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湘出了周晏生家后, 步行离开平都西苑,路上的积雪很厚,深一脚浅一脚。
太冷了。
她双手凑到下巴处, 不停地哈气来乞求丝丝暖意。
白色雾气从她口中出来之后眨眼间消失不见, 最后她实在忍不了冷, 还是从那个纸袋里拿出墨绿色的围巾,一圈又一圈地给自己围上。
围巾上沾染了那个人的气味。
她今晚去找周晏生是为了求和, 分手这件事出乎她的意料, 快得像一阵风。
想起明天是秦诚考试的日子, 她路过一家文具店,帮他买了备用文具, 兴许是运气好, 出门后便看到一辆出租车。
半个小时后,因为不方便倒车,司机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对面。
秦湘付了钱,下车后发现那条昏暗的小巷内停着一辆救护车和一辆警车, 两种警报声交相呼应,吵得周围许多邻居出门看热闹。
秦湘不喜欢挤疙瘩围观, 毫不犹豫地转身进了小区。
那天晚上, 秦盛年和秦诚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秦湘有个习惯,睡到一半经常会被憋醒,她起身去了趟厕所,刚从洗手间走出来,便撞上刚回家的父子俩。
她有些疑惑,但又想起秦诚这段时间几乎每晚都学到凌晨, 困意使然, 她只是和两人打了声招呼, 之后就回了卧室。
如果她再仔细一点,就能闻到两人身上的血腥味和两人看到她之后明显变得不自然的表情。
第二天,全家人送秦诚去考试,路上,秦诚紧张地满头冒汗,秦湘觉得好笑,忍不住打趣道:“你怎么回事?别待会儿进考场吓得尿裤子。”
开车的秦盛年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后视镜,给秦诚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放松点。
考试进行了两天,那两天秦湘全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两天后,考试结束,考点在一中,秦诚出了一中的校门,给留下来等他的母女俩打了个招呼,声称自己和同学约了一起吃饭,急冲冲地跑了。
阮甄忍不住笑了,之后开车载着秦湘回了家。
三天假期过得很快,平中开学那天是一月四号的下午,秦湘到了教室才发现,周晏生没来上学,不仅如此,他书桌上的所有物品都被搬走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秦湘也习惯了他这种突如其来的人间蒸发。
毕竟。
他们已经分手了。
阳历新年过后,秦湘学习状态保持良好,只是,身体貌似出了点问题。
那一周,很多人患上了流行性感冒,年级里甚至是整个学校,请假人数过多,像艺术生的班级人数少,几乎全班都全军覆没。
秦湘身体抵抗力向来差,所以也不幸中标。
只是她的症状相对其他同学来说更加严重。
周日那天,也就是一月六号,秦湘请病假回家。
现在真相大白,阮甄在血缘上虽然是秦湘的姑姑,但长久以来的养育早已滋生出不可磨灭的亲情,她一直都细心,即便是秦湘现在开始住校,她也在秦湘放假那段时间看出秦湘身体的变化。
也是赶巧撞上病毒高发期,她便想着,带秦湘去做一次体检。
秦盛年处于休假状态,平芜的路况不太好,他索性开车带娘俩儿去。
他有私心,本来想带着两人去市医院,但通往市医院的那条路出现车祸,最后只好放弃那条路,转头驱车驶往中医院。
中医院是平芜的一家三甲私立医院,许多医疗设备比市医院不知先进了多少倍,这也是当初秦盛年让爷爷在中医院治疗的原因。
阮甄提前在网上预约了体检套餐,所以进了医院后的一切事情格外顺利,中医院很空,秦湘在排队等检查的时候,听到前面的人在八卦什么。
“嗳,住院部九层怎么被关了啊?那不是VIP病房吗?中医院平时不都靠高级病房挣油水的吗?”
“啊,我也听说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
秦湘站在那两人身后,目光闲闲地落在报告单上。
队伍里,两人前方突然有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加入了她们的对话。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我有一朋友是这儿的实习护士,她前几天和我说,是京北的一个官员家的孙女在咱们这遇害了,还没脱离生命危险,所以一直住在这儿。”
那两个沉浸在八卦世界的女人被这个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吓到,立马制止交谈,安静地度过五分钟。
其中那个红发女人仿佛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凑过去问那个全副武装的男人,“京北一个官员家的孙女为啥会在咱们这个小地方遇害?被拐.卖的?”
“不是,好像是她给一男孩挡了三刀,那男孩是咱们这儿的,而且昨天前不久刚参加了一中的招生考试,据说那男孩的父亲还是警察呢!”
这些话传入秦湘耳朵里,京北,参加一中招生考试的男生,男生父亲是警察,这些因素串在一起,怎么那么像秦诚。
“啊,一看就是两人早恋惹得祸,嗳,现在的小孩啊”
红发女子的这句话彻底打消她的疑惑,秦湘踮起脚尖,遥遥地看了队伍一眼,目光在那个男人身上停了两秒。
说不定就是巧合,毕竟父亲是警察的初中生很多。
八卦经过层层传播,传到最后失了原本的样子。
京北那个官员家没有孙女,只有孙子。
但这些,秦湘都不知情。
抽血化验结束后,秦湘马不停蹄地进行之后的肝胆超声检查,之后便是心电图等一系列非空腹可做的检查。
一般来说,体检结果都是一周后来取,但秦湘先去普通内科做的血型检查,这项检查只需要等半小时就好。
血型检查报告是阮甄拿的,她去拿报告的时候,秦湘正坐在一楼大厅,和秦盛年一起等她。
又过了半个小时,还是迟迟不见阮甄身影,秦盛年坐不住了,起身去了取血处,果不其然在那儿看到了阮甄。
秦盛年快步走过去,“怎么了?”
阮甄盯着报告单上那个“AB型”发呆,没听到秦盛年的话。
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令秦盛年有些许的不安,他从阮甄手里抽走报告单,看了几眼,没看出什么毛病,忍不住碰了碰她,“怎么了?”
阮甄回神,她抬起头,眼眶里装满泪水,“我哥和嫂子都是O型血,不会生出AB型血的小孩的”
这话像天方夜谭一般,轰地在秦盛年脑子里炸开。
“你记错了吧。”秦盛年听到这个消息,下意识地不相信。
阮甄摇头,语气无比认真,“我哥从嫂子走之后变得郁郁寡欢,连阮清都送去了外婆家,当时我怕他出什么问题,特地带他做了个检查,当时也是我拿的报告,报告单上写的清清楚楚,他是O型血。”
“那可能你嫂子不是吧。”秦盛年还是不信。
阮甄皱眉,陷入回忆:“嫂子怀孕验血,我和她一起去的”
空气陡然变得安静,他们站在一个拐角处,周围拿了报告的人都纷纷离开,没人留意夫妻俩的状态。
“你是说晚晚不是你哥和嫂子的孩子?”
秦盛年的嗓音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他刚要继续开口,“那——”
“做个亲子鉴定吧。”阮甄忽然打断他。
也是在那时,她豁然开朗,为什么过去十几年,许多人都说晚晚的长相随她,她当时不在意,觉得侄女长得像姑姑也不少见。
但放在现在,这种条件下,一切好像有了结果。
秦盛年没想到她居然这样说,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晚晚出生那年,中医院初建成,市医院那时收费高,咱们和嫂子都去的中医院,但中医院那会儿的设施哪有现在好?那时候中医院拉不到投资,但因为收费低,很多孕妇也都直奔的中医院。”
“后来有一年,出了一件抱错孩子的事,中医院也彻底关门大吉。这些,你都忘了?”
阮甄说话声很轻很柔,讲的事也是当年轰动平芜的一件大事情,抱错孩子的事一经被发现,中医院当时在任的院长和各位书记都被革职。
但后来,中医院在几年后重新拉赞助和投资,顺利通过卫生局的审批和工商局的验点,再一次在原址开办。
秦盛年再听不出来阮甄的意思就愧当那么多年的人民警察了,往事浮出水面,他面上布满层层凝重,“我懂——”
“——晚晚?!”
阮甄率先在拐角发现秦湘,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秦盛年愣在原地,双腿像灌上了铅,动弹不得。
他们的对话,完完整整地被秦湘全都听到了。
作者有话说:
狗血吗?
因为道士的话,抱错的孩子又被阴差阳错地换回来了。
在很多小地方,换孩子这种事真的真的很普遍。
因为我亲眼见到过。
(换孩子这个情节本来是没打算写进去,但剧情发展迫使我不得不写进去。这样给了秦盛年苛待晚晚一个理由。没洗白他,下一章可能明天发,也可能今晚写完就发。)——
顺利的话明天正文完结,后天全文完。
不顺利的话也会在十号之前完结。
这本虐吗?
对于晚晚来说,更多的是苦。
最后。
愿全天下的父母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要抛弃自己的亲生孩子。
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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