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陈逆仿佛比她还要积极, 找了朋友帮忙介绍了专修团队,第二天便开始复原被毁坏的纹身店,一些装饰都是用的原来一模一样的, 即便是没有原来的那种瓷片跟灯光, 也都是用最好的替代品。
周兒一早醒来,脑子里还有些空白, 坐起身看到窗外热烈的光, 以及房间内空无一人的寂静, 拿起手机,看到已经早上九点多了。
她洗漱完, 某条消息滴滴了一声, 来自一个熟悉的号码,周兒没有备注, 却也能对这条来自京市的号码倒背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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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兒, 阿姨昨天晚上做梦了,梦到他说他认识了一个女孩,就跟他姐姐一样, 不过对方好像不是很喜欢他, 但他还是很喜欢跟她玩。】
【如果他还在, 今年应该也出人头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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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死的不是你啊?】
周兒从来没换过号, 看完这几条消息, 退出程序, 灭掉手机, 面色无常地出了趟门。
纹身店的几个人效率都挺高,以及设备也都在通过物流往这边赶。
之前被装修过一番, 即便被破坏, 二番也修复的很快, 一整天周兒都在忙碌纹身店的事儿,一直到快要天黑才回去。
刚准备关门离开,门口一个男生问这个店是做什么用的,前几天就看到这里一直在装修,因为之前很喜欢这家奶茶店,表示很遗憾居然不开了。
周兒没想到居然还有奶茶店的忠实顾客,解释说原老板有事所以不开了,顿了一下开口说:“准备改成纹身店。”
男生害羞地抓了抓头发点了点头,有些新奇地问:“是吗?那现在可以纹身吗?”
周兒把人从上到下扫了一眼:“你要纹身?你成年了吗?”
男生挺直腰板,气势颇盛保证说:“成年了!”
周兒扯出一丝笑:“不好意思,店还没开张,可能还需要两天,你如果真的感兴趣可以过两天再来。”
男生尤为失望地“啊”了一声,又满眼期望地看向她:“那我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周兒点了点头加了对方好友。
她不怎么发朋友圈,也不太喜欢玩手机,本来就是个交流的媒介,加不加都无所谓,不过有个联系方式比较好预约。
刚出门在路上遇上从商店出来的于东树,他手里正拿着一套崭新的画笔跟燃料,于东树打了声招呼,说是给她妹妹用的。
“今天店里很忙吗?”于东树有些诧异地问。
周兒恍然抬头,又摇了摇头:“不忙,怎么了?”
于东树摇头,指了指:“看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周兒摇头:“没事。”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对着一旁的玻璃门看了一眼,是有些苍白,显得整个人没什么精神,仿佛刚脱下病号服从医院出来的人。
“你现在要回去?去酒吧吗?”
周兒浑身没什么劲儿,此时脑袋昏沉,有些撑不住,浑身都无力,但仍旧点了点头:“我没什么事儿,走吧。”
“你妹妹最近怎么样了?”
于东树很轻快地耸肩说:“还那样,我们准备过几天去京市再检查一遍,如果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认命了。”
于东树忽然想起贺义提了一句,闲聊似的问:“听说你以前是医生?做手术的吗?”
他不太懂医生都干什么,觉得像周兒这种,应该是去手术室给人开刀的人。
“不是。”周兒摇头:“我只辅助过师父几台手术,哪有那么容易就让年轻人主刀的。”
她揣着兜,又偏头看了他一眼:“我是……眼科医生,之前在国外跟我师父做医学研究,后来回国当了医院的眼科医生。”
于东树心里惊讶了一下,见周兒的神色不太对,也没开口。
周兒硬扯出一丝笑:“会好的,不过你不要抱太大希望,先天性失明痊愈的几率很小。”
于东树早就查过,这种情况很难治疗,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丝毫康复的机会,因此听到周兒这话心里也没太大浮动。
看着她关心地问:“嗯,谢谢,你真的没事?我看你脸色——”
周兒捂住脸:“吹风了吧,没事,上去吧。”
陈逆正在二楼桌球室,室内开着空调,几个人捏着杆时不时讨论什么,看到周兒走进来,笑着咳嗦了好几声。
周兒抿唇笑了笑,坐在一旁看他们打球。
陈逆带着黑色鸭舌帽,嘴里咬着根没点燃的烟,捏着杆听到动静往门口看了一眼。
穿着一件黑色短袖的少年表情冷冽,眉眼清晰又干净。
贺义咳了声:“玩不玩了啊。”
一旁朋友忍不住笑着凑过去,坐在周兒旁边递给她了个打火机,混不吝地吹了个口哨,眼神示意周兒过去给逆爷点烟。
周兒脑子还有些不太清醒,迟缓了一下才接过他手里的打火机,刚站起身走过去,捏着打火机好几次没打着。
陈逆咬着烟躲了一下,没让人点,手里的杆扔在桌面上,接过周兒手里的打火机,偏过头“咔啪”一声点燃,一口烟从唇齿中溢出,动作略有些玩世不恭,漆黑的眼眸含笑扫了他们几个一眼:“用得着?”
“哎得得得,我多管闲事了行吧。”
“逆爷什么时候请客啊。”
贺义看热闹不嫌事大,朗声举了举手:“我觉着吧,不让我们三回车不成。”
陈逆捏着周兒纤细的手腕,指腹摩擦着莹白如玉的指骨,软软的在手心,嗓音都哑了。
“让了老子也是第一。”
不顾身后的起哄口哨、插科打诨,陈逆拉着她往外走。
门外风不大,树叶摇曳,路上行人往返。
陈逆垂眸看了她一眼,手指挑了一下人的指尖:“走回去还是开车。”
周兒往旁边看了一眼,眼神亮了一下:“摩托车吗?”
陈逆:“不然?”
周兒挑了下眉毛走过去,又往四周看了一眼:“不用戴头盔吗?”
陈逆从前台拿了钥匙,走出来长腿越过去,轻松支撑着偏头往后看:“这边不会查这个。”
周兒坐上后座,整个身子都附在陈逆身上,冷风中少年的脊背滚烫炙热,像是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周兒胳膊环绕地锁住他的腰部,像是抱着一个火炉,车子发出嗡响,手指力道收紧。
陈逆开着车,感觉到腰部的力气,口气淡漠:“松点儿。”
周兒偏着头,下巴对着他的肩膀,嘴角弧度意味不明:“为什么,你怎么跟别人不一样,人家都是说抱紧点。”
陈逆很快地侧头睨了她一眼,不怀好意地勾唇笑了声:“你猜。”
周兒没搭理他,风灌入脖颈刺的皮肤发疼,外套被风吹得鼓起一个大包,手指微微松开了些,额头抵在人的后颈处,点了好几下之后,脸颊贴在他的脊背处停住。
周兒及其喜爱陈逆放在门口的那张椅子,回到房间,就抱着那张白色小毯子盖着双腿,蜷缩坐在上面吹风,小狗叫了一声,她眼神下意识往里看了一眼。
客厅内,少年摘掉鸭舌帽,天气太热,后颈处冒着晶莹,捏着杯子仰头喝水,手指因为过热散漫地勾着衣服下摆,削劲有力的腰部露出影子。
周兒抽出一根烟点燃,指尖夹着,手肘放在扶手上,客厅的人往这边看了一眼,没理会她转身去了卧室洗澡。
周兒静静抽着烟,回过头往远处看,目光落在远处的浪花上,似乎每次看过去,海浪都在激情澎湃翻滚,带着无尽活力,从未停歇。
只有在过于热烈的仲夏中午,才会被这炽热的温度安抚得停息下来。
她看了好一会,手机日历上的某个红点也同样提醒着她今天是什么日子。
周兒犹豫了很久,脑海里似乎想到了上一年的今天,沉默片刻,准备给对方回信息的念头散去。
她在陈逆冰箱里放了许多梅子酒,粉色小酒瓶系着一个很小的红绳,纸牌上写着平安两个字,是她第一次去超市看到的。
瞧见远处小狗正抱着玩具球撕咬,时不时看几眼正坐在椅子上的周兒,想跑过来却被绳子紧紧拴住跑不过来。
走进去蹲下身子坐在小狗旁边,抱着膝盖倚靠着墙壁,手指抚摸着小狗的脑袋,偏头往外看。
门没关,窗外浓霞密布,火红日落垂在海天一线处,像是正在沉入海底。
风顺堂而进,周兒勾了勾长发,看着远处翻滚的海,坐了许久,一直到天快要黑,又站起身继续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抽烟。
陈逆洗完澡出来,地上很多烟蒂,周兒面容无常地看了他一眼,勾着唇痞气地吹了个口哨。
陈逆没理会他,周兒走过去给他倒了杯梅子酒。
捏着杯子递给他,眉眼笑意不达眼底:“来干一个。”
陈逆接过,在指尖晃了晃,不置可否问:“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周兒沉默片刻,说:“大概是个什么值得纪念的日子吧。”
梅子酒不会喝醉,但等喝完,周兒就抬头看向他:“好喝吗?”
陈逆放下杯子的手指顿住:“一般。”
她站起身,伸了伸懒腰站起身面带困意:“困了。”
睡的很早,周兒抬头盯着头顶的灯看了一会儿,过了很久陈逆穿着睡衣走进卧室,周兒才闭上双眼,一直到感觉旁边有人,声音被闷在被子里,她开口:“陈逆,我能抱着你睡吗?”
陈逆顿了一下,坐在床边轻笑了声,歪过头手指拨开她额间的头发。
轻佻又混不吝地说:“求我啊。”
周兒毫无顾忌:“求你了。”
陈逆听到这像是讨好祈求的声音,一把把人禁锢在怀里,手掌紧紧环着着女孩纤细的腰部,抱得很紧很紧。
声音像是在低哄:“周兒。”
“好梦。”-
周兒做了一场大梦,梦似乎很长,包囊了她整个职业生涯,一幕幕仿佛正在狰狞不休的野兽,渐渐侵入她的世界为虎作伥,霍乱不停。
她额头冒着冷汗,满脸苍白地睁开眼,思想还未回笼,只记得脑海里一些破碎的画面,刺痛感像是扎在心头的尖锐钉子,钝痛钝痛的。
陈逆睡眠很浅,几乎她动了一下,对方就感觉到了一旁的动作,开了灯,周兒仍旧双目无神地游离着。
下床倒了杯温水给周兒,周兒坐起身喝了,低着头坐在床边,陈逆靠在她旁边,手指摸了一把她的额头,一手的汗。
估计是被人吵醒的缘故,陈逆嗓音沙哑至极,又有些温和:“做噩梦了?”
周兒胸口起伏,完全还没回过神,看向陈逆的方向。
他正坐在床边,眼神盯着她看,灯光映入瞳孔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倒影。
大概以往噩梦醒来面对的都是空洞的房间,指针哒哒的转动声,以及诡异死寂的风。此时身边有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忽然让她有种寻找温暖的冲动。
等反应过来,她记不清是自己主动去抱的人,还是陈逆轻轻把她抱在怀里的。
额头抵在他的肩膀处,两个身子紧贴着,跟以往不同,对方灼热的体温,剧烈而清晰跳动的心跳声,逐渐开始平复梦寐。
周兒忽然也理解了为什么有的人经常说,自己一个人难受的时候总能保持镇静自若,如果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有了想要依赖的对象,你知道他会安慰你,才会释放内心的压抑。
就一会儿。
很快就好了。
周兒眼睫微颤,这样提醒自己。
陈逆歪头,手指插入她的长发,给人搭在肩膀处。
须臾,周兒放开拥抱,又被陈逆掌住后脑勺,轻轻在唇角吻,缠绵的一串吻密密麻麻,周兒下意识闭上双眼,感觉到唇齿间炽热的温度。
分不清现在的吻,是因为刚才的安慰需要给予的报酬,还是仍旧是安慰。
“还喝水吗?”
周兒浑身都热,白皙脖颈处很明显的红色吻痕添加了几分绯色。
刚才的恐惧褪去,整个人都松散平复下来。
“想喝酒。”
陈逆去冰箱里拿,“滋”的一声开了一罐之后,仰着头一口喝完了,又去给周兒倒了杯温水。
坐在客厅等了十分钟,那种冲动劲儿下去,败了火,才重新回了卧室。
“喝点温的。”
周兒没拒绝,抱着杯子喝光了。
余光注意到陈逆的动作,声音因快速而显得有些急促:“你去干什么?”
此时才凌晨四点,窗外天空阴沉的仿佛暴雨天的前兆,空气比凌晨时还要冷些,风吹动的声音十分清晰。
天空只有几道阴沉的长云垂落,没有灯,空气里也还飘散着湿重的雾气。
陈逆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一圈,轻抬了下下巴:“海边。”
周兒顿了一下,手指紧紧抓着床单,盯着他看了不知道多久,又听到人回头问:“你去吗?”
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间点很少有人,但也有几个小情侣支着支架拍摄日出,地面铺着一个小毯子,背对着背闲聊。
周兒走的很慢,目光落在远处翻滚的海面,一直到距离还有一百米处,她停住叫了一声前面的人,轻笑了身:“陈逆,我有点害怕水。”
不算太害怕,做噩梦的时候总是在海边而已。就像是不喜欢吃某样东西,即便不小心吃到了,也只是觉得难受那一小会儿,没那么应激。
毕竟她之前很喜欢去海边玩,只是心里总会有些抗拒,看久了就会想起某个人。
陈逆嘴角暗自勾着一个弧度,转过身拉着人的手指往前走,风把人的衣服往后扬,人在往海的方向走。
“我知道。”
周兒卡壳了下:“知道?”
陈逆略带好笑地看向她:“只能你知道我怕黑么?”
周兒猜,应该是她经常喜欢往这边看,但却从来没来过的缘故。
还没走过去,远处一阵贝斯的声音传了过来。
三个少年正坐在海边,其中中间那个手里捏着话筒,旁边两人一人抱着一把贝斯跟箱琴,手指在琴弦上弹着什么。
大概是在练习新歌,时不时捏着本子讨论,纸张上改了数不清多少行的歌词。
老远看到陈逆,银发挑染的少年大老远蹦着跳着朝这边招手。
“哥!!!这儿!!!”
周兒一时之间没认出来,偏着头问陈逆:“你认识?”
陈逆回:“酒吧前几天来的那个乐队。”
他说完周兒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几个人,这几天时不时的会在酒吧演出,最近一直也没离开平潭,大概是待业中,美名其曰流浪歌手。
周兒跟着走过去看,几个人清了清嗓子,满脸笑意地看周兒:“哎姐姐,你要不要听听我们的新歌?我们还没跟人唱过呢。”
周兒印象中,应该还有一个卷发的少年才对。
她问:“你们那个,小鼓手呢?”
银发少年眼睛一亮:“姐姐你记得我们啊!!他……嫌弃我们没钱途,不干了,草!!!艺术跟热爱能跟钱挂钩吗!简直是侮辱我们!!!”
周兒笑了声,点了点头,回头看陈逆,少年的性子有些一惊一乍的,声调总是很高,洋溢着一股青春活泼的调子,仿佛耳畔令人心惊的翻涌海浪声都变得柔和平缓。
远处几对小情侣看到了这边,也忙不迭地跑过来了,女孩看到银发男生眼睛一亮,似乎是认出了人,立马上前要人签名。
少年可得意地挑了挑眉,随后明明被人特邀唱给一个人的歌,观众却变成了一群人。
毕竟是拿了一笔不小的资金的,他眼神心虚地看了陈逆一眼,这里可还有他的小粉丝,可不能因为这件事败了好感,没见陈逆有什么表情,他才大着胆子开始弹唱。
歌名叫《夏日暗恋实录》。
缺了一个鼓手,弹奏完毕也还算流畅。
氛围实在舒缓,一旁几个女孩一直跟着歌曲打拍子,周兒目光落在一旁陈逆身上,有些好奇地随意开口:“你会唱歌吗?”
陈逆手掌撑着地面,身子往后仰着,太阳正慢慢往上爬,刚好照耀在少年喉结处。
清晰地能看到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陈逆眼皮耷拉着,浑身懒散恹冷,仿佛没有丝毫兴趣的样子,周兒还没开口说什么,陈逆忽然站起身。
跟前方银发少年示意了下,他只身坐在面前的高脚凳上,手里捏着话筒,指骨松散地扣着,偏头跟银发少年说了什么。
随后一阵熟悉的音乐bgm响起。
陈逆看了眼周兒,注意到她的诧异,没忍住似的低声笑了下,下一秒熟悉又略带磁性的嗓音缓缓溢出:
“唯一想留一天与你喘息”
“由衷的真心的”
“平静里安躺栖身一抹暖光”
“游入了思海看日落天荒”
……
回荡在耳畔旋转不停,少年长腿抵在高脚凳横杠上。
像是随口唱的,姿态很随意,他的声音本就有些沙哑的磁性,像是浸了水,冷调又略显深情,跟这首歌的适配很高。
火红的日出从水平线迅速往上飞行,卷着被染得娇红的云,却没人再注意日出。
周兒的心脏没着落的剧烈跳动着,此时,海边汹涌翻滚的浪花仿佛被缓缓流畅而跳动的的音符彻底覆盖,呼吸仿佛停滞般,周遭的一切声音都被眼前的人跟声音所压制。
眼神在夏风中跟人碰撞,毫不躲闪地对视着,耳畔仍旧回荡的歌声仿佛化不开的笃定与告白。
一旁几个女孩大概没听过这首歌,听旋律以及两人的对视,有些抗不住地低下头笑着。
“草,太犯罪了。”
被自己男朋友掐了一下腰之后,歪过头偷偷跟周兒说:“姐姐,你男朋友好帅哦。”
“唱情歌的男人真的要命好吧?”
“这什么歌儿?”
“留一天与你喘息。”-
周兒被陈逆拉着往海滩走,海浪拍打岩石,只是瞬息,又往后退去。
一些往常经常会浮现在脑海里折磨人的画面此刻像是被彻底困死的凶兽,怎么都没冒出头。
陈逆坐在海边,周兒顺着坐在一旁,白色长裙被风吹起,她听到陈逆问:“还怕吗?”
周兒嘴角微勾:“谢谢。”
似乎,之前的抗拒害怕只是她的错觉。
没等人吭声,她盯着远处彻底悬挂在高空的太阳,海面波光粼粼,照在眼底有些刺眼。
她环着膝盖往旁边看,陈逆正懒散地躺海边,后脑勺处枕着胳膊,闭着眼小憩。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听这首歌?”
陈逆慵懒的声音响起:“很难吗?你单曲循环了挺多天。”
周兒抬起手,掌心被光线照射过去的影子刚好遮挡在少年的眼皮处。
“你不问我为什么害怕海吗?”
陈逆顺应:“为什么?”
周兒总觉得这人的回应总是跟想象中的有很多偏差,她以为他会回答“等你想说了自然会说”,但却是这么自然的顺着问出来。
一种被他套路的错觉浮现,又瞬息被压下来。
他想要知道什么,应该挺容易。
周兒一手帮人遮挡着阳光,脑袋侧着抵在膝盖处,身影只有小小的一团。
“我有个弟弟,因为救我,死了。”
陈逆睁开双眸,眼神里带着冷色:“他喜欢你?”
周兒没想到会这么平静说出这个事实,忽然之间又被陈逆这句话逗笑了,像是在刻意平复她的心情,才故意说出一句像是醋意的话。
“不是,说了是弟弟,他把我当姐姐所以……”周兒收回手往远处看:“听说那个悬崖底下是一片海,没有尽头,很深,连捕鱼都不会抵达的地方。”
“警察找了整整一个星期,连尸体的任何衣角都没有找到。”
周兒盯着海浪看:“我总觉得,他或许就在某一片海域里。”
陈逆抬眸看她:“周兒,如果是你,你会为了他死吗?”
周兒敛眸:“我从来不做没有发生的假设。”
陈逆的声音笃定:“你会。”
没等周兒继续接话,陈逆忽然开口问:“刚才的歌好听吗?”
话题转移得很快,周兒又笑了。
她点了点头。
没人给她唱过歌,陈逆是第一个。
“那才是真实的声音。”
陈逆瞥眼看向她,嗓音清淡:“闭上眼。”
周兒下意识听从了他的指令,耳畔传来一股海浪声,以及刚才的那首歌。
被陈逆录了下来,一字一句都很清晰地环绕着,夹杂着海浪,她忍不住睁开眼,目光落在一旁少年身上。
他仍旧懒散地躺在沙滩上,胳膊盖着双眸遮挡阳光,露出下巴,手机还正放着录音,录音被命名为——周兒。
作者有话说:
文中歌词来自歌曲:留一天与你喘息
陈老板,确实很会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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