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
◎孽缘16◎
荷花湖是一座人工小湖很大占了花园大半的面积, 里面种的荷花不多不少,显然是有专人定期整理,水上建造了木桥桑遥见湖中只有一尾红色金鱼在游动便跟在金鱼旁边撒着鱼食逗弄金鱼。
银铃般的笑声传出, 苏立阳看着她走出凉亭, 遂起身走过去道:“这里面的红金鱼只有这一尾,还是我父亲送给我的。”
桑遥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这红金鱼真好看。”水中的其他小鱼见有吃的纷纷围了过来,红金鱼游动其中很是显眼, 通体火红色, 鱼尾如扇摆动间飘逸灵动十分好看。
苏立阳见她喜欢鱼便笑着道:“不如乘上小舟下去游玩怎么样?”
桑遥双眼放光连声道好,很是开心,苏立阳点点头转身离开去让人准备小舟。
坐在桥边看着清风吹拂水面荡起的波纹,耳边传来脚踏木板发出的咚咚声,桑遥扭头道:“苏大哥, 这”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身穿红色衣裙的女子面带寒霜地走了过来,桑遥一愣, 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站起身, “你”话没说完,苏盼雪抬手一个巴掌甩了过来。
“你干什么?”桑遥抬手一抓, 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不要脸的小贱人!”苏盼雪面上浮起怒色,眼神似要吃人一般,见被桑遥抓住右手,左手猛然抬起打了桑遥一个耳光。
“啪!”清脆的声音传出去很远, 桑遥被打的头一偏, 咬破的嘴角渗出鲜血, 苏盼雪尤不解气狠狠一推将她推到在地。
“嘶!好痛!”桑遥倒在地上,撑地的右手手腕传来剧烈的痛,疼地她眼眶泛红。
苏盼雪拎着裙摆上前,抬脚欲踹,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苏立阳刚从远处过来便见到这一幕,脸上升起怒火,快步走了过来。
“盼雪,你在干什么!”苏立阳喝了一声,见桑遥摔到在地上表情变得十分难看,“怎么样,有没有事?”苏立阳蹲下身子,见桑遥左边脸颊上一道鲜红的手掌印和嘴角的鲜血,眼中浮起心疼。
“苏大哥。”桑遥眼眶含泪握着手腕声音颤抖。
苏立阳见状小心地拉过桑遥的手,只轻轻一捏,桑遥便痛的掉下泪来。
“盼雪,立刻给桑姑娘道歉!”苏立阳扶起桑遥冷声道。
苏盼雪见桑遥一副可怜委屈的模样厌恶至极,又见兄长将她护在身后,一股火气彻底压制不住,指着她怒声道:“大哥,这个小贱人为什么在这里?你跟她什么关系?”
苏盼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哥哥金屋藏娇的美人竟然是去找袁铮的女子,刚才见二人亲密的模样显然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
还没等苏立阳回答,苏盼雪又道:“你知不知道前几天就是她在将军府门口纠缠?还欺负我!”
苏立阳皱起眉道:“好了!遥遥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她绝不会欺负他人,之前的事不要再提了。”
苏盼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苏立阳竟然如此维护桑遥,还很亲密地称呼桑遥。
桑遥低着脑袋似是不敢看她的模样,可嘴角却轻轻勾了起来。
苏盼雪注意到她的表情,双眼似要喷火,突然想起那天苏立阳突然发火的事,仔细一想便知定然是这个女人颠倒黑白,才会让燕儿被苏立阳打死。
“大哥,你就是因为她打我,根本不是什么为了我的脸面!”苏盼雪眼圈气的红了,那天的一巴掌她毕生难忘,全是拜桑遥所赐。
苏立阳脸一黑,苏盼雪又道:“是她睡了枕头风害死了燕儿!大哥,她勾引长川哥哥不成现在又来勾引你,你不要相信她!”
“够了!”苏立阳沉声喝道,指着前方道:“你马上给我离开这里,不许再胡说八道!”
苏立阳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怒火,苏盼雪是他疼爱了多年的妹妹,前几天那一巴掌已经让他后悔万分,如今只能拼命忍耐。
捂着脸颊的手遮挡了视线,桑遥看向苏盼雪,在苏立阳看不到的地方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大哥,那个贱人嘲笑我!”苏盼雪指着桑遥,肺都快气炸了。
苏立阳低头看去迎上桑遥满是委屈的表情,一双水眸中闪烁着泪光,双唇紧抿瑟缩着往他身后移了移。
苏立阳沉着脸看着苏盼雪,他觉得这个妹妹真的被惯坏了,两年没见性格竟然变成这样,以前她不过是小姑娘家的骄纵,没想到现在变得这么口无遮拦还学会了动手伤人。
他抬手拉住桑遥,高声对周围的守卫道:“来人,将小姐送回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再进来。”
两名守卫应了一声朝亭中走过来,苏立阳拉着桑遥离开,经过苏盼雪身边的时候,桑遥无声地说了句“你能拿我怎么样?”
“贱人,去死!”苏盼雪瞬间炸毛,伸手抓住桑遥一把拽住她的头发,将她推下木桥,可是她没想到桑遥会反抓住她的衣裳将她一起拽了下来。
“啊!”“噗通!”尖叫声伴随着落水声响起,苏立阳毫无防备,眼见着二人落入水中。
“盼雪!遥遥!”苏立阳惊叫一声拉住桑遥的手猛然用力还是滑开了。
湖中的水很冷很深,桑遥落下去后感觉头一痛,只挣扎了两下便往下沉去。
“救命!大哥救我!”苏盼雪扑腾着喊叫,今日她穿了多层的衣裳一浸水就会变得非常的重,池水呛的她口鼻剧痛快要无法呼吸。
“来人!快来人!”见二人落入水中,苏立阳面色惊慌又焦急,侍卫们不敢随意下水便去找会水的嬷嬷,苏立阳哪还等得了那么多,飞快将外衣脱下跳入了水中。
“盼雪!坚持一下!”苏立阳喊着,却见桑遥与苏盼雪挣扎着体力都已到了极限,心脏狂跳到马上就要蹦出来,不知应该朝谁游去,电光石火之间,苏立阳做了决定,表情愧疚地看了眼瞧着自己的桑遥,加快动作朝苏盼雪游了过去。
桑遥眼看着苏立阳从自己身边游过,眼中露出绝望,体力早已到了极限,冰冷水慢慢将她淹没。
紧紧抓住苏盼雪往回游,将她交给岸边的婢女们后又赶紧朝桑遥游了过去。
平静的湖面早已没有了桑遥的身影,苏立阳焦急地潜入水中寻找,好一会才拉着桑遥冒出水面。
“遥遥?遥遥醒醒!”苏立阳将人抱到岸上只见桑遥双眼紧闭,呼吸微弱,额头还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正在往外渗血,心头的恐慌立即蔓延开来,颤抖着手摇晃桑遥。
“公子,桑姑娘呛了水,要赶紧将她腹中的水逼出来。”别院中的吴嬷嬷略懂一些救人之术,苏立阳见状赶紧让她为桑遥施救。
“咳、咳咳!”吴嬷嬷沉着冷静地按照父亲交过的方法,将桑遥翻过来抱起用力顶着她的胸腹部,四五下后桑遥张口剧烈咳嗽着吐出水来。
“快去请大夫。”苏立阳吩咐着将桑遥抱了起来,扭头看向一边的苏盼雪,说道:“将小姐扶回去请大夫诊治。”
“是,公子。”
“大哥!”
苏盼雪眼见着苏立阳将自己丢下抱着桑遥离开,心头酸楚,她第一次被苏立阳丢下,转眼面上又露出嫉恨,这一切都是因为桑遥,方才她就是故意把自己拉入水中的。
大病初愈又再次生病,桑遥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额头一阵阵地疼,抬手想要抚摸,却被人抓住了手。
“遥遥,伤口才上了药包扎好,不要摸。”苏立阳坐在床边,声音温柔。
桑遥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一脸担忧温柔的苏立阳,用力将手抽了回去,扭过头一个眼神也不愿再给他。
面色一僵,苏立阳察觉到了桑遥的抗拒,半空中的手紧握成拳,苏立阳低下头眸中闪过失落与苦涩伸手将她的被子盖好起身离开了房间。
“小姐怎么样了?”苏立阳来到苏盼雪的房间问守在床边的婢女。
“大夫说小姐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是了。”婢女道。
苏立阳点点头,苏盼雪见他进来立刻从床上坐起来说道:“大哥,刚才是桑遥故意把我拉下水的。”
苏立阳平静的面色骤然一沉,看着苏盼雪道:“是你故意推人下水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竟还血口喷人。”
他现在对这个妹妹感到非常失望,他不懂为什么短短两年妹妹会变成这般心胸恶毒地模样。
苏盼雪闻言一愣,瞪着眼睛道:“大哥,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是你突然对她出手的!”苏立阳表情难看,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将事情跟她说清楚。
他盯着苏盼雪道:“桑遥将会是你的大嫂,我不希望再看到今天的事。”她转身走了两步,回头冷冷道:“半个时辰后送你们小姐回府。”、
“是,公子。”
见苏立阳离开,苏盼雪脸容扭曲地将被子扔到地上咬着牙道:“桑遥,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二天,。
桑遥坐在床上,婢女将粥端过来递给桑遥,桑遥抬手接过,右手手腕一痛碗掉到了地上。
“怎么做事的?”随后而来的苏立阳见到这一幕脸上闪过心疼,皱眉斥了一声。
“奴婢该死。”小丫鬟连忙跪倒在地。
苏立阳挥了挥手,大清早的不想动气,“再去盛一碗过来。”
走到床边坐下,苏立阳伸手去拉桑遥的手,“手腕怎么样了,苏大哥看看。”
桑遥缩回手,“不必了。”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淡,看着他的双眼中平静无比。
被她这看陌生人一般的眼神瞧着苏立阳心头一痛,握着桑遥的手表情苦涩道:“遥遥,对不起,是苏大哥的错。”
桑遥淡淡道:“苏公子救妹心切能有什么错。”
苏立阳被她的话刺的面色一白,又听她道:“这段时间在府上多有叨扰,明日我便会离开。”
苏立阳神色一变,伸手将桑遥拥入怀中,声音低沉痛苦,“不,别走,我会把盼雪送回府中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他扶着桑遥的肩膀,看着她的双眼,“苏大哥对你是真心的。”这句话他放在心里很久了,今天终于说出来了,苏立阳紧张地看着桑遥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桑遥惊讶地抬眸,“我一直把你当做哥哥。”
苏立阳痛苦地闭了闭眼,口中满是苦涩,他就知道会是这个回答,尽管如此,苏立阳还是将心中的情意全都说了出来。
“我知你心中有袁铮,我愿意等。”
房间里的气氛陷入沉默,桑遥呆呆地看着苏立阳,仿佛不认识他一般,半晌,低下头轻声道:“我累了想要休息。”
苏立阳没有强求,表情落寞地离开了房间。
苏府。
“大哥真这么喜欢那个贱人?”苏盼雪揪着手中的帕子看着张嬷嬷咬牙问到。
张嬷嬷点了点头,“芳儿听得清清楚楚,绝不可能有错。”芳儿是她的干女儿,就在别院伺候。
苏盼雪狠狠一挥手将桌子上的水壶茶盏钱都扫到地上,噼里啪啦摔成了碎片。
面色变得阴沉,苏盼雪道:“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丫头竟妄想入我苏府,简直做梦!”
脑海中闪过桑遥美丽的脸与苏立阳对她的爱护,苏盼雪觉得若是在放任下去,这苏府将再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父亲本来就不喜欢她,一直疼爱自己的哥哥也因为这个狐狸精变得不再宠爱自己,若是她进了府自己肯定会彻底失去哥哥。
苏盼雪心中涌起一阵恐慌,若是没了哥哥的宠爱,她还怎么在京城立足,就连袁铮想娶的人也极有可能就是桑遥。
想到这里苏盼雪脸上露出嫉妒愤恨的表情,凭什么?她最看重的两个人竟然都喜欢桑遥,自己到底哪里不如她?
“小姐,您可要想想办法,若是那狐狸精进门,您往后的日子就难过了。”张嬷嬷面色担忧地道。
苏盼雪挑了挑唇,“去把张老三找过来,我有事要吩咐他去办。”张嬷嬷点头应声转身走了出去。
几日后,苏盼雪说要去庙中祈福静心修行两日,便命人将苏立阳请了回去准备东西送她去慈云庵。
在床上躺了几天的桑遥身体终于恢复了不少,见外面天气晴好便想出门走一走。
身体有些发软,桑遥坐起身,喊了两声伺候的婢女却无人应答,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似乎一个人也没有。
扶着床柱站起身,桑遥披上衣服,忽听房门被人打开,以为是婢女进来,便道:“我要去外面走走,你们不用跟着。”
话说完,却无人应答,桑遥疑惑地抬头,眼睛倏地睁大,只见一个蒙面人站在自己身后,见她转过身,抬手用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唔唔!”桑遥挣扎着,呼吸间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脑袋开始眩晕起来,眼皮变得沉重,片刻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苏立阳将妹妹送到庵中,叮嘱道:“不要到处乱跑,后天哥哥来接你。”
苏盼雪乖巧地点头,目送着苏立阳下了山,转身往庵中走,问道:“怎么样?人带过来了吗?”
张嬷嬷道:“小姐放心吧,人已经送过来了。”
苏盼雪点点头,面上露出一抹得意,“走,去看看我这位‘准大嫂’”
桑遥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扔在一个房间里,光线很暗,只有墙上有一扇小窗户透进来一些亮光。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几个人走了进来,桑遥眯着眼只见一个身着绿色衣裳的人站在门口,随后房门被掩上。
“苏盼雪?”桑遥声音喑哑地道。
苏盼雪轻声一笑,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是我?”
桑遥挣扎着靠在墙上,苦笑一声道:“我初到京城只与你结下仇怨,不是你还能是谁。”
苏盼雪哼了一声道:“你说的对,谁叫你得罪了我。”
桑遥盯着她冷冷道:“你就不怕你大哥知道件事?”
苏盼雪脸上露出一抹恶毒的笑,“只要毁了你,就算大哥知道了顶多是生气,他最疼爱我根本不会对我怎么样。”
“你到底想做什么?”桑遥皱眉道。
苏盼雪掩唇笑了几声,“很快你就知道了。”说完便走出了房间,片刻后几个汉子走进来将桑遥装进了麻袋扛上了马车。
一路颠簸摇晃,桑遥待在麻袋里心里直骂娘。
“mmp的,这麻袋装过什么啊,怎么这么臭?”桑遥嗅觉敏锐,麻袋空间狭小气味异常浓烈,她感觉自己快要被熏吐了。
小八,【主人,这麻袋之前是用来装干牛粪的】
桑遥:“快要yue出来了,你赶快给我净化一下,不然我就要淹没在自己的xx物里了。”
【好的主人。】小八将麻袋中的味道净化了一下,还不忘撒上一点桑遥最爱的梨子香。
长长出了口气,桑遥总算活过来了。
“这就是你们带来的货,打开给我看看。”一个尖细的嗓音响起,桑遥被人扛了出来,身上的麻袋被拿走,明亮的光刺的她眼中一阵酸疼。
下巴被人抬起,左右打量着,桑遥慢慢睁开眼,只见面前站着一个涂脂抹粉的中年女人,正看货物似的看着自己,“嗯,是不错,细皮嫩肉的,模样也好。”
苏盼雪做男子打扮从几个汉子身后出来,将声音压低变粗开口道:“杨妈妈,我想让这人做最下等的花娘。”
杨妈妈打量着苏盼雪只一眼便看出她是个女子,见她样貌不及桑遥,可浑身气势却似官家小姐,眉宇间满是傲气,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道:“我们‘隐花楼’从来不错亏本的买卖,这姑娘生的这么一副好皮相,不知是哪家千金呀?”
她这话说的大胆,似乎并不将管家贵族放在眼中。
苏盼雪道:“不过是个乡村丫头罢了,生了个好皮相。”
杨妈妈哦了一声,香扇掩口,围着苏盼雪打量了一圈道:“姑娘既然知道我们这里,那便知我们这里的规矩,我们隐花楼从不做有风险的买卖。”
苏盼雪点点头道:“这我自然知晓,你放心。”
说罢走到桑遥身边,弯腰笑道:“桑遥,你就好好在这里享受吧。”说完转身要走,却被杨妈妈抬手拦下,“干什么?”苏盼雪冷着脸道。
杨妈妈咯咯笑着,发出令人心颤的笑声,“隐花楼从不接生客的生意这一点姑娘难道不知吗?”
苏盼雪面色变得难看起来,“你什么意思?”
打了个眼色,屋中的人将苏盼雪围住,苏盼雪带来的打手正要反抗,却连刀都没□□便被房间里的几名壮汉杀死,杨妈妈道:“我虽不知你从何处弄到的信物将人送到隐花楼,但规矩不可破,姑娘若想走,便要在我楼中过上一晚方可离开。”
苏盼雪变色变得惨白,心中泛起恐惧,强自镇定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哥哥是苏立阳,我父亲是当朝一品大员!”
杨妈妈笑了两声道:“我不管你是谁,谁叫你女扮男装非要进来,江湖上谁人不知,我隐花楼只接男客,女子进入便只能留下。”
杨妈妈眼睛微眯,“官家千金又如何,入了我隐花楼就别想轻易离开。”她笑着用扇子挑起苏盼雪的下巴,看着她双眼中的恐惧,“客人们最喜欢官家千金了,那可是平日里想也想不到的,没想到竟然送上门来了。”
苏盼雪这才明白方才杨妈妈问她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今天跟到这里来她连张嬷嬷都没有告诉,就算她不见了也无人知晓她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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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
◎孽缘17◎
隐花楼背后的东家是谁无人知晓, 他们常年隐在暗处,所做之生意都是旁人不敢做的,接待的顾客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只是进门便带上特制的□□无人能看破其身份。
因而在隐花楼, 看到什么身份的女子都不稀奇,曾经还有人进宫偷过公主出来, 只为让散尽万金家财的人一亲芳泽。
苏盼雪是从前夫赵亭口中知道的这个地方,她手中的信物, 也是在赵亭死后带走的。
她心想若是桑遥被送到这里来, 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逃出去,被送到这里的女人即使你有一身傲骨也会被磨灭,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每一天的清晨都会是噩梦的开始, 她想要桑遥尝尝这种滋味,便找了关系将拿到了信物与隐花楼联系上将桑遥送了过来。
被绑的结结实实,苏盼雪泪如泉涌, 她没想到隐花楼竟会如此胆大包天连朝中一品大员也不放在眼里。
另一边。
苏立阳回到别院的时候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桑遥所在的内院平时在这个时候小厨房的人都会按照他的吩咐给桑遥做一些午后甜品, 可是今天竟一点炊烟未见升起,院中到处都静悄悄的, 连一个伺候的婢女都没看见。
苏立阳的心头一跳,快步走进了内院,院中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桑遥?”苏立阳喊了两声无人应答, 面色一冷直直冲进了她的房间。
房中空空如也, 苏立阳面色变得难看, 捡起地上掉落的外衫,转身走了出去,眼角余光瞥见走廊最末尾的一间房间半掩着隐约露出一片粉色,苏立阳快步过去推开门,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四五个小丫鬟。
蹲下身检查了一番,都无生命危险,看情况应该是被人下了迷药。
心中暗道不好,苏立阳在院中检查了一番,在梅花林的墙边发现了一个横倒的梯子。
一拳砸在树上,眼中露出令人心颤的寒芒,苏立阳冷着脸跑了出去,询问了一番竟无人发现异常。
难道是袁铮发现桑遥在这里,将人带走了?
苏立阳想着,觉得很有可能,桑遥在京中并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也没的罪过谁,他实在想不出除了袁铮还会有人将桑遥带走。
骑马一路飞驰赶到了袁府,却在守卫处得知袁铮早上去了军营还未回来,苏立阳沉眉思索,片刻后表情一僵,抿着唇赶往慈云庵。
张嬷嬷站在小院中心急如焚地来回走动,时不时地跑到院门口四下张望,时间一长,额头上的冷汗渐渐渗出,心中慌乱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忽听外面响起脚步声,张嬷嬷面上一喜,小跑着过去,“小姐,您可回来了,老奴”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喜色瞬间褪去,变成一片苍白。
“小姐去哪了?”苏立阳面带寒霜走了进来,四下一看,院中只有两个小丫鬟不知所措地站在房门口,见苏立阳进来,吓得赶紧跑了过来。
“公、公子,您怎么来了?”张嬷嬷结巴着,表情十分紧张,两个小丫鬟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苏立阳表情前所未有的阴沉,声音极其冰冷,“我再问你一遍,小姐去哪了?你们把桑姑娘怎么了?”
“若是还不说实话,燕儿就是你们的下场!”
张嬷嬷吓得双腿直打颤,她没想到苏立阳这么快就知道是她们做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声音颤抖地道:“小姐,小姐谎称礼佛,是为了把您引开好找人将桑姑娘带走。”
苏立阳拳头攥的咯咯直响,心头失望越来越大,还有夹杂其中的担忧焦急,“她们现在在哪?”
张嬷嬷伏在地上,颤声道:“老奴不知,小姐没说啊。”
“刷!”地一声苏立阳抽出腰间的软剑架在张嬷嬷的脖颈边,“把你知道的一丝一毫全都说出来,否则让你人头落地!”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老奴全都说出来!”张嬷嬷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生怕碰到锋利的剑刃。
“小姐怨恨桑姑娘抢走您的疼爱,便找人趁您不在别院的时候将桑姑娘绑走,但是具体要把桑姑娘怎么样,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张嬷嬷此时心中十分悔恨,她不应该跟着苏盼雪干这么危险的事,若是她们二人出了什么事,只怕自己这把老骨头也要赔进去了。
苏立阳道:“盼雪什么时候不见的?”
张嬷嬷道:“快有一个时辰了,那些人把桑姑娘带过来后,小姐便跟着他们上了马车,没跟老奴说去哪。”
苏立阳皱了皱眉,“那些人?是什么人?”
“老奴都不认识,他们七八个人一身黑衣还蒙着面。”张嬷嬷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苏立阳脑中急速思考,将苏盼雪的交友圈全都搜寻了一遍却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人,脑中突然一亮,苏立阳想起苏盼雪在赵家待着的两年,而张嬷嬷曾经也是她陪嫁过去伺候的。
当即,苏立阳问道:“盼雪在赵家有没有交过什么奇怪的朋友,你好好想想。”
张嬷嬷跪在地上思考,额头的冷汗不断渗出,半晌眼睛一亮道:“老奴、老奴想起来了,不是小姐是死去的姑爷,他认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好像是从什么楼出来的,姑爷每次见他们都很隐蔽,从不让我们知道,后来小姐也跟他们熟悉了。”
张嬷嬷绞尽脑汁地思考,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只记得看到过其中一人曾经掉落在地的一块墨色的写着‘隐’字的令牌。
苏立阳不等她多说,拔腿出了院子骑上马飞快地离开了。
回到府上,苏立阳连忙叫人将张老三找了过来,问起苏盼雪有没有让他办过什么事,张老三如实回答,“小姐让属下给她找了一些迷烟和几个打手。”
苏立阳拧着眉,眼神阴沉可怖,问道:“张老三,你是否知道江湖上什么组织使用隐字令牌?”
“隐字令牌?”张老三浑身一颤,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苏立阳,“公子说的是隐花楼?”
苏立阳咀嚼着这个名字,疑惑道:“那是什么地方?”
张老三面色严肃道:“一个背后势力极其神秘的地方。”说着便简短地将隐花楼介绍了一番,又将隐字令牌的模样说了出来,与张嬷嬷说的一模一样。
苏立阳越听越心惊,隐约响起似乎有人说过这个地方,只是自己向来不流连秦楼楚馆因此并没有在意,他没想到苏盼雪竟然知道这样一个地方,还胆大到要将桑遥送过去。
心里又气又急,苏立阳狠狠一拍桌子,“张老三,你有没有路子能去这个地方,我不瞒你,小姐进了隐花楼。”
张老三震惊地看着苏立阳,他很清楚女子进隐花楼意味着什么,难怪苏立阳脸色如此难看,张老三甚至他对苏盼雪看重的程度,当下不敢怠慢,道了声“他有办法。”便立刻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张老三带来一个矮小猴精的男人进了苏府,苏立阳跟着他们离开了,临走前派人去了将军府。
隐花楼。
亥正时分,寂静了一整天的隐花楼开始热闹起来。
穿过一条幽深的走道,来到一处极为精美的阁楼中,此时已是午夜,阁楼中却似白天一般灯火辉煌,雕龙画凤的廊柱上装饰着红色薄纱有人走过的时候便会轻轻扬起,整个圆形的廊上全都布满了,营造出暧昧的气氛。
廊上不时有人走动,穿着薄纱的女子带起阵阵香风,一个个面容精致肌肤莹白,走动间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摆动出迷人的弧度,风\\骚入骨宛如画中妖娆妩媚的女妖,就连那端茶递水的丫鬟们也都清丽脱俗,比之富家小姐还要胜上一筹,一如其中便觉恍如进入了天宫一般,香风阵阵娇声燕燕。
“听说今天晚上有官家千金。”
廊上坐着的男子样貌普通,可穿衣打扮却是不俗,光是腰间的玉坠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由价值连城的极品鸽子血所制。
旁边一人穿着白衣同样带着特制的□□,丝毫看不出其皮下身份,他眼中精光一现来了兴趣,“是谁?”
那人道:“听里面传出来的消息说是朝中重臣家的千金。”
“哦?竟是这等身份。”
另一人似乎略知一二,说道:“别那么兴奋,那女子我也知道一点她嫁过人,却不知为何会入了这里?”
众人追问其身份,那人却闭口不言了,祸从口出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隐花楼人多嘴杂,说话连一半都不能说。
其他人顿时失了兴趣,“原来是破鞋,真是无趣。”
白衣男子道:“兄台这就错了,即使是嫁过人,那也是别有滋味,千金小姐家中娇生惯养,那一身剥了壳的鸡蛋般的肌肤光滑如同绸缎,啧啧啧。”那人说着嘿嘿笑了起来却因脸上的□□显得笑容异常诡异。
几人正在讨论,很快今夜有官家千金的消息不胫而走。
“放开我!”苏盼雪抬手挥开上前拉扯自己衣裳丫头,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啪地一声小丫鬟被打的摔在地上,抬手将放在梳妆台上的钗环首饰砸了满地。
“我是什么身份,也是你们这等贱婢能碰的!”苏盼雪气的胸口剧烈起伏,靠在梳妆台前恶狠狠地瞪着屋子里的丫鬟们。
吱呀一声。
房门被推开,杨妈妈一进来便瞧见地上散落的东西,小丫鬟捂着脸一声不吭地站在旁边,见杨妈妈进来似老鼠见到猫一般一个个身体紧绷不敢说话。
苏盼雪见她拉着脸走进来,丝毫不惧,脸上露出娇蛮的神色,“现在放我离开我可以不计较今天发生的事,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是吗?”
杨妈妈嘴角扬起一个讥讽的笑容,上前几步走到苏盼雪面前,抬起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苏盼雪狠狠扑在桌子上,上面的茶盏被扫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茶水洇湿了房中铺着的精美地毯。
杨妈妈看着苏盼雪,妆容精致的脸上皮小肉肉不笑地道:“我劝你还是少费力气,若再不乖乖配合,当心你身上的皮。”
说完挥了挥手道:“来人,给她更衣。”
几个小丫鬟走了过来,刚碰到苏盼雪便又被她推到了地上,杨妈妈见状眉头一拧眼中露出寒意,高声道:“来人。”
一个低眉顺目的妇人走了进来,杨妈妈扬了扬下巴,“给我好好教教她规矩。”
“是。”妇人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根柳条狠狠打在苏盼雪的腰上,“啊!”苏盼雪顿时尖叫起来想要反抗,却被人死死按住趴在桌上。
“姑娘放心,这柳条老身已经处理过,打人虽痛却不会留下伤痕,姑娘不用担心。”口中说着安慰的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一下又一下直打的苏盼雪哀叫痛哭。
好一会,夫人停下手,几人松开早已浑身颤抖的苏盼雪,她一下子瘫倒在地,小丫鬟们将她扶起重新坐回梳妆台前,更衣打扮,苏盼雪再也不敢生出一丝反抗之心。
杨妈妈点了点头,“嗯,这才像话,进了这里就要乖乖听话少受些皮肉之苦。”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妇人,“那个丫头怎么样了?”
妇人道:“不吵不闹,已经梳妆好了。”
杨妈妈挑了挑眉,“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丫头倒是聪明。”
说罢斜了一眼苏盼雪,“好好给她打扮,客人们都等不及了。”
苏盼雪面色一白,浑身变得僵硬起来。
苏立阳几人到的时候气氛正是最热烈的时候,圆形的阁楼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台子,众人全都围坐一圈看着台子上,耳边是靡靡之音,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惑人的甜香,台子四周挂上了薄如蝉翼的纱幔,中间站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子,音乐响起,女子扭动着水蛇一般的腰肢在场中舞动起来。
台子四周的灯光经过精心设计,照在纱幔上,印出女子完美的身材和那曼妙的舞姿,令场中人全都沸腾起来,跟随着音乐的起伏大声叫好。
苏立阳带着□□跟着张老三二人走过木廊后来到一处房间。
“这位公子,有何贵干啊?”杨妈妈见苏立阳来者不善的样子面上不见一丝惊慌,吩咐人端来椅子给苏立阳坐下,口中淡淡地问。
跟着进来的一个中年男人走到杨妈妈身边耳语几句,杨妈妈“哦”了一声看着苏立阳,手中的罗扇轻轻摇动两下,半晌,杨妈妈道:“不是老身不给公子面子,实在是楼中规矩不能破。”
苏立阳按捺住怒火,他知道现在不能动怒,调整呼吸后说道:“她是我亲妹妹,我想你们也不愿跟我府上结仇才是。”双方都未明说,却都心知肚明。
杨妈妈见惯风浪,自然不会被苏立阳三言两语吓退,笑了一声说道:“即便是身份再贵重些的,我楼中都有过。”
二人正说着话,忽见外面小丫鬟们带着两名女子走了进来,“杨妈妈,二位姑娘都已梳洗完毕。”
屋中的人全都看了过去,在见到为首的女子时全都屏住了呼吸,饶是杨妈妈见多了美人,也被眼前的少女狠狠震撼到。
浅粉色的软烟罗上绣了大朵大朵的金线牡丹,齐胸的长裙露出少女纤细的脖颈与大片白皙的肌肤,腰间系着同色牡丹腰带,显得身高腿长腰肢纤细不盈一握,宽大的裙摆逶迤拖地,如粉色花瓣般散开。
低垂的发髻上簪着一根五彩点翠孔雀发簪,做工精致,走动间雀尾颤动仿佛下一刻就会活过来一般。
峨眉淡扫,一双幽深黑瞳的双眸泛着点点水光,越发显得楚楚可怜,轻抿的薄唇嫣红水润越发衬的面上肌肤白皙娇嫩,整个人站在那里如同画中桃花仙子降世,让人一见便再也挪不开眼。
苏盼雪站在桑遥身后,见张老三在此处,便知坐在椅中的人就是自己的哥哥苏立阳,当即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声音惊醒了房间里的众人,苏立阳眸色深沉的盯着桑遥,眼底深处是抹不去的痴迷之色。
“大哥!呜呜,快救我!”苏盼雪喊了一声想要过去,却被人拦住了,苏立阳深吸一口气对杨妈妈道:“杨妈妈,我妹妹她们年少不懂事,还请妈妈网开一面,放她们回家。”
杨妈妈在见到桑遥之后眼中再也看不到旁人,偏头面上含笑地对苏立阳道:“既然公子亲自过来,老身也不能不给面子,既然如此,公子便将姑娘带回去便是。”
苏立阳面上一喜,拱手道谢,起身拉着二人便要离开。
杨妈妈面色一冷道:“公子可不要拉错了人。”
说着,旁边的妇人便将桑遥拉到了身后,苏立阳眉头一皱,右手按在了腰间,声音冰冷道:“你想反悔?”
杨妈妈冷哼一声,丝毫不在意他的动作,指着桑遥道:“这位跟公子似乎并无关系,公子还是带着你妹妹速速离去吧。”
苏立阳浑身一僵,看向看着自己的桑遥,喉头滚动声音喑哑道:“若是我两个都想带走呢?”
杨妈妈面色冰冷,“公子不要为难我们此人千金不换。”
凭着桑遥的容貌在京中绝找不出第二人,杨妈妈怎么肯让她离开。
苏立阳从腰间抽出软剑,瞬息之间房中突现七八人个个手持利剑指向苏立阳,另外还有人手持□□蓄势待发,房间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杨妈妈沉着脸看着苏立阳,“凭你苏府想要在我隐花楼强行把人带走,恐怕还做不到。”
苏立阳咬着牙,面上浮现暴怒之色,却什么也做不了。
杨妈妈见他这样,突然道:“公子怜香惜玉老身能理解,若是公子非要将她带走那便留下令妹,”
“如何?”
作者有话说:
呜呜,抱歉,没写完,明天一定写到QAQ。感谢在2022-09-29 23:39:57~2022-09-30 23:2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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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
◎孽缘18◎
苏立阳瞳孔骤缩, 握剑的手猛然一颤,看向杨妈妈不怀好意的神情。
气氛胶着起来,苏立阳放下手中剑, 杨妈妈抬手围在四周的人立马退去, 杨妈妈轻摇罗扇,“公子意下如何?”
她看向桑遥与苏盼雪, 无趣的日子过久了,难免会想找一些乐子, 亲人与爱人之间的抉择, 最有意思了。
苏盼雪看着哥哥看向桑遥,表情十分复杂,有愧疚有挣扎,苏盼雪拉了拉苏立阳的手,面上露出委屈和害怕, “大哥,你又要丢下我了吗?”
前些天落湖的时候苏立阳只顾抱着桑遥离开,将她丢给了仆从, 现在苏盼雪担心哥哥又会丢下她。
看着妹妹红肿到脂粉都掩盖不住的脸, 苏立阳眼中闪过心疼, 他的妹妹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忽然,苏立阳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身体一僵,缓缓转头看去,只见桑遥眼神带着期盼地看着自己,声音带着压抑地颤抖, “苏大哥, 你说过会保护我的。”
“大哥?”苏盼雪拉了拉苏立阳的衣袖恐惧的身体微颤倚靠在苏立阳的胳膊上。
汗水打湿了手心手中的剑似要滑落, 心脏狂乱地跳动起来,苏立阳陷入挣扎,他从未像现在这样陷入艰难的抉择中。
与桑遥相处的过往在脑中浮现,她的一颦一笑早已深深印在自己心中。
庙中初相遇一见倾心地悸动。
抚慰他心的阳春面。
遭遇劫匪她不顾危险回来救他,山洞里,她为救自己不顾女子的清白声誉。
这一切的一切恍如昨日,苏立阳没有忘记一丝一毫。
他早已对她动了心,早已在心中暗暗发誓要将她当做此生最重要的珍宝。
可是现在
苏立阳低头看向妹妹,苏盼雪是他从小一手带大,她是不被期盼着出生的孩子,从小没有享受过父爱,对自己的依赖如兄如父。
方才他进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了很多风言风语,都在猜测今晚出现的女子是谁哪户人家的小姐,苏盼雪在京中还算活跃,若是出现轻易就被认出。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出现,世间无不透风的墙,他不能让苏盼雪的一辈子毁在这里。
而桑遥他也一定会把她救出去!
“考虑地怎么样了?”杨妈妈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笑看着苏立阳,“外面的客人还在等着看今日的人姑娘呢。”
欣赏够了苏立阳的纠结痛苦,杨妈妈开口催促,她已经知道他要如何选择了。
果然。
苏立阳闭了闭眼,睁开眼时抬手握了握苏盼雪的手,看向她的表情带上了安抚,苏盼雪一颗心放了回去,忍不住看向桑遥,只见她的眼神落在自己的手上,眼睫低垂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苏立阳走到杨妈妈身边,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杨妈妈脸上的笑容一顿,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盯着苏立阳的眼睛好半晌,又蓦地笑了出来,“公子,你不必拿此话来吓唬老身,我隐花楼的消息可不比你差,若真如你所说,这位姑娘绝不是无名之人。”
她看向桑遥,唇角微勾,“若那人真会来,我隐花楼定会承担后果。”杨妈妈不相信桑遥与袁铮有什么关系,年纪轻轻的镇国将军,如今朝廷的新贵,跟他有关的消息什么都有,唯独女人这一块至今没有听说。
杨妈妈脸色淡了下来,瞥了一眼桑遥,对苏立阳道:“看来,公子已经有了决定,那便带着人离开吧。”
苏立阳浑身一僵,微微抬起的脚似有千金重,身后的视线如同烈火般灼烧着自己的身体,他拉着苏盼雪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还是忍不住地回了头。
桑遥离他不过几米远,可他却觉得他们之间已然出现了一道再也无法逾越的鸿沟,她满含希望的眼神一点点暗淡下来变得凄凉绝望,双肩微微颤抖,表情呆怔,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唯余嫣红的唇瓣鲜红如血,看起来异常刺眼。
嘴唇蠕动几下却一个都无法说出,苏立阳知道,今日一别他们之间便再无可能,直到现在外面扔无一丝动静,他的心早已沉入谷底,他高估了桑遥在袁铮心中的分量。
杨妈妈上前拉着桑遥笑着道:“姑娘,咱们该出去了,外面的客人都在等着呢。”
苏立阳转过身,为自己和妹妹带好面具,抬脚走了出去。
此时的阁楼中气氛最是热烈,众人完全被台中的美人勾走了心魂,场中的男人敲了敲锣,一百两银子为底,众人开始出价。
二百两、三百两、四百两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出价七百两抱的美人归。
“各位,今晚我们隐花楼新得一位姑娘,姿容角色世间罕见。”台上的男人敲着锣四周安静下来,待他说完,有人忍不住质疑道:“比朝阳郡主还美吗?”
“有没有刘相家的大小姐好看?”
“我见过丰宁公主,没人比她更美!”
众人七嘴八舌,台上男人但笑不语,朝后面挥了挥手,两名粉衣婢女将桑遥送上了台子。
一瞬间,全场鸦雀无声,原本坐着人全都站了起来抓着栏杆探出身子只为能看的更清楚一点。
台子周围的烛火被人悄悄熄了几盏,台上的氛围变得朦胧暧昧起来,桑遥着一身粉衣站在台上,表情羞耻绝望,双眼之中弥漫水汽,娇躯微微颤抖被迫直面来自四面八方的灼人目光。
低低地抽气声在人群中响起,众人只见台上的少女被人脱去了外衫,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橙黄的烛光落在身上为肌肤镀了一层浅浅的柔光,令她看上去仿佛整个人都在散发着微光。
眼眶变得灼热,桑遥咬着唇忍了许久终于再也忍不住,颗颗晶莹的泪珠从眸中落下,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双手环抱在胸前徒劳地挡住春光。
“大哥,我们走吧。”二楼木廊上,苏盼雪见苏立阳呆呆地注视着楼下看台,表情痛苦怯怯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放开。”
苏立阳低沉的声音里似含了冰块砸在苏盼雪身上,令她表情僵硬难看。
台下的气氛达到了另一个高.潮,众人眼中浮现狂热,还未等男人起价便一百两三百两地喊了起来。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价钱已经喊到了五千两,杨妈妈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抬头看向苏盼雪,倒多亏了她,楼中才能得到这样一棵摇钱树。
在看到桑遥被脱去外衫的时候,苏立阳表情变得狰狞可怖,双眼充血如要吃人般瞪着场下的所有人。突然,似感受到他的眼神,桑遥抬起头目光直直地与苏立阳对上,苏立阳猛然僵住,脸上刷一下失去了血色。
桑遥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与怨恨。
曾经的话如今已落空,苏立阳脑袋眩晕了一下,抬手扶住栏杆,狼狈地躲开她的视线。
“五千两黄金,这姑娘我带走了!”
突然,一个豪气的声音响起,眼神中满是志在必得。
周围人顿时噤声,五千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也不是谁人都能拿得出来的。
就在男人洋洋得意地享受众人目光的时候,突然入口处的大门被撞开砸到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朝着门口处看过去。
咚咚咚!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众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见一群全身着铠甲全副武装的士兵整齐划一地走了进来,分列两旁而立。
杨妈妈面色一肃,隐花楼中的打手纷纷出动,手持刀剑与士兵们对峙。
众人见这阵仗纷纷变了脸色,全都聚在一起议论起来,心中极度恐慌。
袁铮身着黑色暗纹锦衣面如寒霜地走了进来,浑身气势暴涨眼神如刀令人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是袁铮!”
有人将他认了出来,顷刻间消息便扩散开来,镇国将军袁铮,本朝最年轻的少年将军,天子宠臣,谁人不知。
袁铮一进门目光便落在站立台中央的桑遥身上,在见到她浑身暴露地衣着时,目光变得阴鸷狠厉,脸上的戾气浓到化不开。
“长川哥哥?”
苏盼雪呆呆地看着袁铮,只见他飞身跃上看台,抬手解下身上的披风将桑遥包裹起来。
“袁大哥。”桑遥的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总是带笑的眸中泛着点点水光,表情凄惶无助,袁铮心脏猛地一跳发出尖锐的疼痛,陌生至极,以至于让他表情凝固了片刻,他抬手将桑遥揽入怀中,“没事了。”
短短三个字将桑遥从绝望中救出,鼻头一酸,心中的委屈像是找到了发泄口,滚烫的眼泪簌簌落下打湿了裹在身上的披风。
袁铮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弯腰将她抱起脚尖轻点从看台上一跃而下。
所有人都围在一起,苏立阳带着妹妹也走了下来,见袁铮走过来纷纷让出一条路,无人敢伸手阻拦。
杨妈妈走了过来,面色有些僵硬道:“袁将军,这位姑娘是别人卖给我们隐花楼的,您可不能就这样将人带走。”
袁铮冷厉地眼神看向杨妈妈,将她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你要拦我?”冰冷的话自口中发出,杨妈妈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怀中的桑遥将头埋在披风之中,身体还在微微颤抖,袁铮面无表情道:“隐花楼连我的人也敢动,想好要付出什么代价了吗?”
杨妈妈咽了咽口水,声音颤抖抬手指向旁边的苏盼雪,“是。是她,是她把这位姑娘带到我们楼里来的,说要让她做我们楼里最下等的花娘。”
杨妈妈心中惊骇无比,她丝毫不怀疑袁铮所说的代价,袁铮年少便取得如此功名,其杀神之名林周围小国谈之色变,其暴戾狠辣的手段无不让人恐惧,看着排列两旁的士兵,杨妈妈觉得若是自己再敢说一句废话,隐花楼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猝不及防被点名,苏盼雪吓得面色一白惶恐不安地撞上袁铮阴寒无比的眼神,嘴唇瞬间失去了血色,腿脚发软,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立阳听见这话,眼睛倏地瞪大,狠狠地盯着苏盼雪,眼神陌生地让人感到害怕,苏盼雪低下头浑身颤抖起来,双手紧紧捏着苏立阳的袖子,整个人如同受到惊吓的鹌鹑一般哆嗦着。
袁铮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看着苏盼雪的眼神中已经再无一丝情意。
瞥了一眼杨妈妈,袁铮道:“此事我自会找你主子讨个说法。”他巡视了一遍在场所有人,提高声音道:“今日之事若泄露出去半个字,别怪袁某手段狠辣。”
说完再也不看他人抱着桑遥离开了隐花楼。
袁府,卧房内。
袁铮将桑遥放在床上,说了一句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
“袁大哥。”
桑遥喊了一声伸手拉住袁铮的衣袍,“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她声音低落道。
袁铮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她,眼神复杂。
桑遥站起身,肩上的披风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她仰头眸色凄凄地看着袁铮,“袁大哥是否早已将我忘记了,既然如此今日还来救我干什么?”
袁铮看着她,时隔几月未见,他早已为动情的自己感到可笑至极,在得知苏盼雪教训桑遥的时候,他心中再无一丝波动,甚至觉得她受到的教训与他幼时相比,连万一也没有。
可是今日,当他得知桑遥有危险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带人赶过去救她,再次见到她的刹那,心头被刻意压抑忽略的情感全都涌了出来。
袁铮抬手轻抚她的脸颊,声音低沉道:“袁大哥答应你的事永远不会改变。”
桑遥愣了一下,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问道:“袁大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京城?”
袁铮沉默着没有说话,桑遥嘴角露出讽刺的笑,“你说喜欢我是假的吧,堂堂镇国将军怎么会喜欢一个乡野村妇呢,是我不知廉耻地跑过来妄想攀附你!”
桑遥情绪激动起来,双眼通红,眼中浮起的水汽模糊了视线,看不清袁铮的表情。
“不是的。”
袁铮神色变得有些慌张,他想要解释,桑遥哽咽着打断他,“你不来接我是因为苏姑娘,原来你心中早就有了喜欢的人,那你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给我承诺呢?!”
她哭泣着看着袁铮,“你知不知道若不是苏大哥,我早已死在路上了。”
心脏泛起密密麻麻地疼痛,桑遥哭得浑身颤抖,所有的委屈害怕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她紧紧揪着袁铮的衣服,声音委屈至极。
“对不起。”
袁铮心脏泛起名为疼痛的感觉,自下定决心医治好后,他才知道原来这样的感觉就是心疼。
将桑遥抱在怀中,袁铮的眼神在不舍与快意中挣扎。
这样的痛他早已品尝过不知多少遍。
如今她承受的不过是其中之万一的痛苦而已。
袁铮脑海中浮现幼小的自己濒死时的场景,浑身如被火烧痛不欲生,可却无人来救自己。
眼睛落在桑遥光裸的肩头,那里有一处至今没有愈合的伤疤,那是自己多年前留下的,小小的自己早已在常年的折磨中被恨意侵蚀占满。
痛哭一场后桑遥疲惫不堪地睡了过去,今天一天她受到了太多的惊吓与恐惧,精神早已支撑不住。
袁铮抱着她放在床上,吩咐人好好照顾桑遥后离开了袁府。
五日后。
袁铮被陛下赐婚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整个京城便都知道了此事。
“袁大哥。”
桑遥坐在院中手中拿着一块绣好的手帕,见袁铮过来,高兴地站起身迎了过去。
袁铮面上露出一丝笑容,“入秋天气凉,怎么不披上披风?”
桑遥抓着他的衣袖晃了晃,撒娇道:“没事啦,我不冷。”她指着走进来的四五人,问道:“他们是做什么的?”
袁铮笑着道:“他们是我请来给你量尺寸做嫁衣的。”袁铮指着两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说道。
“这一位是珍宝阁的掌柜,他带来了工匠最新设计的首饰稿,你喜欢哪个便选哪个。”
桑遥面上浮起红云,声音害羞地道:“不用这么麻烦的。”
她没想到袁铮的动作会这么快,竟然进宫去求了皇帝的赐婚圣旨,陛下得知自己双亲亡故孤身一人还命人送来了很多的赏赐,金银玉器绫罗绸缎数不胜数。
沉浸在幸福中,桑遥并没有注意到袁铮未达眼底的笑意,和那隐藏极深的算计。
苏府。
“大哥,别喝了,再喝下去你会死的!”
满是酒气的房间里,苏盼雪一把夺过苏立阳手中的酒坛摔在地上,皱眉道:“你已经喝了一天一夜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苏立阳靠着床坐在地上,怀中的酒坛被夺走,他双眼迷蒙地看向来人,见是苏盼雪,表情冰冷道:“用不着你管,滚出去!”
苏盼雪眼圈顿时红了,自从那日从隐花楼回来,苏立阳便再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一个字,甚至连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变得陌生起来,再无从前的温柔疼爱。
苏盼雪咬了咬唇,被苏立阳的话刺的心头似在滴血,她咬着牙道:“长川哥哥已经求了陛下的旨意,一个月后便要娶桑遥为妻了。”
苏立阳身体一僵,抬头看她,“你说什么?”
苏盼雪将话又重复了一遍,苏立阳呆愣了好一会,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面色苍白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都怪我,都怪我。”
他喃喃着,心脏紧缩起来,发出尖锐的刺痛,苏立阳面色苍白抬手捂住胸口表情痛苦至极。
是他放开桑遥的手,将她推入袁铮的怀抱。
苏盼雪见自己哥哥这般模样,心中不由难过起来,同时对桑遥的恨意不禁更加浓烈,当她听到袁铮要娶桑遥的时候,天知道她受了多重的打击,心中的痛苦丝毫不比苏立阳少。
她不明白,桑遥到底哪里比她强,难道仅仅是用一张脸吗??
为什么哥哥和袁铮都对她用情至此,眼中再无旁人。
她蹲下身盯着苏立阳,他早已被酒麻痹,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苏盼雪道:“大哥,既然你也喜欢桑遥,为什么不把她抢过来?”
苏盼雪已经想通了,自己想要嫁的人是袁铮,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也是袁铮,哥哥再疼爱自己也是要分开的,既然如此她应该要利用苏立阳将桑遥抢过来,自己才有可能与袁铮在一起。
苏立阳呆滞的眼球动了动,迷茫地看着苏盼雪,似乎在思考苏盼雪的话。
苏盼雪继续蛊惑道:“他们现在还未成亲,大哥不应该就这样放弃,父亲不是说过,自己喜欢的人就要极力去争取的吗?你现在这样轻易放弃将来会后悔的。”
苏立阳慢慢坐直了身子,眼中变得清明起来,看着苏盼雪道:“你、你说的对,我应该为自己争取。”
苏立阳扶着床柱慢慢站起身,“他们还没成亲,我还有机会。”
“对,大哥应该去和桑遥说清楚,你对她的爱比任何人都要多。”
苏立阳点着头,看向屋外的黑夜,“对,我爱她,比任何人都爱。”
他要去告诉她,要将自己对她的心意全都说出来,他爱桑遥,他不能失去她。
苏立阳口中念叨着,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
桑遥捂着疼痛的后脖颈醒了过来。
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吓得她猛然坐起,低头看向身体,是她昨晚的衣裳,完好地穿在身上,刚要下床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苏立阳?”桑遥见苏立阳走进来,神情变的放松下来,站起身走过去口中淡淡道:“苏公子好大的本事,竟将我从将军府劫走,你就不怕将军找你的麻烦吗?”
苏立阳面露痛色,抬手拦住桑遥,声音因过度饮酒变得嘶哑,“遥遥,你不要这样对我。”
桑遥冷冷一笑,“我不过一介平民与苏公子萍水相逢而已。”
说着一把推开苏立阳走出了房间。
苏立阳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上前抓住她的手,双眼满是血丝显得很是可怖,他拉着桑遥的手按在胸口,痛苦道:“遥遥,我对你的心你还不相信吗?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已经爱上你了。”
桑遥用力挣扎,“放开我!我与你没什么可说的,你赶快放我离开,否则袁大哥找来看你如何收场。”
苏立阳却不管不顾,双手按着桑遥的肩膀说道:“袁铮有什么好,我就这么比不上他吗?”
“放开我!”桑遥脸上浮现怒气,喝了一声挣脱苏立阳的手拼命往外跑去。
一脚踏出中门,还未来得及收住脚步,桑遥眼前一黑“咚!”地一声,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啊!”桑遥捂着头痛呼一声往后倒退几步,痛的双眼浮现雾气,她抬起头,还未看清撞到了谁,骤然被拥入了一个怀抱。
“珠儿!”
苏靖的声音激动惊讶的声音响起,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珠儿,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没死!”
作者有话说:
求小天使们不要养肥,每天20块的收入,我真的要坚持不住了,呜呜呜。感谢在2022-09-30 23:28:03~2022-10-01 23:2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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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
◎孽缘19◎
这一幕将在场所有的人给惊的愣住了, 连管家也不可思议地看着苏靖,他在府中这么多年,从未见到苏靖这般失态过。
桑遥懵的连额头的痛都顾不上了, 她呆呆地趴在苏靖的怀中, 被他紧紧抱着。
苏靖激动的整个人都在颤抖,口中一直在念叨着珠儿的名字。
“父亲!”
苏立阳上前一步拉开苏靖, “父亲,您认错人了。”
桑遥退出苏靖的怀抱, 这才看清面前站着一个与苏立阳又六分相似的白发男人。
苏靖闻言愣了一下, 看了儿子一眼,目光落在旁边的桑遥身上。
“不是珠儿。”他眼神一暗,喃喃地说了一句,可眼神依旧打量着桑遥。
像,太像了。
面前的少女与与珠儿一模一样。
苏靖怔怔地, 忽而又摇头,不对,她不是珠儿, 她的容貌气质相像的是十七八岁时的珠儿。
突然, 他注意到桑遥脖子上露出来的吊坠, 神情激动道:“姑娘,你脖子上戴的玉坠可否给我看看?”
他激动地声音都在发颤, 桑遥不明所以地看了眼苏立阳,发现他也一脸疑惑,“嗯”了一声抬手取下脖子上的粉玉吊坠递给苏靖。
刻在脑海中的记忆即使过了快二十年也依旧清晰,苏靖反复摩挲着那抱月的粉色小兔吊坠, 那是他跟蛇雕刻师傅学的手艺亲自雕出来的, 上面的每一道刻痕都记忆犹新。
“是她, 没错,你就是她!”
苏靖双手颤抖,向来稳重的神情早已瓦解,他看着桑遥英俊的面容上带着紧张与期待,“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要问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苏立阳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问起,从见到父亲起,他的眼神始终放在桑遥身上,仿佛没看见自己似的。
桑遥有些迟疑,她看了看苏立阳又看了看激动的苏靖,不知父子二人在搞什么名堂,但她知道苏靖乃当朝一品大员又是太子太傅,定然不会做出什么有违礼法的事,当下便点了点头。
苏靖一脸高兴地带着桑遥往书房走去,走了几步似乎才想起旁边还站着一个人,“立阳一起过来,此事也与你有关。”
苏立阳一愣,迈步跟了上去。
书房里。
苏靖表情郑重地询问了桑遥几个问题,在得知她是在三岁的时候被收养的,家中还留有那时候的小衣,面上的神色变得越发激动起来。
苏立阳沉默地听着,隐约察觉到一丝真相,但他不敢开口,只紧紧盯着父亲。
苏靖转身走到书架旁,按动一个机关,书架的一个暗格突然打开,苏靖抬手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手中拿着的卷轴已经有些发黄,苏靖温柔地抚摸着卷轴脸上露出极为温柔怀念的表情。他走到二人面前,将卷轴打开,一幅少女放风筝的图赫然出现。
吱——
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苏立阳猛地站起身瞪着眼看着画中的少女,一身浅蓝色薄纱衣裙乌黑的长发挽了一个少女发髻,手中拿着纸鸢站在草地上回眸浅笑。
苏立阳猛地看向桑遥,发现她也非常惊诧。、
“这”桑遥吃惊地看着苏靖,“画中人为何与我如此相像?”
苏靖爱怜地摸了摸画中少女的脸,却又担心会碰坏,赶紧收回了手,看着桑遥的眸光里充满了慈爱。
“你和你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什么!”二人同时叫了出来,桑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苏靖,一旁的苏立阳面上已经血色全无,惨白地仿佛白纸一般,失神地看着苏靖。
苏靖笑着压了压手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叫什么?”
“桑遥。”她表情稍稍平静了一些,“苏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认识我的生母?”
苏靖坐到椅子上看着苏立阳声音感慨道:“一转眼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没想到为父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咱们一家三口还能团圆。”
听到‘一家三口’几个字,苏立阳如遭雷击般身体晃了晃,表情一片茫然。
桑遥呆怔地看了看二人。
她与苏立阳是兄妹?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她有些消化不了。
苏靖沉默一会给他们适应的时间,半晌,开口道:“这件事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他看向桑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你。”
苏靖看着画上的珠儿,陷入了回忆。
二十多年前,苏靖还是一个一穷二白的书生,他们家家道中落从京都退回了乾州乡下生活。
苏靖在中举那年的路上,因天气干旱高热他被热昏在路上,幸被一户农家女子所救,那便是他倾心一生的珠儿。
苏靖样貌英俊,珠儿也生的貌美,二人在相处过程中相爱,苏靖写信回家欲娶珠儿为妻,却遭到了家人的极力反对,因为苏靖的坚持,父母拗不过他最终还是答应了这门亲事。
几个月后珠儿有了身孕,苏靖担心珠儿旅途劳累便暂缓了回家的时间,在乾州某地一边读书进修准备进京赶考,一边照顾珠儿。
后来珠儿生下苏立阳,为担心照顾孩子分神,苏靖便与珠儿商量将孩子送回父母家中,等珠儿陪他进京赶考后再将孩子接回身边。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苏靖临行前几日,珠儿突然感染了风寒卧病在床,苏靖没办法只能一人独上京城参加科举。
时间一晃过去了半年,苏靖不负家中期望高中状元,他怀着满腔期待欲将妻子与孩子接到京城,没想到得到的是珠儿失踪的消息。
后来他带着苏立阳生活在京城,一边寻找珠儿的下落。
直到几年后他被外派做事,在路上竟遇到了几年未见的珠儿,当时她行色匆匆,身后还有人在追,苏靖将珠儿藏了起来,二人相见抱头痛哭,苏靖这才知道原来珠儿那年竟被大败敌军凯旋而归的袁德海看上并强行将她带走软禁在将军府中。
珠儿趁着袁德海照顾重伤的袁铮,重金买通门房逃了出来,没想到会意外与苏靖重逢。
二人再次度过了一段短暂的时光,一年后在袁德海求助江湖重金悬赏之下珠儿终被他寻到。
苏靖欲与袁德海抗争,没想到袁德海却用苏家一家老小的性命威胁他,将珠儿带走。
那时候,珠儿腹中已经有了桑遥,孩子在将军府出生,苏靖饱受爱妻被夺之痛却毫无办法。
后来苏靖得知袁德海的正妻李氏欲除掉珠儿,他秘密找上李氏散尽大半家财终于和李氏达成合作。
二人计划趁珠儿带女去庙中祈福的时候,在路上埋伏,找人假装劫匪偷天换日,由苏靖将珠儿带走。
可是没想到,李氏突然反悔,假戏真做将珠儿杀害,苏靖赶到的时候,珠儿已经被推下万丈悬崖,女儿也不知所踪。
后来李氏被狂怒的袁德海一剑刺死,袁德海因承受不了珠儿去世的打击变得疯疯癫癫。
苏靖因失去珠儿之痛一夜白发,他强忍悲痛四处寻找失踪的女儿。
桑遥与苏立阳全都听呆了,没想到这里面竟然隐藏着这么深的纠葛。
苏靖拿着手中的吊坠,“这是我亲手为你雕刻的周岁礼物,绝不会认错。”
苏靖上前抚摸着女儿的秀发,眼神慈爱,“遥遥,定是你母亲在天上保佑我们,这才让你我父女重逢。”
说到这里,苏靖才想起来,看着苏立阳问道:“方才遥遥在家里,怎么?你们早就认识?”
苏立阳浑身一震,面无血色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嘴唇蠕动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苏靖见他这副模样,脸上浮起疑惑看着桑遥道:“遥遥,你和立阳是怎么认识的?”
桑遥微微一笑,道:“苏爹爹,我和哥哥是在路上认识的,说起来还是哥哥救了我。”
苏立阳神情怔忡地看着桑遥,那一句‘哥哥’落入耳中犹如利刃剜心般地痛,双手颤抖地隐在袖中,心脏一下下沉重又缓慢地冲击着胸腔,带起一股如被敲击的闷痛,四肢百骸如同被冻僵了一般失去知觉。
苏靖拉着女儿的手坐在桌边,仔细聆听这她与苏立阳相识的过程,听到二人遇险,不由地紧张起来,桑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看着苏靖认真的模样,桑遥很贴心地隐去了苏立阳对她说过的一些话。
“这都是缘分啊。”苏靖感叹着,忽然高兴道:“遥遥回来了,改日我要办一个大大的宴会,正式宣布你是苏家的女儿。”
话音刚落,书房的被突然被人用力推开,苏盼雪表情难看地看着苏靖,“父亲,您说什么?您要让这个贱人做苏家的女儿?”
苏盼雪面带愤恨地看着桑遥,她不知道这个贱人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迷惑了自己的父亲,他们今天不过是初次见面,父亲就要认她做女儿。
苏靖面露寒霜,话音刚落便抬手一个巴掌打了过去力道之大直接将她扇到了地上。
“父亲,您竟然为了这个女人打我!从小到大您从未打过我!”苏盼雪眼泪刷地一下流了出来,震惊地瞪着苏靖。
苏靖冷冷地看着她,连平日里最后一丝温和也消失不见,“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苏家的女儿。”
“什么!”
苏盼雪连哭都忘记了,瞪大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来大声道:“父亲,你为了这个贱人连亲生女儿都不要了?”
她看向桑遥上前欲打她,却被苏靖拦了下来,面容扭曲眼神中满是怨恨,“贱人,你勾引了长川哥哥还不够,现在连我父亲也勾引,你还要不要脸!”
“住口!”苏靖暴怒地喝了一声一把将她甩到地上,“滚出去!”
苏盼雪被他凌厉的眼神吓住,转头看向苏立阳,膝行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腿,“呜呜,大哥,你为我说句话啊!爹爹他不要我了!”
苏盼雪泪如泉涌,她知道父亲从来没喜欢过她,可她却从未想过父亲有一天会不要她。
苏立阳看着妹妹惊慌失措的脸,抬头眼中露出哀求的神色,“父亲,妹妹她从未做错过什么,您可以不喜欢她,可她毕竟是您的女儿啊!”
苏靖眼中满是寒意,声音低沉带着怒气,“她从来都不是我的女儿!她是一个小偷,偷走了本该属于遥遥的人生。”
忍耐了十几年,苏靖终于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房间里陷入死寂,三人全都看向神情冰冷的苏靖,苏立阳苦涩道:“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苏盼雪看着他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恐惧,她直觉苏靖接下来要说的话对自己很不利。
苏靖看着苏盼雪的脸,眼中升起厌恶,开口道:“我被迫隐瞒了十几年的事,今日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他盯着苏盼雪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厌恶与愤恨,“当年请我苦寻遥遥无果,突然有一天有人送来一个小女孩,让我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照顾,否则就要折磨我的亲生女儿。”
苏立阳身体骤然僵硬起来,他眼眸震颤地看着苏靖,耳边嗡鸣声顿起,脑袋也变得眩晕起来。
“不!不可能!我是您在外的女人生的孩子,所以您才不喜欢我!”苏盼雪的脸瞬间失了血色,用尽力气大喊道。
苏靖这时已经平静下来,看着她说道:“你亲生父母为了你的富贵人生便拿我的女儿来换,这么多年来我只要看到你的脸心中便如针扎,何止是不喜欢你,我恨不得要了你们全家的命!”
“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我就是苏家的孩子。”苏盼雪喃喃着不愿相信,身体恐惧地颤抖起来,拉着苏立阳的衣服哭道:“大哥,大哥你帮我说句话,我就是你妹妹,你疼了我这么多年,难道都是假的吗?”
苏立阳面无表情,脑袋宛如机械般一点一点低下来看着面前嚎啕大哭的‘妹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靖道:“立阳不知其中真相,他怜惜你没有母亲,这才将所有的爱都给了你,这原本是属于我的女儿的,你该知足了。”
苏靖接着道:“如今你已经知道真相,便自行离去吧,至于你的亲生父母,他们早已死了。”说完,将一封泛黄的书信丢在她面前的地上拉着桑遥走了出去。
苏盼雪呆呆地瘫坐在地,脑中一直在回想方才发生的事,她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不是苏家的女儿,呆滞地看向地上的信,苏盼雪心中很清楚,苏靖说的都是真的。
她抬头看向苏立阳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讥讽,“没想到她竟然是你的亲妹妹,你们真是缘分不浅。”
苏立阳呆滞的眸子颤动了一下,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子里,脑中已经无法思考苏盼雪说的话里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苏立阳僵如木偶的身体才缓缓恢复过来。
屋中寂静无声,苏盼雪不知在何时已然离开。
苏靖在得知袁铮要娶的人就是自己女儿的时候,不由脸色一变,他对袁铮很了解,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从小被折磨,心理早已和常人不同,苏靖亲眼见到他刚来苏府的时候一位仆从不小心得罪了他,没过几日便被他故意设计摔断了腿成了瘸子。
当下,仔细询问了桑遥与他相识的过程,听完,苏靖稍稍松了口气,桑遥消失的时候不过两三岁,袁铮不可能会发现她的身份。
苏靖叹了口气,对于袁铮,他也是心疼的,袁铮从小便被心理扭曲的李氏折磨,能活下来也算是他命大。
这一切的一切责任都在已死的袁德海身上,苏靖明白稚子无辜,因而在陛下提起让他给袁铮做老师时才没有拒绝。
关于桑遥真实身份的事不能说,若是被有心之人挖出陈年秘辛对谁都没有好处。
珠儿、李氏与袁德海都已去世,他也找到了女儿,苏靖不想再横生波折,关于桑遥的身份,对外只说是认的干女儿便是了。
派人通知了袁府,桑遥晚上在苏家歇下。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秋,夜晚温度降低了很多,桑遥睡不着起身走到了屋外,仰头看着天空的星星。
夜风拂过带起一阵凉意,桑遥双手环抱搓了搓胳膊,突然一件带着温度的披风落在身上,瞬间将遮挡了寒意。
桑遥抬起头,苏立阳面色苍白地勾了勾唇,将披风的带子系上,声音嘶哑,“天凉,注意身体。”
桑遥没有说话,抬手阻止了苏立阳的动作,将披风拿下来塞进他怀里。
“不用了。”说完,转身便走。
“等一下。”苏立阳冰冷地手颤抖着握住桑遥的手腕,语气痛苦带着哀求,“遥遥,你连跟我说句话也不愿意了吗?”
今天得知了这一连串惊天的消息,苏立阳直到此时此刻才终于接受桑遥是他亲妹妹的事实。
桑遥挣脱他的手,并没有回头,语气淡淡道:“那个一直信赖你把你当哥哥的桑遥已经被你亲手抛弃了,你我之间从今往后便做陌生人吧。”
苏立阳呼吸一窒,这一刻,他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冻结成冰,整个人如坠冰窟,冰冷绝望袭上心头,眼中血丝弥漫,舌根处泛起浓郁的苦涩,声音颤抖嘶哑,“遥遥,我、我不知道”
是的,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伤害的人会是他应该视若珍宝的人。
他不知道他深爱的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
苏立阳心中从未有过如此绝望的感受,胸口仿佛被刀搅一般痛到他每呼吸一次便如同被凌迟般痛苦。
桑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细长的钢针,狠狠扎在自己的身上,让他痛到浑身颤抖不能自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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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
◎孽缘20◎
次日, 袁府。
“陈叔,您有十来年没有回来看看了。”
袁铮陪着一名中年男人在府中闲逛,说话的语气温和许多。
被称作陈叔的男人叹了一声, 看着府中熟悉的景象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点了点头道:“是啊,已经有十几年没回来了, 当年老爷生病将我们这些伺候的人全都遣散,我本想回来看看这不争气的身体又病了这么些年。”
陈叔拄着拐杖与袁铮慢慢往前走, 府中与十几年前并无太大差别, 二人沉默地走到一处凉亭坐下,陈叔道:“管家去请我只说你有事,却未说是何事。”
袁铮笑着道:“是婚事。”
陈叔高兴道:“是吗,日子定下了吗?新娘子是谁家的姑娘?”
袁铮自生下来便是陈叔照顾的多,那时候李氏经常对儿子不闻不问, 加上袁德海心里眼里只有珠儿,大半时间都是陈叔在照顾袁铮。
后来袁德海因珠儿之死大受打击,不愿再见府中的老人, 便将他们都遣散了。
“日子定下了, 就在七日之后, 新娘子叫桑遥”他顿了一下,眼睛望向花园入口, 笑着道:“陈叔,您看那里。”
陈叔顺着袁铮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姿容绝色的粉衣少女亭亭袅袅地走过来,粉面含笑, 眉眼精致, 见袁铮招手示意便快步走了过来。
“袁大哥。”桑遥微笑着拎着裙摆走进凉亭, 见旁边站着一位中年人,礼貌地笑了一下问道:“袁大哥,这位是?”
袁铮介绍道:“这是陈叔,从小将我带大的,这次是特意将陈叔请回来喝喜酒的。”
桑遥有些害羞地行了一礼,“陈叔。”
桑遥喊了一声,却没听见陈叔有任何回应,疑惑地抬起头只见他神色震惊地看着自己,目光有些失神。
“陈叔?”桑遥又喊了一声,陈叔这才回过神来,“啊?啊,好、好姑娘。”
他看着桑遥解释道:“人老了眼睛花了,刚刚认错了人,姑娘莫要见怪。”
说完后陈叔看向袁铮,面色有些苍白,“长川啊,我有些累了,房间在哪带我去休息吧。”
袁铮点点头,对桑遥道:“我先送陈叔去房间。”
“嗯。”
桑遥看着二人的背影,陈叔健步如飞地模样一点也不像累了。
房间里。
二人进了门,陈叔便将房门紧紧关上,拉拉这袁铮走到里屋,表情有些严肃,“长川我问你,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
袁铮面色平静,似知道陈叔要问什么,拉着陈叔坐下,面无表情地淡淡道:“陈叔,您是不是想问关于桑遥的事?”
陈叔点点头,眼神变得犀利,丝毫不像缠绵病榻许久的人,他紧紧盯着袁铮道:“长川,你不能娶她。”
袁铮表情淡淡地吐出一句,“怎么?是因为她是珠儿的女儿吗?”
“你怎么知道?”陈叔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看着袁铮,眉头皱起,“这件事你是从何处得知的?难道珠儿没有死?”
袁铮摇了摇头,示意陈叔不要激动,缓缓道:“是我认出来的。”他说了桑遥身上的伤疤和她的一些事情,陈叔神色有些恍惚,“原来是这样。”
袁铮对于陈叔认出桑遥是珠儿的女儿也表示惊讶,陈叔苦笑道:“我想凡是见过珠儿的人,只要看到桑遥便知道她们是母女。”
桑遥完全遗传了母亲的样貌,与珠儿容貌有九分相似,只一眼他便认了出来。
袁铮点了点头,陈叔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她竟然没有死。”
他看向袁铮,“你既然知道她是你同父异母的的妹妹,为什么”
闻言,袁铮沉默地看向紧闭的房门,光线从门缝里照了进来,空气中淡淡的灰尘上下漂浮在空气中。
凉亭处。
桑遥坐在亭中观赏着花园中开的正盛的醉蝶花,粉的白的满满一花园,引来了不少蝴蝶与蜜蜂穿梭其中。
忽然,一个刺耳的声音传来。
“哟,这不是未来的将军夫人吗。”
苏盼雪扭着腰走了过来,眼神充满怨恨地看着桑遥,“现在你是不是很高兴很得意?”
桑遥看了她一眼,苏盼雪的脸色很不好看,即使抹了厚重的脂粉也仍旧掩盖不了她眼下的青黑,就连眼中也有些点点血丝,一看便知已经多日没有休息好了。
“我当然高兴,我找到了自己的父亲和哥哥,这还不值得高兴吗?”桑遥神情平静,语气淡淡道。
“你!”苏盼雪瞪着眼,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她恶狠狠地瞪着桑遥,“贱人,你以为你真的能坐上将军夫人的位置吗?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桑遥冷哼一声,“袁大哥要娶我,你阻止得了吗?”
苏盼雪道:“苏立阳喜欢你,他是你哥哥,你们曾经独处过那么长时间指不定早就做过一些有违礼法的事,我要把这件事告诉长川哥哥。”
“哼,你尽管去说,袁大哥不会相信你的。”桑遥站起身冷声道。
苏盼雪敏锐地注意到桑遥眼中闪过的慌乱,嘴角勾了勾,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苏盼雪快步朝袁铮的房间走去,路过客房的时候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脚步放缓,听出是袁铮的声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靠近了距离声音最近的窗户边。
“我的不幸都是她们母女造成的,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袁铮说着表情冷漠地看向陈叔,“当年若不是珠儿,我娘也不会变成那样,我虽有父母却不如那些没有父母的孩子。”
回忆起当年的事,袁铮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小时候,我从没享受过一天父母对我的疼爱,我就是母亲发泄怨恨的工具,她根本没有将我当成她的孩子,父亲的眼中永远只有那个贱人。”
他眼中露出痛苦和怨恨,面色发白,一双手因用力攥起不自觉的发颤,呼吸变得急促,透出难以遏制的仇恨。
幼时遭遇的那些非人的折磨,袁铮从没忘记过,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清晰起来,每个寂静的夜晚他似乎都能听到来自脑海深处的哭泣声,那是幼小的自己,仿佛落入无尽了无尽的深渊,等待他的只有痛苦和绝望。
桑遥一出生便拥有了他父亲全部的宠爱和母亲的温柔呵护,她所拥有的一切本该是属于他的。
他恨桑遥,恨她拥有他没有的一切,恨她抢走了自己的父亲。
袁铮勾起唇目光冰冷,“自认出她的那一天起,我便发誓要将我与母亲遭受的一切全都还给她。”
陈叔神情复杂地看着袁铮,见他面色虽然怨恨,但那双眼中却带着点点水光,倔强地仰着头不让泪水落下。
想起袁铮小时候经历的一切,陈叔没有办法开口让他放过桑遥,若说桑遥无辜,那袁铮就不无辜吗?
桑遥是珠儿的女儿,袁铮对她的怨恨无人能解。
门外的苏盼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心头狂跳不止,捂着嘴左右看了看见有丫鬟过来,立马走到墙角处躲了起来。
桑遥竟然是袁铮同父异母的妹妹?
苏盼雪呆滞地目视着前方,脑中混乱不堪,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离奇了。
桑遥不是苏靖的女儿吗?怎么现在又成了袁德海的女儿?
苏盼雪有些糊涂了,那天的事她只听到苏靖要认桑遥坐女儿,后来真相暴露,袁德海说出桑遥是自己寻了多年的亲生女儿。
苏靖与袁铮定然有一个人认错了人,但是现在她不准备将这件事告诉袁铮,若是她好好利用这件事,说不定就能搅黄袁铮与桑遥的婚事,并让桑遥名誉扫地,再也无脸见人。
三日后。
十月二十八是袁铮的生辰。
桑遥看着府中一点热闹的气氛都没有,便问福伯袁铮如今已是镇国将军,怎么生辰会没有人前来祝贺。
福伯道:“将军他从小到大没办过生辰。”
桑遥点了点头,见福伯语气有些不好,识相地没有再问。
“将军,桑姑娘请您去小花厅。”江衡走进书房恭敬道。
袁铮翻书的手顿了一下,“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了。”江衡道。
袁铮“嗯”了一声,放下书站起身走了出去。
来到小花厅的时候发现门在虚掩着,袁铮怔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周围没有丫鬟等仆从,也不见桑遥的身影。
疑惑地推开门,屋里有些黑黑的,窗户等透亮的地方被遮住了,袁铮按下心中疑虑走了进去。
屋中没有人,只有正中的桌子上摆着一些蜡烛,一共二十四根,中间放着一个散发着甜甜香味的白色东西,上面点缀着一些切好的水果。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
突然,一个奇怪的歌声响起,袁铮一愣,抬头看去,只见桑遥端着一个碗走了出来,笑盈盈地口中一直唱着‘祝他生日快乐’。
走到愣住的袁铮面前,桑遥将手抬高,笑着道:“袁大哥,祝你生辰快乐,每天都开心幸福!”
袁铮呆呆地看着桑遥,面前的长寿面冒着热气,香气扑鼻。
“袁大哥?”桑遥见他一动不动,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怎么了?”
她有些紧张地蜷了下手指,不安道:“是不是我擅自准备这些,惹你生气了?”
袁铮喉结滚动,心尖仿佛被温水浸泡,软的一塌糊涂,一开口声音像是被棉花堵住嗓子一般喑哑,“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辰,谁让你做这些的?”
袁铮从未过过生辰,幼时无人帮他过,时间一长,他连自己的生辰是什么时候都有些记不清了。
桑遥见他面色有异,忐忑不安道:“是之前听我义父说的,没人叫我做这些,我想给袁大哥过生日。”
她见袁铮并没有生气,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手坐到桌边,将手中的长寿面放在他面前,“生日要吃长寿面。”
她将筷子塞入袁铮的手中,“快吃吧。”
手里捏着筷子,袁铮怔怔地捧起面碗吃了起来,热气熏得他双眼发热,鼻子发酸。
见他一口气将面条吃完,桑遥指着桌子上的蛋糕道:“这几天事有点多,没来得及准备,做的生日蛋糕简单了一点。”
她吹亮了火折子将蛋糕上的蜡烛点亮,双手合十示意袁铮,“这样对着蜡烛许愿,据说能实现愿望。”
袁铮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学着他的样子在心里默默许下了心愿。
“好了,现在可以吃蛋糕了。”桑遥说着拿起刀子切了一块蛋糕给袁铮,用筷子挑了一些奶油递到袁铮嘴边,示意了一下,袁铮张开嘴吃下了奶油。
细腻又香甜的味道将占满了口中每一处,袁铮细细品尝着,甜腻的滋味从舌尖传到大脑,一股从未有过的感受袭上心头。
“怎么样,好不好吃?”桑遥问着。
“嗯。”袁铮点了点头,低下头拿起勺子挖了一些,桑遥突然凑过去舔了一下勺子上的奶油,品了品微微皱眉道:“怎么一点也不甜?”
她嘟了嘟嘴,“不好吃。”
袁铮愣了一下。
不甜吗?
可是他觉得已经甜到有些微微发苦了。
“明年我好好准备,给袁大哥做一个非常美味的生日蛋糕。”桑遥抬手比划着,笑了起来,看着袁铮道。
明年
看着桑遥笑颜如花地看着自己,袁铮突然感觉心尖被扎了一下发出尖锐的疼痛,疼得他皱起了眉头。
“以后的每一年,我都给袁大哥过生日,我们一起吃美味的蛋糕。”桑遥托着腮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袁铮,“你说好不好?”
袁铮似被她灼热的目光烫了一下,面色有些僵硬,狼狈地避开她的视线,低下头吃着蛋糕低低“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管家来报苏立阳过来了。
桑遥笑着站起身道:“定是哥哥来给袁大哥送生辰礼物来了。”
说着挽起袁铮的胳膊往外走去。
正厅里。
苏立阳神情有些萎靡地坐在椅子上,听见脚步声抬起头,见桑遥挽着袁铮的胳膊笑盈盈地走进来,面色一僵,眼神暗淡下来。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这个世界写的这么长还没结束,小天使们都看得不耐烦了吧,对不起o(╥﹏╥)o,我一定加快进度。感谢在2022-10-02 23:29:48~2022-10-03 23:39: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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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
◎孽缘21◎
“大哥。”
桑遥欣喜的叫了一声, 走进来道:“你是为阿铮的生辰来的吗?”作为袁铮为数不多的好兄弟,苏立阳每年都会为袁铮准备生辰礼。
阿铮
苏立阳呆了呆,站起来的身子微微摇晃一下, 喉中越发苦涩, 饶是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在听到桑遥这般亲昵地叫袁铮, 还是有些受不住。
袁铮第一次听见桑遥这样叫他,微微怔了一下, 低头看她, 见她表情面上带笑露出幸福的表情,心中却突然像是被掐了一下,泛出尖锐的疼,面色微微发白。
苏立阳努力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一开口, 声音粗粝地仿佛沙石的摩擦声,“嗯,我来祝贺长川生辰的。”
说着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盒子递了过去, “这是你之前想要的那一把黑金龙柄匕首, 我托人弄到的。”
袁铮道了声谢接了过来, “我看看。”桑遥伸手从袁铮手中拿过,将盒子打开。
“哇, 真好看。”
匕首通体由黑金打造,顶端弯曲的刀鞘上雕刻有镀金的龙身,刀柄处雕刻龙首,合二为一时呈腾龙之势, 匕首是开了刃的两面刻有血槽, 桑遥将其拿其, 冰冷的刀刃泛着寒光看起来锋利无比。
“哥哥,这匕首这么锋利,被伤到的时候会很疼吗?”
桑遥将匕首横在眼前,问道。
苏立阳见她随意地把玩,面露紧张之色道:“遥遥,当心危险。”
袁铮从她手中拿走匕首插回刀鞘中,温柔道:“这么锋利的东西女孩子家不要碰。”
桑遥嘟了嘟嘴没有反驳。
袁铮留了苏立阳在府中用饭,说好久没和他喝酒,要亲自去地窖找一瓶好酒,桑遥便陪着苏立阳在府中闲逛。
“还有三日你们就要成亲了,父亲希望你能从府中出嫁,让我同你商量一下。”
并肩而行走在石子路上,苏立阳打破了二人只见的沉寂。
桑遥抿了抿嘴,低声“嗯”了一声,“明日我就回去。”
气氛再次停滞,苏立阳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桑遥,面色苍白,眼下青黑明显,本就清瘦的脸庞短短数日又清减几分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遥遥,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错事,我愿意用我以后的所有日子来补偿你。”他红着眼瘦削的手指紧紧握着,坚硬的指甲在手心掐出痕迹,语气卑微歉疚。
桑遥侧头对上他的双眼,面色微微一变,猛地回过头道:“不用了,你只是为了保护妹妹舍弃一个陌生人而已。”
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苏立阳却仿佛已经习惯,眼眶发红,嘴唇轻颤,伸手拉住桑遥的手腕,语气痛苦愧疚乞求似的道:“遥遥,你忘了我们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吗?”
“我们一起露宿荒郊野外,你做阳春面给我吃。”
桑遥咬着唇没有说话。
苏立阳声音发颤,“你不顾危险救我,对我说不会丢下我不管。”
桑遥面色发白,眼眸中慢慢浮起雾气,唇瓣被咬的沁出了血丝。
“在山洞里,你为了救我不惜”
“够了!”桑遥低喝一声,声音颤抖“够了,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她用力扯回自己的手,回身看着苏立阳,眼眶中蓄满泪水,她睁着眼睛不敢眨动,“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你为了苏盼雪抛弃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苏立阳痛苦地低吼,“不,你说过的,希望我是你哥哥不是吗?”
桑遥苦涩地笑了笑,抬起头眼泪被风吹到鬓边,“是啊,那时候我多希望你会是我哥哥,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苏盼雪,有这样一个疼爱自己的哥哥。”
她盯着苏立阳面色苍白如纸,眼神有些空洞,“你知道我站在台子上时的感受吗?”
苏立阳呼吸一窒,心脏剧烈地跳动,全身痛苦地战栗起来,那天的事是他此生做过的最后悔的事,如今被桑遥提起,心中油然而生一抹绝望。
桑遥笑中带泪,那些恶心黏腻垂涎的目光让她一想起便会痛苦不已,自己像是被剥光了的商品,任由别人评价挑选。
“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当时,我已经想好了,哪怕是死也绝不会让那些人碰我一下。”
苏立阳浑身一颤,心中的绝望越发扩大,似掉入无尽的深渊一般,再也无法自救。
桑遥擦干了眼泪,平静下来,“给我一点时间吧,你不要再逼我了。”
苏立阳哑着嗓子道:“好。”
气氛变成这样,散步也无法进行下去。桑遥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迎面见到苏盼雪面露喜色地跑了过来。
“大哥!”
苏盼雪刚刚路过花园处,却见苏立阳与桑遥似起了争执,心中一喜,赶紧跑了过来。
“大哥,你是来看我的吗?”
苏盼雪站在桑遥身后,挡住了苏立阳的路,“我就知道大哥不会对我这么绝情,大哥还是关心我的。”
苏立阳皱了皱眉,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再看见苏盼雪,见她出现在袁府心中有些不喜,但他知道袁铮肯定不知道其中真相,按苏盼雪的性子,定然是找了一些她被赶出苏府的借口,借此获得了袁铮的同情怜惜。
以前见到苏盼雪委屈伤心,他心中有多委屈,现在再见到心中就有多恼恨。
“让开。”他语气冰冷道。
苏盼雪一愣,苏立阳又道:“你不是我妹妹,以后不要叫我大哥,我不想听也不想再看见你。”
苏盼雪呆呆地看着他,眼中慢慢涌现一抹屈辱与怨恨,她扭头看了眼已经走远的桑遥,脑中想起那天偷听到的话,面上浮起一抹阴冷的笑,“她现在肯定恨死你了吧。”
苏立阳瞪着她,苏盼雪挑起唇,“我知道了一个秘密,长川哥哥要娶她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她。”
苏立阳愣了一下,目光变得犀利,“你什么意思?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苏盼雪得意地笑了几声,“哈哈,我不会告诉你,我要亲眼看着桑遥那个贱人万劫不复。”
苏立阳上前一步掐照顾她的脖子,声音低沉带着威胁,“把你知道的到都说出来,袁铮他想对遥遥做什么?”
“唔、唔唔——”
一股窒息的感觉传来,苏盼雪的脸涨的通红,表情扭曲起来,抬手使劲掰着苏立阳铁钳般的手。
“放、放开我!”苏盼雪用尽力气吐出几个字,“我说、我说。”
苏立阳面色冰寒狠狠将她甩到地上。
“咳、咳咳咳!”苏盼雪摔倒额头磕在假山上顿时流出鲜血,痛苦地咳嗽起来。
半晌,苏盼雪平复下来,双眼通红地瞪着苏立阳,“这么迫不及待就要为桑遥出头吗?好哥哥。”
这话说的讽刺,苏立阳气的面色发青。
苏盼雪站起身,眼神阴狠面容扭曲地大笑起来,“我不会告诉你,因为我等不及想要看到那一天了。”
说完,高声喊叫了两声,叫过来一个丫鬟让人扶着她起身离开了。
苏立阳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面色极为难看,目露忧色。
镇国将军娶妻,太子太傅嫁女。
这是一场注定了会轰动京城的大事。
苏立阳亲自背着桑遥将她送上了花轿,即使心已经痛到麻木,面上的笑容依旧得体。
十里红妆,马车挑子的队伍从街头排到了街尾,队伍中的侍女们手持花篮往路上撒着新鲜的玫瑰花瓣,风一吹淡淡的玫瑰香气充满了整条街道。
京城的老百姓们全都涌过来观看这难得一见的场景,只是被道路两旁整齐划一的铠甲士兵们挡住,不能靠近。
八人抬的喜轿中,桑遥身穿大红色金线牡丹纹的嫁衣,盖着盖头安静地坐在其中,这件由几十位绣娘连夜赶制出来的嫁衣独一无二,头上戴着的五凤点翠冠是陛下亲自赏赐,宫中的匠人所制,上面镶嵌的珍珠乃是御贡的东珠,极为奢华。
袁铮高做在马上,面带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不停向周围恭贺的人还礼,不时往人群中撒着喜糖,引得众人哄抢,伴随着喜乐声场面热闹非凡。
歇轿后,新郎官牵着新娘子踩着铺好的红毯进了家门。
袁铮没有父母,堂上坐着的只有桑遥的父亲苏靖。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堂中或坐或站挤满了人,全都安静下来看着这对新人行礼,苏立阳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锦袍,神情有些紧张地四处巡视着。
自从前几日听苏盼雪说了那样的话后,他心中便隐隐有些不安,目光死死盯着一直跟在人群中的苏盼雪。
“夫妻——”“慢着!”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司仪,场中人全都一愣,看向从人群中走出来的苏盼雪。
苏立阳面色难看瞬间便走了出来,拉着苏盼雪道:“你要干什么,快给我回去!”
苏盼雪狠狠瞪了一眼苏立阳,甩开他的手,看向表情阴沉的袁铮,袁铮握着喜带的手微微攥紧,声音低沉道:“盼雪,今天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人群中已然响起了议论声,众人纷纷猜测苏盼雪想要做什么。
苏盼雪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桑遥身上,高声道:“长川哥哥,你们不能成亲,你为什么要娶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为妻,这是乱/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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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
◎孽缘22◎
一句话犹如石破天惊, 吓得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厅堂中霎时变得寂静,落针可闻。
苏靖猛地握住了椅子的扶手, 面色阴沉如水, 抬手将随从唤过来耳语几句后眼神如刀地盯着苏盼雪。
似是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苏盼雪停顿了一下看着脸色大变的袁铮, 眸中浮现极大的恶意,“桑遥是已故袁老将军的妾室珠儿的女儿, 十几年前珠儿母女被人袭击, 桑遥下落不明,其实是被人收养。”
袁铮的手捏的咯咯直响,下意识看向旁边的桑遥,盖头遮挡了她的面容,让人难以窥见其真实的想法。
令他感到有些奇怪的是苏靖和苏立阳的表情, 二人表情非常平静,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一样。
一听竟二人竟是兄妹,所有人都议论开了, 瞧着场中的新人交头接耳地开始交换自己知道的小消息。
苏靖声音沉沉地开口, “盼雪, 若是说完了,你可以离开这里了。”他一开口, 苏盼雪的脸色就变了,瞪大眼睛看着苏靖,语气里带着不可置信,尖声道:“父亲, 他们这是□□, 我这是在阻止他们犯错, 您怎么可以纵容?”
她恨恨地指着桑遥:“这个女人究竟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以至于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您都要包庇!”
苏盼雪简直要气死了,她没想到苏靖会是这种态度。
袁铮掩藏起心中的疑惑镇定下来,喝令守卫,“将她给我赶出去,再不许登我袁府的门。”
“是!”门口守卫二人应了一声,走进来毫不客气地扯着苏盼雪往外走。
“放开我!放开!”苏盼雪挣扎着,奈何二人力气极大她根本挣脱不开,眼看快要出门口,苏盼雪猛地挣脱扒着门框喊道:“桑遥,你以为长川哥哥娶你是因为喜欢你吗?他只是在利用你而已!”
什么?
众人再一次被苏盼雪的话惊的呆住,目光瞬间都落在桑遥身上。
身体倏地一颤,头上的大红盖头摇晃起来,袁铮心中一慌,面色变得苍白起来,抬手示意赶紧将苏盼雪带走。
苏立阳这时候却走了出来,沉着脸对苏盼雪道:“你可知道说谎的后果是什么?”威胁的话语冰冷无比,苏立阳虽然看不到桑遥的表情,却知道这句话带来的伤害有多大,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不管有什么事,都不应该当面被说出来。
苏盼雪冷哼一声,指着袁铮对苏立阳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知道的秘密是什么吗?我今天全都说出来,我亲耳听到长川哥哥说他早就知道桑遥是他的妹妹,说他们母子的痛苦皆因珠儿母女而起,所以他要利用桑遥的感情,他让桑遥爱上他,然后让她尝一尝自己母亲当年受到的痛苦!”
苏立阳猛地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袁铮,他知道桑遥的真实身份,对苏盼雪前面说的并没有很在意,只是他没想到,苏盼雪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袁铮早就知道了桑遥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却还是要娶她为妻竟然是为了报复她。苏立阳面色惨白地看向桑遥,心中升起愤怒,更多的却是恐慌。
“住口!”
袁铮面色铁青地目光似要吃人一般瞪着苏盼雪,“再敢胡说,别怪我不顾往日情分!”
袁铮声音似从齿缝中挤出,带着刮骨的寒意,心中却生气一股满意言说的恐慌,眼角余光瞥到桑遥僵直的身形,喉结滚动,双手因用力过度微微颤抖起来。
苏盼雪从未见过袁铮对她这般模样,心中一疼,她早就知道袁铮已经对桑遥动了心,他曾经明明对自己说过,以后会好好保护她的,可是现在他的眼里只有桑遥那个贱人!
苏盼雪突然大笑起来,眼中冒出了泪花,既然她得不到,那就谁也别想好过。
坐在椅中的苏靖,见袁铮这般模样,心中一紧,表情变得难看,他站起身看着袁铮,“长川,我问你,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袁铮看着苏靖的双眼张口吐出一个字却怎么也说不下去,苏靖是他的老师,又是太子太傅,以他的聪明才智,自己即使不承认,他也一定能看出来。
盖头四角坠着的红枣和桂圆碰撞在一起发出声音,在安静的堂中很是清晰,袁铮与苏立阳的目光瞬间看了过去,手中的喜带松开掉在地上,桑遥抬手缓缓将盖头揭下,露出脸上脂粉也掩盖不住的惨白。
“遥遥!”
二人同时喊了一声,袁铮面色面色苍白,心头泛起的焦虑感让他感受到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慌,苏立阳眼中心疼之色顿现,见她如此,自己的心仿佛被人掐了一般隐隐作痛。
桑遥仿佛没有听见,看也不看二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盼雪,上前走了几步,眼神迷茫声音僵直道:“你说什么?”
苏盼雪见她这样,心中不由生气一抹快意,她冷笑着面上露出恶毒的神色,语气得意嘲讽道:“你聋了吗?袁铮根本不喜欢你,他恨你!”
桑遥双眼倏地瞪大,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手里一松,大红的盖头落到地上,脚步踉跄了一下旁边的苏立阳抢先袁铮一步扶住了她,瞬间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
脑袋微微眩晕,桑遥紧紧抓着苏立阳的胳膊站好,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茫然失措,整个人如同木雕一般盯着苏盼雪。
“遥遥,你还好吗?”苏立阳担忧心疼地问。
桑遥目光看向苏立阳,带着疑惑,缓缓地问:“哥哥,袁大哥他恨我?”声音迷茫又委屈,听的苏立阳心都要碎了,他声音微哑,“没有,遥遥,你别听她胡说。”
桑遥眼眶泛红,眼底凝结的水汽凝结成一颗颗泪珠从脸上滑落,染着胭脂的唇瓣变得暗淡下来,缓缓转身看向袁铮。
心跳快的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钻破胸口跳出来,过于剧烈的跳动已经让他感到一股顿顿地疼痛,额头沁出冷汗,痛感在不断的加强,袁铮抬手捂着胸口,面色苍白难受,他从未感受过痛到如此地步的感觉,更没想到,仅仅是她的一个眼神,自己的心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遥遥,我”冷汗顺着鬓边滑落,曾经独自一人面对上百敌人仍旧面不改色的镇国将军,此时却因一个小女子失了态露了怯。
场中无一人说话,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桑遥强压住哭声,声音颤抖,“那时候你说的话都是假的?甚至我救你,也是你刻意安排接近我的?”
“不!不是的!”袁铮表情慌乱至极,心中的悔恨侵占了他所有的思绪,他没想到真相被揭露会是这么残忍。
此时此刻,袁铮已经不知道什么是镇定,一种快要失去桑遥的恐惧感快要将他吞噬,令人无法呼吸的压抑感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袁铮脑中急速地转动想要说些什么来挽回,可战场上的运筹帷幄此时丝毫没用,慌乱的心和纷乱的思绪让他根本无法镇定冷静。
强行压抑的哭声堵的桑遥快要喘不过气,胸腔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痛的她微微弓起了身子,豆大的泪珠砸在地上摔得粉粹,眼前变得一片模糊。
突然,桑遥被人拥在怀中,苏靖满含心疼的声音响起,安抚着濒临崩溃的女儿,犀利的眼神看向苏盼雪,苏靖后悔了,他没想到苏盼雪竟然这么恶毒,非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这般伤害桑遥,他根本不应该心软将她赶出苏府,她就应该和她那恶毒的母亲一样,待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然后慢慢腐烂成泥。
“爹爹。”桑遥伏在苏靖怀中哭得撕心裂肺,苏靖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命人将苏盼雪绑了手脚丢在一边。
今日的喜宴是办不下去了,袁府的管家见事情发展的超出了范围,赶紧赔罪着将众人送出了将军府,任由他们在府外猜测议论。
参加喜宴的人全部退去,堂中只剩下一些知晓此事之人,几人谁也没说话,只有桑遥的痛苦委屈的哭声在厅中回荡,刺痛了在场的三个男人的心。
就在这时,虚掩的门被推开,一个面容惊慌发丝散乱的中年妇人被推了进来跌到在地上。
“老爷,人带来了。”侍从恭敬道。
苏靖点了点头,看着这个他恨了十几年的女人,眼眸中的戾气快要掩饰不住,“洪氏,你看看那是谁。”
被称作洪氏的女人身材消瘦,闻言抬起头,看向苏靖指着的方向,见到跪坐在一旁与自己有五分相似的苏盼雪。
“盼雪?”洪氏叫了一声,倏而瞪大眼睛,“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看向苏靖,眼中浮起威胁之色,声音尖利道:“苏靖,你这样对你女儿,你就不怕有报应吗?”她意有所指,却在桑遥看向她的时候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
“你、你是”
苏靖面无表情道:“对,她就是我的亲生女儿,那个被你掉包了的女童。”
洪氏震惊地倒抽一口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转念一想,洪氏便知肯定是中间出了岔子,让他们三个人逃走了,桑遥这才活了下来。
见此情景,洪氏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呆呆地瘫坐在地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完了,她和苏盼雪彻彻底底地完了。
苏靖看向震惊的袁铮,目光无比冰冷,低沉的声音缓缓道:“遥遥她根本不是你的妹妹,她是我和珠儿的女儿。”
“既然事情变成这样,这一切已经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苏靖拥着女儿,心头浮起怒火,是他看走眼了,没想到袁铮竟然藏着这么深的心思。
袁铮浑身变得僵硬,如同木头般一动不动,浑身的血液仿佛被冻结,就听苏靖的声音响彻室内,“你和你母亲所遭受的痛苦与珠儿母女无关,全都是你母亲一手造成的。”
“不!不可能!”袁铮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语。
苏靖毫无感情道:“你母亲恨你骂你甚至是折磨你,不是因为恨袁德海因为珠儿母女忽视你们,而是因为她恨你的亲生父亲。”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明天应该能完结了。_(:з」∠)_,谢谢宝贝们的支持!么么哒~(づ ̄3 ̄)づ感谢在2022-10-04 21:52:01~2022-10-05 23:3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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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
◎孽缘23◎
看着袁铮震惊的模样, 苏靖知道,这件事一旦说出来,对他的影响将会是巨大的, 甚至可能会影响他的后半生。
但苏靖也绝不愿意看着已故多年的珠儿和自己的女儿蒙受不白之冤。
当年的事已是一笔烂账, 斯人已逝,苏靖心中的仇恨已然模糊在时间的长河中, 只是那些年的记忆却越发深刻了。
苏靖指着洪氏,神情漠然, “此人原是你母亲的一个陪嫁丫鬟, 对当年的事都很清楚。”
“洪氏,将你知道的一切全都说出来,我可饶你母女性命。”苏靖语气冷酷无比,洪氏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威胁,心中很明白苏靖一直以来都是因投鼠忌器才会任由自己活在他眼皮子底下, 说出所有事恐怕是自己和女儿活命的唯一机会了。
洪氏跪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目光逡巡着,最后落在袁铮的脸上, 缓缓将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
“小姐就是袁将军的母亲, 想必袁将军用该有所耳闻, 你母亲和娘家的关系一直不好,以至于这么多年来他们对你也甚是淡漠, 不过是给些金银罢了。”
洪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目光有些闪躲,袁铮逼问道:“快说!”
多年密辛将被翻出,洪氏心脏跳的厉害, 一股不安袭上心头, 闭着眼大声道:“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小姐与李家二房李兆荣公子的儿子。”
话音落下, 良久都没听到声音,洪氏忐忑不安地睁开眼,只见在场的所有人都仿佛石化了一般,一个个僵硬地呆在原地。
“你竟敢胡说八道!”
最先回过神来的袁铮瞪着眼怒喝一声,一脚将踹在洪氏肩膀上,当即将人踹翻过去。
“啊!”洪氏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哀嚎。
袁铮却像是疯了一般抬脚又踹了她好几下,“你竟敢污蔑我母亲!”
洪氏被绑着无法逃开,是能哭叫着求饶,陈叔上前拉住袁铮,“将军你冷静点!”
袁铮面色狰狞可怕,呼呼喘着气,指着洪氏道:“在敢胡说,我割了你的舌头!”
“呜呜,将军饶命啊,我没有胡说。”洪氏挣扎着跪倒地上磕头,“苏大人,您说句话啊!这些事我都跟您说过的,您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吗?”
袁铮赫然扭过头看向苏靖,苏靖表情淡淡的,“事情已经过去多年,我本不想再提及,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也由不得你不相信。”
李氏本是国公嫡次女,身份贵重,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还未及笄前来说亲的媒人便踏破了门槛,父母精挑细选想要在她及笄后给她定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可是万万没想到,李氏竟爱上了二房国公爷亲弟弟的嫡子李兆荣,李兆荣样貌生的俊美,年少成名十六岁便高中探花,是京中女子梦寐以求的郎婿。
李兆荣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因以前的操劳累坏了身子,常年吃药卧病在床,李兆荣便与大伯家来往密切,与李氏的关系最要好有什么吃的玩的都会和李氏分享,李氏心疼堂兄便时常去伺候婶娘,在二房的地方待的久了,李氏竟然与李兆荣互生情愫。
李家人发现后,便将李氏禁足与房中,对外宣称生病,将李兆荣毒打一顿后,逼其发誓与李氏断掉后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帮他定下了一门亲事。
李氏一心爱慕堂兄,被禁足后得知父母在商议要将她赶快嫁出去便以绝食自杀来威胁,可父母却不管不顾,非要让李兆荣成亲后才让她出来。
她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是家里所不容的,但她丝毫没有改变的意思,为了出去便谎称自己已经知道错了,为让父母安心,答应尽快嫁人。
李氏选中的人就是袁德海。
那时候袁家正处于上升期,袁德海在军营苦熬几年终于被赏识举荐给了皇帝。
袁德海突闻国公之女因爱慕自己多年要嫁给自己,心中疑惑之下并没有同意,没想到李氏竟仗着其家族势力向皇帝求了赐婚圣旨。
就这样,二人各自成婚,李兆荣娶了京兆尹的独女,袁德海被迫娶了李氏为妻,洞房花烛夜二人各自睡下,第三天袁德海便带兵上了战场。
这一去便是五年,这五年间李氏仗着夫婿在战场上自己孤苦,便经常回娘家,借机见李兆荣,却没想到,却见曾经与自己温柔缱绻的堂兄和新婚妻子过的蜜里调油,李氏根本无法接受,大闹一番后李兆荣表示少年慕艾是不懂事,他早已放下了,还劝李氏回家安心等袁德海回来。
又闹了几次,始终没有得偿所愿,李氏几年过去了李氏也慢慢放下了。
袁德海在战场上屡立战功,传回京都后得圣上大加褒奖,说要亲自为其封赏。一时间李氏成了京中女子羡慕的对象,李氏渐渐地沉溺在众人的恭维羡慕声中,将自己真正当做了将军夫人。
直到袁德海凯旋归来,却带着珠儿,这让李氏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整整五年,她的等待换来的是丈夫与别的女子恩爱欢愉,自己却依旧独守空闺。
淡忘的回忆被想起,李氏开始怨恨,怨恨曾许诺天长地久的堂兄爱上了别人,怨恨娶了自己却让自己守活寡的袁德海。
她借此再次登门找李兆荣,借酒消愁委屈哭诉说了很多心里的事,李兆荣心中的愧疚被勾起,二人借醉酒稀里糊涂共度了一夜。
当李氏发现自己怀有身孕的时候,李兆荣早已带着妻子远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地方赴任了。
为保声誉,李氏买通袁德海身边侍卫对其下了药,后称有了袁德海的孩子。
因着种种事情,李氏与娘家彻底闹翻,在袁铮出生后心里就已经有些不对劲,经常失眠恍惚,甚至将袁德海当做了李兆荣。
有了心上人的孩子,李氏一边开心,一边暗中派人寻找李兆荣的下落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李兆荣。
直到袁铮三岁的时候,李氏终于见到了回京给自己父亲祝寿的李兆荣,她将袁铮的存在告诉了李兆荣,本以为他会高兴愧疚,然后二人重归于好,可没想到李兆荣神情震惊一脸厌恶地表示袁铮是乱/伦生下来的孩子,血液肮脏根本不应该存在。
李氏呆若木鸡,李兆荣还表示他以后也不会再回京城。
受不了打击的李氏精神彻底崩溃,面对肖似李兆荣的儿子,她控制不住自己开始怨恨,怨恨李兆荣的无情,怨恨袁铮的存在是他们□□的证明。
从那以后她再看袁德海宠爱珠儿,心里就变得扭曲起来,她爱的通通不爱她,她开始催眠自己袁铮是袁德海的儿子,借此折磨袁铮来得到袁德海的关注。
听到这里,连桑遥都有些忍不住觉得袁铮可怜了,啧啧啧,造孽啊。
苏靖话音落下,在场之人脸上皆是一片麻木,今天发生的事一件比一件让人觉得震惊荒诞,他们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了。
哗啦一声。
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摔到了掉地上,袁铮表情僵硬至极,紧抿的唇已经泛白,瞳孔剧烈收缩,喉咙发堵喘不上气,心脏跳的快要爆开,袁铮抬手捂着自己的额头,眼前一阵阵发黑,脑袋也变得眩晕起来。
他喃喃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是母亲与堂兄乱\\伦生下的孩子,这怎么可能?
抬手捂着生疼的心口,额头冷汗落入眼中刺的眼睛发疼,袁铮喘了两口气,声音嘶哑道:“可是我身体很好,从小到大都很正常!”
近亲生下的孩子多是身体或脑子有问题,他却没有哪里出现过问题。
苏靖道:“有,你的无痛症便是从娘胎带出来的。”
“不是!”袁铮提高了声音双眸猩红,“那是因为被我母亲烫了背导致的!”
那场灾祸他记得很清楚,整整在床上趴了近三个月,几次差点没救回来。
地上的洪氏突然道:“不是的,那是你母亲发现你不是不怕疼而是一点痛感都没有,害怕事情被人察觉才‘不小心’烫了你的。”
袁铮瞪大了双眼,腿一软坐倒在地上,旁边的椅子被弄翻倒在地上发出声响,
“够了!不要再说了!”陈叔终于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见袁铮失魂落魄地模样,心中一酸,走过去将袁铮扶起来坐在椅子上。
陈叔看着苏靖等人,“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说出来还有什么意义,只会徒增伤害,苏太傅,还请您高抬贵手就此停止吧。”
陈叔带了袁铮很长时间,心里早已经将他看做了自己的半个儿子,今天见他受到这么巨大的打击,心中也很是难受。
苏靖冷冷地看着他,并没有停手的打算,他伸手拉着桑遥的手,漠然道:“稚子无辜,我没有因为他母亲杀了珠儿迁怒与他,还收了他悉心教导,没想到他竟然因父母之间的恩怨迁怒我的女儿。”
他看着桑遥苍白的脸色和暗淡的眼神,转头看着袁铮,“你因你们母子被冷落伤害就要报复遥遥,你可知,若不是珠儿,你根本活不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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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
◎孽缘24◎
袁铮垂头看着摔到的椅子, 眼神呆滞,听见苏靖的话身体一震缓缓抬头看他。
“当年你出生后,袁德海知道了真相, 本欲将你溺死, 是珠儿怜惜你稚子无辜,劝说了袁德海, 才把你留下。”
苏靖说起珠儿,眉眼间的戾气稍稍减了一些, 继续道:“后来李氏因折磨你发泄怨恨用说将你的背烫伤, 袁德海寻遍了京都的名医,才将你的命救回来,只是你的伤太过严重,需要换皮才能愈合,李氏疯疯癫癫病重卧床, 你外祖那边视你如家族污点向根本不管你的死活,你父亲本欲放弃你,是珠儿找了太医割了腿上的皮才救的你。”
正是因此事, 袁德海对珠儿的看管才放松不少, 珠儿才能趁机逃出来, 苏靖在看到珠儿腿上的疤痕是心痛不已,珠儿心地善良, 说袁铮无辜,小小年纪却被李氏这般折磨,她也是做母亲的,无法看着他这么痛苦地死掉。
苏靖语气变冷, “珠儿的善良全都给了你,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多年后, 你竟然要用感情这么残忍的办法来报复她的女儿。”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袁铮身上,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怜悯。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你母亲,是她一手制造了你们的悲剧,她迁怒珠儿设伏要了珠儿的命,还恶毒到让婢女调换我的女儿,让我父女分离十几年。”
苏靖抚摸着桑遥的头发,满眼都是心疼,女儿这么多年流落在外,若不是养父母善良只怕早就没了性命。
堂中寂静无声,袁铮坐在地上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肩膀轻轻颤抖,双手攥得死死的丝丝鲜血从指缝流出,一滴滴落在地上的水珠,虽无声,却能让人感受到他此刻的崩溃与绝望。
沉默了良久,苏靖站起身拉着桑遥道:“既然你对遥遥并无爱意,这场婚事就此作罢,我会亲自进宫与陛下说明。”说完,拉着桑遥与苏立阳往门口走去。
“等一下!”袁铮的声音响起,苏靖回头,只见他从地上爬起抬袖擦掉了脸上的泪水,面色冷凝道:“你不能带她走,三书六礼,桑遥已经是我的妻子。”
苏立阳挡在他面前,冷哼一声道:“够了,不要再虚情假意了,当你是兄弟这么多年,是我看走了眼,我们现在就带妹妹回家,她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桑遥面无表情地看着袁铮,眼里满心酸失望,袁铮心中一痛,他从未在桑遥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他呼吸一窒上前一步拉着桑遥的衣袖,表情苦涩至极,哑着声音道:“遥遥,我们已经拜过堂了,你是我的妻子,不要离开我。”
堂堂镇国将军姿态卑微到仿佛尘埃里的一抹灰尘,捏着桑遥衣角的手尤带鲜血,眼眶通红面色惨白。
桑遥心里何尝不痛,满心满眼的期待着做他的妻子,接过换来的不过是一场虚情假意的骗局,她面无表情地扯回衣袖,轻声道:“袁将军,你让我留下来做什么?继续被你伤害吗?我什么也不欠你。”
“我”
她说的轻描淡写,可袁铮像是被她的话刺到一般,浑身一僵,伸在半空的手微微颤抖,嘴唇刷地一下褪去全部血色,面色惨白无比,嘴唇颤抖,“不,不是的,我对你是真心的。”
“你的真心我要不起。”
桑遥丢下一句话,抬手将那顶奢华的凤冠取下塞进袁铮怀中,转身离去,鲜艳至极地嫁衣此刻似褪去了所有颜色,连背影看起来都是那么悲伤。
在场之人无声地离去,不一会,原本喜庆热闹的袁府就只剩下袁铮一人呆呆地站在门口,仿佛石化了一般盯着手中的凤冠,它是那么美丽,上面的宝石东珠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袁铮被这光刺的双眼发酸,闭上眼睛,脚下一软撞在门框上缓缓坐倒在地。
桑遥不吃不喝已经整整两天。
“遥遥,今天爹爹做了阳春面,你起来吃一点好不好?”
房间里,苏立阳端着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放在桌子上,坐在床边握着桑遥的手,脸上满是心疼。
面色苍白,精神萎靡,桑遥眼睛都没睁开,微微摇了摇头,苏立阳眼神一暗,悲从中来,他没想到桑遥爱袁铮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从回来后就病倒了,整整两天水米未进,眼看着人虚弱下来。
心头泛起密密麻麻地痛,苏立阳口中泛起苦涩,柔声道:“遥遥,吃一点吧,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我爹爹都很担心你。”
他真的很担心,这两天桑遥不吃不吃,他也是吃不下睡不好,每天晚上悄悄地过来看好几次,直到确认她真的没事才会回去浅眠一下,心中对袁铮的不满再次加重。
“遥遥,袁铮他不值得你这样,以后哥哥给你找更好的,找全天下最好的男子。”
声音都有些发颤,见桑遥还是没有反应,便道:“都是袁铮的错,哥哥这就去把袁铮教训一顿给你出气。”说完便要起身,手却突然被抓住,回身,只见桑遥睁开眼微微坐起许久没说话,声音变得嘶哑,“别去,求你了。”
苏立阳抹了一把脸,握着她的手坐了回去,表情苦涩,“遥遥,你为什么还要护着他,他伤你至此哥哥帮你教训他!”
桑遥摇了摇头,提起袁铮她鼻头一酸,雾气浮上眼眶,声音虚弱无力,“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大哥就不要插手了。”
苏立阳眸色一痛,凝视着桑遥,声音喑哑,“我是你哥哥,遥遥,我不能看着你为一个不值得的人伤害自己。”
桑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哥哥?有爱上自己亲妹妹的哥哥吗?”
苏立阳表情一僵,脸上的血色退尽,仿佛寒冬时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都开始变得麻木。
桑遥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看穿,“哥哥说爱我,可那时候不也为了别人伤害我吗?一次又一次,你与袁铮有什么区别?”
她凄然一笑,眸中泛着的水光犹如冰刃深深刺中苏立阳的双眼,语气嘲讽,“你说你爱我,可却在隐花楼那种地方放弃我,那是什么地方你比我还清楚吧?苏盼雪打我将我推入湖中,你先救的也是她,你的爱虚伪至极,让我感到恶心!”
苏立阳面色惨白,青筋暴起的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脸颊痛苦地抽搐起来,她的话像是一柄见血封喉的利刃狠狠扎在自己心上,叫他痛到灵魂都似发出了哀鸣。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苍白又无力的话,苏立阳知道自己对她造成的伤害有多深,知道真相后每一天他都如同活在炼狱中,从前那个对她微笑叫他苏大哥的女孩再也不会回来。
苏立阳垂下脑袋不敢再看桑遥,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这就是报应,是他非要宠爱一个连父亲都厌恶的人,他自诩聪明,这么多年来却毫无察觉,甚至还经常责怪父亲为什么不能疼苏盼雪一些。
他怎么会忘了,父亲为了母亲多年未娶,又怎么会与外面的女人生下孩子呢。
是他有眼无珠,错把仇人的孩子当宝,却一次次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苏立阳感觉自己的心仿佛都需要停止跳动了,他需要做些什么来补偿桑遥,缓解自己锥心刺骨的痛。
桑遥躺在床上翻过身不再看他,苏立阳知道她这是无声的拒绝,嘴角勾起,努力地露出一个僵硬苦涩的微笑,勉强平静了声音道:“我先出去了,晚上再给你送吃的过来。”
次日,袁府。
彭地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刺眼的光线照进来,惊醒了瘫坐在地上的袁铮。
房间里到处都是酒坛子,浓郁的酒味让人闻着就要醉了,袁铮坐在地上抱着酒坛子,抬手当初刺目的光线,口中咕哝道:“快、快拿酒来。”手中的早已空空如也的酒坛子被远远仍开砸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响。
来人皱着眉面无表情地走进去一把将袁铮从地上提起来,狠狠砸了他一拳,袁铮骤然睁开眼,抬手去挡第二下,却又被人猛地扔在地上,接着身子一重,那人坐在他身上,也不说话,雨点一样的拳头落在他脸上身上。
“谁啊?你干什么?”袁铮被打的清醒过来,双手抓住身上的人,身体骤然发力,将人掀翻在地上。
“立、立阳?”袁铮眯着眼看清身下的人,苏立阳正一脸怒色地瞪着他,抬起的拳头滞了一下,苏立阳抓到机会又狠狠给了他一圈。
袁铮摸了摸发麻的脸颊口中泛起血腥气,冷着脸再不留手打了几拳回去。
“唔!”“啊!”
二人在地上翻滚着扭打起来,苏立阳红了眼,爬起来一脚踹在袁铮身上,口中道:“袁铮,你伤害我妹妹,我打死你!”
腰腹处传来的剧痛,让袁铮变了脸色,想要起身却因醉酒和被打的浑身疼痛根本爬不起来。
好一会,苏立阳才停了手,扶着桌子呼呼喘着气。
袁铮躺在地上鼻青脸肿,嘴角流血,苏立阳平复了一下又走过去将袁铮拉起来,“走,你跟我去见遥遥!”
听见桑遥的名字,袁铮一愣声音嘶哑道:“她不想见我。”
苏立阳狠狠瞪着他,一把将他甩开,大吼道:“遥遥病了!都是”话还没说完,只见青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表情惊慌,“公子!不好了!小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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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我一个小时码完!!!!感谢在2022-10-06 23:22:13~2022-10-07 23:3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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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
◎孽缘25完结。◎
什么!
二人大惊失色, 苏立阳快步跑过去,急急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走之前桑遥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救出事了。
青山额头冒汗, 喘着气慌乱道:“方才、方才小姐突然说想去街上逛逛, 我和小荷就陪着小姐出了门。”
苏立阳面色一变,似乎知道了什么, 没等青山把话说完,便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公子!”青山欲追, 被袁铮拉住胳膊, 他面上唔一丝醉意,神情冰冷地道:“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事?”
青山焦急道:“我们在茶馆里,听见有很多人在谈论将军和小姐大婚那天的事,说小姐和您乱/伦什么的”
青山不敢说下去了, 声音渐渐变低,袁铮的脸色实在太恐怖了,让他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气。
“还有呢?”袁铮咬着牙, 话仿佛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一般。
“还有、还有”青山咽了咽口水, 紧张道:“后来有人认出了小姐, 就开始指指点点,还翻出了夫人当年的事, 说小姐跟她母亲一样是狐狸精,勾引”
“住口!”
袁铮双眼充血,恶狠狠地瞪着青山,用力将他提了起来, “谁传出去的?是谁?”
那日在场的人都是名门贵族, 袁铮的婚事是皇帝亲自下旨, 新娘子又是当朝太子太傅的养女,那些人知道轻重,绝不可能冒着被得罪将军府太傅乃至皇帝的风险将事情传出去。
青山吓得赶紧解释,袁铮却突然脸色一变,问道:“那你家小姐怎么样了?”
青山垮着脸道:“小姐因为夫人和他们起了争执,小姐这些日子本就在生病,身体虚弱,被人夹枪带棒地羞辱气的吐了血,昏迷不醒。”
袁铮瞪大了双眼,手一松青山摔到在地上,爬起来后却已不见了袁铮的踪影。
苏府。
“张太医,我儿如何了?”
苏靖面色难看地询问着走出来的张太医,眼睛看向里间躺在床上的桑遥。
张太医摇了摇头,“苏大人,令千金本就在病重,一下子惊怒交加气急攻心伤了心肺已至吐血昏迷”张太医有些犹豫,苏靖心头一跳,忙道:“如何?有无生命危险?”
张太医道:“唉!令千金丝毫没有求生意志,神仙难救啊!”
“什么!”
苏靖头一晕,往后退了几步,随从立马上前扶着,“老爷,当心身体。”
里间。
桑遥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地昏睡着,洁白的衣裙上沾染了鲜血,红的刺目。
苏立阳坐在床前握着桑遥的手,眼泪从苍白的脸上滑落,口中喃喃地祈祷,苏靖见女儿这样不禁悲从中来,一下子昏了过去。
气氛悲伤压抑,苏立阳赶走了所有下人,独自陪在桑遥床前,看着她生死不知的虚弱模样,连呼吸都可能随时断去。
“遥遥,你千万不能有事,哥哥不能失去你。”
滚烫的泪水落在桑遥的脸颊上,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苏立阳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悲痛,颤抖着手一遍遍抚摸着桑遥的眉眼,眼中的深情和悔恨已经无处隐藏。
“都是哥哥的错,遥遥,你要打要杀都可以,赶快醒过来吧。”
“你不是不想见到哥哥吗,等你醒了,哥哥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心痛的仿佛被刀子凌迟,他的声音越发哽咽起来,“你别离开我,求你。”
轻轻吻了一下桑遥的脸颊,刚碰到,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苏立阳便飞了出去撞在墙边的柜子上。
袁铮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低吼,“苏立阳,她是你妹妹!”
浑身痛的快要散架,苏立阳呻\\吟着爬起来,吸着气表情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恶狠狠地瞪着他,“跟你有什么关系?遥遥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
是的,都是因为袁铮,苏立阳曾经无数次地后悔,当初不应该将桑遥带来京城,让他们见面就是一个错误。
袁铮浑身一僵,脸色煞白,看着床上的桑遥,心仿佛人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鲜血淋漓痛的他快要窒息。
“遥遥。”
袁铮一下子软倒在床边,握着桑遥的手,眼神贪婪地看着她的脸,汹涌的爱意和思念排山倒海般袭来,下一秒又全都转化成要人性命的狂风暴雨,在他心头肆虐,痛苦到了极致。
自从婚宴过后,他一直在家里醉生梦死,皇帝得知全部事情后,也是叹息不已。
袁铮回忆着过去的每一件事情,和桑遥在丰州时的点点滴滴,每一个瞬间都是那么甜蜜,令他忍不住用酒来麻痹自己沉溺在那甜蜜的回忆中。
他本不知道痛,却因想起她说担心他上战场受伤不知会丧命而寻找名医将其治愈,可是没想到,他品尝到的每一丝痛都是因为她。
这颗心,为她痛到麻木。
为她痛到肝肠寸断。
过往如同包裹着糖衣的毒药,他每回忆一次,心头的痛便会加重一分,绝望如同大海中掀起的浪潮将他淹没,再无人能救。
袁铮后悔了。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痛苦,整个人如同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的水似利剑一般穿透他的身体,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遥遥,对不起。”
他的胸腔里似有一团燃烧的火焰,将他的眼泪烧干了,再也哭不出来,双眼赤红眼神被悔恨填满。
就在这时,屋外有人来报,说人已经被他们抓进了府中。
袁铮亲吻着桑遥的手指,眼神缱绻温柔,“遥遥,袁大哥会给你报仇,等事情处理完了,袁大哥再来陪你。”
袁府。
苏盼雪狼狈地趴在地上,十根手指鲜血淋漓,身上也有无数道鞭痕,鲜血染红了衣裙。
哗啦一声,一盆水浇在她身上,苏盼雪痛呼着醒了过来。
“是你将事情散播出去的?”
袁铮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色冷酷无比,眼神令人胆寒。
苏盼雪发出一声冷笑,抬起头恶狠狠道:“对,就是我,哈哈哈!”
她故意扭曲真相,散播出去最能打击到他们的谣言。
她恨。
恨所有人。
尤其是桑遥,恨不得将将她千刀万剐,方能泄她心头之恨!
“啪!”“啊——”
鞭子带着呼啸声甩了过来,苏盼雪惨叫一声浑身颤抖。
袁铮愤恨地甩着鞭子,想要将她活活打死给桑遥赔罪。
“你就只会打我!啊!是你对不起桑遥,唔、是你伤害她!我只不过把事实说出来而已,啊——”
苏盼雪一边惨叫一边咬牙说着,句句带刺。
“贱人,都是你,要不是破坏婚礼,遥遥她就不会出事!”
袁铮红着眼挥手的力气一下比一下重。
苏盼雪被打的口吐鲜血,抬起头看着他狰狞的面容,撑着最后一口气道:“就算我不说,你以为你们就能有好结局吗?”
袁铮一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就算我没在婚宴上将真相说出来,你娶了她后准备怎么办?等她怀上你的孩子后再告诉她真相?让她尝尝你母亲尝过的苦,让你们的孩子受你受过的罪吗?”
最后一句话苏盼雪嘶吼着说了出来,趴在地上喘息不止,眼中的讽刺不加掩饰。
袁铮怔住了。
是啊,若是这件事没被说出来,他原本打算怎么样呢?
是了,按照原来的计划,的确会如苏盼雪所说的发生。
袁铮身躯猛然僵直,似被脑海中勾勒的景象狠狠吓到,胸口一痛喉头一甜,“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人也缓缓软倒在地。
脑海中如同翻江倒海般混乱,袁铮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眼前的一切显得那么真实。
他和桑遥成婚了。
一场平静顺利的婚礼,只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
“夫君,我怀孕了。”
桑遥梳着妇人发式,满脸温柔眼神羞涩地靠在他怀中,握着他的手放在她温暖的小腹上,声音里带着幸福和期盼,“你说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他面无表情,口中淡淡道:“夫人看着办就行。”
画面一转,他突然开始夜不归宿,冷落桑遥,无视她眼中的伤心和委屈。
他彻底厌弃了她,将苏盼雪抬回了府中,桑遥绝望了,看着他与别人恩爱,被迫搬去了府中最偏远的院子。
袁铮看的怒火中烧,想要大喊告诉那个‘他’这样做会后悔一辈子,却只能张口无法发出声音。
厨房里。
丫鬟正在为桑遥熬制滋补的汤药,那个穿着红衣神情倨傲的苏盼雪扭着腰走了进去,讲一个纸包拿了出来让丫鬟倒进汤药中。
袁铮心头剧震,那个药包是苏盼雪让府中大夫开的药,‘他’也知道这件事。
画面随之变动,袁铮此时已经脸色煞白,手脚僵冷,不用看他也知道那药是给谁喝的。
丫鬟将汤药递到桑遥手中的时候,袁铮冲上前拼命掉想要打翻汤药嘶吼着让桑遥不要喝,可是却一点用也没有。
他碰不到他们,声音也发不出来,他像是一场戏的看客,无法进入戏中的世界,只能任由其发展。
很快,殷红的鲜血从她身下晕染开来。
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府中根本无人在意她这个将军夫人。
不、不不不!袁铮泪流满面心痛地蹲在地上想要将她抱起,手一次次穿过她的身体,他哭得浑身战栗,又跑出去找人,在那些人的面前大声嘶吼,夫人出事了。
瘫软在地,袁铮眼看着她在痛苦中苏醒。
“是将军想要你死。”
苏盼雪恶毒地笑着,说出口的话让袁铮肝胆俱裂,僵硬地注视着二人。
桑遥面色煞白不可置信。
“你的存在只会拖累将军府,因为你是将军同父异母的妹妹,你是珠儿的女儿。”
恶毒的话语如同诅咒,袁铮瞪着眼,捂着耳朵,不敢再听,可那声音却像是直直入了脑海,让他躲无可躲。
“你就该和你那个孽种一起去死。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震得袁铮头痛欲裂,仿佛有人在他耳边敲击锣鼓,声如炸雷。
苏盼雪笑着离开了。
袁铮汗如雨下地瘫软在地,心头的绝望疯狂蔓延。
“哈哈哈哈,可笑,太可笑了!”
桑遥笑出了泪花,突然袁铮眼前闪过一道寒光,待看清楚那是什么的时候,袁铮目眦欲裂大喊着“不要!”
血花飞溅,灼热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袁铮呆呆地看着桑遥倒在眼前没了呼吸。
“不!”
一声大喊,袁铮猛地睁开双眼,眼前是熟悉的帐顶。
“将军,您醒了!”江衡高兴地过来。
袁铮倏然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往门外跑去,脸色白的吓人,江衡去拦却被一把推开,袁铮连鞋子都没穿就跑了出去。
衣衫不整,袁铮骑在马上从大街上狂奔而过,任由百姓议论。
苏府。
跳下马飞奔进去,却见府中气氛凝滞,后院隐隐有哭声传来。
心头闪过一丝不安,袁铮飞快地往后跑去。
哭声越来越大,是苏立阳的声音。
袁铮走了进去,只见一个容貌美丽的少女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身下的褥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喉间一道醒目的伤口刺的袁铮心口一痛,鲜血从嘴角溢出。
踉跄着跪倒在地上,眼睛落在那柄沾染着鲜血的匕首上,如此的眼熟,和梦中的一模一样,那柄他心爱的腾龙匕首。
“不,这是梦,这是梦”
袁铮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抬手一下又一下地扇着自己耳光,“醒过来!快醒过来啊!”
苏立阳见状狠狠一个巴掌抽在他脸上,将他打的偏过头去。
“滚!滚!”他嘶吼着,抱着桑遥哭得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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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带我回丰州,我不想待在这里。”
这是桑遥醒来后说了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当时苏立阳开心地快要疯了,一秒也不敢耽误地去收拾东西。
可在他拿着包袱准备好马车后,见到的不是开心的桑遥,而是一具正在变冷的尸体。
马车上。
苏立阳紧紧抱着已经冰冷的桑遥,不断催促着青山快点再快点,抄近路快点赶回去。
他要带桑遥回去,回到那个她拥有快乐回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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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府。
陈叔哀伤地坐在袁铮的床前,看着昏迷不醒地他,脸上一会露出微笑,一会流着眼泪,口中不断发出呓语,呢喃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将军困在梦中,不愿苏醒。”
太医叹息着说道:“不死不活,直到油尽灯枯,方可解脱。”
十八年后。
丰州某个地方。
寒冬飞雪,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咳嗽着拎着酒往山上走去,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一步一个雪印地走到一座坟前。
“遥遥,今日是大年三十了,我来看你。”
“咳、咳咳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袭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洁白的雪地上染上朵朵红梅。
抬起手无所谓地擦了擦,苏立阳从怀中掏出一个尚有余温的包裹,打开来,里面放着好几种晶莹的糕点。
“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水晶糕,还有你爱的梨香。”
掏出火折子点燃了香,一股好闻道让人沉醉的清甜梨香混合着雪气钻进苏立阳的心间。
这是他们分开的第十年了。
苏立阳举起酒坛子,喝了几口,靠在墓碑上。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所以我等了十八年,等你去先去转世。”
烈酒入喉,却无法温暖他逐渐冰冷的心。
苏立阳紧紧抱着墓碑,雪花如同飞舞的梨花瓣落在他的头上身上,身体的温度一点点下降,很快整个人被大雪覆盖,天地一色,再也看不见。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久等了o(╥﹏╥)o感谢在2022-10-07 23:30:01~2022-10-08 01:0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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