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酒店和雪场的主人, 就是施泠白。
冬天是长白山的旅游季,酒店不愁人住,不过雪场却只是他自己和朋友们玩乐的场所。
维护这么一家私人雪场的费用, 自然不是小数目, 不过这些钱对施家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施家像这样的固定资产, 多到连他们自己都数不清。
施泠白给自己倒了杯酒,问司柏燃要不要。
司柏燃点了下头,施泠白倒是惊讶起来:“怎么今晚想喝了?”
司柏燃手里玩着那只打火机,这只打火机他随身携带, 壳子是铂金制成的,很精致, 上边还雕着精致的玫瑰花纹。
施泠白第一次在他手中见到这只打火机时,就问他是哪个女人落在他这儿的。
这的确像是女人爱用的东西。
司柏燃当时没答, 后来经常带着这只打火机。不过, 施泠白从没见过他抽烟。
不抽烟却随身装打火机,倒是怪癖。
“尝尝你这儿的宝贝。”司柏燃道。
施泠白笑了:“现在可不行,等人都走了再让你尝。”
司柏燃勾起唇角:“你什么时候小气起来了?”
施泠白帮他倒了半杯, 说:“不是小气,是这里有些人不配喝我的酒。”
他声音不高不低, 周围有人听到, 也自觉地当没听见一般。
屋子里充斥着酒精和香烟的气味, 在雪场玩了一下午的男男女女, 此刻依旧精力充沛,有人在打桌球, 有人在玩麻将, 还有人在唱歌。
司柏燃揉了揉太阳穴, 看向房间中央升降台子上唱歌的人,正是郑文滨。
唱得这么难听,也好意思一直霸着话筒。
施泠白打趣:“要不你上去唱一首?”
司柏燃闲闲瞥他一眼。
夏烟今晚没有提前回房间,被兰思唯她们拉着一起玩。她却全程心不在焉,玩骰子时,开出了三个六,都没什么感觉。
到了后来,有人,女生和女生坐一起,男的和男的坐一起,玩个大的。
提出这个意见的是郑文滨,说话时脸上依旧带着那猥琐的笑,令人看一眼便生厌。
“什么大的?”
“你们敢玩吗?”他故意问。
这群人什么不敢玩,起哄:“谁不敢玩谁是狗。”
司柏燃和施泠白坐在其中,懒得搭理,但也没开口反对。
郑文滨找来一副新牌,不知在牌上做了什么手脚,过了会儿,只用了其中一沓,然后分发给在场的男人。
他们手中的牌各不相同。
随后郑文滨又拿来一沓,让女生随机选。
夏烟心中厌烦,不知他在搞什么把戏。
“现在露出你们的牌。”他说。
夏翻过来一看,是一张红桃五。
“这两沓牌是配对的,抽中相同数字的,今晚就睡一间房——”
他的话宛若平地一声雷。
男人们后知后觉地哄笑起来,向对面寻找自己的“有缘人”。
不过因为男多女少,自然会有人落空,施泠白便落空了。
司柏燃原本不准备参与,但听到这话,忽然抬起头,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夏烟。
他们手中的牌——
都是五。
卓凡跑来看夏烟的牌,“五?谁是五?”他问,他手中拿的是黑桃七。
这时,夏烟已经看到了司柏燃手里的牌,她蹙了蹙眉,没说话。
夏烟没想到会这么巧。
她不自觉地把自己的牌掩住,看到那边茶几上剩下的牌,想去偷摸拿一张,把这弱智游戏糊弄过去。
谁知司柏燃早已发觉她的打算,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她和卓凡身边,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她身后的沙发上。
距离她的肩头,仅半寸的距离。
卓凡错愕地盯着他,显然已经看清了他手中拿的是什么。
“你……”卓凡说不出话来,怎么会这么巧?
“我怎么了?”司柏燃笑着,那神情却又似笑非笑,兴味盎然地看着他。
随后,司柏燃不再多言,他把另一只手指间夹着的东西,塞到了夏烟胸前的口袋里。
——是一张房卡-
司柏燃说完就走了,留在原地的卓凡脸色很不好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铁青。
他盯着夏烟看,像是要她给出什么回应。
夏烟却只当没看到,她现在看着卓凡,脑海中总会想起傍晚在雪场里司柏燃的那个拥抱。
她倒没有心虚,心底坦荡。只是,司柏燃毕竟是卓凡的发小,更何况,她隐约觉得,司柏燃的态度的确不对劲。
道德感和禁忌感不时从心底浮出。
卓凡扯起唇角,看了眼手中的牌,向屋子里的人问道:“我是七,谁也是七?”
正拿着话筒唱歌的司楚婧闻言停下声音,看向他,笑道:“呦,真不巧,我也是七诶。”
说这话时,她没有移开话筒,声音便顺着话筒传到在场每个人耳中,转瞬便有人笑起来。
郑文滨拍拍手道:“凡哥,缘分呐,燃哥和你女朋友凑对,你和他妹妹凑对,好像也不亏。”
司楚婧站在台上,俯视着卓凡,挑衅地冲他扬了扬眉。其实拿到七的是赵希希而不是她。
但她待看清卓凡的牌后,便主动去找赵希希换了,惊讶得赵希希以为她是喜欢卓凡。
卓凡自然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么一出,他只觉心中一阵窝火,不亏个屁。
他转过头去看夏烟,没想到她竟和周围人一样,脸上同是看戏的表情。
察觉到卓凡看她,夏烟视线从司楚婧身上移开,冲他眨了眨眼。
“干嘛?”卓凡闷声问道。
“大美女诶。”她凑近卓凡的耳边,说道。
卓凡撇撇唇角,司楚婧什么德性,他一清二楚。
根本就不是女人。
他压抑着心中的窝火,脸上淡笑着,捏了捏夏烟的脸,问:“和司柏燃住一起,你很开心?”
夏烟别开脸不答,只是笑着反问他:“怎么,你不信任你好兄弟?”
她其实挺好奇的,卓凡心中对司柏燃的真实态度。
虽说男人之间的友谊看起来比女人之间的更简单更纯粹,但夏烟深信,这其实只是人们的错觉,他们心里的弯弯绕绕,不比女人之间的少。
只是自古以来男人占据发言权,是历史的书写者,把女人描绘成没有见识、斤斤计较、善妒的形象。
卓凡愣了片刻,随即说道:“信,我不信他还能不信你吗?”
但他脸上的神情明显有些迟疑。
最终,卓凡还是不甘心,他拉着夏烟的手,说:“我出去和你讲。”
酒店顶层有家餐厅,晚上变成酒吧,窗边的位置最好,顾客可以一边喝酒一边欣赏外边的夜景。
卓凡带她来到这里,点了两杯低度数的起泡酒,坐在窗边。
夜色寂寥,灯火阑珊,他的眉头一直皱着,像是不知从何开口。
夏烟也不着急,她唱了一口酒,这酒酒精味儿很淡,反倒是充斥着新鲜的草莓气息,停留在舌尖的那一刻,才品出一点酒精的刺激。
但出奇地好喝。
她忍不住喝完一杯。
卓凡才终于开口:“我的确把司柏燃当成我最好的朋友,他这人在很多方面都很优秀,但是这不代表他这人没缺点。”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看到夏烟没什么反应,才接着说:“我和你说这些,是怕你什么都不知道被他迷惑住。”
夏烟蹙了蹙眉。
卓凡道:“因为之前有很多女孩儿喜欢他,最后下场都很惨。”
听到这儿,夏烟有点怀疑卓凡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或者察觉到了什么,才这样说。
其实,卓凡根本不觉得司柏燃会喜欢夏烟,因为从小到大,他就没见过司柏燃喜欢过哪个女生,况且夏烟虽美,但司家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卓凡怕的——是夏烟喜欢上司柏燃。
根据他以往的经验,很少有女生不被司柏燃迷住。
尽管在他看来,司柏燃不过是空有一副好皮相。
卓凡在心中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高三那会儿,有个女生为了他自杀。”
他这话一出,明显看到夏烟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于是继续道:“那女生是当时我们班的班花,但其实挺可怜的,家庭条件不好,家里又重男轻女。她和阿司做了一段时间同桌,就喜欢上了他。”
“后来呢?”
卓凡轻声叹了口气,像是觉得惋惜,说:“我其实当时劝过他,不要玩弄别人的感情,但他……可能对阿司来讲,那些女生不过是青春期的调剂品。”
夏烟又喝了一口酒,闻言蹙了蹙眉。
卓凡的这番话,她半信半疑,毕竟这只是卓凡的一面之词。
但心中肯定的一点,就是这俩兄弟别看表面上关系都好到房子也要买在一起,但实则心中也有龃龉。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人和人长久相处,难免生出罅隙。
夏烟没再往下想,“哦”了声,说:“你不用担心我。”
她即使以后和卓凡分手,也不会再和司柏燃搞在一起。
夏烟不喜欢和同一圈子的人谈恋爱。
忽然,她惊了惊,因为她余光竟然看到了司柏燃的身影。
夏烟以为自己眼花了,仔细一看,真的是司柏燃。
而他——就坐在他们旁边的那张桌前,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此刻,司柏燃正笑望着她。夏烟心跳加快,莫名心虚,看了眼没有留神此处的卓凡,心中暗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他刚刚的话,被司柏燃听去了多少。
夏烟心虽然乱着,但还是快速地移开了视线。再回过头,只见窗外飘起了雪。
“下雪了!”她惊讶地喊道。
长白山下雪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天气预报上并没有说今晚有雪。
卓凡“嗯”了声,也看着外边的雪。
不知为何,他觉得此刻挺浪漫的。
在异乡,在新年夜,他和喜欢的姑娘一起看雪
世界只有他们两人。
雪很大,被风卷着,快速旋落。
司柏燃望着着窗边喝酒边看雪的姑娘,端起杯子也喝了口酒。
作者有话说:
司柏燃:不好意思,你后边还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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