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宠樱
叫老公。
男人望着她, 漆黑如赛潭的目光仿佛看穿一切般,一如既往的强势,犀利, 不容闪躲。
季樱连悬在空中的手指微蜷,心扑通扑通的, 蓦得就错了拍。
她别过脸,试图保持镇定。但绯红色还是从耳后一直蔓延至脸颊。
喜欢…她喜欢他吗?
哪怕在最亲密时的私语, 季樱都从未有这般局促。
“嗯?”傅景深却不放过她, 手指轻轻摩挲她细腕,句句紧逼:“喜欢我吗。”
季樱放下手中的棉签,红唇翁张半晌,长睫颤动:“我不知道…我没喜欢过人。”
傅景深手掌揽住她腰肢,转身就将她抱至大腿上, 嗓音低沉响在她耳畔。
“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季樱垂眼,直到颤动的卷翘眼睫被男人薄唇轻拂过,“这个是。”清浅的气息又来到通红的耳垂, 轻吹一口气:“这个也是。”
季樱全身僵硬, 连脚趾都绷紧了。
傅景深搭在她后腰的手指渐渐上移, 来到她胸前。那里,心脏跳得极快,扑通扑通, 敲击着耳膜。
“还有这个。”
季樱都快不能呼吸了, 心脏跳得愈发快,听见男人低笑着下了结论。
“樱花, 你喜欢我。”
季樱下意识开口:“我…”对上傅景深犀利到仿佛早已看穿一切的眼神, 再说不出狡辩的话。
半晌, 她把脸埋进他脖颈, 闷声:“是又怎么样。”
傅景深抬起她雪白的下巴,黑眸微眯,对傅太太这消极的态度很不满意。
“说,喜欢我。”
季樱羞于说出口,抿唇,倔强地摇了摇头:“不说…”
傅景深手指落在她脚踝,慢慢往上,拂过旗袍下摆,缓缓往里探入。
季樱心脏咯噔一跳,熟悉的危险感袭来。自从去录综艺,也有很多天没有了。
男人眼中的意味就快要渗出,“还不说?”
季樱脑中警铃骤响,瞬间就没了倔强的气焰。
“喜欢,我喜欢。”
“喜欢谁。”傅景深倾身啄吻她脖颈,轻嗅她颈间的清香。
季樱瞬间被撩拨得脱了力,嘤咛着轻唤:“三哥…”
“不是这个。”
季樱一怔。
傅景深手掌掐住她后颈,低头撬开她唇齿,亲吻的间隙,低声道:“叫老公。”
季樱有些喊不出口,难得热切得回吻,试图蒙混过去。
偏偏男人一遍遍在她耳边问:“我是谁?”
“三…”季樱忙改口:“…老公。”
老东西。
男人低低问她:“喜欢吗?”
季樱意识不太清醒,问什么答什么。
“喜欢。”
傅景深似乎终于满意了,从后掐住她下巴,缱绻地缠吻上来。
季樱闭上眼,陷入他给的混沌间。
直到半睡半醒间,耳畔似乎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低叹。
“樱花,我等这天,已经很久了。”-
施艺的料爆出后,网友畅快地吃了几天的瓜,等到事情余韵过去,全网又恢复风平浪静时,网友又觉无聊起来,后知后觉地发现——
《寻音》第一期,涉及失德艺人,应是很难再放出了。
季樱的颜粉们大呼晦气,姐姐好不容易的一次出境,就这么没有了!
同时,后面的拍摄,原先定的两位常驻嘉宾,施艺和凌轩都不能继续参与录制。施艺自不必说,至于凌轩为什么退出,明面上是档期冲突,背地里,敏锐的瓜友指出——
绝不会这么简单。
毕竟经过这样高话题度的第一期,后续的录制名额绝对是圈内争破头的香饽饽,作为常驻的凌轩哪有退出之理。
唯一的解释便是,凌轩无法继续参与拍摄。
与此同时,凌轩的大粉发现,凌轩几个正在接触的高奢代言和剧本,似乎一同没了消息。这绝对不是一个好预兆,至少对于凌轩这样和季淮几乎同咖位的顶流来说,掉资源就意味着掉咖,往后还怎么在激烈的流量斗争中厮杀!
但凌轩工作室,甚至是向来雷厉风行的黄姐,这次都没有任何声明。
“呵,还不明白,你们家哥哥掉咖喽。”闻玥染着丹寇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滑动着手机屏幕,明艳的眉眼间尽是愉悦,“这下可还有谁,能和我们天风一哥争?”
“这个凌轩,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看起来面善,实际一肚子坏水!还得感谢你家三哥,除去我心头大患,你哥资源多了,我可不坐着数钱?”
季樱坐在她身侧,时不时朝店内的试衣模特扫去几眼,闻言失笑:“怪不得我二哥说他最近忙得,睡觉的时间都没。”
“诶,你停下来给我看看。”闻玥朝店内一名试衣模特一抬下巴,打量着她身上的新品秋装,朝导购递了个眼神:“这套包下吧。”
导购熟练地应声。
季樱自是知晓闻玥的花钱能力,对此熟视无睹,环视一圈,却是没有看见合心意的。
目光略过一个男装模特身上的长款风衣时,微微停顿。
蓦得出声:“那件,麻烦替我包下。”
导购忙不迭应好。
闻玥看过去,忽地揶揄地轻啧出声:“不得了,结婚了就是不一样。”
“买衣服都买老公的。”
季樱耳根有些烫,“不是,就是,就是觉得挺适合三哥的。”
和闻玥来到柜台买单时,季樱垂眼看向包中的几张卡,停顿了几秒。
她有很多张副卡。
父亲,大哥,二哥的,包括结婚时,傅景深给的。
季樱眼珠轻转,落于闻玥明媚的侧脸,心念微动。在导购提示刷卡时,季樱先闻玥一步出手,细白手指递上季琛的副卡,“买单。”
说完,她朝闻玥亲切地一眨眼。
“我的卡,随便刷。”
闻玥:“真的?”她轻轻挑眉:“那我可不客气了。”
季樱笑容无害,手指轻轻拍上闻玥的肩膀。
“没关系,都是你的。”
一下午,闻玥带着季樱,几乎将商场席卷一空。
季氏集团。
季琛从会议室出来,边走边垂眼翻动着手机,秘书跟在身后汇报工作。
忽地,他脚步停顿,目光凝固在银行发来的银行卡透支信息上。
倒是难得。
小姑娘结婚后,什么时候再花过他给的钱。
季琛唇角微翘,拨通号码,给季樱回了电话。
季樱接到电话时,正陪着闻玥在咖啡室中场休息。闻玥手边只有零星的购物袋,太多的带不走,店内会邮寄回家。
手机响起时,季樱看了眼来电人,悄悄朝闻玥打量一眼,不动声色地捂住听筒,按了接通。
季琛温润清冽的嗓音传来:“嘤嘤,钱不够用?”
季樱轻咳一声:“有点儿…”
“我让秘书打钱进去。”
季樱:“不要秘书,我要你亲自过来帮我。”
季琛微微错愕,旋即失笑。
他看了眼时间,没有问为什么,指尖轻点桌面,“定位发给我。”
“嗯,我等你。”
看着季樱挂断电话,闻玥托腮朝她望来:“等什么?谁要来?”
季樱低头搅拌着咖啡,唇瓣微翘:“买单的人。”
闻玥一愣:“你不会把傅景深喊来了吧?”
季樱看着她,翘了翘唇,不置可否。
闻玥深吸一口气,忿忿道:“好啊,季嘤嘤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女人!闺蜜聚会岂能容忍男人插足!”
季樱一言不吭,索性躺平任嘲。
再进服装店时,闻玥仍在季樱耳边威胁:“季嘤嘤,是你让我随便花的啊,你可别后悔啊,小心我把你三哥的卡刷爆。”
季樱朝她看了一眼,云淡风轻地笑笑:“我等着。”
这句话瞬间激发了闻玥的斗志,昂首挺胸地迈步进了店内。甫一进去,目光就被店内最中央模特身上的吊带红裙吸引住。
季樱抬睫,一时也移不开眼光。这条裙子,穿在闻玥身上,一定很漂亮。
果不其然,下一秒,闻玥便朝店内导购示意,“这条裙子,我想试试。”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这条裙子,我要了。”
闻玥循声回头,看清来人的一瞬,明媚的眉眼沉下来。
“阿岩,这不是玥玥吗。”蓝心柔柔笑着,挽着闻岩从店外进来,“还真是巧呢。”她又朝季樱看来,牵了牵唇角:“嘤嘤也一起啊。”
季樱和蓝心并不熟。蓝心是闻岩的未婚妻,而闻岩,是闻玥同父异母的哥哥,两人关系并不好。
闻玥的父亲闻海,和闻岩母亲属商业联姻,但生下闻掩后不久,其母体弱去世。不多时,闻海结识影坛天后苏妮,后苏妮隐婚生子,生下闻玥。
闻海极其喜爱这个女儿,视闻玥为掌上明珠。
但闻岩却厌恶极了苏妮母女,和闻玥的关系始终水深火热。闻岩有强大的外祖家,一同排挤并无背影的苏妮,虽然现在还是闻海掌权闻家大部分产业,但未来,闻岩几乎还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闻岩长得像他母亲,五官疏淡,身量也不算高,相比明艳动人的闻玥来说,完全不似同父异母的兄妹。他上下打量一眼闻玥,唇角撩起不屑的弧度:“除了花钱,你还能做什么?”
闻玥抱臂冷笑:“我还能给你坟头上香。”
这话一出,闻岩表情一变,正要发作,蓝心摇晃他手臂,指向模特身上的红裙:“阿岩,我想要这条裙子~”
闻岩不以为意:“买就是了。”他朝导购一抬下巴:“还不快拿下来?”
闻玥眉眼冷若冰霜:“这是我先看中的。”
闻岩轻嗤出声:“你一个戏子的女儿,拿什么和我争?爸老了后,你算什么东西?”他侧头,冲为难站在一旁的导购道:“你是给她,还是给我?”
导购是认识闻岩的,闻家的大少爷,常来店内一掷千金哄女人开心。而另一位…导购在奢侈品店混久了,哪能不知闻家这位影后生的小女儿。
两边都不能轻易得罪…但两相对比下,更不能得罪的,还是闻大少爷。
就在导购几乎要做出选择时,始终压着怒火的闻玥一把拉下想要替她出头的季樱,“在后面看着。”她抬脚大步上前,细细的鞋跟狠狠踹上闻岩小腿,漂亮的小脸紧绷着:“那我就让你看看,今天到底谁是爹!”
闻岩闪避不及,吃痛地叫喊出声,气得连五官都扭曲了起来,手臂高高扬起,带起一阵劲风,一巴掌就要甩上闻玥漂亮的脸。
闻玥手被蓝心拉住,挣脱不得,紧拧着眉,眼看着就要硬生生抗下这一巴掌,她闭上眼。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闻玥睁眼看去。
闻岩表情痛苦,手腕正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紧,以一种不同寻常的角度扭曲着。
不知何时,季琛出现在闻岩身后,向来温润含笑的眉眼,涌现一层晦暗阴沉的狠戾。
“闻总,”季琛仍是轻声低语,但闻岩的表情都痛得挤在了一起:“动手就不对了。”
作者有话说:
樱花:用了我的卡,就是我嫂子~或许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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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宠樱
少女心事
“大哥!”
一瞬间, 始终揪着心的季樱眉目舒展,像看到救星般,目光亮晶晶望向季琛。
“嘶…”闻岩疼得直抽气, 但他比季琛矮了近乎大半个头,哪里能挣脱开, 却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喊出声,连脸都涨成了青紫色。
良久, 季琛终于缓缓放开手, 甚至还彬彬有礼地朝闻岩略微颔首:“得罪了。”
季琛这人就是这样。谈笑间毫不留情,偏偏事从不做绝,打一巴掌给一甜枣,让人最后连气都得打碎牙齿和血吞。
此时闻岩算是体会到了何谓有苦说不出。季琛这种态度,他连撕破脸都不能, 还得憋屈地赔笑。
“季总怎么会在这。”闻岩捏着疼痛的手腕,皮笑肉不笑地说。
季琛目光从闻玥脸上略过,后又望向季樱, 淡淡说:“舍妹在这。”
闻岩的目光落于季樱面上, 心中有了计较。季家这个大小姐是出了名的受宠, 季琛千里迢迢过来,也不是什么奇事。
闻玥缠着季樱,倒是抱到了一个好大腿, 闻岩眼中闪过一丝阴暗, 顷刻便消失。
他最后瞪了眼闻玥,拉着蓝心:“我们走。”
蓝心仍留恋地望向裙子:“可是裙子…”
闻岩有些恼地看她一眼。今天这样多的争端, 都是这条裙子牵连出来的祸端, 却还是碍着面子, 朝导购看去, 催促道:“还不快包起来。”
闻玥敛眸,漂亮的脸蛋上具是冷淡和盛气凌人,“我看谁敢包!”
季樱也上前,径直挽住季琛的手臂,不开心地说:“大哥,这条裙子明明就是我们先要的。”
季琛从模特身上裁剪精致的红裙上扫过,比对着朝闻玥看去,喉结滚动了下。
这条裙子,确实很适合她。
察觉到他的视线,闻玥绷着小脸,直接别过了头,满脸拒绝交流的冷淡。
季琛压下眉骨,没什么表情地看向闻岩:“闻总,凡事不该讲究个先来后到吗?”
如果是季樱喜欢,闻岩也就让了,但季琛和闻玥非亲非故,提一句也是面子功夫,又岂会真正为了她开罪自己?
闻岩不以为意地笑笑:“做妹妹的,给嫂子让条裙子,也不算什么大事。”
闻玥听罢,嗤笑:“你也配做我哥?”
闻岩不再和她废话,冷着脸呵斥导购:“听不清人话吗?还不包?”
导购算是怕了,慢吞吞招呼人动作起来。
闻玥咬紧牙,表情虽极力绷紧,但冷冽锋利的眉眼里,仍不受控制地流露些许难堪。但哪怕是这般,她仍未向他投来一丝求助的视线。
季琛眉眼间的温和彻底消失,黑眸微眯,似笑非笑地挡在闻玥面前:“闻总,如果我不同意你带走这条裙子呢?”
闻岩原本志得意满的微笑僵住,似乎不明白,季琛这样一个圆滑的商人怎么会做这般不划算的买卖——
他难道不清楚,闻家未来的掌权人只能是自己吗?
但此时季傅两家联合,正是强强联手的鼎盛时期,季淮还是天风娱乐的摇钱树,他开罪不起季琛。
闻岩忍住心中的恼怒,扯出一个笑来:“既然季总喜欢,那我只能忍痛割爱了。”
“时间不早,我和蓝心先走一步,季总自便。”似觉面上无光,说完,闻岩就拉着蓝心离开了。
看着人走远,季樱才解气般轻哼一声,为闻玥抱不平:“太讨厌了!”
她扭头看向导购,笑盈盈地让其将裙子拿下来。
导购终是松了口气,忙不迭答应,将裙子拿下后,季樱推着闻玥的腰:“玥玥,快去试试。”
闻玥低头看着手上裁剪精致的红裙,微微有些晃神。
她扭头,看向长身玉立站在一边的季琛。男人刚从公司出来,身上还穿着严整笔挺的西装,但他的气质却和傅景深那种高高在上的清冷疏离迥然不同,西装都穿出随性淡然来。
季琛是温润随和的,似乎每一次笑容,都在引诱着你朝他靠近。
可真正靠近时,才会看清他眼中浸透了凉薄的冷淡。年少的闻玥不懂,总觉得他待她不一样,而只有她,知道他真正的模样。
直到,一个记不清日子的午后,她路过季家的书房,无意听见季琛和季天泽的对话。
“阿淮不顶事,嘤嘤身子不好。”季天泽苦笑着说:“现在能撑起家里的只有你。”
“你年纪也有二十四了,我和你妈正在为你寻找合适的结婚对象,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听到这里,闻玥的心下意识揪紧在一起,屏息凝神地继续往下听。
季琛说:“我没有意见。”
“这样吗?”季天泽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对闻家那个小丫头有点意思。”
一时半刻,没有人回答。
闻玥蜷紧手指,紧张地垂下眼睫,少女心事暴露无遗。
直到季琛的嗓音清晰响在耳边。
“闻玥?”季琛轻笑一声:“她一个和嘤嘤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我能有什么意思?”
“况且,”他漫不经心地说:“娶她不是好的选择。”
那时候闻玥不太明白季琛的意思。她…怎么就不是好的选择了呢?
她对着镜子,一遍遍端详自己。
是长得不好看吗?还是脾气不好?他是不是就喜欢嘤嘤那般知书达理,温和恬静的女孩子?
闻玥一遍遍地自我否定,无限反复的纠结下,主动疏远回避着季琛。
甚至瞒着季樱和季淮,申请了出国交换,一去就是两年。
这两年,她终于想明白了所有——
季琛不会选择她,和样貌,性格,通通无关。
他只是单纯地看不上她的家世。季琛此人,处处以利益为先,她这样一个除了父亲没有任何倚靠的富二代,于他了无裨益。
父亲终究会老,闻家的实权还是会掌握在闻岩手里,而她和闻岩不和。
想通了这一切,闻玥觉得自己的少女时期的臆想显得太过可笑。
如非必要,她再也不要靠近他了。
视线相对的一瞬间,闻玥眼中重归冷寂,她面无表情地错开视线,转身进了试衣间。
季琛唇线抿紧,喉间像是塞了团棉花,说不出话来。
季樱拉着季琛坐在沙发上,朝自家大哥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忍不住问季琛:“大哥,你和玥玥怎么样了?”
季琛垂眼,表情变淡:“不怎么样。”
“为什么?”季樱小脸染上不解,“明明之前你们关系挺好的呀。”
“而且玥玥对你和别人也不一样…”
季琛不动声色地看向她,“不一样?”
季樱认真点头:“玥玥每次都不想提你,是不是很不一样?”
季琛:“……”
正在说话间,试衣间的门突然被人从里打开。闻玥低头理着裙摆从里面走出,站在两人面前转了个圈:“嘤嘤,怎么样?”
季樱捂唇,哇了一声,“好看的!”
她没有说假话。闻玥继承了其母苏妮满身的风情和气质,但五官又有闻海的疏朗大气,融合在一起,就是如今这般一等一的美人儿。
红色裙摆右边垂落至小腿,另侧开叉到了大腿,行动间,裙摆荡漾,晃得一双长腿,纤细雪白。
闻玥对着穿衣镜,扬唇笑了笑:“你就知道夸我。”
“我说真的,”季樱强调:“不信你问我大哥。”
闻玥嘴角笑意顿收,散漫抬眼,下一秒,从镜中对上男人漆黑深邃的视线。
季琛一直在看她,视线缓慢从肩颈,一寸寸下移。
露骨又放肆。
“好看。”他说。
闻玥眼睫动了动,半晌,冷声道:“我去结账。”
季樱忙推着季琛一起,“快去快去。”
来到柜台前,闻玥面无表情地从包中抽出卡,就要递出去时,男人修长的手指先她一步伸出:“我来。”
闻玥:“不需要。”她固执地看向收银员:“刷这个。”
季琛却分毫不让,“说过了,今天我买。”
季樱也凑近闻玥身侧,挽住她手臂,眨了眨眼睛:“不是说好今天我大哥买单的嘛。”
闻玥闭了闭眼,一下午的怒气突然达到了顶峰,有些不耐地看向季琛:“你又是以什么身份给我买衣服?”
“我缺这点钱吗?”
季琛却半分不怒,温声道:“闻玥,这只是一条裙子。”
闻玥一愣,突然丧失了全身的力气。是啊,只是一条裙子,她大动干戈,他平静如水。
一种憋闷了两年的恶气,从胸腔往外冒,就快要溢出来。凭什么他想怎样就怎样?两年前对她弃如敝履,现在又装得这幅模样。
不是要和佟家联姻吗?又何必来她面前晃!
闻玥红唇轻轻翘起:“你要买是吗?”她让出位置,耸肩道:“你买吧。”
季琛看着她,修长指节抵出卡。却见下一秒,闻玥径直从桌上拿起剪刀,咔嚓两下,剪烂了红裙最是漂亮的裙摆,清亮的眼眸尽是嘲讽。
“买了我也不想要了。”
作者有话说:
樱花:芭比q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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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宠樱
老公你真好。
季樱怔愣住, 看着闻玥轻飘飘扔下剪刀,面无表情地放在桌上。
“嘤嘤,我累了, 想回家。”
季樱朝季琛看了眼,心口一跳。她从没见过大哥这样的表情。眼角的笑意消失殆尽, 寒意从眸中渗透出来,像是完全换了个人。
但不过一瞬, 季琛便敛眸, 平静地抽回卡。
“我送你们回去。”
季樱试探着看向闻玥,牵了牵她的衣摆,低声:“玥玥,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再看向她时,闻玥表情缓和, 轻轻点头,没有拂她的面子。
季琛开车,季樱陪着闻玥坐在后座。车内氛围沉寂, 似乎连空气都稀薄了。
“嘤嘤, 我先送你回去。”季琛温声说。
季樱正在低头和傅景深回消息, 闻言愣了下,扭头看向闻玥,见女孩低垂着眼, 没有抗拒的表情, 才点点头:“好。”
轿车缓缓停下公寓楼下,季樱下车前, 和闻玥道了别, 又朝驾驶座的季琛挥手。
季琛点头, 弯了下唇。
季樱走出几步, 又回头。车窗紧闭着,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不多时,轿车开动,扬长而去。
她一颗心悬起。闻玥虽然性子娇蛮,但绝非不讲道理的人。此番这般,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季樱在原地驻足半晌,心神不宁地转身上楼。
车厢内,闻玥表情散漫地滑动着手机,连眼皮也未掀。
季琛面沉如水。
忽地一踩油门,轿车疾驰在高速路上。
闻玥被晃得眼疼,放下手机,不满道:“你做什么?”
季琛面无表情地撩起眼皮:“你把我当司机?”
闻玥轻轻笑了,嘲道:“我家司机要你这个德行,我早开了他。”
季琛不怒反笑。
“玥玥。”他轻唤她。
男人嗓音清冽,刻意压低时,给人一种深情万顷的错觉。
是的,错觉。
闻玥抿紧唇线,“别这么喊我。”
从前,他总这般喊她。
虚情假意。
季琛恍若未闻,“为什么?”
闻玥故作不知,“什么为什么。”
季琛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紧方向盘,终是没了耐心,沉下嗓。
“为什么疏远我。”
闻玥低眸,漫不经心地欣赏美甲,“季总,我和你非亲非故,又何曾亲近过?”
季琛从喉间溢出一声冷笑。
“所以,你把我当什么?”
闻玥眼眸渐渐凝固,一直刻意扯起的唇角缓缓压下。
轻声问:“你又把我当什么呢?”
“季总和佟家千金谈婚论嫁,又来我眼前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
“可惜,我家世比不得佟婧,于你无利可图。”
季琛下颌线绷紧,冷声说:“我从未和佟婧见过面。”
“和你的家世怎样,又有什么关系。”
闻玥:“所以呢。”
她轻描淡写地问:“你喜欢我?”
“如果我说是呢。”
闻玥蓦得笑出声,懒洋洋道:“季琛,你是不是昏了头?”
“我,闻玥,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她指了指自己,“除了花钱,就是追星,胸无大志,得过且过。”
这些话,听在耳边莫名刺耳。
季琛蹙紧眉,打断她:“你非要气我?”
闻玥她神色疏淡地看向窗外,突然没了继续说话的兴致。
“就在这,放我下来吧。”
季琛:“先把话说清楚。”
闻玥:“你想听什么?听我说我也喜欢你?”
她扯了扯唇。
“但我不喜欢你。”
季琛一踩刹车,眉眼彻底冷下来。
“我需要一个理由。”
闻玥伸臂就打开车门,抬步下车。
“我们不合适。”-
季樱回家时,看见了坐在餐桌前的傅景深。男人难得准点回来,正坐在餐桌前看金融周刊。
傅景深目光从平板上移开,“我还以为,要等你到饭后。”
季樱将手中的包装袋放在地上,“大哥和玥玥闹了点矛盾,我就提前回来了。”
“不愉快?”傅景深轻挑眉尖,目光却落在地上的包装袋上。
季樱嗯了声,坐在傅景深对面:“很奇怪,以前也没有这样。”
“你觉得季琛如何?”傅景深替季樱舀了碗汤,放于她面前。
季樱朝他看了眼,“你不会要和我说大哥坏话吧?”
在京圈的同辈里,当属傅景深和季琛最为卓越,两人年纪相近,长相出色,自小就被拉出来比较。
相应的,两人的关系也微妙起来,有种暗中较劲的意思。
前年申城的项目之争,便是连季樱都有所耳闻。
“我不过想说,你眼睛看到的并不是全部。”
季樱当然不可能说季琛的不好,低头闷声道:“我不管,我大哥就是哪哪都好。”
傅景深黑眸微眯,从喉间溢出一声低呵。
倒是宝贝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得。
“哪怕季琛有错,也说不得?”
季樱鼓腮,抬睫朝他看了看,小声嘀咕。
“那你也不能说。”
傅景深凉凉笑了声。
季樱低头喝着汤,脑中满是闻玥冷淡的眉眼。
如果真的是她大哥错了,那自己一定是要为闻玥做主的。
季樱满怀心事地吃完晚饭。
一直到晚上睡前,她依旧不知如何向闻玥开口。毕竟这种涉及私人感情的事,自己参与过多,最后可能适得其反。
手机突然嗡动一声。
季樱放下闲书,从床头摸出手机,看见闻玥发来的消息,眼睫一动。
闻玥:[马上开学了,我已经订了下个星期回去的机票]
季樱抿紧红唇,给闻玥回了电话。
“玥玥,你还要回去?为什么?”
闻玥懒洋洋笑了声:“在那边待习惯了。”
季樱细白手指握紧手机:“在这边,也可以待待就习惯了啊…”
电话那头是良久的停顿。
“在这里,总是能看见讨厌的人。”
季樱面色顿了顿,心尖揪紧起来。
有那么一瞬,她不知道闻玥说的是闻岩…还是她大哥。
“玥玥,你和我大哥…”
闻玥:“没关系。”
季樱垂下眼睫,“对不起。”是她自以为是地撮合,完全没顾忌到闻玥的想法。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闻玥笑道:“好了,明天再出来玩,趁着我还没回去,玩够本。”
季樱闷闷地嗯了声。
挂了电话,季樱又翻了几页闲书。不多时,房门被推开,傅景深从书房回来,朝床上看了眼,没说话。
季樱抬起眼睫,唤了声:“三哥。”
傅景深嗯了声,从衣柜拿出睡衣,预备抬步去浴室。
季樱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一晚上,傅景深都没怎么说话,饭后就去了书房开视频会议。
她观察着男人的脸色,心中咯噔一声,觉得有些不对劲。
又唤了男人一声。
傅景深回头看她,反应还是很平淡。
季樱更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思衬几秒,试探着改了口,“老公?”
傅景深倚靠在浴室墙边,面色稍霁,等她说话。
季樱卡顿了下。
“我给你买了衣服。”
傅景深眉尖轻挑:“衣服?”
“对。”季樱下床,走到门边,强调:“特地给你买的。”
季樱将厅前的购物袋拿进来,抖落出里面的风衣。
“刷我大哥的卡,给你买的。”
不知哪里戳中了他,男人面色稍霁:“怎么会给我买衣服。”
季樱将衣服展开,示意傅景深张臂,“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你。”
傅景深配合着套上风衣。
季樱走远两步,赞赏地点点头:“很帅哦。”
男人身高腿长,宽肩窄腰,衣架子一般,穿什么都好看的。
傅景深看了眼穿衣镜。他并不在意衣服的版型美丑,他的衣柜大多刻板的黑白灰色西装,有专人替他搭配搭理。
他目光落于女孩认真打量的眉眼上。
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因为季琛生这种闷气。
季樱歪了歪头,“喜欢吗?”
同时傅景深开口:“季琛有吗?”
季樱一愣。反应了片刻,终于明白这一晚上,男人到底不对劲在哪里,忍住到喉间的笑。
“他没有。”
傅景深面不改色,“以前会经常给他们买衣服?”
季樱上前,在身后替他理着衣摆,坦诚回答:“会。”
“但以后哥哥们有嫂子买。”季樱从后环抱住男人,小脸埋在他后背,小声道:“我给三哥买。”
傅景深蓦得笑了。他低头,修长手指握住季樱放在腰间的葱白指尖,哪里还能生出什么气。
也不知,到底有多会哄人撒娇,才能让这样多的人都宠着爱着-
暑假临近尾声,京城的盛夏也悄然离去,迎来初秋。
八月底,闻玥登上了回学校的航班,承诺季樱寒假会回来小住,季樱这才红着眼睛放人离开。
回去的路上,季樱给季琛发了消息,告诉他闻玥的离开。
良久。
季琛回了句:[知道了]
季樱心悬着,不知该说什么。她知道以大哥的骄傲,势必不会死缠烂打,但心中仍然涌上遗憾和失落。
一眨眼,大四学期开课。周围的同学似乎突然变得忙碌起来,实习考研出国,各自谋着出路。季樱的成绩足够保研,倒也不必焦虑。
唯一不方便的是,因为《寻音》综艺,季樱再去学校时,哪怕走在路上,都能赢来大片的打量,学校还有不少季淮的粉丝,主动示好,最终却只为问她要签名照。
季樱疲于应对,连旗袍也不常穿了,每天上课来,下课就走,不多逗留。所幸唯有前九周有一堂大课,后半学期便可自己出去实习。
半月过去,时间临近中秋。
京城的秋天来得甚急,几场秋雨下来,气温陡然转凉。
秋冬是季樱最不喜欢的季节。往年的这个时候,她总是生病,一受凉吹风势必发烧。
季樱托腮看着窗外飘落的枫叶,轻轻叹了口气。
直到肩膀被披上一件毛绒开衫,于婉清给她递上一杯红茶:“喝点儿,又要降温了。”
季樱看了眼母亲,点点头。
今天是周末,按日子,她该回季家一趟,陪母亲说说话。
“可和景深说,中秋在咱们家过了?”于婉清问她。
季樱双手捧起茶杯,喝了口。
愣了愣,回答:“还没。”
“这次你二哥会回家。”于婉清道:“阿淮这么多年才回家过一趟中秋,你可不能不在。”
“但傅爷爷…”
于婉清:“这还不简单,把老爷子带来咱家,一起过啊。”
“至于傅远那混不吝的,随他在哪个女人那里过了。”
季樱轻咳一声。说起自己这位神龙不见影的公公,她还有些尴尬。
傅景深几乎从不提他,老爷子亦如此。傅远似也不在意,几次在傅宅见着面,还能笑呵呵地打招呼。
于婉清低品一口茶:“景深和傅远完全是两个性子。”想起什么,她眸色深了些:“论起来,景深更像谢凌。”
季樱微微愣神,放下茶杯道:“三哥说,年前他妈妈会来京城一趟。”
于婉清眼尾一挑,有些犀利地开口:“她回来做什么?最近港城谢家那么乱,她还有心思过来?”
“乱?”季樱轻眨一下眼。
“谢家老爷子病危了。”
病危意味着什么,自是不言而喻。谢凌父亲谢□□娶了三房太太,作为港城数一数二的豪门,这些年,各房之间的争斗甚至可以写成一部书。
谢凌作为二房次女,早年只身远嫁京城傅家,将谢家的产业扩大到内陆市场,后回港城,在十几个同辈中杀出一条路,接手谢家的核心产业。
可以说,傅景深这雷霆利落的手段,就有谢凌的风范。
于婉清伸手轻抚女儿的右颊:“不过囡囡不用担心,谢凌好就好,不好,也有爸妈和哥哥替你撑腰。”
季樱心间一暖。
晚上,季樱将母亲的意思带给傅景深,提议两家一起,在季宅过中秋。
男人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轻描淡写地就应了下来。
季樱很开心,从后环抱住男人脖颈。
“老公,你真好。”
她现在发现,“老公”这两字比什么都好使。喊了后,傅景深就异常好说话,季樱也越喊越顺口。
傅景深顺手就将她抱至腿上,季樱靠在他怀里看手机,随手刷着最近的新闻。
这一刷新,热搜榜上,#谢宏icu 的新闻就这样映入眼帘。
季樱一愣。半晌反应过来,谢宏不就是谢老,也是——
傅景深外公。
她下意识看向傅景深。男人目光专注地翻阅着书桌上的项目书,季樱余光瞥去一眼,轻眨两下眼。
如果她没看错,这份密密麻麻的材料上,赫然是谢家的股权分配书。
季樱清澈的眼眸微微放大。
她低头看向热搜。
媒体都在津津乐道地猜测,谢宏去世以后,他名下的巨额财产将会如何分配,谢家几房之间的斗争又会如何激烈。
季樱又看向傅景深,静默片刻。
这男人,他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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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宠樱
我的月亮。
季樱眼眸从桌面, 一扫而过,低垂下卷翘眼睫,像是什么都没看见。
“我先去睡了。”她冷不丁说, 还打了个哈欠,水光盈盈的眼眸望向他。
傅景深翻阅文件的长指一顿, 另只手掐住她腰肢,“先在这儿睡, 一会我抱你过去。”
男人下巴放在她头上, 季樱娇小一只蜷在他怀中,莫名让她觉得自己像一只陪他解闷的小猫,还时不时被捋一把头发。
季樱不舒服地动了动身体:“不要,这里太硬了。”
傅景深胸腔轻震,薄唇蹭过她耳畔, 似乎笑了:“哪里硬。”
“你身上啊。”季樱后背紧贴他胸膛,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块块分明的肌肉:“硌得慌。”
傅景深低眸看向她。女孩素颜朝天,凝脂般的肌肤上几乎看不见瑕疵, 红唇水润欲滴。这么久了还不知道, 这种话不能随随便便和男人说。
手上密密麻麻的股权书, 突然变得毫无吸引力。
傅景深忽地阖上桌上的文件,随手丢到一旁。长指掐住季樱下巴,气息紊乱地从她腮边开始吻。
季樱连困意都快吓没了。
这么久了, 她对这种事也算摸索出一点规律。一般来说, 顾忌到她身子,傅景深不会天天都要。特别是昨夜闹得本来就挺厉害的…
而且男人对工作有一种格外的专注, 季樱是深思熟虑后确保安全, 才会同意靠在他怀里的。
“你做什么?”季樱不敢动了, 眼眸睁得大大的, “昨天不是有过了?”
傅景深轻轻挑眉,咬上她如玉般的耳垂,哑声问:“昨天也吃饭了,今天难道就不吃了吗?”
诡辩…
季樱被他亲得软了身子,满腔腹诽不知何处说,只能颤着声:“你好讨厌。”
女孩不会骂人,有时候被逼狠了,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
一开始,他还会停顿,确保自己是不是伤了她。后来,听不见都觉得不习惯。
舒服了喊,不爽快了也喊,哼哼唧唧的。傅景深没有告诉她,这种声音,只会助长他的欲.望。
桌上的文件哗啦啦地掉了满地,季樱不明白他怎么总会在这里突然来了兴致。
余光里,谢家的股权书就这样掉在地上,明晃晃地昭示着男人的野心。但现在,野心也丢了。平日里穿着西装,严谨自持的男人,一到晚上就化身成了狼。
“不骂我了?”傅景深双手撑在桌沿,低头抵上她额头,鼻息相闻。
“我教你几句,以后换着骂?”
季樱呆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中明晃晃地透露出“你是变态吗”的意味。
男人却是愉悦地笑了,“对。”
“就这么骂。”
季樱:“……”
秋日气温渐凉,季樱肌肤贴上桌案的瞬间,蜷缩起莹白的脚趾。
“有点冷…”
傅景深动作停顿,眼中恢复些许清明。
季樱体弱不能受寒,夏日里还能四处闹,现在入了秋,也不到开暖气的时候,得更仔细点。得瓷娃娃一般,千娇百宠地养着。
傅景深托住她后腰,站起身。
“去哪儿?”
季樱生怕他又想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花样。
“床上。”傅景深手掌贴上她细瘦薄削的脊背,压低声音,面不改色地说:“上床,就不冷了。”
……
再次醒来时,季樱差点又睡过了时间。
季樱揉着惺忪的眼,慢吞吞从床上撑起身子。薄被顺着细白的肌肤下滑到腰际,全身清爽干净。
在这方面,他虽然不够节制,但绝对体贴。
就是。
他不帮她穿衣服。
这让季樱每次起床,都得做许久的心里准备。
这两天频繁了些,季樱揉了把有些酸涩的后腰,从床头拿起手机,边走边来到衣帽间。
傅景深在十分钟前发来消息。
[今天让阿姨给你做了点心]
这男人…连她起床的时间都算好了。季樱换上休闲的衬衫和牛仔裤,长发扎成低马尾,简单洗漱装扮后,抬步来到饭厅。
估计傅景深交代过,阿姨刚走,桌上的牛奶还是温的。大概快到中秋,连点心都是玉兔形状,憨态可掬。
不得不说,这样的早晨是非常愉快的。
季樱吃着点心,另只手打开新闻,继续寻找关于谢家的消息。
她不清楚傅景深作何打算,是否还会和港城的亲人联系。
谢凌母亲,即二房太太,育有一子一女,谢凌排第二。但谢凌兄长谢坤是个地道的公子哥,光是港媒爆出的花边新闻就数不胜数,让谢老颇为不喜。
整个二房式微,直到一直不见经传的谢凌杀出一条路,二房才在谢家有了一席之地。但谢凌的位置坐得也不稳,谢家不知多少人想将她拉下马。
季樱捋着时间线,算出谢凌和傅家内陆的项目在傅景深两岁时结束,那之后,谢凌对外宣称感情不和离了婚,马不停蹄就回了港城。
这些年,谢凌的绯闻也有不少,男友大多年轻帅气,甚至最近爆出的华裔男模特,年纪比傅景深年纪还小一岁。
港媒至今还流传着一句话。
“人不可能永远年轻,但谢凌的男朋友可以。”
看完这些花边新闻,季樱连口中香甜的玉兔点心都没了滋味,心中沉甸甸的。
也不知道傅景深看到这些,会不会难过…
季樱托腮,退出了新闻界面,这时,于婉清的电话打来,问傅景深和老爷子各想吃什么菜,中秋一起准备了。
季樱想了想,道:“三哥口味比较清淡,除了不吃甜品都和我差不多,至于爷爷喜欢吃鲜甜的东西,妈妈可以准备一些笋和虾。”
听罢,于婉清还有些吃味:“嘤嘤记得这么清楚,妈妈喜欢吃什么还记得吗?”
季樱失笑:“我当然知道。”
她随口报出几个于婉清最爱的菜肴,认真道:“三哥和爷爷都是我的家人,我关心他们是应该的。”
于婉清虽仍有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无奈,心中却是微微动容。
她的囡囡真的长大了,知道如何经营一段婚姻,心中开始有了除娘家之外的婆家。
或许,是真的不需要她插手过多了。
良久,于婉清低应一声:“妈妈知道的。”-
一眨眼,时间来到中秋。当天气温回升,季樱换上了久未上身的旗袍,月牙白锦缎材质,配上珍珠项链,行走间,宛如月华流动。
穿上身,季樱看着穿衣镜,满意地弯了弯唇。
这是前些天,傅景深专门请人从拍卖会拍来的旗袍,名秋月。
“很适合你。”男人手掌从后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目光从后落于镜上,流连着于她眉眼。
季樱欣然接受夸奖。她将手中的珍珠耳坠递给傅景深,“要不三哥帮我戴上?”
傅景深接过小小的耳坠,低眸看向她精巧白皙的耳垂。
耳垂本就小,更何况几乎看不见影的耳洞。
“不怕我弄疼你?”他半开玩笑地说。
季樱看他一眼,嗔道:“那就没有下次了。”
傅景深失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珍珠耳坠凑近她耳边,没有戴,反轻捏薄薄的耳垂。
季樱被捏得脊背微紧,不太自在地说:“做什么?”
男人嗓音含着几分笑意:“我最喜欢这处。”
季樱一愣,听见他说:“比嘴巴诚实。”
季樱:?
“一亲就红了。”
她下意识否认:“哪有…”
傅景深顺着她耳后往下啄吻,激起季樱背后一阵酥麻。男人指腹摩挲她耳垂,示意她看镜边,恶劣地笑了声:“是不是红了?”
季樱微恼,侧头躲开他的手,拿回珍珠耳坠,闷声道:“我自己来了,不要你。”
她快速给自己带上耳坠,动作间,珍珠耳坠轻晃。
傅景深低眸仔细看着,在季樱要戴左耳时,伸手接过耳坠。
季樱没阻止,看向男人认真的眉眼。男人似乎热衷于打扮自己,从买衣到戴首饰,都经过他手。
她有些没忍住笑,心尖也蔓延上甜丝丝的蜜意。
“笑什么?”
季樱摇头:“没什么。”
傅景深从后扶正她下巴,仔细端详她眉眼,像是在检验自己的成果。季樱任由他打量,但渐渐的,琢磨出些许不对味来。
男人黑眸轻眯,透露出某些特定时刻才会出现的暗沉。
季樱脑中警铃大作,她可不想刚装扮好就被弄乱,忙推开傅景深,轻咳一声:“时间来不及了,要去接爷爷了。”
“嗯。”傅景深指腹流连地轻蹭她脸颊:“走吧。”
傅景深亲自开车,首先去往傅宅接老爷子。婚后,季樱隔半月会和傅景深回去一趟,刚好和回季家的日子错开。
在得知她不喜药膳后,老爷子便再没提过。只在季樱每次回去时,嘱咐家中阿姨多炖补汤。
整个傅家,傅老爷子最有人气,季樱和他一起,都能多吃几口饭。
“三哥。”傅景深正在开车,季樱看向他侧脸。男人眉目深邃,不说话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季樱托腮,忍不住道:“怎么你一点也不像爷爷呢?”
“不像?”
傅景深算是在老爷子身侧长大的,结果却长成这幅冰山般的模样。季樱开口:“爷爷待我很热情,特别亲切,就和亲爷爷一样。”
“我对你不热情吗。”
季樱沉默地朝他递去一眼。他什么时候最热情,他自己不知道吗…
“爷爷可不一样,他对大家都很亲切。”
“只是你看到的而已。”傅景深漫不经心地说。
恐怕整个圈子,都没人会说老爷子亲切热情。一直就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对己对人都一样苛刻,除了早已去世的奶奶,能得老爷子笑脸的,也只有季樱了。
说话间,轿车停在傅宅门口。季樱脚步轻盈地下车,朝着大门口走去,隔着远远便喊:“爷爷!”
“哎。”傅老爷子早就在家等着了,扬声便应下。
两人一唱一和,等傅景深停车下来时,就看季樱已经挽着老爷子的手臂,笑容明媚地朝这边走来。
再看眼老爷子,笑得连眼角的褶子都深了些。
傅景深:“爷爷。”
老爷子嗯了声,指着车门,“还不开门,让我和樱花上车?”
在外出行都由司机下属开车的傅大总裁,在此时,听话地弯腰开门。季樱惊异地眨眨眼,搀着老爷子上车,隔着窗户和傅景深对上视线。
男人轻挑了下眉,像是在说:“还亲切吗?”
难得看男人吃瘪的样子,季樱有些想笑。一扭头,傅爷爷的手机屏幕亮起,她提醒:“爷爷,你有电话。”
“电话?”老爷子拿起手机,眯眼看了眼来电人,冷哼一声。
大概不想一个人不痛快,傅老爷子朝刚刚坐上驾驶座的傅景深道:“你爸的电话。”
“您接就是。”
老爷子把手机递到傅景深耳边,“你接。”
透过后视镜,季樱都看见傅景深眉眼间一闪而过的燥意,但很快消失。他拗不过老爷子,伸手接通电话。
车厢内异常安静,傅远殷切的声音顺着听筒传到众人耳边。
“爸,中秋快乐啊。”
傅景深:“是我。”
“哦。”傅远顿了顿,半晌,憋出一句:“你也中秋快乐。”
傅景深面无表情:“你也是。”
似乎连空气都尴尬得凝固起来。
季樱坐在后头,看着傅景深径直将手机递给老爷子,淡声道:“他找您。”
傅老爷子看到这个逆子就生气,没好气地说:“喂。”
对上老爷子,傅远倒是笑嘻嘻的:“也没什么事,就是给您老说声节日快乐。”
“听说今年您要去季家过?”
“怎么?”
“没怎么。”傅远热切道:“替我给亲家和樱花问声好,我今儿个就不去了,改日再去看您。”
傅老爷子脸色沉下来,“你不来我就快乐。”
“哎。”傅远没心没肺地说:“对嘛,省得我出现让您添堵。”
傅老爷子气结,顾忌到身侧的季樱,到底没把话说绝,直接挂了电话。
季樱忙给老爷子顺着气。傅老爷子深吸口气,闭眼摇摇手。
老爷子兴致不高,接下来的车程都有些沉默。直到轿车缓缓停在季宅,季樱扶着老爷子下车,看见家门口翘首以盼的爷爷。
“爷爷!”季樱开心地朝着自家爷爷招手。
见着老战友,傅老爷子表情缓和,一行人热闹地进了门。
季樱落后一步,等待泊车下来的傅景深。男人还拎着一手的礼盒,季樱挽住他手臂,一同往里走。
她观察着男人的脸色,男人表情始终一如既往的平静,根本看不出什么。似乎傅远的电话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情绪波动。
“看我做什么?”
傅景深唇角微勾。
季樱试探着开口:“刚刚爸爸的电话,你有没有不高兴啊?”
傅景深停顿住脚步,凝视她认真的小脸。
被她提起,才蓦然发觉。或许,他是不高兴的。
但这种情绪经年累月地积累,早已成了微不足道的一角。
见他久久未答,季樱心也提起。直到腰肢被男人手掌搂住,他凑近她耳畔,“那樱花让我开心点?”
季樱愣了愣,细软小手握住他的,轻声道:“你和我一起回家,人多一热闹,就开心了。”
“过节呢,一定要开心哦。”
说完,她抬头,看见傅景深始终垂眸看着她。清俊疏冷的眉眼都缱绻起来,如水般将她浸润。
季樱心扑通扑通跳得快了些,别过脸:“你别这样看我。”
她有些遭不住。
傅景深:“不喜欢?”他抬手拨弄她耳坠,盯着那一抹玉质染上绯红:“耳朵红了。”
季樱稍稍侧开脸,两人脸颊凑近,近乎耳鬓厮磨。
直至季宅的大门忽地被人推开,季淮大步踏出“就是蜗牛也该爬进来了,你怎么…我靠,光天化日的季嘤嘤你在干什么?”
季淮这一嗓子和喇叭似的,差点让季樱跳起来,她扭头,有些无奈:“二哥…”
傅景深也后退一步,轻飘飘朝季淮看去一眼。
季淮蹙着眉头,抬脚就往门里走,丢下一句:“快进来,妈做的月饼刚出炉。”
两人进门,厅内早已经热闹一片。听见两人进门的声响,季爷爷调侃:“小两口说什么悄悄话呢?不说出来给爷爷听听?”
季樱红着脸摇头,朝罪魁祸首季淮看去一眼,后者懒洋洋靠在墙边,没有半分愧疚。
她瓮声道:“没说什么。”
“嗯,什么也没说。”季淮冷不丁道:“就是凑在了一起。”
季樱微恼,“二哥!”
“我去看看妈烤的月饼。”季淮耸肩,吊儿郎当地去了厨房。季樱气不过地跟上去。
季天泽看着一前一后的兄妹俩,摇了摇头,朝傅老爷子道:“让您见笑了。”
傅老爷子捧着茶杯,笑着道:“哪里。”
看着季家满堂的人气,他拍了拍季老的腿,喟叹着说:“老季啊,还是你有福气,儿孙满堂啊。不像我家那个逆子,不把我气死都不错了。”
季老听出傅老口中的失落之意,安抚道:“咱俩还分什么你我?”
不过确也造化弄人。傅老育有一子一女,最后常伴身侧的竟唯有这一个独孙。
季老朝傅景深看去一眼。按他来看,这孙女婿哪哪都好,就是太过冷清,樱花嫁过去后,才慢慢有了些人气。
“等过个两年,让樱花给家里添上几个孩子,也不就热闹起来了?”
季老爷子话一出,厅上各位脸色都有变化。老一辈自是觉得家里人丁兴旺最好,季老说的话自也是常理。
但季樱这身子骨,谁又舍得让她吃这种苦?可诺大一个傅家,唯傅景深一个独孙,要没有个继承人,也不合理。
季天泽轻咳一声,又不好驳了二老的意,斟酌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直到始终安静听着的傅景深道:“爷爷,这件事我暂时还没有考虑。”
季老爷子一愣,迟疑着道:“那总不能…”他观察着傅老的脸色,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傅景深语气平静:“这件事我听樱花的意愿,她不愿意就不要;就算愿意,也得等身子养好再考虑。”
厅内安静了下来,季老点点头,朝身侧的傅老赞许地说:“景深这孩子,我没看错。”
季樱跟着季淮从厨房出来时,看到沙发上所有人朝她看来。
季淮将装着月饼的烤盘放在桌上,碰了碰季樱的胳膊,“快尝尝。”
“好。”季樱拿了两个,朝两位老爷子走去,给二老一人一个。
季淮也跟着过来,将月饼分给剩余几人。递给季天泽时,声音也低了些:“爸,您尝尝。”
季天泽接过来,看他一眼:“这不是你想吃的奶黄味。”
季淮耷拉下眉眼,动了动唇,声音几不可闻。
“所以想让您试试。”
季樱坐在傅景深旁边,知道他不喜甜,只掰了一小瓣给他:“咬一口,月儿圆。”
正私语间,季老爷子忽地喊:“樱花啊。”
“嗯?”季樱咽下口中的月饼,看着爷爷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这时,于婉清从厨房出来,一拍手,佣人开始端着盘子上菜:“开饭啦。”
见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季老爷子摆摆手,“先吃饭。”
为着这餐饭,于婉清为了顾全所有人的口味,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
季樱特被允许,喝了几杯米酒,酒过三巡后,小脸酡红,睁着大眼睛,谁说话就愣愣盯着看。
腰肢也软了,不住就往身后傅景深的怀里倒。
男人面不改色地揽住她肩膀,在一众人的眼光中,像是护住自己的所有物,两人之间浑然天成的亲昵缠绕。
“好像有点醉了。”他含笑道。
季琛但笑不语,季淮则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季嘤嘤你不是吧?这就醉了?”
季家人都没让季樱喝过酒,哪里知道小姑娘喝了这一点就倒下了。
“是我说早了,”季老爷子摇头:“自己还像个小孩子。”
“我要看月亮。”
忽地,季樱靠在傅景深肩上,嘀咕着说:“三哥,快带我去看月亮。”
眼看着长辈还没离席,傅景深朝二老看去一眼,温声道:“等散席。”
二老看着女孩眼巴巴的表情,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傅老爷子挥挥手,“我和你季爷爷不在意这些,你先带着樱花出去看看。”
“那我们现在出去?”傅景深低声问她。
季樱睁开迷蒙的眼,点点头。
伸出双臂,笑得弯起双眼,“三哥抱我出去。”
“噗。”季淮一口酒卡在喉咙,背过身猛咳出声,起了一身的疙瘩。
饶是于婉清也掩唇轻咳一声。嘤嘤自小守礼,几乎未有越格之举,哪怕到现在母女俩说悄悄话,她也极少提及这些。
故而,直到现在,于婉清还以为两人的相处模式还在互相摸索的地步。
可看着这醉酒后这憨态可掬的模样,得是被娇惯成什么样了。
于婉清还在担心女儿过了格,就见傅景深已经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季樱伸出细白手臂,就环抱住他脖颈,“看月亮。”
傅景深朝桌上众人颔首,“我先带樱花出去一会。”
大家不约而同移开视线。
季老爷子喝了杯酒,又拍了拍身侧老战友的肩,笑眯眯道:“小两口感情真好啊。”
屋外有些凉,秋风习习拂于面上。季樱指着后院两棵樱花树间的秋千,娇声道:“要坐那儿。”
傅景深抬步过去,弯腰将人放在秋千上,又脱下外套,搭于季樱肩膀。
季樱伸直细白的腿,在空中晃了晃,扭头望向男人,使唤:“三哥给我推秋千。”
傅景深低笑,顺从地伸手搭在她后背。
季樱则自在地望着天边的圆月,耳上的珍珠耳坠随着秋千晃动,身上的月白旗袍在夜色下闪着流动的光华。女孩肌肤莹白,美眸亮晶晶地望向天边的圆月。
“今晚的月亮好漂亮。”
傅景深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低低嗯了声。
季樱扭头看他,在这种事上竟还是清醒的:“你都没看,就敷衍我。”
傅景深:“敷衍什么?”
“月亮。”
他一手牵住秋千的绳,另只手从后摸摩挲季樱细腻的下巴,弯腰,忍不住轻嗅她颈侧:“我在看。”
季樱:“哪有,你明明在看我。”
傅景深气息颤动着笑:“你也是月亮。”
季樱一愣,迷糊的大脑极速转动半晌,又“轰”得一声炸开。她张了张唇,心脏快得要跳出来。
四周一片静谧,唯有风浮动樱花树带来的哗哗响声。
季樱觉得,今天的傅景深似乎格外温柔,深邃的眉眼,似乎深情万顷。
他指尖摩挲着她下巴,俯身凑近。低沉仿若大提琴般悦耳的嗓音,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
“樱花。”
季樱感觉自己快要溺毙了。
就在气息即将交缠之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傅景深的手机。
但男人却并未理会,大掌捧住她后脑,就要吻下来。但铃声始终锲而不舍地响动着,季樱有些心慌,推了推傅景深的胸膛,“你先接电话吧。”
傅景深蹙了下眉,从口袋中拿出手机。
看清来电人时,他眸光一凝。季樱一愣,下意识看去,在通话页面看见来电人——
谢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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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宠樱
感情不和。
看清来电人, 季樱顿时连醉意都散了一半,美眸微怔,下意识坐直, “你快接电话吧。”
傅景深眉目疏淡,似乎电话那头的人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特别的情绪, 反而压抑着被打扰的燥郁。
他仍深深看着她,描摹着她的眉眼, 按了接通。
谢凌利落冷清的嗓音顺着听筒传来, 开门见山:“景深,之前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傅景深伸手,修长微凉的指尖轻轻蹭着季樱殷红的唇瓣,看不出是否在听电话。
直到谢凌又问了一遍。
季樱被他看得闪避开视线,烫意从耳根染上脸颊。
傅景深漫不经心回答:“我还在看。”
谢凌却是感觉到了敷衍, 语气不太愉快:“你现在在做什么?”
“过中秋。”
傅景深捏住季樱的下巴,迫使她直视他,目光始终灼灼落于她面上。
“中秋?”
谢凌略微怔愣。在港城, 这并非官方假期, 她最近疲于应对家中各种琐事, 早已对这种节日没了概念。
但她还是官方地祝福:“节日快乐。”
傅景深嗯了声,没什么反应。
“你在老宅?”直到谢凌又开口:“老爷子和傅远都在吗?”
傅景深不欲多说:“不在。”
“还有你的新婚妻子。”谢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淡道:“我还没见过她。”
傅景深掀起眼睑, 朝季樱看去。女孩应是听见了电话那头的声响, 表情微变,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或许, 你可以让她给我问声好。毕竟这么久, 她都从给过我一字只言片语。”
季樱心咯噔跳了下。谢凌这番话, 倒显得她确实无礼。细白手指摩挲秋千绳, 征询的眼眸望向傅景深。
傅景深却是笑了声,“您也没给樱花只言片语。”
“她在你身旁?”谢凌淡淡道:“让她接电话。”
这其实是谢凌说话时一贯的语气。上位久了,随便一句话,都满是不怒而威的气势。
季樱心尖悬起来。傅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未曾有谢凌给她带来的这般威压感。
傅景深朝她看来,手指安抚性轻蹭他脸颊,对电话那头道:“她现在不方便接。”
谢凌:“不方便?”似觉得有趣,她冷不丁笑一声:“景深,你越这样,我倒越想见见她。”
傅景深表情平静,没有应答。
眼看着隔着电话,两人之间的氛围都紧绷起来,季樱眼睫微动,伸臂就搭上傅景深手背,以口型示意:“我来接。”
半晌。
傅景深终是开口:“樱花要和您通电话。”
“是吗?”谢凌道:“你把手机给她。”
傅景深坐上秋千,就在季樱身侧。他按了免提,谢凌的嗓音清晰入耳。
季樱头还有些昏沉,靠在傅景深肩上,轻吸一口气,做足了准备才开口:“妈妈,我是季樱。”
女孩嗓音细软清澈,响在耳边,一听便知是没受过什么风浪的大小姐。
谢凌笑了声。
隔着电话,季樱似乎都感觉到了女人身上扑面而来的犀利。
“今天终于听见了本尊的声音。”她说:“等过段时间,我们或许会见面。”
“好,”季樱眼睫动了动,忙答:“等您过来,我一定好好招待您。”
谢凌却是反问:“为什么不是你们来港城呢?”
季樱愣了愣,自觉失礼,正要开口道歉,傅景深打断了对话:“您曾说年底会来一趟京城。”
“是吗?”谢凌愣了一下,还真不记得这回事:“我忘了。”
傅景深轻笑一声,薄唇紧抿,声音也冷冽下来:“既然忘了,那就别给人平添罪名。”
季樱忙按住他手背,缓慢摇头,示意他别再说话。
她朝着电话笑了笑:“妈妈,过段日子,我会和三哥一起去港城看望您。”
这话算是给谢凌台阶下,女人嗓音微微缓和:“知道了。”
季樱:“妈妈节日快乐。”
谢凌:“节日快乐。”
似乎没再可以寒暄的话题,谢凌没再说什么,就让季樱把电话给傅景深。
“你外公病危,谢家主位空悬。”谢凌嗓音冷静:“正是关键时刻,能从中获得多少利处自不需我多说。你好好考虑清楚。”
傅景深嗯了声,淡淡道:“挂了。”
谢凌静默片刻。
半晌应声,摁灭了电话。
季樱抬睫,看着男人深邃疏淡的眉眼。冷白月色笼罩于他面容,显得越发清冷淡漠。
心忽地揪紧。
或许就是这样经年累月的失望,才铸就了这般冷寂的性子。
季樱撑着从秋千上起身,扶着傅景深手臂,红唇凑近他唇角,吻上去。
呼吸间,具是香甜的米酒气息,傅景深顺势搂住她腰肢,继续了刚刚那个未完的吻。
他难得这般温柔缱绻,季樱却完全使不上力气,只觉比刚刚更醉了些。
而季樱甚至都记不清,到底是做梦还是真实。场景从季宅她常坐的秋千,来到家中的床上。
两处都一样得晃。
耳畔,隐隐约约地,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似乎在同她说话。
“不负责任地生下孩子,还不如不生。”
季樱一愣,恍然明白他的意思。
原来虽然不作期待,但还是会心有芥蒂。傅远极尽敷衍,谢凌唯利是图,二人未付诸半点真情。
季樱没有说话,只是环抱紧他脖颈。
试图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温度。
这一夜有些放纵,次日季樱又起不来床。她醒的还算早,睁开眼时,傅景深已经健身回来,站在床边换衣服。
今天仍是中秋假期,但男人依旧按部就班的早起,锻炼,工作。
季樱懒散看了会,复又闭上眼睛。
“今天有什么安排?”傅景深系着袖口,朝她靠近。
季樱摇摇头,嗓音还带着昨夜的沉哑:“没有。”
自从步入课少的大四,尤其在获得保研名额后,季樱变得愈发懒散起来,而在床上男人也愈发没有顾忌,经常一闹就是一上午起不来。
几次三番下,季樱才恍然——
堕落,实在是太堕落了,这可不是要养废的征兆。
想到这里,季樱突然睡不着了。她睁眼,朝傅景深看去一眼。
男人正在低头打领带。明明昨天闹到了半夜,但他眉宇间不见一丝疲惫。
此时不知在思衬什么,漆黑眼睛中的锋芒和锐利几乎要溢出。
季樱脑中蓦得映出四个字——
野心毕露。
大早上的,干什么?
季樱唤了两声,傅景深没应。直到最后一声,她抬高了声音:“老公。”
傅景深回神,眼中的沉思褪去,“不再睡会?”
季樱拥着被子起身:“不睡了。”
“今天假期,你还要上班吗?”
“还有额外的事情。”
“额外?”季樱微愣。
傅景深看着女孩莹白细腻的脸,忽地低声问:“想不想去港城住一段日子?”
季樱:“啊?是去看妈妈吗?”
傅景深弯腰亲昵地替她理着睡得凌乱的头发,“不全是。”
“不久后,我会去那边处理一些事情。”
季樱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真的不是争家产吗。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傅景深眼尾上挑,饶有兴致地看着傅太太丰富的小表情。
季樱默了默,忽地道:“我听到了算盘的响声。”
不知哪里戳中了男人的笑点,傅景深胸腔轻颤,蓦得笑出了声。
又问她:“想去吗?”
季樱点头。她当然是想的。任何新奇的地方,她都想去。
傅景深轻揉她后脑,“等我消息。”
男人走后,像是突然被通知出游的小孩,季樱有些兴奋。
忍不住给闻玥发消息。
[我要去港城住了!]
闻玥立刻便划出了重点:[港城谢家?]
季樱:[大概是吧]
闻玥的越洋电话径直拨了过来,“季嘤嘤,你去那做什么!”
季樱掀被下床,心情很是轻快:“和三哥一起去,他说去那边有事。”
“助谢凌上位?”闻玥一语道破动机。
也是。傅景深这样无利不起早的人,又怎会做无用的事。
季樱站在衣柜前,敛眸寻着心仪目标,“大概是?”
闻玥长吸一口气,“那边可乱得要命!你知道谢家内斗得多厉害吗?还有谢凌,你以为她好相处?”
“你去那边,我和你家人都不在身边,受了委屈怎么办?”
季樱轻笑,从衣柜挑出一套长袖改良版旗袍。
“可是三哥说带我去,就肯定没有事的。”
闻玥哑然。
忽地骂骂咧咧地说:“行了,我真的没事来找你啃狗粮。”
“挂了!”
季樱咬唇失笑,“既然不想吃,那就自己找一个呀。”
闻玥轻哼一声,放话:“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找个金发碧眼一夜七次的大帅比!”
季樱笑眯眯道:“行,我等着。”-
傅氏集团。
总经办一片忙碌,楚秘书表情冷肃地低头看着桌上的大片文件资料。
随后,抱着一沓材料迈步进了总裁办公室。
傅景深桌案前摆着高高一沓文件,男人埋头坐在桌前,骨节分明的指骨握着手机,正在接电话。
楚秘书将文件放在桌上,候在一边等待。
电话那头,正是谢凌。
最近正值事多之秋,谢老病危,谢凌想借机再次稳固地位,手下几个甫待启动的项目,都有打入内陆市场的打算。
傅氏在内陆的影响力不可同日而语,倚仗傅氏,谢凌的项目自会顺利许多。
谢凌有着异于常人的权利欲,早在一个月前,就联系上了傅景深,用着最为公式化的语气和他谈判。
“老爷子病倒,大房,三房有多少人虎视眈眈你也清楚。”
“若是我坐上英利董事长的位置,身为我唯一的儿子,你能获得多少利益,自不需我多说。”
此时电话中,谢凌声音带着奇异的冷静。
“老爷子日子不多了,但遗嘱还没公开。”
“但不管怎么分,依照老爷子的秉性,势必会扶谢辉,谢尤,谢坤那几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谢辉和谢尤,分别是大方和三房的长子,谢坤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哥,现今和谢凌各自掌管公司的各个部门。
傅景深漫不经心地听着谢凌的话,始终未曾开口。
直到谢凌说完,他淡淡道:“等手头的项目结束,我会来港城。”
“希望您这些日子,不要再让港媒拍到一些不好的绯闻,于您不利。”
被儿子这般提醒,谢凌也不尴尬,自然地反问:“你是说Alex?”
傅景深薄唇微扯:“我不关心是谁。”
话不投机半句多,谢凌语气淡下来:“我还有事,先挂了。”
楚秘书大气不敢出地听着傅景深和谢凌的谈话,头回切身领会到了豪门之间的离谱程度。
儿子提醒自己母亲,别被媒体拍到包养的情人。
情人甚至比自己还小。
见傅景深挂了电话,楚秘书开始汇报工作。近日整个集团都很忙碌,傅景深尤甚,几乎是二十几个小时轮轴转,连太太都没时间陪了。
说起太太,楚秘书想起之前傅景深交给他的一件事。
汇报完工作,他开口:“傅总,您和太太在港城的房子,我已经替您物色好。”楚秘书拿起夹在手臂的平板,将图片放给傅景深看。
“这是块位处港城中心的大平层,从厅上的落地窗就能看见维多利亚港,距离英利集团直径1.7公里,出门500米内就有大型购物中心和超市。”
傅景深略看了几眼,目光在落地窗前停顿几秒后移开。
随点头表示许可,淡道:“发给太太,问问她的意见。”
楚秘书:“是。”-
最近傅景深不常回家,故而季樱这几日都在季宅。
季淮从年前一直连轴转了大半年,这次录《寻音》的间隙,推拒了所有行程,给自己留了个假期。
他没回自己在京城的公寓,时隔五年,再次住进了季家老宅。
放假了的季淮,每天竖着个鸡窝头,穿着乱七八糟的T恤和短裤,窝在房间里打游戏。
季淮做什么都有于婉清惯着,在家几天,隐隐约约又有了当年混世魔王的气质。
季天泽依旧看不下这副懒散的样子,面上没说,私底下刚和于婉清起个头,就被怼回去了老远。
“阿淮一年能有几个假期,打打游戏怎么了?”于婉清瞪过去:“季天泽我和你说啊,你这次要再和阿淮闹起来,他不走,你走,知道吗?”
季天泽:“……”
和母亲谈天时说起这个,季樱掩唇,忍住快要溢出来的笑声。
忽地,放在一旁的手机嗡动两声,季樱低眸,看见楚秘书发来的消息。
季樱一愣,细白手指点开,放大图片,看见装修精致的住宅和落地窗外一望无际的港口。
于婉清观察着她表情:“怎么了?”
季樱看了看母亲。她还没将自己可能要随傅景深去港城的消息告诉母亲。
思衬半晌,她将手中的内部住宅图放大给于婉清看,冷不丁说下自己要去港城的事。
“什么?”于婉清放下茶杯,表情一变:“你去那里做什么?”
季樱默了默,干脆回答:“和三哥一起去看看他妈妈。”
“那边现在很乱。”于婉清拧眉:“而且我们不在,受了委屈我们都没法第一时间给你撑腰。”
季樱有些想笑。为什么身边的所有人,都觉得她一定是那种会受委屈的软柿子。
握着母亲的手安抚了好半晌,于婉清才勉强应答了这件事。
直至楼梯传来懒洋洋的脚步声,季淮揉着头发,从楼梯上迈步下来,眼皮耷拉着,哪有外边一点讲究的模样。
季淮下来就往沙发上一瘫,阿姨亲切地问他想吃什么,季淮懒洋洋点菜,“牛肉,带筋的那种吧,鱼也来一条,要刺儿少的,不要放姜,但也不能腥…”
季樱沉默地看着季淮,头一回理解了父亲为什么一直看二哥不顺眼。
现在,她似乎也不太顺眼。
大概在家里待得心情愉快,季淮难得主动在微博营业。
拍了张午餐照片,露了半只眼睛,发了微博,[回家吃饭。]
粉丝瞬间就炸了,前排迅速被占领。
[哥!!!舔/舔/舔]
[只有一只眼睛吗TVT]
[哥多吃点,太瘦了]
……
很快有网友圈出照片一角露出的一截细白手腕,甚至还拿放大镜将图片放大,圈出上面亮晶晶的粉钻——
[哥,这是樱花姐姐吗!]
[啊啊啊啊啊,姐姐好久都没上线了,一张照片都没有呜呜呜]
[姐姐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哥,球球了,让姐发一张自拍吧]
看着大片的网友,注意力都被季樱露出的一只手所吸引,季淮扯了扯唇角,朝季樱递去一眼:“得了,都在问你呢。”
季樱正靠在沙发上看书,闻言掀眸,朝季淮身侧凑去,“我看看。”
这还是第一个蹭他流量蹭得明目张胆,粉丝还乐颠颠地参与讨论的人,季淮有些啼笑皆非。
季樱翻了翻评论,嘴角弯起,“我也没什么要分享的,还是不发了。”
忽地,她目光停顿,在季淮的评论区看见一个眼熟的id——
今天樱花姐姐恢复单身了吗:[姐姐,是不是fjs惹你生气,受了什么委屈才回娘家了?]
这条微博下竟然有了几万的点赞,盖起了高高的楼。
[姐姐,如果受委屈了,和fjs离婚,和我结芬!]
[我我我,还有我!]
[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
很快,关于#季樱吵架回娘家的词条竟然冲上了热搜,季樱看见时,简直哭笑不得。
偏偏季淮也不解释,就这么任由自然发展。
最终点开词条,里面全是对季樱的各种花式表白。
直到晚上,季樱才接到傅景深的电话。
手机那头,男人嗓音清冽,却带上淡淡的疲惫。
“在做什么?”
季樱肩膀夹住手机,手上握着游戏手柄,朝身侧的季淮看去一眼,“打游戏呢。”
“打游戏?”傅景深语气微顿。
“对。”
季樱也是被季淮带入了坑,起先还不愿,试了后才真香了起来,隐隐有上瘾的趋势。
她目光盯着屏幕,眼看着就要被季淮打倒,低呼出声:“二哥,你偷袭!”
季淮冷嗤:“你不专心,不偷袭你袭谁?”
感觉到电话那头的敷衍,傅景深阖上电脑,淡道:“看樱花在家里待得很开心。”
季樱笑了声:“是呀。”
“外面传我们感情不和。”
季樱哭笑不得:“这不是假的吗。”
“你无所谓。”
季樱盯着游戏屏幕,和季淮打在一起,都快忘了还要接电话这回事。
傅景深等了片刻,没听到只言片语的回应,是真真切切地快要气得笑出了声。
“楚秘书。”
门外,楚秘书开门进来,“傅总。”
傅景深掀起眼皮,语调虽仍平静,但楚秘书就是从其间听出了些许切齿的意味。
“通知司机备车,我亲自去接太太。”
“再订好下周去港城的机票。”
作者有话说:
是被老婆冷落的总裁一枚吖
评论抽二十个发红包~
感谢在2022-09-23 23:00:30~2022-09-24 23:0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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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6 宠樱
言听计从。
看着屏幕上又一次出现的“KO”标识, 自己的小人被打倒,季樱气闷地鼓起腮,幽怨地朝季淮递去一眼。
季淮得意地勾唇, 满脸胜负欲,并无一丝要让让她的觉悟, 甚至还嚣张地朝她挑眉:“服了吗?”
“不服。”季樱也被挑起了斗志:“再来。”
“哟。”季淮轻飘飘看她一眼,笑得不怀好意:“光玩没意思, 来个赌注。”
季樱:“什么赌注?”
“五局三胜。”季淮竖起五根手指:“输的要被赢的在脸上画乌龟, 再拍张照片发微博。”
“你…”季樱熟悉季淮这种神色,从小到大就这么捉弄她。
她纠结地咬着红唇,不敢轻易答应却又压不下那口气。
季淮挑眉,懒洋洋地道:“不敢?”
“谁说的。”季樱挺直脊背,不服输地说:“来就来。”
季淮掩唇, 从胸腔闷出两声轻笑。季嘤嘤就是这样,明知道前面有坑,自己还往里面跳。
他拨弄手柄, 又开了局新的。季樱小脸严肃, 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 沉下心神,誓要一雪前耻。
“KO!”第一局倒下。
季樱:“再来!”
季淮努力压下上扬的唇角。
傅景深从门外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电话里对他敷衍了事的傅太太, 穿着简单的白裙, 盘腿坐在沙发上,手握着游戏手柄, 雪白的小脸紧绷着, 似乎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声响。
他进来时, 压低了步伐。佣人观察着男人的脸色, 关门时介意加重了声响,试图提醒还一无所知的大小姐。
可惜季樱屏着呼吸,全部心神都凝聚在了电视屏幕上,并没能领会佣人的良苦用心。
“KO!”
电视里传来游戏结束的声响。
季樱美眸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近满血量的小人被季淮只有几缕残血的小人打倒在地。
季淮从沙发上跳起,得意地朝季樱挑眉,大喊一声:“服不服!”
“季嘤嘤,你可小心了,待会被画乌龟别哭。”
话必,他一抬眼,看见沙发上不知何时到来,不知站了多久的傅景深,惊悚地往沙发上一栽,一声国骂卡在了喉咙里。
季樱还未能从这再次失败的阴影中走出,胜负欲彻底被激起,上前拉住季淮的衣袖,抿唇道:“再来。”
可季淮的表情却非常奇怪,掩唇咳了好几声。
“你感冒了?”季樱表情变了变,直至看见季淮一直往后看的眼色。
季樱后知后觉,下意识扭头。
下一秒,直直对上男人面无表情的脸。
她张了张唇,手没撑住,差点就随着季淮一起栽沙发上。
“…你怎么来了?”
季樱下意识藏起游戏手柄。
傅景深放下挽在手臂的西装外套,淡睨她一眼,嘲道:“我再不来,网上就该传我们婚姻破裂了。”
季樱尴尬地轻咳一声,朝季淮看了看。
“我们还在打游戏呢。”
季淮高昂的兴致被掐断,懒洋洋和季樱道:“来来来,最后一局,结束我给你画个乌龟,你就可以回去了。”
季樱一噎,“谁说我这局要输。”她不服气地拿起手柄,“继续。”
傅景深看了看并没有悔改之心的傅太太,抬手长指轻掐她下颌,顺势从她手中抽过手柄,迈着长腿径直坐在沙发上:“我来。”
季樱被两人挤在中间,怀疑地看了看右侧的傅景深:“你行吗?”
“你看着就知道了。”傅景深淡道,手上扳动手柄,开始挑选角色。
季淮也直起身子,痞笑着提醒季樱:“他要输了,我还是在你脸上画。”
“不行,”季樱下意识说:“要画你画他脸上。”
这话正中季淮下怀,他得意地勾了勾唇,准备出了之前订婚宴的恶气:“行啊,你问他同不同意。”
季樱默默看向傅景深:“…三哥。”
傅景深已经快要没脾气了,面上无甚波动,心中在慢慢记账,朝季淮略抬下巴:“开始吧。”
见他默认,季樱心中放松下来,唇角悄悄勾起。
季淮看着屏幕,漫不经心的表情稍微认真了些。傅景深始终面不改色,看不出来到底有几分把握。
季樱看看屏幕,又不时朝左右两侧张望一望。直到看见季淮散漫的表情褪去,连脊背都僵直起来。
“KO”一声。
季淮猛地捋了把头发,从沙发上弹起来,手肘撑着膝盖:“再来!”
傅景深欣然应允。
几分钟后,游戏音效响起,看着季淮操控的小人再次倒在地上,季樱惊诧地张了张唇。
傅景深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慢悠悠提醒季淮:“最后一局。”
季淮腮帮都咬紧了,死死盯着屏幕,季樱都紧张地捏一把汗。
最后一局的时间格外长,直到画面定格,傅景深丢下手柄,散漫开口:“毛笔还是钢笔。”
季淮:“……”
冷白.精致的脸因为难以置信而显出一片空白,他睨向傅景深:“你是不是开挂了。”
“开挂?”傅景深轻轻挑眉,云淡风轻地说:“小时候玩剩的,算挂吗。”
季淮:“……”
他不想说话了,把手柄一扔。
季樱看着自家二哥一副爱咋咋地的摆烂模样,心中忍笑,从包里拿出眼线笔,递给傅景深,“快三哥,快去画乌龟。”
小时候她被季淮欺负了好多次,终于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
傅景深可不手软,在季淮额头画了一只大大的乌龟。他学过丹青,简笔画乌龟都画的惟妙惟肖。
“等等,”眼看着季淮就要扒拉下额发,季樱从包中拿出手机,“还没拍照呢。”
“季嘤嘤,”季淮睁开眼睛,连耳根都因为羞耻变红:“你别太过分了!”
季樱耸肩,靠着傅景深笑得焉坏,“愿赌服输哦二哥。”
季淮盯着季樱看了几秒,心道还真是近墨者黑,和傅景深这个老狐狸待久了,原本那个软得一逗就脸红的小仙女,似乎突然就不见了。
偏偏始作俑者毫无自知,垂眸,骨节分明的手指如同把玩美玉般摩挲着季樱的手指,任由她“仗势欺人。”
季淮一眼都看不下去了,撩起刘海,没好气道:“快拍,给你哥拍好看点。”
季樱笑得胸腔直颤,“咔嚓”拍完了照,把照片发给季淮。
“去去去。”季樱捞起沙发上的枕头,背过身就赶客:“你哥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们。”
季樱起身,忍笑道:“那我们先走了。”
季淮一抬手,算是答应。
半小时后。
很久不曾经营微博的季淮发了今天的第二条微博,[游戏输了,愿赌服输。]
这次配图是一张全脸,只不过眉头上被人画上一直传神的乌龟,显得滑稽又呆蠢。
季淮粉丝和过年了一样。
[!哥你好帅!!我要疯了]
[啊啊啊过年了过年了]
[u1s1,这个乌龟画得真好]
也有粉丝问。
[哥在和谁玩游戏啊?]
未曾想,这条竟被季淮翻了牌,回了个带着粉色花的图标。
这条下面一片哈哈哈,季淮皱眉,只觉吵到了自己的眼睛。
直到他又看到一条评论:[哥你连樱花姐姐都赢不了,你是有多菜,不行了容我笑一会]
是可忍孰不可忍,季淮:[她拉外援,懂?]
而cp粉像是嗅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外援?哈哈哈姐姐是拉fjs来虐菜了吗]
[不会是看到热搜,傅总就回家接老婆了吧]
[救命,感觉好甜啊]
[第一次看不到画面都能嗑出来的糖,真的kswl]
[所以哥你真的是大冤种哈哈哈]
……
网上的评论季樱是看不见了。
自回家,前脚刚踏入房门,后脚她就被抵在门上,男人一手托住她后腰,另只手指腹轻蹭她红唇。
季樱心扑通跳了两下,一种不妙的预感袭来。
她抬睫悄悄看向傅景深。
傅景深:“现在,我们可以好好算一算账。”
季樱弯腰就要从他臂弯下钻出去,赤足往卧室跑。没走出几步,被男人从后拦腰扛起。
她低呼一声,知道跑不掉,只能低低凑近他耳边,态度良好地认错:“我不该只顾打游戏…”
“嗯。”
傅景深抱着她,大步往主卧去。
季樱一看他似乎立马就要直入主题,脚尖都羞耻得蜷起来。想到这么多天都没有过,今晚一定逃不掉,季樱索性放弃挣扎。
却不曾想,傅景深却是抱着她,坐在主卧飘窗的窗台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季樱身上摇摇欲坠的包中摸出眼线笔,看见女孩清澈眼眸中涌现不可思议的神色。
季樱整个人往后退,裙摆在身下铺开,“你要做什么?”
傅景深屈起一条腿,膝盖搭在窗台,修长手指掐住她下巴,气定神闲地说:“我不来,被画乌龟的就是你。”
季樱脊背贴上玻璃,长睫微颤着道:“也不一定…”
傅景深低眸,转着手上的眼线笔,倾身过去,似笑非笑:“我给你画好看点。”
“不要。”季樱躲避着笔尖,整个人都快缩成一团。
啊啊啊,这个瑕疵必报的坏男人!
腰肢被男人揽住,傅景深气息清浅地拂于而耳畔,嗓音低沉含笑,在她耳边低语:“别动,会画歪。”
季樱鼻尖都红了,看着笔尖朝她靠近。眉心传来一点沁凉,她闭上眼睛,干脆不看了,细白手指泄愤般掐上男人劲瘦的手臂。
不知过了多久。
傅景深收了笔,凑近她耳畔低语:“真好看。”
季樱委屈得只想挠他。给你画只乌龟你看好不好看!
她双臂圈住他脖颈,一口咬在他肩膀,呜咽着说:“你好讨厌。”
傅景深任由她骂,顺势将人托起,抬步就往浴室去。
季樱看出他想做什么,咬得更深了些。傅景深任由她咬,凑近她耳边,散漫道:“等会别哭。”
季樱瞬间怂得松了口。
……
从浴室到卧室的穿衣镜。
季樱不知道傅景深有什么恶趣味,才会让她顶着只乌龟和他做那种事…
她闭着眼,什么都不想看。
傅景深吻着她细腻白皙的天鹅颈,嗓音沉哑:“睁眼。”
“…不要。”
傅景深撩拨她,语带诱哄:“听话。”
季樱拗不过他,难捱地睁眼,对上镜中眸色水色朦胧的自己,一时呆愣住。
并没有什么想象中的乌龟。瓷白脆弱的眉眼间,只有一朵精致繁复的樱花,娇艳欲滴,混着眉目间的春色,媚意横生。
傅景深用气音问她:“是不是很美。”
季樱脸色染上绯红,整个人都泛着粉,将脸害羞地埋进男人颈侧。
太讨厌了-
傅景深还是很忙,但也没再放她回季宅,清晨就出门,深夜才回来。
“我们大概要去多久啊?”季樱靠在床头,手中握着平板,四处搜索着港城旅行攻略,抬眸看向傅景深。
男人半阖着眼,眉宇间含着淡淡的疲惫。闻言,他睁眼看向她:“不太确定”
季樱:“那公司?”
“傅远在。”傅景深漫不经心道:“还能让公司倒闭不成。”
季樱默了默。大概最近港城豪门秘辛看多了,她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傅景深这么轻易就把权利交出去,就不怕最后…
似乎看出季樱在想什么,傅景深眼中闪过笑意,“你怕我回来,权利被架空?”
季樱尴尬地轻咳一声。
“没有…”
“万一真这样,你怎么办?”男人似对这个问题感兴趣起来。
季樱思索片刻,完全想象不出傅景深游手好闲的模样。
“那只能我养你了。”
傅景深将人往怀里带,没忍住笑:“养我?”
季樱眼珠一转,想起女人中的榜样,谢凌女士。
交过的男朋友都不超过三十岁。
就是她养的,老了一些。
傅景深看着女孩变换着的表情,黑眸微眯,“在想什么?”
季樱有些困了,“在想,如果和妈妈那样也不错。”
“要你言听计从。”
傅景深蓦得笑了。他竟不知,傅太太还做着这种美梦。
季樱愈发困倦,揉了揉眼睛:“睡吧,好困呀。”
傅景深凝视女孩乖巧酣睡的脸,心中软成一片。良久,长指握住她的,缱绻的吻落于她眉心-
港城机场。
季樱被傅景深牵着下来时,天色已黑,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属于港城独一无二的繁华初露端倪。
此次随行的还有傅景深的秘书团,谢凌安排了几辆车接应。
“晚上我另有安排。”电话里,谢凌嗓音干练:“明天我们再正式见一面。”
傅景深没说什么,嗯了声便挂了电话。
窗外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街边错落着成片的奢侈品店,绕过水波荡漾的维多利亚港,季樱随着傅景深来到住处安顿。
在寸土寸金的港城买下这样一处视野极佳的海景大平层,季樱不知傅景深花了多少钱。
她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看着海湾上缓缓行驶的游艇,心情愉悦地轻吸一口气。
直至腰肢被男人从后搂住,傅景深低声问她:“喜欢?”
“喜欢。”季樱重重点头,从包中拿出手机拍照:“三哥要给楚秘书加工资。”
傅景深始终看着她漂亮的眉眼,将人往落地窗前抱,从后将她圈在怀里。
似是而非地说:“我也喜欢。”
男人说话时,呼吸间的热气都拂在颈侧,季樱对这种姿势太熟悉不过,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落地窗,心中咯噔一跳,领会到了男人话中的深意。
“我饿了。”季樱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打断这危险的氛围。
“现在出去吃饭。”
季樱望向对面繁华闪烁的购物中心,期待地说:“还想去买东西。”
“买。”
时间逼近十月,京城的秋意未曾蔓延至繁华燥热的港城,季樱换了身轻简的淡蓝花边改良旗袍,换了双淡色小皮鞋,牵着傅景深出了门。
去吃了家著名的港式茶餐厅,饭后,季樱带着傅景深来到港城最大的购物中心。
迎面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不时有大片目光落于二人面上,眼中划过惊艳。
季樱迈步去了家美妆店,立刻便有导购小姐上前热情地介绍。傅景深颀长身型跟在季樱身后,听着导购的专业介绍,难得一头雾水。
季樱将粉底液涂在手上,轻轻推开,随后竖起手背问傅景深:“三哥,你觉得哪种好?”
傅景深:“……”
他目光落在季樱细腻得看不到瑕疵的面上,不知她买这些的用意。
最终,傅景深开口:“都要。”
一旁的导购喜形于色,都快笑出声了,不由夸赞:“小姐,您先生对太好了,果然越帅的男人越顾家啊。”
季樱抿唇笑,心尖甜丝丝地让导购包下两瓶。后续的眼影,腮红,隔离,她自己的手试不下,就握起傅景深的,看着男人薄而干净的手背上满是细闪闪的亮片,她忍俊不禁,弯眼看他:“还挺显色的。”
傅景深任由她动作,不动声色地将心中的账本翻了页。
美妆,护肤,饰品,成衣。
傅景深手上的购物袋越来越多,侧头看向仍不知疲惫的季樱,黑眸微眯。
这时倒是看不出半分纤弱。
港城简直是购物的天堂,季樱沉浸式逛街,转身就拉着人进了家服装店。这家店面很大,季樱自在地穿行在货架间,时不时挑起一件看看,傅景深始终注视着女孩纤细的身影,跟在身后。
眼看着季樱不知又看中哪件,径直就朝一处走去,傅景深抬步转向,不知有什么碰上他,身侧传来“诶呀”一声。
“抱歉。”傅景深淡道,扫一眼眼前弯腰捡衣服的女人,跟上季樱。
女人还来不及起身,身前的男人便已经抬步离开。
蒋仪站起身,朝男人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随即低头拍了拍衣服。
季樱还在低头挑选,傅景深握住她手臂。
“不要挑了,都买。”
季樱:“可购物的乐趣就是挑选呀。”
傅景深:“……”
“你累了?”季樱朝他看去一眼。明明别的时候…好的很啊。
女孩眼中充满狐疑,傅景深静默几秒,坐上等候区的沙发椅,抬手示意:“你继续。”
季樱满意了,挑了几件心仪的,转身去试衣间,就在这时,试衣间的门被打开,有人缓步从里面出来。
和其对上视线的一瞬,季樱愣在原地,心中咯噔一跳。
眼前的女人眉眼冷艳锋利,身形瘦挑,妆容虽精致,但眉宇间的操劳和疲惫,仍能看出上了些年纪。
傅景深的眉眼,和她有六分肖似,都是一眼让人望而却步的冷清矜贵。
如果季樱的记忆没有出错,眼前的女人便是傅景深母亲——
谢凌。
店内无人不知谢凌的身份,大片导购蜂拥上前,赞美声和奉承声此起彼伏。人群簇拥的谢凌并未看见季樱,只对着试衣镜,问候在一旁的蒋仪:“这套怎么样?”
蒋仪微笑着说:“我从未见过比干妈更适合这套衣服的人。”
谢凌被逗笑了,伸手就戳蒋仪额头:“就你嘴甜。”
傅景深抽空回了封邮件,一抬眼看见仍站在原地的季樱,抬步过去,“没喜欢的?”
“不是…”季樱回神,细白手指揪住傅景深衣袖,朝谢凌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压低声音:“那里是不是妈妈呀。”
傅景深循声望去,看清后,平静地嗯了声。
这时,似乎有什么感应,不远处的谢凌余光也朝这边看来。
母子俩对上视线。
傅景深搂上季樱的腰,温声:“去打个招呼。”
季樱放下手中的衣服,点点头。
与此同时,谢凌也驱散了围在身侧的导购,审视的视线从傅景深,移到他身侧,微微挑起眉尖。
她看过傅老爷子发来的订婚宴照片,知道季樱是个美人儿。
如今亲眼见着,倒是觉得,照片都未能照出三分神韵。
至少这种沉静古典的气质,在谢凌的成长环境中,从未曾得见。
直至走到近前,谢凌才收回目光,看着女孩微笑地冲她颔首:“妈妈,初到港城,还没来得及登门拜访,很是冒昧。”
谢凌点头:“不碍事。”
她侧头和身旁的蒋仪介绍:“这是我儿子傅景深和媳妇季樱,今天刚来港城。”
“这是我干女儿,蒋家的小女儿蒋仪。”
哪怕是并不太了解港城豪门的季樱,都曾听过鼎鼎大名的蒋家,她朝蒋仪笑笑:“蒋小姐你好。”
蒋仪似有些失神,愣愣看着她好一会,才敛眸道:“你好。”
谢凌从包中抽出卡递给导购,问季樱:“有看中的吗?我一起付了。”
季樱正要说不必麻烦,傅景深就已经指向她刚刚站立的货架旁,淡淡吩咐导购:“那边全包起来。”
全场安静了一秒。且不说这里随便一件内搭就得上万,光是那一整个货架的衣服,她也穿不完啊。
季樱愣了愣,下意识就牵了牵傅景深的衣袖,却听男人继续道:“稍后我会给你们邮寄地址。”
说完,他牵住季樱细白手指,朝谢凌轻点下巴:“我替樱花多谢您的见面礼。”
谢凌动作顿了顿,表情也不好看起来。她虽不在乎这点钱,但一见面,傅景深招呼也不打,一副生怕她把人给欺负了的态度,着实让她不喜。
过了好几秒。
谢凌面无表情地递出卡,“结账。”
导购兴奋地接过卡,大步就朝收银台走去。
等候出账单的间隙,傅景深拉着季樱的手坐在沙发椅,接过导购递过来的茶水,“这就是您今晚的安排?”
论起来,在这里碰面,尴尬的还是谢凌。但于她而言,陪蒋仪逛街,才是真正重要的安排。
蒋家的嫡亲千金,其地位不言而喻。这些年有了蒋家的支持,她在谢家才能有如今的地位。
谢凌握住蒋仪的手,“景深,你蒋仪妹妹事先就和我有约。”
蒋仪笑着附和:“是我耽搁干妈了。”
听到这话,季樱垂下眼睫,心中略有些憋闷,低头沉默地喝着水。
傅景深从喉间溢出一声讽笑,牵着季樱就起身,“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耽搁您了。”
临走前,他淡瞥一眼谢凌,语气冷淡至极,隐含威慑。
“希望您下次,分得清孰轻孰重。”
听罢,谢凌表情微变。哪怕在商场沉浮这么多年,她的脊背还是涌现一层薄凉的寒意。
这个儿子,成长得太快,每一次见面,都更加深不可测。哪怕是她,也掌控不了了。
眼看着男人揽着纤细的女孩走远,直至看不见影,蒋仪才收回视线,轻声问:“干妈,我怎么不知道景深哥哥已经结婚了?”
谢凌心中纷乱,也没多少心思回答蒋仪的问题。
“前不久的事。”
蒋仪勉强笑了笑,低垂下眼睫:“是吗,季小姐可真是漂亮。”
谢凌深吸一口气,淡漠道:“漂亮有什么用。”季家远在京城,又何曾能帮她一星半点。
作者有话说:
樱花不会受委屈的(我发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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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宠樱
我在哪,你在哪。
季樱在港城的日子比在京城还丰富悠闲。傅景深带的秘书团中, 就有专门陪她的随行助理秦舒,硕士毕业于港大,成为了季樱的临时向导。
在傅氏忙得脚不沾地的秦舒没想到这次来港城, 接下的竟是这般轻松的任务,每天陪着仙女太太四处打卡玩乐, 惹得其余自从来港城就随着傅总忙前忙后的同事眼红不已。
港口的游艇上,江风习习, 吹起季樱乌黑浓密的长发, 她低头滑动手机,翻阅着最新的港城日报。
自从那晚在商场偶遇谢凌这一周内,季樱没再和她见过面,而傅景深也从未再提起谢凌。
原本的计划里,季樱会登门拜访谢凌, 送上早在京城便细细挑选的见面礼,但如今也了无兴趣,再没提这件事。
忽地, 季樱指尖微顿, 目光停在平板屏幕上。
英利集团这几天的风吹草动都被港媒拿放大镜观察刊登。公司内部动作不断, 最突出的便是谢凌掌控的英利和内陆合作的几个大项目,如有神助般顺利展开。
在这种时候做出这样高调的成绩,一摊浑水般的英利集团隐隐有由谢凌牵头的趋势。港媒顺藤摸瓜, 扒出谢凌背后所倚仗的内陆巨擘——
傅氏集团。
而今天的报纸, 则细致深入地解析谢凌的上位史。
谢凌母亲二太,家庭富裕, 样貌姣好, 曾给谢宏做过秘书, 后被娶回家作为二房太太。
但相比家世显赫的大太和相貌倾城的三太, 二太是谢宏最不出挑的一位夫人。相应的,她所产下的女儿谢凌,少女时期极尽低调,在谢宏的一众高调的儿女里,几乎被媒体遗忘。
直到二十二岁,谢凌从英留学归港,进入英利集团。这时的集团谢宏大权在握,集团几个重要的部门都被大房三房笼络,二房谢坤无用,极尽势微。
一开始,谢凌在集团的工作几乎寸步难行。两年后,谢宏已经不满足于海外和港内业务,将目光放在内陆市场。正在斟酌决策之际,他最不起眼的一个女儿谢凌表示,她有办法帮助撬开内陆。
这个办法就是,她可以可傅家联姻。谢凌留英时结识傅家独子傅远,二人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这场联姻声势浩大,于傅,谢两家都有得益。
三年后,项目顺利结束,谢凌离婚回到港城。这时的她已得谢宏看重,空降英利核心的供应链和销售部门,之后卷入内斗,和大房,三房,甚至是亲兄长谢坤都斗得不可开交。
关于谢凌在京城的三年,港媒一直没能挖出些什么。直到前段时间傅氏几次高调的热搜,让傅景深这个名字进入了港媒的视野。
也就是说,谢凌去京城的三年间,低调产子,生下了现在的傅氏继承人,傅景深。
文章最后推测——
谢凌势头能如此迅猛,背后少不了傅景深的手笔。
看着这篇推测得有鼻子有眼的文章,季樱淡淡抿唇一笑。秦舒拿着两杯咖啡过来,放一杯在季樱面前:“太太,您尝尝这杯热可,味道不错的。”
季樱微笑点头,开口问:“最近你的同事们工作怎么样?”
“忙,特别忙。”秦舒努努嘴:“英利内部很乱,几个谢总都不好惹,工作步步困难,楚秘都恨不得有八个分.身,我还是托太太您的福。”
季樱弯唇,继续听着。
“不过谢家人这点花样在傅总面前都不够看的,再说谢总也不是好惹的,总体还算顺利。”秦舒对傅氏团队的工作能力异常放心,“所以太太您安心玩就好了。”
季樱颔首,低头退出新闻界面,正要摁灭手机屏幕,手机蓦得振动,显示有电话拨来。
看到来电人,她表情错愕,接通了电话:“师父?”
电话竟是宋芸打来的,几乎从年后就不见影的宋教授突然来电,“你在港城?”
季樱弯唇:“是,我在。”
她想起自己最近发的几个朋友圈,上面的图片都有明显的地标性。
“我也在港城。”
季樱惊喜得差点站起来:“真的!”
宋芸笑道:“港大从年初就邀我过来办讲座,正巧,你叔的项目结束了,我也有时间过来。”
这大半年,宋芸一直在西北,深入腹地。那边的信号不好,再加上事忙,便是连联系都是断续着。
“您现在在哪呀?”季樱开心地问:“我现在来找您好不好?”
“当然可以,我就在港大。”宋芸道:“嘤嘤要是现在过来,我还能给你介绍个朋友认识。”
季樱应了好,挂过电话,迫不及待就出发去找宋芸。而秦舒又是港大毕业,对路线最是熟悉不过,二人当即便出发去了港大。
进入校园后,季樱按照宋芸分享的位置,由秦舒领着,找了过去。
港大特地给宋芸留了间单独的休憩室,推开门,季樱便看见坐在了低首坐在桌前的美人。
宋芸年轻时最爱旗袍,一颦一笑都是古典温婉,结婚后,却越发简约随性,这些年忙于考古,眉目更显利落干练,但浑然天然的气质使然,哪怕不再年轻,依旧美得卓然。
季樱自小最佩服的人就是宋芸,穿旗袍,喝茶,琴棋书画都由宋芸所教,也最想似她般洒脱自由。
“师父。”一进门,季樱眼眸亮晶晶的,脆生生喊着:“您不知道我有多想您。”
等迈步进去,看清室内陈设时,季樱脚步微顿,这才发现宋芸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年轻男人。
此时,男人循声回头,朝她的方向看来,眸色微微停顿。
季樱脚步一停,顿有些不自在,为自己冒失的举止。
“嘤嘤,过来。”宋芸笑着朝她招手,冲年轻男人点头:“这就是我和你说起过的,我唯一的徒弟,季樱。”
又朝季樱介绍:“嘤嘤,这是我以前的学生,谢牧梓。”
季樱看了眼这个叫谢牧梓的男人。
男人二十五六的模样,眉眼清俊干净,气质温和。她视线略微停顿,又移开。
为一种怪异的熟悉感。
“你好。”谢牧梓温声和她打招呼,笑道:“早听闻大名,如今得见,不愧是老师唯一的徒弟。”
季樱礼貌颔首:“也很高兴见到谢先生。”
宋芸也许久未曾见她,疼惜地握住季樱的手,不吝于对她的喜爱。三人就这般聊着天,宋芸分享着西北风情和沿途趣闻,又因兴致高涨,亲手泡了壶茶给二人品茗。
“牧梓跟着我读书时,嘤嘤还在上高中。”宋芸道:“而且牧梓主修金融,来得也少,你们不认识是正常的。”
季樱自是知道宋芸对学生的标准有多高,谢牧梓能入她眼,想必也是非同一般的优秀。
谢牧梓抿口茶,温润目光轻轻落于女孩精致瓷白的眉眼,又缓慢移至她左手无名指处的戒指,不留痕迹地移开视线。
“我也想拜老师为师,可惜老师不收。”他朝季樱淡笑:“只收你一个。”
季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太霸道了,小时候一听师父要收别人就哭。”
宋芸伸手戳她眉头:“你也知道。”
宋芸又问起二人近况。
季樱只说陪着傅景深过来看望家人,宋芸:“论起来,我还没见过景深。”
“您别急着走,改日我一定带着他登门拜访。”
“你呢牧梓?”
谢牧梓把玩着茶杯,闻言道:“我吗?”他笑了笑,淡淡道:“清闲散人而已。”
季樱又朝他看了眼。
时间临近傍晚时,季樱的手机响起,是傅景深打来的。
她朝屋内二人抱歉点头,出门接了电话。
傅景深应是在忙的空隙打来的,嗓音还带着沉哑:“今天去了哪里?”
季樱把宋芸来港的事告诉了他,没提还有别人的存在,毕竟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说了或许还会让男人吃味,
没说几句,那头应是有事,傅景深抱歉地挂了电话。
室内,谢牧梓替宋芸满上茶水,笑道:“论起来,我还看过季小姐录过的那期综艺,她和她爱人很是恩爱。”
宋芸在西北待久了,还没看过综艺,只在和季樱联系时看她说过几句,如今听谢牧梓这么说,舒口气道:“嘤嘤这孩子,单纯得很,另一半体贴,两人恩爱,我也就放心了。”
谢牧梓淡淡嗯了声-
晚上陪宋芸吃过饭,季樱提出告辞。走时,谢牧梓提出送她一程,季樱摇头婉拒。
男人并未坚持,只淡笑道:“那就明天再见。”
季樱愣了下,反应过来。明天宋芸要开讲座,他们自然都会来捧场。
她点头,礼貌道别。
宋芸在港城停留了几天,傅景深忙得殚精竭虑,始终抽不出空陪季樱一起看望宋芸。
好在直到来年开春,宋芸都不会再出行,回京城后还有机会再见面。
故而这几天,季樱和谢牧梓一起陪着宋芸的时间多一些。男人分寸感极强,且越接触,越会发觉他学识渊博,随口就能引经据典,为人优雅风趣,很有文人气质。
送宋芸去机场后,就在即将分道时,谢牧梓提出留个联系方式,季樱略作犹豫,答应下来。
临分开前,谢牧梓朝她挥挥手:“期待下次见面。”
季樱通过了验证,客气地点了点头,没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就在季樱沉浸在旅行购物的天堂中时,英利集团的内讧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大房谢辉铁青着脸,一把将桌上的文件横扫在地,对办公室噤若寒蝉的下属喊道:“你让谢凌亲自来给我说!不然这个文件我不批。”
“老爷子还没去呢,我看她是要迫不及待做女皇帝不成?”
这话太过大逆不道,没人敢吭声。
三房的谢尤面色阴狠:“谢凌能这么猖狂,无非是想倚仗着儿子上位。”
“笑话,谢凌是想谢家的产业也姓傅?我第一个不答应!”
办公室内没人再说话。几位早已看清局势的秘书低下头,替自己谋划着出路-
又过了几天,季樱也玩累了,开始宅在家里,不怎么出门。
晚上,傅景深从外边回来,季樱正坐在落地窗旁的懒人椅上看书。论起来,书还是之前和谢牧梓交谈时,他无意间的推荐。
季樱闲得无聊,从网上订了这本翻了翻,倒得出些趣味来,下午还写了篇读书笔记,发在了朋友圈。
傅景深看着床前安静低首,不染烟火的女孩,抬步走过去。
微凉手指轻蹭她脸颊,垂眼扫了眼书,“在看什么?”
“随便找的一本游记。”季樱翻了页书,温声回答,“还挺有趣的。”
白天的燥郁慢慢被抚平,傅景深自己也屈膝坐上懒人椅,从后抱住季樱,缱绻细密的吻落于她眉心,脸侧,边亲边低声问:“最近是不是闷坏了?”
季樱揪着他衣袖,被亲得气息有些紊乱,“有一点儿…”
“过几日有个私人聚会,我带你一起过去怎么样。”
季樱点点头,“好呀。”
又嘟囔着说:“在这儿都玩腻了,我都想回京城了。”
傅景深吻住她唇,强势低语:“不准回。”
季樱不住闪躲着亲吻,唇角忍不住翘起:“我就要走。”
“就在这儿。”傅景深指尖摩挲她唇瓣,眼眸漆黑深邃,“我在哪儿,你在哪儿。”
季樱脸颊微烫,望进男人眼底,看出他的认真。
恍然发觉,大概在港城,傅景深也并没有多少归属感。
夜色更深,落地窗外车水马龙,港口上游船缓缓驶过,从高处下望,整个港城繁华一片。
在这样一个地方,人总会觉得自己很渺小。
季樱眸色迷离,揽住男人脖子,心脏也随着他的,一起跳动-
英利集团的内斗似乎有了清晰的局势。谢凌势力高涨,在集团内几乎说一不二。
而在几日后,正在重症监护室的谢老,托律师公布了一个几乎可以点炸整个谢家的消息——
他在外边,还有一个儿子,而现在,他坚持要这个儿子回家。
这种时候要接回私生子,这里面的意味不言而喻。
谢家这辈,除了谢凌,都是草包。但谢凌毕竟是个女人,老爷子会重用她,但不会将大权交给她,势必会用另一方来制衡。很明显,谢家另外几房斗不过,但毕竟这样大的基业,总不能真的姓了傅。
算计了一辈子的谢宏,怎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谢凌在办公室听到消息,当即阴沉下脸,把桌上能砸的全都甩在了地上,“一个私生子也配来和我争!”
傅景深看了眼暴怒的谢凌,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
谢凌深吸一口气,望向傅景深:“景深,你有什么想法?”
“没有。”
谢凌绷紧下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没有?”
“我该做的,已经做了。”傅景深淡淡地提醒她:“这里于我,不过是一场投资。”
成功了,利益最大化;不成功,他也不会亏什么,项目照旧启动。
谢凌看向他冷漠平静的双眼,心中咯噔一跳。在这双眼里,她看到的只有属于合作伙伴的淡漠,并无一丝关心和在意。
胸腔中的血压瞬间高涨,谢凌压抑住脾气,正要说话,这时,她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看清来电人,谢凌表情微缓,耐着脾气柔声接通:“找干妈什么事情呀?”
旁边的傅景深厌倦地看了眼时间,有了离去之意。
或许,这趟港城之行也该止步于此。毕竟,傅太太已经放话要回京城了。
不知听到什么,谢凌看了眼傅景深,随即抬步朝着外间走去。
电话里,蒋仪正在替她抱不平,话到后头,她低声问了句:“景深哥哥有说过怎么办吗?”
谢凌想起他冷淡的态度,讽笑了声:“没有。”
蒋仪却是道:“景深哥哥那么厉害,肯定会有办法的呀。”
谢凌扯了扯唇。
哪里有那么简单。
她这个儿子,生性和她一样凉薄,见势不对就要抽身而出。
蒋仪的嗓音依旧透过电话传来,三句不离傅景深。谢凌听得有些烦,正要开口制止,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冲入脑海——
蒋仪这种态度,可不就几乎已经将心思写在了脸上!
她怎么会现在才看出来!
谢凌脑中飞速运转,分析着利弊。如果…如果能让蒋仪得偿所愿,依照蒋家在港城的势力,一个小小私生子,又何曾能和她相争?
“仪儿。”她蓦得开口,开门见山地问:“你喜欢景深?”
那头沉默了许久,突然非常慌张抱歉地说:“对不起干妈,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忍不住对哥哥一见钟情,我对不起季小姐和您…”
谢凌对于婚姻,感情看得太过淡薄。和傅远的婚姻就是各玩各的,合约期限一到就离婚,听着蒋仪的道歉,她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谴责感。
于她而言,婚姻只是得到权利和财富的手段。至于男人这种浅薄的生物,又有多少回对婚姻绝对忠诚。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谢凌笑着说:“如果仪儿能和景深在一起,干妈会更高兴呢。”
电话那头,蒋仪倏地沉默。
半晌,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干妈…我真的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什么也没写,被锁麻了哈哈。凑不齐字数,省略号代替了。
槐故:你不可以
这就是个促进感情线的剧情,宝们稍安勿躁~我很快就甜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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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宠樱
失陪一下。
谢凌接完电话, 回到办公室内间时,看见傅景深正在垂头看手机。抬眼时,男人的清俊眉眼还笼罩着一层温和的缱绻。
谢凌脚步微顿。
至少在自己面前,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听见声响,傅景深掀起眼睑, 收了手机。
“你在和季樱发消息?”谢凌示意助理进来收拾地上的文件。
傅景深朝她看去一眼,嗯了声。
谢凌坐到桌前, 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脑, 似是随口问了句:“她在做什么?”
“吃早餐。”傅景深想起微信里女孩叽叽喳喳的分享。
他的樱花在港城很是自在,去了哪里,吃了什么,都做成了便笺记录,时不时发一些过来。
就比如今天三明治的火腿不太合口味, 得到了傅太太的一星好评。
谢凌看了眼电脑右下的时间,十点零三。她扯了扯唇:“她倒是清闲,没想过以后要做些什么吗?”
傅景深眼中温度沉凝, 淡道:“自是想做什么, 就做什么。”
“哪怕游手好闲地被你养在家?”谢凌笑了笑:“景深, 我没想过你会喜欢这样一个娇娇小姐,甘愿做男人的附属品。”
傅景深冷冷看她:“她不是附属品。”
“是吗。”谢凌接过助理递来的文件,埋首反问:“她有自己的事业吗?”
“我身边的女孩子, 类似于蒋仪, 高中就出去留学,大学创建自己的设计工作室。”
“所以, ”傅景深表情愈发淡, 漆黑的眼眸犀利地盯着她:“您想说什么。”
谢凌脊背一寒, 原本想说的话堵在喉咙里, 下意识错开视线,转移话题。
“你爷爷和我说,她身子骨不好。”
傅景深低头转动着婚戒:“会养好。”
“那孩子呢?什么时候要。”谢凌虽不认为女人一定要生孩子,但她的儿子,诺大的家产,往后怎能没有继承人?
“暂时没这个打算。”
“没打算?”谢凌倏地抬高音调,“你疯了吗。”
谢凌心陡然沉了下来。她竟不知短短几个月,季家那个小丫头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这种原则性的问题都能退让。
她脸色变了又变,傅景深却已经没了待下去的耐心,“我先走了。”
“不久后,我会和樱花回京。”
谢凌握紧手中的笔,“你这就要回去?”
她知他心狠,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抽身,将她一人丢进这烂摊里。
傅景深低头摩挲着婚戒,转头最后看了眼谢凌。
女人眉眼犀利冷漠,还有一层她自己也不知的憔悴疲惫。
谢凌半辈子困在权利的漩涡,他再难在她身上看见一丝属于母亲温情。谢家这场争斗短时间结束不了,而他已经没有再待下去的欲望。
“我会外派别人前来港城接替这个项目。”
谢凌嘴角有些扭曲地抽动一下,道:“我还没怎么见过季樱。”
傅景深离开的动作停顿,听见她继续道:“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
空气中静默几秒。
谢凌挑眉,嘲道:“怎么?胆子小得连见我都不敢?”
傅景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有哪里像是我的母亲?她又有什么必须见您的必要?”
办公室内气氛陡然拉紧,良久,谢凌错开视线,哑口无言。
门“咔哒”关上的前一秒,傅景深冷淡的声音传来。
“我会把您的意思带给樱花。”
得知谢凌的邀请时,季樱正在桌案前看书。自从上次在朋友圈发了读书笔记后,第二天,谢牧梓转发了他的书单,很多说的都是港城的风土人情,很有意思。
谢牧梓还给她分享了他闲暇时做的笔记,季樱难得遇见这般意趣相投之人,也渐渐明白为什么师父会格外喜欢他。
“去不去都看你。”傅景深从后半搂住她,漫不经心地提起谢凌的邀请。
季樱指尖微微停顿,长睫微动,回答:“要去的,难得来一趟港城,再不去倒显得失礼了。”
“我会告诉她。”傅景深淡淡应声,目光从她的书页一扫而过,“最近怎么这么喜欢看这些?”
季樱笑道:“这是一个朋友推荐给我的。”她和傅景深说起了因宋芸结识的谢牧梓。
又解释:“原以为只是萍水相逢,我就没和你提。”
男人没有说话,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翻动书页,从季樱写的漂亮注释上扫过。
“所以现在,不是萍水相逢了。”
季樱一愣,从男人语气中察觉出些许不对劲来。她扭头,坦诚地解释:“现在也是普通朋友。”
“以后说不定都不会见面的。”
傅景深眉目疏淡,看不出什么情绪,长指轻轻阖上书页:“看来傅太太最近在港城,的确清闲。”
季樱心稍微悬了起来,感觉到他并不十分愉悦的情绪。
傅景深拿起书,扔到桌角。
“下周我们就回京城。”
“回去?”季樱眼睛一亮。在港城待了快一月,该玩的玩过后,倒是忍不住想起家来,“你这边的事…忙完了吗?”
傅景深淡道:“不值得再继续了。”
谢宏在重症监护室都对外面的风吹草动了如指掌,不知集团内部还有多少耳目,现还大力扶持私生子,越往后,越是一滩浑水。谢凌愿意耗,他不会陪着。
“不值得?”季樱还不知道最近的谢家发生了什么。
直到傅景深轻描淡写地解释,谢老在外还有个私生子。现在私生子要回来,有着谢老支持,谢凌陷入被动。
季樱静默几秒,难掩面上错愕。但谢家的事到底与她无关,只哦了声,便没再说什么。
傅景深轻掐她脸颊,目光却仍盯着桌角的书,半晌,才平静地移开-
得知下周就要回京城后,季樱开始着手替家人买礼物,倒没了看闲书的时间。
而傅景深从集团调人来到港城,负责接手这边的工作。
关于傅景深要离港的消息在谢家内部散播开,这段时间被打压狠了的大房、三房开始反扑,再加上一直查不出底细的私生子,谢凌脾气日益暴躁,眉眼间戾气横生。
办公室外,除非必要,秘书都不敢进去。
凝滞的气氛唯有在蒋家小姐蒋仪过来时,才略有缓解。
“干妈,”办公室内,听出谢凌的意思,蒋仪表情骤变,慌张起来:“这样不行的…”
谢凌握住她的手,定定道:“我说可以,就是可以。”
“你知道当初我是怎么怀上景深的吗?”她抿了口茶,云淡风轻道:“就是这样怀上的。”
蒋仪眼中的震惊凝固,变得不敢置信起来。所以,谢凌是因为怀孕,才能嫁入傅家…
“景深目前对季樱的新鲜感还没过去,”谢凌道:“再加上那丫头确实漂亮,迷得景深理智尽失,甚至为了她那一碰就碎的身子,连孩子都可以不要!”她重重放下茶杯,“所以仪儿你抓住机会,如果能怀上,再加上蒋家撑腰,傅老爷子不认都得认!”
蒋仪心跳得飞快,心中纠结至极。身为一位富家千金的羞耻心,让她对这件事望而却步。
但当年谢凌也这么做…
她不可抑制地回忆起自己对傅景深一见钟情的场景。灯光明亮的成衣店里,英俊如神祗的男人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身材窈窕的女孩,瞳仁深黑,似乎深情万顷。
一瞬间,蒋仪心脏剧烈跳动,仿佛尝到了一眼万年为何般,不自觉就朝他靠近,直至手上的衣服被碰掉。
可惜,男人连一秒的停顿也没有,匆匆便离她远去,追上了前方的女孩。
蒋仪从小便什么也不缺,对另一半有着很高的标准,她渴望能遇见书里那般优秀完美的男人。而今,恰有一个人满足了她的所有幻想,虽然他满心满眼的并不是她。
如果…如果可以是她呢?他想要的,自己都能给他。
对上谢凌鼓励的眼,良久,蒋仪点点头-
次日,季樱找出自己从京城就准备好的礼物,一套上好的翡翠首饰,算是家里替她准备的嫁妆,价值千金。
出发前,她细细化了正式的妆容,换上一身较为沉稳的深绿色旗袍。
虽然谢凌待她,甚至是傅景深都并不亲近,但往后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季樱还是想给这个名义上的婆婆留下一个比较好的印象。
傅景深目光落在她准备的翡翠礼盒,“见面礼,该是她给你。”
季樱不在意地笑笑:“一点心意而已,也不算什么。”
来到谢凌定下的酒店,季樱跟在傅景深身后,推开门进入包厢。
却在看见包厢内的人后,微微怔愣。包厢内有两人,谢凌的旁边坐着那位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蒋家小姐——
蒋仪。
包厢内的氛围凝固起来。傅景深脚步一顿,压下清冷眉目间的不悦,牵着季樱落座:“我以为只有您。”
这话顿时让跟来的蒋仪如坐针毡。
而谢凌却像是感受不到这沉滞的气氛般,“仪儿是我最亲的干女儿,也算是一家人,喊她过来也热闹些。”
蒋仪忙点头,微笑着说:“是啊,我一直想和哥哥和季小姐多接触接触呢。”
听见那句“哥哥”,季樱眼睫一动,朝蒋仪看去一眼。
傅景深示意服务员起菜,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睑,“我没有妹妹。”
谢凌动作一顿,“仪儿是我干女儿,年纪也比你小些,论起来,确实可以喊你一声哥哥。”
“是吗。”傅景深低头替季樱倒了杯茶:“那该唤我太太一声嫂子。”
蒋仪面色顿时不自在起来,很是尴尬地垂下头,“啊…对不起,我忘了。”
季樱就着男人倒的茶水喝了一口,主动略过这个话题,将手中的礼盒递给谢凌:“妈妈,这是我和景深的一点小小心意。”
大概也急于揭过刚刚的话题,谢凌接过礼盒:“你太客气了。”
饭桌上氛围始终沉闷,谢凌和傅景深都是话极少的人,唯有蒋仪似乎十分健谈,谈起了她的留学经历和工作室。
最后,话题一转,来到了几日后蒋家举办的宴会,地点在蒋家的私人游艇上。蒋仪邀请他们一同参加。
这个宴会的消息,几天前季樱就听傅景深说过,到时会带她去解闷。
谢凌适时开口:“我替他们答应了,仪儿,你等着就行。”
季樱也是第一次参加港城的宴会,想到或许会见到八卦新闻里才会看到的那些“传奇”人物,她心念微动,感兴趣起来。
傅景深本就有结交港圈之意,看出季樱眸中的兴致,没再推拒。
晚餐快要结束时,季樱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对镜补妆时,看见谢凌从里间出来,朝旁边让出一个位置。
单独面对谢凌时,季樱才发现自己的不善言辞,搜肠刮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直到谢凌突然开口:“你现在还在吃药?”
季樱一愣,回答:“偶尔会吃一些。”
谢凌看向镜中女孩如雪般瓷白的肌肤,墨绿色旗袍勾勒纤细窈窕的身形,却脆弱单薄得仿佛一触即碎。
“什么时候和景深要个孩子?”
季樱眼睫一动,摇头:“我不知道。”
她确实还没有这个想法。
“不知道?”谢凌皱起眉:“景深二十七了,这时候不要,什么时候要?”
季樱垂眸,关上水龙头。
轻声道:“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谢凌动作停顿,目光缓缓落于女孩面上。
倒不似外表那般好拿捏。
“你不想生?”谢凌声音虽淡,语气却犀利起来:“傅家和我,都需要一个继承人。”
季樱眸色微顿,里面的温度缓缓褪去。
她抽纸巾,低头擦着湿润的手,“妈妈,您管得有些多了。”
“如果您能在别的地方多关心三哥,他或许会愿意听您的。”
说完,季樱拎起包,“我先回去了。”
谢凌站在原地,看着女孩走远的身影,难得怔愣。
半晌,等回过神来时,表情骤沉,气得深吸一口气。
季樱回去时,看见傅景深站在靠在包厢门口。
“怎么出来了?”
傅景深牵住她手,语气平静:“里面吵。”
季樱想起包厢里的蒋仪,会意过来,不太厚道地压下微弯的唇角。
这时,谢凌随后而来,表情并不好看。
“我和樱花先走了。”傅景深道。
这时,蒋仪也从包厢里面出来,神态不太自在。
走前,季樱礼貌和二人招了下手,跟着傅景深离开。
“景深哥哥根本不太搭理我…”蒋仪有些委屈地牵住谢凌的袖子。
无论她说什么,男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扫过来时,有那么一瞬间,蒋仪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他看透。
谢凌一时也被气得缓不过来,她按住蒋仪的手背,沉声安抚:“再等等。”-
这次蒋家的宴会,为的是庆祝蒋家老爷子七十岁生日。
蒋家这种地位的豪门,宴会办得声势浩大,世家豪门来了个遍,各家媒体争相报道。
蒋家的私人游艇在维多利亚港缓缓行驶,游艇上张灯结彩,极尽奢华,影影绰绰透出的人影,无不穿着华贵典雅的礼服,姿容精致。
港城豪门的奢靡是从骨子里透出的,饶是季樱挽着傅景深的手臂进场时,都为眼前的景象惊了下。
在宴会厅口,蒋仪盛装打扮,笑容清甜,挽着蒋老爷子的手,微笑着冲宾客打招呼。
季樱随着傅景深走到近前时,听见蒋仪笑着和蒋老爷子说:“爷爷,这就是我经常和您提起的景深哥哥,是不是很帅?”
蒋老爷子哪能不知道最近将谢家搅得翻天覆地的傅景深,眼中满是赞赏,热情地招呼人进去:“果然是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啊。”
“蒋老谬赞了,久仰您的大名。”傅景深客气道。
蒋老爷子大笑,转头看见季樱,眸色一凝:“这位是…”
傅景深揽住季樱的腰:“我太太,季樱。”
季樱笑着点头:“您好,蒋老先生。”
蒋老爷子瞬息间就掩去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哈哈笑着道:“傅总的太太也是姝色无双,二人珠联璧合,一对璧人。”
直到将两人送进厅内,蒋老爷子的脸色才沉下来,瞪向旁边的孙女:“你怎么没和我说,傅景深已经结婚了?”
蒋仪垂下眼,极小声的嘀咕:“结婚了又怎么样。”爷爷自己都好几房太太,岂会在意结不结婚。
听罢,蒋老爷子气得要命,压低嗓音斥责:“仪儿,如果你对结婚了的男人还有什么心思,就是丢蒋家的人。”
听出爷爷口中的警告,蒋仪心中咯噔一跳。
转头,谢凌不知何时也到了现场,朝老爷子打过招呼,牵着蒋仪的手支开她:“来,带干妈四处转转。”
蒋仪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握紧谢凌的手。
“准备的怎么样了?”谢凌低声问她。
“已经和佣人说过了,药就会放在景深哥哥的酒杯里。”蒋仪小声道:“房间我也备好了。”
谢凌嗯了声,唇角满意地-
季樱随着傅景深走在宴厅,迎面遇见不少陌生的面庞,具上前热情地寒暄客套。
有点门道的,谁能不知傅景深的在内陆的背景和手段,谁又不想趁机搭上线,往后在内陆做生意也顺遂得多。
季樱随着傅景深一起,沿途,感受到无数打量的目光凝于面上。
她今日穿了件淡紫绣金纹旗袍,在造型师的建议下,又戴上纱帽和坎肩作为装饰,换了个明艳的妆容,眼尾上挑,红唇饱满艳丽。
“你轻点。”她轻抿水润的唇,凑近傅景深耳畔,轻声道:“掐疼我了。”
傅景深薄唇紧抿,气息清浅地拂过她脖颈:“知道疼,就少笑。”
季樱压下上翘的唇角,美眸朝他横去一眼:“还不让人笑了。”
傅景深应还要说话,这时身侧又有人来,要说的话又卡在了嗓中。
宴会过半时,季樱有些厌倦接连不断的社交,高跟鞋穿在脚上,脚骨生疼。
“三哥,我想去沙发坐一会。”季樱低声和傅景深耳语。
“我带你过去。”话刚出口,又有人上前打招呼,傅景深只能朝季樱轻抬下巴:“你先去休息。”
季樱寻了处清静的地方坐下,垂眸,细白手指轻轻捏着酸胀的小腿。
等放松了些,她抬眼,细细打量着晚宴的布置现场。蒋家财大气粗,宴会的陈设也多以昂贵华美为主,四处衣香鬓影,华贵无比。
季樱的目光略过墙壁,厅前,再来到布满名贵酒品的酒柜前,忽地,停顿。
酒柜旁,站在一道略微熟悉的身影。
她轻轻眨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至清晰的视线里,男人忽地转身,清俊干净的眉眼赫然和前段时间认识的谢牧梓重合。
下一秒,谢牧梓也对上了她的视线,眉目间有笑意散开。他迈步朝她走过来。
“好久不见。”谢牧梓坐上她旁边的位置,却极有分寸感地错开一些距离。
季樱笑了笑:“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儿?”
“和朋友来玩。”谢牧梓手指转动着酒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季小姐。”
季樱:“我和我先生一起来的。”
“这儿的糕点不错。”谢牧梓示意服务生拿过几盏茶点,放在季樱面前:“是那本书里写过的老式茶点,你尝尝。”
季樱来了兴趣,细白手指捏起糕点,放于唇边品尝。
入口软绵,她眼眸一亮,“很好吃。”
谢牧梓健谈,不会让人冷场尴尬,季樱得出趣味来,边吃着糕点边和他聊天。
眼前是源源不断的应酬和寒暄,傅景深敛眸,用着所剩不多的耐心,有来有往地回应。
余光里,季樱一人坐在沙发角,漂亮的眼眸四处打量着周围。
等到无人的间隙,傅景深放下酒杯,正要朝着季樱的位置而去,身后传来一道女声,“景深。”
傅景深扭头,看见挽着蒋仪过来的谢凌,眉尖微蹙:“您有事?”
谢凌将手中的酒杯递给他。
傅景深表情顿了下,半晌,还是伸手接过。
“不久后你就要回京。”谢凌抬手和他碰杯,目光定定看着他,缓声道:“下次见面不知是什么时候,而我们还没好好说过几次话。”
傅景深静默了几秒,沉默地望向手中的酒杯。
半晌,还是缓和了嗓音:“您以后,可以多去京城。”
谢凌微笑着抿了口酒,看着男人抬手,唇瓣碰上酒杯沿,“或许不会。”
蒋仪的心尖都快悬在一起,紧张地看着傅景深手中的酒水,眼看着他就要仰头喝下,忽地,男人动作停顿,目光直直朝一个方向看去,黑眸轻眯。
蒋仪心脏骤停,循着男人的视线望去,看见坐在坐在厅角的沙发上,静坐着的窈窕佳人。
只不过此刻,季樱的身侧坐着一位清俊的年轻男人,男人笑意温和。
男人给她拿了糕点,而女孩竟就这般接过,美眸盈满笑意。
两人之间似有着别人都插不进的氛围感,与周围割裂开。
蒋仪看得心口突突直跳。
直到“叮”得一声。
是酒杯被重重放在桌案的声音。
下一秒,傅景深抬步就朝那个方向大步走去,声音冷冽如冰。
“先失陪一下。”
作者有话说:
想不到吧,醋的当然不会是樱花,是三哥啊哈哈哈哈哈
下章就虐渣,抽二十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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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宠
单纯嫉妒。
吃了几块糕点, 口中有些腻。季樱抬眼,朝着桌上看去,而谢牧梓已经先一步将桌上的矿泉水递给她。
“谢谢。”季樱微笑着, 正要接过水杯,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横插进来, 从桌上拿起另一杯水,递到眼前。
与此同时,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在耳后, 似乎带笑,却又听不出真切笑意。
“樱花。”他唤她,“什么时候陌生人递的水,也能随便喝了。”
对着眼前的两瓶水,季樱动作一顿, 脊背也微微僵硬起来。下意识抬睫,望进傅景深漆黑深邃的眼眸。
一秒,两秒。
她接过傅景深手中的水, 抱歉地朝谢牧梓点头, “还没和你介绍我先生。”
季樱站起身, 牵了牵傅景深衣角,给谢牧梓做了介绍,又试探着朝男人看去一眼, “三哥, 这是我之前和你提起过的朋友,谢牧梓。”
谢牧梓气定神闲地收回拿着水瓶的手, 似乎并不觉得尴尬。
他起身, 伸出一只手:“久仰。”
在听到谢牧梓的名字时, 傅景深的眸色冷凝, 面上却没表现半分。
“不知谢先生的谢,是哪个谢。”
季樱一愣,没明白傅景深的意思,却听谢牧梓淡笑着回答:“旧时王谢堂前燕的谢。”
“是吗。”傅景深揽住季樱的腰坐下,淡淡道:“很巧,我母亲也姓谢。”
季樱仰头喝水,闻言,脑中有什么就快要抓住,直到男人搂住她腰肢的手掌收紧,她眼睫一颤,朝傅景深看去。
男人却没有看她。
虽依旧喜怒不形于色,但周身气压已经肉眼可见地沉寂下来。
谢牧梓朝二人方向看去一眼。男人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挡住少女大半的身形,眼中已经疑窦丛生。
他垂眸轻哂。
倒是足够警惕和机敏,一点蛛丝马迹就能起疑。
“能和令慈同姓,是我的荣幸。”谢牧梓彬彬有礼地笑着。
宴会依旧进行着,来往的人群觥筹交错,甚至有人已经步入舞池跳舞,年轻男女们则聚在一起玩游戏。
蒋仪心不在焉地和朋友们打过招呼,手指紧张地揪着谢凌的衣袖,“哥哥根本没喝下那杯酒…怎么办啊干妈。”
谢凌表情也不好看,心中一片纷乱。
谁也不知道,就在最后的关头还能出了岔子。
接下来,所有的环节可能都会出错。
“干妈,要不要您再去找哥哥一次…”蒋仪小声道。
“不行。”谢凌摇头,很快否决:“我再去找他,他会起疑。”
她的儿子她知道,有着敏锐到可怕的洞悉力,哪怕于她,也没有多少信任。
蒋仪耷拉下眼,不知该怎么办。
直到圈子里有相熟的朋友喊她过去玩,蒋仪哪还能有什么心思,张口就要拒绝时,谢凌拉住她手,沉声道:“你去喊季樱一起。”
蒋仪张了张唇:“…啊?”
“景深会和季樱一起。”谢凌算是看明白了,她的儿子是一刻都离不开那丫头,不过是身旁坐着个男人,就醋成这个样子,恨不得当眼珠子看着,后面绝不会再让人离开半步,她压低声音:“人多时,你再混入酒水里让他喝下。”
蒋仪愣住,心脏紧张地跳动着,对上谢凌鼓励的眼,半晌,她咬唇,点点头。
季樱低头,默不作声地转动着婚戒,如坐针毡。
傅景深给她递糕点,她摇摇头,“吃不下了。”
男人没再强求,将糕点放回了桌上。季樱看着他的动作,指尖绞紧,心口也跳了跳。
偏偏谢牧梓像是感受不出尴尬般,一直坐着没走,时不时应答几句话。
两人的对话像是暗藏机锋,听得季樱眉心跳了好几下。
也头一回觉得,蒋仪的到来显得这般可爱。
听到蒋仪邀请她去包厢玩卡牌游戏,季樱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三哥,我和蒋小姐去…”
话未说完,被傅景深打断。
“一起。”
季樱:“……”
而一旁的谢牧梓也笑问蒋仪:“我可以去吗?”
蒋仪并不认识眼前的面庞。但各家嫡系旁系多了去了,她也并非个个都认识,未做思索便干脆地应了下来,“当然可以,都是朋友。”
没想到事情这般顺利,蒋仪压下胸腔中的紧张,带着几人来到朋友组的包厢。
季樱落后一步,走在最后,傅景深顿住脚步,扭头朝她看来。
漆黑瞳仁没什么情绪,却似压抑着深潭般的情绪。
傅景深朝她伸出手,轻声:“过来。”
季樱乖乖迈步过去,“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他。”
傅景深揽住她后腰,侧头,面无表情道:“离他远一些。”
季樱脚步一顿,听见男人语气很淡地说。
“他身份不简单。”
……
直至走进包厢,季樱的心还微微悬着,脑中循环着傅景深那句“他身份不简单。”
她不自觉朝坐在侧面的谢牧梓看去,这里似乎也没什么人认识他。
这样一个和港城豪门公子哥都不熟悉的人,到底能是什么身份?
一个荒谬的猜测浮上脑海。
季樱的冥想被蒋仪的声音打断。玩的游戏是狼人杀,输的一方集体罚一杯红酒。
包厢里林林总总上十个人,季樱对游戏很感兴趣,跃跃欲试着,听见蒋仪问傅景深:“傅总来玩吗?”
傅景深不感兴趣地摇头。
蒋仪笑了,俏皮地眨眨眼,“那就让傅总替季小姐喝酒喽,总不能来了什么都不参加吧。”
傅景深朝桌上的已经倒好的成排红酒看去。
蒋仪掩在裙后的手指都揪紧,又在听见男人答应时,悄悄松开来。
谢牧梓坐在最角落里,目光从蒋仪背在身后,纠缠在一起的手指扫过,半晌,收回视线。
港城的少爷小姐们都是会玩的,季樱随着一起,前几局都是赢,直到几个厉害的成了敌手,第五局时,季樱作为狼人方输掉了游戏。
这一局,同为狼人的蒋仪,谢牧梓也输了。季樱与他们,都得自罚一杯酒。
这儿大多都是蒋仪的好友,今天的宴会蒋家也是东道主,蒋仪输了后,场内的氛围尤其热切,纷纷喊话让她喝酒。
蒋仪垂在身侧的手指早已经紧张地蜷缩起来,面上仍是笑着:“别只喊我啊,咱们傅总和…”她看向谢牧梓,顿了下,“抱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谢牧梓笑着说出自己的名字,慢条斯理道:“没关系,很快就会熟悉起来。”
蒋仪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侧头吩咐服务员从成排的酒杯端来三杯酒。
蒋仪的心跳得愈发快,拿起中间的酒杯,就在要给对面的傅景深递过去时,忽地,侧首传来一声瓷器跌落在地的刺耳声响。
不知是谁,碰掉了沙发扶手上的烟灰缸。
瓷质烟灰缸四分五裂,里面烟头全部落在了地上,空气中满是烟灰的刺鼻气味。
谢牧梓就坐在烟灰缸掉落的那处,和身侧的几人一同起身,朝着里侧过来。
变故就这么发生在一瞬之间,蒋仪脸色一变,心绪大乱,极力克制住慌张的表情,放下酒杯,起身去外间吩咐侍应生进来收拾。
季樱掩住鼻尖,和傅景深耳语:“三哥,往那边去点吧。”
谢牧梓站在蒋仪刚刚的位置,目光不动声色扫视一圈。
旋即低眼,漫不经心看向中间的酒杯,搭在桌沿的手指,瞬息之间,就把中间和右侧的酒杯,换了个位置。
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借着他人的遮掩,挡住身形。
等喊来侍应生处理完碎裂的烟灰和烟头后,蒋仪松口气,朝着所有人笑了笑:“我们继续吧。”
“就是,酒也不能忘了喝。”
“来吧来吧,就从蒋仪你开始。”
蒋仪伸手,动作极尽自然地将左边的酒杯递给谢牧梓,左手将中间的递给傅景深,右手边的就顺势留给了自己,半开玩笑地说:“来来来,一个也逃不过,一口闷。”
说着,她仰头,一口喝下了整杯酒。
喝完酒,蒋仪放下酒杯,感觉到辛辣在喉间蔓延开,紧张得心脏似就要跳出来。直至看见傅景深喉结滚动着,喝下了整杯酒后,才终于缓缓地,呼出口气。
包厢内有人捧场得鼓掌,“傅总海量!”
“仪儿今天也干脆,没耍赖不喝。”
被众人忽视的谢牧梓垂下眼睑,低头漫不经心你地观察着手心的掌纹。
听着朋友们的笑语,蒋仪笑盈盈地撒娇回应,和朋友们笑作一团,心中却是暗暗着急起来。
又玩了两局,众人都有些意兴阑珊,晚宴也到了尾声。
谢凌说,迷药会在两个小时内生效,而且今天的药还有催.情功效。等散宴,她会支开季樱,将傅景深引入房间,到时她直接去就行。
而不知是不是着急的缘故,蒋仪感觉自己的胸腔隐隐燥郁,头也昏沉沉地疼起来。
出了包间,季樱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时,看见傅景深发来消息。男人让她在休息区的沙发等他,谢凌找他有事要说。
季樱回了好,有些百无聊赖地坐上沙发,低头摆弄着手机。因为对谢牧梓的身份有了怀疑,季樱打开港媒最新发表的文章。
可惜搜寻半天,也未能寻得蛛丝马迹。
“在看什么?”突然,头顶传来熟悉的清朗男声。
季樱指尖一顿,不自觉握紧手机,再抬头看谢牧梓时,有些头皮发麻。
论起来…他们的立场,似乎也是竞争关系。
谢牧梓却似看不出她的无措般,气定神闲地坐下,“傅总呢,怎么没看见他。”
“他母亲谢凌找他有事。”季樱故意说出名字。
谢牧梓垂眼,笑了笑:“这个时候吗?”他看向四周,“已经快散席了。”
“大概一会就说完了。”季樱漫不经心地回答。
一时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冷下来。
直到谢牧梓再次开口:“季小姐。”
季樱看过去。
谢牧梓望进这双望穿秋水的眼,忽地垂眼:“听说你和傅景深是指腹为婚?”
季樱一愣,缓缓点头。
看出女孩眼中的不解,谢牧梓淡笑:“也没什么。”
只是单纯嫉妒而已。
想起男人眼中的警惕和几乎要溢出的占有欲,谢牧梓轻哂。
谢凌这种人的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却能拥有他没有的幸福。
季樱怔愣着,完全捉摸不透谢牧梓的态度。这个男人,太过深不可测。
谢牧梓似乎只是来这坐了坐,没多久,他站起身,灯光半明半暗倾泻于他脸侧。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
忽地轻笑:“或许经过今晚,你会感谢我。”虽然他并不想帮助傅景深。
季樱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下一秒,听见谢牧梓云淡风轻地抛下一个深水炸弹——
“我的,外甥媳妇。”-
蒋仪随着蒋家众人,站在宴厅门口送客。晚上,大部分人会离开,也有少部分客人会留宿,蒋家针对这一部分客人都布置有专门的房间。
但不知怎么,身体的不适感越来越明显。蒋仪扶着墙,感觉到细细密密的冷汗从脊背涌上,头脑越发昏沉,几乎快要站立不稳。
“怎么了?”蒋母抚上她脸颊,“怎么脸这么红?”
蒋仪强自镇定:“没什么…今天喝了酒,大概有些醉了。”
“真是的。”蒋母随手招来一个侍应生,和蒋仪道:“你别站这儿了,先找个房间休息。”
蒋仪的确支撑不住,和母亲点点头,便由侍应生扶着往休息室去。
蒋仪和侍应生报了早就准备好的房间号。现在她就进去,或许就能见到她的景深哥哥了。
她脚步不由加快,心情也雀跃起来。
经过今晚之后,她就能名正言顺地待在他身边了…
房间里并没有人。
蒋仪想起谢凌说过的,如果她去得早,就等一会。
蒋仪牵起裙摆,躺在了床上。她揉着昏沉的太阳穴。
今晚的酒是不是太烈了些,怎么一杯就能醉成这样。
渐渐的,蒋仪感觉全身无力起来,偏偏,一股说不定道不明的欲.望从体内升起,直直要将她灼烧。
一种不妙的预感缓缓袭来,蒋仪背后冒出涔涔冷汗。
她伸手,试图找到手机询问谢凌。谁知刚刚的辗转间,手机早不知去向。
倏地,门关处传来声响,似有人抬步进来。
皮鞋踩在地板,传来滴答滴答的响声,蒋仪心跳得快起来。
是景深哥哥吗…
她撑起身体,抬眼看去,在看清年轻男人面孔的一瞬,差点从床上摔下。
男人嗓音含笑:“看见是我,很失望?”
蒋仪心神大乱,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是你过来?!”
“无意间知晓蒋小姐和谢女士的密谋,我很是惭愧。”谢牧梓表情轻慢地扫她一眼,坐在离床边不愿的椅子上,轻声道:“一不小心换了蒋小姐的酒。”
“想着蒋小姐今晚一定孤枕难眠,”谢牧梓托腮,笑容温和干净:“谢某自舍身为蒋小姐排忧解难。”
蒋仪的脑子炸开,气得全身发抖,艰难地从床上撑起身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起来还得感谢蒋小姐和谢女士。”谢牧梓道:“为我提供这样好的机会,谢某实在感激不尽。”
蒋仪眼睫剧动,反应半晌,颤着唇瓣道:“你是,你是那个私生…”
“嘘。”谢牧梓食指竖在唇边,眼中笑意收敛:“不要说这个词,我会生气的。”
如同毒蛇吐信,蒋仪脊背涌上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你想要做什么?”
“自然是和蒋小姐共度春.霄。”
蒋仪脸色骤白。不!不可能!她怎么可以和一个卑贱的私生子纠缠在一起!
她张唇就要大喊出声,试图能让门外的佣人听见她的声音。只是,她以为的大喊,开口却只有一声细细的嘤咛。
谢牧梓讽笑一声。
而此时,迷药的效果后,催.情药开始起了效用,蒋仪脊背一阵难言的酥麻,她撑起身体,眸色迷离:“帮,帮我。”
谢牧梓:“蒋小姐可考虑好了?”
蒋仪头脑混沌,“嗯…”
“我帮了你,你怎么帮我?”
蒋仪双眼通红,揪紧他衣袖,实在难捱地道:“怎么都行…求求你。”
冰凉的冷水临头浇下时,蒋仪冷得直颤。
她泡在满是凉水的浴缸里,良久,催.情的药效才褪去。
蒋仪抱臂,迟缓地从浴缸里走出,抬头看见浴室外,低头看书的男人。
他根本没碰她。
所谓的帮忙,只不过是一缸透心凉的冷水。
谢牧梓漫不经心地扫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从现在开始,你和谢凌就是敌人。”
他微微笑开:“而尊贵的蒋大小姐,你已经和一个私生子,绑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晚了点,明天把这个剧情结束,之后会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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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宠樱
我想在这里。
谢凌低头看表。秒针一下下跳动着, 合着心跳的频率交错。
她微微握紧手指,压下燥郁,看向坐在对面的傅景深。
这是甲板上较为安静的一处, 宾客尽散,一时只有不远处收拾餐盘的侍应生。
搜肠刮肚, 也不知该说什么。
而男人清俊冷淡的面庞上,显示着耐心即将告罄。
谢凌再次看了眼时间。
也该差不多了。为什么还没反应?
“景深。”她开口, “真的决定要走了吗?”
“我, ”谢凌顿了顿,观察着他的脸色,“还需要你的帮助。”
江边凉风习习,游轮缓缓靠岸,浪花吹着岸边的礁石。在一片沙沙的声响中, 傅景深开口:“我帮不了您。”
也不想再帮。
谢凌表情微变,轻声问:“若是我想让你留下呢。”
傅景深侧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水面,宴后繁华尽褪, 留下的唯有满片寂冷。
“除了这个, 您还有什么要说吗。”
谢凌看着他, 怔然着,似乎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景深垂眸,轻轻转动婚戒, 忽地一哂, 嘲弄地勾唇:“难为您了,一句都想不出来。”
“您不说, 我就说了。”
“我不会再留下, 相反, 这次过来, 也是一次错误的决定。”
谢凌手指握紧,眼中不满的厉色一闪而过。
傅景深一眼看出女人的情绪。
不知何时,他能很快洞悉,她在想什么。
记忆里面目模糊的女人忽地这般清晰起来,也渐渐消磨去他对母亲一词最后的温情。
“不过,我还是想提醒您最后一件事。”傅景深淡淡道:“今晚宴会上出现了一个叫谢牧梓的男人,要小心。”
傅景深虽未明示,但谢凌哪能听不出他言外之意,几乎是瞬间就变了脸色。
“你是说他就是那个私生子!”
傅景深掀起眼皮,并不关心地说:“或许吧。”
谢凌垂下眼,眉目间满是凌厉的犀利,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桌面,沉声道:“他为什么会来蒋家的宴会,他想做什么?”
傅景深却并无再谈下去的欲望。他最后看了眼时间,有了离去之意。
而谢凌似是感知到什么,喊住他:“我还有话要说。”
傅景深看向她,“樱花还在等我。”
谢凌观察着他的脸色,垂下眼,淡淡道:“你今晚喝酒了吗?”
“喝了点。”
“蒋家有留宿的休息室。”谢凌道:“喝了酒,就不要再来回去了。”说着,她招呼不远处的侍应生,“我让他带你去休息室。”
“不必,我很清醒。”
“你头不晕?”谢凌皱眉看他,对上视线的一瞬,平静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我喝酒会晕。”
傅景深已经起身,“或许我并不像您。”
谢凌有些急了,抬步跟上,“等等。”
傅景深停顿住脚步,转头安静地看着她,黑眸中的耐心似乎即将告罄。
谢凌驻足,脊背生寒,张了张唇,没再作声。
在谢家斗争多年,她还从未在一人面前,这般式微。而这个人,竟然是她的儿子。在他面前,自己如履薄冰,却依旧如走钢丝般艰险。
谢凌指甲嵌入肉里,不甘又无可奈何,完全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错,竟迟迟不见药效。
她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心中懊恼。
绝不能让他察觉,哪怕今晚不成,后面还有机会。
半晌,谢凌扯了扯唇,抱臂道:“你走吧,我再坐一会。”
傅景深转身离开。
谢凌望着空无一人的甲板,抱臂深吸一口气。
右眼的眼皮不住跳动着,谢凌翻出手机找到蒋仪的号码,拨通。
一连打了数个电话,依旧不见回应。
谢凌表情愈沉,朝着事先准备好的房间走去。今晚的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而她到现在,还不知问题出在了哪个环节。
而这种不确定,让谢凌脊背涌上一层细密的冷汗。她加快了脚步,却看见房间外守着的侍应生。
“谢总。”侍应生是蒋家的佣人。
“蒋小姐呢?”谢凌低声问。
“在里面。”侍应生说:“夫人让我送小姐过来,小姐已经睡了。”
“睡了?”谢凌抬高声音,心跳错拍了一瞬,“我能进去吗?”
侍应生摇摇头,抱歉地说:“夫人说,小姐喝得有些多,不要人进去打扰。”
“知道了。”谢凌蹙紧眉头,半晌,淡道:“我明天再来找她。”
她抬步往外走,眼皮跳动得更快。习惯将一切都掌握在手,这会计划的每一环节,都完全出乎了意料。
想起晚上傅景深所说的谢牧梓,谢凌心中焦躁不堪,总觉得有什么隐隐不受控制。
回到房间,谢凌闭了闭眼,视线直勾勾盯着某一处,眼眸晦暗不明。
事情还没到最糟的地步。
她一定会得到蒋家的助力。
到时,再没人能阻止她掌控整个谢家-
蒋仪抱臂坐在床头,眼尾通红,屈辱至极。
她满眼恼怒地盯上不远处,气定神闲地翻着书的男人。
仿佛自己不存在般,他未再朝她看来一眼,似乎桌上的闲书都比她有趣万分。
这种被轻慢忽视的态度,让蒋仪极其不适。他一个私生子,怎么敢这般对她!
蒋仪手指移到枕头下,这里有她的手机。指尖刚刚碰到手机的一瞬,男人散漫悠闲的嗓音响起:“蒋小姐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让大家知道我们的关系?”
蒋仪指尖一颤,差点丢下手机。
这人背后是长了眼睛吗!
跑过冷水的身体冰冷僵硬,偏偏催.情和迷药的药效一阵阵袭来,蒋仪无力地靠在床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牧梓翻了页书,闻言,淡哂。
“下次蒋小姐再使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时,演技可以再逼真一些。”
从一开始,谢凌去找傅景深递酒时,蒋仪的手指就神经质地搅动着裙摆,之后包厢递酒,又重复性地再使小动作。
他倒要看看,这是什么了不得的酒,非要让傅景深喝下。
倒是没想到,有这么大的惊喜。
蒋仪脸色红了又白,想骂又不敢骂,几乎耻辱地快要哭出来。
“你到底要做什么…”
谢牧梓侧头看她,目光清明又怜悯。
“我不明白,”修长手指阖上书页,嘲道:“一个出身名门,要风得雨的大小姐,怎么会做出这种自轻自贱的事。”
“插足别人婚姻,然后呢?”谢牧梓笑着说:“生出的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吗?”
像是被人扇了一耳光,蒋仪脸上火辣辣的。脑中也渐渐清明起来——
她到底是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了得到傅景深,让整个家族背上耻辱,顶着万人的鄙夷上位吗…
光是想到后果,蒋仪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谢牧梓轻慢的声音仍响在耳畔,“看来谢女士的确很会下蛊。”
蒋仪脸色骤白,脑子都乱起来:“干妈…干妈不会害我的。”
“我想要蒋家的帮助。”谢牧梓极其坦然地说:“你觉得,她想要什么?想要你这个…”他低低笑一声,“儿媳妇吗?”
蒋仪背后冒出一层冷汗,整个世界似乎都在眼前崩塌。她全身冰冷地抱住膝盖。
谢牧梓却并未放过她,清醒又残忍地提醒:“一个连自己儿子都能算计的女人,你觉得她还有什么良心呢?”
蒋仪想要捂住耳朵。
谢牧梓眼神冷冽下来,嗓音里已经是掩饰不住的野心。
“现在,我给蒋小姐两个选择。”
蒋仪看向他,男人淡淡笑着,却宛若毒舌吐信。
“第一,蒋大小姐下药不成反和我‘游轮共度春宵’的消息将在明早登上港城日报。”
蒋仪浑身一麻,猛地摇头:“不,不要…”
“不要?”谢牧梓笑了,轻轻道:“那只能由谢某替蒋小姐选了。”-
谢牧梓走后,季樱怔愣坐在原地,心中不安起来。她拿起手机就给傅景深发消息,半晌,没得到回应。
季樱深吸口气,又给傅景深拨通了电话。
不多时,男人接通,清冽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在原地别动,我马上回来。”
季樱略松口气,仍是担忧地问:“你没什么事吧?”
傅景深默了瞬,低笑:“我能有什么事?”
“我怕你…”
话未说完,男人清浅的呼吸拂于后颈。傅景深从后揽住她腰肢,“怕我什么。”
季樱忙转身,直至看见男人站立在自己眼前,悬着的心才微微放下。
她将头埋进他怀里,闷声道:“刚刚谢牧梓…”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男人沉下嗓:“他又来找你了?”
季樱望向他疏淡的眉眼。不在人前时,傅景深连表面的平静都不愿做,漆黑瞳仁里是冷冽的情绪。
“这不是重点。”她顿了顿,“重点是,他说他是你舅舅。”
傅景深:“……”
沉吟半晌,似是气笑了,却并无多少震惊。傅景深冷嗤:“他算是哪门子的舅舅。”
季樱又将谢牧梓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傅景深。
男人沉凝半晌,黑眸轻眯,眉眼渐渐沉下来。
“怎么了?”
傅景深垂下眼,挡住眸中的冷冽和晦暗。他抬手,握住季樱细白手腕。
就在季樱以为他要说什么时,却听男人低声同她道:“游轮上夜景不错。”
季樱:?
傅景深已经牵着她朝专门为客人准备的休息室而去。
“或许,可以留宿一晚。”
季樱完全不知话题怎么就转到了这里,随着傅景深进了间休息室。蒋家的待客之道自没得说,暂作歇脚的休息室也明亮宽敞。
透过房间干净的窗,可以看见波澜壮阔的水面,在港城繁华的灯光下,反射出粼粼的波光。
季樱坐在小沙发上,打开窗户,感觉到清凉的江风拂于面上。
而身后,男人细密灼烫的吻也从脸侧渐渐往下。
虽是只有他们二人的私密空间,但在蒋家的游轮上,或许外边就有侍应生来回走动,季樱的耳后激起层迭的热气。
她微微闪避,但男人却强势地从后掐住她下巴,低首吻上来。
季樱睁眼,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心口轻跳。
到此时,她可以清晰感觉到——
他不开心。
隐忍着,压抑着,依旧外溢出的出的不悦。
季樱眼睫轻动,张唇回应着,细白手臂抚上他后背,气息错乱间,她细声道:“三哥,你别因为谢牧梓不开心,我只喜欢你…”
话说一半,唇瓣被人轻咬一口。
季樱睁着水光盈盈的眼眸,有些委屈,又有些不理解。
“还提他?”傅景深指腹弄乱她口脂,昳丽的颜色沾染雪腮。
季樱默默闭嘴。
她看向傅景深,夜色笼罩下,男人眉眼阴翳沉默,极其复杂。
季樱轻眨下眼,缓缓回过味来。
这件事,似乎并不是主要原因。
还未说完,傅景深已经倾身,从后将她压在墙壁。
窗外的凉风吹于面庞,广阔的江水尽头,是港城鳞次栉比的高楼。
季樱轻扯旗袍,试图遮挡动作间露出的雪白大腿。
却听男人轻笑一声,大手覆上她腿侧,“樱花。”
他和她咬耳朵,用气音问:“我想在这里做,可以吗?”
这里怎么行!
季樱贝齿轻咬下唇,为他露骨的话而脸红,羞窘得恨不得把脸埋起来.
“不可以!你别乱来。”
她扶着窗沿就想跑,傅景深却先一步拦住她所有去路。
男人一寸寸吻着她脸颊脖颈,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一声声呢喃着唤她。
“樱花。”
“嗯…”季樱连呼吸都颤动起来。
“我只有你。”他说。
却又差点失去你。
季樱眼尾微红,终于察觉到什么,想回头看他,却被男人掐住下颌,从后吻上来。
……
傅景深抱着她,从休息室配备的盥洗室出来。
他替她卸妆,洗澡,再穿上睡衣。
蒋家的确将体面做到了极致,考虑到宾客所需要的,什么都体贴地备好,甚至还考虑到了宾客的生理.需求。
季樱至今仍不相信,她就和傅景深,状似衣冠完好地,在圆形窗户前的小沙发上…
男人似乎有难以排解的情绪。
只一次,到现在,季樱连腿都在抖,扶着墙壁的手到现在都使不上劲。
季樱疲惫地躺在床上,傅景深从后抱住她。
季樱依旧心悸于他的孟浪,不怎么想说话。
傅景深怜惜地轻吻她额头:“抱歉。”
“你怎么了?”
男人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眸色极冷。
半晌,冷不丁道:“我确实得感谢他。”
季樱:?!
“啊?”她侧过身,表情严肃起来:“怎么了?”
傅景深将她脸侧的碎发拂在耳后,张了张唇,却没开口。
对上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那种事情,说出口似乎都是对她的亵渎。
他指腹轻蹭她脸颊,轻声道:“睡吧。”
“明早你就知道了。”-
许是有些认床,第二日,季樱醒得很早。睁开眼时,傅景深已经起了。
男人表情平静,似乎昨夜波动的情绪已经尽数抚平。
季樱揉了揉眼睛,从床上撑起身体。
穿着高跟鞋走了一晚,之后又跪在小沙发上,下床时,季樱的腿都有些打颤。
傅景深却是散漫地笑了声,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还能走吗?”
季樱鼓腮,羞恼地瞪他一眼。被伺候着刷牙洗过脸后,季樱在蒋家为客人准备的衣柜里换上一身常服。
全部收拾好后,季樱挽着傅景深的手臂,从房间出去。
她时不时侧眼,观察着男人的表情,“我们要去哪里呀?吃早饭吗?”
“或许可以先看戏。”
出门走出几步,傅景深牵着她,来到厅前。昨晚留下的宾客,有不少已经坐在餐桌前,言笑晏晏地谈笑风生。
看见二人,蒋家人热切地上前寒暄,“昨夜休息得可好?”
傅景深点头,视线漫不经心从正在吃早餐的谢凌面上扫过。
“很好,多谢款待。”
不远处。
谢凌表情微变,看着相携而来的二人,笑意僵硬在唇角。直到两人走到近前,她扯了扯唇,“景深,你昨天不是说要回去吗?”
傅景深牵着季樱坐下,淡哂:“我自然不能拂了您的意。”
男人语气平静如水,但谢凌握住刀叉的手指微顿,脊背冒起森森寒意。
像是在自嘲:“你又何曾听过我话。”
傅景深低眸替季樱舀粥,牵了牵唇角:“听不听,您也自有办法让我听,不是吗。”
谢凌浑身寒毛直竖,几乎就要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时,耳畔里闯入一道熟悉的嗓音——
是蒋仪。
蒋仪唤她:“干妈。”
谢凌还未松口气,下一秒,另一道身影映入眼帘。
年轻男人笑容温和,被蒋仪挽着入座。
“干妈。”蒋仪笑眯眯地和她说:“还没和您说,这是我新任男朋友,谢牧梓,和您一样,都姓谢。”
“是不是很巧?”
“叮铃”一声。
谢凌手中的刀叉落在餐盘,发出刺耳的一声响。
她脸色骤变,看向四人的方向,嘴唇颤抖。
“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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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清昀从没觉得自己会和池彻扯上关系。
俩人在任何方面都天差地别,她踽踽前行,沉默内敛,而他肆意放荡,众星捧月。
直到那场人声鼎沸的聚会上——
与众人一墙之隔的工具间,池彻把她圈在木门和墙面的死角,手指缠着她鬓发,暧昧吐息循循蛊惑:“怕什么?好学生,跟了我你不吃亏。”
确实不吃亏。
池彻追她追得轰轰烈烈,一场恋爱谈得人尽皆知,除了真心什么都给了她。
唯一不完美是她决定抽身离开时。
池彻掐着烟长身靠在墙边,昏暗路灯将他影子切割,猩火忽明忽暗。
他声线冷冽,一字一顿:“你最好不后悔。”-
后来工作重逢,池彻依旧眉眼深邃,气质却被时间浸润得成熟凌厉。
只是看她神色从容,冷静疏离,提起从前也云淡风轻。
像是从没将那场荒谬当回事。
直到合作结束那天——
池彻喝得酩酊大醉,堵着她不让她走,眸底浑浊喊她名字。
俞清昀眼尾泛红:“池彻,那本就是你的一场游戏。”
“是。”池彻嘲弄扯唇,缓缓点头。
俞清昀鼻尖一酸。
与他擦肩而过,却听见身后男人哑声妥协:“可输不起的也是我。”
入戏太深的,也是我-
*痞帅腹黑x内敛清醒
*无人机工程师X生物制药研究员
感谢在2022-09-28 23:10:47~2022-09-29 23:0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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