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佩努力了好几次,都没能将眼睛睁开,但是身上的疼痛并未因为他的意识渐渐散去就消失。
“他身上的毒有些古怪。”
虞佩颤了颤鸦黑的睫羽,分辨出来了是严辰的声音。
“说是毒,又像是蛊,我解不了。”
“这毒会要了他的命。”
“……”
“他听到了我们的交谈,要不就让他这么死了?”
“……”
虞佩特别想要睁开眼睛反驳一句,但是他又很快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虞佩受不了身子一直颠来颠去的,痛苦的睁开了眼睛。
眼睛无法适应周围的光线,他闭了闭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自己身在马车内,他之所以会感受到颠簸,是因为马车飞驰在林间的小道上。
而他身边对着他笑吟吟的正是妤姬。
“哟,醒了呀,”妤姬身子柔弱无骨的蹭了过来,葱白的手指在他的领口处点了点,“虞先生,要是再不醒过来的话,我就要忍不住对你做些不太好的事情了。”
虞佩脸色微变了一下,“病人……你也能下得去口?”
“怎么不能?反正有严辰的药给你吊着,你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虞佩抿了抿发干的唇,声音沙哑,“你要带我去哪?”
“你想不想去楚国?那里可有一望无垠的草原,比起重法家的秦国要好多了。”妤姬褪去了她那一身冗杂的裙子,穿着粗布麻衣,未施粉黛,但依旧光鲜亮丽。
虞佩往被子里缩了缩脑袋,妤姬虽是在问他,但是他何去何从早就不是他自己能够决定的了。
“为什么要带我走?”
妤姬嗤笑了一声,“你若还留在秦国,才是真的死路一条,秦王把你骗得团团转,你可知道,除夕夜之后,你就会被送到燕国了。”
虞佩脸色微变。
这一路赶的又快又急,以至于都没有什么歇息的时间,虞佩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又是中了什么毒,妤姬对这件事情也是闭口不言。
妤姬想要快些赶到楚国,但是要从秦国到楚国,必定会经过燕国边境的一座小城。
纵使妤姬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但还是被燕国的暗卫嗅到了气味。
马车被人盯上了,妤姬只能够扔掉马车,城门守卫森严,他们若是冒然过去,必定很容易被发现。
妤姬亦没有想过硬闯,而是带着虞佩来到了一家破旧的女闾。
虞佩见到妤姬熟练的和女闾管事的打了一个手势,管事的立马板起一张脸.
“让你们出去买些胭脂水粉,怎么去了那么久?若是还犯,下次就不许去了。”
妤姬蒙着半张脸,虞佩亦是相同的装扮,如今,他跟着妤姬说不定是最安全的选择。
但是他没有想到妤姬带着他走进了女闾,还将一身裙子扔给了他,而后眨着漂亮的凤眸,含着看着他。
“快点换上,眼下就只有这一个办法能够让我们成功混进城去了。”
“昨日,燕国大胜齐国,今日在城内犒劳士兵,最不容易被排查的就是我们这些会送到宴请士兵府邸上女闾出来的女子了。”
虞佩轻叹了一下,他看了看手中的裙子,虽是从未穿过,但瞧着应该不是很难穿,但是妤姬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并未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阿妤?”
这是妤姬让他这么唤的。
妤姬浅浅的笑了一下,“虞先生想必是第一次穿女子的服饰,我帮帮你?”
“不是第一次,”虞佩敛下眼眸,很熟练的将自己的外衫褪了下来,“以前在小倌楼时,我穿过女子的服饰。”
妤姬微愣了一下,从虞佩的淡淡的语气中,她竟然能够受到到无尽的悲凉。
她瞧着虞佩将衣衫穿好,心中顿感惋惜,但是不得不说,除开虞佩的骨架要稍稍大了一下,他扮做女子也毫不违和,可能是因为五官柔和,肌肤过于白皙,柔顺的发丝撒在肩头。
“我给你上妆,不嫩连这个你都会吧?”
虞佩摇摇头。
妤姬给虞佩上好妆后,看着自己精雕细琢出来的娇艳的一朵小花,心中喜欢的不行。
她捻起虞佩的下巴,“这模样生得太好了,若我是今夜得到犒劳的将领就好了,我必定会要下你虞娘。”
虞佩躲开妤姬的手,心不在焉:“我可伺候不好你。”
妤姬笑了笑,她虽与虞佩穿着相差无几,但是配上她那一张明显已经扮丑的脸,依旧别有一番风情。
妤姬原本计划的就是用女闾女子的身份混入到城中,而后再趁乱离开,但是她没有想到燕国的常胜将军索蒙会在城内,她却未受到任何的消息。
而且索蒙还亲自来选人,眼下这可就难办了。
索蒙虽是一介猛夫,但是他骁勇善战,有时甚至胜得过谋士费尽心机的排兵布阵。
屋内,炭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虞佩低眸站在这些女闾女子的身后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的眉眼清秀,但是在专门培养女子供权贵玩乐的女闾中,他绝对算不上是出众的。
可是有人偏偏就好他这一口。
虞佩低着眼眸,忽感眼前的视线一暗,有人走到了他的面前,带着微重的酒味。
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纤细的手腕,克制却又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妤姬脸色要比虞佩的难看多了,她做过最糟糕的打算,但是她没有想到虞佩会被索蒙盯上。
这时,有士兵在外通报,“将军,这些人……还用排查一遍吗?”
虞佩感受到那道极具压迫感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呼吸微滞,心跳变快了一些。
下一瞬,他就被拉入到了一个炙热的怀抱中,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花草味,很淡,应该是有意遮掩其他的气味。
“不用。”
头顶上传来索蒙低沉喑哑的声音,像是搓碎的树皮,但腔调极其的奇怪,不似中原人。
虞佩眉头微拧,只觉得这人说话的腔调很是熟悉。
但是看这人的身形,就大概猜得到他不是中原人,衣衫下的胸肌硬邦邦的,穿的单薄,可是整个人像是烤炉一样,虞佩被他抱住,反倒是觉得身上热了许多。
索蒙拥着虞佩坐到了高位上,他敛下眼眸,怀中的少年消瘦,穿着女子的装扮竟也合适,青丝上没有冗杂的发簪,只别了一朵雪白的腊梅花,衣襟出绣着两只纠缠不清的蝴蝶,淡淡的玉兰花香随之飘了出来。
脖颈纤细,白的胜雪。
索蒙夹起一块猪肉送到虞佩的嘴边,压低声音:“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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