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按摩实操
江瓷被霍闲风抱到了床上。明明前几分钟才从床上下来, 甚至被褥里面还是温热的,但他现在回到熟悉的地方,却骤然紧张起来。
“霍霍闲风,”
江瓷还是觉得这种事情好羞.耻, 尽管他们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好多次了, 但想想等下会发生的事情他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要不”
江瓷突然抓住霍闲风的手, 决定做最后的挣扎,
“要不我我可以自己来。”
“你自己?”
霍闲风皱起眉,
“你都没洗手。”
“我!我现在就去!!!”
江瓷飞速翻身下床, 冲进浴室,十几秒后又冲出来。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行为在霍闲风面前逐渐趋近于一个小孩,匆匆洗完手还要伸过去给对方检查。
“洗干净了!”
霍闲风定定看了几秒老婆湿淋淋的手,然后拉过来,从床头旁边的小桌子上拿来毛巾帮他擦干净。在看第一遍视频的时候,他就准备好了所有要用的东西。消毒过后的干净毛巾只是其中之一。
“这么急,看来的确是涨得难受了。”
“”
这种话按照之前,江瓷肯定是要反驳几句的, 至少死不承认才行。但这次他没能反驳, 因为此刻他正在怔怔地盯着霍闲风看。
江瓷站在霍闲风的面前, 后者正坐在床边,所以这个角度让他能够清楚地看见对方仔细温柔的每个动作。上一个这样帮他擦手的,好像还是尚未去世前的父亲。
其实江烬生在alpha里面, 算是个异类, 因为他厌恶暴力, 性格反而像是个beta一样温和谦逊。如果那个人肩上没有太多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如果他能够活得再久一点的话, 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但如果是霍闲风的话, 江瓷在这一刻忽然可以笃定,对方绝对绝对会成为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父亲。
“怎么不说话?”
霍闲风注意到江瓷情绪的低落,他抬头,
“这么难受吗?”
“也,也没有。”
江瓷用力眨了一下眼睛,他想说什么,但最后又咽下去,只是点点头,
“就就只是单纯有点涨。”
江瓷怕疼,但是能忍。十几年的训练中他一直为了不输给alpha,什么苦什么痛都忍习惯了。这一点点连疼痛都算不上的不适感,不算什么。
少数omega会在孕期的三四个月开始涨奶,但江瓷没想到自己属于少数部分,而且还来得这么快。霍闲风定定看他几秒,最后确认一遍,
“所以你还是要自己来?”
“嗯。”
江瓷咬牙点头。霍闲风想了想,微微偏头,露出不赞同的眼神。
“可你都没学过按摩视频。”
“我可以!”
江瓷的语气斩钉截铁,
“我可以现学,我学习能力也很强的!”
虽然在霍闲风身边被对比惨烈,但是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江瓷也是年年次次都拿年纪第一的,当年所有前辈alpha的记录他也门门都破了。
霍闲风想了想,还是决定顺着他。
“那好吧,你自己来。”
他把江瓷拉到坐在床上,然后尾巴倏然窜过去,把江瓷丢掉的电子板圈着拿过来,然后就当做一个平板支架似的竖在老婆面前。
“那你先学,我帮你做做准备工作。”
“好。”
江瓷去解锁文件,却发现霍闲风的脑袋忽然从后面贴到他的脸侧,也过来盯着电子板看。这个姿势让江瓷瞬间感觉背后开始升温,他甚至有点紧张,
“霍闲风你你干什么?不是说去做准备工作?”
“嗯,我要看你的密码。”
江瓷:“”
这么直白的吗?
王歪头贴贴他的脸,语气平静地问,
“怎么了,我不能看吗?”
“能能看。”
几秒后,脑子当机的少将大人交出了自己的密码,甚至连来历都交代了,
“这是我小时候玩的数字代码游戏其中的一段。”
“噢。”
霍闲风扫一眼,点点头。
“我记住了。”
“嗯。”
江瓷没有意识到自己从此以后再无隐私的这件事情。而解锁了文件之后,霍闲风就伸手过来,非常贴心地帮他打开,拉到最前面的地方。
“好了,开始学吧。”
江瓷:“嗯。”
另一边霍闲风尾巴就支在床上给老婆当平板支架,但是他的行动好像没有受到任何限制。比如把白泽取下来,变形成长.枪,一枪就把墙边的镜子完整戳下,然后随意一挑。镜子就飞过来了。
霍闲风把银枪支在镜子后面,当做支撑脚架。刚好能让这面镜子竖在江瓷面前。不得不说,号称机甲终结者的大魔王是懂一些开发一些机甲的新用处的。
白泽:“”
它!堂堂双S机甲!!!拿来当镜子支架???
白泽觉得自己受到了极致的侮辱,但是它不敢说出口,只能在机甲的通讯频道里用无线电大哭,都出不了声。
“禁渊!禁渊你家大魔王太可怕了!太羞辱机了!我好歹也是一台双S机甲,当年寻找主人的时候也是开了全国联赛的!”
禁渊如果是人的话,那它这时候应该蹲在水泥地上,跟个老农民工似的点烟,
“白泽,什么我家的,你忘了今天江瓷的结婚报告申请?再过不久就是你家的。”
白泽:“”
这时,禁渊安详躺在桌子上,语气似乎已经看破红尘,
“双S机甲又如何,老子3S机甲也是大魔王的一盘菜。更别提,大魔王的尾巴都还在给你们家江瓷当平板支架,你当个镜子脚架,有什么?”
白泽:“”
无法反驳。
它现在忽然就觉得小X非常非常有远见,故意咋咋呼呼,故意跟大魔王的小跟班打好关系,所以现在,小X天天就跟着诺拉玩儿。
白泽后悔,这一刻它非常恨自己不是个育儿系统。
整个过程澄月都很沉默,她后知后觉到好像霍闲风的确有那么一丝丝可怕了起来。
屋子里的三台机甲随便拿一台出去都是声名赫赫,放在玄幻小说里,那就是主角掉悬崖才能得到的绝世武器,但放在这里就是大魔王的一盘菜。
霍闲风完全不在意机甲的想法,他这时候正认认真真在床头旁小篮子里面一一捡出等下要用的工具。
怎么说,自从跟霍闲风在一起之后,江瓷也逐步没怎么关注过自己的机甲了。而且,他好像大半年也都没给白泽做过保养了。毕竟要么就是逃亡要么就是打仗,现在怀孕了,就更没时间了。
甚至现在他正在学习孕期omega胸部按摩,脑子里更是半点没有想到白泽的事情。
不得不说贺准真是全能,连omega涨奶之后的胸部按摩手法都会,还非常专业。或许是知道江瓷会尴尬,贺准没有露脸,甚至还专门换下了病号服,穿了一身白大褂。手上戴着专门的医用手套,前面摆着专门的omega上半身人体模型。
总而言之,一看就是那种严肃认真的科普教学视频,绝对不会让人生出半点世俗的欲.望。
即便没露脸,江瓷也很不愿意去想,但是他们之间太熟悉了,熟悉到光凭身形也能一眼认出来那个人是贺准。
视频是贺准录的,在他心里就是哥哥录的,虽然这算是严谨的医疗手段,但是当贺准对着人体模型,教霍闲风怎么按摩他的胸部的时候,江瓷还是想立刻钻到地缝里面去。
这也这也太羞耻
江瓷看到第一秒钟,整个人就开始烧起来了。
这时候,霍闲风正在做准备工作,他调高了室内温度。为了不挡住江瓷看视频的视线,他单膝抵在江瓷身后的床上,双手从后面环绕过去,帮他解睡衣的扣子。
“我我自己来!”
啪——
霍闲风轻拍开江瓷的手,
“认真看,要是学不会,还是我来。”
“好。”
江瓷瞬间就被激起了学习的热情。但霍闲风在他身后的存在感太强了,更别提对方的手现在还在解他的睡衣扣子。江瓷无意识瞥见了前面被白泽支起来的镜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上次霍闲风解过他稍紧的制服纽扣过后,他发现这家伙解扣子的动作和速度都越发熟练了起来。
睡衣被脱掉,少将大人的上身裸露了出来。虽然作为男性,并没有女性那么在意上身的裸露与否,但是作为omega,江瓷还是很少在别人面前裸露身体。或者说,除了受伤必须接受治疗的时候,其余时间他好像就脱给霍闲风看过。
明明这时候室内温度称得上是温暖,但是衣料的触感从身上抽离的瞬间,omega身上的皮肤还是出现了一瞬细微的战栗。霍闲风摩挲了一下他的肩膀和脊背,瞬间就察觉到对方迅速收紧的肌肉。
“冷吗?”
“不。”
“学得怎么样?”
“在,在学。”
霍闲风随意扫了一眼视频。细心的小贺医生专门选择了omega的人体模型,因此,比起那些高大壮硕,肌肉鼓起的alpha上身模型而言,视频里的模型娇小很多,胸肌也偏薄。但是江瓷的身形在娇小的omega里面算是比较高大的,因为常年的军队训练也有肌肉,因此霍闲风才会说江瓷现在的胸肌要比模型大许多。
但实际上,也没有大到如何夸张。之前是正常的,皮下有一层薄肌而微微有些属于男性胸肌的弧度,但现在因为孕期涨奶的原因,变得更加饱满了一些而已。
霍闲风将那漂亮的银发挽到后面,然后伸手按着江瓷的肩膀,指腹轻轻摩挲着下面柔软瓷白的皮肤,视线漫不经心地在镜子里面流连。
不得不说,这一幕画面异常漂亮。
区别于alpha极具力量感的美,江瓷的身体更像是最精致珍贵的人偶,每一处细节都好像是被精心雕刻出来的。皮肤在暖光下闪动着摄人心魄的微光。让人联想到白瓷里逐渐渗出淡淡的红釉,触碰时却温热、细腻和柔软。
但因为十几年的自律生活和训练,即便身为omega,少将大人身上也有明显的肌肉线条,最近因为特殊原因,胸肌的弧度高了许多,连带着上面的皮肤都有一种饱满莹润的感觉。中间最红润的地方,明明还没有任何触碰,就已经在灼热的目光中颤抖着站立了起来。
这一刻,面前摆着那么大一张全身镜江瓷真的很难不去看镜子里面,更别提霍闲风的目光毫不掩饰,甚至都让他感受到一种灼热的滚烫感。他下意识想要去藏住自己胸口被激起的反应,但双臂合拢不自在遮掩的的时候,胸肌就被挤出了一个饱软的弧度。
霍闲风没有强行去拉开他想要遮掩的手,而是慢悠悠地用指骨抚过omega的脖颈和锁骨,
“阿瓷,看来你的恢复力变强了很多。”
称呼从江瓷,又变成阿瓷了。
“诶?”
江瓷的脑子还在即将到来的羞.耻按摩上,忽然听霍闲风扯到恢复力,一时没反应过来。但随着对方的指尖掠过他的锁骨,颈侧,然后顺着脊柱线往下。这一刻江瓷瞬间意识到了霍闲风在指什么。
的确是恢复力变强了。
江瓷看着镜子,竟然没有在身上找到昨晚的痕迹。
omega的皮肤天生比alpha嫩,而霍闲风则恰恰相反,他的恢复力异常变态,所以每次完事过后,霍闲风身上都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但江瓷身上就斑斑驳驳,到处都是印子,要用修复液泡一泡才能尽快消失。
“还在认真学吗?”
霍闲风的话题总是东一下西一下,江瓷只能快速跟上他的脑回路。
“在。”
“难吗?”
“不难。”
抛开羞.耻心,这个视频其实也就那几个动作揉一揉而已,比起什么精湛复杂的格斗术,简单多了。江瓷开了三倍速,已经迅速把第一遍的动作记住了。
“那好,准备开始吧。”
霍闲风拉开老婆害羞合拢的双臂,然后用热毛巾贴在胸口上,给他热敷。
“唔”
湿热的毛巾被大手按在胸口,那种感觉简直刺激得江瓷脊背发麻。这时霍闲风的下颚靠在他的肩膀上,从后面环抱过来。明明霍闲风才是抱的那一方,但是他的姿态看起来更像是依偎者。
他深深在江瓷的颈侧吸了一口,以前是参杂着一点点奶香的玫瑰味,现在奶香压过了玫瑰,更甜了。甜得让霍闲风想去咬一口。但他还是忍下来,只是舔了舔omega颈侧的软肉,问,
“烫吗?”
“不烫。”
江瓷的声音很低。因为觉得羞.耻,但是热敷的感觉又很舒服。白色的热毛巾下,omega皮肤开始泛出一层更深的粉色,甚至霍闲风都能够感受到有什么小小圆圆的东西抵在了他的掌心。接着毛巾不经意地蹭了一下,果然下一秒少将大人浑身的肌肉瞬间一紧。
“我我自己来。”
“行。”
霍闲风还是顺着他,又扭头去拿按摩油。所以还没等江瓷自己按着敷个几分钟,他的毛巾就被拿走了。覆盖的热度突然抽离,室温就变得低了,一阵凉意袭来,热敷过后的皮肤立刻出现了波纹般细微的战栗。
“这个是按摩油。”
不过没有什么味道,就是一层透明而微黏的油液。
江瓷感受到霍闲风的手在他的胸口,一圈一圈缓缓地把油揉开。偶尔擦过某个点,让他原本就不自然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孕期的omega皮肤本来就敏感,更别提这样来揉按摩油。就当江瓷又想开口说自己来的时候,霍闲风已经收回了手,并慢条斯理地擦掉手上的油液。
“准备工作好了,你自己开始吧。”
“嗯。”
这时候,江瓷很难不去看镜子,热敷又擦过按摩油之后,他的胸膛那一片皮肤简直不堪入目,但是在霍闲风的目光督促下,江瓷还是得僵硬着抬手,跟着视频里面去学着给自己做按摩。
先是打圈,从外向内。
“错了,位置在这里。”
小霍老师在旁边亲手指导。
“好。”
江瓷羞.耻到简直全身都在发烫,他感觉好像哪里不对,但是现在发生的一切又好像都是顺着他自己的意思来的。于是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第二步,要两指按着中间,然后另外一只手打小圈往中间推。
“手指的力度太轻了,而且要往中间靠一点。”
“嗯。”
因为有着严格的小霍老师在旁边盯着,江瓷就只能被迫也看着镜子一步一步按照规范来。军工厂出品的镜面质量非常好,什么细节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他每一秒都能看见胸肌在自己的手里变形挤压的模样。而且而且霍闲风也在旁边跟着看。
“”
这一刻江瓷好像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这这不就是有点像是自己玩然后给对方看的那种普雷吗?甚至简直比霍闲风帮他按还要羞.耻。不想还好,一旦这个猜测的念头冒出来,江瓷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突然就按不下去了。
“累了吗?”
“嗯,要不就到这里,我也没”那么涨了。
“那我来。”
霍闲风没等他说完,就接过了接力棒。
“不用,我唔”
江瓷原本想拒绝。但是不得不说,小霍技师的手法自然是要比少将本人的技术好多了。一上来就有明显得差别。差距表面上是看八遍和看两遍的区别,但实际上大概是满级按摩技师和新进门的学徒的天堑之别。原本的发涨感逐步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舒服的酥麻感。
“舒服吗?”
那个人低声问。
江瓷:“”
当然。
江瓷觉得这简直太舒服了,根本说不出口拒绝的话。于是最后只能闭眼摆烂,直接倒在霍闲风的怀里,但胸膛却不由自主地挺起来主动去迎对方的手。虽然没有回答,但是这个举动就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王嘴角一翘,眼底露出某种自负又得瑟的神情来。
看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难得到他霍闲风的事情!
区区一个按摩有什么!?
不过霍闲风也能够感受到江瓷怀孕前后的明显区别。以前摸起来是皮肤下只有一层薄薄的肌肉,但是现在的手感就是软绵绵。但周围按过之后,中间也要照顾到。因为怕堵住,也为了之后的哺乳期能够顺利,所以需要适度的揉按使得让中间的地点保持柔软。
“霍霍闲风”
这一下江瓷很难再保持冷静了。他倚靠在霍闲风怀里,腰麻软得一塌糊涂,但胸膛和脊背却偏偏收紧得努力往上挺,他的脚后跟在床上难耐地磨蹭,几乎把整个被子都踢皱了。
“霍闲风。”
江瓷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只能喊对方的名字。
“嗯。”
霍闲风慢悠悠地捻起站起来并有点偏硬的地方,并试图把它捏软,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指腹逐渐开始有点湿润。敏锐的嗅觉让他察觉到老婆身上的奶味开始越发地浓了,江瓷的声音有点哑,像是艰难而努力地忍耐着什么,
“还,还有多久?”
“三分钟。”
霍闲风又问,
“还涨吗?”
“不”
涨不涨江瓷不知道了,他现在全身都痒,而且空,甚至柔软的睡裤前面都浅浅的鼓起来,而后面开始有了熟悉的流动感。这种感觉江瓷太熟悉了,但是昨晚才进行过深度安抚,今天他本来不想的,但是好像现在又没办法。
正当江瓷脑子一片乱七八糟的颜色废料乱闪的时候,艰难的三分钟过去了。霍闲风先是帮他清理干净胸口的按摩油,甚至贴心地又帮忙穿好了睡衣。
扣子一颗一颗扣上。
然后说:“好了,睡吧。”
江瓷:“”
说完,霍闲风把所有东西收到小篮子里,撤了镜子。一切迅速恢复原装,然后换了睡衣,平躺在床上,一副毫无世俗欲.望,安详准备入睡的模样。
“霍闲风——!”
江瓷睡了一天,刚醒来就被撩拨得不能自拔,这下好了,罪魁祸首要睡了。
“在唔。”
霍闲风躺在床上,还没睁眼,就感觉身上一重,他的嗅觉系统完全被一股甜甜的奶味入侵了。因为这一刻,他正被怀孕的老婆压在床上亲。
“先先别睡。”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九点见~
第136章 克制一点【加更】
霍闲风当然不可能就这样睡过去了, 只是这时候安静躺下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是医生说,现在这个阶段的时候最好不要太频繁地进行第二种信息素安抚,第二个原因就是他在等,如果江瓷真的非常难受的话, 他会自己过来。
“霍闲风——”
果然没到一分钟, 实在忍不住的omega就过来了。
江瓷现在搞不清楚霍闲风是真的故意的, 还是真的没有了世俗的念头。但是他有,他现在非常有。
“先别睡。”
“嗯。”
霍闲风并不觉得现在这个姿势是什么有损alpha尊严的事情。他还要伸手扶住对方的手臂,帮忙稳住江瓷的身体, 然后慢悠悠地问他
“嗯?那要做什么?”
“霍闲风!”山,与。冫,夕”
这话一落,老婆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恼。但是也没有了什么后续,似乎在进行着什么紧张又艰难的心理斗争。霍闲风也不着急,只是缓缓抚摸着omega发热的脸颊,
“阿瓷,还是感觉身体不舒服吗?”
“嗯。”
其实还是有点不舒服,不过也没有很不舒服了。但脑子一团乱的江瓷说不出不睡要做什么,他也找不到别的借口了。于是只能迅速接过了霍闲风递过来的这个台阶。但简单的亲吻依旧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这时候, 他的手掌努力撑在对方头两侧的枕头上, 然后他缓缓支起手臂, 看着对方的眼睛,他抿了抿唇,可嘴唇还是不受控制地有些颤抖。
“霍闲风”
这一刻, 霍闲风明显感觉到, 因为趴下的姿势让omega的手臂的肌肉下意识收紧了, 并且还因为过分用力的收紧而细微颤抖起来。
“霍闲风, 我, 我还难受。”
omega的嗓音听着有点哑, 但带着某种渴求和撒娇的味道,非常好听,但又像无数片轻颤着的羽毛,在心脏上扫过。
“还难受啊?”
霍闲风抬眸,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omega潮红的面颊,那双漂亮的,像是红水晶一样的眼瞳,里面氤氲了一层雾气,随着颤抖的睫毛而漾出潋滟的光。然后里面倒映出他的脸,
“嗯那怎么办?”
“霍闲风,霍闲风”
江瓷说不出口,只能一直叫他的名字。
霍闲风很喜欢江瓷现在的样子,他伸手过去,按照刚才的手法慢慢按摩着,然后一点一点压着最中间的位置,并在这个过程逐渐感受到某种奇妙的触感。浓郁的奶香味侵袭了霍闲风所有的嗅觉,他喉结微动,然后说,
“在按摸一次?”
“嗯,嗯”
霍闲风能够听出来,这两声短促的回应并没有真正表达出“这样就好”的意思。真正的意思应该是急切又难捱地表示“这样不够”才对。
“阿瓷,你的睡衣好像有点”
“!!!”
下一秒,霍闲风察觉到身上人的动作一僵,立刻单手扯掉了扣子,然后迅速把证据揉成一团塞到被子里,藏好之后,还是要嘴硬地否认——
“没没有。”
霍闲风的指尖点了点,并清晰地感知到指腹下的肌肉随着他的一点一点而一颤一颤。他没有口头直接戳穿,而是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是吗?”
他的目光幽幽地在omega的脸上流连,但余光却不自觉落到别的地方。有那么一瞬间,霍闲风想到了地球不曾沦为死星前,有一种水果叫做石榴。而现在,他正压住了一颗漂亮饱满的红石榴子。江瓷浑身僵硬,这种熟悉的恶趣味,这种熟悉的被逗到浑身发麻的感觉,让江瓷忽然觉得很熟悉。他看着对方眼底促狭的笑意,脑海中忽然闪过一线什么。
“霍闲风,你!你是不是恢复正常了?”
恢复正常?
霍闲风没回答,只是发出了一声轻笑。但是语气和眼神已经回复了一切,
“你今天见过贺准之后,忽然自己找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
江瓷忽然一愣,顿时想起来了。他呼吸急促,大致跟霍闲风描述了一下贺准的话,重点信息大概就是关于那个特别的圣痕,以及教皇有可能利用塞西莉亚达到攻击裴长云或者霍闲风的目的。
本来江瓷是想直接告诉所有人的,但是一进去的时候先是被霍闲风的尾巴打断,紧接着又收到了恒云星突发感染疫病的事情,接着裴长云大步离开,他就给忘了。
“对!对了!我,我明天得去找”
“不用说了,裴长云知道。”
霍闲风看得出裴长云是个聪明人,作为天天都在用人的皇帝陛下,可不会是被别人当刀使的存在。
“你看那个克隆体,要是换做别人,可不会问都不问一句就直接杀了。所以如果塞西莉亚的手段真的奏效,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即便裴长云看穿了她的目的,但依旧甘之如饴。”
这种情况下,江瓷这句话说不说没有区别。
“那,那怎么办?”
“当年贺启初不是救了感染圣痕的你么,这说明所谓的圣痕并不是完全不能从人体拔除的,圣痕既然可以注入人体成为教皇的控制工具,裴长云不可能没留有后手,所以遏制恒云星的寄生物疫病并不是什么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好好。”
江瓷艰难地拽回理智。
“那那塞西莉亚?”
“很明显的离间计,但很有效。”
因为裴长云很明显从塞西莉亚那里听说了什么,但是却没有告诉他。但霍闲风也不想问,甚至不打算去接触那个女人。其实如果让江瓷去问塞西莉亚的话,说不定能够问出什么,但霍闲风并不想。
这个做法会释放出一份不信任的信号,同时也把江瓷夹在双方中间为难。
“霍朝死了,所以我现在能够完全信任的人类”
于是这一刻,霍闲风只是安静地注视着江瓷的眼睛,对他说,
“只有你,阿瓷。”
“”
江瓷怔住,脸上有一瞬间露出了心疼到想哭的神色。
“好。”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霍闲风打断,
“还难受吗?”
“嗯。”
江瓷点点头。同时也知道对方是不想让这个对话更加深入,因为到这里就可以了。
这时,霍闲风单手在江瓷的后背轻轻一揽,接着忽然坐起身来。紧接着江瓷只感觉胸口一暖,湿热的舔舐感瞬间侵袭了他所有的感觉神经。他说不出一个字,猝不及防间发出了一声惊喘,但最后也只能紧紧抱住霍闲风的头。曾经地球还没有沦为一颗死星的时候,物产资源很丰富,饮食也多种多样,牛奶这种饮品更是常见。
霍闲风当时就很喜欢用霍朝的身体到处吃东西,所以当然牛奶的味道是什么样子他也是知道的。只是这样子的品尝还是第一次。不过太少了,只有舌尖能尝到一点淡淡的奶甜味。与此同时江瓷大脑一片空白。其实这样的接触以前不是没有过,但是之前和现在可不一样。
江瓷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有某种细微的东西从身体中抽离,然后被卷走。他下意识抱紧霍闲风的后脑,此刻的动作让omega的脖颈脊柱的线条反向后仰,就像一把被拉紧的长弓。接着,他听见霍闲风低哑的声音开口道,
“阿瓷,现在还难受吗?”
“”
江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发涨感几乎是彻底消失了,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聚焦的肿胀感。他还在组织语言的时候,霍闲风忽然仰头来吻他。
甚至这个吻也很特别,区别于之前所有的。因为江瓷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奶味,有点甜。从热烈而亲昵的接触中清晰地传递过来。这时候,霍闲风还要问一问——
“怎么样,甜吗?”
谁都知道那个甜指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这个问题一出,脸皮薄的老婆瞬间就不行了,触电般骤然想要抽离,但霍闲风并不打算让他走,还要按住后脑继续亲。舌尖那股淡淡的味道还是挥之不去,更别提,他好像现在浑身都散发着那种味道。
“霍闲风——!”
“嗯,我在。”
霍闲风听见omega恼羞成怒但依旧有些颤抖的嗓音,然后下一秒,老婆就害羞到钻进了他的怀里。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很难察觉的哭腔,
“别说了,别问我这种问题”
霍闲风发现了,有时候比起切身的接触,有时候短短几句话,几个稍显露骨的字词更能让江瓷受不了,甚至产生别样的反应。毕竟豪门出身的omega小少爷耻度线太高了。他听不得那些话,一听就浑身发麻,但偏偏霍闲风就是要说出来。
“如果按摩过后还是难受的话,弄出来就好了。”
这不是贺准说的,这是之前那份视频教学资料上的omega老师说的。虽然听起来是很正经的话,但是江瓷觉得这比刚才更羞耻。霍闲风慢慢抚摸着江瓷的脊背,就像安抚一只应激的猫咪似的,缓慢轻柔,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所以现在应该不难受了?舒服了吗?”
他一边慢悠悠地摸,一边问,
“还想要什么?”
“我”
霍闲风也不急,非常有耐心地等。直到好半天之后,他不出意外地听见自己颈窝处传来了omega闷闷哑哑的声音——
“想想要安抚”
他说着,还要用软软的侧脸蹭一蹭霍闲风的颈侧,像是撒娇的小兽一般来舔一舔他的脖子,算是某种撒娇和暗示。霍闲风当然收到了暗示,他喉结微动,浑身的细胞都在此刻都微微地兴奋起来,但是还是要问一问,
“哪一种?”
“”
江瓷知道他是故意的,并且非常肯定之前那个的霍闲风绝对已经回来了。但是他现在又没办法,可是又急又想要,只能气得一口咬在对方的喉结上,
“你怎么就不能亲亲我,哄哄我?!”
江瓷本来是要说安抚和那种事情的,但是他说不出口,就只能换了说法。敏感的情绪突然就崩掉了,忍不住开始哭,边哭还要边骂,
“妈的霍闲风,你是不是不行?!”
“”
其实霍闲风被骂得有点想笑,但是又有点心疼。但他最开始也真的就只是单纯履行照顾义务,缓解一下江瓷的难受而已。于是最终深深叹了口气,伸手拍拍哭着撒娇耍赖的老婆,低声哄他,
“乖,医生说了,怀孕期间你要克制些。”
顿了顿,霍闲风又补了一句,
“而且,昨晚不是才进行过深度的信息素安抚?”
江瓷:“”
话是这么说,道理是这样讲,而且今天的按摩也是为了缓解他的难受。但是他现在就是过不去了。
江瓷越想越难过,完全控制不了情绪,忽然就止不住地哭。而且他的哭并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像受了委屈的小兽,呜呜咽咽的,还要艰涩又小声喊,
“小霍哥哥小霍哥哥”
这两声喊得人心都快化了。
“嗯。”
霍闲风的手顺着脊背往下。这仿佛是一个什么信号,而就在这时,江瓷察觉到他的动作立刻迎合了过来,并且还要地来吻他。
“克制我们可以克制地”
最后一个字他没能说出来,只发出了一个短促的气音。不过这对脸皮薄的江瓷少将来说,已经算是巨大的进步了。于是霍闲风的回答是温柔回吻,然后低低地问,
“还记得昨晚视频里剩下那几个教学姿势吗?”
“记记得。”
“好,那就用那个。”
这句话之后,房间内两台机甲同时开启了休眠模式,屏蔽掉了外界的一切声音直至天亮。只有澄月还开着,因为它的初代主人是白悯,也是omega,因此它关于omega的资料非常齐全,其中包括孕期深度安抚相关的内容。它无声扫描,并记录角度,力度,以及姿势,然后输入测试程序运行计算完一圈,最后的结果是确认安全。
得到这个结果后,白色的耳扣在桌上闪了闪光,灭掉,进入休眠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
营养液加更来啦~明天工作日,就只有一更咯~
不过发发明天有点急事要出门一趟,所以更新时间改到【晚上九点】哈
【明晚九点见】
解释一下加更哈,周五的营养液是99385,每多9000加一更,所以多出来的营养液算作周一,也就是今天晚上的加更哦。明天就没有啦~~
第137章 山雨欲来
一周后, 周九鸦确认了返航线路,并安排好了留守部队。霍闲风留下了三分之二的虫族部队在圣露星驻扎,其余跟随一起返航恒云星。大批部队无法开辟空间跃迁通道,于是裴长云确认要返航的时候, 周九鸦就陆陆续续分批次输送了小股部队先过去接应。
不过预想的伏击并没有出现, 一切都很顺利, 半个月后第一军团的先遣部队成功抵达恒云星,后续的大部队还在路上。不过虫族部队没有跟着进入恒云星,而是驻扎在周边的一颗无生命的小星球上。
此刻军舰内, 江瓷看着熟悉这颗星球,忽然有种游子归家的感触。其实近几十年来,帝教的战争已经基本平息,所以他虽然进入了军队,但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经历过真实的战争。最多也只是跟着军团到周边的小星球进行军事演练,因此从来没有离开恒云星这么久过。但说起来,他只是离开了大半年,但是再回来的时候, 好像就已经恍若隔世。
“帝国的首都就在那里。”
江瓷给霍闲风指, 虽然这么遥远的距离并不能看清什么, 但是他还是又凑近过来跟对方悄悄说,
“我家也在那里。”
“嗯。”
霍闲风跟着江瓷指的方向去看,其实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颗星球, 因为当初霍朝第一次发现这颗星球的时候, 他就见过了。
不过那时候, 恒云星外面可没有这么多卫星和空间站, 甚至还有类似于赫洛之眼的太空炮塔。但不得不说, 那恒云星的外观是水蓝色, 真的跟地球极像,拿来作为人类的第二家园也的确合适。
这时,有军官送来了防护服。
“江瓷少将,因为首都也出现了感染者病例,所以军团长命令所有人都需要穿上防护服。”
“噢,好。”雨吸湪队。
江瓷点点头,接过。不过霍闲风倒是摆手,表示不需要。他略过军官有些诧异的神色,转头跟江瓷解释,
“圣痕无法寄居于虫族的身体。”
正因如此,他们只能抽取出虫族的神经液喂食圣痕。
“这样?”
江瓷感到有些惊异,但又觉得合理。毕竟霍闲风以前被幻神教关了那么久都没有被注入圣痕,他之前还觉得奇怪,现在倒是有了解释。
不过因为这种寄生物疫病传播途径并没有空气传播,只是接触,饮食,和血液□□可能会造成传播,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只要不跟感染者有亲密接触,就不会有感染风险。
但以防万一,防护服还是要穿的。这种防护服里面加入了跟作战服同样的材料,可以根据每个人的身形作调整,并有实时消毒功能,因此还算方便,并不怎么妨碍行动。
半个小时后——
数万艘帝国军舰如同星群般缓缓进入闸口,庞大如山峦的航母被环绕在中间,并陆陆续续经过光门安检的全面扫描,从闸口开始向地面降落。
皇帝陛下回归,第一军团又是大胜凯旋,本来应该有一场盛大的迎接仪式。但是现在恒云星爆发了严重的寄生物疫病,因此裴长云下令一切从简。
裴长云面色冷肃,直接带着一众人从皇家军舰上大步走下。秘书长赵鹤站在接机口,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防护服,面色露些许疲色但难掩激动。
“陛下——”
裴长云随手一抬,免了赵鹤的行礼。
“现在情况怎么样?”
“目前传来的情况是几个大城市都已经有了大批感染者出现,首都也有,但都迅速进行了隔离措施。传染途径也已经查明,万幸,目前我们可以确认空气不是传播途径。”
赵鹤跟着裴长云边走边说,他语速很快,但字字清晰,
“之所以造成了如此庞大的感染者数量,是因为有十几家大型营养液加工厂,高级餐厅,以及饮用水生产基地被人为投入了寄生物感染源,现在我们已经全部封锁并彻查中。宣传部门正在全力安抚民众恐慌情绪,整个帝国的医疗部门也已经全面投入感染者的救治工作,只是目前还没有特效药”
周九鸦目送着皇帝陛下大步流星离开,他没有跟着一起回皇宫,毕竟关于疫病的事情不是他的专业范围,军团长目前的任务是安排好第一军团先遣部队的安置工作,以及保证后续大部队的返航。至于江瓷,考虑到他怀孕了,军团长因此按照规章特批了假期。
军队里是有孕假和产假的,但大部分都是给alpha和beta。给omgea还倒是头一份。
见皇帝陛下走远之后,周九鸦转头看向江瓷。
“你先带他回家吧。”
这句话里面的“他”指的谁不言而喻。
“好。”
江瓷点点头。
在这种关键时候,他倒没有硬挺着说什么自己即便怀孕也不输于alpha什么的屁话。从大局来讲,现在没有战争,也没有战力需求,他作为一个怀孕的omega呆在军队,并不合适。
除了地球上那次因为新型抑制剂导致的意外,江瓷之前每次发情期都是提前用抑制剂度过,平时的信息素也是用药物掩盖,从来没有给军队造成过任何因为omega身份带来的麻烦。并不是说因为他小叔叔是军团长,又跟皇帝陛下有着父辈的亲密关系就可以走后门。
自从帝国成立后就从来没有不允许omega考军校进军队的规定,只是所有人都默认omega不可以而已。江瓷迄今为止得到的所有成就,都是他自己努力争来的。
于是,少将大人交接好一切之后就和霍闲风一起,并带着他们的四台机甲,诺拉,蛋崽,以及他和蛋崽的口粮一群小蜜虫们回家了。
“很兴奋?”
霍闲风坐在白泽的驾驶舱,能够很清晰地察觉到omega快乐的情绪。
“也,还好。就是太久没回来了。”
江瓷虽然这么说,但眉梢眼角还是流露出不少笑意。他想了想,提前给霍闲风打了个预防针。
“不过,等下你跟我回家,不要太惊讶。”
霍闲风眉梢一挑,
“那我可期待了。”
霍闲风早就知道江家背景不俗,他在当初霍朝的身体里认识江烬生这个人的时候,就知道了对方是个豪门大公子。因此,跟着老婆回家的时候他能够想象到的,也不过是当初在地球上见过的一些豪宅,最多开个悬浮车进去。
但情况好像不太一样。因为他们是开着白泽直接飞进江瓷家里的停机坪的。
对,江瓷他们家里有好几个巨大停机坪,甚至连航母都有地方落脚的那种巨大。
江瓷的家,外围更像是一座军工厂生产基地,随处可见各式各样大型小型的机器人,甚至都还有穿梭着的小型运载舰。霍闲风的惊异倒不是说觉得江瓷他们家有多豪,只是觉得好像正常人不会住在军工厂里面。
“这是你家?”
“嗯,对。”
江瓷点点头,他领着霍闲风走下空中停机坪,然后进入电梯,往下。
“不过那些并不是对外合作的工厂,现在也不生产武器,只是一些我父亲的非军工方向的发明实验而已。比如民用机甲和机器人什么的,还有新式的磁悬浮飞行舰等等。包括我做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发明,以及各种新型机甲模型也在。”
说着,江瓷给霍闲风指了指远处那座巨大的堡垒状建筑,
“那个是制造机甲的地方,当年我就是在那里面做出了A.级机甲,然后把小X的程序导入进去了。不过当时我年纪太小,做得不是特别好,但用来考军校倒是足够了。”
顿了顿,他又不太好意思地补了一句,
“其实帝国法律不允许私人制造机甲,当时是因为我父亲的地位和贡献,所以破格被允许了。”
“唔”
霍闲风跟着点点头。虽然他不太清楚机甲制造,但是也知道十三岁的小孩能够造出A.级机甲这种事情该是多么地惊世骇俗。
这么一想,好像忽然就理解了科学院那帮老头子们,为什么对江瓷参军这件事情如此捶胸顿足了。
霍闲风一边听他讲,一边跟着江瓷走出电梯,他打量着周围的建筑,感觉自己不像是进入了江瓷的家,是走入了一座新的军事基地。
一路走来,霍闲风大致对江瓷的家庭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生长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江瓷没有长歪成一个肆意挥霍的二世祖真的是奇迹。
“哇——”
诺拉和身后的一群小蜜虫们非常兴奋,因为在虫族眼里就好像住在糖果房子里一样。
这时,江瓷忽然唤了一声,
“岁宁。”
下一秒,温润的电子男声从头顶传了出来。
“欢迎回家,小少爷。”
这个称呼让霍闲风下意识看向江瓷,他促狭地重复了一遍。
“小少爷?”
后者步子一顿,但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实际上,“小少爷”这个称呼江瓷以前听习惯了不觉得,但现在在霍闲风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很羞.耻。
“这是我父亲做的管家AI,叫岁宁。”
江瓷跟霍闲风介绍完,然后把他往前推了一小步,
“岁宁,录一下他的个人信息,霍闲风,并开通主人权限。”
“好的。”
下一秒,霍闲风察觉到有什么无形的光扫过他全身。接着那道机械男声就再次响起,
“录入成功,请问小少爷,身份定位需要怎样填写?”
霍闲风感受到身后人的手臂一僵,他也没回头,就双手环胸站在原地慢悠悠地等。江瓷知道这一关是必须得过了,于是他咬了咬牙,眼一闭,努力半天,就发出一道小小的声音。
“写写未婚夫吧。”
这句话落音,霍闲风的嘴角和尾巴瞬间就都翘了起来。
不得不说,从正在交往的对象到未婚夫的跨越,绝对是巨大的进步。
岁宁确认信息,并回复。
“好的,恭喜您小少爷,请问婚期有定好时间吗?因为首都最近发布的疫病防疫规定,因此最近并不是一个适合举办婚礼的时间,但是我现在可以您预约最好的婚礼策划公司,并提前开始准备。”
江瓷:“???”
“不必了!!!”
霍闲风回头瞥了眼,看见omega白生生的耳垂迅速烧红,开始疯狂转移话题。
“岁宁,现在把白泽,禁渊和小X一同送去清洗并充能。然后没有叫你的话,你就不用出来了。”
至于澄月,它不用,塞西莉亚一直都给它充满的。
闻言,霍闲风眉梢一挑。
能够给机甲充能?
这说明江家地下有一座能源反应堆,不但可以供应所有的能源需求,还可以给供应双S机甲。
“嗯,我大概能够理解白悯喜欢你父亲的原因了。”
这句话让江瓷一愣,回头看向霍闲风,听见对方说,
“毕竟人的能力不止武力这一种。智商和能力有时候甚至比蛮力更有吸引力。嗯,在个人擅长的领域中,你父亲是个不输给霍朝的人物。”
毕竟当初霍朝为了军费苦哈哈地揪头发的时候,江烬生的形象说是天降英雄毫不为过。
江瓷神色微怔,因为他没想到霍闲风会给于夸赞,毕竟,霍闲风很少夸某个人。同时,江瓷从小到大听过太多人对他父亲的赞美了,但是唯独霍闲风的话让他忽然觉得心里一酸,但又觉得格外骄傲。
“嗯,我父亲他的确很厉害。”
但这句话江瓷的语气并不像以前那样虽然感到骄傲,但却落寞。一路走来,霍闲风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巨大变化。比如现在他开始不再过分到近乎苛刻要求自己,而是笑了笑,用一种释然又笃定的语气说,
“但我以后会比他更厉害的。”
霍闲风知道江瓷这句话里面的意思。现在的一切,是江烬生花了两百多年,呕心沥血一生才取得的成就。但现在的江瓷也不急着拼命用尽一切办法想要向谁证明自己了。江瓷是江烬生的儿子,但更是他自己。
他现在的样子就很好,未来会更好。
霍闲风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眼底逐渐漾出几分笑意,他伸手揉了揉江瓷的头,给予毫不掩饰的肯定和信任。
“嗯,你会的。”
“”
江瓷怔怔地看着对方,霍闲风的眼型属于那种非常好看的丹凤眼,尾梢很长,稍微有一点上挑。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有一种冷酷的锋利感。但当他卸掉所有尖锐的东西,安静注视过来的时候,就显得专注而温柔。
仿佛此刻世上除了眼前的人之外,其他什么都不存在了。
这一刻的注视让江瓷竟忽然感觉心口猛地一跳,他下意识错开视线,脸颊微微发热,然后迅速岔开了话题,
“嗯,这些这些都是我父亲当年建的,虽然外围看起来有点奇怪,但里面就是正常的房子了。”
“唔,好。”
霍闲风其实有点不明白江瓷忽然的紧张,但还是跟着他往里面走,
的确如同江瓷说的那样,他们走了几分钟,就看见最中央正常的别墅豪宅了。虽然很久没有人回来住,但是清洁机器人天天打扫的情况下,里面的一切都非常干净整洁。
江瓷的房间在楼上,除了自带一个大型实验室之外,跟霍闲风想象中的那种豪门小少爷的房间差不太多,落地窗,衣帽间,旁边连接书房,干干净净,整洁得像是新的。霍闲风大致转了一圈,然后站到窗边,望向远处那些鳞次栉比的各种建筑。
因为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现在的首都正是夜晚,到处都亮起了璀璨的灯。这里除了没有军队和重武器之外,江瓷的家的确就像一座自带军工厂的军事堡垒。
这时,江瓷刚把诺拉跟他未来的口粮制造虫虫们在楼下安顿好,然后走进来。出乎他意外的,霍闲风并没有各种好奇地观察他的房间,而是就安静倚在窗边吹风。这家伙好像随意往那一站,随便拍几张都能上杂志封面。
江瓷定定地注视着那个人的侧脸,忽然间发现现在的霍闲风好像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少年了,对方已经逐渐长出了属于男人的,锋利又危险的棱角。
江瓷知道,当那个人心里有事的时候,就喜欢安静地吹风。他走过去,轻声问,
“在想什么?”
霍闲风闻声转过来,安静地注视着江瓷,此刻微凉的夜风吹起了他的发梢,露出耳垂上的白色耳扣。
——那是澄月。
澄月的饰品拟态应该是经过改造,因为不论是禁渊,白泽,还是小X,亦或是万将,所有能够进行拟态的机甲,最后呈现出来的饰品都会是自带一种金属感。但是澄月不一样。
那耳扣看起来像是瓷玉的质地。白色的环形,表面有一两缕水波般红色的线纹,看起来非常精致。衬着一身军装制服的江瓷,平添了几分冷艳感
“这里,这么大。就你一个人住吗?”
江瓷微怔,然后垂眸轻轻“嗯”了一声,
“小时候父亲还找了一些照顾我的女仆,但后来我不喜欢,就遣散了。以前小叔叔跟贺准也在这里住。小叔叔本来不住江家的,他只是为了照顾我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后来我长大了,他也忙,我们解除监护关系之后,他就搬走不住这了,一直住军营。”
江瓷望向远处,默了片刻才继续道,
“所以算起来,贺准比我父亲和小叔叔陪我还要久一些,只是后来贺准也忙,他住在工作单位分配的宿舍,我也忙,也不回来,就住军校,或者住军舰的休息室。所以这里就没什么人”
说到这里江瓷就停住了,伸手抱住霍闲风的手臂,把头安静地栖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过以后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住在这里。诺拉也是,等到很久之后蛋崽出生了,他也跟我们一起住在这里。我会给他做好多好多的玩具,我们一定要花很多很多时间,陪他慢慢长大。”
这大概是江瓷现在能够想到的,未来最幸福的事情,
“但如果霍闲风你想回去找你的故乡的话,我们也可以一起回去。以后我们住在恒云星也好,或者住在你那边也好。我已经摸到了一些空间穿梭装置的理论了。到时候我就造一个巨大的空间隧道,或者空间穿梭站,到时候来回就很方便”
霍闲风安静地听着江瓷对他们未来的规划,听他慢慢诉说描绘着一切幸福的祈愿。而这些东西,好像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好。”
他伸手把江瓷拥入怀中,抱得很紧。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踽踽独行于这条血淋淋的复仇之路上,即将走到尽头时,忽然延伸出了一条新的路,那里的远处繁花盛开,美丽灿烂
他们在江家住了一个月,日子很平静。如果不是每天新闻里面播报的各种关于寄生物疫病的消息,甚至都会让人产生一种幻神教好像就此消失了的错觉。
直到某天夜半时分,整个首都突然进入紧急戒严状态,空中随处可见穿梭飞行的机甲和军舰。还没等江瓷去询问周九鸦的戒严原因,一列皇家舰队就已经飞速驶入江家,并急促敲响了门。
“抱歉江瓷少将,陛下的命令有紧要的急事需要霍闲风先生跟我们进宫一趟。”
“哦好的。”
江瓷跟赵鹤很熟悉,也很信任。但一般而言这位能力卓绝的秘书长都会跟在裴长云身边,像请人进宫这种事,不会是他来做。
——看来事情很紧急。
江瓷心里一紧,急急回复,
“那我也一起。”
霍闲风站在江瓷身后,单手搂着omega的腰,掌心护在他的腹部。
王的眼神很冷,因为在伴侣怀孕期间,他会对任何靠近的陌生人产生强烈的排斥和攻击性。
“抱歉,江瓷少将,您还有别的任务。”
赵鹤语气温和但不容拒绝,
“禁渊内部找到的芯片破译取得了大进展,但是最后还差一点,副院长说那个代码似乎跟您父亲有关,所以现在需要您现在去科学院协助。”
“好。”
江瓷愣住,微微迟疑了几秒后还是点头。这时赵鹤看向霍闲风,低头行礼
“霍闲风先生,事关重大,我也不清楚具体的内容。陛下说等您抵达了皇宫,他会亲自向您解释原因。至于江瓷少将的安全问题,军团长会亲自驻守科学院,专业的医疗队也会在那里。”
“”
霍闲风定定地看着他,没有回答。说到这,赵鹤忽然往前了一小步,
“那江瓷少将,请吧。”
也就是这一瞬间,他的余光瞥见那只冰冷的金色竖瞳正冷冷地盯着他,一股令人悚然的杀意电流般窜上脊背,后背瞬间就湿透了。
嗡——
一线寒光闪过。
“霍闲风!!!”
江瓷立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轻声安抚,
“没事,没事放松。他没有想伤害我的意思,只是现在情况紧急。”
“”
赵鹤其实并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直至足足十几秒后,他才察觉到脖间传来了细微的刺痛。而此刻他的余光看见,有个像是机械触手的东西在对方身后,锋利的边缘森森闪着寒光。
半晌后,赵鹤才回神,他瞳孔放大,额头冷汗涔涔,伸手摸了一把,颤抖的指尖果然染了一片红。
“抱歉,他不是故意的,他现在状态有点特殊。”
江瓷把霍闲风挡在身后,语气显而易见紧张起来,
“要不我陪他进宫,没关系,陛下和他谈我不听。我这边准备一下东西,再皇宫用长梦的主脑进行远程连接,这样也不会耽误协助芯片破译。”
“”
赵鹤的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维持了表面的礼貌,
“好的,我问一下。”
片刻后,赵鹤得到了应允的回复。这次他没再靠近,而是谨慎后退一步让开路。
“那么江瓷少将,请吧。”
几分钟后,江瓷迅速收拾好东西,乘坐皇家舰队飞速驶往皇宫。
于此同时,皇帝的专属书房内,裴长云挂断了跟赵鹤的通讯。转而看向角落里被机械锁锁住的女人。
塞西莉亚笑眼弯弯。
“怎么样,我说失败了吧?”
“”
裴长云只是看着她颈侧的圣痕,那些东西已经从原本的赤金色完全转化成了血色,并从心脏蜿蜒到颈侧,再往上纵横到侧脸的位置。
而且那并不是之前那样,像是纹身一般平贴在皮肤上,而是鼓起来,特别是脖颈的位置,有一个鼓起的地方,形状就像是眼睛。
半晌后,裴长云厌恶地挪开视线,淡淡道,
“也不算完全失败,至少他来了。”
“我很好奇啊,皇帝陛下。”
塞西莉亚懒洋洋倚在沙发上,纵使手脚都被束缚住,她还是要摆出一副猫咪般妩媚的姿态来,
“即将见到爱人的心情怎么样,是不是超级激动。啊连莉亚想一想霍朝殿下都激动得砰砰心脏乱跳呢。”
“你话太多了,塞西莉亚。”
裴长云冷冷瞥了她一眼,
“我并不介意把你的嘴也锁上。”
闻言,女人立刻故作害怕地蜷缩成一团,
“啊!可怕可怕~莉亚真是要被吓死了。”
但这句话说完,她脸上畏惧的神色骤然烟消云散,用红色的指甲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露出一种恶劣的笑。
“不过,就算莉亚不说话,皇帝陛下的脑子里,应该也全是莉亚的声音吧?”
“”
裴长云指骨一紧,脸上平淡的神色瞬间阴沉了下去。他打开放在桌上的小盒子,里面是一管金色的药剂。
——他被塞西莉亚猜中了。
不仅仅是声音,而是自从那天在审问室内见过了她,裴长云的脑海里就全部都是那天的记忆。
每时每刻,都在重复。
当时,塞西莉亚坐在囚座上,漂亮的红色指甲一下一下叩击着桌面,她说,
[裴长云,你知道虫族堕化吗?]
[就是像霍闲风那种人形的高等虫族,被抽取过多的神经液之后,就会堕化。啊就是你应该见过那些低等虫族吧,那种可怕的,狰狞的,恐怖的怪物。]
[对,堕化之后,他就会变成那个样子。]
她的语气很慢,慢到裴长云能够清晰地听出她的每一个咬字的过程,
[所以,其实霍朝不是死于核爆。也不是为了全人类而死。]
[他没有骗你,他是要回来的。但是很遗憾]
妩媚的女人点了点红唇,咧开嘴,
[他被霍闲风吃掉了,所以没能回来。]
[裴长云,你知道吃掉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那种虫族特有的口器,里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尖利的齿牙]
[撕碎那个男人的肢体!嚼碎他的骨头!吞掉他的血肉!]
女人的声音就像是世界上最可怕的诅咒,一遍一遍,在裴长云的脑海里面回荡。
[而这个过程中,霍朝没有死,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疼痛。]
裴长云闭上眼,这一刻,他在脑海的回忆里头一次看见了失态的自己。
[——闭嘴!!!]
皇帝陛下当时呼吸急促,双眼发红,但他依旧没有失去理智。甚至短短几分钟之后,他就迅速恢复了冷静,
[我承认你口才很好,故事也很精彩,但塞西莉亚,你认为我会上这么明显的离间计?]
当时,身陷囹圄的女人只是笑,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皇帝陛下。霍闲风明明是虫族,最开始却是人类的模样。并且一直在不断不断向虫族转化。]
[那是因为啊,他还没有消化完霍朝。等他消化掉霍朝之后,霍闲风就会成为彻底的虫族。而那个时候霍朝就再也回不来了。]
[但是你可以救他。]
[裴长云,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可以救他。]
[这次可不是什么赝品哦,是真正的,你心心念念,等了三百年的那个人啊。]
就在这时,女人身上的圣痕忽然从领口伸出来,就像是某种活着的寄生物种,然后张开,露出一管金色的试剂,递到裴长云的手边。
——就像是蛇向夏娃递出了禁忌的苹果。
[要试试吗?]
[裴长云,你要救他吗?]
然后,被执念引诱的人颤抖着伸出手,抓住了。
啪——
裴长云关上了盒子。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呼吸明显乱了。直到下一秒,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笃笃!
长梦的声音在房间内忽然响起——
“陛下,他们到了。”
裴长云深吸一口气,然后抬眸,
“进。”
大门打开,江瓷牵着霍闲风走了进来。裴长云的目光在霍闲风一黑一金的异瞳上停留片刻,转而落到了江瓷的腹部。
——现在是第五个月。
虽然不知道虫族的孕育期是多久,但是江瓷的腹部显然已经不如之前那般平坦笔直。不过跟人类孕妇臃肿的身形差别也很大,因为他的腹部与。熙。彖。对。读。嘉。只是稍微有一点点弧度,而且很细微,甚至如果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怀孕了。
但这些也并不能掩盖那里面有一个小生命正在生长拼命生长。
裴长云神色怔忪,那双漂亮的翡绿眸子暗淡而幽深,像是忽然间陷入了什么回忆。
“——陛下?”
江瓷的声音让裴长云回神,他注意到了对方的称呼,毕竟以前江瓷都喊长云叔叔。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
“江瓷,你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裴长云对江瓷的语气一如曾经那般温和,
“我们谈点事,只是要费些时间。你要是累了,你的房间也还在,可以去休息。”
“嗯。”
虽然这样答应下来,但江瓷并没有立刻就走。因为他看见了塞西莉亚也在。贺准的话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即便江瓷知道霍闲风的武力无人能敌,但是心里还是不安,一种强烈的不安。
他紧紧抓着霍闲风的手,迟迟不肯放开。
但霍闲风看见塞西莉亚之后,反而平静下来,因为他已经有了一点猜测。接着,他的目光转而看向裴长云,两人默然对视几秒,霍闲风看见了对方手里抱着的盒子。皇帝陛下的食指在那上面轻轻一点又一点,击打出一串无声又无序的频率。
几秒后,霍闲风主动松开了江瓷的手,他安抚地摸了摸omega柔软的发顶,
“没事阿瓷,我等一会儿就来找你。”
他的眼神沉静而有力,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传递过来,这让江瓷稍稍冷静了一点,他点点头。
“好。”
守在门口的女官微微俯身,做出请的手势,
“请随我过来吧,江瓷小少爷。”
他幼年经常来皇宫玩,即便进入军队之后,熟悉的女官和侍从也依旧延续了从前的称呼。
“”
江瓷沉默着跟她走出去,一步三回头,最后看见那扇熟悉的大门在眼前缓缓关闭。
咚——
彻底关上了。
诺拉跟在他身边,仿佛察觉到江瓷的不安,她走过来,小心翼翼牵住他的手,很凉。
“没事,他很强的,没人能打得过他。”
江瓷反握住少女的指骨,对她很浅地笑了一下。这句话像是在对诺拉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没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一下更新时间吧,因为今晚上还要修136锁章,明天中午应该写不完,打算多写点把这段剧情快速推进。所以改到明天【晚上九点更新~】
下面是对看完这章会提心吊胆的小天使说:
来跟发发念,这本文是HE,一切阴谋诡计都会被主角打败,阿瓷和小霍会是甜甜的童话结局,蛋崽不会有任何危险,平安孕育,平安诞下。
好了,可以等明天的剧情了。
接下来几天都是剧情,直至正文完结。预计十章以内吧。(当然有可能不准)
第138章 超级肥章
子夜, 首都科学院。
这里虽然名为科学院,但是实际上占地面积相当庞大,是建在一座巨大的岛屿上,四周以海水为隔离带, 几乎可以称之一个国中国。除开首都外层的军事防御系统之外, 内部还建造了一处独立于首都主脑的防御系统。说起来, 甚至比皇宫的安全系数还要高。
科学院内部按照不同专业划分为不同区域,几乎所有恒云星的新型技术,科研项目都在这里孵化。而在这个特殊时期, 关于寄生物疫病的定向药物也在这里紧张研制。
贺准作为特别伤员,本该羁押在别的地方,只是因为他在幻神教的圣痕研究所呆过,并同时在专业上有着极其卓越的能力,因此被裴长云下令秘密关押于科学院。
只不过现在贺准并没有参与定向药物研制,也没有进入什么专业的实验室,他被询问过一些关于圣痕的信息之后,就一直被关着。
但待遇很好, 一日三餐定时送来, 并非单纯的营养液而是私厨烹饪的食物。定期也会做身体检查和治疗。只是他跟外面的一切都断了联系, 断了信息,并且也没有人告诉他会在这里关多久。
哗啦
青年苍白的指骨翻过一页崭新的书页,指尖在密密麻麻的专业词汇上掠过, 最后落在一串基因密码子上。
——这里出错了。
贺准拿起笔, 将中间那一点笔误的地方给圈出来, 并在旁边做出修订批注。在第一军团返航的一个月, 以及被关押在科学院的这个月, 他都在为这本书做修订。原本焦躁的心情逐渐在阅读的过程中平静下来。
这本书是一本基础医学教材, 内容非常冗杂,贺准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修订上,也足足花了两个月才勉强做完初步的第一遍修订。
——这是他父亲编撰的书。
是周九鸦拿给他的。
在他被俘虏的第一天晚上,帝国第一军团的军团长大人亲自来向他道歉。
[对不起,那天晚上是我来晚了。]
[只是你当时太小,又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贺准还活着,但却不记得死去的家人,不记得血淋淋的仇恨。这在当时所有人看来,是唯一幸运的事情了。
不记得痛苦的记忆,代表不用背负,代表他可以重新开始。
所有人都以为年幼的贺准不记得了,于是谁也没有再提。
贺准被养在江家,江烬生死后,他的监护权跟江瓷一起也被转入到周九鸦的名下。按照江烬生的规划,贺准原本应该跟江瓷一样,被好好保护着在最安全的温室里长大的。
只是没有人知道小孩撒了谎,竟然藏得这么深这么好,后来一个人秘密复仇,最终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个是你父亲当初发送给一家医学院的教材书稿,还没来得及修订。我这里查询到了电子版记录,刚刚让后勤部打印做出来。还有一些别的旧物,只是都放在恒云星。]
周九鸦递给了贺准一本书。
[谢谢。]
贺准接过了那本书。
当年贺启初隐姓埋名,改姓赵,是一名技术精湛的赵医生,当时他救治过一名被首都医院宣判死刑的病人,于是突然声名大噪,甚至被某家医学院联系邀请一同编撰新的教材。
但后来那场政治清扫让赵医生被打成了奸细,泼了污水,顶了污名,自然那家医学院不敢再用他编撰的教材,更别提进行校对修订,甚至直接隐瞒了这件事。
而这份没能校订好的书稿,现在被周九鸦命人做出来,然后转送到了贺准的手上。
跟记不得父亲模样的江瓷不同,贺准将童年的所有细节都清清楚楚地刻在脑子里,他每天都会回忆无数遍,以防自己忘记。当初他父亲编撰这本教材的时候,贺准记得自己只能看懂目录的字,但具体是什么意思,他完全不懂,但现在,他已经可以做好每一处细节的修订,甚至内容的增删。
只是
青年笔尖一顿,眉头微微皱起。
他从头翻了一遍,发现批注出来的失误有些奇怪。而且内容的安排,某些专业知识的详略处理也有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其实这在教材编撰中属于很正常现象,初版通常会有很多问题,即便是最专业的学者编撰的内容,也要经过层层修改之后才会出版。
但唯一不合理的地方在于,这些失误有的太低级了。而且目录的顺序,跟贺准的记忆出现了细微的偏差。
——这不对。
贺准笃定哪里出了问题。他又翻了一遍,沉思片刻后立刻按响了呼叫铃。几分钟后,看护的人进来了,
“你好,小贺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这里的隔音很好,但是门开的那一瞬,贺准敏锐地听见了外面有军舰飞行的声音。科学院一般是不会允许军队进入的,除非是紧急戒严的情况。
首都紧急戒严?
青年面色一沉。
外面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
但是贺准并不能离开,也无法获取更多关于外界的消息,于是这一刻他只是微笑着跟对方说,
“我想要一个光脑,不联网的就可以。”
贺准的长相清俊谦和,当他笑起来的时候非常具有亲和力,让人生不出防备心。这时青年拿起手里那本厚厚的专业书,露出无奈又苦恼的神色,
“军团长大人让我帮忙校对修订这本书,说是可能对特效药有帮助,但是太厚了,光凭人脑处理太慢,所以”
看护员有些为难,但还是点点头。
“好的,我去申请一下。”
咚。
门关上了。
贺准脸上的笑意敛去,他面无表情地坐在桌上,一页一页地翻。同一时刻,也将所有的回忆都翻出来,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找。
十分钟后,看护员送来了一台崭新的光脑。不能联网,并且里面安装了监控装置。
“谢谢,辛苦了。”
贺准微笑道谢。
他理解对方对自己的不信任,不过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只需要有一台光脑辅助重编这本教材就可以。
与此同时,科学院外周九鸦也同步挂断了通讯。
“军团长大人,给他光脑真的没问题吗?”
副官的语气很担忧,
“您明明没有说过那本书稿”
周九鸦抬手一挥,李亚就噤了声。
“没关系,看好他就行。当年贺启初留下的所有旧物都被认真检查过,包括那份发送给医学院的教材书稿,后来也找了很多医学专家鉴定过,最后的结论是除了一些正常的笔误之外,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一本简单的基础医学教材。”
至于其他关于幻神教的所有资料,贺启初当初为了隐姓埋名都主动销毁掉了,甚至他都对自己进行了脸部和身体整容,以此藏匿。
如果不是为了治愈江瓷,凭借贺启初的聪明,是不会被找出来的。而关于治疗江瓷,按照当初贺启初跟江烬生的约定,属于他们之间的绝密,治疗过程也只有贺启初一个人知道。因为一旦暴露,幻神教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他。
但最后的结果,也的确如那个男人所料。
周九鸦闭了闭眼,将久远的回忆压下去。他大步走出科学院,面色沉郁。
“我现在要去皇宫一趟,你守好这里。”
“是!”
副官身形一肃,看着万将在灿烈的雪光中化作一线陨星,直抵皇宫。
一个小时后,周九鸦大步走下皇宫的停机坪。女官已经带着一群人在下面早早等候了,
“军团长大人,”
女官恭敬垂眸,
“小少爷已经在房间睡着了。陛下说皇宫不安全,所以请您将他带往科学院安置。”
“嗯。”
周九鸦脚步未停,轻车熟路走向熟悉的地点。
比起偌大而空洞的江家,江瓷小时候更喜欢皇宫。因为这里有很多人可以陪着他。温和的长云叔叔比严肃板正的周九鸦更让他亲近。所以,皇宫里有留有他的专属房间。
哗——
周九鸦推门而入,原本的大步骤然放缓。
江瓷趴在工作台上睡着了,旁边是一个空空的杯子,里面留着一些没喝完的牛奶。前面的巨大光脑屏幕里还在迅速穿梭着无数繁复的代码数据流。诺拉守在旁边,刚给他披了一条毯子。
周九鸦缓步走过去,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因为那个虫族少女正冷冷盯着他。
“这里不安全,”
男人轻声开口,
“我来带他走,去安全的地方。”
“”
诺拉定定看了他几秒,暗紫色的竖瞳微微放大,似乎收到了什么信号,于是她缓慢眨了眨眼,往旁边退开一步。
周九鸦终于能上前,这时他才看见江瓷的脸,眉头微微皱着,睡得很不安稳,就像是小时候要做噩梦的样子。军团长默了几秒,然后伸手用毯子将他仔仔细细裹好,然后将人横抱起来,大步走出门。
诺拉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唔”
江瓷能够感受到自己似乎正在被谁抱着走,但是大脑混沌,眼皮很沉,睁不开。
因为常年训练治疗,以及使用抑制剂,江瓷经常接触镇定类药物,所以他对孕期的嗜睡和药物导致的昏睡能区分得很清楚。而身体逐步产生的耐药性,让他能够在昏睡的同时保留一丝丝的意识。这种感觉就好像鬼压床,明明意识尚存,却偏偏醒不过来。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
醒过来得立刻醒过来才行
江瓷感觉自己好像沉入了深海,一切时间和空间的感知被无限缩小,甚至抹去。
他好像看见了很多很多人的脸。
先是坐在病床上的贺准。
[教皇留着塞西莉亚,一定有什么更大的用处。]
[对教皇威胁最大的,第一是霍闲风,第二就是裴长云,你觉得他会先攻击哪一个?]
再是霍闲风,他的面容晦暗不明,就像是即将隐没于黑暗而消失。
[阿瓷,裴长云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霍朝死了,我能够唯一信任的人,只有你。]
最后,是父亲。
是江瓷记忆里已经面容模糊的父亲。
其实家里有江烬生的很多照片,甚至就连很多杂志,伟人传记,甚至历史书上,都有江烬生的照片。
但江瓷无论如何,都记不住那个人的脸。但就在这一刻,父亲的面容终于清晰起来。他眉宇清俊,绯红的眼眸里漾动着一种特别的温柔,就像是破碎灰烬中即将熄灭的最后一点火星。
父亲摸着小孩的头,对他说,
[阿瓷,如果不能跟贺准哥哥成为好朋友的话,那这个代码游戏就只能自己解开了哦。]
然后,执拗的江瓷把自己关起来解开了代码游戏,也错过了那个人的逝去。
嗡——
银色的睫毛急促颤动,江瓷猛然睁开了眼。他挣扎着坐起身,大口大口呼吸着,额前冷汗淋淋,就像是终于从什么可怕噩梦中挣脱了出来。
“你”
江瓷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他骤然回头,眼神有一瞬间的锋利,但目光触及到熟悉的人脸后,又忽然怔忪。
——是温医生。愚吸畽堆。
“你醒了阿瓷?”
江瓷没回答,他定定地看着对方,没有错过温医生脸上的惊诧和紧张。他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时,诺拉发现他醒了,立刻凑过来亲昵蹭了蹭江瓷的掌心,这个动作让江瓷稍稍安心了一些。他抬头看向温叙白,嗓音里带着噩梦过后的沙哑,
“这是哪?”
这不是皇宫。
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醒过来,温医生正迅速组织着语言,想要安抚,
“你太累了阿瓷,现在好好休息吧。”
“”
江瓷沉默几秒,忽然开口,
“诺拉,帮我把窗户和窗帘打开。”
几秒后,跟随着一声“唰——”的声响,刺目的阳光倾泻而入,让江瓷条件反射用手遮挡,闭上眼。
微风裹挟着海水潮湿的气息,从外面幽幽飘了进来。
江瓷怔了几秒,立刻意识到这里是科学院,而且天已经亮了,这说明他睡了一夜,而霍闲风也应该在皇宫呆了一夜,现在都没回来。
江瓷立刻摸出白泽,
“联系禁渊。”
几秒后,白泽语气凝重,
“阿瓷,长梦开启了信号屏蔽,无法联络。”
“”
江瓷闭了闭眼,转头问诺拉,
“能联系上霍闲风吗?”
“”
诺拉摇头。
江瓷抿了抿唇,细问,
“什么时候开始联系不上的?”
“昨晚。”
“他说什么?”
“要保护花花。”
“”
得到这个回复,江瓷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再问,当即从床上起身,大步朝外走。
情况很明显了,从昨晚赵鹤带一群人来找他们的时候,就不是什么商量事情,或者协助破译芯片,根本目的是需要让霍闲风进入皇宫,而江瓷就必须呆在科学院。
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皇帝非要把他们俩分开?
什么事情非要让塞西莉亚在场,他们三个人谈?
什么事情能让霍闲风呆在皇宫一晚上,这么长时间不来找他不说,连虫族精神网络的联络都要被切断?
当初霍闲风说裴长云有事瞒着他们的时候,江瓷就有了一个不能深想的最坏预测,那就是教会可能会离间。但按照江瓷对裴长云这么多年的了解,皇帝陛下不是一个容易受人挑唆的人。
但是现在的情况让他感到非常不安。
非常非常不安。
至少这种欺瞒行径和霍闲风的失联,就已经让江瓷无法冷静。
“等等!等等阿瓷!”
温医生努力拦住他,
“这是陛下的命令,皇宫不安全,你现在需要呆在这里”
“让开——!”
这是江瓷头一次用这样冰冷的语气跟温医生说话。
“”
温叙白被震住。
咔哒!
门开了,进来的是周九鸦。
“冷静点,江瓷。”
alpha威严的嗓音让江瓷回头,但他并不感到畏惧或者因为对方的出现就有所退让,而是抬头冷冷望过去,
“我要回宫,去见他。”
“不行。”
周九鸦高大的身形当在门口,
“现在不是时间,得再等等,我保证,你会见到他的。”
“”
江瓷定定看了他几秒,轻声道,
“如果我说不呢?”
江瓷已经被他父亲骗过一次了,这种事情他绝对不要再经历第二次,哪怕是作为一个被保护者。
周九鸦面无表情,但是隐隐鼓起的腮帮却显示他咬紧了后槽牙。几秒后,军团长眼神冷郁,嗓音威严呵斥道,
“江瓷,这是命令!”
“命令?”
江瓷往后退了一步。
他去皇宫的时候刻意换了军装制服,现在也还穿在身上。下一秒,他当着周九鸦的面扯下了代表少将的胸章,随手丢到周九鸦脚下。
他冷冷道,
“那你现在可以开除我的军籍了。”
“江瓷,你!”
周九鸦愠怒至极,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江瓷拽出了白泽吊坠,化形为长.枪一击捅碎了窗户。
啪——!
玻璃碎裂惊响瞬间响彻房间。周九鸦脸色一变,立刻上前去抓他,就在这时江瓷翻身跳窗,纵身一跃——
“诺拉,按住他!”
“什”
男人瞳孔放大,倒映出迎面一拳。
砰!
虫族的力量迅速获得了单方面的优势,周九鸦只能勉强用万将险之又险地抵挡。他的余光扫过窗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该死——”
周九鸦没想到江瓷会提前醒来,否则他就该把白泽拿走才对。但是现在已经晚了,只能补救。
“万将,命令立刻对科学院上空进行紧急管制,抓捕江瓷,但所有人不允许使用任何杀伤性的热武器。”
“是。”
另一边,江瓷翻身跳下窗,长.枪插入墙壁,一路滑下。正当他准备展开机甲强行突破出去的时候,小X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阿瓷,我收到了ASX信号!”
江瓷骤然一怔。
——那是贺准。
当初绑架案后的一个月,贺准回来,江瓷抱着那个人嚎啕大哭,并发誓以后要好好保护对方,所以在把小X做成机甲之前,他先给贺准做了一个超级信号发射器。
[贺准,你下次再有危险,只要按这个,不管你在哪,我都来找你。]
这么多年,贺准头一次用。就连当初对方在破碎的救生舱里从万米高空坠.落的时候,都没用过。这说明现在的情况,比当时更糟。
江瓷咬牙,问,
“在哪?!”
小X迅速导出线路图。
“很近,前面左拐一百米,往下。”
江瓷没有犹豫,当即扭头,他迅速脱掉了军装的制服外套,往反方向丢掉。然后翻身潜入一间屋子,然后换上白大褂,又套上最严实的防护服遮住脸。现在是寄生物疫病的爆发时刻,这样的打扮反而不显眼。
大概是跟着霍闲风潜入过一次白孤城,这种事情上江瓷做得很熟练。
周九鸦以为江瓷会立刻就前往皇宫,所以搜寻的警卫也都是往出口的方向去。然而这时候,江瓷已经反向朝着贺准的位置去了。
而这时候,青年正一边看着光脑上密密麻麻的字眼,一边用撕下来的布裹好手肘上的伤口。他把江瓷给的信号发射器缝在了手肘内侧的肉里面,并做了生物掩盖处理,这样不论是在幻神教内,还是被第一军团俘虏后,任何机器扫描都不会发现异常。
滴——
是开门的声音,这时候不是送餐时间,贺准条件反射关掉光脑,但是回头却跟一双熟悉的眼睛对上。
两人对视三秒,谁也没说话。然后贺准迅速上前,帮着江瓷把门口的两个晕倒的守卫一起拖进来。
咚——
大门关上。
贺准没等江瓷问,也没问江瓷为什么这副打扮,又为什么如此迅速就出现在这里,他直接拿出光脑,打开,把里面重新排列整理好的东西给他看,
“长话短说,这是我父亲留下的信息。时间太紧,我只弄出了前半部分,但来不及了,只能立刻跟你说。”
编撰书稿里面的所有错误,是重新排列的提示。
而贺准根据提示,剔除掉大片冗杂的内容,将关键信息重新排列之后,得到了贺启初留下的一部分关键情报。
贺准跳过中间专业知识的东西,直接给江瓷讲结论。
“霍闲风被抽离的神经液被注入到了霍朝的体内,这个注射跟其他教徒喂养圣痕的方式不一样,不是喂养圣痕,是直接注射到霍朝的大脑里。所以这就是霍朝的外貌和力量逐步趋近于霍闲风的原因。换句话来讲,他在吸食着霍闲风的生命。”
“教皇的计划不是用霍朝造神,也不是把霍朝当做什么心爱的孩子,霍朝只是他的工具,那个人的目的是通过霍朝取代王虫,从而达到掠夺整个虫族的目的。”
贺准的语速非常快,但字字清晰,
“之所以通过霍朝,是因为教皇能够操控的圣痕无法入侵虫族的身体,只能操控人类。而别的人类无法接受王虫的神经液,只有霍朝可以。所以霍朝才是所谓的神子。至于你母亲白悯,只是因为优越的基因而被选择成为培育下一个霍朝的母体而已。”
贺准抓住江瓷的手,眼神凝重,
“江瓷,霍闲风有没有给你讲过虫族的堕化?”
“”
江瓷嘴唇细微颤抖着,但还是点点头。
“那好,这段我就不用跟你解释,总之,霍朝元帅拜托我父亲想办法逆转这个过程。然后他们花了很长的时间寻找办法。”
贺准指着光脑里面标红的片段,
“具体的逆转原理你应该听不懂,我就打个比方,原本霍朝和霍闲风的关系,是寄生。他吸取了霍闲风的力量,所以后者会死。如果要扭转这个过程,就得反过来,你懂吗?”
“反过来?”
“对!反过来。但是过程远远比这复杂得多,而且光凭霍朝一个人不够。”
贺准轻轻摇头
“阿瓷,你知道为什么你见到的高等虫族只有霍闲风和你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吗?”
“为什么?”
“——因为他们大部分都为王献祭了。”
“”
江瓷骤然顿住。但是贺准没有停,他看起来很紧张,但又拼命镇定,
“霍闲风之所以开始是人类的形态,是因为他还没有完全消化掉霍朝的部分,所以等到霍闲风完全拿回自己的力量,霍朝的部分就会完全被排除掉。”
“但是这个过程现在还没有完成,所以理论上,霍朝还在寄生于他的身上。这就是现在霍闲风唯一的弱点。阿瓷,他们此消彼长。霍朝死了,霍闲风才能活。”
贺准深深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根据这些信息,我推测幻神教做克隆体有可能是障眼法,或者政治打击,他们真正的杀手锏是让霍朝重新取代王虫。你知道的,霍朝也是裴长云的死穴。这样就既可以离间,又可以一石二”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江瓷猛地起身,踉跄退后了一步,
“贺贺准,谢谢你,不,对对不起,我得走了。”
“阿瓷?”
贺准怔住。说着他猛然反应过来,
他的信号明明发出去没过几分钟,江瓷就赶到了,说起对方本来就在这里,而且还是偷偷进来。以及,江瓷明明都已经怀孕了,这种情况下,为什么霍闲风没在他身边?
他扑上去一把拉住江瓷的手,把人拽回来。
“等等,阿瓷你先冷静。”
贺准还想问什么忽然注意到对方的打扮,
“这种防护服”
贺准因为被关押,除了知道疫病爆发之外,关于传播途径,临床症状,以及其他信息他什么都不知道。但很明显,恒云星爆发的寄生物疫病是圣痕的衍生物。
教徒注入圣痕需要专业的注射器直接刺入到心脏才可以,但是如果要爆发成疫病的话,那么就得选择更简单的传播方式,而江瓷身上的特制防护服足够读取出很多东西
“阿瓷,你先别急着走,先冷静,我问你几个问题,现在寄生物感染的传播途径是不是有接触,食物,水源,空气,然后血液和体/液?”
“除了空气,别的别的都有。”
这个肯定的回答顿时让贺准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他继续问,
“那那你之前说,陛下杀了霍朝元帅的克隆体,那他他有溅到血吗?或者别人,他身边亲近的人溅到吗?”
“”
江瓷陡然愣住。
“有有,很多。”
很多很多。
当人的头颅被砍下的时候,动脉喷溅的血液足足可以到好几米。那天的裴长云可以说是整个人都快被血洗了一遍。而且站在旁边的霍闲风,也溅到了。
江瓷脸色惨白,只感觉一股悚然感像是电流一样窜上了他的脊背。
“原来是这样”
贺准闭上眼。
——原来是这样。
他一直就觉得霍朝的克隆体绝不会那么简单,结果竟然是这样
谁能想到呢,幻神教那么费尽心机,那么千辛万苦做出来的克隆体,发挥作用的契机竟然就是被杀掉。
贺准深吸一口气,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阿瓷,我觉得有可能陛下被感染了。如果他真的被感染了,那么他乘坐的皇家军舰,甚至整个皇宫都有可能全部被感染你现在最好把这个猜测告诉军团长”
“——他知道。”
江瓷的声音降到一个冰点。
“他跟我说皇宫很危险。”
“”
贺准沉默。但还没等他想好应对措施,江瓷就突然推开他的手,
“贺准,抱歉,我还有事。”
贺准没能拉住他。
“阿瓷——!”
但江瓷已经听不见他的话了。
如果说,他之前还信任他的长云叔叔,绝不会做那种卑鄙的事情。但是如果那个人身体里有了圣痕就不一样了。
霍朝活过来,霍闲风就会死。
这是强大的王,唯一的弱点。
而现在,这个弱点被那些人抓住了。
江瓷迎面撞上几个搜寻过来的警卫,没有犹豫,三两下打晕。就在这时他听见了身后跑过来的脚步声。
“阿瓷,科学院封锁了”
贺准喘着粗气,显然跟上江瓷的脚步让他负担很大,
“你知道,就算是白泽也很难从里面打破防御结界,更别提空中封锁。而且你对上的都是帝国士兵,战斗中稍不注意,会死人的。”
“”
江瓷抬头看他,几秒的沉默过后,语气笃定道,
“你有办法!”
毕竟,贺准在这里工作了九年,而且等级地位很高,肯定知道什么秘密途径。
青年粗喘着笑了一下,伸出手,
“叫贺准哥哥,我考虑一下。”
“”
江瓷“啪——”地拍开他的手,
“等你真的带我出去再说吧。”
“行,我录音了。”
“”
十分钟后,两人出现在贺准原来的办公室内。而桌子下面,是一个全身被捆起来并被打昏过去的alpha。
这是江瓷之前提过的那个贺准的竞争对手,叫魏骏。在贺准出事之后,对方就顶了他的位置。
江瓷定定看了几秒地上鼻青脸肿的alpha,用消毒液仔细擦了擦手,露出有点恶心的神色。他现在受不了其他alpha的气味。
“贺准,你确定这不是公报私仇?”
“当然不是。”
贺准的语气斩钉截铁,他找到了对方的身份秘匙,以及一些看起来有用的东西统统顺走,甚至背了个大包。
“这种级别的研究员都会有一把秘匙,用于紧急情况时,进入地下逃生通道。一直通入到海底的,也是唯一不会被防御结界阻拦的地方。不过开启之后科学院的中央主脑就会发现。”
贺准把银环接入到办公室连入主脑的接口里面,语气温柔,
“只能拜托我们家小X帮忙拖住五分钟了。”
江瓷没有阻止,只对小X点点头。
小X:“保保证完成任务!!!”
滴——
贺准按下秘匙之后,侧面光滑的墙壁骤然开启。他回头看向江瓷,
“走吧阿瓷,我们只有五分钟。”
两人秘密离开科学院的时候,周九鸦还被诺拉按在地上。
诺拉先是在明城吃了三个月,又在江家被江瓷好好喂了又一个月,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能被塞西莉亚打飞的弱虫虫了。
她现在非常强,至少单手摁住周九鸦,没有问题。
所以,哪怕是军团长展开机甲,诺拉也因为过于靠近的距离,也跟着一起进了驾驶舱,于是继续他按在驾驶舱的地上。
虫族的力量直接对标机甲,而再怎么强大的alpha也不可能有跟机甲同等的力量,这也就导致军团长大人现在反抗不能被小姑娘摁在地上的局面。
万将沉默了。
它想了半天总算想出一句能够安慰主人的话,
“嗯,小九,没关系的,虽然这小姑娘不是omega,更不是人类,但你想想看这也是跟异性接触的好机会。”
周九鸦:“”
安慰得很好,下次别开口了。
军团长闭了闭眼,半晌后总算开口,
“给我接叶疏,然后联系长梦。”
“是。”
另一边,成功出逃科学院的江瓷,还是在外围被拦截了。因为整个首都完全戒严,想要悄无声息地从科学院前往皇宫,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没关系,只要从科学院的防御结界里面出来,作为双S机甲的白泽,突破一群A级机甲的封锁并不是什么难事。贺准沉默了一下,还是问出了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阿瓷,你现在打架真的没关系吗?”
“没事,霍闲风说他们种族怀孕的女性浅浅打一架是常事。更何况只是驾驶机甲,又不是肉搏。”
“噢,这样”
贺准坐在副驾上,还在迅速整理着光脑里面的信息。
“虽然我觉得这不太科学,但是怀孕五个月的omega开着机甲打架,的确让我重新认识了你,也重新认识了虫族这个种族的强悍性。”
“谢谢夸奖,你也不错。”
江瓷操控着白泽,动作利落干脆,直接一枪干翻拦截的机甲。
银色巨人在空中几乎是完成了七百二十度旋转。但是坐在副驾上的贺准,虽然被安全带紧紧固定在位置上,但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机甲驾驶员才能承受的动作,对贺准而言好像并不算什么,他只是扶了扶眼镜,就面无表情继续工作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工作狂这方面,贺准的确很强。
大概是因为身边有贺准陪着,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江瓷的紧张。他能够迅速冷静下来寻找对策。假如以最坏的情况去猜想,裴长云被感染,甚至被操控,那么他的目的应该就是针对霍闲风。
虽然江瓷不知道教会有什么手段让死去的霍朝重新取代王虫,但是无论如何,他得立刻去皇宫阻止。诺拉已经联系不上霍闲风了,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这一刻,所有收到命令的战机都迅速围拢过来。
“发现抓捕目标!发现抓捕目标!”
“立刻展开拦截电网!”
江瓷神色一冷,就准备直接暴力突破。
就在这时,白泽的声音忽然响起——
“阿瓷滋滋长梦我的”
下一秒,白泽的声音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长梦温润的机械声,
“江瓷少将,你好,我是长梦。很抱歉鉴于你私自出逃科学院,根据帝国军用武器管理规定,现在我只能强行暂停你对白泽的使用权限。”
白泽的所有权是帝国的,江瓷只是通过当初的全国机甲联赛拿到了使用权。所以长梦能够停止使用权限的授予。
“该死!”
江瓷咬牙。
但小X被留在科学院了。
就在这一刻,从天而降的电流巨网瞬间将白泽兜头揽住。
砰——!
在电网合拢的刹那,白泽的胸口骤然弹出了一个救生舱。
“不好!快接住!!!”
那可是江瓷少将!
军团长下了死命令,要是皮破了一点儿他们都得跟着栽!
于是,所有机甲如同蜂群一般立刻下坠,飞速前往救援。
头一个冲下去的alpha军官一把抓住了救生舱,但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忽然炸开了极度刺目的雪光。
一台白色机甲迅速组合变形成战机形态,然后衬着所有人都涌向救生舱的时候,化作一线流星,飞速驶离。
诶???????
所有人的脑袋上都顶了一串问号,甚至要不是那道雪光刺眼到流泪,他们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们看了看被拦截电网兜住的白泽,又扭头看了看远去消失成一颗星星的光点。
又一台双S机甲???
如果那台驾驶机甲的人是江瓷少将的话。
那这个救生舱里面的人是谁?
带着这个疑问,抓住救生舱的alpha军官低头,跟里面beta青年对上了视线。
贺准面无表情,他的确没想到自己会被江瓷当成诱饵引开追兵,但想想也可以理解,而且那本书剩下的情报也还没弄完。
于是贺准平躺在里面,缓了缓,然后继续打开了光脑,工作。
另一边,江瓷看着远去的追兵,逐渐松了口气。这时,澄月迅速扫描了一下江瓷的身体状态,虽然腹部被屏蔽了探查,但其他各项指标依旧良好。
“澄月,你的主人权限什么时候转移到我身上的?”
这一步是江瓷着实没有想到的。澄月沉默了几秒,接着冷淡的电子女声从上方传过来,
“在莉亚被俘虏的时候。”
“是么。”
江瓷闭了闭眼,没再多问,他驾驶着澄月,直插皇宫。
·
日暮,皇宫。
整个皇宫的建筑风格有点像是地球华夏古国,外城内城,层层森严,威严,大气,但具体的建筑依旧是符合时代的科技感。
但偏偏有一处建筑在其中非常突兀且不显眼。
是一座高耸入云的信号塔。甚至高到,可以俯瞰整个首都的景象。周围是繁杂的金属钢架结构。
靠近顶端的位置是一处巨大的环形平台,算是观景台,但周围没有防护围栏。
而这时,塞西莉亚蜷缩在环形平台的角落,一把刀从她的心脏处插入,死死钉在了身后的柱体上。
那是上次霍闲风送给裴长云的刀。
“嗬”
女人虚弱地喘息着。地上有一只熟悉的玻璃针管。里面本该保存的金色液体不见了,晚风拂过的时候,空空的玻璃管就滚动着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塞西莉亚艰难抬眸,逐渐变暗的模糊视野里,她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一道是裴长云,另一道,是霍闲风。
不,现在或许应该说是霍朝才对。
“我一直有想过,如果能够再见你一面就好了。”
裴长云俯瞰着远处首都的景色,轻声开口,
“只是没想到是这种方式。”
“”
裴长云听见了一声熟悉的轻叹。
“逝去的亡者被唤醒,并不是一件好事。”
男人垂下眸,那双漆黑的眸子逐渐露出温暖的笑意,
“但是长云,能够再见到你,见到你的梦想成真,对我而言,真的是天大的惊喜。”
“真的吗,霍朝?”
裴长云转过头来,看向他,落日余晖散落在他的侧脸上,镀上了一层非常非常温暖的光。
但裴长云并没有上前,反而往后退了一步。这处环形平台并没有护栏,所以这一刻踩到边缘的皇帝陛下,几乎摇摇欲坠。
霍朝安静注视着心爱的执政官,并没有伸手,
“长云,你看,现在的你无论从再高的地方坠.落,即便没有我接住你,也已经可以稳稳落地了。”
他笑着对那个人说,
“你已经长出了自己的翅膀,不是吗?”
“”
裴长云闭上眼,他的眉头细微地颤抖着。
轰——!!!
就在这时,巨大的爆炸声从外城传来,一台熟悉的银色机甲闯入皇宫。但下一秒,万将紧随其后,一剑将澄月死死挡住。
“?!”
江瓷愣了一瞬,他立刻跟对方过了几招,发现里面的驾驶员似乎不是周九鸦。
——是叶疏。
“妈的!老子这辈子没想到能给裴长云当城墙!”
叶疏咬牙。
他被周九鸦找过去,临时给了万将的控制权限,让他极速赶往皇宫阻止江瓷。
当初万将出厂的时候,论精神力阈值和实力,只有周九鸦和叶疏能够匹配得上,只是周九鸦更胜一筹,于是拿到了万将。
在这种紧急情况,周九鸦能信任的,并且能够阻止江瓷的,就只有叶疏了。
就在双方激烈交战在一起的时候。高塔上的环形平台发出了一声轻叹。
“啊澄月,那是悯悯吗?”
这是霍闲风的嗓音,但却是霍朝的语气,
裴长云摇头,回答他,
“不,悯悯死了,那是她和江烬生的孩子,叫阿瓷。”
与此同时,激烈的交战中,江瓷也看见了高塔之上那两道熟悉的身影,他提起的心还没有放下,就看见了澄月捕捉过来的清晰近景。
那的确是霍闲风的脸。
但是,不是熟悉的眼神,也不是熟悉的表情,甚至,学过唇语的江瓷,在这一刻很清晰地读出了对方的口型。
“这样啊。”
男人怔然片刻,露出一丝破碎又勉强的笑,
“悯悯的孩子,真像她。”
“”
这一刻,贺准的话在充斥了江瓷的大脑。
[他们此消彼长,霍朝活了,霍闲风就会死。]
这大概是江瓷第一次品尝到绝望的滋味,浑身发冷,所有的力量好像都在这一瞬间被抽空,但是下一秒,又有一种滚烫如同熔浆的力量涌入进来。
“把他还给我”
那双绯色的眼瞳几乎深到要滴出血来,
“把他还给我!!!”
轰——!!!
下一秒,巨大的银色机甲一枪把万将狠狠掼飞近百米,直接生生撞断了数十座的建筑体。轰隆隆的巨响不绝于耳。下一秒,皇宫的守卫队立刻上前,补上了万将的缺空。
可怕的巨响造成了高塔的摇晃,但裴长云并不在意,仿佛早就料到。他忽然问,
“霍朝,你疼吗?”
“”
霍朝知道他在问什么,因为塞西莉亚的话,有一部分的确是真的。
“不疼。”
他露出和以前一样的笑容,像太阳,让人一见就暖了。
“我一想到,我们的梦想都能实现,就觉得很幸福。”
我们的梦想是指,霍闲风的复仇与新生,霍朝的自由,以及裴长云想要亲手建造一个美好的国家。
他们三个人的梦想。
裴长云遮住眉眼,有一瞬间露出了想要哭泣的神色。
裴长云爱霍朝身上一切的特质。
爱他的宽容,善良,勇敢,温柔
爱他像朝日一样温暖的灵魂。
总之,好像人类所有一切美好的品德都可以堆砌在那个人身上。
可偏偏就是这些,逼他去死。
逼他去义无反顾地,去奔赴一场鲜血淋漓而痛苦至极的献祭。
“对了,长云。”
霍朝想要扯开话题,也一直记得要问,
“你之前说,等我回来有件事情要告诉我,是什么?”
“”
是孩子。
是他们曾经共同孕育过的一个小生命。
这一刻,其实裴长云真的非常想问——
如果,如果我说我们我们曾经共同,短暂地,孕育过一个生命
你会为了他为了我们选择活下来吗,霍朝?
你会为了我们,稍微自私一点点吗?
但是最终,裴长云没有问出口。
因为就算说了,又能怎样呢?
要说之所以那个孩子逝去,是因为霍朝善意的谎言,而致使他跌入无数的芷玫花里了吗?
这件事情说出来,除了让霍朝满怀愧疚和痛苦地离去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意义。
所以这个秘密,他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一份痛苦,一个人承受总比分成两份要好。
“我,我当时想说”
裴长云放下手,努力地对他笑,
“祝你一路顺风,如果你不能回来的话,也没关系。”
“霍朝,祝你梦想成真。”
也死得其所。
“这样啊。”
霍朝怔然,他知道裴长云没有说实话,但还是选择相信,
“嗯!”
裴长云看见他的左眼开始逐渐涌现出金色的暗流,在落日余晖中非常地耀眼而美丽。
他替换了药。
在那天从塞西莉亚手里拿到那管金色药液的时候,裴长云就秘密送回了首都科学院。
经过这两个多月的研制,最后得到的,不是让霍朝能够取代霍闲风的药,而是彻底将霍朝从霍闲风身体内剥离的药物。
“对不起,长云。”
霍朝认认真真地注视着他,仿佛要记住他最后一面。
“这次我真的要走了。”
“没关系。”
裴长云确认喜欢上霍朝那天,是朝日初生的时候。
他从高塔坠落。霍朝抱住了他。
裴长云听见了自己的心疯狂地跳动。仿佛要从自己的胸膛里面,撞入到对方的胸腔里面去。
而裴长云跟霍朝彻底告别的这天,是落日。
残阳如血,整片整片的天空都是暗红色。就好像是霍朝的血把它们染红的一样。
“再见了,霍朝。”
再也不见了。
我们就此永别。
这一刻,裴长云没有办法拥抱他,甚至哪怕简单的触碰,都做不到。
他只能透过霍闲风的脸,去捕捉另一个正在消散的灵魂。
这是裴长云第二次看着霍朝死去。
就像第一次一样,他什么也做不了。
男人剩下的那一只黑色眼睛逐渐涌出金色。而就在这一瞬间,裴长云骤然转身,大步离开。
霍朝是对的,他总是对的。
直到现在,裴长云才发现他的确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死去。
“我说霍朝,不要用我的身体哭。”
——这是霍闲风的语气。
“丑死了。”
“呜呜呜忍不住了,小风,你知道我天生泪腺发达。”
霍朝注视着裴长云远去的背影,忽然说,
“小风,我还有最后一个心愿,你能满足我吗?”
“什么?”
这个语气,就是答应了。
“我想看看你的”
下一秒,霍朝的手拉开了腰带。
“啊又输了。”
“霍朝——!!!”
霍闲风的声音恼羞成怒。
“你”
话说到这,霍闲风恼怒的神色忽然怔住,因为这时候,属于霍朝的那颗星星,彻底消失了。
这时,走下塔的裴长云迎面看见了冲上来的江瓷,他们对视一眼,彼此同样双眼发红。
“他在上面。”
说完,裴长云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片刻后,他听见了上面传来了江瓷嚎啕大哭的声音。
“霍闲风——!”
“嗯。”
“霍霍闲风”
“我在。”
“霍闲风”
“嗯,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打算快速把最后的剧情写完,每一章大概都会字数比较多,所以之后更新时间改到【晚上九点】了哈~
第139章 最后决战(上)
皇帝陛下走下高塔, 从大步流星到踉跄摇晃。里面的甬道没有开灯,一片漆黑。他扶着冰冷的墙壁,背脊剧烈颤抖着,素来挺拔的背影如山般倾颓下去。
其实裴长云曾经也生出过一些阴暗的心思。至少在第一次听见塞西莉亚说那些话的时候, 他的确是动心了。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那么做。
就像霍朝说的那样, 将已故的亡者从沉睡中唤醒, 并不是一件好事。
除了对霍朝的爱意,裴长云还背负着更多的东西,否则当初同时失去爱人和小孩的时候, 他就该跟着一起去了。
“咳——”
“咳咳咳”
裴长云突然捂着口,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接着鲜血从指缝中争先恐后溢出来,瞬间染红了袖口。
他深深闭上眼,像是拼命忍耐着什么,不知道是爱人再次离去的痛苦,还是身体剧烈的疼痛,亦或是两者都有。
寄生物感染有两个月的潜伏期, 之后全身的内脏器官就会开始衰竭。并在短短一周内就死去, 无药可医。这种死法, 就像是当初江烬生死亡过程的加速版。
“陛下”
“陛下——!”
是赵鹤的声音。
很多人混乱迅速的步伐声由远而近。
裴长云艰难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他的秘书长穿着一身防护服, 身后跟着一众医疗队和侍卫队。
“陛下, 情况紧急失礼了。”
那听起来像是某个医生的声音, 但裴长云已经分不清了, 他的衣领被手术刀迅速划开, 露出□□的胸膛, 心脏处的皮肤漫开大片刺目的红色,狰狞的纹路迅速往四蔓延。
正如贺准所料的那样,裴长云的确被感染了。
就在当初,他一刀砍下那个赝品头颅的时候,喷溅的血几乎把裴长云整个人都洗了一遍。只是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收到寄生物疫病的消息,所以谁也没有在意。
幻神教大费周章,耗费无数人力财力和时间拿到霍朝的基因,做出克隆体。并不仅仅只是对裴长云的进行政治打击。作为注定被杀掉的感染源,才是杀手锏。
秘书长单膝跪在旁边,看着医生们将裴长云团团围住做紧急救治。
“接接下来,”
裴长云摘下氧气罩,这时候,他每说一个字都有大量的血从口中溢出来,
“最高军事指挥权交交由周九鸦。其余由帝国主脑长梦暂接”
就像塞西莉亚说的那样,裴长云之所以整整三百年都呆在恒云星寸步不出,是因为他是这个帝国的大脑和心脏。只有他可以掌控并稳住这个庞大的帝国。
也因为,他找不到能够百分之百信任且足够有能力的继承人。
所以在这种紧急情况,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只能交由周九鸦和主脑AI。
“是”
赵鹤咬牙,双眼发红,拼命忍耐着眼里的泪水。
“我一定一定完成您的命令。”
“嗯”
裴长云的视线逐渐模糊,他在知道自己被感染的那一刻,就料到了最坏的打算。塞西莉亚说过,圣痕是眼睛。所以他不能找周九鸦,不能跟任何人说,好在之前从恒云星出发去圣露星的时候,他就留下了很多应对未来的举措。
其中包括继任者的名单和筛选方式。
只是选来选去,他也选不出来。
周九鸦算是他最信任的人,但是对方没有足够的政治头脑和手腕。就像霍朝说的那样,他只适合当做一把锋利的刀。
那就没有别人了。
整整三百年过了,裴长云找不出任何一个可以足以接过他肩上责任的继承人。而每每想到继承人问题的时候,他就会想到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
他和霍朝的孩子,如果能活下来的话,会不会成为最好的继承人呢?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濒临昏迷的这一刻,裴长云的感知很奇怪,明明离他最近的是一群竭力救治他的医生,但裴长云听得最清楚的,竟然是江瓷的哭声。
他听见那个孩子在嚎啕大哭。
裴长云闭上眼,泪水从眼角落下,逐步湿了鬓发。他是看着江瓷长大的,因为江瓷是霍朝妹妹的孩子,也因为裴长云失去过孩子,所以他把江瓷当做亲生小孩一样疼爱并保护着。
所以他很清楚,江瓷就算是哭,也会藏起来,小声小声艰涩又忍耐地抽泣。这是江瓷头一次嚎啕大哭。
裴长云能够感同身受。因为如果当时霍朝能够从那场核爆中活着回来的话,他大概也会抱着那个人那样大哭吧。
整个计划只有裴长云一个人知情。周九鸦也不知道,他只是执行者,只被告知江瓷呆在皇宫会有危险,所以必须让他呆在科学院。霍闲风是抵达了皇宫才被逐步暗示得知。
裴长云当时敲击盒子的频率,是霍闲风跟霍朝当初定好的暗号。意思是,现在情况非常危险,需要尽力配合他。
霍闲风没有那么信任裴长云,但是他相信霍朝。所以配合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陛下亲自安排的,包括从头至尾瞒着江瓷这一点。
裴长云也是曾经孕育过小生命的人,然后他失去了,所以他并不想让疼爱过的孩子经历同样的事,哪怕只是一点风险。
皇宫已经成了污染源,怀孕的江瓷应该呆在最安全的地方。他只需要睡一觉,等到整个计划结束,霍闲风就会去找他并告知一切。阿瓷,他的爱人,和他们心爱的孩子,都会是好好的。
所以这样才是最稳妥的方式,是最安全的方式。
某种意义上,裴长云和霍朝的确相似。
他们的计划同样谨慎严密,同样总会对被保护的人隐瞒很多。只是裴长云并不知道江瓷药物耐受性很强,提前醒了。于是阴差阳错,造就了现在的情况。
“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
江瓷从霍闲风这里得知了大概,但是他想不通,
“为什么总是瞒着我我可以理解的,我不会阻止”
“他知道你会理解。但是大概是因为你知道之后,无论如何都会留在皇宫。”Y。U。X。I。
霍闲风垂眸,现在他的双眼都是金色的竖瞳。他说着,用指腹擦掉江瓷的眼泪,
“裴长云被感染了,所以江瓷你跟我一起呆在皇宫,并不安全。”
霍闲风非常自信自己能够保护江瓷不受任何暴力武力的侵害,但是他不能确保身为人类的江瓷不会因为什么意外而像裴长云那样被感染。
因为现在皇宫都已经成为了污染源。
“”
江瓷紧紧抱住他,莫大的后怕和庆幸让他哽咽到说不出话,甚至现在,身体都无法停止颤抖。他真的,真的太害怕了。
几分钟之前,他真的以为要永远失去霍闲风了。那种感觉就像当初,他也不过只是短暂地在房间里呆了几天,等到出来的时候,就是父亲的葬礼。他就永远永远失去了最爱的人。
而那种可怕的感觉,他刚才又经历了一次。
“别这样了”
江瓷没有办法怪任何人,他只能哑着嗓子不断重复,
“霍闲风,下次别这样了别瞒着我别骗我”
“好。”
霍闲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予安抚。
但就在这时,被短刀钉在柱体上的塞西莉亚忽然开口了,
“不愧是裴长云啊”
女人抓住胸口的刀,指骨一点一点收紧。锋利的边缘割破了她的掌心,大量的鲜血从里面争先恐后地溢出来,
“但可惜,太晚了”
霍闲风回头,皱起眉,神色警惕地把江瓷护在身后。
那把刀是他插进去的,因为塞西莉亚被教皇控制了,所以他需要控制塞西莉亚的行动,以防她威胁到裴长云的安全。之所以没下杀手,是因为她也能算是合作者之一。
江瓷神色复杂地盯着她,自从知道塞西莉亚和母亲的关系,又将澄月给了他之后,江瓷很难对塞西莉亚生出敌意。但此时此刻,看见对方这个样子,他也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什么。
这时女人粉色的长发不再美丽,而是凌乱,沾满血污。她仰头,脖颈向后过度弯曲的弧度让她看起来像一只濒死的青鸟。
“晚了”
“他已经来了”
塞西莉亚露出绝望的神色,那双粉色的眸子怔怔望着天空,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滑落。话音落下的刹那,霍闲风瞬间感知到什么,猛然抬头。
这一刻,残阳彻底落幕,所有温暖的光芒尽数消失,整个世界彻底遁入黑暗。
只见皇宫正上方的天空仿佛被谁给凭空撕裂了出了一道裂缝,纵横贯穿近千米,紧接着,那豁口越来越大,最后万千白光宛如潮水般倾泻而下。
一座巨型白塔赫然从黑洞中坠.落,像是要把整个世界轰然碾碎。呼啸飓风随着黑洞肆虐了整个首都,无数建筑剧烈动荡,尖锐的警报声不绝于耳。
“那是——!”
江瓷瞳孔放大,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澄月。
霍闲风的预测果然成真了,消失的圣迹白塔果然出现在了恒云星。
啪嗒——
塞西莉亚抽出了胸口的刀,随手丢下。这时,血色的圣痕像是活物一般在她的胸口涌动着,但没有像以前那样修复伤口,而是直接吞噬了她半边肩膀,然后纵横在她的侧脸上。让她现在看起来俨然一具行走的异变怪物。
“差一点就差一点”
塞西莉亚惨然大笑,笑出了眼泪。
当初霍朝死了,于是再也没有人可以保护白悯。
江烬生不行,塞西莉亚也不行。
所以白悯被囚禁了两百多年,昔日的辉煌和尊崇地位烟消云散,曾经簇拥在她身边的人都离去,塞西莉亚能够做到的事情,就是一直一直陪着她。
虽然黑暗的囚禁生活里,让白悯非常痛苦,就像云端的雪莲落入了阴暗的下水道,一日一日枯萎。
塞西莉亚成了白悯唯一的慰藉。她们就好像两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雏鸟,湿淋淋地坐在一块漂流在深海中的碎冰上,相互依偎着取暖。
[莉亚莉亚,霍朝哥哥不在了你是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对吗?你是你是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嗯,悯悯。]
塞西莉亚将心爱的圣女像孩子一样抱在怀里,语气温柔,却像是发誓一样坚定地对她说,
[莉亚会永远永远,保护悯悯的]
于是每一个难熬的夜晚,她们都一起蜷缩在黑暗的囚笼里,相拥而眠。
塞西莉亚以为,她会和心爱的悯悯永远这样相伴着活下去。
哪怕一直一直呆在囚笼中,这对她而言,依旧是一件非常非常幸福的事情。
——直到江烬生的再次出现。
——直到江瓷出生。
白悯死在昨天,而她的孩子活在明天。
塞西莉亚其实憎恨过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江瓷而不是白悯。
但是江瓷是白悯的孩子,是她的悯悯用生命换回来的孩子,所以还是要保护起来。
而现在纵观所有人,也只有裴长云和霍闲风可以与教皇对抗。塞西莉亚以为偷偷给裴长云传递情报,偷偷和裴长云联手,就可以阻止,她就可以用这种方式去保护悯悯的孩子。
——但是还是晚了。
晚了。
“阿瓷你和悯悯一样,不听话”
塞西莉亚站起身,惨笑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在飓风中踉跄,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你不不该来的。”
“你”
江瓷惊疑不定地盯着她,他还没想明白塞西莉亚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忽然感觉腰间一紧。这个感觉很熟悉,是被霍闲风的尾巴圈住了。
但是这次不是被那个人圈入怀里,江瓷只感觉狂风呼啸而过,一种可怕的坠.落感就席卷了他所有的感知神经
诶?
江瓷睁大了双眼。
直到高塔之上那道熟悉的人影离他越来越远。江瓷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霍闲风扔下了高塔。
他在坠.落的狂风中拼命睁开眼,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但即便如此,江瓷还是能看见霍闲风单膝跪了下去,他的脊背深深弯着,血色的圣痕从他的脖间蔓生出来,纵横了整个侧脸。
而下一秒,塞西莉亚捏住他的肩膀。
血色的圣痕从他们的身体里涌出来,像是层层枷锁地束缚住身体,然后就像是被一股无法抵抗的黑洞吸力,将他们两人拽向圣迹白塔的顶层。
在这个过程中,霍闲风没有挣扎,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坠.落的江瓷。
天崩地裂中,他们一个升空,一个坠落,仿佛骤然诀别于两个世界,唯有紧紧注视着彼此的眼神不曾分离。
霍闲风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他只是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江瓷,注视着对方如同一只折翼的幼鸟般跌入一片刺目的雪光中。
——那是机甲变形的光芒。
直到确认这一幕,霍闲风才抬头,跟圣迹白塔顶端的那双白瞳对上视线。
“原来是这样”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霍闲风攥紧指骨,金色的竖瞳中露出森寒而血腥的杀意。那些血色的圣痕此刻正从身体里伸出来,像是枷锁一般死死禁锢住他的整个身体,一如曾经被囚禁的霍朝。
图穷匕见的这一刻,霍闲风彻底想明白了对方的阴谋。
圣痕无法入侵虫族的身体,但是没有彻底地剥离掉霍朝那部分之前,他并不算是完整的虫族之躯。因而圣痕入侵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像当初他第一次跟莱茵斯特交手的时候,对方的圣痕就刺入了他的身体。
当时裴长云砍掉克隆体头颅的时候,站在旁边的霍闲风也溅到了血。不过,因为他的虫族化已经完成了大半,所以教皇派出塞西莉亚,加速感染的过程。
只是没想到,裴长云并没有被爱人复活冲昏头脑,反而联合塞西莉亚打了一场漂亮的反击。
但是从他溅到血开始感染,到注入剥离药剂足足过了两个多月,圣痕已经入侵了身体。所以塞西莉亚才会说一切都已经晚了。
作为帝国心脏和大脑的皇帝陛下倒了,又没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个庞大帝国分崩离析是迟早的事情。而虫族的王也被控制,因此剩下的虫族军队怕是也不足为惧。
——真真是一记绝杀的阴谋。
“霍闲风!”
这时,巨大的银色机甲直冲而来。
但霍闲风没有看向江瓷,而是看向圣迹白塔之上,更遥远的外空。这种熟悉的危机感,应该是当初圣露星外空消失的赫洛之眼。
但那并不仅仅只有一座赫洛之眼,而是足足十座,并对准了整个恒云星所有重要城市。
霍闲风进入圣迹白塔防御结界范围区域,淡红色的结界骤然合拢,一枚黑色的指环从最后合拢的缝隙跌落,飞速坠向澄月,而指环的身后是密密麻麻,无数道如同落雷般刺目的光束。
刚刚进入夜晚的天幕骤然被映照得犹如一片白昼。
首都的防御系统立刻开启,无数巨大的金属柱体从首都周边伸出,展开防御。但是稍晚了一步,已经有大量光束直逼皇宫。
轰——!
就在这时,一台巨大的黑色机甲骤然出现,它抱着澄月冲出圣迹白塔下坠的区域范围,狠狠砸塌了无数建筑。
下一秒,禁渊猛然起身,在毁天灭地的洪流中输出最大能量展开了防御罩。密密麻麻的光束倾盆而下,击打在禁渊展开的防御罩上。顺着无形的能量罩弧形表面飞溅出巨大的能量光团,就像是铸就了千万道极光般绚烂的虹桥。在无限的光海中,禁渊的外机开始燃烧融化,原本黑色的机甲几乎成为一团明亮的火球。
天崩地裂的巨响中,江瓷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却无法听见的呼喊。
“霍闲风——!!!”
圣迹白塔的坠落将整个皇宫碾碎成一片废墟,强行占据了首都心脏的地点。第一轮轰击过后,教会剩下的军队从正在缩小的空间裂缝中越过了终于合拢的防御罩,直接涌入了帝国首都。
这一场入侵战争,毫无征兆地拉开了序幕。
现如今,整个首都已经完全沦为了战场。
好在裴长云提前开启了整个首都的戒严状态,所有的民众都已经迅速疏散进入地下防空洞。周九鸦拿到了最高军事指挥权,迅速整合了包括一二三军团,以及首都守卫军在内的所有军队,开始阻击反攻。无数炮火在四面八方炸响,血红的警报灯闪烁不停。
而此刻,霍闲风正站在圣迹白塔的顶层。庞大的防御结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硝烟战火,这座通天巨塔伫立于战场中心,冷漠地注视一切。
至于塞西莉亚,她在回到圣迹白塔之后的一瞬,就昏倒在地上。但是因为她倒在霍闲风身边,并没有任何人敢上前。
霍闲风扫了一眼。这里随处可见巨大的精神力屏蔽装置,也因如此,他跟虫族的联系被切断了。但他并没有露出任何慌乱的神色,只是面无表情大步朝最上面的教堂大殿走去,完全没有任何囚犯的姿态。
无数白袍人下意识让开一条道路,惊疑恐惧,无人敢拦。直到霍闲风离开之后,圣痕研究所的人才敢迅速上前查看塞西莉亚的情况。
就好像这样的情况已经司空见惯或者早有预料,他们动作非常迅速,做好简单的处理之后就把人带走了。
她还没死。
嗡——
而此刻,在圣迹白塔的最顶端位置,那座巨大的白色大门缓缓开启。
霍闲风冷冷抬眸,金色的竖瞳中倒映出了熟悉的神像,雪色王座,以及坐在那上面的教皇。而此刻对方那双怪异的白瞳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轻蔑。
“啊霍闲风?”
他语气轻飘飘的,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嘲弄感,
“原来你真的是那个死去的王虫幼崽。我原本还觉得这种说法和猜测真是荒诞又可笑。但倒是没想到,虫族的王竟然会冠以一个人类的姓氏。”
“”
霍闲风面无表情走进去,随手撕扯掉了手臂,脖颈上的圣痕,眼睛都不眨一下得,连带着大片血肉一同撕下来。
“我说过了,”
他抬眸,浑身的杀意犹如熔浆般沸腾起来。
“下次见面,就是你的死期。”
“是么?”
教皇咧开嘴,
“那你可以试试。”
咚——
大门关上了。
曼德拉站在下面,定定看了几秒关上的大门,然后转身大步朝下面走去。身后的几位主教连忙跟上,
“人抓回来了吗?”
“当然了。按照您的吩咐,三位主教一同出动,区区一个beta,可不得手到擒来。”
顿了顿,男人有些疑惑,
“一个普通的beta而已,最多有点儿床上功夫,怎么就还劳驾您”
“哼——”
曼德拉冷笑一声,
“贺启初的儿子,会的可不只是床上功夫。不过这次教皇下了死命令,那个小鬼的死刑将由我亲自执行。”
这次不会让他像贺启初一样,靠着假死整容脱身了。
就在这时,整个圣迹白塔忽然发生了剧烈的震动。外围淡红色的防御结界出现了波浪般的摇撼。
曼德拉脸色一惊,
“怎么回事——?”
要知道圣迹白塔的防御结界可以说是连核弹都能够阻击的存在,号称“绝对防御”。就连赫洛之眼的攻击都无法突破,然而此刻,竟然被未知的攻击撼动了。
“到底是什么武器?!!”
半晌后,追踪雷达部门的人哆哆嗦嗦发来了回复,
“禀,禀报曼德拉长老,我们没没找到武器,我们也没发现防御结界受到攻击。”
“???”
曼德拉还没来得及震惊完,整个圣迹白塔就再次剧烈摇晃了一下,而外面原本该是球形的防御结界开始出现更为激烈的波动。
“到底怎么回事?!”
他怒而呵斥——
“立刻去找人查看防御结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于此同时,江瓷连接了江家的主脑岁宁。
十几座巨型的伞状机械体从江家外围的军工厂内轰隆隆伫立而起,哗然展开,不断朝外释放出无形的能量波动。
岁宁的声音在澄月的驾驶舱内响起。
“小少爷,干扰值持续上升中,但是预测只能争取五秒的间隙。”
“够了。”
他双眼发红,紧紧注视着屏幕前无数传回的数据流,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信息,迅速在投影键盘上打出一串代码,并同时毫不犹豫下达命令,
“变更干扰点,加大能量输出。”
明城的防御结界跟圣迹白塔的是同样的原理,江瓷和老师们研究了两个月,发现的确现目前有的所有热武器都无法突破。
但是他们跟幻神教终有一战,所以防御结界这一关必须要过。
于是在江家的这一个月,江瓷也没闲着,他想着,既然不能从外面打破,就做干扰。让教会的人误以为防御结界出了问题,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有百分之二十到三十的可能性会重启结界。
“但是阿瓷,重启的可能性太低了。”
澄月的声音听起来很担忧。
“不重启也没关系。”
江瓷从衣兜里翻出几颗金色的软糖塞到嘴里补充能量。然后迅速脱掉防护服,穿上特质的能量衣,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他的手在抖,但是动作却利落。越是危险的时候,就越是要冷静。
“我已经大概分析过那层防御结界的能量结构和粒子,只要干扰值达到一定程度,可以找到机会融入进去。”
只是可能性也很低,但现在的状况,只能勉强试一试。而就在这时,江瓷收到了小X的消息。它跟诺拉在一起。
“诺拉,我交代你的事情现在怎么样?”
“在,吃了。”
——是诺拉的声音。
同一时刻,周九鸦收到了外空的卫星图片。此刻本该驻扎在小行星的虫族部队,已经全数扑向了外面的十座赫洛之眼。
密密麻麻的虫群遍布在外面的金属框架内,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掉最外层的金属镀层。它们迅速破坏了表面结构,并成功截断了二次轰击。
就在这时,周九鸦打来通讯。
“江瓷。”
“?”
江瓷以为他又有什么军团长式的命令,结果却听对方问,
“你打算怎么做?”
江瓷愣住。
于是十分钟后,整个首都所有的激光炮塔以及所有军舰机甲的炮口,都瞄准了圣迹白塔的防御结界。
下一秒,圣迹白塔骤然化作了一颗鲜红色庞大光球,就像一团由絮状高□□组成的小行星。而围绕在它周围无数闪烁亮起的炮口,就像是密密麻麻的陨星带。无数能量余波形成了灿烈的喷射流,从四面八方向更深的夜空射去,
曼德拉站在圣迹白塔的防御部的主控室内,冷笑,
“就这种攻击,妄想打破防御结界?”
江瓷紧紧盯着监测的防御结界反射峰值,就因为第一轮攻击结束并叠加干扰而降低的刹那,他一把将澄月的动力阀拉到最大。
“就现在——!”
轰!!!
下一秒,巨大的银色机甲直直冲向波涛般涌动的能量结界,并在极速的飞行中骤然缩小,就像是化作了一线陨星。
在即将靠近的刹那,江瓷被骤然弹出驾驶舱,澄月迅速变成拟态被他一把抓住。下一秒,他迅速蜷缩着身体,外层的能量衣跟防御结界的能量产生了奇妙的共振。这一幕就像是一滴水融入了巨大的肥皂泡。
这一刹那的时机抓得非常非常精准,要是差零点一秒钟他都会被弹出去。
砰——!
外衣弹出缓冲的反重力装置,迅速将速度降下来,并承受九成的冲击。等到江瓷靠近白塔的时候,他已经调整好了姿势,反手抽出背后的短刀瞬间刺入白塔外层的墙壁。五指死死抓住刀柄,悬空固定住身体。
这是非常惊险的一幕。
因为此刻,江瓷的脚下便是毫无遮挡的百米高空,全身仅靠一只手抓刀柄。若是刚才他的反重力装置晚一秒,或者短刀没能及时插入,就会跌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但此刻,江瓷完全没有任何恐惧或者慌乱的神色,他冷静到了极点,这时,他注意到十几个朝自己射过来得探照灯,毫不犹豫,直接拿出澄月变形成手炮一击轰开窗户,翻身闯了进去。
如果这一幕能够录下来的话,大概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单兵入侵,足以在军校教科书上留下封神的一笔然而,这样肆无忌惮的正面入侵,让房间里面的教徒都惊呆了。
“你你?”
江瓷随手一刀丢出去,直接将对方钉死在墙上。然后动作利索地干掉剩下几个。
世界安静了。
江瓷扯掉身上报废的能量衣。然后抬手抽出刀,刀身光亮如新,滴血不留。不得不说,霍闲风这把刀的确好用。他横扫了一圈迅速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结构。
他有问过霍闲风圣迹白塔的内部结构,还专门做了3D建筑模型,这一个月内他都专门背下来了。江瓷大概打量了周围的结构,就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地点。
外面有大量的机甲军舰,如果开机甲,在外围那样逼仄的空间内,他完全不占任何优势。
江瓷的脑子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清晰且冷静,他抬头往上看,在这个中空结构的巨型白塔内,他能一路望到最上方的位置。
而霍闲风,就在最顶层的位置。
他被圣痕操控了,又被关进了最厌恶的囚笼里。
江瓷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呼吸却微微急促起来,一种连他自己都辨不清到底是愤怒、憎恶还是焦灼的情绪,在胸腔内以燎原之势,疯狂蔓延开来。
“”
他随意用手背蹭了一下侧脸的血,浑身的杀意无声沸腾尖啸。
这时候,发现有人入侵的教徒终于慌了神。
“防御结界”
“竟然有人能突破防御结界”
“警卫队!警卫队!”
“快!快禀报曼德拉长老!”
这个震惊的消息传到那位镇守圣迹白塔的大长老耳朵里的时候,得到的是不可能的回复。
“怎么可能?”
曼德拉皱起眉,简直觉得这是胡说八道,
“结界根本没有破,怎么可能会有人闯进来?!”
轰——!!!
话音落下,外面就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爆炸,不仅仅是第一声,而是一连串。内部的连环爆炸让整个圣迹白塔都在震动。
曼德拉脸色一黑,立刻大步走出去,从中央的环形廊道上朝下面的爆炸点望下去。
而就在这一瞬间,曼德拉突然愣住。因为眼前熟悉的画面好像把他忽然就拉回到了三百年前——
因为那下面,是坍塌破碎的废墟,是纵横破碎的肢体,以及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色。
有人正从下面一路杀上来。
一如曾经,孤身杀上圣迹白塔的神子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九点见
第140章 最后决战(中)
继当年的霍朝之后, 江瓷成为了第二个打上圣迹白塔企图弑杀教皇的人。
“该死,结界明明没有破,他到底怎么进来的?!!”
这一刻,曼德拉脸色阴沉得简直快要滴出水来。因为当初在圣露星, 教会的军队就损失惨重, 所以这次入侵首都, 剩下的所有战力几乎全部出动,包括圣迹白塔内部大部分的守备军。因为所有人都认为只要开启了防御结界,就没有人能够闯进来。
这也就导致, 现在白塔内的守卫力量几乎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弱的时候,真正有些实力的就只剩下曼德拉和一两位主教。
“长老大人,所有的警卫和守卫教徒都派去了,但好像挡不住。”
男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妈的,区区一个omega怎么会”
众所周知,omega天生娇弱,就像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当初霍朝能够一路杀上来,那是因为他是个S级的alpha, 幻神教倾其所有培养出来的人类最强战力。
神子殿下所向披靡, 无人可挡, 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江瓷是个omega,放在幻神教眼里,就跟白悯一样, 除了当个生育工具之外, 也就是他们用来拿捏和攻击裴长云周九鸦的弱点。
所以当初听说江瓷出生存活, 教会最震怒的不是他活着, 而是发现出逃教会的贺启初竟然还活着。因而教会第一时间不是杀江瓷, 而是不惜一切代价杀了贺启初全家。同样, 后来的绑架案中,教皇的命令也是得让江瓷活着。
——因为他们还需要这个弱点。
毕竟omega除了生育,别的什么也做不到。而江瓷的身份,他作为太多太多人想要保护的存在,就是幻神教瞄准的最好攻击点。
但是现在谁也没有想到,一个从来都只是被当做弱点和生育工具的omega,竟然闯入了外面号称“绝对防御”的结界不说,还跟当初的霍朝一样,敢杀上圣迹白塔,还没有人拦得住?!!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对于幻神教来说,被一个omega入侵还拦不住,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也是最大的羞辱!
这一刻,曼德拉的脸部肌肉都在抽搐。
“现在裴长云死期将至,王虫也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一个周九鸦不足为惧”
他居高临下,冷冷注视着下方的江瓷,每一个字都染上了血腥气,
“江烬生的儿子,没必要留了。”
然而就在曼德拉准备亲自出手的时候,一个教徒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曼曼德拉长老,莱茵斯特大主教好像还在白塔内。”
“什么——?!”
曼德拉一惊,脸色阴沉,
“他这时候不该在外面指挥作战吗?!”
“不,不知道”
教徒哆哆嗦嗦的,
“刚才调查监控的时候,有人说看见了莱茵斯特大人好像往戒律堂去了。”
“他妈的@#¥!”
曼德拉立刻跟莱茵斯特连接通讯,发现被拒绝了。他骂了句脏话,立刻扭头大步往戒律堂走,
“跟圣痕研究所的人说一声,先把塞西莉亚那个女人放出去。所有人不惜一切代价,诛杀入侵者!”
“是!”
此时此刻,整个圣迹白塔内部一片混乱血腥。一众教徒战战兢兢,他们盯着下面横七纵八的尸体残骸,竟开始萌生了想要逃跑的念头。
这一幕太像当初霍朝殿下杀上来的时候了,但现在这个可怕的omega入侵者又很像是两个月前越狱伤了教皇的克隆体。
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这家伙真的是omega么?”
真的是只能活在温室里,被娇养着当做生育工具的omega吗?
一个omega怎么会这么强?!!
“就算是塞西莉亚大人,也不可能”
塞西莉亚虽然也是omega,但那是因为她有圣痕,甚至就连当初神子殿下的强大也是因为有圣痕。
而这个入侵者可没有。
“哪怕当初圣女基因优越,可江烬生不是就一个B级alpha么,怎么会”
在这个基因和性别决定命运的世界,白悯作为一个S级的omega跟B级的江烬生结合,在幻神教的眼中,就是属于最优越的基因被污染了。
而一个被B级基因污染过而诞下的后代,怎么会比他的母亲还要强?!!
江瓷冷冷抬眸,艳丽的瞳色几乎深到近乎滴血。他半边身子都被染红淋透了,就像是生生从地狱里杀出来。他感觉不到累,也感觉不到疼痛,甚至连眼泪都没有。
这一刻的江瓷好像终于告别了曾经那个只能无助哭泣的自己,现在他只要望一望顶层,望一望在那里的霍闲风,就好像有无限的力量涌出来。
就在这时,江瓷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极致危险的信号,他猛地回头,横刀格挡。
砰——!
刀身重重一震,他反手一拧,在被击退的瞬间朝对方投射。下一秒,江瓷的掌心闪过一瞬雪光,长.枪瞬间刺入侧面墙壁,划开一条长达十米的豁口。
随后,因为短刀刺入而爆开的鲜血中,有一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陌生而怪异的身影由扭曲到清晰,逐渐倒映在江瓷的瞳孔里。
他看见了——
粉色长发的怪物。
江瓷怔然,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只能发出一点点气音,
“塞西莉亚”
只是现在的塞西莉亚大概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类了。她的左半边身体被短刀死死定在墙上,但周围的血肉却生生撕裂,扭曲,无数血色黏稠的巨大触手正从里面伸出来。
她痛苦地尖叫着,发出的却不太像是人类的声音,就连站在远处的教徒都忍不住捂住耳朵。
[塞西莉亚应该活不成了。]
这一刻,江瓷仿佛又听见了贺准沉郁又悲哀的声音。
下一秒,塞西莉亚直接生生撕下了一大块血肉,挣脱短刀,就像是恐怖电影里面一样的怪物一样朝江瓷扑过来。
后者无声收紧指骨,面无表情直接将长.枪一抽,反手挽了个利落又漂亮的环花,迎面直接横扫。刹那间便将数条伸来的血色触手拦腰斩断。
银枪拉出无数噼里啪啦的蓝色电光,甚至将断落的部分骤然间爆裂成无数焦黑的碎块。
塞西莉亚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她不过只是被圣痕强行拖起来的傀儡,攻击没有任何所谓的招式可言,就像是一头失了智又伤痕累累的野兽,只会最本能的扑咬。所以毫无意外在一开始就直接被江瓷压制。
“曼德拉长老还没回来吗?”
圣痕研究所的研究员站在上方围观着战局,他们手里拿着一块电子板,上面密密麻麻的各项数据指标飞快标红,所有人面色焦灼,
“这,这根本撑不了多——”
话还没说完,一把短刀忽然从下方直射而来直接刺破电子板,然后生生捅碎了那个研究员的捅碎喉咙。
砰——
一具尸体倒在地上。
江瓷冷冷注视着上方那一群人满脸悚然,并迅速作鸟兽般四散奔逃。他没有追,只是回头,看见女人残破的身体也倒在了地上。很明显,她只是曼德拉拿来拖时间的工具而已。
塞西莉亚逐渐恢复了意识。她如今终于想通了。
为什么当初她劝白悯留在幻神教,这样就可以好好活下去。但是对方却那般痛苦,甚至死也不妥协。
原来被他人操控命运,肆意伤害,肆意摆布的感觉,是这样的
竟然是这样的生不如死
塞西莉亚终于明白了——
白悯能够成为圣女,拥有那样高的地位,看似她和霍朝一样好像都是所谓的,教皇心爱的孩子。但那只不过是因为她是一个s级的omega,只是一个生育工具。
所以当白悯和江烬生结合的那一刻,她作为生育工具的作用就没有了,所以注定会死。而当时教皇给白悯注入了圣痕,不过只是故意折磨罢了。她越是想要逃,就越是要被抓回来,死死禁锢。
教皇就是故意要以那样惨烈残忍的方式,来表达警告,威吓,以及宣示自己的权威不可摇撼。余口惜口蠹口珈。
塞西莉亚忽然就明白了——
被注入圣痕的那一刻,白悯的身体成了江瓷的牢笼,她能够逃走,能够让自己和孩子解脱的唯一方式,就只有死去。
嗒。
江瓷踩着满地的血朝塞西莉亚走过去,他看见她的身体抽搐着,大口大口的血从口鼻中涌出来。但那双粉色的眼睛在看他,含糊不清地喊,
“瓷”
江瓷闭了闭眼,走过去蹲在她身边,
“嗯。”
但等到江瓷仔细去听她的话的时候,才发现塞西莉亚不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悯悯说说,瓷器不是易碎脆弱的只能被关在橱窗里欣赏的漂亮工艺品”
[悯悯,为什么这么喜欢瓷器啊?]
塞西莉亚从前很不理解,因为很多omega都喜欢漂亮珍贵的宝石珍珠,水晶之类的东西,那些比泥土烧出来的瓷器可好看珍贵多了。
后来白悯的回答让她记了很久很久。而现在,她正在把这些话,说给白悯的孩子听,
[是要很久很久的高温火炼,才能淬炼出最美丽的模样。]
“是要很久很久的火炼,才淬炼成最美丽的模样”
[我的阿瓷以后也会是这样的。]
“阿瓷以后也会是这样的”
“”
江瓷怔住。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的名字,是这样美好的祝愿。
这时,塞西莉亚的眼睛被血和眼泪蒙住了,模糊的视线中,她好像看见江瓷的脸变成了心爱的圣女殿下。她想去摸摸她的脸,但是没有办法,
“悯悯悯悯,莉亚好想你”
眼泪冲淡了血液,于是大颗大颗粉色的泪珠从她的眼角坠落,
“我马上马上就来见你”
江瓷闭了闭眼,缓缓举起澄月拟态的长/枪,
“对不起但很快就不疼了。”
最后,江瓷用这把曾经属于母亲的武器,结束了塞西莉亚的痛苦。
她也只能以死亡的方式,解脱了。
·
“塞西莉亚那个叛徒,注定会死。”
而同一时刻,在戒律堂中。
塞西莉亚的结局也出现在了男人的口中。
现在本该在战场指挥的莱茵斯特,出现在了戒律堂内。
“教皇早就知道的。知道她故意告密是为了救白悯,但还是留下了那女人的命,只不过因为她还有用罢了。”
莱茵斯特早就知道这一点了。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跪在地上的青年,嘲讽道,
“小鬼,我跟你说过,不要靠近那个女人,也不要出现在教皇冕下的视线里。可你偏偏总是要去走一条死路。”
莱茵斯特看着莽撞,看着只是个肌肉发达只会武力的alpha,但他在幻神教呆了三百多年依旧屹立不倒,靠得可不仅仅只是肌肉。
他知道很多很多秘密,也能看穿很多人的想法,他只是不屑于说而已。
就比如教皇知道塞西莉亚爱白悯,也知道贺准居心不.良,但他留下前者而要除掉后者的原因,只是因为贺准对他没有用处只有威胁,而塞西莉亚不一样,她是教会里唯一一个有可能获取到裴长云部分信任的人。
那个女人只是一把备用的匕首而已,于是才勉强被留下来了。因此霍朝克隆体这样看似绝密又紧要,还专门针对裴长云的任务,哪怕莱茵斯特没有任务失败而受到处罚,教皇也一定会交到塞西莉亚的手上。
而在最后的作用被榨干之后,塞西莉亚就会死。
此刻贺准全身被锁住,跪在地上。他本来被士兵救回之后,就该被带回科学院继续关着的,但是教会的人忽然出现将他劫走了,光脑也被毁掉了,而最后一点内容他还没有解密出来。他被带回了圣迹白塔的戒律堂,贺准一直知道这个地方,这里是执行各种可怕刑法,包括死刑的地方。很多犯了错的教徒进来之后,再出去时,都不会活多久。
现在他的手脚,和脖颈都被铁链锁着,双手拉高,一副即将被执行死刑的囚犯姿态。
事实上这也没错。
刚才他就已经知道了,教皇对他下达了处死的命令,大概是因为忌惮他父亲曾经做出过抑制圣痕的药物,所以对方甚至要求曼德拉长老亲自执行他的死刑。
教皇要杀了他,这在贺准的意料之中,不过他最后藏着的一记后手到了,所以还有转圜的余地。
贺准眼神一沉,他不能死在这,他察觉到了手肘处发烫的信号器,那说明江瓷离得很近,甚至外面的混乱,八九不离十就是江瓷造成的。
所以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争取时间,至少死之前,他得先想办法见江瓷一面把情报传递出去。这时,青年抬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莱茵斯特。对方正发出了一声冷冷的嗤笑,
“现在马上就要死了,觉得后悔了?想求我救你?”
“”
贺准沉默片刻,才开口。
“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我的路是我选的,莱茵斯特你的路,你跟幻神教这个魔鬼的交易,不也是你自己选的么?”
他抬头,看向那个高大而危险的alpha,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他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去了解莱茵斯特这个人,了解他的过去,他的性格,他的喜恶,他的一切。
所以他知道,莱茵斯特跟幻神教的这份魔鬼交易。
莱茵斯特的人生,有点像叶疏,又有点像是贺准。
像叶疏的部分,是莱茵斯特作为一个s级的alpha,原本出身优渥,却因为家里遭受某位联盟高官迫害,导致家破人亡。而像贺准,是他们同样为了生存,为了复仇,主动进入了幻神教。
只是叶疏运气好一点,晚一点,遇见的是进入军队的霍朝。而莱茵斯特运气不好,他没能遇见后来的霍朝。当时幻神教在全联盟范围内,借由学院之名招收各类有天赋等级高的孩子。莱茵斯特是S级的alpha,所以很轻易地进入了内部,作为被培养的重点对象。
而莱茵斯特跟贺准的不同在于性别和等级。前者是alpha,而且还是个天赋极佳的alpha。所以他可以靠自己实力,杀出一条血路。但贺准是beta,他在战斗和暴力这些事情上毫无天赋,于是只能靠脑子,靠身体,靠别人。
幻神教,曙光军团和帝国,以及虫族,就像是三个不同统治结构的社会形态。
虫族是源自基因的设定,不论是低等虫族还是高等虫族,他们生来就是深爱着王的,并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王,执行对方的所有命令。所以当初整个虫族会不惜穿梭亿万光年来复仇,而核弹爆发的那一瞬,也会有无数高等虫族心甘情愿献祭。
霍朝和裴长云的曙光军团和帝国,是人类社会中领袖统御最传统的方式,政治手段,领袖威望,个人魅力等等等等,很多很多复杂的东西。
所以有人忠诚,有人爱戴,有人憎恨,有人抹黑。
而教皇统御部下的方式,是用圣痕,用这种恶心的工具死死扼住每个人的咽喉,迫使服从。所以他得不到任何一个人发自内心的忠诚。
只有憎恨,只有恐惧,只有迫不得已。
莱茵斯特就是其中一员,不过他只觉得这是一份跟魔鬼的交易,他从幻神教里面获得了力量,就要付出数百年的自由,变成这个荒诞教会的工具。
——很公平。
直到这一刻贺准问他,
“莱茵斯特,所以你现在是后悔了吗?”
“”
莱茵斯特居高临下定定注视了他几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咧开了嘴,发出了几声哂笑,
“贺准,背叛教会的人都会死在教皇的手里。比如霍朝,白悯,江烬生,外面已经变成怪物的塞西莉亚哦对,还有你父亲贺启初。”
“——也包括你么?”
贺准并没有因为父亲的名字而流露出别样的情绪,他只是仰头定定地看着莱茵斯特那双灰色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也包括违背教皇的命令来见我的你么,莱茵斯特?”
“”
男人脸上的笑忽然就淡了,半晌后,他才冷冷道,
“当然不包括!”
他蹲下来,掐住贺准的下巴,
“我为什么来你不是很清楚么贺准,我不过是为了你口中那个可以拔除圣痕的药剂而已。”
“嗯,我知道。”
贺准平静点点头,
“这么多年,我只是你养的宠物,发泄欲望的床伴,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你怎么肯违抗教皇的命令来见我呢。对吧,莱茵斯特?”
“”
男人脸色一阴。
砰——!
这时大门突然从外面被撞开。
“莱茵斯特!”
怒气冲冲的曼德拉带着一众教徒大步走进来。
“你”
“啊,曼德拉长老。”
莱茵斯特回头,直接打断了他,
“听说有人入侵圣迹白塔,曼德拉长老不去肃清入侵者,怎么会在这里?”
曼德拉愠怒,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莱茵斯特?”
“莱茵斯特,你就不好奇当初教会筛选出的每一个基因资质优越的孩子,为什么都有个悲惨的身世吗?”
贺准的声音忽然从莱茵斯特身后传来,
“不论是什么性别,S级等级的孩子百万里挑一,而且通常出身非贵即富,为什么这么多孩子,偏偏都在同一时刻遭到了各种各样的家庭变故而不得不被迫加入教会学院呢?”
“满口胡言!!!”
曼德拉脸色一沉,他直接拔枪对准贺准的头。
砰——!
枪响声和拳头撞击在人体的声音同时响起。
光弹偏了准头打在贺准左手腕的铁链上,断了,他的腕骨被震得一麻,然后迅速从鞋底里抽出一把非常迷你的解码针,迅速刺入右手腕的铁链中。
磕嗒!
解锁成功。
贺准迅速从衣袖的内侧摸出麻.醉.枪。非常幸运,他被抓回来的时候,那些人非常急,只锁了他的手脚就直接带回了戒律堂,所以没有搜身。
而另一边,莱茵斯特迅速拧过他的枪口,将剩下几发子弹统统击中了后面的教徒。曼德拉完全没想到莱茵斯特竟敢这么做,他恼怒至极,直接展开机甲拟态武器,横爪一剜。
莱茵斯特瞬间后撤,他低头看了眼,胸口深深的伤口,某一瞬间甚至都能看到里面的白肉,紧接着涌出来的血液才遮盖了狰狞的伤口。要是再晚一点,对方怕是直接就剜出了他的心脏。不过这时候,圣痕已经迅速开始修复伤口了。
两个人立刻战成一团。莱茵斯特的战力要稍次曼德拉一些,在这种狭窄的空间中,他就更不能占上风了。短短几分钟的交手,曼德拉身体里的赤金色圣痕猛地刺入莱茵斯特的腹部。
下一秒,原本正在修复伤口的金色圣痕顿时像是受到了什么压制似的,骤然停住。莱茵斯特骤然一震,所有的动作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瞬间定住,脸上无法控制地露出无比痛苦的神色来。
“莱茵斯特!你想背叛教会吗?!违抗教皇命令的下场”
曼德拉的怒斥还没结束,忽然察觉侧面有什么东西飞过来,他猛地反手打碎。漫天的蓝色雾气在空间中逸散。
“如果说这个下场是圣痕造成的话,不好意思,我已经做出可以拔除圣痕的药剂了。”
贺准呼吸急促,他手里拿着一管蓝色的试剂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莱茵斯特,你不是就因为这个才来救我的么?”
当然没有做出来,贺准解密出的父亲留下的情报,仅仅只是当初他给霍朝压制圣痕药剂的部分,而他现在手里这个,当然也不是能够压制圣痕的药物,只是一种加强版的麻醉剂罢了。
当贺准的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顿时悚然一惊。就连正在打架中途的曼德拉和莱茵斯特都愣住了。
圣痕的意义对于幻神教而言可太重要了。就像是高楼大厦里面的钢架水泥,只要一拆,整座建筑就会轰然坍塌破碎。
曼德拉首先反应过来,他用圣痕一击将莱茵斯特钉死在墙上。然后他想也没想,直接朝贺准扑过来。
不论贺准说的是真是假,这个人都不能再留了!!!
贺准就站在原地,他捂住口鼻,没有任何要躲的意思。放大的瞳孔里面除了逼近眼前的金属利爪之外,还有后面逼近的银枪。
曼德拉顿时察觉到了什么,立刻要回防,但是由于刚才的麻醉雾,他的动作出现了一定点的滞缓。
扑哧——!
是利器刺穿人体的声音。
只见一杆银枪从背后刺穿了曼德拉的侧颈连接锁骨的位置,然后猛地横挥把人掼飞了出去。曼德拉“砰——”地一声紧随莱茵斯特之后,撞在了墙上。
看见贺准平安,江瓷微微松了口气。多亏当时那一剂麻醉雾,门口几个教徒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人就直接倒了。而江瓷也能及时冲进来。他关了门,反锁,将外面的追兵尽数挡在外面。
江瓷没有多问,只是站在贺准身前,并顺手丢给他那把短刀,同时回头向他抛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他刚才听见贺准喊的那句话了,所以现在这个动作是在询问他是不是真的找到了拔除圣痕的办法。如果贺准只是诈对方而江瓷又直接问出来了话,那就暴露了。所以只能眼神询问。
贺准“啪——”地接住刀,当即被手上的重量压得手腕一沉,但他接触到江瓷的目光后立刻明白了对方在问什么,于是迅速回答,
“我需要光脑!”
光脑?
江瓷眉头一蹙,然后将手里的黑色指环丢给他。
——那是禁渊。
禁渊外机受损,能量也不足了,但是做个数据分析,还是没问题的。
就在这时,曼德拉捂住侧颈,鲜血染红了半身,他眼神阴鸷,下一秒就悍然冲过来。江瓷银枪一转,直接迎上了曼德拉的攻击。
与此同时。贺准把刀放在身侧,一把接住禁渊。他也不管另一边打成一团的三个人,直接打开光脑。作为一个经常在腥风血雨的战场中心工作的研究员,贺准已经可以做到无视掉任何危险情况,集中精力工作了。
“哟,你好啊小贺?”
禁渊给他投影出虚拟键盘和屏幕。
“你好,麻烦了。”
贺准闭了闭眼,快速回忆一变那本书的最后小部分内容,然后迅速输入禁渊进行重排解密。
这一刻的画面非常荒诞,而且画风尤其割裂。
一边是扶着眼镜疯狂工作的研究员,另一边是激战成一团的三人组。
“莱茵斯特——!!!”
曼德拉恼怒至极,他对上江瓷还能打个平手,现在加上莱茵斯特,他瞬间被两个人死死压住。
“那个小鬼根本就是满口谎话,就连贺启初都不曾找到拔除圣痕的办法,他区区一个”
话还没说完,江瓷直接一枪当头劈下,他眼神冰冷,发出“霍闲风式”嘲讽,
“你话太多了,老头子!”
“????”
老头子?!!!
曼德拉震惊到说不出话,但他现在即便想努力说也说不出话,危机之际只能猛然双爪交叉,勉强才挡住这力破万钧的一击。然而下一秒,莱茵斯特就从后面一击捅过来。
但是刀刃没能刺入心脏,在破开的皮肤处被赤金色的圣痕挡住了。而原本赤金色的圣痕迅速变成完全的血色,并猛地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来。
江瓷脸色一变,当即横枪格挡,整个人被击退了十几米,他低头,看见手腕被划开了一道豁口,流出来的血染了满手。
而后面的莱茵斯特因为圣痕等级压制,他没能及时退开,而是被曼德拉身上的圣痕死死锁住。下一秒,莱茵斯特身上的圣痕也开始被侵染成了血色。
“莱茵斯特,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曼德拉眼神阴鸷,目光猛地扫向贺准。
就算是没有教皇的命令,就冲刚才贺准那句找到能够拔除圣痕方法的话,不论是真是假,他今天就不能活。
而就在这时,莱茵斯特猛地浑身一震,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竟突然直接持刀朝着不远处的贺准冲过去。
“贺准——!”
距离太远,江瓷来不及赶过去,只能猛地掷出长.枪。
砰!!!
兵器碰撞的惊响在房间里炸开,曼德拉的钩爪在枪身上划过一串火花,更改了轨迹。他看见江瓷骤然苍白的脸色,露出得逞般恶意的笑。
砰——
噗——
哧——
三道不同的声音同时撞在一起。
第一道是那把本该杀死贺准的黑色弯刀,最后只是擦着青年的耳际刺入了他身后的墙壁。
而第二道,则是贺准下意识拿起横在胸前的短刀深深嵌入莱茵斯特的咽喉。
至于第三道声响,那是江瓷的银枪/刺穿了男人的小腿,将他死死钉在地面不得前进一步。
贺准怔怔地看着莱茵斯特的脸。后者动脉破裂迸溅出来的血液喷了贺准满脸,他脸上的眼镜也因为剧烈的撞击而跟随着血液滑落。
掉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是故意的。
这家伙是故意的。
贺准知道。
当他下意识拿起短刀横在身前自卫的时候,莱茵斯特是故意撞上来的。那样快的速度,撞到刀锋的时候,莱茵斯特的整个脖子都好像要被削断了。
“”
青年的睫毛颤了颤,上面滚烫的血珠就跟着落下来,他满身都是那个人的血,烫得吓人。这时,贺准听见了曼德拉暴跳如雷的声音,以及那两人短暂停止,又瞬间继续的激烈打斗声。
他闭上了眼睛。
贺准曾经想过莱茵斯特或许会死在自己的手里,但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
“那天晚上克里斯通讯的人,是你吧,莱茵斯特?”
当初霍闲风用克隆体干掉那个机械武士的时候,贺准就发现了克里斯是杀死他全家的凶手,而他一直记得,对方离开的时候给某个人打了一道通讯。他用药物刺激克里斯的记忆,并用圣痕在那个男人的脑海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贺准睁开眼,注视着莱茵斯特濒死的脸,艰涩开口,
“是你第一个找到了我父亲,也是你在那天晚上延迟了周九鸦的救援,对不对?”
“啊”
被割破的喉管让男人说不出话,他颤抖着勉强扯开唇角。
——这样的神色已经肯定了贺准的说法。
对,没错。
如果不是克里斯那天要抢着在教皇面前表现的话,那么去杀贺启初一家的人,就应该是他。但克里斯拿到了杀人的任务,那么负责拖延周九鸦的人,就又只能是他了。
临死的前一刻,莱茵斯特回想起来自己的一生,好像都很模糊,只有眼前的贺准是清晰的。
只有眼前恨他的贺准是清晰的。
他第一次见贺准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曾经不惜一切追求力量的自己。他知道对方一开始就在算计自己,但却没有杀了贺准。起初,莱茵斯特只是因为想看看这个小孩为了复仇到底能做到哪一步。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贺准就好像已经完全入侵了他的生活。
全世界,只有贺准会等他,会拥抱他。
尽管对方只是为了别的东西,为了踩着他拿到情报,利益,或者别的。但贺准表露出来的,短暂又虚假的温暖真的非常非常让莱茵斯特迷恋。日积月累的陪伴,假的东西多了,好像就有某一瞬间成了真的。
生活在地狱里的莱茵斯特好像终于发现了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人,可以有短暂的时间内是属于他的。即便里面掺杂着欺骗,利益,仇恨。但实际上,贺准从来都不属于他,对方厌恶他,恨他,甚至想要杀了他。
莱茵斯特都清楚,他清楚自己丑恶的面目,也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出卖了灵魂给魔鬼的刽子手。他是造成贺准全家死去的凶手之一,被对方杀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就像莱茵斯特觉得,他曾经从幻神教获得了力量,自然就应该出卖自己的自由和灵魂一样。
——都是很公平的交易。
[莱茵斯特,你终有一天会死在那个小鬼手上。]
对,他会的。
莱茵斯特在塞西莉亚说出那句话之前,在很早很早的之前就知道了。
那个女人的预言会成真的,比如现在。
莱茵斯特闭上眼。
他们彼此预言了对方的结局。
莱茵斯特跟贺准说,背叛幻神教的人,注定会死在教皇的手中。
后者当时问——
[也包括你么?]
当然不包括。
因为莱茵斯特必须死在贺准手里才行。
而另一边,江瓷确认莱茵斯特已死再没有威胁之后,就立刻唤回了澄月,险之又险地挡住了曼德拉的攻击。
双方的武器碰撞在一起,当即发出一声震人发聩的亮响!
钩爪和长.枪紧紧相抵,不断颤抖着发出刺耳的咯咯声。这一刻,单纯拼力量的正面交锋让曼德拉发现他竟然跟对方拼了个平手。
“可恶!”
曼德拉眼白充血,额头青筋爆出,他死死盯着江瓷,咬牙切齿,
“区区一个omega”
“啊,对,你就是被一个omega揍了,”
江瓷微微一哂。这个表情不太像曾经努力绷着脸的少将大人,某一瞬间倒是神似霍闲风。
“——这个omega还会宰了你!”
话音落下,他猛地拧转腕骨,就要竖劈。曼德拉当即双臂交叉,准备格挡。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枪锋突然变了角度,改劈为刺,生生扎入钩爪的间隙并将两只钩爪同时锁住。
“什?!”
曼德拉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甚至连眼球都好像要生生突出来。
他在明城见过江瓷出手,偶尔也关注过莱茵斯特去往天冬星的那次任务。但是无论如何,对方的战斗力也进步得太快了。
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实际上,霍闲风对江瓷进行了两三个月的战斗教学训练的确卓有成效。但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提升的战斗力是有限的。
不过江瓷想到了别的办法,因为他打不过的,又不得不需要面对的敌人,也就那么几个。
塞西莉亚,莱茵斯特,还有曼德拉。
在明城的时候,江瓷就开始仔细研究这三个人的战斗方式和战斗习惯,他从霍闲风和周九鸦那里搜集了大量相关信息和数据,并用小X做了最专业分析和战斗模式预测。然后一个人在虚拟星网的战斗模拟中默默练了成千上万次。
这是他在军校时期学习对战搏杀的笨办法,也是最有效最快速能够打败对手的办法。江瓷并不是一开始就可以打败很多很多alpha的,除了天赋外,他还付出了很多很多努力。但不是盲目的努力,而是稍微聪明一点的努力。
江瓷为这一战,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做准备,比如日夜不休地研究进入圣迹白塔防御结界的方式,比如一遍一遍练习怎样对抗那些实力强大的敌人。
所以现在,他才可以有孤身杀入圣迹白塔的底气。
就在曼德拉不可置信愣神的刹那,江瓷瞬间爆发了全身力气往前突刺,直接一枪将其往后钉死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惊响。
钩爪连接着腕骨,在瞬息万变的战斗搏杀中,曼德拉根本来不及解开武器,于是一股巨力袭来,他两个小臂同时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咯骨裂声,竟是直接扭曲成了麻花。
“啊啊啊啊”
在男人的惨叫声中,江瓷翻身后撤,骤然一声暴喝,
“澄月——!!!”
白银色的枪身上瞬间充能,周围浮现了无数蓝紫色的电弧。曼德拉猛地意识到了他想做什么,目眦欲裂,他当即解开手腕上的武器,想要逃走。
但这一刻已经太晚了。万伏电流从枪身上瞬间灌下,铺天盖地,犹如雷霆炸裂。血肉焦糊的气味瞬间蔓延来开。
不过,霍闲风跟江瓷说过,这一击并不足以致死。
所以在雷击结束的最后一瞬,江瓷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上前一把抓住枪柄悍然横挥,一枪斩下曼德拉的头颅。
砰——
近乎焦黑到看不出人形的头颅高高抛起,然后摔落。
四溅的鲜血漫天泼洒,犹如暴雨。
一场激战,就此宣告结束。
江瓷急促地喘息几口气,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他闭上眼,缓缓松了一口气,然后回头看向贺准,后者正呆呆坐在角落,还维持着横刀杀死莱茵斯特的姿势。
“贺准?”
“”
——没有回答。
江瓷眉头一紧,他立刻上前,一把将莱茵斯特的尸体从贺准身上丢开,
“醒醒,你没事?”
“嗯。”
贺准的睫毛缓慢颤了几下,他看着旁边莱茵斯特的尸体,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足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我我解出来了”
他似乎想站起来,但努力几次,发现好像没有力气,于是只能就这样瘫坐在地上。
但这时候贺准还在跟江瓷说话,他的呼吸虽然急促,但条理逻辑都很清晰。
“里面里面有抑制圣痕的药物制作方式,我父亲留下的。也许能够阻止寄生物疫病的感染。但是没有没有彻底拔除圣痕的方法。”
江瓷深吸一口气,
“没关系。”
就在这时,江瓷听见了外面传来了混乱的脚步声。
——圣迹白塔里的教徒太多了。
江瓷脸色一沉。
他现在还要往更顶层上去,没有办法带上贺准。于是,他拿过禁渊大步朝门口走去,机械数据线从指环中伸出来,插入门后的机械锁中。
戒律堂的大门是特制的,除了白塔主脑,没有办法被暴力轰开。但有了禁渊之后,应该可以阻挡一段时间。
“贺准,你先藏在这里。”
江瓷用力抓住他的手,就像很多很多年前,贺准抓住他的手那样,
“我解决掉外面的一切,就回来找你。”
“”
贺准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感觉现在这一刻,他们两人之间的角色好像就是那场绑架案时候的互换。
“嗯。”
他努力露出笑来,刚想说什么,就在这一刻,贺准忽然瞥见了不远处的存药柜。用来审讯惩罚的戒律堂,自然是有很多见不得人的药物的。
“阿瓷你等我三分钟。”
“?”
江瓷愣住。
三分钟之后,江瓷从戒律堂的外墙翻了上去,直逼顶层。
他终于抵达了最上面的教堂。也看见了霍闲风曾经向他描述过的,那座极高的大门。这里竟然没有一个教徒,也没有任何追兵追来。
江瓷一步一步走近教堂大门,在雪白的地面上留下一串斑驳的血色脚印。
四周非常安静,大门里面听不见半点声音。
江瓷缓缓捏紧了手里的长.枪,然后大步上前,用沾满鲜血的手一把推开了那扇大门。
哗——
大门倏然打开。
江瓷看见了破碎的神像,残缺的王座。以及那一道站在那王座之下的,他再熟悉不过的背影。
霍闲风就站在那里。
江瓷看了他足足十几秒,但对方没有回头,于是这时,江瓷的目光才转向站在破碎王座之上的教皇。
教皇的外形已经不如曾经那般圣洁完美,他衣衫破碎染血,左眼仿佛被什么利器划伤,一片血肉模糊。就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但是既便如此,对方还是露出了得逞般恶劣的笑意。
“啊真是别样的惊喜。”
他咧开嘴笑着,
“看来基因论好像哪里出了点问题,明明是B级污染过的孩子,竟然比母亲还要出色。”
那嗓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清越空灵,犹如神乐。但江瓷只觉那比恶鬼的恸哭还要刺耳。然而还没等江瓷开口,教皇忽然微微抬手,而下一秒,一直背对着江瓷的霍闲风,终于转过了身。
——他的侧脸上纵横着血色的圣痕。
江瓷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跟霍闲风说一句话,那张熟悉的脸就逼近了眼前。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上心头。
砰——!
千钧一发之际,他险之又险地偏头,而就是这一点点细微的闪躲,让江瓷错开了霍闲风的攻击。后者拳头直接砸中了他身后的大门,将其轰然击碎成了无数残骸碎片。
江瓷微微睁大双眼,但他什么也没说,直接一拳狠狠揍在对方的脸上。
砰——!
这一拳非常重,霍闲风猛地往旁边一偏头,但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下一秒就又要继续出手攻击。
“霍闲风,你敢——!”
江瓷咬牙切齿,
“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带着你的虫蛋跟别人结婚!!!”
嗡——!
霍闲风猛地一怔。
攻击停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九点见~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