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瑶即使算神仙里年轻的,但也活的够久,见的更多,人很难分绝对的好人坏人,大部分善恶只在一念间,善里有恶,恶会变善。
中年妇女基本算得到了清晨的认可,本可以做的更绝,让雇佣她的人更高兴,但她没有。
或许害怕,或许人性里的善。
总之,算不上个绝对的坏人。
听到传来的声音,中年妇女以为清晨在录音取证,顿时吓的脸色煞白,语无伦次求饶:“对不起,我有苦衷的,我离婚了,男人撒手不管,,我自己养活孩子实在太困难,所以才”
说到这里,她似乎顾虑什么,不敢说了。
做作业的小女孩听懂了什么,弱弱道:“妈妈,这是那个被你骗的阿姨吗?”
妇女身体摇晃了下,勉强笑笑:“你在说什么?妈妈什么时候骗人了?”
“我都听到了,每次你躲房间里都是偷偷给这个阿姨打电话,你还喊她宝贝。”小女孩怯生生道,“妈妈,要不我不上学了吧,我不想你被警察叔叔抓走。”
很多大人,以为小孩子不懂,其实很多时候,孩子的理解力没那么简单,什么都懂。
小女孩像个小大人似的,向着清晨深深鞠了一躬:“阿姨,妈妈都是因为我,她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不要报警好吗?”
清晨本来真打算报警,她本来已经放下了,但亲眼看到几个月里竟然和一个中年妇女谈情说爱,恶心的想吐。
小女孩和妇女此刻的表情不像装出来的。
满屋寒酸,更不是装出来的。
清晨大概明白了什么,深呼口气,低声道:“你先告诉我,到底谁让你这么做的。”
中年妇女艰难吐出个名字:“王,王娟。”
镜头轻轻晃了下。
清楚扶住墙壁,好一会才喃喃道:“王娟,是那个王娟吗?不可能,你说谎,她怎么会做这种事,我俩关系那么好,她能有今天”
中年妇女什么都知道,正因为知道,罪恶感日日折磨,她有点崩溃了:“你对我一点印象都没了吗?初中那会,我教你织过毛衣,我,我是她的亲姑妈。”
清晨:“”
直播间众人:“”
两人认识?是骗子的姑妈?
这也太离谱了吧。
岂止是离谱。
如果让清晨用排除法,从认识的人里一个个按照信任度排除,王娟,绝对是最后一个。
因为,怎么可能呢?
清晨有个大她十多岁的姐姐,早早嫁到外地,那时候交通不便,直到十四岁那年,才有机会去姐姐家做客。
姐夫有个弟弟,和清晨同岁,皮猴儿一半,自发揽过接待的重任。
交通不便,风俗自然也不同。
姐姐的家乡是有名的风筝之都,这让清晨大大开了眼界,漫天飞舞啊,各种各样的漂亮风筝。
姐夫弟弟只会扎最简单的大蝌蚪,就是那种把竹签或树枝做成个支架,用浆糊糊一层报纸,再瓜根长长的纸条,飞的还算高,但太丑了。
察觉清晨的遗憾,姐夫弟弟带她去找一个朋友。
这个朋友,就是王娟。
会做漂亮的金鱼,蜻蜓等风筝,可心灵手巧了。
清晨还未见到人,心里崇拜的不行。
真实的王娟比同龄人瘦弱不少,一头营养不良的黄毛,见谁都一脸讨好的笑。
面对姐夫弟弟的请求,她答应的很痛快,立刻动手扎了个难度最大的蜻蜓,还因为清晨来自外地,用蜡笔仔细上了色。
扎的时候,清晨发现,王娟左手少了两根手指。
十四岁的孩子,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残疾,清晨没能控制好表情,那断指的地方太狰狞了。
王娟似乎习惯了这种表情,依旧一脸讨好的笑,但眼神呆呆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清晨赶紧道歉,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干脆抓住对方的手,小心翼翼道,“当时应该很疼吧。”
手上平常割个口子都疼的厉害,断掉两根,骨头都没了,那得多疼呀。
王娟低下头:“不疼的,我当时什么都没感觉到,妈妈说,那是疼过劲了。”
王娟的手和她的家庭一样,不是秘密。
五岁的时候,爸爸带她去外面玩,看别人下棋看的入了迷,没发现女儿走向路边的搅拌机,等惨叫声响起已经晚了。
王娟成了小残疾。
残疾的是右手,三根手指没法拿笔,五岁的身体各种习惯已经养成,因此王娟写出来的字总是歪歪扭扭的,像狗爬。
当然,被歧视的原因不止这点。
父亲深深自责,感觉自己害了女儿的一辈子,然后,跑了。
字面上的跑。
留下一封信,从此三十年年杳无音讯,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他走了,娘俩怎么活。
王娟的母亲是个家庭妇女,没工作。
靠着公婆以及亲戚,娘俩艰难活着。
王娟母亲遭受不住如此打击,一夜之间,老公没了,女儿残了,她快变成了叫花子。
如此日夜煎熬,快要崩溃之时,她投向了主的怀抱。
那个时代,信教让人感觉挺邪乎的。
很快传出各种让人令人匪夷所思的新闻,比如吃饭前要先双手合十虔诚祈祷,每个周末去教堂祈祷等等。
整日麻木像个行尸走肉的王娟变了,她似乎换了个灵魂,见谁都和善的笑,遇到谁家有开不开心的事,就唠叨主的好处。
神经兮兮的。
大人的想法影响孩子,即使没刻意说不要和王娟玩耍免得传染。
清晨从小是个热心肠,当场心疼的眼泪汪汪。
爸爸失踪了,失去两根手指头,还被孤立,太可怜了。
两人迅速成为好朋友,就像王娟扎的风筝般,飞的高高的,远离忧愁,自由自在。
可惜终究要分别,不在一个城市,一百多公里的路程,下次见面不知道何时。
王娟去火车站送行,活像拍电影般,追着汽车跑了好久好久。
两人都没想过,这段少年时期的友谊,才刚刚开始。
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命运轨迹,清晨初中高中再大学,成了那个时代为数不多的大学生。
王娟则相反,她性格自卑,家境也不允许,初中都没上完便开始工作养家。
视屏里的清晨喃喃自语:“为什么?我哪里做错了?”
之后的接近二十年,两人见面机会不多,仅靠书信维持,慢慢地,各自长大,联系越来越少,只在逢年过节时问候。
但清晨一直未忘记这个朋友,就像少年时期担心她被同学欺负般。
王娟过的一点都不好,没有文化,找不到好工作,这么多年天南海北到处跑,摆过地摊,去过工厂,三十多的人没结婚,按她自己的话说,找不到合适的,干脆不结好了。
清晨明白,真实原因不是这样的。
因为父亲的离开,王娟不相信婚姻。
还因为断掉的两根手指。
这些年虽然相处机会不多,但清晨能感觉到,王娟心气非常高。
父亲失踪多年,母亲彻底投向主的怀抱,基本不管她,算来算去,只有自己了。
半年前,清晨在自己公司给她找了份工作,工资算不上多高,好在安稳。
相识二十多年,是朋友更是亲人,清晨绝对能保证,从未做过一点对不起王娟的事,想做也没机会。
眼前景色像抽风般忽远忽近,大脑失去控制,这里跳一下,那里蹦一下。
王娟进公司后才发生的这一切,时间线正好对上。
她姑妈也在这个城市,为什么没说过?
是那个时候就有了想法吗?
让姑妈冒充欺骗感情,背地里不知道做了什么,搞的她如今辞职的想法都有,这是要毁了她。
到底什么深仇大恨?
姑妈小心翼翼道:“你没事吧,要不要先坐一会,我去给你倒杯水,对了,你喜欢”
后面不合时宜的话生生打住。
清晨喜欢喝茶,喜欢蓝色白色,最大梦想买辆房车去旅游。
王娟告诉了她关于清晨的一切。
“我没事。”清晨艰难找回不受控制的大脑,声音轻飘飘的,像来自天上,“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她说,她说我你毁了她。”姑妈结结巴巴说完赶紧又道,“我不信的,真的,清晨,这段时间接触我可以肯定,你是个非常善良的人,而且这么多年没少照顾她,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
姑妈没说谎。
王娟的父亲,也就是她的亲哥哥失踪后,两家人联系越来越少,算起来,有七八年没见过。
她过的也不好,离异,自己带着孩子,男人每月给的抚养金压根不够用。
当王娟说明来意,一开始,她是拒绝的。
冒充男人欺骗感情,这不丧良心嘛,直到王娟给她赚了笔钱。
一笔足够暂时帮她摆脱困境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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