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消息
第二十一章
陈逆回去后才瞧见远处海边坐着的一个身影, 他捏着外套往那边走。
海边风大,刚走过来就把衣服硬生生套在她身上,周兒抬起眼看到他, 又往远处的日落看。
地上放着的手机亮了一下, 是周兒的。
是个没备注名字的微信号,发来了一张图片, 手机屏幕上只显示着图片两个字。
陈逆扬着下颚问:“我能看吗?”
周兒扫了一眼:“手机没密码, 应该是今天纹身店的客户。”
陈逆捏着手机, 哦了声,说:“我不是老板吗?”
周兒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陈逆给她投资的钱完全可以买一家更好的店铺了, 他这个小老板比她拿出来的钱都多, 周兒也没拒绝,把人当成甩手掌柜, 等有了钱再还给他。
“算。”
陈逆眼神不善地盯着微信里上百条微信消息, 冷笑了声:“明天把我微信放上去,说是你家老板的,让他们加我。”
周兒:“……”
陈逆点开最上面那条消息, 又迅速合上手机, 看了周兒一眼, 离远了坐了坐。
再次看向屏幕时, 表情阴鸷到了极点, 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的声音很明显。
【别发了, 这么小也好意思。】
对面秒回:【这不是周兒的微信号?你是谁?】
陈逆慢悠悠地敲着:【她列表108个备胎之一。】
【哦, 很显然,老子爬床成功了。】
说完没等对面回, 直接删了。
除了这个, 又把剩下没点开的几百条微信消息一一看了一眼, 除开一切难以直视的发言,也同样把性别男的都给删掉了。
删删减减,几百号人只剩下几个能留的。
周兒看着他在捣鼓,轻笑了声,抱着膝盖凑过去。
她穿着一件白色吊带长裙,以为天气炙热,来了之后才感觉有些冷,手指抓着陈逆盖过来的外套,歪着头凑过去,唇瓣印在他嘴角处。
这是一个不含任何欲望的吻,单调直白,很轻地印过去,又缓慢移开。
陈逆歪头看了她一眼,手机扔给她,嗓音淡然:“干什么?”
周兒盯着他没动,似乎在审视什么。
就像是那个女孩说的一样,周兒自认为不是什么会动感情的人,也从来抗拒任何人的好意跟接近,跟陈逆的开始已经不在她的意料之内了,因此某些不该有的感情她不会任由其发生。
她承受不了别人的喜欢,或许是因为没有人教过她怎么对一个人好,怎么接受别人的好,连亲情这种上天赋予的东西她都没有拥有过。
她仍然记得最开始认识明安时,对于这个经常徘徊在她身边的人,她并不是很热忱,只当做是谈砚清的弟弟,并且对于他的示好也都是拒绝的态度,所以后来她没想过对方会在那场任务中因为她而死,也再承担不起更多的好意。
与其说她冷漠,不如说从一开始,她就保持着各取所需的态度,清醒自知,从不逾越,也不期望对方产生什么想法。
下一秒被人捂住双眼,下巴被狠狠捏着,像是惩罚似的,被轻咬了一下。
周兒下意识合上眼,感觉到唇瓣上很轻的刺痛,以及湿热的触感,有些麻。
耳畔擦过的嗓音有些沙哑:“我明天要去一下京市。”
周兒眼睫在人手掌心扫了扫:“干什么?出差?”
陈逆说:“我妈忌日。”
周兒指尖蜷缩了一下。
“嗯。”
陈逆松开手:“她估计也不太想见我,我下午回来。”
周兒反应过来,没多问,点了点头-
齐嘉听说周兒的新店开张,连忙给周兒打去电话庆祝,并问她最近有没有时间,他也想去纹身。
周兒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喂着小狗吃东西。
这小狗是普通的家养狗,没什么品种,也不太挑食,就这么几天,已经长得跟大型犬一样高了,被周兒喂得肥肥的,有空也会带着它出去转悠,完全看不到第一次见面的影子。
“你要来吗?我最近不太忙,什么时候来?”
“真的吗!我还以为你最近肯定特别忙呢。”
周兒失笑:“我能忙什么?”
齐嘉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店里的事儿了,虽然刚开张,但是你肯定什么都可以做好,生意多!!”
“刚开店人不多。”
而且她不给低价,瞬间就排除掉了那些跃跃欲试犹豫不决的大部分人。
“那我今天晚上就去!估计明天下午就到了。”
周兒愣怔:“你这么着急?”
齐嘉笑了笑:“也没有啦,主要是看看我奶奶。”
“嗯好,我有个客人明天下午要纹个小东西,挺快的,我跟她说一声让她早点来。”
“谢谢周兒姐!!”
挂掉电话,齐嘉就开始兴奋的收拾东西,其实只要不是待在家,让他出去去哪他都挺开心,看到他爸那张脸他的心情就能直线下降。
展开拉箱,放进去了些东西,手机又响了起来,齐嘉下意识以为是周兒,声调洋溢着雀跃问:“怎么了周兒姐?”
对面的声音挺冲:“姐什么姐,你要干什么?你他妈又要去找周兒了?”
齐嘉不满地坐在地上,东西都不收拾了:“啊,你要干什么?”
对面:“你忘了我们要去聚餐的事儿了?草你能不能行啊,上次就你放我鸽子,这次还要放班长的?我看你开学是不准备混了是吧?”
齐嘉这才想起他一周前说好的跟班里几个人一起去聚餐的事儿。
他悻悻地低着头,别扭道:“我有事。”
“你就不能晚两天再去非要明天??”
齐嘉嚷嚷着:“我都说好了,你不早点打电话。”
“我前天都他妈跟你说八百遍了好吗?你现在打电话跟她说不去了。”
齐嘉:“我才不!我不去了,你们去吃不就成了吗,一顿饭而已。”
“我真的服气,你这是着了什么魔啊这么喜欢往她那种人身边凑。”
齐嘉有些不满:“什么叫她那种人,你会不会讲话。”
对面对周兒的印象并不是太好,冷嘲热讽道:“你不觉得周兒这个人,性子里就很绝情吗?砚哥为了她双腿都她妈断了,她自己倒好,跑到小地方去玩去了,过的可真滋润,况且你找她干什么?以为人多喜欢你啊?还不是把你当成——”
齐嘉气的跺了一下皮箱,瞬间撞击到床上,怒气冲冲地对着手机:“我不允许你这样说!!”
对面简直难以置信:“你他妈,你脑子没问题吧?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我叮嘱你可千万别,这人在学校性子多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时候都怀疑她是不是个机器人,一点情感都没有,这辈子估计也就孤独终老了。”
齐嘉咬着牙,气得发抖:“我不想听你讲!挂了!!”
“蠢货!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要不是你性子跟周兒她弟弟像,人能搭理你??”对面怒不可遏,就没见过齐嘉这种冥顽不灵的人。
齐嘉怔了下,着急地追问:“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弟弟?”
对面慢悠悠地开口:“高一跟她同班的一个男生,不是她亲弟弟,每次跟你一样跟在屁股后面叫周兒姐。她弟弟叫明安,谈砚清腿怎么断的,他就怎么死的,这件事还挺大的,不过大概被压下来了,也就你这个蠢货不知道,当时新闻上都报道的有,捞尸队在悬崖地下的海里找了十几天,最后连尸体都找不到。”
“要不是你跟人性子像,她能搭理你???”
齐嘉沉默了片刻,恍然大悟似的明白过来,怪不得周兒会不喜欢海了。
对面还在嚷嚷,齐嘉有些烦:“那我还有优势了呢!你根本不懂!!!以前你们都不喜欢跟我玩的时候只有砚哥跟周兒姐对我很好。”
对面沉默了一秒,又说:“她是在利用你。”
齐嘉赌气:“说明我有利用价值。”
挂掉电话齐嘉难过了一会儿,抱着枕头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吸了吸发红的鼻子想,周兒确实对他的态度一直不温不热,但是起码不管他说什么对方都不会拒绝,齐嘉本以为是因为他们关系好,原来是因为她那个弟弟。
自己又难过了好一会儿,继续打着气收拾东西。
起码,那天他说他讨厌陈逆,想找陈逆麻烦,周兒不顾自己在平潭的安危都跑过去找他了,这说明,他也没那么不重要。
收拾完东西,齐嘉便去了平潭。
陈逆回了京市去参加他妈妈的忌日,周兒上午待在店里,下午同样是个小女孩来纹身,大概最近还在暑假,女孩看起来刚上大学,她想纹一棵星星在肋骨处。
这个星星并不算是漂亮,满身荆棘,有些颓败苦丧的色彩。
小姑娘挺怕疼,周兒便开口跟她聊天。
“为什么喜欢这个?有什么寓意吗?”
周兒又说:“我一般不太喜欢给人做情侣纹身,感情这个东西变动很大,纹身就算洗掉也会有痕迹,像是卡在喉咙里的一颗刺,就算拿出来,每次你看到鱼刺,都会想起喉咙曾经疼过。”
小女孩额头都冒着汗,声音低低的,笑着说:“算是有寓意的东西吧?这个不可以吗?”
周兒轻笑:“可以,只要是上面的图都可以。”
小女孩垂眸,低声说:“是我喜欢的人,我觉得他就像是,皎洁不可触碰的月亮,被众星环绕,我是其中毫不起眼的一颗。”
周兒不解:“那为什么还要喜欢?暗恋么?”
小女孩狠狠点头:“嗯,可能是习惯了吧,喜欢一个人也是会习惯的。”
周兒不置可否:“习惯是个奇怪的东西。”
可能是没遇到什么能让她挣脱不开的,亦或者极其喜爱的,她从来没习惯过什么。
小女孩离开之后一个小时,齐嘉就到了周兒的纹身店,提着拉箱,东西都没收拾。
周兒让他先回去了一趟,一直到下午五点多,他才来了纹身店。
盯着上面牌匾两个字念了一遍。
轻笑着挠头说:“周兒姐,这名字挺好听。”
周兒轻轻挑眉看向他:“你还没成年,我是不能给你纹身的,不如我送给你一张纹身贴好了。”
齐嘉瞪大眼睛:“那怎么能一样!!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因为想纹身来的。”
周兒一顿:“出什么事儿了吗?”
齐嘉皱紧眉:“我奶奶身体不太好,她自己一个人本来就照顾不好自己,我想偷偷给她找个保姆,但是又害怕那个保姆对她不好。”
“可以在家里安装一个监控。”周兒顿了一下:“偷偷?为什么要偷偷?”
齐嘉抿紧唇,凑过来了些:“其实,我之前没跟你讲过,我奶奶在这儿不是不喜欢京市。”
周兒见齐嘉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你没想好可以不告诉我。”
她也不太想知道别人家的秘密。
“哎也不是什么大事啦。”
齐嘉低头扣着手指:“我妈妈以前算是那种,没什么学问的人,但是家里做生意成功了,算得上是很有名的……暴发户?我爸爸一见钟情非要娶她,我奶奶世代书香世家,一直对妈妈态度不太好,而且我听我家以前的保姆说,妈妈刚嫁进来的那几年一直都没有怀孕,就去医院检查说她的体质不太容易怀孕,我奶奶挺封建思想的,对我妈妈更不好了。”
“这些年我妈一直挺讨厌我奶奶的,俩人关系不好,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妈非要送我奶奶到平潭让她独自生活,不想跟她住在一块,也不喜欢我来看她。”
“最近几年我奶奶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但家里谁都不敢提把奶奶接回去的事儿。”
周兒点了点头:“婆媳关系不好挺正常,你找个靠谱点的保姆,再多安装几个监控盯着。”
齐嘉点了点头。
“我其实前几天,很隐含地跟我妈提过一嘴,谁知道她本来精神就不太好,就更生气了!我都不敢说了,她本来就每天吃大把药,估计等我奶奶那什么了,她都不会来看一眼。”
周兒安慰:“那就不管他们了,他们是他们的恩怨,跟你没关系,你应该跟奶奶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
齐嘉点了点头:“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齐嘉想到什么,又可怜巴巴地问:“周兒姐,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也会护着我吗?”
周兒盯着他看。
仿佛回想到了另一个身影,也是如此表情,问她:“周兒姐,我们算是朋友吗?”
她记得她当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人,说:“我不需要朋友。”
恍然回过神,周兒点头轻笑:“当然会。”
? 22、钢琴
第二十二章
齐嘉又在这里呆了两三天, 一直到奶奶身体好些了才离开,保姆暂时还没找到,他是被他妈妈紧急叫回去的, 等到了家, 齐明江正坐在沙发上,一旁他的助理正在跟他说着什么, 不用想, 他是跟余欣吵架了。
他刚进门, 余欣一声砸了过来:“你去干什么了?你是不是又去平潭了?我说了多少遍不让你去!!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你爸公司现在都这个样子了,距离资金链断裂也不远了, 到时候破产了, 我看你过惯了享受日子怎么办!”
齐嘉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抓住重点问:“我爸公司怎么了?”
“你——”
“妈!”不管齐嘉再心疼他妈, 也感觉有些太过分了, 他有些气恼:“奶奶都要走不动了,就算她以前对你不好,你也不至于这样赶尽杀绝吧。”
余欣气的头发要竖起来, 瞪直眼睛指着自己:“我赶尽杀绝?那你倒是要问问她跟你爸干了什么好事儿!如果不是他们我能变成现在这样?对, 我就是恨不得她早点死在那儿, 收尸都没人去!”
她说完咳了好几声, 身子都晃了晃, 一旁保姆忙地把人扶上楼。
齐嘉冷眼坐在沙发上, 怒气冲冲盯着齐明江:“你跟奶奶干什么了?我妈为什么说是因为你?不是因为陈逆他们吗?”
齐明江没回答:“你去平潭见过陈逆了?他怎么样。”
“好着呢, 开了一家酒吧,等你破产了, 说不准跪下来去找他, 还能赏你口饭吃。”
“你怎么对你爸说话呢!站住!”齐明江一巴掌拍在茶几上, 气的嘴角发抖:“你说他开了一家酒吧?”
齐嘉莫名,回头:“啊,怎么了?”
“他哪来的钱开酒吧?”
齐嘉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说不准是他妈家的人给的。”
齐明江忽然想起什么,垂着的眼眸一闪:“齐嘉!大人们的事儿你不清楚,但是陈逆跟你没什么深仇大恨,你以后不要去找他麻烦。”
“我不会,他不找我麻烦,我才不会去找他。”
齐明江又说:“你跟他好好相处……”
“谁要跟他好好相处啊!”
……
一直到齐嘉离开,陈逆一直也没回来。
周三,天空下起了雨,整个小镇陷入诡秘的昏沉之中。
周兒坐在纹身店画图,门外轰隆一声雷响,手下的铅笔割裂纸张,她颤抖了一下,歪头往外看。
走到门口开了灯,把门关上,又坐了好一会把刚才灵光一闪的图样画完,捏着手机玩。
何佳灵这几天经常给她发信息,她似乎没什么朋友,从第一天小心翼翼地聊天到今天无话不谈,几乎把周兒当成了树洞,这几天经常询问周兒有什么好的大学参考,她不想在本地上大学,又问她的成绩可以在京市选择一个不错的大学吗?
周兒忽然就想起了陈逆,她不太清楚陈逆高考考了多少,也不知道他报考了哪个地方的学校,但他原本可以不在学校,却还是在职高毕业了,说明对学校也没那么厌恶。
距离大学开学还有一个月出头。
她给自己一个时间,等到大学开学,也许就是这段关系结束的时候。
周兒回过神,点进微信看到了陈逆很少见地发了个朋友圈。
地点是平潭,配图是那片海。
他回来了?
小狗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周兒拉着它都不乐意出来,躲在自己的小窝里睡觉。
今天也就她一个人在纹身店。
周兒点了个赞,怪异地发现这条朋友圈没有任何人的评论跟点赞。
周兒列表有不少陈逆的朋友,毕竟是人第一条朋友圈,不至于没有任何互动。
后知后觉想,毕竟他妈妈忌日,也许这张图片是在纪念什么,是不是不太好?
随后又把赞给取消了。
收拾好店内的东西,检查完设备,关上门准备出门。
天气预报报道的今天台风过境,预计晚上六点多会有暴风雨,此时风雨交加,吹的路上行人都无法正常前行。
周兒瞥了一眼门口放着的雨伞,看来并不挡什么用。
捏着雨伞,周兒又看了一眼微信,才看到陈逆给她发来的一条消息。
【在哪儿?】
周兒放下雨伞回复:【纹身店,你呢?酒吧吗?】
陈逆:【没。】
周兒挑眉,顺着他话往下问:【那在哪儿?】
【我家。】
所指肯定不是筒子楼跟酒吧的休息室,陈逆以前的家就是在这里,怎么都应该有个住所,之前从未见过他回去,今天大概是因为他妈妈。
周兒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盯着界面没回。
须臾,才看到对面发来的两个字:【过来。】
下面是一个地址。
这个小区靠海很近,她记得上次去海边,这里海边是有个别墅的,还有个小院子,看起来没什么人居住的样子。
周兒撑着雨伞,一路走过去,身上被整个沾湿了,鞋子都因为地面上的积水而有些沉重,长发成了一缕一缕的。
等走到公寓门口,上了楼摁动电梯,每层公寓只有一个房间,而陈逆的家在三楼。
此时电梯里还有不少人,都是匆匆下班的中年男人。
男人很友好地问周兒去几楼,周兒轻声:“三楼。”
男人一顿,重复问:“三楼吗?”
周兒点头:“嗯。”
男人讪讪摁动三楼,低声询问:“你跟三楼的住户……什么关系啊?是她女儿?”
周兒眼睛转动,摇了摇头:“我男朋友住在这里,我第一次跟他回家,他们家怎么了吗?”
男人缩了缩脖子,低声说:“那你可要小心了,三楼那个女的,之前是个疯子,整天在房间里乱砸东西,这栋楼本来隔音效果就不太好,我在五楼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我刚住进来那几天,有次电梯坏了走的楼梯,看到那个妈正在打她家小孩,可狠了,身上都青紫青紫的。”
“后来就听说……那个女的从三楼跳楼了,这栋楼都开始落价。”
“你可小心点你男朋友啊,那样情况下长大的,心理估计也不太正常。”
三楼到了,周兒走出来,轻笑:“谢谢。”
走到门口,她敲了敲门,才发现门没关,房间内没开灯,整个室内一片漆黑,硕大落地窗的白色窗纱顺着窗外的狂风暴雨飘动,而落地窗前放着一架干净的钢琴。
这里应该很少有人来,地面落了灰尘,只有那架钢琴是干净漂亮地摆放着,应该是被陈逆擦过的缘故。
周兒盯着钢琴看,心想这架钢琴应该是陈逆妈妈生前的。
她的固有思想告诉她,弹钢琴的女人是个温柔恬静、大方得体的优雅女人。
跟刚才男人口里的描述天差地别。
她正想抬步走过去,腰部忽然被一股力道困住,侧腰敏感,周兒歪头,整个身子都有些酥麻。
他洗了澡,身上有一股很淡的青柠味,以及夹杂着掩盖不住的烟。
最后一口烟喷在周兒耳畔,她侧过头避开,感觉他身上滚烫的要命。
不知道是因为燥热还是生病感冒了。
周兒身上有些潮湿,头发都还没干,被一个像是火炉的少年紧紧抱着,冷热交杂,身上的雨水都变得粘稠。
她仍旧没有丝毫抗拒,看了一眼远处的钢琴。
轻声问:“是你妈妈的钢琴吗?”
黑暗中她看不清陈逆的脸色,只觉得着嗓音沙哑的像是被辛辣的烟滤过,沙哑又低闷:“嗯。”
“你会弹钢琴吗?”他问。
周兒点了点头。
“只会一首。”她走过去。
坐在凳子上,手指划过琴键,回头看向身后的少年,他长身而立,手指不知什么时候点燃了一根烟,那一点火光映照出苍白的脸。
音符如同跳动的文字,缓缓从指尖划出。
窗外风往内吹,周兒觉得冷极了,全身都是冰凉,手指都开始有些不灵活。
有些湿润的头发被硬生生吹干,耷落在肩膀处,因为身体浮动而摇摆。
她听到一旁的人询问:“叫什么?”
周兒停下已经被冻得发红的手指,回头说:“The truth that you leave .”
并不算是一首很轻快的歌曲,反而有些低沉哀伤,钢琴的音色很好,反而能让浮躁的情绪瞬间安静下来。
周兒记得网页上有人对这首钢琴曲的评价是——
等到失去之后,才能体会到无法重来的痛苦,以及无尽的后悔。
“她以前就很喜欢弹钢琴,大学在知名音乐学院读书,我听不太懂她弹的东西,但她就喜欢让我站在她旁边。”陈逆淡声说。
随后像是发了疯一样,癫狂地敲击着钢琴,音符是碎裂的,节奏紊乱,她引以为傲的东西被像是垃圾一样成为她的发泄物。
陈逆讨厌任何钢琴的声音,却无法阻止,便只能冷眼看着她。
后来女人不喜欢开灯,房间内一片漆黑,她就那样坐在窗前弹奏,他抗拒地想跑出来,又被女人摁着嘶吼虐打,直至被她关在一个小箱子里,箱子就放在钢琴的旁边,反复弹唱一首钢琴曲,一直到他听得麻木,心都是死的。
后来她把他放出来,又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满脸后悔与心疼,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下次让他再跑快一点。
如同魔鬼的调侃,再走远一点就不会被抓回来了。
后来她终于死了,箱子也被陈逆砸了个稀碎,整个房间寂静下来,即便是陈逆不住在这里,灯光也要时刻开着,他逐渐受不了任何黑暗的地方。
也努力让自己忘记那个女人的模样。
直到后来他听说了一件事,这里的灯光又重新熄灭了。
如同那些数不清的痛苦日子,日复一日的,重新开始徘徊循环。
不同的是,以往是被迫的,此时却像是主动走进恐惧的黑暗里。
周兒歪过头,看到陈逆摁压着钢琴边缘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想站起身,今天实在太冷了,不知道陈逆有没有感冒,再待下去,她也不能幸免。
但她的动作像是猝然刺激到了陈逆的眼眸,他眼神冰寒刺骨,手指狠狠摁压住周兒的肩膀。
周兒被迫坐在椅子上,颦眉仰头看向他,窗外雷声阵阵,狂风大作,雨水疯狂拍打着玻璃,仿佛密不透风的黑布将整个世界包裹。
他的力气很大,下手没个轻重,肩膀被捏得疼痛,周兒冷眼看着他,手指掰开人的手,毫不留情甩开,声音少见的有些气焰。
“松开。”
“你发什么疯。”
说完这句话,周兒想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吹着雨全身几乎湿透了跑过来给人弹了一首破钢琴。
她刚站起身转身往门口走,身后一个滚烫炽热的身子煲贴过来,周兒这才意识到他身上也是湿透的,很显然这里根本没有他可以换洗的衣服,亦或是他自虐似的不想换。
“周兒。”他的嗓音沙哑得厉害。
腰肢被紧紧困住,少年的下颚抵在她的肩膀上,不知道是不是他有些脱力,周兒感觉身上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手指轻轻抗拒了下,他贴得更紧了,身上又湿又热,这个动作不过持续了五分钟,周兒感觉双腿有些麻,额头也滚烫。
算了。
本来可能也要感冒。
“陈逆,你知不知道自己很重。”
身后的人像是被启动了开关一样,凌驾在她身上的力气减缓了许多,甚至可以说周兒靠在他身上。
他的手臂仍旧没有松开,有些粘人地跟她紧贴,明明身上发烧已经够热的了,姿态却像是在黑夜取暖。
“我原来,很讨厌她,她对我不好,我讨厌一个人因为喜欢这种鬼东西那样匍匐到没有尊严,像是没有自己的灵魂一样。”
周兒顿了一下,所以他身边辗转着不同的女孩儿都是受他妈妈的影响吗?随心所欲,因为不想付出真心。
从一开始的印象来说,周兒一直没觉得陈逆是个会对感情认真的人。
周兒闭了闭眼,心想,是不是同样经历的人才会默契地靠在一起。
她想,如果不是因为家里,她是否也跟齐嘉一样,有一个让她羡慕的性格。
敢爱敢恨,是她这辈子都羡慕的四个字。
陈逆嗓音嘶哑:“可后来我发现,是我错了,是她被别人骗了,她因为这场骗局得了抑郁症,都已经神志不清了。”
“她可能在向我求救我,可当时的我只想她早点死。”
周兒猜测那个骗了她的人大概是齐嘉的妈妈,可齐嘉的妈妈不也因为他们现在需要吊着一口气生活吗。
陈逆轻咳了几声,胸口剧烈起伏,轻笑了声:“你知道骗了她的是谁吗?”
周兒没吭声,只是很平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齐嘉的奶奶黎文香。”陈逆声音冷下来。
“余欣怀不了孕,正巧当时我妈怀了我,齐明江非常想要这个孩子,却不想跟家里很有钱的余欣离婚,黎文香就跟她儿子齐明江合伙骗我妈说,齐明江没有女朋友,可他早就结婚了。”
“等我生下来那一天,余欣妈妈意外怀孕了。”
“他们害怕事情暴露,余欣会跟齐明江离婚,他们也就拿不到余欣家里的投资,可这件事还是让余欣知道了,她找上了门示威,我妈得知真想就得了产后抑郁症。”
“外公性子很淡漠,一直很少跟妈妈打电话,舅舅又从小就移民到了国外,当时公司金融危机,自顾不暇,也就没有人知道她出了事儿,而且我妈总觉得那个男人会后悔,也不愿意找谁帮忙。”
“所以就是报应吧,黎文香现在只能住在平潭等死,她的儿子,她的儿媳妇,还有她的孙子,都眼睁睁看着她等死,这可比我妈幸福多了。”
“周兒。”
陈逆松开手,眼里是执拗的狂热:“有时候我真想冲过去,一个一个杀光他们,可是我又觉得,活着应该更痛苦。”
很显然,这件事不是陈逆自己查到的。
周兒忽然想起今年齐嘉的十七岁生日宴,那天她也来了,只不过在楼上,给人送了礼物之后就想离开。
这种商业性质的生日不是她喜欢的,况且除了齐嘉,这里也没几个她认识的人。
余欣一直身子不太好,穿着一身华贵衣服,身子骨削瘦的有些吓人,一身耀眼服装也撑不起脸色的苍白。
周兒离开之前往楼下的看了一眼,一个身高颀长的少年站在余欣面前跟人交谈,她离开之际听到里面的一片糟乱,但也没兴趣回头看什么。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陈逆知道的这件事。
齐嘉应该不知道,所以才以为是因为早些年婆媳关系不合才不让他奶奶回京市。
也以为是陈逆故意毁坏的生日宴。
余欣自己过得不好,也要把这件事告诉陈逆,让所有人都痛苦。
陈逆手指撩拨开少女的刘海,目光落在她干净的眉眼上,随后深吟了声,把人拥入怀里,双手紧紧环绕着纤细柔软的腰部。
五指跟她的指缝紧紧扣合,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垂着眸,眼神凝望着她的唇瓣处,很轻地贴了一下。
没有感觉到丝毫抗拒的情绪,才试探似的亲吻,游刃有余地撬开她的齿关。
密密麻麻的吻痕如同纠缠不开的棉花糖。
周兒头脑昏沉,唇齿间的烟草气倏地铺天盖地围涌来,让人上瘾。
她抬着纤长脖颈,眼睫颤抖。
不知道是不是黑夜掩盖,他的嗓音低沉又茫然。
“周兒,你安慰一下我。”
周兒不太会安慰人,也同样不喜欢别人的安慰,她一直觉得痛苦是一个人的事儿,如果有了别人,就不算是痛苦了。
心里却猛地想起那天噩梦惊醒后的拥抱,那种安全感是她在无数个痛苦的夜晚第一次体会到。
脑海里忽然想起某句话,大概是哪个打油诗人的随笔,被写在那本书的尾页里。
她回想了好几秒,才缓慢的像是背出来一样,没有丝毫情绪,念给焦躁不安的少年听。
只不过她想,或许她应该。
在这句话的前面加上他的名字,才能起到安慰的作用。
“陈逆。”
“以后没有没有光的时候,我们做彼此的太阳吧。”
可这句话说出来,却是异常的温柔缱绻,是她都没有发现的温顺与和缓。
空气中狂躁乱窜的分子在这一刻得到和解。
陈逆抱着人更紧了些,嗓音闷闷的“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为更贴近人设改了一点点文案,具体内容仍旧根据我的大纲写,不会变。(鞠躬)-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大可爱们:
sophisticate 2瓶;
萘安要努力 1瓶;
? 23、发烧
第二十三章
黑暗的房间并没有开灯, 陈逆明明是一个不喜欢黑夜的,连晚上都很少出门,房间的灯光也并不像是坏了的样子。
周兒想走过去开灯, 回头看了一眼他, 模糊的黑暗里只能看到颀立着的一道影子,没见他有动作, 周兒开口:“陈逆, 可以开灯吗?”
“你这是在惩罚自己吗?并不是因为你, 你只是误会了,不是有句话说不知者无罪的吗?”周兒走过去摸索灯光的开关。
况且他妈妈对他不好是事实。
陈逆笑了笑, 灯光把身后的身影照得清清楚楚。
少年脸色不太好, 浑身湿哒哒的,坐在沙发的扶手处,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境。
他抬起眉骨, 嘴角轻扯:“那你呢?他是为了救你而死,而不是因为你死了。”
周兒顿了一下,回过头, 紧闭双眼, 像是妥协一样点了点头:“对, 不怪我的。”
她嘴上这样说完, 又在脑海里默念了一句这话。
一直到今天, 她都不太理解明明她跟明安只是普通关系, 为什么那个人能够为了救她而死, 是因为职业原因还是其他的什么。
很意外,陈逆额头滚烫, 周兒倒是没感觉有刚才那么冷了, 卧室里的灯开着, 陈逆仰坐在床边,没一会感觉不太舒服,等周兒重新回到卧室内,陈逆已经闭上眼睡着了。
周兒皱紧眉,手指摸了一下人的额头,叫了一声也没听到有人回应,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烧的昏过去了。
外面还下着暴风雨,一时之间周兒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陈逆,这里有感冒药吗?”
周兒轻声叫了声,没听到有人回应,沉了口气,转身准备去柜子里翻找。
但这里空荡的实在不像是有人居住过的样子,别说药了,能喝的水都没有。
周兒刚转过身,手腕被人紧紧扣住了,周兒回头,陈逆紧皱着眉,满脸苍白,手指垂落在床边抓着她的手腕,不算很紧,周兒试图挣开无果,只能蹲在床边,手指撩拨开他的头发,扫了一眼干净的桌子跟抽屉,坐在床边给于东树打了个电话,想了想,还是给贺义打了过去。
手机拨电的声音——/依一y?华/刚响起,躺在床上的陈逆声音沙哑又低:“你干什么?”
周兒等待着对面接通,漫不经心说:“收尸队的。”
陈逆没忍住笑了声,胸膛起伏,咳嗦了好几下,他忽然坐起身捞过周兒的手机,点了挂断。
“别打了,贺义晚上睡得很沉,不会接电话的。”陈逆说:“而且这么晚出来不安全。”
周兒抬眸看向他:“你感冒了,低烧。”
陈逆因病态显得很无力,脸上表情都显虚弱,只有眼角有些泛红。
“你不是医生吗?”
随后他躺下盯着天花板,看着天花板的灯。
“周医生,救救我吧。”
像是那天被噩梦惊醒的你一样。
周兒的情绪仍旧没有很大的起伏。
她最早是想成为一名心理医生的,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的某些经历,她一直觉得,如果能够治愈别人的心灵,是一件特别伟大的事情,可惜在第一年时,她的各项成绩都不达标,师父说她不适合做心理医生。
她的情绪太淡漠了,在感觉到对方的异心时会下意识拒绝别人的靠近,也无法体会别人的情绪,像是——患有严重情感缺失症的人。
她每年都会去看心理医生,医生告诉她也许她根本没有问题,从小养成的性格如此,无法通过后天改变。
谈砚清的伤跟明安的死,也像是彻底把她维持已久的心理平衡给破坏掉了,她才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怎么救。”周兒试图缓和自己的表情。
陈逆歪头看向她,唇角勾起一丝很浅淡的笑意。
“上来,我抱着睡。”
周兒并不觉得一个人硬抗能熬过低烧,滚烫的身子跟他贴着,有些难受。
“不要亲我,会传染。”
陈逆声音含糊不清,紧紧抱着,额头紧贴在她的额头处,轻点了几下,说:“嗯,帮帮我,好热。”
周兒想要挣脱开,给于东树打电话,或者打一个救护车。
她感觉自己大概是脑子抽了,太荒唐了,留着一个病人在床上发烧,一晚上过去指不定人成了什么样子。
但手指却没有挣脱开束缚,只能被迫躺在床上。
不知道陈逆睡着了没有,周兒忽然有些好奇,她歪过头,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陈逆,你对你以前的床伴也会这样吗?”
空气中寂静了几秒,陈逆问:“怎么样?”
周兒不太清楚别人床伴是怎么样的,印象中大概就是像普通朋友一般,只不过多了一项更亲密的举动而已。
“我们这样。”
陈逆停了几秒,忽然笑了,胸膛起伏,笑的很开心。
她原来真的不懂。
“是啊。”他畅快地说:“难道不是因为开心才在一块的吗?周兒,你开心吗?”
他发着烧,身上每一寸都是滚烫的,空气阴冷,被这团火簇拥着,她没有丝毫凉意。
她大概也有些发烧了,有些昏沉地把发烧的病人的当成一个暖火炉,紧紧抱着。
她不清楚别人是怎么样的,但她喜欢陈逆的触碰,接吻,甚至于陪伴。
像是孤寂了二十余年,忽然有了一个完全属于她的玩具一样。
少年的嗓音喑哑,落在周兒耳畔,似是蛊惑:“周兒,我吻你,你喜欢吗?”
周兒紧闭的眼皮正战栗不止,呼吸一紧,睁开眼猛地挣脱开人。
声音变得沙哑,保持清醒说:“我给于东树打电话,你发烧了。”
少年仰躺在床上,盯着门口看,嘴角的笑意轻浮,手背碰了一下滚烫的额头。
眼眸里隐隐跳跃着些许光,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像是得意,像是目的短暂的达成了。
他脸上有一层薄薄的红晕,骄纵肆意的笑了几声,坐在床上弓着腰,拢住了漆黑的瞳孔,表情如同凶狠的狼犬,盯着远处的背影,有些发疯地想——
周兒。
做.爱有什么好玩的,玩感情啊。
我救赎你,你救赎我。
这样才对-
于东树最终还是冒着大雨赶来了,打车去了附近的医院买了很多感冒药,他像是习惯了一样很熟练地买了针对性的药片往公寓走。
自从年初齐嘉生日之后,每次陈逆从京市回来都会来公寓,第二天整个人烧得迷糊不清,他都担心哪天这人死在公寓都没人知道,好在今天周兒来了。
于东树过来,周兒给人灌下药,陈逆已经睡着了。
他转身要离开,想了想又说:“周兒姐,你要不在这儿陪他一晚上?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周兒顿了一秒,挑眉建议:“那你直接在这儿陪他不就成了?”
于东树挠头:“啊,他不喜欢我们来他家公寓的,除了他自己,谁都不让来。”
所以尽管知道他来了就只会折腾自己,也没人敢进来。
不过正常来说,陈逆第二天下午都会去酒吧,这也是确定他没出事的标志。
他知道周兒在这儿的一瞬间,还是惊讶的,毕竟就算是他们,也好像从来没有走进陈逆的世界一样。
周兒忽然想起自己手里的那条信息,只觉得有些滚烫。
“为什么?”
于东树摇了摇头:“……就是,想自己一个人呆着吧。”
“那为什么要我来?”
于东树懵了下:“啊。”
周兒抿唇:“你先走吧,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于东树:“哦哦好。”
于东树离开之后,周兒趴在床边小憩,头顶的灯光太过晃眼,她不太能睡得着,只能用掌心捂着眼皮闭眼,身上的潮湿感太明显,有些难受。
陈逆在凌晨一点半忽然醒来,额头还有些余痛,揉着眉心看了一眼周兒。
他脸上还有一道红印子,头发也被压的翘起来,立体的五官少了几分痞气,有些愣神。
周兒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看到人醒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手掌覆盖在人脑袋上,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陈逆有些鼻音,躲闪开:“干什么。”
周兒眼神微凉:“看看我感冒没有,我很容易头疼,下次如果下雨,不要让我出门来找你。”
陈逆听着她这句阐述似的要求,轻笑出声,很乐意地点了点头:“嗯,成。”
陈逆提醒:“这里可以洗澡。”
“有衣服吗?”
陈逆挑眉:“衣柜里有我的衬衫。”
周兒往这儿看了一眼,又定神看向他:“新的?”
陈逆嗓子发干,女孩白的闪光,露出的脖颈皮肤跟珍珠似的,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清冷又孤傲,他从一旁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从唇边溢出,大脑清醒了不少。
“穿过的又怎么样?”他混不吝地来了一句。
周兒环胸,觑他一眼:“多少人穿过?”
陈逆:“……”
嗓音发沙,头疼:“就我,穿不穿随便你。”
周兒转身往卧室走,又听到陈逆补了一句:“衣柜里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新的,剩下的只有我穿过几次,你看着挑。”
周兒选了一件看起来最新的长衬衫拿出来。
她身高跟陈逆相差不算很大,穿上也只能勉强盖住后臀,露出一双修长笔直的双腿。
她瞥了一眼,揉了揉额头走进去洗澡。
洗完出来,在衣柜里找了新的毛巾擦头发,这个公寓并没有吹风机。
走出卧室的门,擦头发的手停住,沙发上的人正歪着脑袋闭着眼躺在上面,紧皱着眉,唇瓣紧抿着,一副病态,而垂在沙发边缘的手指里还夹着根没抽完的烟。
周兒快步走过去,手指又在人的额头碰了碰,退烧了。
下一秒就被人困住了腰,陈逆抱着她不松开。
声音懒洋洋的:“别担心,逆爷身体好,好得快。”
视线在她身上扫了眼,乐了:“这个穿的次数最多,你也喜欢这件?送你好了。”
周兒把人扯开,捏着他扔在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根,桌子上没见打火机,她顺手扣住陈逆的手腕,想用他手指里的烟给自己对火。
还没对准,陈逆坐起身,烟被他另一只手接过咬在唇里,手指挑起周兒的下颚,像是准备接吻般,烟对准她嘴里那根,一下一下顺着火焰滤过,空气沉寂了几秒,星星点点的光亮燃烧瞳孔,双目对视,明明已经点燃了也没松开手。
周兒移开视线,把人手拍来,唇齿溢出烟雾,烟被夹在手里。
陈逆看了她一眼,眼里蕴着笑意,开口:“听说接吻可以戒烟瘾。”
周兒把烟摁在烟灰缸里,挑眉:“干什么?你想戒烟啊?”
“没什么,忽然想到了而已。”
陈逆站在客厅把身上的衬衫脱了,露出精壮的腰部,他的身材无疑是她见过里最好的。酒吧三楼的健身室是为了他一个人开的,二楼房间应该就是他健身后洗澡换衣服的暂时休息室。
周兒盯着人没移开眼,毫不掩饰地展现对他身材的认可,甚至想要吹个口哨了。
陈逆把衣服扔进一旁衣篓里,歪头正想叫她把她衣服拿出来,触碰到人打量的视线,笑了。
走过去捏着她的手往他腹部摸,周兒也没抗拒,还真摸了一把。
“啧。”
陈逆松开她的手腕,握在手里细极了,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扯断,软软的有些温热,放在腹部大脑跟被电流刺激到了似的,受不了。
“周兒。”
陈逆笑了下:“如果是你看上别人,也会坐他后座跟人贴那么紧吗?”
陈逆摩托车技术还成,那次差点没翻车。
周兒眨眼:“你不默认了吗?”
不然她就不是坐在后座而是直接被摔下来了。
陈逆捏了捏她的耳尖:“行,是我默认。”
他从一开始就没默认着这人的靠近,唯一的差错就是听见她说准备离开,跟别人结婚。
陈逆去了浴室洗澡,十几分钟之后出来,周兒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睡的还挺熟。
他有些怀疑这人说的失眠睡不着是不是真的,看起来没一点儿像的。
陈逆穿着一件短裤,上面敞着,头发擦得半干,抱着人往卧室床上走,放下之后盖好被子,又转身去把客厅灯给关了。
回到卧室周兒还是那个睡姿没变,他坐在一旁,刚关上灯,还没躺好就被一旁人抱住了腰。
陈逆喜欢穿着睡衣睡觉,这边儿没有他放的睡衣,也就没想着非要穿,被人这么一抱简直两个滚烫的身子紧紧贴着,中间就隔了一个他那件单薄的衬衫。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颜色画面跟小电影一样飘过,鼻息间满是他买的青柠味洗发水的味道。
周兒的头发很长,熬了很久睡得很沉,紧挨着他的脖颈,没一丝收敛。
歪头看过去,透过窗外雷电的亮光,勉强能看清楚她安静的睡颜。
陈逆偏过头,盯着天花板,又紧紧闭上眼,最后忍不住地骂了一声。
“草。”
她真没穿-
天光渐熹,暴雨褪去,窗外烈日高照。
周兒一觉睡到天亮,打开窗户,阳光照亮每个角落。
卧室门没关,周兒意识还没回笼,闻到一股很浓郁的香味,好像是肉粥的味道,还有一些其他早餐被香味覆盖了,闻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她下了床走进房间,看到从厨房洗手出来的陈逆,愣怔住了。
盯着早餐桌上的早餐,脑子混沌了一下,不明所以地问:“你做的?”
他站在厨房门口笑:“啊。”
周兒有些不信地走过去,尝了一口肉粥,很好喝,里面还放了南瓜,不算很甜,但也入味挺香,其他的东西都是随意放的,更有些像是杂粮,却比外面卖的粥更有味道。
视线转移到桌面上的三明治上,眯着眼问他:“这也是?”
陈逆招了招手走过来。
嘴角的笑意没收敛:“粥是我做的,其他的楼下买的,做了,好像失败了。”
这些食材应该是早上在超市买的才对,这间公寓客厅都空荡荡的,器材倒是很全,但也常年没用过。
“你还会做饭。”周兒没想到这人一副贫民窟里少爷样的人,还会进厨房,她喝了小半碗赞赏道:“粥不错。”
陈逆坐在她对面,捏着碗一口喝了大半碗。
“小时候没人管我,不自己做就只能饿死,可惜也只会做粥。”
周兒又喝了一口。
自己做的跟买的还是不一样吧。
“我第一次喝别人做的粥,很好喝。”
陈逆有些意外,她以为像周兒这样的人,就算是经历过什么,小时候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
“你爸妈呢?”
周兒简洁道:“你可以直接当我是孤儿。”
陈逆又问:“好喝吗?”
周兒点了点头,是真的好喝,她看着对面,心里似乎还涌上了一股,鼻尖有些酸的微妙情绪。
因为实在想不出如果小时候她跟着她妈妈的话,会吃的是什么,是不是也每天早上有人做好了饭叫她起来去上学。
而不是故意早起半个小时只为了跟外公的两个亲孙女错开,之后在学校门口的早点店买一份她快要吃到吐的豆沙包。
注意到她眼底的情绪波动,陈逆随口道:“那我学学。”
周兒抬眸:“嗯?”
“不是喜欢吗?”陈逆说:“那我学学怎么做饭。”
周兒心脏处清晰地跳动了下:“为什么。”
陈逆喝完最后一口,散漫道:“总会有人想吃吧。”
“是么。”
周兒回头看他,忽然问:“陈逆,你故意让我来的吧。”
她其实来之前,给于东树发过消息。
陈逆后悔当时不知道他妈妈是抑郁症,后悔他妈死了,他误会了那么久。
所以关着灯把自己困在这里,才能稍微减轻内心的痛楚。
之前周兒似乎不太知道陈逆到底想干什么,现在她好像明白了一点。
上次的海边,以及今天,都是发生在陈逆知道她有抑郁症之后。
陈逆很坦诚地点头:“嗯。”
“如果因为我也有抑郁症的话,你不需要同情我,我们只是单纯的各取所需而已,其他方面你不必顾虑,也不需要因为你妈妈可怜我,世界上患有抑郁症的人很多,每个人的表现方式也不一样。”
她只是会经常做梦,睡不好而已。
最开始在京市那一年,甚至有些精神错乱,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想出来,厌食,以及害怕一切锋利刀具。
来到平潭之前,已经缓和了许多了。
陈逆听言,忽然笑了声,没想到她会联想到这里。
“嗯,我不会。”
“不过床伴的身心健康,也很重要不是吗?”
“我可不想发生有人死在我床上这种传闻。”
周兒看他玩世不恭的样子,知道他在开玩笑,转身要走。
却被人反手拉住,抵在墙壁上,肩膀处被咬了一下,不轻不重,牙齿一下一下的磨着,密密麻麻的吻使得那处愈发炙热。
气息粗重,陈逆呼吸喷洒在人的耳尖,眼眸蛰伏似的盯着她看,手指爱不释手地摩擦着女孩的唇瓣。
不光如此,我学东西很快。
也想手把手教你,怎么救赎我,并且爱上我。
? 24、电影
第二十四章
陈逆回到酒吧已经是下午了, 贺义站在前台往陈逆身上看了好几眼,以往那几天之后,陈逆的心情都不大好, 不是在楼上睡觉, 就是在包间喝酒,心情低沉到可怕, 也没人敢上去说什么。
昨天听到于东树说周兒去找他了贺义还有些意外, 随后又想起陈逆的那句没谈恋爱, 一时摸不着头脑。
不过似乎在意料之内,从那天他在网上搜索了周兒的照片, 跟旁边几个朋友起哄时, 陈逆歪过头看的那一眼,以及他会让人坐他的摩托车后座, 就已经证明这人不太一样了。
他总觉得陈逆那一眼有些怪异, 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也似乎早就认识这个人,陈逆经常去京市,或许真跟人见过也不一定。
贺义忽然前年发生的一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跟周兒有关, 那是第一次陈逆请假很久。
他这个人即便学习不好, 但在学校也从来不主动惹事, 从不想有什么存在感, 对老师也都客客气气的, 那是唯一的一次, 老师大发雷霆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陈逆都没接听。
“哎对了。”
贺义扫开思绪, 说:“昨天乔春开离开平潭的时候, 何伟拦了他的车。”
陈逆皱眉:“拦车?”
贺义点头:“差点没被撞死, 也不知道这个何伟怎么又被放出来了,不过乔春开离开的时候倒还真让他上车了,估计跟着一起去了京市了,我们还要找人盯着他吗?”
陈逆摇头:“不用了,京市你能盯个什么。”
贺义点了点头,犹豫了两秒,又说:“前天你去京市的时候,齐嘉来了,去找周兒姐了,就呆了两天就走了。”
陈逆正准备走的脚步顿住,歪头:“找周兒干什么?”
贺义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就瞧见他进了纹身店,然后就回了他奶奶家,之后没出过门。”
陈逆嗯了声。
周兒今天没客人,坐在前台看杂志,门口上次遇到的长发女孩大概顺路注意到这家店,走到门口问这个店是干什么的。
触碰到周兒那张脸,表情瞬间变了。
“你是上回护着何佳灵那个??”孙惠推开门进去往店内扫了一眼,扎着高马尾比第一次来奶茶店的何佳灵更加趾高气扬。
大概是注意到了一些设备,扯出一丝笑:“纹身店啊,不如也给我纹一个。”
周兒纹丝不动,继续看杂志没搭理她:“不好意思,不招待未成年。”
孙惠眼神紧盯着她看了一眼,随后露出微笑:“姐姐,别这么冷漠嘛。”
“上次的事儿我就当不记得了,况且,是你不太清楚那个叫何佳灵的是什么人,她在学校的经历……啧啧,你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也就仗着你是新来的。”
周兒深深沉了口气,抬头合上书:“你还有事儿吗?没事儿出去关上门。”
孙惠眯着眼:“你别给脸不要脸,就凭我在平潭的关系,可以让你连店都开不下去。”
“我奉告你最好对我客气点,不然这里很有可能一个客人也没有了哦。”
周兒淡笑了声,随后面无表情地往门口示意了一下:“需要我请你出去吗?”
孙惠指了指人,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周兒摇了摇头扶着额头,又接听了谈砚清的电话,对面声音平稳,应该恢复的很好。
“喂。”
对面笑了声,说道:“生日快乐,礼物就不送了。”
他知道周兒从来不收别人的生日礼物。
周兒嗯了声,问他:“好些了吗?”
“好多了,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而已,我准备下个月订婚了,有空来吗?”
周兒有些惊讶:“订婚?你开玩笑的?”
谈砚清轻笑:“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一个我妈同事的女孩,每天来我纹身店跑,遭不住了。”
“而且,订婚而已,什么时候结婚还没商量好,你要是没空等结婚的时候再来也行。”
周兒平静问:“哥,你喜欢她吗?”
周兒很少叫他哥,一直以为这样的称呼就好像是给两人的关系附上了枷锁,像是非要牵扯到一起一样。
谈砚清很轻松地问:“不是非要喜欢才能在一起,你的那个……小孩儿呢,你喜欢他吗?”
周兒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大概是舒穗说的。
“我……问你个问题。”
谈砚清第一次听到周兒这样讲话,她性子比谁都冷,像是死把心门,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更别说有什么心事告诉身边朋友。
因此高中时会有很多人喜欢跟她玩,因为她爽快的性格跟永远不会把秘密告诉其他人,以及对身边人都保持着若近若离的距离的性子。
但这种距离感也让人没办法真的靠近她,高中毕业之后,她几乎跟高中的所有朋友脱离了关系。
“什么?”
周兒扣着桌子,第一次迷茫地问谈砚清:“我知道我性子缺陷很多,我没想过,明安会因为救我而死。”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生物,在危险来临的那一刻,是明安帮她挡了一下,所以掉下悬崖的不是她。
“他为什么,要这样。”
“周兒。”他笑了笑:“有人很讨厌你,就会有人很喜欢你,你的性子淡漠,很直,所以表现出来的丝毫好意都会让人觉得心血沸腾。”
她大概不清楚,她的每次出现,好像恰好在明安最难过的时候,也许对周兒来说只不过路边见了一条受伤的小狗,随手给它指了一下医院的路而已,但对人来说却已经是最温暖的存在了。
她天生就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这是没有办法解释清楚的。
有些人,本身就像是命中注定要出现的一样,但可惜她不属于任何人,也没人能拿得下她。
“明安其实……小时候有个姐姐,跟他是龙凤胎,但是生下来的时候就去世了,他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可能见到你的时候觉得如果是他姐姐应该也会是你这样子的吧。”
“所以……是我的错吧。”周兒掩着眼眸说:“如果没人喜欢我就好了。”
谈砚清皱眉:“你为什么要这样认为。”
周兒:“这样就不会给别人带来不好的事情,看看我妈,是不是因为我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她感觉到了我是个祸害,所以离了婚也不要我,现在在国外过的就很好,好像那些讨厌我的人都过得很好,喜欢我的人都过得不好,难道不是我的错吗?”
谈砚清张唇:“他是一个警察,这是他的……”
“你可能是因为职业,但他不是的。”周兒说:“他刚进警察局才半年,他是被他妈妈强制去当的警察,对这个职业并没有你那样热忱,如果那天任务里不是我而是其他人,他不会舍身救别人的。”
谈砚清不知道怎么才能跟她说清楚:“周……”
那边一个清脆的声音喊谈砚清,周兒张口打断谈砚清的话:“你先忙,我挂了。”
挂断电话,周兒低头看到何佳灵给她发信息问她店里忙不忙。
【不忙。】
回想起上次孙惠跟何佳灵起冲突,似乎是因为陈逆?
周兒问:【上次那个长头发的女孩打你干什么?】
何佳灵:【孙惠?】
周兒:【是吧。】
【她一直看不惯我……高二的,她爸是学校的副校长,在学校一直挺……哦对,她喜欢陈逆,不过陈逆估计都不认识她,她妈妈是于东树妹妹的主治医生,应该见过几面。】
【陈逆对朋友很好,估计她觉得有了这层关系就有机会吧,不过最近高二的都在学校补习,没机会出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
周兒:【随便问问。】
外面好像又开始下雨了,天空都没来得及阴下来,地上一滴一滴的小雨滴染湿道路。
周兒抬头往外看了一眼,主治医生是最熟悉病人情况的人,同时也是跟病人最熟悉的人,有些年纪小的病人会很依赖自己的医生,一般医院是不会轻易给病人换主治医生的。
她不是什么想惹事的人,今天也没什么损失。
况且,她最讨厌因为自己给别人带来麻烦。
【我想去找你,我不想待在家。】
周兒回过神,低头给人回:【外面下雨了,说不准一会儿就下的更大了,店里可没地方给你住。】
【那你呢?你不回家吗?纹身店距离筒子楼也不算很近。】
【没关系,我在这儿睡一晚还是没事儿的。】
只不过不知道能不能睡着。
【我不想呆在家,对了,我报了京市的电影学院,不知道录取的机会大不大。】
周兒有些惊讶:【电影学院?】
【嗯!表演系,我想做演员,这样会不会就有更多人喜欢我了,我喜欢别人喜欢我。】
【别人的喜欢很重要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
不时,外面开始打雷刮风,一大片的乌云往这边飘过来,逐渐覆盖平潭的整个上空。
这个城市似乎经常下雨。周兒想。
【如果你真的想来,就来吧,挤一挤也不是不行,今天有部我很喜欢的电影上线了,一起去看。】
她对生日这种节日并不太看重,大概绷紧的神经以及窗外雷声轰鸣让她喘不过气来,忽然就想要邀请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一起去看电影。
她很少有这种纯粹的关系,就连舒穗,也都是因为大学导师是周兒的师父才愿意跟她一起玩。
【真的吗!!好!你等我一会儿,我妈在客厅,我不好出去。】
【好。】
手机里正单曲循环着一首歌,名叫《人类不宜飞行》,是她那天在陈逆的歌单里看到的,周兒单手支撑着下颚,手指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
她想,他应该会唱,用他的嗓音唱这首歌或许很好听。
手机又响了一声,周兒看过去,是陈逆发来的。
【下雨了。】
周兒手指顿住,又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下午三点半。
外面风很大,夹杂着雨,轰隆轰隆的声音时不时传来,正在预兆着接下来的一阵暴风雨。
三点多的天因为这场雨而变得阴沉,狎昵店内开着灯,筒子楼估计又停电了。
周兒又看到何佳灵的消息,站起身给人回复:【我准备早点回去了,抱歉,你下次再来。】
何佳灵哦了一声,又疑惑:【你刚才不还说要睡在店里的吗?】
周兒只是想试试,没有陈逆在,她是否能睡一个安慰的觉。
但现在好像没有理由自己在这儿,而让那个人独自承受黑暗。
【嗯。】
她回复:【家里有小狗要喂,我想它应该怕黑。】
一时之间何佳灵没看懂这连在一起的两个短句有什么关系,又哦了一声。
随后一脸不满地听着客厅打篮球的声音,耳朵都快要炸掉了,下一秒篮球似乎砸在了天花板的灯上,她妈立马跑过去大喊大叫。
“何佳灵!!!你怎么不看着你弟弟啊!!!”-
周兒刚捏着雨伞出了门,门口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车窗打开,周兒看到了陈逆那张脸。
也是,这个时间他应该在酒吧,不可能这么早回了筒子楼。
撑着伞上了车,周兒往司机脸上瞥了一眼,是上次跟把黄毛送到她那儿的那个男生,看起来年纪不大,隐约记得是附近健身室的教练。
大概因为好奇,周兒上了车整理衣服时顺便多看了两眼。
陈逆捏着游戏机,一脸冷漠地看向驾驶座,被周兒盯着的缘故,司机脸颊肉眼可见地有些泛红。
他不自在地咳了两声,驱车往前。
雨声喧街,雨势渐大。
车内寂静,周兒还没来得及问要去哪,被陈逆捏住下颚。
随后整个身子覆过去很轻地亲了一下。
“你看什么?”陈逆的嗓音低沉又危险。
司机瞪直了眼睛,心里害怕一会不会真的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场面,飞快瞟了一眼后视镜,脸颊更红地不敢回头看。
周兒轻笑,仰着下巴示意:“司机长得挺帅,多看两眼。”
司机:“……”
陈逆顺着往前看,黑漆漆的眸子死盯着他。
司机小哥咳了好几声,整张小白脸彻底红了。
声音都哆哆嗦嗦的:“嫂嫂嫂子,你别,可别开玩笑了。”
周兒一直挺好奇这个称呼的。
“为什么要叫我嫂子?开玩笑的吗?”周兒看向陈逆:“还是都这样叫?”
司机没听懂,什么叫都?
“啊?什么——”
话没说完,被陈逆不留痕迹带过。
“因为你是长得最好看的。”
周兒点了点头,勉强同意这个说话。
“我们去哪儿?”
“去射击场。”-
室□□击场的旁边便是一家健身室,应该是司机小哥上班的地方。
下了车,周兒跟陈逆并没有走进去,周兒看着一旁,示意陈逆一起进去。
是一家装饰特别粉的冰淇淋店,周兒买了一个抹茶味的冰淇淋,又回头问陈逆想吃什么味道的。
陈逆不怎么喜欢吃甜的东西,还没拒绝,触碰到周兒那双亮晶晶的眼,有些想笑。
轻抬了下下巴,眼眸里露出一丝顺从的笑,应了声:“一样。”
外面下着大雨,周兒穿着一件黑色吊带,长发掩住大半裸露的白皙肩膀,下身是一件很酷的黑色哈伦裤,外套还是离开店的时候拿着的,她扯了一下领口的拉链,咬了一口冰淇淋球,盯着外面乌黑的大雨,冰的牙疼。
陈逆今天的装扮跟她很像,长裤显得整个人愈发挺拔颀长,本就吸人的身材比前几天简单的运动装更加让人移不开眼。
周兒这才注意到,这人这几天好像换了行头一样,又拽又酷。
他偏头见她吃的挺开心,捏着冰淇淋紧锁眉头咬了一口。
周兒看了他一眼,陈逆难以理解:“你喜欢吃甜的?”
“不喜欢。”周兒举了举手里的冰淇淋:“这个还甜吗?我喜欢吃冰的。”
周兒前几天买过,她也不是一个很喜欢吃糖的人,问了店员她也尝试过几个味道,这个是最好吃的一个。
陈逆又咬了一口,仍旧觉得很苦。
像是抓了一把白色药片在里面,味蕾都快要整个破坏掉了。
周兒看他的表情,问:“你不喜欢吃糖吗?为什么?”
两人坐在一个粉色屋子外的长椅上,翘着长腿坐在一起,同样捏着冰淇淋。
外面狂风暴雨中满是抓不住雨伞的人群以及来回奔波的车辆,只有这一片是安静的。
暴风雨中的声音显得十分安宁。
陈逆又咬了一口,淡声说:“不算吧。”
他说完,歪头看到周兒一副想听的样子,跟上次坐在烧烤摊时听别人闹事儿时的表情一模一样,眼睛都快要冒灯泡了。
他有些怀疑是不是京市的人都很喜欢听别人闲聊。
“小时候家里有一种,很像糖果的钙片,你吃过吗?”
周兒点了点头:“有点印象,怪不得你长这么高。”
陈逆习惯性捏了下她的后脖颈,指尖有些冰凉,周兒闪躲开。
“后来我妈把她那些很像钙片的药放在白色瓶子里,骗我说是糖,我没吃过糖果,只是见别人吃过,所以就没觉得糖是甜的。”
“后来吃甜的东西总觉得有她的药味。”
周兒勾唇笑:“我也不喜欢吃糖,你猜为什么?”
“为什么?”
“不想说。”
周兒把自己的冰淇淋递过去,说:“你尝尝我的,我这个是甜的。”
陈逆冷眼:“我们买的一样的。”
周兒:“你吃不吃。”
陈逆:“……”
他咬了一口之后,仍旧觉得很苦,唇瓣刚移开冰淇淋,陈逆低下头凑过去在她嘴角亲了一下,嘴角促狭的笑意未散。
手指抹了一下嘴角的冰淇淋渍,眉梢微挑:“确实甜。”
说完,一手扣着女孩的纤腰,手掌摁住她的后脑勺,迫使人继续跟他接吻,唇齿之间的苦味逐渐消褪。
这个姿势,周兒只能用手掌撑着椅子维持着没倒在她身上。
接吻大概能上瘾。陈逆想。
周兒感觉唇瓣都有些红肿了,躲了一下,陈逆松开手,看她。
“甜吗?”她微仰着头,眼眸转动:“那陪我去个地方。”
陈逆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周兒轻笑:“去看看电影吧,好久没有出去过。”
“你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
附近商场四楼就有电影院,买的是一部重映的老电影的票,周兒还心情很好的买了爆米花跟可乐。
她初中高中只见过别人跟同学出去玩,高中就算跟谈砚清去过几次,也都是一群人,一直觉得两个人去是不一样的,本来准备打算跟何佳灵一起去的,可惜电影只有今天有。
她买完票,排队进场,这场电影座无虚席,周兒跟陈逆在倒数第二排最中央的位置,她一步一步往里面走,下意识往身后的人看去。
他不喜欢黑天,连那天在便利店门口,都要坐在灯光最亮的长椅那儿。
周兒见人跟着,坐在椅子上又看了他一眼,歪头问:“还好吗?”
陈逆的脸色不太好,因为小时候的那些经历,他一直有些幽闭恐惧症,即便电影院人很多,也不太喜欢漆黑的地方。
晚上睡觉关了灯都是很久才能入睡。
努力压下不太舒服的情绪,歪头淡嗯了声。
周兒坐下来之后就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她还是应该找何佳灵一起来的。
电影院的灯光倏地亮起,更多人陆续入场,周兒看向他,手指下意识拉起他的手,“走吧,不想看了。”
陈逆翘着长腿,看着自己的手,又顺着胳膊看向她。
扯了一丝笑:“坐这儿,我想看。”
周兒咔啪吃了一颗爆米花,反问:“你确定,你别后悔。”
陈逆嗯了声,灯光倏地灭掉,大屏幕上出现了最近热播的其他几部影片。
“我第一次看电影。”陈逆借着微弱的大屏幕的光亮看她:“信吗?”
“我很少看,不过感觉跟家里看电影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人多了而已。”
电影开始,周兒带了3D眼镜,这部电影每次上映她都会来,早就把每个剧情记在脑子里了。
她吃着爆米花,看一旁的陈逆,显然旁边的人注意力完全不在电影身上,只是盯着前面出神。
周兒歪过头想把手里的爆米花桶递给他,又想起这个爆米花很甜。
她低着头自己捏着吃了一两个,一旁陈逆手指忽然伸了过来,修长的双指抵着眼镜帮她推了推,周兒顺着仰头。
看了他一眼,又笑了笑,沉了口气,手里的冰可乐放在一旁扶手里,手指跟一旁的少年的五指严丝合缝地交叉着。
她歪过头凑到他耳畔说:“我们坐在中间不好出去,你……可以闭上眼睡一会儿,还有一个小时。”
陈逆手指里捏着她的手,不时,手心里沁出了汗液,他表面上倒是没什么太大的起伏,但仍旧不太喜欢黑夜,过了好一会,耳朵被插上耳机,手机里播放的那首《留一天与你喘息》。
陈逆猜测可能是因为他的恐惧影响了电影,她已经没有心思看电影了。
手里的爆米花跟冰可乐都没再动过,仰躺在椅子上开始认真听歌,心血来潮想看电影的好心情此时被他破坏得干干净净。
周兒不太像很喜欢看电影的人,今天是真的心情很好。
陈逆一时之间有些莫名的挫败,他连跟人看一场电影都不行。
他想说不用顾忌我,他想要的救赎不是这样。
幽闭恐惧症也不是一时能改掉的,他是一个很能忍的人,但不代表这种隐忍能够不留痕迹,能够不让人察觉。
下一秒,眼前被盖住,一双柔软的手正附在他的双眸上,陈逆睁着眼,只能从手指缝隙中看到些许光亮,耳畔的声音不娇不冷,很平静。
“听歌,陈逆。”
陈逆猛然心悸了一秒,喉结不动声色狠狠滚动了一下。
他不太清楚周兒那天听到歌是什么情绪,但这一声对他的影响很大,以至于很久之后想到今天,是他永远忘不掉的毁灭性转折。
这一瞬,他开始不甘心两人互相救赎,在这场暧昧散尽之后便各自珍重,他不想像他妈一样强求别人的喜欢,又不舍得轻易放手。
他是喜欢的,心动的。
不懂喜欢,但又忍不住想要靠近的。
像是站在沟渠里的未亡人,此时已经不满足于想要她的治疗,逼仄阴暗处贪婪的野兽张开欲望,更想拉着她一起往下沉。
“周兒。”他闭着眼声音都有些发颤。
“你想要什么。”
我都给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金主爸爸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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憩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大可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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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phisticate 2瓶;
萘安要努力 1瓶;
? 25、手绳
第二十五章
周兒歪过头, 不知道陈逆是不是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所以才这样开口。
一直到离场,周兒跟陈逆一同走出电影院, 外面仍旧阴雨密布, 她不太清楚陈逆是因为刚才影院的不适,还是其他的什么, 走出来之后便开始有些沉默。
周兒问:“还要去吗?射击馆。”
陈逆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进去, 室□□击馆的规模不大,其他几个房间也都是跟隔壁一样的健身室, 周兒猜测这应该是一家。
许是下了雨, 室内很闷,进去之后周兒便脱掉了外套。
旁边架子上放着狙击枪, 外形还挺逼真, 陈逆穿着一身黑色,手上戴着战术性手套以及护目镜,把玩着手里的玩具枪坐在椅子上。
周兒看到最上空还有几个气球, 她歪过头:“气球也是可以打得吗?”
陈逆眼皮都没抬:“打中有奖。”
周兒见人蔫蔫的样子, 走过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提起下巴, 示意他打。
陈逆懒笑了下, 走过去, 摆好姿势, 几声“砰”的响声震起,没几秒, 靶子上面几个气球一齐炸裂。
周兒有些惊讶, 这样的准度她只在谈砚清身上见过。
他大学在警校上学, 周兒作为跟他们学校有合作的医院医生,跟师父一起进去过。
“你这么厉害?”周兒夸赞:“不错啊逆爷,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陈逆逐渐眉眼舒展,坐在他旁边姿态放松了许多:“爷不会输。”
“我妈刚去世的时候,我没钱,街上经常会有这种,射中会有奖励,我就跑过去把老板的所有气球都射中了,可惜最后送了一个限量版玩具车。”
他歪过头,眼神薄凉:“不过还好,有个有钱的小孩儿想要这个,我说让他用所有的零花钱跟我换,他就真的给我了。”
周兒闻听此言,扬起唇,开口:“不是说这个也有奖励吗?你打中了所有气球,有什么奖励。”
陈逆摇头,眼角微垂着:“不知道,第一次打。”
周兒捏过一旁的枪,又回头问他:“你想要什么?”
陈逆挑眉:“什么?”
周兒:“就当是,你陪我看电影吧,我如果都打中了,许你一个礼物,怎么样?”
陈逆眼神定住:“你先打了试试。”
周兒盯着远处的气球,随着“砰”的几声,剩下的所有都被一一打穿。
挑起眉回头看向他,走过去很得意:“怎么样,不错吧。”
陈逆顺手指了指她手腕上的一个红绳。
“送我吧。”
周兒指了指手腕处的东西,有些惊讶:“这个。”
陈逆颔首:“昂,我就想要这个。”
是一个很简单的红色手绳,甚至什么装饰都没有,也没什么具体含义,是她十八岁时,在国外一家精品店买的。
店员是个中国人,说成年生日必须买一个红绳戴在手上,会有好运,周兒秉承着真的会运气好就买了,之后戴习惯了,一直也没想着取下来。
她解开手腕处的东西,递给陈逆:“随便买的,送你了。”
陈逆接过,在指尖扯了扯,看到周兒站起身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陈逆戴在自己手腕上:“嗯。”
这个时间射击馆的人并不多,且内部弯道很多,周兒转了好几个圈才找到洗手间,重新回到刚才的地方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还没走过去,老远瞧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的正在跟陈逆聊天,室内本就空旷,即便是不靠近,也能勉强听清楚两人的对话。
女孩正直勾勾地搭讪,陈逆基本没搭理。
最后似乎有些烦了,睨了她一眼,嗓音清冷:“说了有人了,听不清是吗?刚好她是医生,给你治治?”
周兒:“……”
这句话让她瞬间回想到那天他是怎么跟何佳灵的打电话的,他拒绝人直白不留后路,不感兴趣的人从来不会给半点希望跟机会。
陈逆是个很聪明的人,他比一般人早熟,自己开酒吧,在各种人际混杂的地方混,他比谁都清楚他想要什么,清醒自持,又桀骜不驯。
周兒敛眸,也便是这些需要了解才能发现的特性,使得他的外表愈发乖戾难驯,越认识,就越会发现这人远远要比表象好。
她走过去,跟女孩擦肩而过,女孩盯着她看了一眼,耸了耸肩。
“行吧,我服。”
周兒:“。”
出去时,窗外还下着雨,周兒问陈逆想去哪,酒吧还是筒子楼。
陈逆低着头,手指一直捏着红绳子把玩,松散开口:“去你纹身店看看。”
“现在?”已经五点多了。
陈逆:“小老板也是要视察的。”
周兒失笑,点了点头跟人打车去了纹身店,开了门,周兒打开灯,陈逆还是第一次来,在里面看了一圈,无聊地坐在前台翻看她放在桌子上的书。
他盯着看了几眼,随后翻开,又看向表皮上的英文文名。
大概是勉强认出了文名,又紧紧皱着眉往里面翻看。
全英的故事书,作者很喜欢用畸形且华丽的辞藻形容人性、感情,整本书更有些童话色彩。
“《国王与白玫瑰》。”陈逆念道。
周兒从里面走出来,看了他一眼点头:“嗯,前几天在图书馆借的。”
陈逆又试图翻看,盯着里面密密麻麻的英文顿住。
“你都看得懂?”
周兒浅笑:“网上翻译。”
她的英语还没有好到可以随意翻译这种名著的份上,有些句子看不太懂。
陈逆随意翻了几下,捏着眉心合上了,直白地看向周兒:“看不懂。”
周兒顿了下:“你想看吗?”
陈逆:“昂。”
周兒坐在一旁椅子上,在手机上翻了翻:“那我给你买一本译本。”
陈逆嗤笑了声,忽然问:“你那个未婚夫,是干什么的。”
周兒皱眉:“什么未婚夫。”
“那天被你求婚的那个。”陈逆面无表情说。
“……”
周兒头疼:“那天……是个意外。”
“他是个警察,但是,因为救我……腿断了,这辈子都不能当警察了,是我欠他的。”
“我不太喜欢欠别人。”
“救你?”
周兒眼睫低垂:“嗯,跟我弟弟一样,之前在京市,我跟他们警局联合去了一场任务,任务算是成功了,但是他们两个都受伤了,只有我没事。”
陈逆随便翻了翻书,自动忽略她嘴里的没事两个字,如果真的没事,又怎么会成了那个鬼样子。
他问周兒:“你看到哪一页了。”
周兒总是很惊奇陈逆转移话题的能力,似乎每次到了不想谈的时候,连掩饰都不带掩饰的进行到下一个话题去。
“32 。”
话音刚落,见陈逆翻了几页,看向32页后,又问她看到了哪一行。
周兒给他指了指:“你干什么?”
陈逆把外套脱了,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短袖,室内算不得冷,棒球服被少年粗鲁地铺展在前台桌子上,手指压了一下正坐在外面的凳子上的周兒。
两人面对着,中间隔着一个很长的白色前台长桌,周兒被人摁住脑袋,她轻笑了一声,顺着他的手指趴在少年的衣服上。
不知道是不是洗衣液的味道,他外套上有股很淡的茉莉花茶的清香。
周兒脑袋侧着枕在胳膊上,眼眸往上抬,还没问出口,一阵标准流畅的美式英语在耳畔响起。
她眯着眼睛睨他。
陈逆顿了下,轻笑:“我初三的时候,我那个一直在国外生活的舅舅回来了,有时候会跟着他,也就随便学了学。”
除了英语,其他科目他都不怎么行。
耳畔除开雨声,就是陈逆的讲故事的声音,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这本书其实是一本童话故事,但嗓音像是刻意为了使得剧情变得更加生动,而温柔和缓。
周兒闭上眼趴在他衣服上,眼皮越来越重,没多久便没了意识。
陈逆捏着书页,单手懒散撑着下颚,寂静的纹身店内雨滴声响愈发清晰,溅在地面霹雳作响。
修长指尖停在书页的最后一句——
The evening wind indulged in the repeated love.
室内没开灯,有些暗,晚风吹动书页,陈逆手指支撑着下颚,手指把人盖住脸颊的长发挑开,露出清晰干净的五官。
逐渐的,他靠得很近,鼻息交濡,暧昧缱绻,修长的手指缓缓在人唇瓣上描绘出弧度,指尖停在唇缝处,又轻笑了声。
周兒被唇瓣处的手指动静弄醒,她本就是个很容易被弄醒的人,但这几次似乎也愈来愈容易在陈逆面前睡着。
她脑子一片混沌,还没完全清醒,唇瓣微启,牙齿下意识磨了一下他的指尖。
指尖像是有一串电流猛地往身上窜,陈逆猛地伸出手指站起身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撞在一旁墙壁上挂着的表画上。
而周兒只不过是浅皱了下眉,嘴角扯了一个幅度很小的弧度,又继续沉睡过去,仿佛刚才的那一瞬间只是一个错觉。
陈逆心脏乱跳,眼神怔忪地盯着手指,丝丝麻麻的感觉还没消散,他紧闭上眼,意识到某个地方的狼狈,坐在原地良久没动静。
目光慌乱扫过前台日历上,又猝然顿住。
今天是她生日。
作者有话说:
The evening wind indulged in the repeated love.
晚风沉溺于周而复始的爱-
没这本书,我编的…
? 26、蛋糕
第二十六章
周兒是被说话声给吵醒的, 门外一个长相稚嫩的少年推门而入,陈逆站起身正在跟他说话,气氛凝滞, 两人之间的氛围远比窗外暴雨激烈。
她揉了揉眉心, 看向站在门口的人,神态惺忪, 嗓音沙哑:“怎么了?”
少年眼睛一亮, 打了个招呼叫了声老板, 碰上陈逆那双阴鸷的眼,连忙往老板身后躲去, 怎么老板娘看起来性格很冷, 但都是客客气气的,老板娘的男朋友这么凶。
他刚走进来, 还没吭声, 就被人用一股很冷的视线给堵回去了。
随后低声让他闭嘴,敢吵醒人就揍他……
他轻咳了声:“你好老板,我叫温年, 前几天跟你说过来补色的那个。”
周兒愣了下, 对这人有点印象, 他的纹身很特别, 点了点头:“你不是约的明天吗?”
温年点了点头, 羞涩地挠头说:“我不小心把机票的时间买成明天的了, 所以想今天补一下, 你今天有空吗?我可以加钱!”
周兒往窗外看了一眼,此时正狂风骤雨, 雷声轰鸣, 地面上存了积水, 路上几乎已经没有人了,对面餐厅的红色灯牌都模糊在雨幕里。
她有些讶异地询问:“外面雨这么大,你是怎么过来的?”
“今天的雨确实挺大的,都不能出门了。”温年:“不过我家就在这附近,就在前面拐角没几家,我走到这儿五分钟就够了。”
周兒点了点头:“那你进来吧,我给你补色。”
见老板娘正往一旁看,扫了好几眼都没找到人,简直一秒钟都不能移开视线,温年偷笑了下,开口说:“刚才看到你男朋友好像出去了。”
周兒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陈逆。
又抿唇问:“你为什么觉得他是我男朋友?”
温年眨眼:“当然了,他看你的眼神很温柔哦,而且我来的时候他害怕把你吵醒,差点都要揍我了……”
辣么凶。
周兒轻笑了声,点了点头:“好吧。”
他纹身的地方在肩膀处,陈逆回来时周兒还在忙,他就坐在一旁等着。
周兒工作时很认真,即便是听到声音也没往门口看,反倒是温年小声指了指提醒:“他全身都湿透了,很容易感冒的。”
周兒停下手里的活儿,回头看他,才看到人几乎从头湿到了尾,她刚才看了一眼,前台已经没有他的外套了,所以是拿着外套出来的,现在身上却只有一个湿哒哒的短袖,头发还在往下面滴水。
周兒停下手,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正好我缓缓,我也疼呢。”
“你干嘛去了?洗澡还是碰瓷?”
陈逆表情木着:“……”
“过来。”
周兒叫她回了旁边一个房间,里面没换洗的衣服,就只能让他吹了吹头发。
“你要不穿我的?”周兒捏着下巴建议。
陈逆冷笑了声:“你怎么不让我去死。”
“谁让你去淋雨的,你给于东树打电话,让他来接你,这个雨估计打不到车了。”
于东树似乎有辆很小的□□车。
陈逆嗯了声,等到周兒去忙,没一会又看到他在旁边坐着,捏着手机打游戏,关了音效,一声也没吭,像是完全不在意身上的潮湿。
温年有点被甜到了,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粘人的一对,非要让对方在自己的视线里才有安全感,又断定这一定是刚在一起的一对儿。
“你这个纹身,谁给你画的?”周兒问。
没什么设计感的图样,倒像是谁随手画的。
温年垂眸:“是我……哥哥,他是一名缉毒警,不过已经去世好多年啦。”
“这是他小时候画的,我妈说老师布置作业,让画一个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他就画了个国旗。”
“他去世后的第二年,我就把这个纹在身上了,我身体不好,不然肯定也要当警察。”
“好了。”周兒说:“很有意义的东西。”
温年轻笑:“谢谢,我也觉得。”
等人离开之后,周兒才看向旁边淡定自若的陈逆,没好气地问:“你到底打了电话没有。”
“打了,估计堵车了。”陈逆散漫地往前台走:“你着什么急。”
周兒跟着走过去,才看到他正放在前台上的外套,她明明记得他出去的时候是穿着的,怎么还在前台?
“你怎么不穿——”
周兒抓着外套,感觉到里面有一个有些硬的盒子,把衣服剥开,才看到里面放着一个崭新的小蛋糕。
盒子的外壳是用纸包裹着,却没有丝毫湿痕。
周兒看了他一眼,看到浑身湿哒哒的,一脸无所谓地坐在那,注意到周兒的视线,泰然自若地说:“忽然想到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
周兒从来不过生日,小时候外公宠爱两个亲孙女,为了不让她们两个不开心,从来不会给她丝毫属于她们的温暖,她也严格把自己当成借宿在他们家的外人,一直到高中,从香港转学到京市,她也更不喜欢过生日了。
生日是那个女人生她的那天,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
但这一刻,却又是实实在在属于她的。
有个跟她认识一个多月的少年,冒着瓢泼大雨买了一个很小的蛋糕,说是忽然想起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周兒盯着蛋糕,压下心尖的涌动,看向他:“谢谢。”
想起他并不喜欢吃甜的,周兒独自坐在前台,抿了抿唇,把蛋糕拆开,正要拿刀叉,耳畔传来“啧”的一声,手里的叉子给她夺走。
“你会不会吃蛋糕啊。”
陈逆把旁边几个彩色的蜡烛拿过来,即便是天还没黑,他还是插上了一根蜡烛,粉色的,点了火光。
“为什么插一根?”
因为给你过的第一个。
陈逆眼皮都懒得抬,语气一如既往漫不经心:“喜欢这个数儿。”
“吹。”他冷然道。
周兒:“……”
吹完又听到他的语调有些撩人,说:“许个愿吧,周兒。”
“我没什么愿望。”
陈逆几不可闻地叹气:“不是说没什么我不会的吗?你许个愿,我能帮你达到。”
“我从不说谎。”
周兒兴致勃勃地看向他,嘴角带着笑意说:“那我希望,祖国繁荣昌盛、国泰民安吧。”
希望,再也不会有人被害死去。
陈逆眼底笑意不减,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她说的什么,又骄又拽地直接应下了,仿佛真的不可一世:“成,你等着。”-
这场雨下了很久,第二天一早窗外的暴雨停歇,路面湿润,周兒微信里发来几条消息,有几个客人忽然取消了纹身的预约。
周兒记得这几个人,似乎是刚毕业,来的时候周兒便一再提醒纹身就算想要洗掉都会留下痕迹,再三确认那几个人想要纹身,跟人约了明天下午,已经收了百分之五的定金。
对面说忽然后悔了,不想纹身了,之后又问可不可以把定金退给他。
没这个规矩,但周兒还是退了。
正准备删掉好友,又看到对面回复:
【其实是孙惠不让我们去的,不好意思啊老板,我奶奶最近在看眼睛,她妈妈是这儿唯一一所大医院的眼科医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是跟她有什么过节吗?】
周兒挑了挑眉没回。
这几个人大概都是跟孙惠认识的,她不怎么想跟小孩儿计较,有些过于好笑了。
随后又收到何佳灵的消息,是一张聊天记录的截图。
何佳灵:【她忽然加我微信吓了我一跳,你昨天跟陈逆在纹身店?】
【纹身店距离学校门口挺近的,她经常偷偷跑出来在那附近吃饭,估计看到你们了。】
所以截图上的消息是在问陈逆跟纹身店的老板什么关系。
周兒没怎么在意:【嗯,没事。】
【周兒,你跟陈逆……真的在一起了吗?】
周兒一顿:【你喜欢他?】
【我喜欢了很久,说真的哪有一下子就不喜欢了的。】何佳灵又回:【不过我也挺喜欢你的,跟他没什么关系。】
【你别跟我说了就当我什么都没问过!我以后再也不想提他了……】
周兒捏了捏眉心,忽然想,陈逆如果真有什么前女友找她,需要她给对方什么面子吗?
又或者,他有什么难忘的前女友吗?
毕竟别人都说初恋最难忘,像是陈逆这样的人,真的喜欢谁,大概没人能抵抗的了。
他进退有度,任着一张野性痞气的脸,从来不拘着性子,一些有距离的亲昵也让人觉得心悸难耐,更别说他特意想要对谁好。
如果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在仲夏思春期,应该跟何佳灵一样被撩拨得神魂颠倒-
周兒离开纹身店时去了附近的精品店,距离纹身店很近,走进去发现更像是个杂货铺,什么都有卖,好几个穿着校服的女孩选了几个精致的本子,一边谈论着学校谁跟谁在一起的八卦。
周兒往一大片的廉价手链中随意抽出一根红绳,跟她送给陈逆的那个很像,光秃秃的没什么装饰,很便宜,两元钱,即便是知道这东西不会带来什么运气,周兒还是习惯性买了戴在手腕处。
闲得无聊,她转头去了酒吧一楼,没刻意去找陈逆,坐在某个卡座点了杯酒,看台上少年演唱。
明明是个快要支撑不下去而支离破碎的乐队,在这样一个小酒吧也唱的很卖力。
周兒倒是觉得可能很久之后这几个人还真能火遍大江南北。
她这个地方正对着进口,余光忽然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头发长长的到了肩膀处,耳后还别了一个很漂亮的蝴蝶结,她大概是在什么地方画画,脏兮兮的燃料弄得全身都是。
而她旁边正站着一个快要哭出来的服务员,盯着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墙壁,整个人都要跪下了。
“哎不是,你,你是哪家小孩儿啊?这里是酒吧,小姑娘是不能进来的,这里也不能画画啊……”
前台盯着墙壁上的颜料,在想这得用什么东西才能擦掉,老板对卫生的要求严格到了极致,以往连角落里都不能存在丝毫灰尘,更别说现在进来就能看到的墙壁上面一大片的颜料痕迹了。
小女孩动了动唇,手里的画笔被吓掉在地上,大大的眼睛里瞬间便溢满泪水。
“他们说可以画的。”
前台:“……你别哭啊。”
一脸苦恼地盯着面前的墙壁,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颜料怎么清洗掉,面前的小孩儿大概知道这里不能画画,有些害怕地揪着裙子跟罚站似的站在她面前,不敢动,更不敢吭声。
“姐姐。”她想到什么,忍不住眼泪就往下掉:“我可以帮你擦干净,可以不要给我家里打电话吗?我,我也没有钱……”
前台小姐姐抓了抓头发,心想着也不知道这次老板会罚多少钱,还是安慰她说:“没关系的,你不要画了噢,这里不可以画画的,一会儿姐姐擦掉就好了,你是自己来的吗?”
前台往旁边扫了一下,才看到一旁墙壁上还倚靠着一个小棍子,像是……拐棍。
周兒看到小孩哭,正准备站起身走过去,门口处陈逆刚好进来。
他看到人,问:“怎么了?”
前台简单说了一下,低着头不敢吭声了,陈逆看了小孩儿一眼,蹲下身子,微凉的手指把人眼角的眼泪擦干净,声线柔和问:“喜欢画画吗?”
小姑娘点头,又很礼貌地道歉:“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陈逆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没关系,我有一套更好的画笔,送你给好不好?不过现在不在这里,过几天让你哥哥拿给你。”
于似宁睁大眼睛:“你认识我哥哥?”
陈逆点头:“嗯。”
于似宁瞬间展开笑颜,牙齿白白的一排:“好耶!!哥哥抱抱。”
陈逆揉了揉人的脑袋,站起身垂眸给于东树打电话。
对面声音明显挺焦急,应该是已经找了一阵了。
“快点过来。”
又随口吩咐前台:“这里不用擦了,留着吧。”
于似宁听到他说这句话,异常开心地仰着头问:“哥哥你觉得,我以后会成为大画家吗?”
陈逆嘴角笑意未散:“谢谢大画家阿宁所作的第一幅画。”
于似宁举着手勉强拉住陈逆的手指,她手太小了,只能勉强勾住两个手指。
听到陈逆的话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小女孩眼睛圆圆的,长得精致漂亮,跟于东树一点也不像。
“哥哥你有女朋友吗?”
陈逆给于东树打电话时,于似宁就想起来陈逆是谁了,她生病的时候听到哥哥跟另外一个哥哥在聊天,也知道如果不是陈逆,她根本没钱治病,可能早就成了小瞎子了,虽然眼睛没有完全好,但心里还是很感谢他。
他的声音很好听,长得也比于东树好看,于似宁是个极度颜控,对面前的人好感度飙升。
问出那句话之后,陈逆似乎是注意到了某个身影,下意识往那边看,酒吧里很吵,大概是没注意她问了什么。
周兒跟门口处的陈逆对视了一眼,继续转过头看台上人唱歌。
于似宁扯了扯陈逆的手指,踮着脚尖问陈逆:“哥哥喜欢那个漂亮姐姐吗?”
陈逆低头,笑得坦然:“大概吧。”
随后又调笑似的揉了一把小孩的脑袋,拉着她往里面走说:“你懂什么是喜欢。”
于似宁坐在一个很大的椅子上,面前有个很长的桌子,还有几个小杯子。
她扭过头看向那个身穿黑色裙子喝酒的漂亮姐姐。
后来无数次于似宁会想起跟陈逆的第一面,想起他的眼神,那是一种试图对小孩子展现出温顺而刻意掩盖痞气的表情,而当他下一秒看向周兒时,浮着的那层情绪收敛了些,但眼眸却透着一股温柔劲儿,大概他自己也不知道。
于东树匆匆赶来,看到于似宁坐在沙发上,正抱着陈逆的手机玩。
她眼睛不太好,对于手机这种辐射很强的东西于东树向来不让她碰,看到这一幕本就生气的火瞬间炸起来了。
“于似宁!!谁让你偷偷跑出来的!!!”
于似宁瞬间从沙发上爬下来跑到一旁周兒旁边,周兒还没反应过来,于似宁可怜巴巴地躲在她身后,紧紧抱着周兒的胳膊不撒手。
周兒看向于东树,又看了一眼小女孩,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猜出这是他妹妹。
脑海里却浮现了刚才陈逆的表情,他看小孩的时候比往常温柔多了,不容置疑,如果他有一个妹妹,大概也是捧在手掌心里的小公主。
也难怪何佳灵即便被拒绝也对陈逆前仆后继、念念不忘,他的确很会哄人。
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人,会是什么样子的?
脑子里蹦出这个问题,周兒脑子卡壳了一下,看向陈逆,又迅速收回目光。
“你给我过来。”于东树表情很冷:“我不打死你。”
于似宁吞了吞口水,眼巴巴看向周兒。
周兒揉了揉人的头发,轻笑了声:“怎么了这是。”
于东树死死地盯着她,眼睛都给气红了。
于似宁颤抖着小肩膀,走过去抱住于东树的长腿,忽然哭了起来:“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偷跑出来的。”
陈逆走过来坐在周兒旁边,周兒扫了他一眼,转头抽出一张纸给于东树。
“你别这么凶,哭久了对眼睛不好的。”
于东树接过,一把把人抱起来,捏着纸巾粗鲁地在人脸颊上擦拭着,明显怒气未消的模样。
小姑娘哭得打嗝,周兒勾着唇笑了笑。
“总是闷在家里也不好,你带着她出来走走也挺好的。”
于似宁偷偷赞同地点了点头,碰见她哥的眼神,趴在他肩膀上不敢说话了。
于东树坐在一旁,服务员不知道从哪儿买了一块小蛋糕过来,拖着盘子放在小姑娘面前,应该陈逆是让买的。
于东树看着她盯着蛋糕又没敢动的样,才缓和了些语气:“吃吧。”
“我准备,过两天去一趟京市,再去看看。”
周兒看向她的眼睛,问:“她现在可以看见?”
“对。”于东树有些头疼:“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看不见了,她年纪还小,必须有人跟着她。”
于东树问:“你去吗?”
“我去干什么?”
“就当去玩呗,反正也没事。”于东树轻笑:“之前每个暑假都会出去玩一次,也不会永远待在这儿吧。”
周兒敛眸:“再说吧。”
说的是,也不会永远待在这。
她只是把平潭当做一个暂时疗伤的地方而已。
陈逆几个人去了包间打牌,周兒准备早点回去了,小狗还没喂。
陈逆皱了皱眉:“它自己不会吃?”
“狗粮在客厅上面的柜子里,它够不到的。”
“那你就给它多放点,可以吃一星期的那种。”
周兒耐心地说:“那它就撑死了。”
“是吗?”
陈逆站起身,衣服摩擦到桌面,屈身拿摩托车的钥匙:“我送你。”
周兒轻笑:“我想走一会儿。”
一路上,周兒看了一眼这个月的账单,取了总数的十分之一转给陈逆,剩下大部分转给了谈砚清。
她还没发完消息,忽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人走动的声音,脚步紊乱,不像是经过的路人,但等到回头,又确实没有看到那人的存在。
【流水。】她给陈逆发。
那边甩过来一句:【先把你借的钱还了。】
周兒:【已经还过了,问你个问题。】
陈逆:【什么?】
【京市会有你什么前女友吗?或者平潭,会有人找我麻烦吗。】周兒想了想,又说:【又或者是那种,你爱而不得的初恋什么的,我也好懂事儿点。】
那边沉默了十几秒,周兒都以为他是不是真想起了什么初恋在感伤。
对方发来的信息却让她倏然停住脚步。
【现在你是正牌。】
【至于初恋,没恋过,你算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金主爸爸的地雷:
憩 2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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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 1瓶;
? 27、怒火
第二十七章
周兒愣怔了一下, 辨别不出来陈逆这句话到底有几分真心,一直过了好几分钟周兒也一个字都没回,不知道回什么。
对面发了条语音过来, 语气轻松散漫:“开玩笑的, 没初恋,怎么, 我哪个前床伴找你麻烦了?”
声调有些混不吝的痞气, 轻浮放荡, 没一丝正经。
把微信最后两条也带入这样的强调中,瞬间没了文字体现出来的狎昵暧昧。
周兒松了口气一样。
想了想也没说孙惠来找过她的事儿, 何佳灵不是说陈逆都不认识她吗, 况且于似宁还要在医院治疗,得罪医生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医院有医院的规章, 也要懂得人情世故。
这几天都是大晴天,下午没客人,周兒坐在前台被太阳照着, 十分惬意。
两点多何佳灵来了一趟, 坐在她旁边看书, 说是准备过两天走了。
周兒有些讶异:“走?去哪?”
何佳灵趴在桌子上, 一脸疲惫地说:“当然是去找个兼职了, 我也不能一直在这儿吧, 我开学还需要学费呢。”
完全都不需要指望她爸妈, 他们巴不得她早点工作养家。
周兒点了点头:“那你找到了吗?”
何佳灵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有个同学最近去了京市, 好像在酒店前台工作, 包吃包住, 工资也还可以。”
周兒点了点头:“如果实在不够用,我可以借给你,而且学校有助学贷款,不会让你考上上不了的。”
何佳灵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远处椅子上放着的一件外套上,很熟悉,一眼就能认出是陈逆经常穿的那件,她有些眼热,别过头,趴在桌子上闷声问:“跟陈逆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周兒顿了一秒,没回。
何佳灵抬眼:“我就是问问,还挺好奇他谈恋爱是什么样子的。”
周兒瞬间想起上次来纹国旗的少年,他说——他看你的眼神很温柔哦。
“我就是觉得,他这样的人,如果是谈恋爱,肯定很在乎她喜欢的女孩的情绪,就算是自己受委屈,都不舍得他喜欢的人受一点委屈。”
他外表看起来随性,但却是个很细腻的人,就如第一次见面灭掉了手里烟跟她说道歉一样。
周兒脑海里浮现了不少画面,何佳灵的叫喊声把她从思绪中抽出。
周兒回过头,好奇地问:“你为什么喜欢他?”
何佳灵眼睛亮晶晶的,拖着下颚:“他很好啊,我第一次跟他见面,他在抽烟区抽烟,但当时没多少人,他把烟灭了,声音很好听,看向你的时候,总让人觉得被他喜欢应该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喜欢他应该很正常吧?认识久了,谁都会发现他的好,他就是嘴上不说,但对人都很好,他那些朋友也不是什么酒肉朋友,都是可以为了他豁出命的。而且以前在学校班里同学从来不敢找我们班脾气好的女老师的麻烦,因为陈逆管着。”
何佳灵说完,有些难过:“周兒,我有点羡慕你。”
周兒想开口说不是的,话语被堵在唇边,又没有辩驳出口。
“问你个问题,跟陈逆没关系。”
周兒:“怎么能证明一个人喜不喜欢你呢?”
何佳灵笑了笑:“这还不好验证吗?直接问不就得了。”
“直接问?怎么问?”
何佳灵失笑:“你就算没有谈过恋爱也不应该问这样的问题吧……就直接问你喜欢我吗?如果对方喜欢你,绝对不可能说不喜欢的,除了“不喜欢”这三个字的答案,就都是喜欢。”
周兒点了点头,良久应声:“懂了。”
认识何佳灵之后也能发现她的性格还挺内向安静的,没再追人,她的打扮更干净了些,像是班里每次都考第一的乖乖女,她很喜欢看周兒借阅的这几本课外书,痴迷地看了一下午。
一直到五点多,周兒关了店去了附近的一家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她提着袋子往回走,到了筒子楼门口,才看到被静音的手机在五分钟前打来了好几十个电话,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周兒接听了电话,是齐嘉打来的。
电话对面的声音有些焦急,甚至着急得语无伦次,一时之间周兒没听懂他在说些什么。
“你说什么?齐嘉,我听不清。”
齐嘉哭着喊着,叫周兒说:“周兒姐,我奶奶好像出事了,怎么办?我给她打电话,她不接,我还没来得及找保姆,她家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老奶奶脾气古怪,跟邻居的关系都不怎么好,除了齐嘉,她的生活中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人。
周兒脚步一顿,站在树荫下听着对面的哭声,平静说:“可能是,睡着了吧。”
齐嘉急的一直在哭,他性子便是那种不会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的人,奶奶是他的亲人,不管是身边任何一个亲人这样他都会很焦急。
“不是的,周兒姐,你帮帮我去看看她好不好?她可能是摔倒了,或者生病发烧感冒什么的,你帮我去看看,我正在往那边赶,很快就到了。”
不知道为何,周兒忽然想到了陈逆。
如果他也有一个很好的家庭,也有对他很好的奶奶,不管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他都会努力陪伴在老人身边,做一个孝顺的孙子,即便身上压力再大,也会给她过上最好的生活。
如果他也有一个优越的生活,一个很高的起点,一个让人仰慕的背景,他会爬到谁都看不见的顶端,居高自傲,更不可一世。
可是这一切都被另一个人破坏掉了。
他只能在平潭这种地方摸爬滚打,上了最差的职高,被困在这个地方,被黑暗折磨。
那也算是他的奶奶,可他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无尽的恨意。
没有任何事情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欺骗更是。
“齐嘉。”周兒提高声音叫了他一声。
齐嘉哭声都被吓得停住了,这是第一次周兒用如此严肃的声调跟他说话。
“周兒姐。”
周兒垂眸,他享受了最美好的童年,即便是家庭不幸,他的难过也只存在于为什么爸妈关系不合,亦或者心疼关心身边的人。他纯粹的性格也都是这样优越的背景娇生惯养成的。
但在现在这种社会中,家庭关系的不和睦本就是一种常态,他能够优越的长大,已经是很多人羡慕不了的。
此时,即便是听到齐嘉难过哀求的声音,她也无法产生丝毫同情心。
“我说过,你没那么重要。”
齐嘉正拿着身份证站在飞机场,准备检票进站,听言,眼泪悬挂在脸颊处,愣愣地捏着手机,喃喃道:“周兒姐……”
周兒捏着手机继续往楼上走:“如果你有事找我帮忙,我可以帮你,但是其他人不行。”
“齐嘉,我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齐嘉低着头,脑子有些懵:“为什么……我奶奶……”
周兒淡声:“因为我并不认识她,跟我没关系,你能懂吗?”
周兒上了三楼,还是给120打了电话,告诉对方地址之后,对方说会立马赶过去,周兒沉了口气,挂掉了电话,捏着脖颈往房间走。
刚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站在房间门口的陈逆,按理说,这个时间点他应该还在酒吧才对。
“你站这儿干什么?”周兒看向他。
陈逆弹了弹手里的烟灰,坐在椅子上,身穿了一件黑白相间的棒球服,额间头发盖住眉毛,似乎是刚运动完洗了脸,眉眼处有些未干的水渍,眼睫纤直,漆黑的眸底闪过阴狠,声音也有些不寒而栗:
“周兒,你刚才在给谁打电话。”
周兒顿住,随后开口:“救护车。”
他笑了下:“救谁。”
周兒垂眸说:“齐嘉的奶奶。”
话音刚落,一股大力把她推在墙上,脊骨被玻璃窗硌得生疼,陈逆凭借着身高的优势,轻而易举把人整个挟持住,阴鸷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看,手掌发力,紧紧扣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拳头发出骨头的响声,青筋贲张,强忍着没处发的烦躁。
“我他妈……”
他的声线有些不平稳,手指都在颤抖:“真想掐死你。”
周兒没动,跟人直视着,仿佛把他的怒气置身事外。
“陈逆,我先跟齐嘉认识的。”
陈逆瞳孔微缩:“你明明知道,我恨不得她死,她死的那天我要在整个平潭放鞭炮庆祝。”
周兒舒缓了口气,垂眸的瞬间,心里骤然涌上一个想法,随后在脑海里迅速成行,她抬头对视着面前少年的眼眸,故意说:“陈逆,我们别这样了。”
她话没说完,陈逆笑了声:“你因为他,要跟我结束了?”
他根本没给辩驳的机会,低着头,隔着衣服在人的锁骨处咬着,很深,毫不留情,周兒疼的想把他推开,连在房间睡觉的小狗都跑过来咬着陈逆的衣服试图让他清醒一点。
似乎是被咬出了血,陈逆才松开,被周兒猛地推开撞击在对面的椅子上。
他松快地坐在长椅上,嘴角残留着血,手指擦拭着唇边,盯着人放下一句:“你休想。”
? 28、肉粥
第二十八章
周兒回了房间, 捏着医药箱给肩膀处上药,一个很深的牙印被印在锁骨处,他咬得很深, 是真的生气到发了疯失去理智。
周兒捏着棉签, 想到刚才陈逆的表情,眼睛都泛起了红血丝, 手指颤抖, 气的不行了。
这件事是他的禁忌, 那些朋友都不能碰,周兒也能理解他如此生气的原因。
给伤口上了药, 目光落在锁骨处的牙印上, 这个深度,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她接到于东树的消息, 问她怎么样了。
周兒感觉有些奇怪, 没太能懂他在说什么,给人回复:【什么?】
【啊?你不知道啊?】
于东树说:【就那个孙惠,前天造谣你……那什么, 被陈逆听到了, 他就提前回去找你了。】
周兒忽然想起刚才去超市时, 似乎有几个老奶奶指指点点, 她本以为她们在讨论商场菜价, 此时回想起来, 拼凑着刚才的话, 也似乎知道她们口中的那句话是什么——
哎哎就是那个,什么什么店的女老板, 说是杀人犯。
周兒忽然笑了声, 盯着自己肩膀处的伤口, 也顿时不生气了。
处理好伤口,周兒更加慎重地在想她跟陈逆的关系,心血来潮么,算是,迷迷糊糊的开始,暧昧的亲昵,但这些似乎不是很重要。
她坐在桌子前,游刃有余地在手腕处喷了些茉莉薄荷的香水,给自己倒了杯度数不高的酒,没过半个小时,听到门口处敲门的声音。
周兒走过去打开门,目光落在低着头的陈逆身上,他身上还穿着刚才那件衣服,像是这么久都维持着一个动作,一直到现在才有了行动。
周兒眼神清淡,看向他:“干什么?”
“你不跟我玩了?”陈逆眸色沉如潭,盯着她看。
周兒躲开他的视线,嗯了声。
陈逆直白道:“对不起,我不该咬你,不该生气。”
“我太生气了,不是故意的。”
见周兒低着头不理他,手指强制她抬起头,语气生硬:“你原谅我一次。”
周兒:“……”
“你没事吧。”
陈逆没等周兒关门,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腕,语速很快:“你可以帮她,我当做看不见也不行?周兒,你别这么无情,你明知道我有多恨她。”
周兒有些头疼:“我没帮她。”
陈逆冷笑了声:“你当我耳聋?”
“……”
周兒平静了一秒,开口:“齐嘉让我去照顾她奶奶,我没去,就给她打了120,我以后也不会管了,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逆难得愣怔了一秒:“那你什么意思。”
周兒倚靠着门看向他:“我们别这样了,你可以找别的床伴,或者女朋友都行。”
陈逆有些炸了:“我他妈都说了——”
“陈逆。”
周兒说:“你知道我手腕上为什么一直带着那个红绳吗?”
陈逆抬手腕,看了一眼他手腕处的东西,目光又倏地落在周兒手腕处,她又买了一个戴着,跟他这个很像,被隐藏在外套里,只露出了一点的线绳。
周兒低着头说:“我还没生下来的时候,我妈就起诉离婚了,我被判给了我爸,但他工作很忙,常年都在国外,我没有爷爷奶奶,就被放在了我外公那儿,他们家里没有人喜欢我,我一直一个人长大。
外公有两个亲孙女,因为害怕我抢了他们的宠爱,就一直在学校找我麻烦,所以小时候他们都说我没爸没妈,说我是扫把星,所以谁都不要我。”
“我性格不太好,但是我那个弟弟明安,他似乎把我当成了他亲姐姐,我不喜欢跟别人过分亲密的交流,对他态度不算很好,后来关系缓和了一点,他就去世了,还有谈砚清,也因为我变得……全都毁了,好像对我好的人都变得不好了,变得很倒霉。”
“我希望我运气好一点。”周兒垂眸盯着手腕处的红绳看。
她以为两个人只是纯属的肉.体关系,舒穗在国外是个很开放的人,即便是喜欢谈砚清,身边的男人也没断过,她们两个在国外上大学时租的一间房子,房间隔音效果很好,但也经常不小心碰到有人从她房间出来。
但陈逆没跟她做过,除了接吻,也只有第一次那一次的稍微出格。
既然这样不如直接结束。
陈逆对她太好了,她不清楚是不是对每个前女友都这样,但她有些恐惧这样的好,会让她跟何佳灵一样喜欢上这个人。
她的喜欢不是一个好东西,是不应该出现的。
她也不应该找另外一个人分享自己的痛苦。
她自顾自说着:“我们别这样了,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当普通朋友。”
在一切情感还没变质之前,退回到原来的路上。
陈逆没想到周兒会这么想,眸色愈发暗沉,没由来地冒火:“跟你接吻一起睡的朋友?”
周兒:“……不是。”
陈逆毫不犹豫:“当朋友不能接吻?那我当个屁。”
周兒:“……”
她嗫喏道:“你可以找别人。”
陈逆一瞬间想破罐子破摔,我找个屁的别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
但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就不仅仅是当朋友这么简单了,他清楚周兒说出这些事的意思,就是在死守着自个的防线,不希望任何人踏越。
一旦说出口,连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了,她会躲的远远的。
陈逆垂着眸,问:“为什么,周兒,你耍我。”
“要玩是你要开始的,结束也你说了算。”
“没这样的道理。”
周兒垂眸,手指紧扣着门框:“我就是觉得,朋友的关系会更清楚一些,我不喜欢你朋友叫我嫂子,也不喜欢他们起哄。”
这样会让她觉得,他们在一起了,他的所有亲昵,都应该是她一个人所拥有的。
她会误会,也就如同何佳灵说的那样,会深陷,会觉得跟他在一起真的是一件让别人羡慕的事情。
会像是那天在他门口的女孩一样,不甘心他说放手就放手。
她也害怕,她承受不起谁的喜欢,也不想要别人喜欢她。
现在是最好的时候,两人关系还没逾越,还有机会拉回去。
“我不太懂感情,也不知道你前女友都是怎么样的,但这种相处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是我错了,我一开始就不应该找你,对不起。”
陈逆盯着她,嗓音有些哑,他忽然开始后悔刚才的发疯,早知如此,就应该当做听不见。
“朋友是借口吗?什么样的朋友?”
周兒思忖一番,下定义说:“很好的朋友。”
“我会护着你,你最重要。”
齐嘉有自己的家人,谈砚清也要结婚了,除了对她已经失望的师父,以及一个远在国外的好友,她没有什么会在乎她的亲人,仅仅一个月,陈逆忽然成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陈逆忽然笑了下,重复反问:“我最重要?”
周兒点头:“对,你最重要。”
陈逆往后退了一步,算是妥协:“好,周兒,你说的。”
“你敢反悔,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转身回了305,周兒往门口看了一眼,松了口气似的回到房间。
一旁小狗大概习惯了房间内的空气,从一开始隐藏厌烦,到现在倒真的挺喜欢它那个狗窝了。
只不过周兒发现这狗比她还懒,有的时候能跟着她一起去纹身店,大部分时间周兒都要走了,小狗还在睡觉。
此时它正蹭着腿,趴在地上很无辜地盯着周兒看。
过了不到十分钟,门又被敲响,陈逆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好几支药膏,等人开了门就往里面进。
自顾自坐在沙发上捏着药膏拧开:“过来,给你涂。”
周兒走过去,坐在对面:“我涂过了。”
陈逆站起身,凑过去盯着她脖颈的地方:“我看看。”
涂了药,但仍旧能看到很深的齿痕,皮肤太白,这地儿就显得格外突兀。
陈逆站在她面前,她坐在沙发上,高了人整整半个身子,弯着腰良久冒出一句:“我咬我吧,还回来。”
周兒:“我又不是狗。”
陈逆立马辩驳:“我也不是。”
一旁小狗不明所以地“汪汪”了两声。
陈逆低着头,说:“我刚才太生气了。”
周兒扫了一眼脖颈处的齿痕,点头:“你已经说过了。”
“以后不会。”陈逆说:“对不起。”
周兒皱眉:“我听到了,你还有事吗?”
陈逆摇了摇,良久,他叹了口气:“要不你还是咬我好了。”
周兒:“……我没生气。”
“周兒,我以后不会这样。”他低着头,看不清情绪:“你忘了刚才,我……不会这样的。”
周兒点头:“我知道。”
就何佳灵的形容,他人很好,只有过于生气才会发疯。
他抬起头,完全没有朋友的自觉,也好像忘了刚才答应过什么。
两人的目光便在空气中短暂碰撞,少年的话语炽热坦荡,目光澄澈又真实,很认真地保证着什么:“我也会对你很好的。”
周兒的心跳不可控制地漏了半拍,眼神躲闪开。
等人出去,她趴在桌子上,有一瞬间的茫然,像是这一个月都如同梦境一样。
不知不觉,趴着睡着了-
陈逆回了305洗完澡,出了门去了酒吧,贺义正坐在包间打牌,瞧见陈逆过来还有些惊讶。
“你怎么又回来了?”
陈逆坐在角落瞥了他一眼:“想回就回了。”
贺义耸了耸肩,打完那一局,让旁边几个人在那打,凑到陈逆旁边问:“哥,你以后……准备干什么?”
“嗯。”他抬头看他:“干什么?”
贺义眨了眨眼:“我就是想着,你也不会一辈子在这儿吧。”
“哥,你……为什么喜欢周兒,因为她长得好看吗?”贺义捏着下巴:“我一直觉得你不是那么会轻易谈恋爱的。”
毕竟之前挺多人追他,他都不为所动,但在周兒这儿就不一样。
即便周兒足够特别,但陈逆的性子也不是那么轻易会动心的人。
陈逆觑他一眼:“我之前见过她。”
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陈逆当时以为她是学校的学生,出众的长相让旁边几个同行好友都跟着盯着看,一直到贺义翻出那张照片,他才知道那天是她回学校参加活动,主办方要求最好穿学校的制服。
他站在香樟树下,有一瞬间的晃眼,少女头上的珍珠发夹带着蝴蝶结闪着光,刺入眼底,看上去清冷的脸颊上浮着一层少见的笑意。而当时的陈逆还在为了如何苟活而机关算尽,他记不清当时是什么反应,可能只是短暂的新奇与悸动。
但在那一刻。
在糟糕透顶的十七岁,仿佛也看到了鲜活,明亮与澄澈的光。
“啊?你在京市的时候吗?”
贺义茫然了一下,但是看周兒的样子并不认识他的样子。
“我在新浦路有套公寓。”
很巧,陈逆每次出差都住在那儿,有的时候一两天,有的时候三四天,那是住的最长的一次,且因为没有及时回来,被学校打了好几个电话。
他对那一面也只是印象有些深,知道那所学校的学生都是什么样的人,跟他天差地别,也没想过会跟人有第二次的接触。
反倒是时常听到那几个跟他一起从学校出来的朋友评价说,她之前在学校有不少人追,但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况且能在那个学校上学的本就非富即贵,以后即便入了社会也都是佼佼者。
甚至有人在广播站拿了扬声器,放学堵着人告白,也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敷衍,她冷声回了一句:“你配不上我,行了吗?别烦我了……”
她人缘很好,即便是脾气淡漠,也总是被众人围绕。
学校跟陈逆所在的高中天壤之别,那些故事也不会发生在小县城里。
而后又听说她高中毕业之后就以优异的成绩去了国外上大学,从此前路坦荡,也真当配得上那句拒绝别人的话。
陈逆只是在他们谈论时偶尔听到这个人,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去了国外,知道她如同遥不可及的月亮,也过着跟他完全不会有任何重叠的人生。
可是很巧,在第一次见面的半年后,对面一直空着的房子里来了一个新主人,陈逆在当天回到公寓之后便发现隔壁的动静了。
在陈逆准备离开的那天,门口监控里出现了女孩拿外卖的脸。
她脸色苍白,穿着一件很简单的睡衣,头发纤长披在肩膀处,手腕细的惊人。
对比那天见面,仿佛变了一个人,眼眸里满是血丝,黑眼圈明显,很瘦,呼吸都很虚弱,仿佛正在苟延残喘,没什么支撑力。
如同玫瑰凋零,月亮坠落,真实又虚幻地落到他面前。
接了外卖之后,她大概忘记关门了,坐在客厅沙发上吃早餐,甜粥的味道让她作呕,没一会,他站在门口听到隔壁房间的呕吐声,像是要死了一样,是濒临死亡的微生物,需要有人拯救。
鬼使神差的,陈逆没有立刻离开公寓,即便是在京市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两天的假期结束,学校即将开学,他本身是没有理由留在这里的,便让贺义给他请了病假。
她几乎不出门,连买生活用品都是快递上门,吃的全是不健康的外卖,不喜欢见人,也没什么生气,好像吃了好多好多药,每次出门拿外卖都好像要比上一次更虚弱些。
对比第一次阳光下百褶裙微漾,脸上清冷出尘高不可攀,此时面无人色、狼狈不堪,也像是一个没有任何安全感、苟延残喘的小动物。
一直到陈逆非离开不可那天,他起的很早,不知道是赶飞机,还是因为想多做一碗肉粥。
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时不时看向墙壁上挂着的钟表,八点,是她外卖到的时间。
刚站起身,却意外看到监控画面里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敲了她的门。
女孩开了门,眼里惊讶不止,像是硬扯了一丝笑意,让他进来,这也是这一周来他第一次见女孩有除了疼痛难受之外别的表情。
“啪嗒”一声,门被关上,陈逆开始收拾行李转身离开,手里那份肉粥随手扔进楼下垃圾桶里。
贺义听到有套公寓,他是知道那套公寓的,跟陈逆一起住过。
“然后呢?”
陈逆瞥了他一眼:“没有然后。”
贺义一时摸不着头脑:“啊??什么啊,你吊着我!别说一半啊。”
“滚。”陈逆站起身摆了摆手:“我吊着你,嗤。”
贺义:“……”
靠,说正经的!
贺义不甘心,跳起来勾着人的肩膀,笑眯眯地问:“说真的啊阿逆,你之前真跟周兒姐认识啊?”
“我就知道你们有鬼!你不会一早就喜欢人吧?那你还看着她追你?是不是特爽。”
陈逆把人的胳膊扯开,唇齿微张:“胡扯。”
只是有点好奇,她追人是什么样子。
作者有话说:
爽、死、了、吧-
逆是看到周兒家里来了其他人,才开始收拾行李的。
如果那碗肉粥送出去,他可能就不走了。他本来是不打算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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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YZJBD 5瓶;
? 29、醉酒
第二十九章
陈逆转头问贺义:“附近有什么船吗?可以在平潭海边玩的那种。”
贺义点头:“应该有吧, 你要划船啊?我们这儿的海边不太适合划船。”
陈逆摇了摇头:“算了。”
贺义眨了眨眼是:“怎么了?你准备跟嫂子一起去玩吗?我们可以去海边玩啊,一起去,你上次去唱歌居然没叫上我!还是乐队跟我讲的。”
陈逆又忽然问他:“你会写情书吗?”
贺义瞬间收了声儿。
“情书?要不, 我们起码找个正常上过高中的来写啊, 不过这玩意儿,抄的也不太好吧。”
陈逆烦躁地揉了揉额头, 目光落在手腕的红绳上, 转身往外走。
临走前放下一句:“以后别叫她嫂子了。”
贺义:“啊?那怎么叫??”
“除了这个, 随便你。”
陈逆去了附近的精品店,在里面转了一圈, 在各种颜色的卡纸上犹豫着。
问老板有没有粉色的卡纸。
老板摇头说没有了, 又笑着问他是要写什么给喜欢的人?
陈逆揉了揉鼻子,闷声“嗯”了下。
手指压了压棒球帽的帽檐, 又抬起头很认真地问:“红色的呢?”
老板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盒子, 里面有一个玫瑰形状的信封,镂空的设计十分漂亮:“这个怎么样?”
陈逆接过,点头:“昂, 凑合。”
拿在手里感觉这东西有些滚烫, 揣在兜里, 一直到回到房间, 才在桌子上铺展开, 目光盯着因没拿好而产生的褶皱处, 皱紧眉用手指试图压平。
捏着笔, 手像是断了一样,半天也没写出一句话。
只有左上角两个字“周兒”, 被少年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写好了。
一直到乌金西坠, 风吹动窗户发出响声, 桌面漂亮的玫瑰卡纸旁边,一张A四纸上只写了一句话。
[周兒
你很好,遇见你很幸运。]-
几天后,齐嘉的奶奶还是去世了,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老奶奶就已经快要不行了,她年纪大了,那么久一个人生活本身就很危险,即便是当时周兒去了他奶奶家,也救不过来了。
120说就算及时发现,也很难治疗,年龄大的人本身就不太适合做手术,更别说送来的时间又那么晚。
齐嘉应该是求了他妈妈,在后一天,他爸爸跟他一起来了平潭打算给老人火化,火化的很及时,像是谁都不想多留她一天一样。
齐嘉那天穿着一身白色,眼睛很红地去了周兒的纹身店。
他有些难过地看向周兒,说:“周兒姐,奶奶去世了。”
周兒给他倒了杯温水,抽了好几张纸巾给她。
齐嘉抬头,问:“周兒姐,你跟陈逆在一起了吗?”
他偶然知道陈逆住在筒子楼,跟周兒挨得很近,陈逆喜欢她,周兒肯定是因为陈逆才会这样。
想到陈逆,他眼神更红了。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他,连他爸最近都整天说让他去平潭跟陈逆好好相处。
“你怎么知道?”
齐嘉低着头擦眼泪,冒着鼻涕泡,别过头:“我就知道,他喜欢你。”
周兒坐在旁边,手肘抵着膝盖,双手交叉:“你听谁说的?”
“不用听谁说!”齐嘉大声。
“我生日那天,他跟我妈吵架,把我的整个生日宴都破坏掉了,把别人送给我的礼物都给砸了!”
“最后他拿了你送给我的手表,我太喜欢了,就拆开了,他给我整个砸在了地上,我就打他说这是周兒姐送我的,让他赔给我,他瞬间就不吭声了。”
“他肯定是暗恋你。”
周兒怔忪了好一会,没听齐嘉说过这件事,也没觉得陈逆会认识她。
“是吗?我之前并不认识他。”
齐嘉撇唇:“说了是暗恋嘛,他那种变态,肯定是偷偷喜欢你了。”
“那你喜欢我吗?”
齐嘉震惊,瞪大眼睛怔了好半天,才慢慢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我我我!我不是那个喜欢。”齐嘉垂眸:“周兒姐,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我好难过,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的,如果你喜欢陈逆,你要帮他就帮吧,我以后不会再找他麻烦的。”
他歪头又看向周兒:“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周兒看着远处的夕阳,整个小镇洒满金色,时光都变得温柔。
她不解:“为什么想跟我当朋友。”
她都这样了,为什么不离她远一点。
齐嘉挠头,摇了摇头:“我就是觉得你对我最好,他们都是图着我什么,只有你没有。”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在海边,那天我并没有被邀请,是非要跟着去玩的,因为我没有朋友,就想跟那些人凑一块,他们就戏弄我把我一个不会游泳的扔到海里,所有人都当开玩笑,只有你跑过去救我了。”
周兒:“可能是因为我是医生,我看出来你是真的在呼救。”
“不管是因为什么。”齐嘉说:“我就觉得你好。”
周兒站起身:“天快黑了。”
她话没说完,收到了陈逆的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对面声音又沉又平静。
“你在哪?”
这样阴冷的声调,比那天生气还要低沉,就仿佛两个人是陌生人一样,一时之间周兒没有反应过来。
“纹身店。”她说。
齐嘉站起身问:“周兒姐,是陈逆吗?”
周兒看向他,点了点头。
“周兒。”对面加重语气:“你跟齐嘉在一起。”
周兒解释说:“他顺便过来的。”
又猛地想,陈逆应该也知道他奶奶已经去世的事儿了吧?
“过来找我,我在我家。”
陈逆发出压抑而痛苦的轻呼声,叫她:“你不是说,我是最重要的吗?”
“你来找我好不好。”
周兒忽然意识到这人有些不对劲,齐嘉一脸嫌弃地别过头,对上周兒的视线,才特别鄙夷地偷偷说:“喝醉了。”
周兒的第一念想是。
他还会喝醉?
喝了多少……
她以为这人酒量一直很可以的。
齐嘉并不怪周兒没有去看她奶奶,她给奶奶叫了救护车,况且医生都说了就算及时可能也治不好。
但他有些嫉妒陈逆,凭什么,他才跟周兒姐认识一个月,他俩关系就这么好了。
他故意地朗声说:“周兒姐,你要去看他吗?喝醉酒的人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呢,到时候你一个女孩子,不太好,你可千万别去。”
说完对着周兒的手机大吼大叫:“周兒姐!!!我们去吃火锅吧!!!!!!!超级!好!吃!!”
周兒:“……”
对比这边,对面的陈逆明显淡定多了,语气却也咬牙切齿:“周兒,你骗我,你又耍我。”
周兒有些看不下去了,推开齐嘉,对着手机里说:“我一会就过去,你别喝了。”
齐嘉郁闷地低着头,出了纹身店跟周兒告别。
周兒是打了车去的公寓,到了门口不过才花费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刚进门,就被满身酒气的人抱着,热气中满是酒味,喷洒在她脖颈处,语气仿佛在指控:“周兒,你这么这么久才来。”
周兒关上门,拉着人扔在客厅沙发上,客厅开着灯,地上开着的满是酒瓶,没把人完全放下,自己被勾着脖子也整个跌落在他胸口处,硬邦邦的,周兒疼的痛吟了声。
扯了半天,也没把人的胳膊扯开。
他闭着双眸,眉眼暴露在明亮灯光下,五官线条流畅冷冽,睫毛微颤,眉头皱的紧紧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兒压着,他的呼吸很重,胸膛起伏的厉害,却还是牢牢把人抱在怀里,像是害怕一个人。
他低喃:“周兒,她死了。”
“下了阴曹地府,她应该也没脸见我妈吧,我给我妈烧了很多纸钱,但那个人她的儿子儿媳都不管她,所以下了地狱估计也不是什么有权利的鬼。”
“可是想想,我好像也没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帮她做,还恨不得她早点死。”
周兒伸出手,被风吹得手指有些凉,指尖一寸一寸抚平他紧皱着的眉,目光落在他难受的表情上,轻声安慰:“你已经很好了,你现在变得很好,自己当老板,有自己的生活,想干什么干什么,她会为你骄傲的。”
陈逆睁开眼,茫然地看向她:“是吗?”
周兒点头:“会的。”
陈逆痛吟了一声,闭上眼,眼睫有些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脸颊乃至眼尾都泛着红。
“我好难受。”陈逆坐起身,没再困着对面的人,他半张着眼睛仰躺在沙发上,一副还没恢复过来神的样子。
“我可以亲你吗?”
周兒顿了一下,不知道他现在是否清醒,也是不是已经忘记了两人说的那句当朋友。
“你忘了吗,我们说好当朋友的。”
陈逆眼睛有些红,头疼的要命:“你不是说,我最重要吗?”
他又说:“你抱抱我,冷。”
周兒坐在对面沙发上许久,直到陈逆再次开口时,她站起身走过去,手指紧紧抱住他。
“陈逆,你明天不会记得今天晚上的,对吗?”
陈逆呼吸粗重,手臂紧紧把人抱在怀里,甚至想要跟她融为一体,呼吸声黏糊糊地徘徊在他耳畔,有节奏的,一下一下,震动着耳膜。
随后,缠绵不清的吻带着烈酒般灼热的呼吸在脖颈处一寸一寸往下,周兒偏过头,没有任何拒绝。
一直到他似乎有些餍足地用下颚抵在她肩膀处,像是沉睡了,周兒才勉强支撑着身子,把人放倒在沙发上,不过没想到他手指没松开,腰部顺着人往下倒的姿势陷下去,整个人砸在他身上,唇瓣悄然印在人的嘴角处,很轻,几乎感觉不到刚才吻上去过。
明明更激烈的热吻过,这一下很轻的吻却让周兒头皮发麻,她忙不迭地站起身,皱紧眉看向她,看了一眼时间,又给贺义发了条信息,问陈逆喝了很多酒,需不需要吃醒酒药什么的。
贺义发了条语音过来:“不用不用,他是不是喝了很多啊?阿逆居然喝醉了,还挺少见的。”
“没事,他睡一觉就行了,不用担心。”
“不过……周兒姐,你知道阿逆喝醉酒后挺好玩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周兒这倒有些好奇了:【什么。】
“你先保证不跟他讲,我就告诉你。”
【我保证不跟他讲。】
“他喝醉了……会说实话!!!就是那种,你问他什么他都认真的告诉你,而且绝对保真!!我上次就是用这种方法把他的卡刷爆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嫂子你可千万别告诉他啊!!!!”
周兒扯了扯嘴角:“……这还用我告诉他吗?”
贺义后知后觉,睁大眼睛一拍脑瓜:“对哦!靠,我怎么没想到!”
“他也没骂我啊。”
周兒:“……”
盯着灯光下的人,周兒松了口气,脸颊处浮着的燥意逐渐散去,她轻笑了声,抬高音调,叫了一声:“陈逆,你喜欢吃糖吗?”
“不喜欢。”那人的声调有些哑,懒懒的,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周兒走过去蹲在他旁边,手指把人额间的头发勾到一旁:“喜欢打牌吗?”
“喜欢。”
周兒抬眸:“喜欢……喝酒吗?”
“喜欢。”
她敛眸,随口问:“冰淇淋呢?”
“喜、欢。”
周兒断了音,沉默良久,问:“为什么。”
他说:“喜欢你。”
你是谁。
周兒没敢问。
作者有话说:
陈逆:你猜我醉了没。
? 30、吉他
第三十章
三楼公寓外有个阳台, 被人摆放了一个跟他在筒子楼门口差不多的椅子,周兒找了毛毯盖在沙发睡着的人身上,从地上东倒西歪的酒瓶里找到一瓶没打开的, 提着坐在了阳台。
晚上有风, 不算冷,天气很好, 远处的树木被风吹得作响, 蝉鸣声比前几日更加急躁, 终于等到了热烈仲夏的来临。
捏着酒瓶蜷缩在椅子上,风吹得长发遮挡住视线, 手指勾了勾, 抬头看天空的月亮跟星星。
一直到凌晨三点多,周兒被酒刺激得大脑愈来愈清醒, 风把鼻尖吹得泛红, 月亮从南边跑到北边,仍旧很圆。
周兒盯着天空的星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总感觉随着时间的流过, 在一颗一颗的变少。
一阵冷风吹过来, 周兒把长发勾在耳后, 与此同时, 耳畔一双修长手指顺着长发, 很轻柔地拢在肩膀处, 又用手腕上的红绳给人绑了一个很简单的马尾辫。
周兒偏头看他,他就顺势坐在一旁地上, 靠着椅子, 187的身高此时比她还要矮一些, 脸颊仍有微醺状态,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清醒了。
他抬起手腕捏过周兒手里啤酒,仰着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一些酒渍顺着嘴角隐在衣服里,姿态松懒,这个角度也让她看不清神色。
他没看她,只是很安静地抬头盯着天空。
随后说:“月亮喝醉了,就变成了幸运星。”
周兒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的话语含糊不清。
周兒捏过他手里的酒瓶:“你喝醉了。”
他一条长腿曲着,手肘耷拉在膝盖伤,转了个身,后脑勺抵着墙壁,很松散坐着,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闭着眼又没了动静,脖颈处都红红的。
周兒看了他一眼,听贺义说,陈逆喝醉了是不会记得醉酒的时候干了什么的,她张了张唇,良久,喉咙处徘徊许久的话被放出来:
“陈逆,你别喜欢我。”
“我这个人,很没有良心的,可能你给十点,我收到的只有一点。”
“这不公平。”
“千万别喜欢我,听到了吗?”
周兒没再看他,捏着酒瓶又喝了一口,手指在椅子上有节奏地敲击着,闭着双眼,没一会又听到一旁的动静,他站起身,身子都晃了晃,周兒总觉得这人仍旧神志不清,连自己在干什么都不知道。
“你干什么?”
周兒皱紧眉,捏了捏眉心,想走过去看一眼。
喝醉了都不省心。
过了一小会儿,少年不知道从哪拿了一个吉他,这次坐在周兒对面,仰着头看向她,背对着黑夜星空,眼底被月光映入一点光。
“周兒,我想给你唱歌。”
周兒还没吭声,俯视着他,看到少年抱着吉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许是醉了,这首歌被0.7倍速唱出来。
他敛着眸,喉咙滚动,有些沙哑磁性的歌喉散落在寂静夏夜,动听的声调轻哄着不歇的蝉鸣与晚风。
你是我未曾拥有无法捕捉的亲昵
我却有你的吻你的魂你的心
载着我飞呀飞呀飞越过了意义
你是我朝夕相伴触手可及的虚拟
陪着我像纸笔像自己像雨滴
看着我坠啊坠啊坠落到云里
……
月亮昏晕,星光稀疏,周遭一片寂静。
树木的阴影印在夜幕里,摇晃摆动,川野俱晚。
周兒是想要说点什么的,目光落在少年盯着她唱歌的样子,喉咙忽然空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看到人忽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低垂着头颅,像是被熟悉味道安抚的狂躁狮子,唇瓣一下一下凑到周兒的嘴角处。
因为那吻,周兒迫不得已微微仰着下颚,眼神逐渐被恍惚替代,靠得太近了,她似乎感觉到了肩膀处那双手指的动作,蜷缩收紧,逐渐被醉意吞噬。
吉他“砰”的一声被砸在地面上,周兒清醒了几分,脸上燥热,清晰地感觉到了对方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扑通扑通,有些急躁,又有数不清的悸动。
周兒放在扶手上的手指逐渐放松,顺从似的回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极了,眼睫都是颤抖的。
一直到他退却,又自己坐在地上,手指紧抓着椅子的把手醉倒在她旁边,重新安静地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陈逆醒来,周兒已经离开了,他睁开眼,脑海里的记忆瞬间全部回笼,坐在沙发上沉默良久,站起身出了门去狎昵。
店内只有她一个人,远处一个纹着花臂纹身的男人旁边跟着两个同样穿着打扮奇异的男人往纹身店走。
陈逆皱了皱眉,大步往纹身店内去,男人正趴在前台,脸上带着笑意,声音没个正形:“哎老板,给不给纹啊……你这可不行啊,也不能因为特殊部位就有偏见吧,我就说纹身这种东西要什么女——”
周兒懒得抬头,还没开口说话,男人忽然“啊”了一声,整个人被身后少年提着,随后一拳打了过去。
鼻子间瞬间冒着血,一旁两个男人见这架势,纷纷抬起拳头就要干架。
周兒忙地走过去拉住陈逆的胳膊,朗声看着其他人:“你们干什么!我报警了!”
这一声下去,两个男人没敢动,他刚从局子里出来,可不能第一天就犯事儿。
周兒走过去,拉着陈逆松开手,往旁边站了站,垂眸扫了他一眼,骨头处有轻微擦伤,不算严重。
几个人本来就想刁难一下周兒,没想过会打架,况且这少年劲儿那么大,一看就是练家子,三人屁滚尿流从纹身店跑了。
周兒看着他拳头上的擦痕,扣着他的手腕盯着看了几秒,皱紧眉扫了他一眼。
转身往里面拿了一个医药箱出来。
想到昨晚,手指一顿,又继续低着头翻开医药箱。
“他们不过是找事儿的,讨不到什么好就走了,这种人我见多了。”周兒给他擦伤的地方消了毒,又上药:“哪有你直接就上拳头的?”
受伤的人不为所动坐在椅子上,没有丝毫后悔的意思,懒散地哦了声。
又反应过来似的一顿,问周兒:“不能打吗?”
这点擦伤贴上几个创可贴就完事了。
周兒抬眼问他:“你们以前都是这样解决问题的吗?”
陈逆笑了:“对,这里就是这样。”
“以后别这样了。”周兒轻声。
陈逆看向她,漫不经心地叙述着:“我以前经常打架,谁碰我一下,我也同样不会让他好过,周兒,这里没有京市那么好,从小,如果你不学圆滑一点,不会打架,就会被别人欺负。”
周兒合上医药箱,皱紧眉:“可以找警察。”
他嗤笑了是:“你店被砸了,警察处理出什么结果了吗?还不是需要你倒贴钱,你信不信,如果是我,老子弄死他。”
“这样不对。”
“想好好活着也不对吗?”
她觉得陈逆像是故意跟她找茬似的。
陈逆表面处事不惊,眼眸看向别处,神色不太自在:“周兒,你想我变好吗?”
我们别当朋友,我们试试,如果真的不能喜欢我,再说。
周兒点头:“自然。”
“那……”
陈逆话还没说完,手机里一个电话的声音切断对话,是他舅舅打来的。
他皱紧眉接听,顺着里面男人迅速的几句,陈逆猛地站起身。
周兒仰头:“怎么了?”
陈逆语气有些急躁:“我外公,在家晕倒被送医院了,我得去一趟京市。”
周兒也连忙站起身:“那你快点打车去,我看看……最近的高铁在一个小时之后,可以赶得上。”
“我要去吗?”陈逆眼底忽然茫然了一瞬,定住脚步看向她,敛眸:“他不喜欢我,我去了……他可能会更生气吧。”
“不会的。”
周兒想说,没有亲人会不喜欢自己的亲外孙,但她外公又确确实实不喜欢她,甚至害怕两个孙女吃醋,而对她没有丝毫关心爱护,任由着她被欺负。
周兒手指捏着陈逆的手,轻声说:“不会的,陈逆,如果他不喜欢你,你舅舅不会联系你的,况且,你不是经常跟你舅舅见面吗?你外公怎么可能不知道。”
就像是她外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两个孙女在学校排挤她,却仍旧熟视无睹。
“如果他不想见你,你再回来。”
周兒手指紧紧握住他的掌心,试图能给他一点安慰:“陈逆,你去看看他吧,起码别让自己后悔,有事给我打电话。”
陈逆忽然猛的把周兒抱进怀里,紧紧的,中间没有任何风可以穿过的缝隙。
唇齿的温热溢在她的耳畔,紧紧闭着眼,想把这份温暖记在骨子里。
明明自己都没享受过亲情,现在却这么安慰他。
你这样,让我怎么跟你做朋友。
差不多过了十几秒,陈逆放开手,低声说:“好,你有事也给我发信息。”
周兒点了点头:“嗯,去吧。”
快到下班,周兒才知道今天于东树跟阿宁也一起去了京市,今天一大早就出发了,跟之前的眼科医生约好了今天下午去看眼睛。
周兒最近也有几个人认出她会经常说些什么,倒也不太影响她的生意,毕竟那些人嘴里的八卦一天变一个样,而孙惠的那些朋友本来也不在她店的受众群里之内。
周兒倒有些怀疑今天上午来的那三个人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下午,孙惠又来了一趟,跟上次一样怒气冲冲地找茬,只不过当时周兒有一个客人在,男生是附近健身室的教练,是被人推荐来的。
周兒猜测是陈逆的那个朋友说她开的店,对方来了,但没想到刚坐下,孙惠就闯了进来。
当时男生刚好脱了衣服,露出漂亮的腹肌,敞着膀子坐着,孙惠看到这种场面,捂着眼睛跺脚“啊”了一大声,迅速背过身去。
周兒顿了一秒,瞧见人闭着眼指着男生。
“周兒!!!你居然——你太不要脸了!你等着吧,我会告诉陈逆的,狗男女!”
周兒沉默了两秒,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反倒是一旁的男生有些害怕了。
“嫂子……这,没事吧?”
周兒下意识想要反驳这个称呼。
算了……
“没事。”她平静地说。
男生皱紧眉:“真的吗?逆爷不会打我吧?我就是觉得纹在腹肌这儿好看!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有勾、勾引……那什么的意思!真的!”
他叫苦连天:“逆爷要生气了,你可护着我点儿啊。”
周兒戴着口罩,眼神里毫无波澜,气定神闲道:“你身材跟他差远了,你能勾个什么?”
“?”
男生红着脸咳了好几声,没音了。
等纹身结束,男生疼的额头冒汗,他第一次搞这玩意,但没想到会这么疼。
纹完之后腰都软了,坐了好一会才站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盯着天空的大太阳,想到刚才,忍着疼打开微信把周兒那句话原封不动地发给了陈逆。
陈逆接到微信消息时正站在病房门口,绷紧的神经在看到这条消息时瞬间松懈下来,心也跟着往下塌陷。
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
一旁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戴了一个烟灰色眼镜,看起来很年轻,站在一旁触及到自家外甥嘴角的笑,也跟着笑了声:“怎么,女朋友吗?谈恋爱了?”
“也是,成年了,是应该谈个恋爱什么的。”
唐霖低垂着长睫:“陈逆,虽然我知道我没什么资格管你,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女孩,就好好对她,不要让她……”
“不会的。”陈逆语气笃定:“我知道。”
唐霖接到了个电话,大概是在谈公事,对方不知道提到了什么,唐霖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随后冷笑了声。
“我不主动找他的事儿,他还来找我帮忙?威胁我吗?那就试试看。”
陈逆皱紧眉:“怎么了?”
唐霖捏着电话,眼神闪过几分狠意:“齐家的公司亏空的厉害,内部早就乱翻天了,最近资金链断裂,一直拖欠着一个工程的工资,但是如果大楼没有按时盖好,别说付给工人的工资了,他们公司都别想保住。”
“他找你干什么?”
唐霖眼神更冷:“他倒是想得出,前几天找上门想跟我的公司合作,我让下面的人给搪塞过去了,也不知道从哪儿找到的我助理的号码,说如果这个忙不帮,他就把你妈……”
陈逆咬着牙,一拳砸在墙壁上,忍不住地开口:“她都死了,他还想怎么样???连死了都要利用她的声誉达成自己的目的吗?”
唐霖握紧拳头,给对面打着电话:“联系报社的记者,把他们公司的事给透露出去,顺便放话出去,这个忙,谁敢帮,就是我唐霖过不去。”
医生从手术室出来,陈逆连忙站起身迎上去。
医生回头看了眼,轻声说:“老人年纪大了,身上有些小毛病也正常,手术很成功,不过以后保险起见还是要进行每个月的检查,毕竟年纪放在那儿,很容易有什么毛病的。”
唐霖问:“医生,我们现在可以去看他吗?”
医生说:“一会儿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了,不过病人还没醒,让他先休息吧,现在最好不要打扰他。”
唐霖点头:“好。”
唐霖的公司很忙,在医院这一下午就接听了十几个电话。
他有意在国内发展,最近都在忙碌公司的事情,陈逆坐在门口长椅上,说:“舅舅,你如果忙就先回去吧,今天我在这儿守着,明天你不忙了再来,我们轮流着来。”
唐霖看着手机,点了点头:“那行,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对了。”唐霖说:“你什么时候有空,去外公那儿住一段时间,就当陪陪他。你还记得我们家院子隔壁的林姨吗?以前跟你妈妈关系不错,你还去过他们家,她还挺记得你,可喜欢你了,前几天我回去还跟我念叨说怎么没见过你回家,你有空也去拜访一下。”
陈逆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他也就在外公那儿呆了两三天,对那的人基本不太记得。
不过当时是有几个人跟他打架来着。
陈逆整晚上都没有睡,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守着人,凌晨四点多,有夜班的护士巡查,走了好几圈都看到陈逆直直坐在这儿,就告诉他可以在这儿睡一会,如果有什么问题医生都会及时发现的。
陈逆盯着病房里的人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我还不困,谢谢。”
小护士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都快要红的吞噬整个眼白了,还不困。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去巡查了。
第二天一早,唐霖来接班之后外公才醒来的。
唐霖坐在一旁,看着他苍老的模样心里有些酸,他早就应该回国的,不然也不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见老人一直往门口瞅,唐霖失笑:“给他打电话了,昨天晚上在这儿守了你一晚上,小护士说让他去休息人都不走,一直等到我来才回去。”
老人微微别过头闭上眼,像是个别扭的小老头。
唐霖低声:“我们性格都倔,怪不得是一家人,我以前说,不在商场上干出一番事业就不回来,就真的没有回来过,但是现在我发现我好像错了,你也错了,他是你的亲外孙,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什么样子吗?”
“像是根倔强的野草,被火狠狠灼烧过,却还是顽强拼命的活着,但是如果我更早去找他,他明明可以变得更好的,我又让妹妹失望了。”
“活了这么多年,干了这么多年,好像什么都没作对过。”
他眼睛有些红:“外公,我们把陈逆接回来吧。”
外公眼眶湿润着,粗糙而褶皱手指缓缓移到床边,又紧紧抓住唐霖的手。
“嗯,听到了。”-
周兒晚上在307睡,小狗比之前的体型大了很多,仍旧活泼好动,除了睡懒觉的时候不喜欢出门,其他时间都跟着周兒。
她洗漱完躺在床上,眼神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摸索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凌晨了。
睡不着。
也许改变习惯跟脱敏治疗一样,怎么都不可能在瞬息之间改变的,她也逐渐明白那天那个暗恋的女孩为什么要纹身。
习惯了之后,所有喜欢都是本能。
耳畔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一样,折磨了她一整晚,第二天一早都没什么胃口。
坐在纹身店内,忽然想起了齐嘉那天说的话,陈逆以前见过她?
她记忆力还不错,印象中从来没出现过这个人,也许就是巧合而已。
她捏着手机,给对面发了一条——
【外公好些了吗?】
一个小时后对面也没回复,估计是在睡觉。
周兒又问:【你以前见过我吗?】
可惜没等到陈逆回复,中午,周兒去了附近的餐厅吃饭,猝不及防看到了另外一个眼熟的人,只是见过一面,她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很深。
一副很大胆的打扮,很喜欢特别明艳的妆容,此时穿着一件艳红色的抹胸长裙,一旁站着一个看起来特别内敛的少年,正被她数落着。
点了餐,又继续冷着脸盯着他骂。
直到余光注意到九点钟方向的周兒,眼睛忽然亮了,仰着下巴走了过来。
一边少年抿着唇紧紧盯着女人看。
周兒捏着刀叉,只点了一份蔬菜沙拉,瞧见对面女人自顾自地坐下,手指一顿。
女人环胸盯着把人上下扫了一遍,气势颇有些趾高气扬。
“我那天看见你了,你住在他隔壁对吧?”
周兒挑眉,继续吃着沙拉没吭声。
“过来人,我可提醒你。”女人一副忠言逆耳的样子:“你可千万别喜欢那个人,他性格冷的很,除了那种关系,谁都不会喜欢的,你还年轻,长得又好看,可千万别对他心动。”
周兒放下刀叉,正想说不会。
又听到女人说:“我好久没来平潭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经常来平潭,不过吧……我昨天还在京市看到他接一个小女孩放学,看起来关系不一般,那女孩看着还没成年呢。”
“你如果真跟他有了什么关系,你可小心点,他身边有个疯女人,比谁都疯,你看着吧,那个小姑娘绝对会被她折磨的不成人样。”
周兒脑子卡壳了一下,淡声:“是吗?”
这些信息没办法跟陈逆联系到一起,周兒捏着叉子的手都停下了。
“你还不信我,我跟你讲他这个人最狠了,浪子无情,都是玩玩而已。而且在生意场上向来手段狠,更别说这种关系了,他连表面关系都不愿意维持,老娘跟着他那么久,连个礼物都没收到过。”
“真希望这种人也栽一次试试,尝尝被感情伤害的滋味。”
“你又不需要他的礼物。”周兒说。
“那怎么能一样,送不送跟收不收又不是一回事。”
周兒点头,确实。
“你就想跟我说这个?谢谢你的提醒,我不会喜欢他的。”
女人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反正我是提醒了,你跟他住那么进……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啊,我这是不愿意让别人被他那张脸给迷惑了。”
确实。
他那个长相,谁看了都觉得出众,迷惑力太强了。
女人还是有些不甘心,又问:“你跟李殷,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周兒没反应过来。
“什么?”
女人提高声调,一字一句重复:“我说,你跟,李殷!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很难理解吗?就是你们——”
“李殷?是谁?”
女人笑了:“你隔壁的啊,你装什么,那天你站在门口往这边看,不就是在找李殷吗?只不过可惜,他一大早就跑了,你到底跟他有没有扯上关系啊?”
与此同时,周兒收到了陈逆的微信回复。
【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了。】
【嗯,见过。】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
歌词来自——《虚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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