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室内一片凌乱,林嘉因围着浴巾从浴室出来,他已经穿好衣服了,而她,没衣服可穿。
时傅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林嘉因正想问他有没有女人的衣服,但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林嘉因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安姨。
林嘉因先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然后接通了电话:“安姨。”
“在哪儿呢?我和你江叔叔回来了。”朱安从林嘉因房间出来,发现她没在家。
林嘉因看着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男人,她不擅长说谎,心虚地转过身去:“我在外面逛了逛,遇见一个朋友,现在马上就回去。”
“没关系你多逛逛,你江叔叔说要给你露一手,晚饭还得好一会儿。”朱安笑着说。
“好,我尽快回去帮叔叔的忙。”林嘉因笑了笑。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乌云也散去了大半,房间的窗帘半开,日光透过白色的轻纱透进来,时傅坐在沙发上看着林嘉因,静静地沐浴着久违的日光。
她对别人都一副温柔的样子,唯独面对他就露出了牙齿。
时傅笑了笑。
林嘉因挂断了电话,发现已经五点多了,她看着地上的衣服,湿得彻底,没办法穿了。
“有衣服吗?”林嘉因转身看着她。
“没带衣服?”时傅指的是对面。
“家里有人。”原本林嘉因还想如果他这里没有,她就回去换,反正离得近,但是现在安姨和江叔叔已经回来了,撞上会很尴尬。
“这里没有。”时傅一年只来一次,房子里除了他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外面看着花团锦簇,而里面只是一个精致的空壳。
林嘉因猜到了,如果不是那天开会卫峰说他周四有安排,林嘉因真要自作多情地认为他是在跟踪她了,要不然该怎么解释这种亿万分之一的偶遇呢。
“你来这里干什么?”林嘉因淡淡开口,她当然不会真的以为他是因为她来的这里,虽然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晚了。
“见一个人。”时傅走到她身边,帮她擦了擦头发,“走吧,我们出去买。”
他没说见谁,林嘉因也没有追问。
“怎么去?”林嘉因看着自己身上的浴巾,连内衣都没有。
时傅轻笑,从浴室拿出一件黑色的浴袍披在林嘉因身上,衣服是按照他的尺寸买的,穿在她身上已经到了脚踝,时傅为她捂好领口,然后系上腰带。
“待会儿你在车里等着,我去买。”时傅看着她。
“走吧。”林嘉因声音不冷不淡。
时傅驱车离开花园别墅,林嘉因看着窗外雨后的街道,仿佛能闻到雨水和泥土的气息。
车内很安静,时傅沉默地开着车,林嘉因神色淡淡地望着车窗外,两人谁也没说话。
这就是冲动的后果,林嘉因还没想好如何与他相处。
到了最近的一个商场,时傅把车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等我几分钟。”
“嗯。”林嘉因微微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后收回了视线。
时傅关上车门朝商场走去,林嘉因望着他的背影,在古典浪漫的建筑和夕阳的余晖中,男人的身影有种无法言喻的宁静和迷人。
林嘉因不否认对他有好感,而现在她也可以确定,他对她也是有点喜欢的,但就算这样,那些若即若离的喜欢又能有多少,他们以后要怎么相处?
林嘉因有些烦躁。
没过多久,时傅回来了。
“车窗贴了防窥膜,看看合不合适。”时傅顺着副驾驶的车窗把衣服递进去,然后绅士地守在车旁。
林嘉因看着他这幅做派,不错,省的她开口让他下去了。
注意到林嘉因的神态,时傅笑了笑,刚才一路过来她没有说一句话,时傅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也不逼她,给她缓冲的时间。
林嘉因关上车窗拿出袋子里的衣服,里面有内衣和一条墨绿色的裙子,她弯腰来到后排的座椅,迅速换上了。
在她的预料之中,尺寸很合适,长短大概到膝盖的位置,样式也比较保守,领口在锁骨上面能遮住身上的痕迹。
林嘉因低垂着眼皮,他总会在一些细节上做得很好。
“换好了。”林嘉因回到前面副驾驶,放下了车窗。
听见她的声音,时傅转身,但低头的瞬间就捕捉到了她脖子上的那处痕迹,察觉到他的视线,林嘉因看向后视镜,看到那一抹红痕后,她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怪我,我们一起逛逛。”时傅笑着打开车门,没想到会那么明显,他还特意挑了一件比较保守的裙子。
林嘉因抬腕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六点多了,安姨今天生日,总不能真的到了晚饭时间再去。
“快点,来不及了。”林嘉因下了车。
“好。”时傅应声道。
两人穿过马路,朝商场走去,时傅自然地拉起她的手,林嘉因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但下一秒,又被他牵起,紧紧握住。
雨后放晴的天空,铅黑色的古老建筑群更显神秘,他们牵手走在宁静的异国街头,显得孤独又浪漫。
两人在商场逛了逛,没找到比这件更合适的裙子,林嘉因没有办法,在化妆品专柜遮了遮。
时傅站在一旁,看着她在脖子上涂抹,这般神态动作,像是一个偷食禁果怕被家长发现的小女孩,时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两人收拾好之后,一起回了郊区的别墅。
“你停在前面就好。”快到了,林嘉因不想让安姨看见她所谓的“朋友”。
“好。”时傅按照她说的,在前面停了车。
厨房里煲着汤,朱安和江南在院子里聊天,看到不远处驶来的车两人起身走过去。
“因因回来了。”朱安走到跟前。
“嗯,回来监督叔叔做菜。”林嘉因没想到被安姨撞个正着,她笑着下车。
时傅坐在车里,透过车窗沉默地看着外面的一对夫妇,平静的眼眸无波无澜。
林嘉因转身看向时傅,触及到她的视线,时傅放下了车窗,按照礼数,他该下车的。
“进去吧,我走了。”时傅看着林嘉因笑笑,没下车。
而随着时傅放下车窗,朱安愣愣地定在原地,江南也跟着停住脚步,惊愕的神色在脸上蔓延,两人都对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感到十分惊讶。
江南率先缓过神,他扫了一眼朱安的表情,想来她事先也不知道。
“因因的朋友吗?到晚饭时间了,一起来家里吃个饭吧。”江南暗暗拍了拍朱安的肩膀,然后上前笑着看向时傅。
林嘉因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刚刚因为心虚,她不想让安姨看见他,但现在已经这样了……林嘉因扫了一眼对面的别墅,里面看似华丽,但很清冷,想来是不会有食物的。
“吃了饭再走吧,安姨今天生日,人多热闹。”林嘉因怕他觉得是她不想让他走。
时傅朝她温和地笑了笑,目光转向朱安,两人对视地那一刹那,有太多的东西在寂静中发酵。
朱安恍惚的神情久久未能平复,直到时傅看过来,她才敛了敛心神,她调整好情绪,往前走了两步。
“今天做了很多菜,来尝尝我的手艺吧,车停在那里就好。”朱安不敢看他,指了指一旁的停车位。
时傅看着女人假装从容的样子,和记忆里的模样渐渐重合,她还是那样的温婉优雅,连脸上的每条皱纹都很祥和,不像是在燕园那般终日淡漠清冷。
她很幸福,他知道的。
“谢谢款待。”时傅笑了笑。
所有的暗流都藏在平静的表面之下无声涌动,也不过是转瞬间的变化,林嘉因没有察觉到异样,时傅停好车,几人一起朝客厅走去,林嘉因想起来还没有为他们做介绍。
“这是安姨,这是江叔叔。”林嘉因对时傅说。
“您好。”时傅轻声开口,分不清是对谁说的。
“别客气,快坐吧,饭菜马上就好了。”江南很热情,笑着请他们坐在沙发上。
“来得匆忙,我做一碗长寿面吧。”时傅眼里的笑很浅,他看着朱安,“谢谢您的晚餐。”
“那真是太好了,你看我这记性都忘了煮长寿面。”江南看向自己的妻子,热切地打圆场,“那厨房就交给你了,因因你也去帮忙。”
“叔叔您真会偷懒。”林嘉因笑了笑,和时傅一起进了厨房。
厨房的温度比较高,大多都是中餐,林嘉因以为时傅觉得没带礼物不好意思,也没多想,她打开冰箱,拿出两个鸡蛋和一小把青菜递给他。
“别毒死人。”林嘉因双臂交叠倚在冰箱上,懒懒地看着他,他可不像会做饭的人。
“嘉因还没吃过我做的菜吧,回去让你尝尝。”时傅轻笑。
旁边的锅里煲着汤,白色的水汽弥漫在整个厨房,林嘉因看着他熟练的动作,专注的神情,在厨房的茶米油盐中显得很有烟火气。
出乎林嘉因的预料,这碗面做得很好,不仅卖相好,口感应该也不错,她在一旁闻着味道就觉得很鲜美。
饭菜陆陆续续地摆到餐桌上,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上插着蜡烛,在时傅的注视下,朱安闭上眼睛许愿,只是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眼睛酸涩的想流泪。
晚餐的氛围还算融洽,时傅的话不多,朱安也没怎么开口,她几乎没动桌子上的其他菜,只是无声地吃着那碗长寿面,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江南在一旁热络地聊最近发生的趣事,林嘉因笑着附和。
暖黄的灯光下,客厅弥漫着欢声笑语,墙壁上挂着林嘉因小时候和另一个女孩的照片,原木色的餐边柜上,民国时期的老座钟无声无息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晚餐结束,江南催林嘉因去洗碗。
“因因快去洗碗,记得都要洗两遍,别偷懒。”江南把盘子收起来,放在林嘉因面前。
“知道了叔叔。”林嘉因无奈地笑了笑,她扭头看向时傅,“你等一会儿,我收拾好去送你。”
既然是“朋友”,还是送送比较合适。
“嗯,去吧。”时傅温和地看着她。
“我上楼休息会儿,做饭真是个体力活。”江南笑着看向朱安和时傅,和他们打过招呼后上楼了。
客厅只剩下朱安和时傅,时傅的目光落在墙壁的照片上,看到林嘉因小时候的照片,他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
过了片刻,时傅走出了客厅,朱安缓了缓神,也跟着出去了。
院子里的石桌前,两人相对而坐,四下一片寂静,时傅看着夜色下的花丛,在昏暗中呈现出模模糊糊的颜色,朱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两人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看谁。
“妈,生日快乐。”时傅收回视线,看着她轻笑。
“阿傅,”朱安喉咙像是塞了一团棉花,难以言语,她眼眶泛红,“谢谢。”
“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妈竟然一眼就认出了我。”时傅温和地笑笑,眼里像是铺了一层透明的玻璃,仿佛一碰,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就会碎掉。
“阿傅,妈妈……”朱安说不出一个字,眼泪终于忍不住了,顺着通红的眼眶往下流。
“妈,你也会哭吗?”时傅抬起手,温柔地帮她擦掉眼泪,“今天生日,别哭。”
朱安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额头的青筋在白皙的皮肤下隐忍地跳动,她握住时傅帮她擦眼泪的手:“阿傅,今天你来,妈妈很高兴。”
“这就好,先前还担心妈不想看见我,所以没敢下车。”时傅微笑,任她抓着自己的手,没抽回,也没握住。
“妈妈永远欢迎你。”朱安看着时傅,其实她想说的是“妈妈永远爱你”,但是她不敢说出口。
时傅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时傅不愿意再待下去,他站起身。
“平日里多照看着些因因。”朱安嘱咐时傅。
“好。”
因为时傅的到来,朱安今天的思绪很混乱,先前流传开的视频朱安已经看到了,既然他们说是“朋友”,她也不拆穿。
只是朱安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竟然在一起了。
林嘉因洗好碗,把餐厅收拾干净,出来后发现两人在院子里坐着。
“因因,去送送。”朱安已经收拾好了情绪,虽然眼睛还是很红,但是在夜色的掩盖下并不明显。
“好,安姨你回去休息吧。”林嘉因感觉她今天有些疲惫。
“路上小心些。”这句话,朱安是对时傅说的。
“您放心,快上楼休息吧。”林嘉因推着朱安的背,把她推到房间。
院子里只剩林嘉因和时傅,两人朝车子走去,到了跟前,时傅微微低头看着她。
“什么时候回去?”时傅问。
“后天。”林嘉因说。
“后天我去找你。”时傅看着她,掩住眸中的深意。
“再说吧。”林嘉因扫了他一眼,她还没想好。
时傅笑了笑,低头在她唇上留下一个吻,然后上车系好了安全带,林嘉因心虚地回头看,还好安姨和叔叔在房间休息……
“你不回对面?”林嘉因看他驱车地动作,好像真的要离开。
“现在回国,公司有事要处理。”时傅看着她。
“好,再见。”林嘉因没再说什么。
“晚安,嘉因。”时傅温声开口。
林嘉因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时傅笑了笑,好的,他不逼她。
两人道别后,时傅驱车离去。
林嘉因站在原地,朱安站在二楼的窗前,她们的目光朝着同一个方向,看着轿车的灯光在夜晚的道路上慢慢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时傅回国后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去了江婉所在的医院。
他站在病床前看着面色病白的女人,如果那天燕北别墅的资料上有她的照片,他会更早认出来的。
当时他看着林盛华的照片觉得熟悉,还以为是以前合作过的伙伴,还有在圣诞节的雪夜,她说她是在英国长大的,怪那一刻她太美,那一刻的氛围太好,他还没来得及联想这两者间的关系,就被她夺去了视线。
时傅在医院待了一会儿,然后回了燕园。
他从衣帽间的角落拿出那副半成品的油画,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桌前,其实这幅画在之前的很多年里,一直放在储物间落灰,后来被周姨收拾好放在了他的房间,他又把它扔在了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夜色如水,四下寂静,时傅的目光落在画上,他拿出刚买来的颜料,慢慢地画出小女孩的脸,记忆也随之回到二十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燕园。
那天,朱安作为燕园的女主人,以这个身份最后接待了一次客人,是江婉夫妇和他们的小女儿。
那年他十四岁,她十岁。
她笑着站在他面前,说着一口蹩脚的中文:哥哥,你真漂亮。
时傅轻笑:漂亮是形容女孩子的。
小女孩儿古灵精怪的,又指着自己笑道:那我真漂亮!
时傅低头看着这个突然造访的漂亮小女孩儿,她说中文实在费力,他主动用英文和她交谈:你叫什么名字?
他用英文和她说话,她也潜意识地转换成了英语:我叫Jessica,哥哥你有英文名字吗?
他犹豫了两秒,看着她说:没有。
她笑着开口:那我给你取个英文名字吧,妈妈最近在给我读一本书,里面有个男人叫Rhett,我好喜欢他,长大以后我也要嫁给一个像Rhett的男人,哥哥你就叫Rhett吧!
她的小嘴说个不停,喜笑颜开的,灵动极了,都没有注意到他全程用英文和她交流,怎么会没有英文名字,其实时傅是有英文名字的,只是现在他早已经不记得了。
时傅正调着颜料笑了笑。
嘉因,你那时候真是傻得可爱。
那天恰巧燕园的环山公路上要换树木品种,李叔运来一些梧桐,午饭后他们在院子里玩,她穿着白色的裙子蹦蹦跳跳的,像一只花蝴蝶。
她看着工人栽种树木,对他说:哥哥,我们也来种一棵树吧!
时傅应声,让李叔搬来一棵树苗,他们在院子里用小铲子挖坑,挖了很久,她的精力实在旺盛,累的额头都是汗,还不让人帮忙,最后终于挖好了坑,他们放进去树苗,填好泥土,也浇了水。
时傅和她站在阳光里,看着眼前的小树苗,确实很有成就感。
成功把小树苗种好,她的白裙子也早已经沾满了泥,她没有带换洗的衣服,他妈妈只能找出来他很久很久以前的衣服,让她先换上,然后又遣人去买。
而她的那件白裙子,现在还放在他衣帽间最底层的柜子里。
燕园很久没有这么欢乐过了,那天的阳光很好,时傅似乎现在都还记得,但随着他们晚上离去,一切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在时傅的记忆里,他父母的感情并不好,虽然他们会在他面前假装很亲密,但是他经常在夜里听到他们吵架,他们以为他睡了,其实他没有。
那天晚上,在江婉一家离开后,时傅回房间画画,他很喜欢江婉夫妇和他们的小女儿,因为他们为燕园带来了温馨和欢乐,而这种温馨,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他想把那天画下来,只是画到一半,时傅又听到了楼下的吵架声,他的笔停在那里,没再继续。
那天的欢笑和那个漂亮的小女孩儿,像梦一样不真实,还没等他醒来,就已经消失了。
时傅突然厌倦了,厌倦了这种表面的和平。
第二天早上,时傅下楼发现他们依旧在冷战,他走到他妈妈面前,说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句话,他说——
妈,既然在这个家不开心,为什么不离开?
朱安看着面前的儿子,看了很久,直到眼睛酸涩,直到眼眶慢慢发红,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然后回房间拿了几个证件,出来后站在了时秋铭面前。
朱安看着时秋铭:“走吧,离婚。”
时傅和时秋铭都愣住了。
“你听我说……”时秋铭确实动过离婚的念头,但真的到了这一刻,他突然慌乱了。
“走吧。”朱安打断了他的话。
“你先冷静一下。”时秋铭沉声说。
“我现在并不冲动,况且冷静之后的选择也不见得是最好的。”朱安淡声开口,她已经被各种因素羁绊太久了,被孩子,被这油尽灯枯的婚姻……
就如朱安所说,有时候人在冲动时做的决定才是最正确的,最利己的,等冷静下来,会考虑诸多利益,会委曲求全。
时秋铭从愣怔慌乱到逐渐冷静下来,他想起过去几年的生活,最终点了点头:“先请律师来分一下财产吧。”
“我什么都不要。”朱安穿上风衣,率先走出了门。
从始至终,她没看时傅一眼。
时秋铭也跟着出去了,房间只剩时傅一个人,刚才发生的一切太快了,他还没反应过来,脑海里只回荡着他妈妈那句“我什么都不要。”
她什么都不要,也不要他。
去民政局的路上,时秋铭的手紧紧攥着,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在争吵的最激烈的时候,他确实想过离婚,但过后的无数次,他更想和她重归于好。
但是,她的性子多烈啊,他阻挡不了。
两个小时后,两人办完手续回家,朱安取出结婚时的婚纱,在那棵海棠树下烧得干净,熊熊的火光烧得树皮发黑,也把她曾经的爱情和婚姻烧成了灰烬。
从后院回来,朱安收拾了几件衣服,提着小行李箱下楼:“其他的扔了吧。”
“这张卡你拿着。”说好的一辈子,说好会忍受她所有的好与坏,到头来他还是食言了,时秋铭心里五味杂陈。
朱安低头看着那张卡,侧身过去了。
“妈!”时傅心里很慌,这几个小时他坐在沙发上不曾动过,看到他们这么快回来,他以为他们后悔了,没有离成。
然而看到她提着行李箱下楼,那么小的箱子,能装下什么?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离开的时候只有一个箱子吗?一个箱子就装完了吗?
时傅不想让他们彼此折磨,他想让她幸福,而不是整天郁郁寡欢,冷冷清清,但真的到了这一刻,他舍不得,时傅没想到,她连他也不要了。
朱安的脚步顿了顿,她回头看着时傅。
平日里,只有在面对时傅的时候,朱安才会露出真正的笑容,她教他读书,教他画画,教他弹钢琴,可以说,时傅是她的全世界。
但她没想到,她的全世界现在要让她离开。
朱安红着眼睛最后看了时傅一眼,然后关门离开了。
时傅眼红得掉下了泪,14岁的少年,永远失去了他的妈妈。
他们离婚三天后,嘉因的妈妈找上门,指着他父亲大骂,其实在时傅的印象里,这个温柔的阿姨是说不出那些话的,但那天,他看着江婉一边哭一边骂他父亲,而他父亲没说一句话。
在江婉离开前,时傅跟着她跑到院子里。
“婉姨,我妈在哪……”时傅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不知道。”江婉是真的不知道,朱安走了,什么都没带走,逃离了这里的一切。
时傅垂下了眼,他看着那棵梧桐树苗,才刚刚栽下两三天,却一切都变了。
“如果我妈联系你,麻烦婉姨告诉我。”时傅看着江婉说。
江婉看着眼前的男孩儿,长得比她还要高,她心里五味杂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放心吧,婉姨会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时傅点了点头,最后,江婉还跟他说了一句话,她说——
因为你,你妈妈的性子改了不少,但她还是她啊,那份倔强不曾变过。
时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心情,他把江婉送出门,回到客厅后坐在他父亲对面。
“你们为什么吵架?”
“你妈怀疑我出轨。”
“你有吗?”
“没有。”
时傅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但从那以后,他就出国了,和父亲的关系不咸不淡,他再也没有得到过母亲的消息,却无数次期盼着,在国外的某个街角,和她不期而遇。
到那时候,他会说声对不起,然后紧紧抱着她,不让她离开。
但时傅再也没有收到她的消息,钱包里的照片泛黄了,手机里的短信却从来没有回复。
后来,大学的一天,父亲飞到美国看他,说找到他妈妈了。
时傅和父亲飞到爱丁堡,隔着咖啡店的玻璃,他看着对面高大梧桐树下的长椅上,女人捧着一本书,齐肩的碎发像个少女,一条阿拉斯加听话地窝在她腿边。
随后,从幼儿园里跑出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一下子扑到女人怀里,女人笑着收起书,亲了亲女孩儿的额头。
时傅从思念中抽离,眼痛得无法从那个小女孩儿身上移开。
她有孩子了?
他不在的时候,她有了别的孩子。
时傅的眼红了,酸了,疼了。
这时,一个男人又进入画面中,他自然地拉起母亲的手,小女孩儿和狗在前面嬉戏,他们在后面跟着,一起离开。
之后的很长时间,时傅都没有去学校上课,每到幼儿园放学的时候,他都坐在这间咖啡店偷偷看着她。
毕业后赚的第一笔钱,时傅在他们别墅的对面买了套房子,每次她生日的时候他都会去,他也有过无数次的冲动,想出现在她面前,但时傅又怕她不想见他,再次消失。
时傅上一次和母亲一起吃饭,是在二十年前的燕园,这一次,是在二十年后的爱丁堡。
时隔二十年,两次,她都在。
时傅最后一幅画就是眼前的这幅半成品,从那天以后,他再也没有拿过画笔,时傅生疏地调着颜料,小心翼翼地把这幅画补完。
如果说他有多喜欢那天的小女孩,倒也不至于,他只是怀念那天的燕园,怀念那天的母亲,而那天的燕园,最后的笔触落在了她的白裙子上。
但如今,当得知她就是她,时傅突然不想放开了。
最后一笔画完,时傅注视着这幅画,看了很久,过了一会儿,他把画放在房间的阴凉处。
夜已经很深了,时傅坐在书桌前,他看着窗外那棵夜色里的梧桐,已经从小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而小女孩,也长成了大女孩……
时傅翻开笔记本缓缓写下一行字——
嘉因,这一天,我开始相信命运。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事实证明,冲动果然是魔鬼。
林嘉因从爱丁堡回来,回家后洗了个澡,她围着浴巾坐在床边,看着床头柜子上震动的手机,捏了捏眉心。
他们之间的误会并不深,他撞她,她撞回去了,他低头解释了,她差不多也相信了。
之所以误会不深,是因为感情不深,经过之前的事,想回到最初的关系似乎也不太可能了,但再往前进一步,林嘉因又觉得麻烦。
林嘉因边擦头发边笑了笑,她好像是一时冲昏了头脑,只贪图他的身体。
林嘉因没有接时傅的电话,她收拾了一番准备睡觉,可是去拉窗帘的时候发现,外面停了一辆车,前灯亮着,不知道停了多久。
林嘉因在窗前站了许久,过了片刻,她穿着睡衣下楼了。
门打开了,时傅下车,墙壁上的琉璃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晕,她的身影在地面投下浅浅的影。
“有事?”林嘉因双手抱臂,看着他。
她这么说,时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轻笑:“嘉因这是第几次睡醒就不认人了?”
“那天是我冲动了。”林嘉因淡淡道。
“看来嘉因对我的身体还是满意的。”时傅嘴角上扬。
林嘉因笑了笑,目光在他身上打量:“是还不错。”
“那我先回家锻炼锻炼身体,哪天嘉因需要了,我再过来。”时傅轻笑。
林嘉因笑了,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觉悟,她瞬间轻松了不少:“那先谢谢时总了。”
“临走前让嘉因摸一摸吧,省的晚上睡不着。”时傅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放在胸膛。
微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衬衣传递到掌心,男人身上好闻的气息也淡淡萦绕,林嘉因的手没动,她看着他微微一笑:“谢谢,我还没有这么饥不择食。”
“嘉因喜欢这里,还是这里?我健身也得有个目标是不是?”时傅置若罔闻,拉着她的手从胸膛移到腹部,再移到后腰。
在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动作下,两人逐渐呈拥抱的姿势,林嘉因的手随他握着,目光再次在他身上打量:“好像都挺喜欢的,辛苦时总都练一下吧。”
“好,都听你的。”时傅温声开口,然后顺势把她抱在怀里,“那晚安。”
“再见。”林嘉因从他怀里抽离出来。
时傅在心里暗暗叹息,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不知道往哪儿使,但也没有再纠缠她,在她进去后,时傅待了片刻也离开了。
轿车行驶在午夜的街道,时傅望着前方的红绿灯路口,忽然无奈地笑了笑。
他不敢逼她,甚至不敢表露心意,她是那样一个怕麻烦的人,不相信爱情也不相信婚姻,时傅担心会吓到她。
时傅也很清楚,她需要的不是一个温柔体贴一味对她好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会让她感到温暖,但是不会让她打开心扉,以及死心塌地的爱上。
因为,她比他有更重的征服欲.
林嘉因上楼了,她倒了杯酒站在窗边,看到家门外的车辆离开,灯光越来越远,紧接着,手机的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嘉因转身拿起床头柜子上的手机,看到娇娇的消息不断发过来。
娇娇:原来Jessica休息是和时总去爱丁堡度假了!
娇娇:[图片]
娇娇:有图有真相!
娇娇:[局部放大图]
娇娇:看看脖子这里是不是草莓印!
娇娇:啊啊啊好甜!
花臂拍了拍娇娇说我请你吃饭
花臂:Jessica在群里……
梅开二度,林嘉因再次看着娇娇默默地把消息一条一条地撤回,这次倒是撤得干净,林嘉因没有看清楚。
不过那张草莓印的图,她们是拿显微镜看的吗?
虽然林嘉因没有看清楚,但是很快有人给她发了过来。
[嘉因真好看。]
林嘉因点开,图片是从侧后方拍的,夕阳的余晖打在他们身上,他们牵着手定格在宁静古老的街头,脸上都挂着浅笑,很浪漫,因为当时时间比较紧急,镜头捕捉到的瞬间有微微奔跑的姿态……
林嘉因这才知道,自己当时原来在笑,这是后期加上去的吧?
林嘉因回他:[时总处理照片的技术不错。]
时傅:[原图,铭安出差的员工无意间拍到的。]
林嘉因:[时总名气真大。]
时傅:[为大家枯燥的生活带来乐趣,我很荣幸。]
林嘉因:[没想到时总原来这么善解人意。]
两人互相揶揄地聊着天,最后时傅再次向林嘉因道了晚安,但是林嘉因没有回。
再次传开绯闻,林嘉因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视频都已经传成那个样子了,照片还能怎么样呢?
果然,人的底线就是这么一点一点被降低的.
这段时间,卫峰前所未有的累,不仅要忙工作,还得陪老板健身,虽然他是退伍军|人出身,身体素质也不差,虽然他现在是助理兼职保镖,提升身体机能也无可厚非,但这也太惨无人道了,他的相亲时间再次没有了。
时傅练了半个月,本来就流畅的身体线条更迷人了,但半个月过去了,林嘉因都没有打一个电话过来,时傅这么美好的肉|体整天只能让卫峰欣赏。
铭安大厦的顶层,时傅办公室旁边是最近刚置办好的健身房,晚上下班,两个大男人在里面练得汗流浃背。
“大了吗?”时傅指了指自己的臂肌,灰色的运动背心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卫峰气喘吁吁地把哑铃放下,打开一瓶水:“老板,美男计的对象是林小姐,不是我这个大老爷们儿,你现在这个样子,林小姐看了肯定会心动的。”
“是吗?要让凯扬的人现在来开会吗?”时傅也坐在地上打开一瓶水,竟然真的在想这个办法的可能性。
“那还是算了,不说林小姐,她下面的员工会恨死你的。”卫峰笑了笑,转头又对时傅说,“明天您自己练吧,我要去相亲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相亲结束?”时傅问。
“我预测会在您追到林小姐之前。”卫峰健身健的胆子都大了。
“阿峰,你还想休假吗?”时傅温和地看向卫峰。
“想的老板,预祝您成功,我先下班了。”卫峰从地上爬起来。
在时傅威胁的眼神下,卫峰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大厦,时傅也在休息室洗了个澡。
黑色的浴室里,男人的身体泛着诱人的水光,肌肉线条流畅,既不显得夸张,也不会显得无力,在汗水的浸透下,浑身散发着成熟男性的魅力,连浴室的空气都变得浓郁起来。
从公司出来,时傅回了燕园,从爱丁堡回来后,他回燕园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时傅去衣帽间换衣服,目光掠过最底层的衣柜时,动作倏然停住了。
时傅换好衣服,弯腰拉开底层的衣柜,里面除了一件小巧的白色连衣裙什么都没有,裙子被放进了真空袋里,里面还装着干燥剂,经过二十年,颜色已经微微泛黄了,但还能看到浅浅的泥土痕迹。
时傅笑了笑,从真空袋里拿出来,然后起身走进了洗手间,他拿出洗衣皂,轻轻揉搓洗干净,之后晾在了阳台。
这种感觉,很奇妙。
时傅忽然想起来,在清明节的南城,那个恍惚的影子他没有看错。
虽然这些年时傅一直去南城,但是从来不和外婆聊母亲的话题,因为那是他们之间无法弥补的裂痕,说多了只会让氛围变得沉重。
那天出发前外婆嘱咐他,让他替母亲在婉姨父母墓前祭拜一下,他答应了,但没有问其他的。
如果当时他多问一句,就会了解她家里的情况,或许他们会更早遇见。
但现在也不晚,或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中午和同事吃过饭,林嘉因来茶水间接了杯水,看见Leo和花臂刚健身回来,两人有说有笑的从茶水间路过。
“明明是一起练的,凭什么你就比我效果明显?”Leo拍了拍花臂的胳膊,肌肉块很明显。
“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女朋友的深夜投喂吧。”花臂阴阳怪气地笑了笑。
听见他们的谈话,林嘉因笑了,不由自主地想起来某个回去健身的男人,这段时间以来,他除了偶尔打个电话,偶尔过来让她“摸一摸”,并没有频繁地出现在她面前。
这让她有点不上不下的。
林嘉因正想着,转身发现方彦森拿着杯子站在她背后,她脸上的笑渐渐凝在那里。
视频意外流传开来后,林嘉因又去了爱丁堡,之后方彦森又出差,他们还没怎么见过面,这时候突然面对面,气氛有些尴尬。
“出差回来了。”林嘉因简单问候了一句。
“嗯。”方彦森微微点头。
林嘉因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她微微退到一边,看着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罐红茶,取出一些放在杯子里,那罐红茶和他年初送给她的特产是一样的。
“抱歉彦森。”林嘉因心里有些复杂,方彦森在她最难的时候帮过她,她不想伤害他。
“抱歉什么?”方彦森转过身轻笑,温和地看着林嘉因。
“总之……想跟你说声抱歉。”林嘉因轻声开口,她之前骗了他,但她没办法解释。
“如果是因为没办法接受我,这是我的问题,如果是因为你说不认识时总,”方彦森淡淡的目光将她笼罩,“我相信你有自己的打算。”
“你这样我会很愧疚的。”林嘉因笑了笑。
“我希望你愧疚。”方彦森没有掩藏眸中的深意。
林嘉因看着他,眼里的笑意渐渐退去,他的话,她没办法回应.
铭安和凯扬的周一例会,林嘉因上一周没去,这周她得过去一下。
而时傅这次没有参加,再次见面以来,时傅见识到了她在工作中的视野、格局、涵养和魅力,她是那么耀眼,于公于私,时傅都不想让他们的传闻盖过她本身的锋芒。
林嘉因来到铭安,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安排的会议室,明明那么多房间,而且时傅又不参加,偏偏安排到顶层他办公室旁边的那一间。
会议结束后,林嘉因刚走出会议室,就看见男人大汗淋漓地从旁边的健身房出来。
时间真巧。
“林总过来一下。”时傅稳着呼吸,微笑着看向她。
哦,这么多人,他这个样子让她过去一下,嘴上还叫着林总,是一点面子都不要了吧。
“时总有事?”林嘉因站在那里没动,她看着他的汗水顺着脖子滑入胸膛,浸湿了身上的白色背心。
众人还想看戏,但时傅的目光淡淡扫过去,他们立即离开了。
“燕北的项目进行得挺顺利的,效果也不错,我在考虑鹿鸣在南城那个项目具体是招标还是直接委托。”时傅看着她轻笑。
他这么说,林嘉因没办法离开了。
在他几个助理若有若无的视线中,林嘉因和时傅来到了他的办公室,还是坐在上次的沙发上,想到这里,林嘉因的视线落在了他的唇上,还有浅浅的痕迹。
“时总不去换件衣服?”林嘉因看他白色的背心已经湿透了,手臂呈现出运动后的充血状态,背部线条隔着薄薄的布料,若隐若现。
“原本想为林总节约点时间的,林总等我几分钟。”时傅笑着起身,走进了休息间的浴室。
身边的温度似乎还没有散去,浴室传来微弱的水流声,林嘉因望向窗外,他是在勾引她吧?
十分钟后,时傅穿着黑色的衬衣西裤出来了,随着他坐下,林嘉因周身弥漫着一股清爽的味道,不似刚才有那么浓重的侵略性。
两人聊起了鹿鸣在南城的项目,没过多久,林洁送进来两杯咖啡,然后又转身离开了。
接近尾声的时候,林嘉因看着时傅:“我希望时总把这个项目委托给凯扬,是因为凯扬的专业性。”
“不然嘉因以为是因为什么?”时傅看着她轻笑。
林嘉因的话被噎在嘴边,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平静地迎上他调笑的视线,表情不曾变过。
勾引?呵。
“这样最好。”林嘉因微微一笑。
时傅垂眼,掩住眸中的笑意,他看着桌子上静置的咖啡:“林总看不上我的咖啡吗?”
他特意嘱咐卫峰按她的口味调的,但她一口没动。
林嘉因沉默地看着桌子上那杯咖啡,过了几秒,她笑了笑:“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吗?”
“怎么了?”时傅眼底划过一丝疑虑。
林嘉因朝着林洁办公室的方向,轻抬下巴:“是她。”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时傅端着咖啡的动作停在那里,脑海里随之浮现出她曾经说的话,日光静静地洒在她的脸上,她笑着,轻声慢语说:是她。
时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突然觉得胸口很闷:“嘉因……”
“咚咚——”
时傅正要说些什么,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请进。”时傅把咖啡放在桌子上。
“时总,”卫峰推门进来,看到林嘉因顿了顿,“童小姐在外面。”
闻言林嘉因笑了笑,她起身看着时傅:“不好意思,打扰时总的好事了,没其他事我就回……”
“让她回去。”时傅声音低沉。
“好的。”卫峰关门出去。
“时总不用麻烦,今天聊的差不多了,具体事宜我们日后再谈。”林嘉因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时傅伸手将林嘉因拽到怀里,双臂环着她的腰,视线无声地在她眉眼描摹,往日浅淡的眼眸此刻幽深如墨。
“怎么了?”林嘉因突然来了兴致,她笑着,在他唇上那处痕迹轻轻咬了一下。
两人身体相贴,呼吸交|缠,时傅喉结微动,但依旧沉默地看着她,不理会她的吻。
“信我。”时傅看着她的眼睛。
“嗯,信你。”林嘉因轻飘飘地开口。
暧|昧的气息淡淡流转,时傅沉沉地看着她,她这个样子,是信他吗?
林嘉因笑着攀上他的肩膀,指尖在他的后颈轻轻画圆:“Rhett,有机会我们在办公室做一次吧,一定很好玩。”
时傅看着她,她叫他Rhett,可他为什么这么不高兴呢?
“那不如就现在吧。”时傅忽然轻笑,但是笑意不达眼底,他伸手放在她的后腰让她贴近自己。
他看她这张嘴除了在床上是诚实不了了。
“不行呢,还有妹妹在等着你。”林嘉因声音轻软,笑着推开他,“我先回去了。”
林嘉因说完转身离开了,时傅正要去追她,但迈开步子的瞬间,桌子上的咖啡不小心打翻了,顺着他的西裤流下来,打湿了一片。
时傅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外,他抽出两张纸巾,弯腰粗略地擦了擦,然后向门外走去,但是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了外面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林嘉因,你不是很高傲吗?怎么,现在也学会用身体来换项目了?是离开思嘉后过的不好吗?”林洁倚在茶水间的墙壁上,目光悠悠地看着林嘉因。
林嘉因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林洁,她笑着轻扬下巴:“妹妹,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林洁眼皮微动,还记得她第一次叫林嘉因“姐姐”的时候,换来的是她狠狠的一巴掌,从此以后她再也没叫过这个称呼。
那份疼,林洁现在都还记得。
“是啊,看到你过得不好,我会开心而已。”林洁面语气淡淡的。
“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过得很好,再见妹妹。”林嘉因笑着转身,走向电梯。
时傅从办公室出来,迈着修长的双腿走向电梯,林洁看到路过的时傅愣了愣,然后回了办公室。
只是等林嘉因走到电梯前的时候发现,童安也在,林嘉因嘴角挂着轻笑,高挑的身材在电梯前站得笔直。
童安站在一旁微微低头,刚才她们的谈话她听到了。
开会的时候大家都叫她林总,看到视频那一天童安听别人讨论才知道,原来她就是林嘉因,是姐夫的前女友。
她上大一那年,姐姐上大四,她经常听姐姐说她们系有一个英俊年轻的老师,但很不巧的是有女朋友,他们的故事前几届的学长学姐都知道,可以说是校园佳话。
可是还没等她大一结束,他们就分手了,英俊年轻的老师和她姐姐在一起了。
童安只见过她的照片,没见过真人,现在再见到她,似乎和照片上的感觉很不一样。
时傅来到电梯前,目光落在林嘉因身上,她凛然挺拔地站在那里,微抬的下巴是那样的孤傲。
“安安,以后工作上的事让你们老师来找我谈。”时傅目光淡淡地看着童安。
童安想事情想得出神,没注意到时傅突然出现在身后,她愣了愣:“哦,好……好的,阿傅哥。”
这时电梯来了,童安进了电梯,转身抬头的瞬间她发现,林嘉因正要进来却被时傅拉了回去。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童安的眼红了,上次见他还是一起开会的时候,他的意思是以后都不准来找他了吗?
电梯前,两人站在一起。
“晚上我去找你。”时傅低头抚摸着她的长发。
“家里腻了。”林嘉因笑着说。
“哦?”时傅轻笑,忍住掐死她的冲动,“那不如我们现在回办公室吧。”
“大老板,工作要紧,不能荒废了。”林嘉因轻笑。
时傅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她,你看她明明在笑,可是他却那么心疼。
时傅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陪她一起等电梯,只是准备送她下楼的时候,林嘉因拦住了他,自己下楼了。
时傅站在电梯前,看着数字不断下降,最后到达地下停车场,然后停在那里不动了。
过了片刻,时傅才回办公室。
时傅低头处理文件,几分钟后,林洁进来了。
“时总,需要我辞职吗?”林洁站在办公桌前,那不卑不亢的姿态,和林嘉因如出一辙。
时傅抬头看着她,他没想到,那个人会是林洁。
在他的印象里,林洁是个工作能力很强、做事很有分寸、很努力很上进的一个人。
“说说看,这个项目的招标流程你哪个环节不清楚?”时傅冷冷斜睨着林洁,低声开口。
迎着时傅略带薄怒和审视的目光,林洁下意识地移开视线:“都清楚。”
她基本上参与了燕北项目招标的整个过程,她也很清楚,无论是时傅,还是林嘉因,他们都不是那样的人。
时傅面色冷峻,淡漠的目光带着凉意落在林洁身上,过了片刻,他沉声道:“今天的事没有下次。”
“谢谢时总。”林洁微微低头。
时傅低头继续处理工作,过了片刻没听到林洁说话,抬头发现她还站在那里。
“还有事?”时傅问。
林洁看着时傅,眸光复杂,她知道老板之前交过几个女朋友,但是时间都不长,她看不出来他在上面花过心思,但是那些女人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您对林总……是认真的吗?”林洁试探性地问。
时傅的笔停住了,他再次抬头看向林洁。
“如果您还是和以前一样,我觉得你们不合适,请您……别伤害她。”林洁说完不等时傅回应,转身走向办公室门外,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
时傅望着已经关上的办公室门,久久没有移开视线,过了片刻,他走到落地窗前点了支烟。
林洁来到洗手间,不断将冷水扑在脸上,鬓角的头发全被打湿了,过了很久,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眼眶通红的自己。
她从小就知道,她抢了属于别人的爸爸,但这分明……也是她的爸爸。
她从小被人骂私生子,从小委屈求全,渐渐地也就麻木了。
她的妈妈陶敏,和江婉朱安是大学室友,后来江婉出国读研认识了林盛华,会时常和另外两个人分享她的爱情,而她的妈妈陶敏,就这么不知廉耻地爱上了好友的恋人。
因为那时候林盛华在筹备思嘉的创立,会经常回国,她妈妈则以妻子好友的身份,热情地为他出谋划策提供建议,后来终于被她找到了机会,趁着林盛华醉酒和他发生了关系。
可怜她那心里只有江婉的爸爸,事后悔恨不已,不知道怎么面对妻子,同时又对妈妈感到愧疚,因为,他以为是他冲动强迫了她。
她妈妈就是这样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这些年,她不要爸爸的钱,只要偶尔能见见他就好。
林洁不知道,她妈妈对她爸爸到底是爱情,还是出于对同窗的嫉妒,恐怕现在她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从那之后,林盛华很少再回国,也再也没见过她妈妈,直到十个月后她出生,他才知道了这一切。
林盛华崩溃了,怎么能不崩溃呢,他原本美好的家庭,全被她妈妈给毁了啊。
他去做了亲子鉴定,随之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这二十多年里,林盛华痛恨这段关系,但也在慢慢尽一个父亲的责任,他为她买玩具,买衣服,给她钱……
但终究,不是心甘情愿的。
两岁之前,林洁是没有名字的,因为她妈妈在等爸爸给她取名字,但是终究没等到,她妈妈为她取了名字,林洁。
林洁笑了,听听,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个名字啊。
而林嘉因,她是美好的因果,思嘉就是盼着她出生的礼物。
同一年——
林嘉因十八岁生日,林盛华送给她一艘游艇。
林洁十六岁生日,林盛华甚至忘了那天是她的生日,她的愿望是能和爸妈一起吃顿饭,然后被江婉看见了。
后来一系列的纷争,都从此开始。
林嘉因十五岁回国,那时候林洁读初中,她会经常去林嘉因所在的高中偷偷看她,她躲在阴暗的角落,看着在人群中发光的林嘉因。
后来事情暴露,她们初次见面时,林洁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姐姐”,然后得到了林嘉因狠狠的一巴掌。
那一巴掌,打掉了林洁十六年拼命捡起来的自尊。
她觉得委屈极了,难过极了,她看着林嘉因缓缓开口:因为住的远,家里没有车,每天都要挤地铁,每天等五六趟地铁才能排到前面,地铁打开门根本不用往上挤,后面的人推着你就已经悬空了,你知道燕城的末班地铁是几点吗?你不知道,因为你是林嘉因啊!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她崩溃地朝她大喊:凭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对你而言的父爱,我拼命才能得到一点,每年我见到爸爸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为什么所有对你理所当然的东西,我都得拼命才能得到才能让别人看得起我?
林洁只记得,当时林嘉因冷冷一笑,说:因为你有个好妈妈。
她继续朝她大喊:你以为我想吗?我想有个这样的爸妈吗?我为什么有这样的爸爸妈妈?为什么?
林嘉因走到她面前,笑得残忍:觉得命运不公吗?你有什么资格呢?有些人生来就是原罪,亲爱的,你生下来就是罪过,人世走一遭,是需要赎罪的。
那天回到家,林洁问她妈妈:妈,你后悔吗?
她妈妈却说: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和他生了你。
林洁笑了,眼泪止不住地流:看到我被林嘉因打成这样,你还说不后悔,那我算什么?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我恨你,恨爸爸,你们本该是这个世界上和我最亲近的人,但我恨不得你们都去死!
回忆太过尖锐,刺得神经发疼,林洁收回思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是啊,她这辈子是需要赎罪的。
天色渐暗,林嘉因开车行驶在川流不息的街道。
她回想起第一次见林洁的场景,衣着打扮算不上光鲜,如果非要用个词来形容,就是普通。
对她们母女,林嘉因是恨的,恨极了,如果不是陶敏四年前突然来到她家里,找她母亲理论,她母亲怎么会失足摔下楼梯呢。
这些年,只要一想到林洁的存在,林嘉因就觉得自己特别脏,她觉得自己的血是脏的。
还有她那廉价的父亲,这些年,林嘉因没有去监狱探望过他一次,倒是林洁次次都去。不知道他在监狱里每次看到林洁心里是什么感受,会不会后悔当初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她这个白眼狼,他们父女两人又会说些什么体己话……
晚风顺着车窗灌进来,林嘉因笑了笑,眼里泛着冷意,如果她父亲出狱要改立遗嘱,她倒是有兴趣和他打官司,但如果江婉一直不醒,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来什么。
她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明天没有,抱歉抱歉
第45章
大四,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地离校,童安也在外面租了房子,但从铭安出来后,她没有回自己那里,而是去了徐之恒和童悦的家。
徐之恒和童悦两人在一起后就同居了,是徐之恒的房子,不出意外的话也是两人日后的婚房。
童悦今年硕士毕业,学术能力很强,后续会继续攻读博士,最近在忙她和徐之恒订婚的事情。
童安按了门铃,进去后发现只有童悦一个人在家。
“姐夫没回来吗?”童安换了拖鞋。
“还在学校忙,我们先吃就好。”童悦刚做好晚饭,她摘下围裙,抬头的瞬间发现童安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没什么,先吃饭吧。”童安笑了笑,坐在餐桌前。
“安安,有什么不开心的要跟姐姐说。”童悦往童安碗里夹了些菜。
童安低头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林嘉因的事。
“姐夫这段时间有跟你提过林嘉因吗?”童安考虑了片刻还是说了。
童悦愣了愣,她看向童安,试探地问:“没有,怎么了?”
“铭安的项目我们和林嘉因的公司有合作,有时候会遇到。”童安简单说。
“她不是在凯扬吗?”童悦低头继续吃饭。
“你知道?”童安抬头。
童悦微愣,然后笑了笑:“听别人提过,工作正常的来往而已,你姐夫不告诉我肯定是没必要,我相信他。”
“嗯,我也相信姐夫,而且你们马上就要订婚了。”童安扬起笑脸,她只是想给她姐姐提个醒。
“就因为这件事?”童悦看着妹妹不达眼底的笑容。
童安心神不定地戳着碗里的米饭,过了几秒,她终于开口:“姐姐,我喜欢姐夫的表哥。”
“……铭安的时总?”童悦的动作顿在那里。
童安缓缓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童悦温声开口。
“就之前母亲生病……”童安把她和时傅的相知相遇告诉了童悦。
童悦听完,倒了杯水握在手里,久久没有开口。
“怎么不早点告诉姐姐?”童悦笑着看向童安。
“你和姐夫在一起,我这……怕你们不同意,但他现在好像和林嘉因在一起。”
“时傅,和林嘉因在一起?”童悦惊讶地问。
“嗯。”童安点头。
童悦放下筷子,向后缓缓靠在椅子上,她的思绪有些乱,餐厅随之陷入沉默。
过了片刻,门外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
“你姐夫回来了,这件事先别提,你让我好好想想。”童悦说完,起身走向玄关。
徐之恒回来,三人一起吃了晚餐,饭后,童安没过多久就回去了。
只剩两个人的家,童悦温柔地为徐之恒按摩肩膀,两人笑着聊订婚的事宜,她没有问徐之恒最近铭安的工作如何,甚至连林嘉因的名字都没有提.
时傅处理完工作直接来了林栖路,望着里面灯火通明的房间,他按响了门铃。
过了片刻,林嘉因出来了,她像上次那样斜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只微微笑着不说话。
“吃饭了吗?”时傅看着她
“吃过了。”林嘉因说。
“怎么办,我还饿着。”时傅微微伸手,和她的手触碰在一起。
他的手指勾起她的小拇指,又轻轻磨蹭揉捏着她莹润的指腹,如此循环往复,乐此不疲,这般幼稚的小动作,却又勾起无法言喻的暧|昧与宠溺。
林嘉因笑了笑:“时总来我这里讨饭来了?”
“嗯,有些惦记上次的面包三明治。”时傅眉眼挂着淡淡的笑意。
“您不嫌弃就好。”林嘉因轻笑,红唇一张一合。
她说完转身,时傅在后面将门关上,修长的双腿缓缓跟上她的步伐。
林嘉因来到餐厅,倒了一杯牛奶,然后将塑料袋里的切面面包,连面包带袋子一起放在餐桌上。
她打开冰箱的时候时傅看见了,里面除了牛奶,只剩下一颗鸡蛋。
“想吃多少,自取。”林嘉因很是大方。
“辛苦嘉因这点东西还得摆在餐桌上。”时傅看着桌子上暂且称之为“晚餐”的东西。
“仪式感还是要有的。”林嘉因笑着说。
“晚上就吃了这些?”时傅又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
“嗯,减肥。”林嘉因漫不经心地开口。
闻言,时傅目光落在她身上,从上到下微微打量了一番,然后上前将她抱起来。
林嘉因双脚离地,她顺势攀上了他的肩膀,有一只拖鞋掉在了地上,另一只微微挂在脚上轻晃。
“就这点重量,再减就没有了。”时傅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下巴好像又尖了些,“去换衣服,我们出去吃。”
“不吃了?”林嘉因抬眼望着餐桌上的食物。
“嗯。”时傅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看,时总总爱说些言不由衷的玩笑话,又让我误会了。”林嘉因笑着微微偏头,看着他深邃的眼。
安静的空间,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两人离得很近,呼吸交|缠在一起,眼眸清晰地呈现出对方的脸。
时傅无声地看着她,从爱丁堡回来以后,她一直都是这个态度,不拒绝他的拥抱,甚至会像下午那样主动吻他,看似十分顺从,但时傅却觉得走不进她心里半步。
“嘉因,你这样真不乖。”
时傅低垂着眼皮,笑容浅淡,然后抱着林嘉因走进衣帽间,往她身上套了件衣服,接着又把她塞进了车里。
时傅带林嘉因去了他常去的一家餐厅,在一条胡同尽头的四合院里。
林嘉因下车随他往里走,入眼是朱红色的墙壁,进入院子,复古的木质结构似乎带来一阵书香气息,景色雅致幽静,在繁华的市中心显得尤为静谧。
“冬天下雪时这里应该很好看。”林嘉因透过玻璃幕墙看着院子里的景致。
“那我们冬天再过来。”时傅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不用麻烦,用小餐馆里的烧烤打发我就好。”林嘉因收回视线笑了笑。
“嘉因这是要为我省钱了。”时傅看着素色灯光下她的脸。
“是啊,我向来善解人意。”林嘉因轻笑。
灯光下,两人言笑晏晏,吃完了这顿迟来的晚餐,林嘉因对菜品还挺满意,味道不输外面的景致,她本来没有胃口,又多吃了些。
吃完饭后,林嘉因本来以为要回家了,但时傅把车开到了超市。
“我上次逛超市还是在前年,嘉因陪我逛逛吧。”时傅解开安全带。
“买什么?”林嘉因想不到有什么东西需要他自己来买。
“准备长期来你这里讨饭,总得买点食材。”时傅拉着她往超市走。
“你做的话我不介意,但如果是我做,你可能需要自带个阿姨。”林嘉因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想尝尝嘉因的手艺。”时傅笑着说。
“可以,等下次尝过希望你还能说出这句话。”林嘉因向来不会劝人。
两人进入超市,从食品区逛到生活区,时傅推着购物车时不时地往里放些物品,不知不觉已经买了很多。
人来人往,林嘉因在身后望着他挺拔的身影,微微失神。
他们之间有激情有暧昧,有互相试探又有若即若离的浓情蜜意,但这么有烟火气息的画面,这还是第一次。
他现在的举止,对她的这些好,好像和以前的周五有些不同,但又好像没什么区别,只是相比以前,他们知道了彼此的名字和身份,然后没有了时间和地点的规则。
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的绅士温和,对女人也永远都耐心温柔。
至于童安……
林嘉因不想猜了,总之还没到她嫌麻烦的那一步。
两人买完东西,时傅去排队结账,他将购物车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但起身的瞬间,看见她从收银区的货架上拿了一盒安全套。
时傅垂着眼皮,眼里无波无澜,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她。
从爱丁堡回来后,他们没有发生过关系,按理来说,时傅看见她这个动作应该是高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竟然有些窝火。
“一盒怎么够?”时傅轻笑,在林嘉因的注视下,将收银区货架上所有的安全套都扔进了购物车里。
在收银员诧异的目光中,时傅带着林嘉因结账离去。
“Rhett是想死在我身上吗?”回到车里,林嘉因笑了。
“嘉因还是先锻炼好身体再说这句话吧。”时傅笑着启动了车子。
车在林栖路停下,他们买的东西很多,时傅提着两个大袋子进了客厅,林嘉因落了个清闲,跟在他后面空着手进去了。
时傅打开冰箱,将买的食材分类放入相应的温度区域。
林嘉因微微倚着厨房的门,看着空荡荡的冰箱被慢慢填满,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生活常识。”林嘉因以为他是那种五谷不分的人,毕竟无论需要什么一个电话就解决了,但看他放食材的动作,似乎不是这样。
“一个人住的时候,偶尔会做饭。”时傅轻笑。
他是在国外读书的那几年学会的做饭,今年在单身公寓住的那两个月,做饭频率尤为高。
东西很快收拾好了,就在林嘉因以为他要说今晚留下,或者直接抱她去浴室的时候,他却说——
“晚安,我回去了。”时傅笑容浅淡。
林嘉因微微愣神,转而她又笑了:“那些东西,是准备在梦里用吗?”
时傅不着痕迹地看着她,对她这幅气恼又假装平静的样子很满意,她不是只想谈身体吗?
“不着急,迟早都是你的,不过嘉因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可以打电话给我。”时傅笑着开口。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Rhett放心,我会睡得很好的。”林嘉因笑着说。
“奖励嘉因一个吻吧,怕你晚上睡不着。”时傅上前,笑着抚摸着她的头发
“不用,我担心你待会儿舍不得走。”林嘉因微微一笑。
时傅看着她的眼睛,视线转而移到红唇,手指跟着在唇上轻轻摩挲,蹭花了她精致的妆容。
过了几秒,时傅低头吻下去,从浅尝辄止到难舍难分,她勾住他的肩膀,他环着她的柳腰,身体像那个吻一样,紧紧贴在一起。
渐渐的,灯光染上了一丝绯红,呈现出一片燎原之势,他们都用尽了力气,想在对方眼里看见臣服。
过了片刻,时傅在失控的边缘将她缓缓推开,两人的眼底都呈现出了欲|望的底色,难以平复的呼吸丝丝缕缕地将彼此笼罩。
“晚安,嘉因。”时傅温和地看着她。
“慢走,不送。”林嘉因平复着紊乱的呼吸,笑了笑。
时傅注视着她的唇,从嫣红变成淡淡的粉色,还有一丝凌乱的红在无力地勾惹,时傅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然后笑着离去。
林嘉因顺着玻璃窗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时傅注视着前方越来越暗淡的夜色——
嘉因,以后我再告诉你,离开你的每一步我用了多大的忍耐力.
林嘉因照常上下班,晚上同事约她吃饭的时候,她犹豫了两秒,然后笑着拒绝了。
半个小时后,林嘉因回到家,意外发现房间里的灯是亮着的,她愣了愣,然后走了进去。
“林嘉因你出息了,竟然知道买菜了。”司念看着冰箱里满满的东西,有些不可思议。
林嘉因笑了笑,没解释:“吃饭了吗?”
“吃过了,刚刚路过酥心堂给你带了些点心。”司念将盒子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你吃吧,我走了。”
“有事?”林嘉因以为她今天要住下,正准备告诉时傅让他今天别来。
“去海边吹吹风。”司念笑着说。
林嘉因看着司念,她眼底云淡风轻的笑容下,是让人不易察觉的忧伤,林嘉因收回探究的眼神:“我陪你去。”
“不用,想一个人走走,一会儿就回来了。”司念打开点心盒子,顺走一块栗子糕,然后起身往外走。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了,林嘉因往玄关走了几步,从可视屏看了一眼,他穿着黑色的衬衣站在门外,好像知道她在看一样,朝着屏幕轻笑。
“看来买菜的另有其人。”司念笑着打趣她,“春宵一刻值千金,加油哦因因!”
“胡说什么。”
“那么多盒我可是看见了。”
“全送给你好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说起来林嘉因就有些胸闷,同时又很想笑,想到他横扫柜台的样子,又想到他吻她的样子……
林嘉因很想知道,他在强撑什么。
“怎么,你们已经到了造人阶段了吗?”司念语不惊人死不休。
“司念小姐,你还是去海边吹吹风清醒一下吧。”林嘉因斜斜地看着她。
“好嘞,估计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当干妈了。”司念笑着揶揄她。
两人边聊边往外走,司念打开门的瞬间,看见时傅站在门外。
“这么久了还没弄到密码,进度有点慢了时总。”司念颇有些炫耀的意味,她笑着继续说,“给我两百万,立即告诉你。”
时傅的目光率先落到司念身后的林嘉因身上,他悠悠地看着她,然后看向司念:“司念小姐把你家的密码告诉向赫,我给你五百万。”
时傅想到自己的好兄弟还在喝酒,很想叹一声气。
“时总真有钱,但这个脏钱本小姐还真看不上,玩得开心,拜拜~”司念说完走出了大门,跳上了自己那辆惹眼的红色跑车上。
“回家了打电话给我。”林嘉因还是不放心司念,但也知道她的性子,她说一个人,就是一个人。
“知道了,请你们心无旁骛地造人,不用顾忌我——”
司念的车已经开出去了,声音还在空气中回荡,林嘉因突然很想把她揪回来,让她重新组织语言。
跑车已经消失在了路口转角,时傅笑着收回视线:“吃饭了吗?”
“等着你做呢。”林嘉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还是嘉因先做吧,我教你。”时傅和她一起进去。
时傅从冰箱里拿出要用到的食材,放在微波炉里解冻,时傅本意是想教林嘉因做菜的,等哪天他工作忙过不来,她不至于饿肚子去啃面包。
但林嘉因懒得学,原本还想在厨房帮他洗洗菜,但是看他动作有条不紊,她站在那里还有点碍手碍脚,她索性回客厅看电视了。
屏幕里播放的是一部旧电影,男主人公夹着雪茄,声线迷人沙哑,林嘉因不经意间往厨房那边看去,再次看见他站在厨房,她还是会不习惯。
他慢条斯理地切着菜,然后腌制,每个步骤都很有条理,和工作时一样让人赏心悦目,随着翻炒的动作,劲腰宽肩也跟着微微摆动,还有那双修长的腿,它的厉害林嘉因是尝过的……
林嘉因收回视线,沉沉地闭上了眼睛,三十岁的女人如狼似虎,她还差两个月,得克制一些。
没过多久,时傅将做好的菜摆在餐桌上,一共三道菜,白灼菜心、樱桃肉和鱼头豆腐汤。
“卖相不错。”林嘉因不等他叫,很自觉地坐在了餐桌前。
“尝尝合不合胃口。”两人在一起吃饭的次数不多,时傅对她的喜好只有大致的了解。
“还行,比司念还差点。”林嘉因笑着说,在她的评价体系里,这个评价已经很高了。
“看来以后向赫有口服了。”时傅笑着坐下。
林嘉因微愣,她抬眼看着他:“你就这么相信他们两个会在一起?”
“这得看嘉因愿不愿意帮忙了。”时傅轻笑。
“怎么说?”林嘉因尝了下那道白灼菜心,很清爽,很可口。
“向赫准备了邮轮party,用来跟司念求和的,在这周六。”时傅说。
这周六,是他们一年之期的前一周。
“我为什么要帮他?我自己私心是不愿意他们在一起的。”林嘉因淡淡开口。
但说完这句话她又觉得很矛盾,她之所以不想司念和向赫在一起,是因为向赫离过婚,但如果这件事放在她身上,如果她喜欢一个人,管他是十八岁还是八十岁,管他有没有离过婚,只要她高兴,就得按照她的喜好来。
但现在这件事发生在了她最好的朋友身上,林嘉因总想让她有更好的选择。
不过想到司念今晚的状态,林嘉因心里又很不是滋味,所以无论结果如何,至少要试一试。
“帮不帮向赫无所谓,重要的是嘉因说家里腻了,我们去外面换换心情。”时傅笑着看向她。
这猝然转换的话题,让林嘉因没有一丝防备,她愣了一瞬,转而迎着他的视线微微一笑:“这么说,我倒是不好拒绝了。”
在两人的你来我往之间,晚餐不知不觉结束了,林嘉因没矫情,像和司念在家一样去洗了碗。
等她出来后,男人在客厅等她,看似又要走。
“今天惯例给嘉因解解馋。”时傅说完伸开双臂,向后靠在沙发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谢谢时总的美意,不过今天吃的有点饱,走的时候记得关上门。”林嘉因说完笑着上楼了。
想吊着她,她可不想让他如愿。
林嘉因上楼走进浴室,往身上涂着光滑的沐浴露,这是昨天和他去逛超市新换的,椰子味,带着点甜甜的奶香,实在不是她的风格,记得他当时说——
“嘉因,我想试试这个味道。”
他说的试试,是在她身上试试,林嘉因笑了,她向来善解人意且会尽最大程度满足床伴的需求,就像他一样。
“嘉因,这个味道果然不错。”
声音和记忆重合,林嘉因看见进入浴室的男人愣住了,她下意识地挡住身体。
“你不是走了吗?”林嘉因突然觉得很热,她看着他,手不知道放在哪里。
“刚才你说吃的有点饱,我担心你洗澡不方便。”时傅黑色的衬衣在花洒下已经淋了半湿,他缓缓向前,笑着看向在逼仄角落里的女人,“我来帮嘉因洗吧。”
不用了,你出去。
花洒下两人渐渐被淋的睁不开眼,林嘉因的话被压在了嗓子里,这份温度,这样湿漉漉的潮,让她想起了爱丁堡花园别墅的那场大雨。
只不过,阴重的积云变成了暖黄的浴灯,瓢泼的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水滴,冷变成了热……
“哦?那就麻烦Rhett了。”林嘉因笑着迎上他的眼,刚才不知道放在哪里的手,慢慢环住他的劲腰。
“这个味道嘉因还满意吗?”时傅将沐浴露涂在手上,修长的手指在沐浴露的沾染下,泛着乳白莹润的光,他像圣诞节为她涂身体乳一样,顺着脖子往下,再往下。
“满意极了。”林嘉因克制住想要紊乱的呼吸,笑着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满意就好。”时傅轻笑,眼底晦暗,声音沙哑。
他的动作还在继续,认真专注的神情像是在描绘一件艺术品,将光滑的沐浴露涂满她身体的每个角落。
不知道是因为浴室过高的温度,还是因为他指腹的粗粝,林嘉因的皮肤渐渐染上了一层绯红,她雾眼迷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还穿着黑色的衬衣,除了被打湿外,还整齐的穿在身上,一丝不苟的扎进西裤里,显得格外清冷禁|欲,但又因为蹭了些她身上的泡沫,又多了几分迷|乱。
林嘉因的手顺着被打湿的衬衣,描摹着他清晰的肌肉纹理,两人身上的泡沫被冲刷干净,一场巫|山云|雨似乎就在眼前,因为她察觉到他已经在失控的边缘了。
但这时,林嘉因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嘉因,晚安。”
时傅用浴巾将林嘉因裹住,轻笑着开口,与此同时,他眼里黑沉的□□在无限漫延,但他就任它燃烧,任它烈火焚身,他站在那里不为所动,享受着被吞噬的滋味。
林嘉因脸上的表情凝在那里,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和她说晚安的男人已经离开了……
被他撩|拨起来的冲动和难消的情|欲,混合着刚刚升腾起来的怒火,在身体里此消彼长,林嘉因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她不顾还在滴水的头发,围着浴巾就推开了浴室的门,林嘉因快步来到卧室的阳台,她朝走到院子里的男人大喊——
“时傅,你给我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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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时傅下楼,边走边拿毛巾擦掉脸上的水渍,恐怕再多待一秒,他就要溃不成军。
听见她的声音时傅笑了笑,随之也停住了脚步,他转身,隔着夜色和她相望。
林嘉因眼里清冷夹杂着怒火在蔓延,明明是他来招惹她的,现在倒像是她欲求不满,上赶着求睡,戏弄她很有意思吗?
时傅眼里明暗交杂,他好像真的有自虐倾向,他在逼她什么?又在逼自己什么?他沉默地平息着身体里此起彼伏的火。
他只是害怕,害怕走出这一步就再难有纯粹的感情,但是,除了这点他还有什么理由待在她身边?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打了雷,时傅看着天空一闪而过的闪电,又凝着二楼阳台的女人,刚才的一瞬间,她的脸被照亮,湿漉漉的头发滴下的水顺着肩膀流下……
他依稀记得婉姨说过,她是怕打雷的。
林嘉因站在阳台,看着重新走回来的男人,嘴角上扬。
过了片刻,房间的门重新被打开。
“Rhett怎么又回来了?”林嘉因站在窗前擦头发,没看他。
“舍不得走了。”
时傅上前,拿过她手中的毛巾,温柔耐心地为她擦头发,只是浓郁香甜的椰子奶香味,不断地渗进他的皮肤,像是往还未平息的烈火中又添了一把干柴。
“你想走就走,想回就回,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林嘉因望着玻璃窗上他的身影。
“我都求着嘉因来蹭吃蹭住了,嘉因的面子还不够大吗?”时傅随手把毛巾扔在一旁,在她耳窝轻吻。
他这么说,林嘉因好像突然没那么气了。
“嘉因来帮我洗澡吧。”时傅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急促地敲打着窗边的玻璃,映着室内难以消解的浓郁气息。
林嘉因笑了,想到他刚才的行为,她转过身看着他温柔开口:“Rhett刚才那么无微不至,我一定会好好帮你。”
时傅看着她这一幅报仇心切的样子,可爱极了,他笑了笑,低头在她唇上轻咬,然后抱着她走进浴室。
浴室很大,两人在里面闹了很久,时傅确实被她的报复手段弄得心痒难耐,然后又随着窗外的风声和雨声,全部落在了她身上。
林嘉因原本不想让他如愿的,但她转念又想,他们不就是这样的关系吗?有什么好僵持的。
林嘉因从浴室出来,走了两步就被时傅抱起来了,两人刚走进卧室,有一道闪电低空闪过,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
时傅低头,看她毫无反应:“不怕打雷吗?”
“以前怕,现在都多大的人了。”林嘉因笑了笑,以前她确实很怕打雷,但一个人住久了,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时傅明白了她的话外之音,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他抱着她躺下,从背后轻轻吻着她的脖颈。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房间内也跟着凉爽,只有背后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林嘉因累了,她听着雨声,渐渐陷入睡眠。
而过了很久时傅都没睡着,他感受着怀里的温度,起身走到窗边,在黑暗中点了一支烟。
雨已经停了,时傅打开窗户,阳台昏黄的壁灯顺着玻璃窗照进来,在她身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时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想到刚才打雷的瞬间,她一片平静甚至是漠然的神情,他难以想象,在这几年间她是怎么一个人从害怕,到慢慢习惯,又到最后这样的毫不在意。
那个在燕园无忧无虑的小女孩,竟然被生活磨成了这个样子。
昏暗中响起一声无奈的叹息,时傅拿出手机,给卫峰发了条短信。
[她母亲的病情查的怎么样了?还有这方面的医院和专家?]
时傅发完消息后,重新回到床上,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
第二天中午,司念来凯扬找林嘉因一起吃饭。
不知道司念是开了天眼还是私下和某人串通好了,很巧地点了一道樱桃肉,林嘉因看着那道菜,随便夹了几口。
“昨天晚上幸福吗?”司念笑着抬眼,“我还怕打扰你们,回家后都没敢给你打电话特意发的短信。”
“那您真是善解人意。”林嘉因笑着揶揄,随后想起了时傅说的邮轮party,“周六晚上有空吗?”
“什么事?”司念看着她。
“有一个邮轮party.”林嘉因简单说。
“当然有,这种场合怎么能少的了我。”司念笑着说,“谁办的?”
“合作伙伴。”林嘉因心想,身体合作伙伴,也算是合作。
“不错,还能带家属。”
林嘉因看着司念这副样子,突然有些于心不忍,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她只是问了问有空没有,是这个小傻子自己说要去的。
对,就是这样.
周六晚上,司念开车和林嘉因一起去了海边,宁静的海港,那艘邮轮很醒目,绚丽的灯光将海水都映的浪漫起来。
登上邮轮的那一刻,林嘉因率先看到了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而司念,也看到了另一个男人。
“林嘉因,你骗我。”司念握着林嘉因的手,狠狠地用力。
“你好好回想一下,我骗你什么了?”林嘉因笑了笑,抽回那只被她残害的手。
“以后休想再吃我做的饭。”司念站在原地,往前走不动一步。
林嘉因看着她这个样子,无奈地叹了声气,她轻轻抚顺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念念,那天晚上你为什么去海边?你不想让我陪你去,是想谁陪着你去?或许,我们应该跟着自己的心走,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你呢?”司念看着林嘉因,大家好像都这样,说起来朋友的问题都冷静清醒,可轮到自己就变得优柔寡断。
林嘉因愣了愣,望着不远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的男人轻笑:“我对他有好感,我猜他也是,但是他没有明确提出要确认关系,我对这样的相处状态很满意。”
“你这何尝不是在逃避。”司念手撑着护栏,面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是啊,突然发觉……我好自私。”自私地享受着他给的好,又不想再往前迈一步。
“自私一些好。”司念笑了笑,这样受伤害的人至少不会是她的好朋友。
“别想了。”林嘉因揉了揉司念的头发,“向赫准备这些也挺费心的,就当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这时候,向赫到了他们跟前,向赫看向林嘉因的目光带着谢意,林嘉因看了他一眼离开了。
这艘邮轮很大,划分了不同的区域,一层有跳舞的场所,舞池和相应设备一应俱全,他们所在的二层相对安静很多,有饮食区,游泳池,还有驻唱,歌声静谧舒缓,可以迎着海风欣赏三百六十度的海港全景。
林嘉因随手取了一杯酒,她刚转身,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便如期而至。
“先吃点东西。”时傅拿起餐盘取了些食物,两人这周一起吃晚饭,他大概也摸清了她的喜好。
时傅低头为她取餐,但不经意间,铭安晚宴的画面突然在他脑海闪过,那天站在她身边的人是方彦森,为她取餐的人也是方彦森。
时傅脑海里的画面还在循环播放,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不知不觉间,就取了很多。
林嘉因看着他今晚的着装,还是一如既往的黑色衬衣,但解开了两个扣子,多了份随意慵懒。
“我是猪吗?”林嘉因看着盘子里的食物,但他的动作还没停。
时傅微愣,转过身看着她轻笑:“想把嘉因喂胖一些。”
“男人呐,都爱这么说,等我胖的那一天,不知道Rhett已经在哪个女人怀里了。”林嘉因笑着喝了口酒。
时傅注视着她,嘴角依旧挂着浅淡的笑,可是眸色却沉了沉,他拉着她的手走向旁边的座位,手不自觉地暗暗用力。
“你和司念商量好的吗?要一起迫害我这只手。”
“知道疼就好好说话。”时傅温声开口。
林嘉因笑了笑,不再说话,两人来到外围的就餐区,面对面坐下。
时傅看着她拿起筷子的手,刚才被他用力抓住的地方,已经泛红了,林嘉因察觉到她的视线,笑着放下筷子。
“吹吹。”林嘉因把手伸到他面前。
时傅的心微微跳了一下,两人看着彼此,她的眼睛好像混入了揉碎的星光,那么好看,时傅鬼使神差地抓住她的手,轻轻吹了吹。
“真好,不疼了。”林嘉因笑着抽回了手。
“多大的人了,羞不羞?”时傅端起酒杯,偏头看向宁静的海港。
哦?这是不好意思了。
林嘉因突然觉得心情好极了,她夹起一块三文鱼,送向他的嘴边:“张嘴。”
时傅看着眼前的食物,又看向对面的女人:“嘉因下药了吗?”
她突然这么热情,让他很不习惯。
“嗯,让你这辈子只记得林嘉因这个女人。”林嘉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是谁发明的这么无聊的药,记住嘉因还需要用药吗?”时傅笑着吃下。
林嘉因笑着收回筷子,你看,他又开始了。
两人边吃边闹,用完了这顿晚餐,随后一起在甲板上吹风,邮轮已经驶离了港湾,朝着大海深处航行,岸上的灯火已经越来越暗淡了。
“喜欢吗?”时傅低声问。
“喜欢。”林嘉因笑着说。
“那周末有空我们再来。”时傅名下有一艘游艇,但是他很少用。
“好啊。”林嘉因喝了口酒。
她想起来十八岁生日的时候,父亲送给她一艘游艇,但是前几年家里出了事故,原来觉得微不足道的停泊费也成为一笔不小的开销,后来她索性就把游艇卖了。
“在想什么?”时傅看着她失神的样子。
“想你。”林嘉因回神,笑了笑脱口而出。
时傅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今天穿了一条暗红色的丝绒长裙,衬得皮肤更加白皙,这个颜色,让他瞬间想到了她院子里的黑巴克,在夜色下散发着清冷又潋滟的风情。
时傅来到她背后,将她环在身体和护栏之间。
“干嘛?”林嘉因的头发被海风微微吹起。
“嘉因太好看了,得藏起来。”时傅低头在她耳边呢喃。
“照这么说,我也得把你藏起来,那边已经有好几个女人投来视线了。”林嘉因微微扭头,靠在他怀里。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时傅轻笑。
“时先生应该早习惯了吧。”
林嘉因笑着转过身,和他面对面站着,他的头发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墨色的眼眸里全是她的脸……此情此景,林嘉因的心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渐渐发烫。
“司念呢?”林嘉因移开眼,去推他的手臂,可是却推不动。
男人有力的臂膀撑在她身体两侧,他衬衣下的肌肉线条林嘉因是见过的,他的狂野,他的不露声色,他的引而不发……林嘉因都是见过的。
一如此刻他注视着她的样子。
那么轻,又那么重。
“在那边。”时傅松开手,朝对面指了指。
林嘉因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两人果然在,她笑了笑:“和我在一起,还有心思关注向赫?”
时傅只是刚才偶然看到的,他笑了笑没解释。
无声中涌动的暗流在沉默中平息,刚才的对峙好像只是漫不经心的无心之举,两人若无其事地继续谈笑。
“还想玩什么?我陪你。”时傅温声问。
“现在就挺好的。”林嘉因很喜欢现在的感觉,很安静,海风吹着很舒服。
时傅低头温柔地注视着她的眉眼,刚才那几秒钟的沉默,她在逃避,仅仅是这样的情况她都想逃离,如果他表明了心意会如何?
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时傅低头吻住她的唇,轻轻地磨,暗暗地咬,想把无法说出来的话都印在唇齿间,林嘉因顺势勾住他的脖颈,感受着他胸膛的温热和唇上的温柔。
当一个人无微不至地对你好时,这份好,会模糊他在你心里的位置,因为人们向来对得不到的东西念念不忘,而对已得的又不放在心上。
这段时间时傅对她的好,让林嘉因弄不清楚他在自己心里的位置,究竟是好感?还是又往前进了一步?
林嘉因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刚才和司念说的话,是啊,她很自私,又很胆小。
在林嘉因的胡思乱想中,时傅放开了她。
“我去趟洗手间。”时傅再睁开眼,刚才涌动的深意又被压在了眼底。
“好。”林嘉因点了点头。
林嘉因望着他的身影,举止间的清贵和凛然挺拔的身姿,让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但他好像对此浑然不觉,只是淡漠地走进人群,又漠然地离开那片热闹。
“林小姐。”
听到声音,林嘉因收回思绪转身,只是看清楚来人之后有些意外。
林嘉因看着她轻笑:“童安小姐。”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这几年,童安认识了时傅身边的一些朋友,不说有多熟悉,但至少混个脸熟,虽然时傅在认识林嘉因后再也没去找过她,以及上次在公司他也暗暗表示过,以后也不要再联系。
可是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能放弃呢?
而且姐姐告诉她说,事在人为。
简短的四个字,刹那间,童安就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姐夫和林嘉因分手后,为什么就那么快的和她姐姐在一起了,那一瞬间,她突然有些可怜林嘉因,但这份可怜,也只有短短的一瞬。
所以在听到向赫要办party,童安就让其他朋友带着她来了。
登上了邮轮后,她一直和朋友站在一起,但视线始终落在时傅身上,她看着他被海风吹起的头发,看着他端起酒杯和朋友谈笑,看着他偶尔拿起手机发消息,看着他时不时地望向邮轮的入口……
直到林嘉因到来,她的视线里便一直多了一个人。
童安注视着他们的身影,看着他为她取餐,看着他为她擦拭嘴角的酒,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拥抱亲吻……他们是那么般配,可是她的心却那么疼。
那次视频,童安见到了他从未有过的温柔,而现在,他的温柔就这样真实地展现在了她眼前……可是,这份温柔却是对另一个女人的。
“有事吗?”林嘉因看着她微微一笑。
“想和你聊聊。”童安强撑着笑意,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这一刻站在林嘉因面前,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压迫感。
“好啊。”林嘉因十分爽快。
两人朝几步远的休息区走去,林嘉因从侍者手中取了一杯酒,坐在高脚凳上,童安在她对面坐下。
“怎么回事?”司念看到林嘉因那边的情景,说着就要往那边走。
向赫伸手将她拉了回来:“别冲动。”
司念被向赫抓住手,她沉沉地望着休息区,看到林嘉因脸上明艳的笑后,司念的心落下了,她笑了笑,只求那个女孩儿今天晚上别哭就好。
“你邀请她了?”司念面无表情地看着向赫。
“没有,应该是跟着其他朋友一起来的。”向赫简单说。
一个女人如果是靠男人混进的某个圈子,最后很可能也会因为他被这个圈子抛弃,这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司念不再说话,她看着周围每个角落都遍布着“546”这三个数字的灯饰,刚开始她还以为这是游戏的暗号,但向赫告诉她,今天是他们认识的第546天。
一周后就是他前妻的忌日,他提前天向她表明了心意。
如此的隆重,如此的盛大,
司念听从了林嘉因的话,不再逃避,两人之间也不再剑拔弩张,而是像第一天认识一样,浅浅地聊着天。
虽然话不多,氛围也不够好.
林嘉因打量着童安,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和她接触,她还是穿着白色的裙子,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很招人喜欢。
“想聊什么?”林嘉因轻笑。
“阿傅哥……和你提过我吗?”童安看着林嘉因。
“他和我说,你们没有关系。”林嘉因不想伤害她,但她说的是实话。
童安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凝滞,但很快她又缓和过来,她笑了笑:“我们算是朋友,阿傅哥帮过我很多,以前他不开心的时候会去学校找我聊天。”
林嘉因端着酒杯的动作微微一顿,忽然察觉到一些来者不善的意味,她笑了笑,忘了对方虽然是个清纯可人的女孩儿,但情敌是不分年龄和性格的。
“嗯,然后呢?”林嘉因笑着轻声开口。
林嘉因的反应出乎童安的预料,她不吃醋吗?
“没什么,希望你不要介意。”童安笑着垂下眼,掩住眸中的暗淡,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自己被看透了。
“好,谢谢你。”林嘉因注视着童安,年纪还是太小了,连伪装都不到火候,她突然有些怜爱她了。
童安偏头看着夜晚黑色的海,一如她此刻的心情,黑漆漆的一片,她重新看向林嘉因,像是突然下定决心一样开口:“其实阿傅哥这些年交过很多女朋友,但每个时间都不长。”
林嘉因眼底划过一丝暗芒,如果刚才那句她还可以理解为“善意的解释”,那这句听起来就没那么有趣了。
“嗯,然后呢?”林嘉因依旧笑着轻声开口。
童安愣住了,这样她还是没有反应吗?童安听姐姐说过,林嘉因向来骄傲,但此时此刻,童安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她的冷静,她云淡风轻的笑,她的目中无人和高高在上……
是对她的嘲弄吗?是在笑她自不量力吗?
“林总,之前开会的时候我还很崇拜您,想着以后一定要成为您这样的人,可是,凭借身体上位这就是你的手段吗?同样身为女性,我现在只为你感到羞耻。”童安未经思考的话脱口而出,说完后她的胸口微微起伏。
林嘉因看着女孩儿发红的眼,笑着抽了张纸巾放在她面前。
当天林洁的话她应该是听到了,但此刻听到童安的话,林嘉因心里毫无波澜,因为人们往往会对半真半假中“真”的那一部分感到冒犯,会因为被戳中心事而恼羞成怒。
她没有做过,怎么会生气呢?
“你看,爱情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林嘉因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她猜面前这个温柔的女孩儿一定是第一次和人说狠话,所以刚说完眼就红了,林嘉因向来不喜欢两个女人因为一个男人争来争去的画面,很难看。
但是,面对她明里暗里的挑拨,她怎么还能继续做菩萨呢?
“林小姐在笑什么?”童安眼底的怯意不见了,她看着林嘉因,明明肮脏的人是她,为什么她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在思考童小姐为什么为我感到羞耻。”林嘉因手轻轻撑着头,眼里是明媚的笑意。
“你其实是一个有点敏感,又有点自卑的人,你之所以暗自努力,是因为你觉得他之前那些女朋友对你构不成威胁,你站在爱情的制高点,认为只有你是特别的。”
“所以你觉得只要你努力,迟早有一天能得到他,你这个年纪这样想不奇怪,正是做梦的年纪,还没体会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和自己的无能。”
“而现在他为了我拒绝你,所以你慌了,是吗?”林嘉因言笑晏晏,不疾不徐地开口。
被偏爱的滋味真好,人人都想要那独一份的偏爱。
童安有种被撕破衣服的赤|裸感,她定定地看着林嘉因:“我没有。”
林嘉因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否认,依旧笑着说:“你之所以为我感到羞耻,是因为我在你变得优秀前就得到了他,甚至是不用努力就得到了他,或者是更深层次的原因,你觉得只要你主动点,现在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就会是你,来,试试嘛,我向来喜欢年轻人的勇气。”
“主动?我不会像你一样。”两人算是撕破了脸,童安这段时间堆积的酸涩和压抑,还有那天被当面拒绝的难堪像是通通找到了宣泄口。
“童安小姐,其实我很欣赏你,但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林嘉因笑着倾身,放低了声音,“我没有靠身体换取项目。”
童安愣住了,她潜意识不相信林嘉因的话,但她好像也没有理由要骗她。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童安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记得在去年,时傅突然就不来找她了,但她也没在时傅身边看见林嘉因,甚至没有听朋友说过。
“情人,靠身体换取快乐,如果这么说能让你好受一些的话。”林嘉因端起酒杯轻抿。
“有什么区别吗?不是一样的不矜持不自爱。”童安心里很复杂,如果当时她能勇敢一点……
“矜持?自爱?也是好久没听见这两个词了,”林嘉因笑了笑,“麻烦童小姐跟我讲一讲,什么叫矜持?什么叫自爱?我想听听年轻人的想法。”
童安的眼红了,她看着林嘉因不说话,因为她知道,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她反驳,她争论不过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千万别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欺负你。”林嘉因又抽出一张纸巾放在童安面前,她微微一笑,“姐姐教你一招,喜欢就要大胆说出来,喏,去吧。”
林嘉因朝着左侧轻抬下巴,然后笑着离开了。
童安顺着林嘉因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时傅正在朝她们走过来,童安突然有些慌了。
“阿傅哥……我,我……”童安起身,有些语无伦次。
时傅看着面前的女孩儿,面庞依旧如初见时清纯可人,可眼里再也没有当初的纯净。
他刚才离开是为了调整情绪,他怕那个吻结束,他的心意就要藏不住了。
从洗手间出来后,时傅没在原来的位置看到林嘉因,他环视四周,在休息区看到了她们的身影,时傅按耐着没有过来,他点了支烟一直看着这边。
时傅看到了林嘉因脸上的神情,看到了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独立清醒,她的强大孤独……
“以后不要这样了。”时傅冷悠悠地开口,他欣赏她的干净纯粹,也欣赏她的上进努力,“跟你说声抱歉,之前不拒绝,是因为没有必要,现在拒绝,是因为担心有人会吃醋。”
童安眼里的泪还是没忍住,她在哭她无疾而终的暗恋,在哭她爱的人遇人不淑:“阿傅哥,她那样的女人你喜欢她……”
“她很好。”时傅打断了她的话,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林嘉因的头发被风吹得微微卷起,她站在护栏前,迎着风点了支烟,林嘉因看着不远处流泪的女孩儿,距离有些远,她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回想起童安刚刚说的话,林嘉因笑了笑,或许在她那个年纪,她也会是这样的想法,包括现在,她也不觉得她和时傅之间的关系有多高尚,但同时,也没那么见不得人。
抛开他们这种畸形的关系不谈,在纯粹的感情关系中,矜持自爱,这两个词本身没有错,但有时候就会变成两座无形的挑不出任何错的贞节牌坊。
女人为什么不能主动?为什么一定要等男人主动?这种观念或许潜意识就是一种性别不平等,默认了女人应该安分守己,而主动权掌握在男人手里,我是女人的前提是我是人,我有表达自己的权利,有支配自己欲望的权利,比如我现在想要了,我就是要睡你。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时傅知道童安喜欢他吗?”司念看着那边的情景,喝了口酒。
“应该知道。”向赫说。
“那还一直吊着人家?”司念眼里多了一丝嘲讽。
“他交女朋友并没有避开过她,她愿意当有些人的影子,他给她一些实惠,这是买卖。”向赫笑了笑,语调温和,说出的话却那么薄凉。
司念看着童安的身影,突然有些怜爱她了,成年人的世界,不表态就是不喜欢,不主动就是答案,可是这个小姑娘不明白,或者说是自欺欺人地假装不懂。
但忽然间,司念后知后觉地捕捉到了两个字眼,她扭头,皱眉看着向赫:“影子是什么意思?”
时傅心里不会有什么念念不忘的朱砂痣吧?
想到这里,司念的脸冷了下来。
“具体我不知道,但我猜那个人应该是嘉因。”向赫并不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时傅向来是个心事深藏于骨的人,但结合他母亲的事,并不难猜。
“你最好弄清楚,否则我现在就去告诉嘉因。”司念不想林嘉因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了。
“你相信我,嘉因燕北的那处房子,阿傅已经在周旋了,还因为这件事遭到了董事会的弹劾,不过你先别告诉嘉因。”向赫猜时傅有他自己的打算。
司念默不作声,最好是这样。
时傅和童安说完话,朝林嘉因走过去,海风有些凉,时傅将西装外套披在林嘉因肩上,然后握着她的手,慢慢的五指相扣。
两人都没有看向彼此,都失神地眺望着一望无际的海。
从甲板回到房间,他兑现了承诺,林嘉因眼神迷离,她看着玻璃缸里的游鱼,又看着窗外起伏拍打的海水,觉得自己也沉浮其中,慢慢飘荡着,坠落着,跌入深不见底的快乐。
情到深处,林嘉因扭头看他:“Rhett,我是不是很自私?”
时傅眼里夹杂着暗色的潮与火,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嘉因,我希望你再自私一些。”
林嘉因笑了笑,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纵容,但里面掺了多少真真假假,她不知道。
童安晚上说了那么多话,明里暗里的挑拨林嘉因很清楚,但不得不承认,就算清楚也还是很有用的,甚至有一句现在还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阿傅哥帮过我很多,以前他不开心的时候会去学校找我聊天。”
现在,林嘉因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来,她曾是他的解语花.
周一上午,时傅在办公室处理工作,过了一会儿,卫峰敲门进来了。
“关于对您的弹劾,董事长压下来了。”卫峰简单说道。
“嗯。”时傅淡淡应了一声。
燕北的项目中,林嘉因家那套别墅所在的位置,原计划是要推翻铲平建一个高尔夫球场的。
但前段时间,时傅突然要求对燕北项目中的部分区域进行重新规划,有人得知那套别墅原来的户主是林嘉因的父亲,再加上时傅和林嘉因之前的视频和爱丁堡的照片流出,所以就被有心之人投诉到了董事会。
原本这件事就可大可小,但问题在于,当初买下这块地皮用的是公司的资金,并且重新规划势必会影响整体的布局,然后造成一些不必要的损失。
所以时傅就被董事会扣上了以权谋私、滥用职权的帽子。
而现在,这件事被时秋铭压下了。
“用我的私产买下来,尽快。”时傅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
“好的。”
卫峰应下,又和时傅汇报了另外的工作,然后出去了。
时傅没抬头,对于董事会的弹劾,他原本就没放在心上,不过是几个心怀鬼胎的小人物,在盯了他这么多年后终于找到了一丝破绽,有些得意忘形罢了。
临近下班,时傅从文件中抬起头,长时间的工作导致头脑有些胀,他闭着眼揉了揉眉心,过了片刻,他的目光落在了办公桌的相框上,那里面是一片梧桐叶的标本。
时傅看着那片叶子笑了笑。
那天她问:我是不是很自私?
时傅知道,她的心远没有面容看上去那么冷清,她担心对于他的好她无法回应,所以一边贪恋着里面成瘾的滋味,一边又想远离。
时傅在想,如果她的心是十层的堡垒,那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攻破了两层?
既然她怕,那他就对她再好一些。
时傅相信,她的十层堡垒终有一天会被他攻破的。
到了那一天,他会丢掉盔甲,轻轻抚平里面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然后再慢慢滋养,慢慢将它填满。
夜幕降临,时傅关闭电脑,拿出手机拨给了林嘉因。
“下班了吗?”时傅走出办公室。
“在路上。”林嘉因开车驶入主干道。
“有个朋友今天从国外回来,我过去坐一会儿,你自己做点吃的。”时傅按下电梯下行键。
林嘉因垂了下眼皮,然后笑了笑:“你忙,不用跟我报备。”
时傅知道,想从她嘴里听见几句好话,那得看心情,他无奈地笑了笑,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林嘉因回到家,客厅漆黑一片,她打开灯坐在沙发上,厨房里冷冷清清的,没有烟火气。
坐了片刻,林嘉因感觉有些饿了,她来到厨房,不知道她的面包被他扔到哪儿了,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林嘉因打开冰箱,看着里面满满的食材有些发愣。
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这才短短几天,她已经开始不习惯了。
就像当初他每次抱着她去浴室,从刚开始的抗拒,到习惯,再到后来的依赖……
他像一个优雅的侵略者,明晃晃地闯入她的生活。
林嘉因收回思绪,拿了几样食材关上了冰箱,她回想着上次他逼着她站在厨房看他做面的情景,回想着他的步骤,还有他放调料的时间……
就这样,林嘉因做好了一碗面,她尝了尝,味道很不错。
看来她还是很有学习天分的.
时傅来到俱乐部,朋友们都在,很多平常凑不齐的也都到了,只是他没想到,童安也在,时傅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朝另一边的沙发走过去。
“来晚了,自罚一杯吧。”一个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笑着递给时傅一杯酒。
“待会儿还得开车。”时傅没接,笑着在他身旁坐下。
“真不够意思。”男人也没劝,把酒杯放下了。
“待几天?”时傅解开两颗衬衣扣子。
“后天回去,准备怎么招待我?”程然笑着问。
“这是嫌今天晚上不够格了。”向赫玩笑着开口。
“哪儿能,这不是想宰阿傅一下。”程然可不想得罪另一个好兄弟。
几个人聊着天,程然是程浩的哥哥,和时傅向赫年龄相仿,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后来时傅去美国读书,程然也去了,不过后来时傅回来,程然就留在了美国,负责家里在那边的生意。
“安安,看见你阿傅哥怎么不过来?”程然笑着看向童安。
听见程然的话,向赫微愣,他抬头看了一眼时傅,只见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只不过淡了些。
程浩虽然不清楚时傅和林嘉因之间的弯弯绕绕,但多少也清楚这次时傅是上心了,他突然很想踹他哥一脚,自己多久不在家了不知道?还在这儿瞎闹。
但他们几个大男人又不能拦着不让人家女孩儿过来。
就这样,童安在起初的愣怔后,收起心中复杂的心情,笑着走向了时傅。
“不用,去玩吧。”时傅看着她淡淡开口。
“没关系,我也没别的事。”童安温柔地笑了笑,在时傅身边坐下。
时傅平静的眼眸多了几分淡漠,他收回视线,没再开口。
好久不见的朋友难得聚在一起,时傅听他们说话,时不时地笑一笑,始终没碰酒,过了半个小时,他抬腕看了一眼时间。
“我先走了。”时傅从沙发上起身。
“你这太不够意思了。”程然看着时傅,他进来这才几分钟。
“改天再聚。”时傅笑了笑。
“回去这么早做什么?又没有人管着。”程然笑着揶揄道。
这次不等时傅说话,程浩就一脚踹在了程然腿上:“你怎么知道没有。”
“造反了是吧?”程然拍了拍腿上被他亲爱的弟弟踹过的地方。
“好了,下次我请。”时傅说完离开了。
童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回想着他们的谈话,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林嘉因吃完饭后去衣帽间换了件睡衣,她刚回卧室,就听到了门铃声,她看着门外停的那辆宾利,笑着走出房间。
宽松的绿色真丝睡衣慵懒地挂在林嘉因身上,显得皮肤很白,长袖边缘是蕾丝的设计,复古优雅中又添了几分性感浪漫,随着她走下楼梯的动作,宛若从画中走出的美人。
林嘉因走到可视屏前,为他打开了门,然后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吃了什么?”时傅换了鞋,缓缓步入客厅。
“面。”林嘉因没回头,打开了电视。
“不错,知道做饭了。”时傅笑着坐在她身侧。
林嘉因偏头,目光掠过他衣服的瞬间,脸上的淡笑有一丝的凝滞。
他很少穿白色的衬衣,而此时此刻,这件亮白的衬衣上,有一枚鲜红的唇印。
“难为Rhett了,醉卧温柔乡还记得问我有没有吃饭。”林嘉因看着他,眉眼含笑。
时傅眉头微皱,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他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衬衣,没看到有什么异常,他又拽了拽衣服,然后在后肩靠下的位置,看到了那枚唇印……
时傅的目光落在那枚唇印上,平静的眼眸温度越来越低,越来越幽暗。
“我这里没事,你回去继续吧。”林嘉因笑着开口。
时傅扭头,沉默地看着她脸上的笑,这段时间他在她眼里慢慢积攒的温度,此刻什么都不剩了。
想到这里,时傅胸膛的怒意慢慢堆积,在她明媚又清冷的注视下,时傅什么都没说,一把将她抱起就往门外走。
“做什么?”林嘉因挣扎着想下来。
“回去继续。”时傅轻笑。
“怎么,两个人玩得不尽兴,还要让我在旁边看着为你们助兴吗?”林嘉因还穿着睡衣,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
时傅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把她塞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就启动了车子,任她在那里气急败坏都没有停下车。
最后,车在俱乐部停下,时傅拉着林嘉因直接走向电梯,然后按下了19层的数字,电梯到达后,时傅直接走向刚才的包厢。
“我还穿着睡衣,你发什么疯?”林嘉因的手被他紧握着,她挣不脱,虽然衣服不暴露,但她还没有穿着睡衣就出来见人的癖好。
“没关系,嘉因就算套麻袋也是好看的。”时傅轻笑,然后推开了包厢的门。
里面的人看到时傅去而复返,还牵着一个女人的手进来,都有些不明所以。
时傅拉着林嘉因进去,沙发上坐满了人,有人看到时傅朝这个方向走来,客气地给他们腾了位置。
时傅拉着林嘉因坐下,然后朝童安勾了勾手指:“过来。”
童安看着他矜冷的面庞,看着他勾手指的动作,神情有些恍惚,好像一下回到了几年前他们初见的时候,但现在,他身边坐的人是林嘉因。
此刻包厢里很安静,时傅周身充斥着引而不发的气息,明明他的神情和语调和平常别无二致,但众人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压力,在众人打量的视线中,林嘉因旁若无人地坐在那里,她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童安红着眼眶,忐忑地走过去。
“坐。”时傅指着身边的位置。
童安不安地坐下,时傅盯着她的唇,抽出纸巾一点一点蹭掉:“安安,这个颜色不好看,下次别用了。”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阿傅哥……”唇上火辣辣得疼,童安隐忍着,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这个名字以后也不许再叫了。”时傅声音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那么残忍。
整个包厢安静极了,只剩下童安隐忍的哭声,时傅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用纸巾擦她唇上的颜色。
他遇见童安的那一天,恰巧是母亲节,她的名字,她的白裙子,让他瞬间想到了那天的燕园,那些快要消散在记忆长河里的温暖,再次被他想起。
对于童安,他通过她去怀念一些东西,而那种念想,是他强行附加的,也是她刻意营造的。
时傅允许她一时接受不了犯糊涂,但是今晚这种情况,不是他印象中那个女孩儿能做出来的,她触犯了他的底线。
林嘉因垂着眼皮静坐,说不清现在心里什么滋味,他的残忍,他的无情,就这么赤|裸地展现在了她面前,可是,她心里的那点不舒服也随着他的动作不知不觉地消散了。
林嘉因扭头扫了一眼,看到童安的眼泪,她扯了扯时傅的衣角——
够了。
“好了,去玩吧。”时傅轻声开口,将纸巾扔进了垃圾桶里。
童安唇上的颜色被擦的干干净净,嘴唇也有些肿,黑色长发映着惨白的脸,隐忍的抽泣一声接着一声,她听见了时傅的话,可是她不敢动,浑身像是失去力气一样瘫软在那里,她见过他发脾气的样子,可是她从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这样对她。
在时傅转过身的时候,背后那枚唇印露了出来,向赫扫了一眼便明白了,他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画面,没说话。
在坐的都不是傻子,也都听到过时傅和林嘉因的传闻,再结合时傅背上那枚唇印,也都瞬间明白了。
过了几秒钟,向赫朝另一边使了个眼色,童安的一个朋友走过来,把面色惨白泪流不止的她拉走了。
“这是程然,刚从国外回来,这是他弟弟程浩,向赫你见过。”
“这是嘉因。”
时傅为他们介绍,程然在对面看着,这样维护的动作,这样正式的介绍,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虽说时傅没有表明她的身份,但程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嫂子好。”程然笑了笑,给她倒了杯酒。
听见这个称呼,林嘉因微愣。
“可以喝吗?”程然端着酒杯递给林嘉因,但目光却是看向的时傅。
时傅扭头看向林嘉因,林嘉因笑着接过酒杯:“酒可以,称呼就免了,叫我嘉因就好。”
随着举杯的动作,林嘉因宽松的睡衣袖子垂落,露出了洁白纤细的手臂。程然听到林嘉因的话,看着她落落大方的神情,他笑着扫了时傅一眼,看来兄弟情路有些坎坷。
既然林嘉因已经在这里了,时傅也不着急回去了,几个朋友坐在那里谈笑风生,当他们提到林嘉因的时候,林嘉因就和他们谈笑自若,但大部分时间她都只笑笑不说话。
林嘉因回想着刚才的画面,思绪渐渐地飘远,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她上一段感情中,会怎么样?
徐之恒会向她解释,而她不管信与不信,都不会再问,这件事就会这么过去。
而时傅,他的行为算不上绅士,甚至他像一个专|制的暴君,一言不发地就把她带来……
林嘉因看着自己微微泛红的手腕,心里竟然有一丝久违的感动,但是以后,他又会为谁擦掉她唇上的口红?
周围人声鼎沸,林嘉因在这片热闹中突然升起一阵淡淡的悲凉感,她突然很讨厌自己,讨厌她这种根深蒂固的悲观主义。
林嘉因敛了敛心神,放下酒杯起身。
“去哪儿?”时傅温声开口。
“洗手间。”林嘉因笑了笑,她是小孩子不成?
时傅轻笑,松开了她的手,林嘉因拿着手机出去了。
“哥,看得未免太紧了。”等林嘉因出去,程浩打趣道。
时傅端起酒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也不解释,但明显乐在其中。
林嘉因洗了洗手,她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身上的睡衣长裙,真不像话,好在没穿那件吊带的款式,不过林嘉因转念一想,如果她穿得太露了,他应该也不会就这样带她来……
“林嘉因,你高兴了吗?”
林嘉因刚准备离开,就看到洗手间进来一个人,她透过镜子看着女孩儿通红的眼眶,抽出纸巾擦了擦手。
“童安小姐,别遇到事就来为难女人,你应该去找你爱的那个他,而不是我。”林嘉因没转身,她将纸巾扔进垃圾桶,站在镜子前慢条斯理地调整着睡衣的领子。
童安头脑发胀,她看着面前永远都是这样云淡风轻的女人,心中可恨极了,她上前一步:“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我,也会有其他的女人。”林嘉因轻声慢语,打断了她的话,她看向童安微微一笑,“不过童小姐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原来你主动起来是这个样子,不得不说,很低级。”
童安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是啊,很低级,她也知道,她甚至都不认识现在的自己了,但是她能怎么办?她没有办法想象以后站在时傅身边的人不是她,她没有办法想象自己努力了这么久一切都化成了泡影。
她不甘心。
“凭什么……是我们先认识的,明明是我们先认识的!”童安像是喃喃自语,然后又崩溃地朝林嘉因大喊。
林嘉因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失去了再说下去的欲望,只是无端地有些感慨,她暗自叹了声气,走出了洗手间,随着门关上,女孩儿隐忍的抽泣声也被关在了里面。
林嘉因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了刚走到门外的时傅,时傅看她好久没回去,有些担心就出来了,还引来一众好友的调侃。
时傅注视着她的神情,看到没有异样才放心下来。
“我先回去了。”林嘉因有些累了。
“一起。”时傅牵起她的手。
两人回到房间和朋友们打过招呼,然后一起离开了俱乐部。
回去的路上,林嘉因和时傅坐在后排,林嘉因慢慢闭上了眼睛,时傅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午夜的灯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昏暗的车厢内,显得无比静谧。
“嘉因,是我们先认识的。”
安静的车厢内,时傅轻声开口。
林嘉因闻言笑了笑,也没说话,她还会跟一个失去理智的小姑娘较真不成。
车里渐渐陷入沉默,时傅的话像秋天的落叶一般,被风吹散,又静静地落在地上,没有回音。
时傅揽着林嘉因的肩膀,垂下的眼皮无声无息地遮住了几分落寞。
没过多久,车在林栖路停下,时傅跟着林嘉因一起下车,他脱下身上的衬衣扔在别墅外的垃圾桶里,然后跟在她身后一起进去,林嘉因看他这般轻车熟路的样子笑了笑。
“你整天跟我住在一起像什么话,纵欲过度不好。”林嘉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夏天多雷雨,我怕打雷,嘉因谅解一下。”时傅轻笑,拉着她的手进入房间。
林嘉因眉眼含笑,不理会他这真真假假的借口,也不愿再纠结他心中真真假假的情意,只要他不提及,这样的状态就是最好的。
林嘉因这样想着,可是她万万没想到,那一天到的如此之快,而那一刻,她心中岿然不动的旌旗竟然开始猎猎作响。
夜晚,雷雨如期而至,时傅如愿地将他的女孩抱在怀里,他看着她熟睡的面容,随着雷声响起,她眉头也跟着皱,连带着身体也微不可查的瑟缩。
时傅深邃的眼眸渐渐起了波澜,在心里泛起一阵阵酸,她并不是不怕了,她只是把那个胆小的自己藏了起来。
时傅低头在林嘉因额上落下一枚轻吻,然后抱着她闭上了眼睛。
窗外隐约雷鸣,室内佳期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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