第 139 章
“砰——”
毫无预兆的, 房门被人大力从外面推开,惊的安王宋兼旬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下意识的冲着门口发出一声怒吼,“进来都不知道敲门的吗?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然而, 进来的几个下属, 却丝毫没有因为他的愤怒而感到害怕,他们就仿佛是一个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木偶人一样站在那里,不卑不亢,无悲无喜。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宋兼旬下意识抽出了架在墙上的宝剑,剑尖直指向门口, “谁?”
“少在那里装神弄鬼的,给我出来!”
“我这不是来了嘛~”一道略带着鲜血妩媚的女音响起, 三长老施施然走了进来, “安王殿下又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宋兼旬心中瞬间咯噔了一下,持着手中的剑,挡在自己身前, 虎视眈眈的看着三长老,“你是什么人?”
黎奴从一旁探出个头,“安王殿下守在苗疆这么久, 竟是不认得我们的三长老?”
说着这话,他信手将假扮成青奴的肖肃扔在了宋兼旬面前的地板上,“您派出去的这个细作,难道没有把苗疆的情况尽数告知吗?”
看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宋兼旬下意识的呢喃了一句,“肖肃……”
“安王殿下可真是好记性, ”三长老幽幽一叹,“就是不知殿下可否认得一个名唤岑爻的人?”
宋兼旬浑身一个哆嗦, 满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但转而一想,隐藏了五年身份的肖肃都能够被抓出来,才刚刚潜入苗疆的岑爻被发现也不是一个太难的事情。
苗疆和大楚几乎是从无交集,因着瘴气林的存在,这么多年也就混进去了两个人而已。
可现在却全部都被发现了。
其中更有一个是他唯一的嫡子!
宋兼旬呼吸一滞,神情激动的差点一把抓住三长老,“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他也是个有野心的,想要去争一争那九五至尊的位置,否则的话,也不会在五年前大楚的五万兵马都折在苗疆后,他还带着自己的三万亲兵来到这里,更是用自己的嫡子代替了那个八字全阴的纯阴之体,就只为了能够寻找到长生蛊的存在。
皇帝年纪越来越大,对于寻仙问道也越发的执着。
可他的母族只是一个没落了的氏族,在朝堂上根本没有办法给他任何的帮助。
而且他本人也早早的封王,赐了封地,远离了京城那个权力中心。
他一没有太子的贤名,二没有恭王的权利,想要夺得那个位置,就只剩下替皇帝找到长生蛊这一个选择。
可即便他再想要九五至尊的位置,也并不代表着他愿意就这样把自己唯一的嫡子留在豺狼环视的苗疆。
三长老忍不住露出一抹嘲讽之色,“怎么,难不成安王殿下,在派您的儿子前往苗疆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想过失败吗?”
宋兼旬说不出话来。
因为当时的岑爻信誓旦旦的告诉他,他只是去查探到有关长生蛊的消息以后就会回来,绝对不会失败。
毕竟巫溪这五年的时间一直在寻找一个极阴之体,从未有过放弃。
他们并不认为岑爻假扮那个极阴之体之后会被怀疑。
可事实终究还是未曾如他们的愿。
“你……”仿佛是太久未曾说话一般,宋兼旬的嗓音有些许干涩,目光紧紧的盯着三长老,“你这次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宋兼旬只看到三长老袖袍一甩,就感觉自己的喉咙处有一个什么滑溜溜十分粘腻的东西给钻了进去。
他下意识的抠着嗓子想要呕吐,可那东西却仿佛是钻进了血肉当中,他无论如何都弄不出来。
宋兼旬满脸的惊恐,“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啧啧啧,”三长老很是不耐的叹了一声,“安王殿下,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苗疆之人,给你喂的东西,除了蛊虫,还能有什么呢?”
宋兼旬顿时大惊失色,“你……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三长老幽幽一笑,“那安王殿下不妨试试究竟是你手里的刀快,还是我的蛊虫更胜一筹?”
宋兼旬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他只觉得有一道刺骨的凉意,在转瞬之间爬满了他的头皮,一颗心不由得往深渊里面坠,“你……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三长老转着白皙的手腕,“很简单,想要去见见你们大楚的皇帝罢了,就是不知安王殿下可否愿意当这个引荐之人啊?”
“你说什么?!”宋兼旬几乎是瞳孔皱缩。
如果真的去见了皇帝,岂不就是相当于把他的野心昭告天下?
他自此以后,怎么可能还会有好日子过?
三长老笑得开怀,指尖轻轻划过宋兼旬的下巴,“怎么,安王殿下不愿意吗?”
“那么……那我就只能让您和您的儿子去地底下相会了呢。”
忽的,宋兼旬感觉带着三长老一行人去面见皇帝一点都不可怕了。
他紧咬着牙关,目光清亮又锐利,一字一顿缓缓道,“但愿你能说话算数。”
三长老目光清澈,如同山间的泉水,里面夹杂着沉沉的笑,“安王殿下放心,我们可不是你们大楚这种言而无信之人,也不会拼了命的去觊觎别人的宝贝。”
被嘲讽了的宋兼旬:……
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那就走吧,”三长老轻轻的挑开宋兼旬手里的长剑,“也免得您的儿子在苗疆受更多的苦楚不是?”
——
“你是认真的?”
季青临居高临下的看着巫溪,“到了这个时候,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岑爻并不是你们找来的那个极阴之体,他来到苗疆另有所图。”
“我不管他所图谋什么,”巫溪咬紧牙关,一脸的坚定,“我只知道我爱他,我对他是真心的,求师父看在我为了师父付出良多的份上,放过他吧。”
巫溪的直节攥紧,指甲都几乎快要插进了肉里面去。
当着师父的面说出这种违心的话,他的心几乎痛的在滴血,可他没有办法。
就像岑爻说的那样,师父碍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身份,绝对不会成他的情。
更何况,师父是那样将圣殿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人,按照圣殿的规矩,圣子,圣女,大祭司,各长老终身不得嫁娶,师父绝对不可能主动去破坏这个规则。
可他的师父已经为了整个苗疆,为了圣殿付出太多太多了,他想要让师父自私一下,让师父为自己着想一下。
不破不立……
如今的心痛都是为了他们以后的幸福,他必须要把这场戏完整的演完。
巫溪看着季青临越来越冷的神色,不停的在心里面给自己打气。
“好,”就在巫溪以为季青临要发火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一道轻轻的哀叹,“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就成全你。”
巫溪简直是毛骨悚然。
这怎么和岑爻说的完全不一样?
师父难道不应该是暴跳如雷,恨不得再次拿鞭子抽死他吗?
或者说师父不应该是心痛无比,意识到他对师父的重要性吗?
可为什么却偏偏成了这个样子?
巫溪有些傻眼,“不是,师父,你听我说……”
然而,季青临却丝毫不给他辩解的机会,直接用蛛丝把他绑着,送到了地牢里面去。
“既然你是真的爱慕岑爻,那就和他一起在地牢里面好好的住上一段时间,让我看看你的真心吧。”
看着渐行渐远的季青临的背影,巫溪骤然察觉到了一股无尽的冷意,四面八方涌来的寒意侵入到了四肢百骸,一直凉到了心底。
惊愕,愤怒,不敢置信……
种种情绪在这一瞬间喷涌而出,几乎扭曲了巫溪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巫溪面色铁青,声嘶力竭地质问着岑爻,仿佛是一只疯狂的恶鬼。
岑爻微微抬头,漆黑的眼眸里面全是泪水,面上更是伤心到了极致,浑身上下都在不停的颤抖着。
“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有想过你的师父会这样对你,我以为他哪怕对你没有半点的爱意,终究也会看在你们师徒一场的情分上,感动于你的这份情……”
岑爻一边说着一边抽泣,他的声音细细的,仿佛是一只受了伤的幼崽,扣人心弦。
“我以为你的师父是在意你的,所以只要你这样刺激一下他就会吃醋,就会强势的把你困在身边,我没想到你的师父当真是这般的冷漠之人,对你……从未动过心。”
他这副样子,看起来格外的楚楚可怜,瞬间就击中了巫溪的软肋。
巫溪深吸一口气,不由得有些放缓了嗓音,“这不怪你。”
是他太想当然,是他太自以为是,以为捧上自己的一颗真心就可以换得另外一颗真心。
可原来一切都终究只是他的痴心妄想而已。
两行泪水缓缓落下,滚过岑爻白皙的面颊,他饮泣吞声,“你别难过。”
白皙的小手颤巍巍的抓住巫溪的肩头,不断的给他传递着温柔,“你还有我。”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察觉到肩膀处传来的那种柔软的触感,巫溪虽然极力的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可那不断加快的心跳声,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紧张又窘迫的心情。
巫溪自己也说不上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岑爻和师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却总能在岑爻的身上找到师父的影子。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嗓音变得沙哑无比,“你……你离我远一点。”
“怎么了吗?”岑爻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眼眶红红,“你是要把从你师父那里受到的气发泄到我的身上吗?”
却突然,巫溪整个身躯猛地一震,瞬间伸手将岑爻给推开了,“你做什么?!”
刚才岑爻说话的时候,因为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过于靠近,他的嘴唇竟然不小心触碰到了巫溪的喉结之上,震惊的呼吸的呼吸都几乎快要停止了。
岑爻的目光当中还带着一抹茫然之色,“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当然是故意的。
不这样撩拨巫溪,他怎么可能还出的去?
可岑爻万万没想到的是,大祭司的身体里面早已经换了另外一个灵魂。
季青临丝毫不会因为巫溪而有半分的心软。
巫溪的目光变得格外的晦暗,他低低的垂下了头去,走到了地牢的另外一边,“我们暂时先分开一会,你别和我说话。”
他怀疑他整个人有些坏掉了。
要不然为什么会在岑爻的嘴唇触碰到他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感觉恶心,而是带着淡淡的欢喜?
可明明他喜欢的人是他的师父才对!
但刚才岑爻半靠在他怀里的时候,手指扶在他的肩膀上的时候,所带来的温弱细腻的触感,竟然让他不由得有些眷恋。
他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热热的,胀胀的,却并不难受。
反而让他欢喜……
巫溪攥紧了双拳,在内心不断的唾弃着自己。
他怎么能这么朝秦暮楚?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师父苏醒,好不容易才可以向师父表明自己的情意……
他从幼时就开始追逐的那抹光,终于到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可他却……
不行,不行。
巫溪拼命的甩了甩脑袋,想要将方才的那点悸动给甩出去,可他越是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刚才发生的事情,那温热的触感就不断的往他的心口钻。
仿佛是焊在了里面一样,甩不出也拔不掉。
岑爻双手抱着胸缩在角落里,低着脑袋,仿佛是被巫溪给吓到了一样无比的可怜。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究竟有多么的平静。
从第一眼看到巫溪注视着季羡林的眼神的时候,岑爻心中就已经有了这样的一个计策。
他不知道巫溪和季青临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却十分明白,巫溪对于季青临的执着已经到达了一种极致疯狂的地步。
像巫溪这种人,不成佛,便疯魔。
是一个很好的利用对象。
两个人在地牢里面日夜相处,渐渐的,巫溪对于岑爻的那种刻意的回避也少了许多,甚至有时候都会忍不住的和对方亲近。
无数次的将岑爻搂在怀里的时候,巫溪想的都是季青临的那张脸。
他越发的分不清楚两个人,有时候甚至会对着岑爻喊师父。
墨奴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季青临。
季青临脸上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他是真没有想到巫溪竟会做出这么恶寒的事情。
墨奴眨了眨眼睛,“大祭司……要不要直接……”
说着这话,他五指平伸做刀状,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两下。
季青临顿觉得有些好笑。
虽然8888并没有从时空管理局那获取到这个世界的剧情,但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也不难够猜出,巫溪和岑爻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剧情没有完全结束,这俩人还得好好的活着才行。
“不必,”季青临轻轻一笑,“算算时间,三长老他们也该回来了,到时候我自会处理。”
墨奴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是。”
果然不出季青临所料,几日之后,三长老带着黎奴和那个假装是青奴的肖肃回来了。
回来的同时,还带来了大楚皇帝的圣旨。
在三长老的一番威逼利诱之下,本就年迈的大楚皇帝立马就怂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接就废了安王的王位,不仅收回了他的封地,收编了他的三万亲兵,甚至还直接把他给圈禁了起来,彻底的绝了安王继位的可能。
但岑爻再怎么说也是皇室之人,是断然不能就这样让他死在苗疆的。
大楚皇帝愿意和苗疆签订百年协议,约定双方互不来往,但条件之一就是要把岑爻给送回去。
为了防止大楚的人再次混进来搞事情,三长老将大楚皇帝派来的使者全部都留在了瘴气林外,若是季青临愿意签订协议的话,只需穿过瘴气林。
“大祭司,”三长老跪在地上,态度诚恳,“属下幸不如命,但属下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只求大祭司责罚。”
季青临垂下眼眸,眼底是沁人心骨的凛冽,“我记得四长老那里有一个蛇窟?”
“是,”三长老回答的不假思索,“属下愿意接受大祭司任何的惩罚。”
季青临微微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看在你将功赎罪的份上,我也不杀你,你只需去蛇窟走上一遭,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三长老的身体猛地一颤,一想到蛇窟底下那密密麻麻恶心无比的上百条的毒蛇,她就感到无比的害怕。
可终究是她先背叛了大祭司,背叛了祭司圣殿,受到怎样的惩罚都是活该。
三长老低低的应了一声,转身一步一步的向着蛇窟的方向走去,“谢大祭司。”
季青临目光转移,“至于你……”
肖肃浑身一颤,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饶命……大祭司饶命。”
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安王竟然就这样放弃了他,在自己被□□的时候,把他扔给了三长老。
他抛弃家人,抛弃爱人,孤身进入这豺狼似虎的苗疆,可到最后却成了一个弃子。
他怎么甘心?这让他怎么甘心?!
黎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膝一弯也跪了下来,“求大祭司把他交给奴,奴还要从他嘴里问出青奴的埋骨之地,只要能将青奴的尸骨寻回,大祭司要如何处罚奴,奴都毫无怨言。”
“这不简单?”季青临勾唇笑了笑,“我刚刚研制出了一个真言蛊,正好可以试试它的效果。”
话音落下,一个小虫子就直接从肖肃的耳朵里面钻了进去。
季青临眉毛微扬,“你可以问了。”
黎奴神形微颤。
这世上只有一个青奴,全心全意的信赖他,依赖他,可他却把他弄丢了。
不仅误认贼人,还护着贼人五年。
青奴知道了,该有多难过。
黎奴深吸一口气,目光直勾勾的落在肖肃的脸上,“青奴的尸骨在哪里?”
肖肃拼命的控制着嘴唇上的肌肉,想要让自己闭嘴,可话语就还是这样吐露了出来,“我不知道。”
黎奴几乎傻眼,“你代替了青奴,你怎么会不知道青奴在哪里?”
肖肃的眼神颤了颤,在真言蛊的控制下,一字一顿的诉说着,“五年前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身受重伤,快死了,我在他临死前割下了他的面皮代替了他,随后便把他的尸体扔在了因地龙翻身而产生的裂缝里。”
“当年大祭司修补好了那个裂缝,所有掉入裂缝当中的东西也就都不复存在了,青奴恐怕早已经……尸骨无存。”
“你说什么?!”
黎奴的灵魂深处开始剧烈地震荡了起来,愤怒的火焰几乎快要将他整个人都给烧毁。
“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可以?!”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黎奴仿佛是疯了,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对着肖肃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甚至来不及调动起体内的巫力,十分笨重的拳拳到肉。
墨奴妄图去阻拦,季青临却冲他微微摆了摆手,“不必,随他去吧。”
“等事情了结了,也送黎奴去蛇窟,活不活的下来,看他们自己。”
——
“轰——”
尘封了许久的地牢的大门终于被打开,太久未曾见到光亮,巫溪下意识的闭了闭眼。
等再次睁开的时候,就看见眉眼疏离的季青临已然站在了他面前。
巫溪情绪激动,连滚带爬的试图去抓住季青临的衣摆,“师父……师父……”
可他的手才伸到一半,又被墨奴硬生生的拍开了,“你身上太脏,不要污了大祭司的衣裳。”
好几个月未曾洗过澡的巫溪:……
他也不想这么脏,但根本没人放他出去啊喂!
巫溪咬了咬牙,不自觉的攥紧了手指,“师父这次前来……”
他话没说完,却又被打断,季青临色眸微冷,“我已将你从圣殿除名,此后你我不再是师徒,你也不必再唤我师父。”
巫溪心中有了一瞬间的欢喜,只觉得他们之间如果没有了师徒这个身份的话,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和师父在一起。
可转瞬,他的眼眶却突然红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青临的长睫平静地掀起,眼底犹如一汪深潭毫无波澜,“你不是喜欢岑爻?”
“喜欢到明知他的身份有异,还要跪在我面前求我成全,如今我就成全你。”
巫溪唇上的血色顿时淡的厉害,原本漆黑的眼眸当中,突然泛起了一股凌厉森冷的寒光,无端的让人汗毛倒竖,“你再说一遍?!”
季青临唇角扬起一抹优美的弧度,“怎么,我成全你了,你却不高兴?”
“这是什么个道理?”
“师父……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巫溪身体颤抖着,脸上的哀求之色愈发明显,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可季青临看着这样的巫溪,却没有半分的心疼。
“你觉得我有必要和你开玩笑吗?”淡漠的嗓音中不带有任何的情绪,冰冷的眼眸当中也没有丝毫的温度,似乎在他的心目中,巫溪早就已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巫溪猛然间睁大了眼睛,目眦欲裂的眼眸当中充斥着不可置信,一颗心沉沉地坠了下去,痛的他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不!”
“不可能!”
“我不允许!!!”
巫溪面目狰狞,脸上青筋根根暴起,一双眸子里面充斥着血红之色,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嘶吼,“是你当初救了我,你怎么能就这样不要我了呢?!”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是不是因为他?”巫溪攥紧了手指,眸光转向岑爻,心中的戾气再也无法压抑克制,眼中的杀意都几乎凝结出了实质来,“就因为他,所以你才不要我了,是不是?”
“那我就杀了他!”
巫溪陡然间暴起,身体突然腾空,以一种平常人绝对不可能施展出来的速度冲向了岑爻,随后双手紧紧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都是你,是你在骗我!”
他咬牙切齿的说着,五官扭曲狰狞,如讨债的厉鬼。
明明他和师父之间的关系没有紧张到这个地步,明明他可以一点一点的筹谋,慢慢的打动师父的内心。
可岑爻偏偏告诉他不破不立,让他利用他去刺激师父。
现在结果倒好,刺激是真的刺激了,但师父也不要他了!
刻骨铭心的恨意在猛然间爆发,巫溪仿佛是不要命了一般将自己体内所有的巫力全部都聚集在了手掌之上,带着滔天的怨念想要掐死岑爻。
岑爻从未感觉到这般的绝望。
鼻腔当中的气体越来越稀薄,他拼尽了全力都无法挣脱开巫溪的束缚,只能眼睁睁的感受着自己生命力的消退。
岑爻有些后悔了。
他不应该贪功冒进独自一个人来到苗疆来,也不应该去刺激巫溪这样的一个疯子。
岑爻眼前渐渐浮现起了大楚的一切。
他和父亲虽然没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可在他们所在的封地也相当于是土皇帝的存在,日子过的富庶又快乐。
可怎么就为了那个几乎不可能存在的机会,付出了一切呢?
他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吧……
死在异国他乡,一个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
但就在岑爻即将要被掐死的一瞬,巫溪却突然被墨奴给拉开了。
岑爻脱力般的瘫倒在地上,如一条死鱼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巫溪在墨奴的手中依旧歇斯底里,他几乎是声色俱厉的看着岑爻,额间青筋毕露,“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那一声声凄厉的质问在一片死寂当中格外的明显。
季青临幽幽的叹了一句,“所以我说你没有脑子。”
“早就告诉你他是个外邦之人,他来到苗疆有异心,你却还偏偏要信了他的鬼话,如今又怪得了谁?”
听了这话,巫溪猩红色的眼眸渐渐地淡了下去,紧绷的身子也在同时松懈了,他崩溃的跪在地上,完全不知所措,“我到底是做了些什么……”
他的灵魂早已经在季青临说出要把他驱逐出圣殿的时候就消失殆尽了,此时剩下的只不过是一句尚且不甘心的腐朽的躯壳。
巫溪浑身上下充满了无助,内心后悔莫及。
然而,现在他如何的后悔都已经晚了。
季青临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对墨奴开口道,“大楚不是派了使者来接岑爻么?”
“连带着巫溪一并送去吧。”
巫溪眼中顿时升起了无尽的绝望,“师父……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哪怕是废了他的圣子之位,怕是把他留在身边做一个奴仆呢?
也总归好过一辈子见不到师父。
“带走吧,也算是成全了我和他的一场师徒之情。”
季青临一字一顿的说着,内心有些感慨自己的心软。
8888却突然拆穿了他的想法,“宿主,你尽在胡说,要不是因为他们俩是主角,在剧情彻底走完之前不能死,你肯定把他们给千刀万剐了。”
“你之所以让他们两个人绑定在一起,就是想要看好戏吧?”
季青临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弹了弹8888的脑瓜崩,“就你话多?”
他可是苗疆的大祭司,怎么能有这种恶趣味呢?
8888:……
你别以为你不承认就代表不存在!
和大楚派来的使者签订完协议后,季青临直接用术法将整个瘴气林再次加固。
这一次,别说是大楚的人进不来,就是苗疆的人,再也不可能出的去了。
——
“呼……”回到系统空间以后,8888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宿主,咱们这次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真的差一点点就死在任务世界啊。
“嗯。”季青临轻轻应了一声,神情无比的淡然。
看着自己面前眉眼清冷的青年,8888忍不住有些感慨,自家宿主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ing.
“宿主,宿主!”8888在看完任务核对的积分以后,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咱们这次拿到了三倍的积分耶!”
这么难的一个任务,竟然被他和宿主给完成了,真是棒棒哒。
季青临一如既往的淡然,“嗯,还不错。”
世界得到了稳定,时空管理局也捕捉到了原本的世界剧情,8888忍不住开口炫耀,“宿主,你想要看看原版的剧情吗?”
季青临轻轻点点头,“那就来看看吧。”
这个世界的剧情还是挺简单的,只不过是有了一个巫术和蛊术这样的超自然的能力。
原本作者安排的剧情是岑爻代替了那个纯阴之体进入了苗疆,但因为他是个冒牌货,所以他的血液根本没有办法练成长生蛊,原本的大祭司巫屿终究还是死了。
得知真相的巫溪近乎崩溃,发誓要杀了岑爻为自己的师父报仇,可看着那样一张和师父极度相似的脸,巫溪却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
所以两个人在经历了好一番的相爱相杀,终究走在了一起。
然而,等到故事变换为真正的小世界的时候,作者笔下的每一个人都觉醒了自己的意识,巫溪虽然一如既往的喜欢上了岑爻,可岑爻野心甚重,从一开始就是在故意引诱巫溪。
等到他拿到了长生蛊的方法,将巫月带回大楚以后,竟然直接就把身为主角之一的巫溪给杀了。
剧情未曾走完,世界支柱的主角就死掉,整个世界彻底崩溃。
而时空管理局之前所派出的每一个任务者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用巫屿的身份炼成以身化蛊,终究是难逃一死。
巫屿这个身份一死,巫溪又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恋爱脑,又疯又病,岑爻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利用巫溪。
有巫溪这么一个圣子帮忙,岑爻想要拿到长生蛊的制作方法,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所以,无论派出多少个任务者,无论中间经历了怎样的曲折,到最后无一例外的,岑爻都直接杀了巫溪。
没有任何一个任务者能如季青临一般,忍受得住有蛊虫一点一点吞噬掉自己心脏的痛苦,所以这个世界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崩溃,到最后沦落为一个惩罚世界。
任务若是再完不成,任务者将会随着整个世界一并消亡。
看完了剧情,8888忍不住给自家宿主鼓掌,“宿主可真棒。”
“对了,”8888看了看主系统给他发来的消息,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机械的嗓音中竟是带上了一缕阴影的诱惑,“主系统说宿主这次做任务辛苦了,可以给宿主放假休息呢。”
季青临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有了些许的光彩,不由得顺着8888的话语问了一句,“休息?”
“对呀,”8888高兴的手舞足蹈,十分细致的给自家宿主解释道,“就是不带着任何任务的,随便去一个小世界里面生活,宿主想要休息一下吗?”
季青临勾了勾唇瓣,心中升起了些许的向往。
如今他的身体可不像原本的一样没有五感,不知痛觉。
他可以体会到所有普通人能够体会到的一切。
没有任务,就意味着随心所欲,他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润朗的嗓音中带上了浅浅的笑意,“那就去试试吧。”
“好耶!”8888身上骤然散发出一股光芒,迅速的找到了一个十分适合躺平的世界,“宿主准备好了吗?”
“休假世界,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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