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百合耽美 > 用童话马甲直播克系成神 > 第96章 番外2
    名为乌有之乡的浮空岛屿之上正在举行着一场建立在无数宾客的恐惧与欢愉之上的、独属于一个人的狂欢。


    不过在此时此刻,几乎所有的宾客都被传送回到了他们应该去到的地方,无比巨大的浮空岛上已然变得空荡荡的。


    海音寺溯游也并没有立刻让这座岛屿消失,尽管在一切仪式都完成之后,似乎除了美观之外并没有什么继续保留这座岛屿的需要了。


    但是,与之相反,也许是感应到了什么,似曾相识的气息让他并没有作出这样的处理方式,而是在一座房屋前驻足。


    房屋便是先前太宰治所看见的那座被抛弃的玻璃工坊。


    里面的巨大的火炉依旧在运作和燃烧着,红橙色的光从炉子门的缝隙中流露出来,使得整座工坊在被阳光笼罩之余还染上了一层温暖的红光,很像是海音寺溯游记忆中唯一一次的那场家庭露营的篝火。


    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个,但是自从踏上这座岛屿开始,他似乎就很容易想起那些或清晰或模糊的关于过去的回忆,有的永远清晰仿若昨日,有的则早已模糊不清,宛若水月镜花。


    但是在这座岛屿中,随着他漫无目的的闲逛,那些曾经蒙上时间的尘埃的记忆,却前所未有地明晰起来,宛如被擦去灰尘的水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起来。


    这是很新奇的体验,海音寺溯游很久没有在除了梦境之外的地方感受到这个了,这座用信仰和梦构筑出来的岛屿似乎很适合这种用途,像是一座连接着过去和未来记忆的桥梁。


    微弱的火星从火炉中迸溅出来,仅仅是在地面上翻腾了两下,就突兀地熄灭了。


    像是烟花一样,海音寺溯游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记忆中的美丽的烟火像是自然而然一样出现在了脑海里,仿佛在眼前清晰可辨,无法被时间阻拦,被过去所束缚的美丽在被这里的一切不断地洗刷着。


    海音寺溯游感觉自己耳清目明,带着一种神清气爽的莫名自信沉浸在过往之中,他也许并没有预言的能力才对,但是在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会回忆起一些特别的东西。


    他慢慢地在这间玻璃工坊中行走着,每走一步似乎都能够收获一片弥足珍贵的记忆碎片,有关于食物的,有关于旅行的,有生日的烛火,有盛大的烟火和冒烟的厨房。


    阳光下的举杯,亲朋好友庆祝升学的日子依旧历历在目,阳台上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茉莉花的盛开,父亲鼓励的眼神,母亲模糊的呼唤,还有馆田先生赠与的那盒巧克力的味道忽然在舌尖炸开……


    他看见了八原的夏天,那里有草地蓝天和蝉鸣,还有夏目贵志,塔子阿姨和兹叔叔,以及那只总是不太喜欢他还过分贪吃的狸猫。


    他尝到了八原泉水的甘甜,亲手钓上来的鱼烤后的鱼肉香气,从那只狸猫嘴下抢走的馒头的香甜,还看到了那些或友善或总是想吃掉他的怪物和那些熟悉的乡间小道。他曾经轻盈地跳上水中的石块渡河,也曾经爬上树梢摘取枝头的欲坠落的果实。


    一切都是如此混乱而无序,却又珍贵,让人快乐又叫人落泪,让人熟悉,又让人倍感陌生,如此矛盾,如此温暖。


    他明明没有痛饮下那丑角牌痛恨又钟爱的饮料,彩虹汽水的美味侵蚀人的心智,但是他此时却又被记忆力的无数酸甜苦辣所俘虏,就好像是重活一次,在他全部的过往人生里徜徉。


    又一簇火星无声地在地面上熄灭,火炉中劈里啪啦的爆裂声莫名地像是烟火大会时在天空怒放的烟花声,叫人难忘又怀念。


    自从母亲殉职之后,海音寺溯游几乎再也没有关于参加烟火大会这样的家庭活动的回忆了,父亲升职之后越发忙碌,他总是一个人呆在家中,曾经的房屋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座牢笼,他只能在里面等待父亲回家,但是长大以后,那满是回忆的房屋却成为他唯一感到心安的地方,只是不再有人需要他等待了。


    烟火大会也并不是不可以和朋友一起去,只是小时候对于灵视还不能很好地掩饰,他在附近的孩子中早就是被称为怪胎的存在,他又下意识地对于其他人敬而远之,自然成为了独行侠。


    转学去米花是一个意外,在这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他也曾经对于自己居然能够交到朋友而感到惊讶,只是时间的缘故让他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和朋友们一起去花火大会。


    而上一次关于烟花的回忆似乎已经很久远了。


    但是当时的快乐似乎并没有远去,甚至为烟花这个词汇都赋予了不一样的情感色彩,让海音寺溯游至今说起这个词语的时候,都会感到当时那微弱的快乐。


    玻璃工坊里很温暖,但海音寺溯游并没有在里面流连太久,他很快就走出了工坊,目标明确地向着玻璃工坊后方走去,之前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在呼唤着他快点过去,而那种并不属于这个地方的气息也安静地呆在那里。


    当他来到玻璃工坊后方的草地上的时候,却一下子被吸引。


    那是一个足足有十八层的展柜,放着满满一墙的玻璃器皿,其中最多的就是玻璃鱼缸,每一层都至少放置着一个鱼缸,每个鱼缸中都有一条或一群漂亮的金鱼。


    而和太宰治来到这里的时候不同,鱼缸里的水位都在恰到好处的地方,每一条五彩斑斓的金鱼都活力十足。


    海音寺溯游情不自禁地凑上去,去观察那些放在较低处的鱼缸,里面的金鱼都有很美丽的尾巴或者色彩斑斓的鱼鳞,像是无数彩虹坠入水中的化身,又好像是魔法的造物。


    在阳光的照射和水面的折射下,每个鱼缸里都像是放着一个个能够发出不同颜色的光彩的小光球,散发出奇异的光芒来。


    海音寺溯游觉得这些金鱼熟悉又陌生,就好像是那些属于他的记忆一般,近在咫尺却又很难相认,他知晓这些金鱼的存在,又总是在怀疑着这样美好的生物是否真的正确地存在于世。


    金鱼是如此美丽的生物,海音寺溯游也有一个这样的精灵。


    那条名叫太阳公主的金鱼也是他在一个漫天皆是绽放的烟火的夜晚获得的,花火大会的夜晚总是有无数摊贩来到大街上摆开阵势,招揽客人。


    当时尚且年幼的他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庆典。


    他只顾着紧紧地抓着母亲的手,就好像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够获得安全感。


    灵视足够让一个孩子的童年大部分的时间都活在恐惧之中,而人员密集的地方也往往是鬼神喜爱出没的地方,花火大会自然也不例外,几乎随处可见的鬼神让海音寺溯游立刻变得沉默,能够和父母一起出来的喜悦瞬间便消失了一半。


    而海音寺溯游的父母也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决定不妥当的地方,他们懊恼地发现,显然鬼神密集的集会并不能够让海音寺溯游放松心情,反而会加重儿子的恐惧。


    “是爸爸妈妈没考虑周全,小游一定不想看到这些吧。”温柔的女声在海音寺溯游的头顶想起,他感觉熟悉的体温贴上了自己的额头,这让他终于不那么剧烈地发抖了。


    “我们回家吧,回家打开电视,电视上应该会有烟花的直播,而且爸爸新买了榨汁机,还有给小游买的礼物,我们可以一边喝果汁一边看你拆礼物。”这是父亲的声音。


    海音寺溯游能够感觉到父母在努力让他开心,并努力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要过分害怕或者因为无法继续游玩而难过。


    但是在被迫面对这些奇形怪状的怪物只余,海音寺溯游依旧感到幸福,他一直一直被爱着,也许他已经比许多同样拥有灵视能力的人幸运太多。


    毕竟父母从来没有放弃过让他融入正常的生活之中,鬼神只是他生活的障碍,恐惧从来不应该成为他生活的全部。


    在回首过去的那些容易被忽略的记忆时,海音寺溯游再一次意识到他时被疼爱着长大的,至少在最需要被亲情浇灌的年纪,他从来不缺少爱和呵护,人生中也曾经出现过或见证过许多愿意保护自己和像自己一样的人的人们。


    这让他正直地成长起来而不会轻易歪斜,更不会在获得力量之后盲目地膨胀,而是将力量投入于拯救更多的人中去。


    而也大概是因为这样的缘故,他小时候才会作出那样的回答。


    “但是我不想回家。”年幼的孩子小声地回答。


    “但是,小游,”母亲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什么也没有说,担忧的神情很快被她掩盖,只留下欢快的笑颜给自己的孩子,“那我们就准备进去啦,妈妈要带小游去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摊位!”


    “我想要亲眼看看爸爸妈妈说的烟火有多漂亮,还想要去捞金鱼!”


    海音寺溯游大声说,这些宛如玻璃一样透亮却并不像肥皂泡一样易碎的希冀让他似乎连恐惧都可以忘却,在过去的时间里,他总是呆在布置了结界的家中,那里虽然干净而安全,却像是玻璃无菌箱一样闭塞而无趣。


    “可不要硬撑啊小子,别到时候吓晕过去了。”男人在后面看着牵着母亲手的男孩半开玩笑地说着,但话语中依旧参杂着真心实意的担忧,上一次他们外出的体验大概只有前半段称得上美好。


    “才不会,我绝对不是之前的胆小鬼了!”


    也许是因为男孩气势汹汹的语气而惊讶,男人愣了一下,很快地便露出了一个欣慰的微笑。


    “突然像点样子了嘛,要不要坐到爸爸的肩膀上去,这可是席位,可以更清楚地看烟花,还能够离地面上的脏东西远一点。”


    海音寺溯游被老爸强行捞到了肩膀上,男孩不习惯地挣扎了两下,就很快被这特别的视角所征服了,他很少在外面坐在父亲的肩上,而这样确实让他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就连母亲都好像矮了一截,他甚至能够看到很远的摊位点燃的小灯。


    街道上的鬼神绝对不是小区和学校里的那种程度所能够比拟的,奇形怪状的家伙在街头随意地出现,海音寺溯游曾经觉得每一个商业街都称得上是一次百鬼夜行,这大概也是他不爱出门的原因。


    但是此时此刻坐在父亲的肩头,旁边是母亲茶色的发顶,听着双亲的交谈,他却感觉无比滴安心,在父亲含笑的抱怨中抓着父亲的黑发,就好像是抓住了代表安全的绳索。


    在父亲箭头啃着苹果糖的孩子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新目标。


    那是一个捞金鱼的摊位,也是海音寺溯游的母亲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


    “小游要和妈妈比比看捞金鱼吗?”年轻的女人朝自己的孩子挥舞着手中的纸网,看起来比小孩子还要跃跃欲试。


    “要!”年幼的孩子嘴上答应得极快,眼睛早就看中了自己的目标。


    那只有着漂亮的尾巴的红金鱼在水中自由自在地遨游着,一切就好像是命中注定一般,从看见太阳公主的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也许就开始运转。


    他们用光了所有的纸网,最终只抓到了红金鱼,但是这极其美丽的收获也足够叫人开心。


    在金鱼摊位购买鱼缸是海音寺溯游强烈要求的,海音寺夫妇本来并没有当场购买鱼缸的打算。


    但是年幼的海音寺溯游忽然觉得摆放在那里的玻璃鱼缸是如此适合他的小鱼,小巧的圆形鱼缸一直被男孩抱在怀里,年轻的夫妇只是感叹了一下儿子的执着,便随他去了。


    不过让小孩子拿着容易破碎的东西似乎总是会发生悲剧。


    漫天的烟火很快就如期在天空中绽放,宛如在夜空盛放的花簇,美轮美奂的场景让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彻底沉浸其中,而男孩也不例外。


    只不过这一沉迷就出现了意外,玻璃鱼缸也从男孩手中滑落。


    “只是缺了一块而已,还可以带回家用的啦!”


    年轻的夫妇好笑地看着自己抱着受伤的鱼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如果不是怕伤到了小孩的自尊心,他们也许就笑出声来,而不是在这里痛苦地憋笑。


    男孩响亮地打了个哭嗝,眼泪哗啦啦地往鱼缸和脚下的地面掉。


    他这下彻底不愿意撒开手了,非得紧紧地抱着鱼缸不可,就算是夫妻俩担心鱼缸锋利的边缘划伤儿子都没法劝说海音寺溯游松开手,叫人好笑又担心。


    但是说起来也奇怪,他们本来想把砸掉的那一块玻璃收起来,以免砸伤其他的人,但也许是是河滩上的杂草太过于密集,两个大人一个孩子居然半天都没有看到那一块并算不上小的缺口的玻璃。


    “也许是砸碎了,或者被河水冲走了吧,”男人猜测着,河滩上已经几乎没人了,继续寻找也是无用功,“我们快点回家吧。”


    在被父母拉走的时候,海音寺溯游情不自禁地回头,却分明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什么东西在反光,当他想再看一眼的时候,却又消失了。


    “咦?这是哪来的玻璃?”志愿清扫街道的是附近居民,老人正是清扫这一片的志愿者。


    老人半眯着眼睛从泥土里拔出一大块玻璃,忽然有了个好想法。


    他上个月在地摊上淘来的那个很新奇的放大镜的镜片前几天恰好摔坏了,叫他看报纸都不利索了,眼下的这块玻璃的大小正合适,他手头上正好又有工具,足够把这块厚玻璃好好地打磨一下了。


    镜片很快就打磨好了,只是老人并没有灵视的能力,镜片对于他来说只是普通的用于放大报纸上的字的工具而已。


    只是在老人兴致勃勃地把放大镜打磨好后不久,在他高兴地去报亭买今天的报纸的时候,他顺手把放大镜塞进了衣兜,高兴地挑着报纸,但是他却忘记了衣兜下面有个大洞,随着他的走动,放大镜掉在了地上,又被来来往往的行人踢远了。


    老爷爷后来才想起来去寻找,但是放大镜早就消失了踪影。


    这个放大镜后来被许多人捡到了,转手了无数人,一些人发现了它一部分的真正用途,曾经的地摊货甚至还拥有了一段被编造得很真的传说,后来它被一个收藏家获得了。


    收藏家来自于日本大名鼎鼎的涩泽家族,是其中重要的一员,也是十分被政府看好的异能力者,涩泽龙彦。


    涩泽龙彦用这个放大镜看到了许多东西,有虚妄的,有真实的,鬼神和人心有时候似乎在这个放大镜下一览无余,带了诸多的人生体验,有时候甚至叫人有些欲罢不能。


    但是白发青年总觉得这并不是这个放大镜的真实用途,他一直坚信着这个放大镜还有着某些秘密,而这样的秘密也叫他一直乐此不疲。


    他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使用这个放大镜的时候,在观察到那恶心的鬼神之前,他曾经看到过的,一闪而逝的美丽红色,像是日落前最后的弧光,又像是金鱼在水中飘逸的尾鳍,红得摄人心魄,红得让人魂牵梦绕。


    而这大概也是他接到那份邀请后就不假思索地决定前往的原因,隐隐约约的预感告诉他,他能够在这场丑角之宴中找到一个答案。


    结果也并没有让他失望,当他下意识地拿出放大镜观察那座给他带来奇艺的感觉的湖泊的时候,他如愿以偿地发现了这个放大镜的真实用途。


    他变成了一尾鱼,一尾红色的美丽金鱼。


    他体验了作为一尾鱼的日常,在那玻璃构造的通透世界里,沉醉于水中,不问世事,不知今夕何夕,不知宇宙变迁,时间更替。


    如此自由。


    又如此禁闭。


    方寸之间,左右不过仅仅是一个缺失一角的玻璃鱼缸,而鱼缸的缺口似乎和放大镜的大小相合。


    金鱼的记忆又是如此短暂,在金鱼转瞬间的绚烂记忆中他和有着红色眼眸的少年擦肩而过。


    意识回归,依旧念念不忘那份自由与禁锢共存的快乐,也许天地便是鱼缸而已。


    究竟是名为涩泽龙彦的青年变成了红金鱼,亦或是红金鱼变成了名为涩泽龙彦的青年,这些似乎都并不重要了。


    也许一切又是一次庄周梦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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