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絮认真观察对手的作战资料。
冷冰冰的机甲，巨大的铁臂，还有劈斩而下的刀锋，伴随着疯狂的加油喝彩，整个机舱都被炮轰成碎渣，鲜血溅在地上。
整场比赛都有身临其境之感，那种感觉，仿佛她就是那个被灭杀的失败者。
“轰——”视频中一声巨响，火焰和鲜血肆虐，胜利者走出舱体，仰天大笑，视频就此结束。
屏幕一下子暗了。
花双双和尤肯都神色严肃，一眨不眨地盯着画面，身体不自觉摆出防御姿态。这几个联邦来的人，比他们预料的更强。
多絮手指支在嘴唇上思考片刻，又重新按下回放键。
“你还看一遍？！”
尤肯猛然转头问，他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难道还要再体会一次被巨刃当头砍下的感觉？
“刚才有几个细节没看清楚。”多絮脸色如常，甚至还笑了笑，“一起看？”
尤肯和花双双的眼神就像在看怪物。
多絮还是笑眯眯：“你们怕了？”
“胡说！我们落星区人从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尤肯嘴硬，“只是以前没见过这样的视频效果，有点惊讶而已。”
多絮把视线又转回正前方，目不转睛：“这样的视频才能最大程度了解对手实力，每一次攻击都能切实感到。”
尤肯嘀咕：“说得好像你以前看过这种视频似的……”
没过多久，第二次放映也结束了。
多絮陷入沉思，对手实力有点出乎意料。李子悦说过，他们三个参加的是自然人那档，实力再厉害也就那样，和进化者有不可逾越的基因壁垒。
可是，这三人神态癫狂，痴迷于搏杀，其战力几乎可媲美一些底层雇佣军。
不像自然人。
“他们看上去，比落星区那些快饿死的人还要疯。”花双双说出心中感受，“我以为落星区够乱了，原来外面也有这种人。”
尤肯垂眸不语。
多絮站起来，笑道：“又不是只有落星区盛产疯子。”说着，眼角余光朝身旁瞟去。
“喂，你什么意思？”尤肯注意到了，语气不满地抬头。
“没什么意思，就提醒你一句，”昏暗的房间里，多絮门口方向走去。尤肯正好站在大门附近，她凑近少年耳朵，金发碰到脸上痒痒的，“看李子悦的眼神收敛点，不管有多恨，别一副想抽筋扒皮的变态样，李子悦的脾气可没我好。”
尤肯正要回嘴，突然眼前大亮，刺眼的光线让他抬手遮眼。
大门打开。
多絮率先从放映室里走出，外面除了罗西教练站着，还有两个衣冠楚楚的人坐在沙发上，一个是李子悦，另一个是吴天甲。
“老板，我们都看完了。”
李子悦眉头微拧，她在拿到资料当天就已经看过，只觉前途渺茫，琉璃庄园这段日子的租金可能要打水漂了。
她目光滑过三人：“还行，至少你们没发抖讨饶，说说感想，有信心吗？”
多絮实话实话：“胜算不大。”
李子悦看到她的脸就想起那天吴天甲说的话，心情一下子糟糕，语气也变差：“要临阵退缩？也是，那三个疯子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整个就是杀人机器，你们参赛结局只有两个，要么赢，要么死。”
多絮看她一眼。
罗西教练见气氛不对，打圆场道：“也没那么糟，不见得第一场就碰上他们。”
李子悦哼道：“总会碰上。”
一时间没人说话，多絮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她故意把难度说高点，是想之后讨要奖励的时候更顺利，不过这次对手的确棘手。
吴天甲懒洋洋朝她瞥去。
“确定他们是自然人？”多絮问。
“废话，联邦不至于在这种涉及犯规的条款上出错。”李子悦头痛，“不过一年时间，他们到底从哪里挖来的高手？比去年还过分。”
吴天甲正欲开口，只闻多絮的声音先传了出来。
“从视频上他们三个操纵火焰枪的速度分析，应该都有精神力二级。联邦那帮人向来敢玩也会玩，他们应该搜刮了一群天生精神力者，然后以手术摒除他们痛觉，并用药物提高敏感性，且长期处于对战中。这种模式□□出来的人，容易形成视频中那样子。”
众人都听呆了，李子悦惊讶：“你很了解的样子。”
多絮面不改色心不跳，咧嘴一笑：“哦，最近慢慢在恢复记忆，可能训练多了脑部血液也通畅，所以会记起一些以前的事。”
李子悦今天就像吃了炮仗：“恢复记忆也没用，你没有国民身份，还跟李家签订了租赁条约。只要年限没到，就给我乖乖卖命。”
多絮笑吟吟：“老板今天心情不好？”
李子悦见她突然冒出这一句，顿了顿，没好气道：“一般般。”
多絮笑意微敛。
今天从进门开始，李子悦看她的眼神就不大善良，余光在她脸上打转好几圈，还以为她没发现。几次对话都有明显攻击性，只针对她一个人。
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前两天还好好的，李子悦知悉她成绩进步，还高兴得拍她肩膀，仿佛亲手培养的小树苗有了成长。
有奸险小人在大小姐耳边说她坏话？
不应该呀，李子悦周围那些朋友都不认识她，也没利益之争，不至于会谈到她。
附近的人里，跟她最熟的就是尤肯和花双双，可他们仨的利益绑在一起，不会在背后阴她，何况，他们讨厌李家，从没跟李子悦单独说话过。
多絮脑子里思绪转好几圈，最后目光盯在沙发上坐着的少年。
吴天甲恰好抬眸。
四目相对，两人视线交缠三秒。
多絮微微一笑，收回目光，哎呀呀，看来找到那位“奸险小人”了。你说你那么好看一张脸，多笑笑供人欣赏就好，好好的花瓶不做，偏要来挑拨离间，就不怕被人揍成猪头？
吴天甲也朝她勾了勾嘴角，一闪而逝。
很好，敢挑衅她，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多絮努力维持脸上笑意，问：“吴少爷今天怎么来了？”
吴天甲慢悠悠说：“帮你们一起做战略布局，我擅长这个。”
多絮一愣，转头望向李子悦，等待她的意思。
“天甲善于分析敌情，也善于布局，有他帮忙胜算更大。”李子悦心里藏不住话，语气冒酸，“呵，这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还不快谢谢！”
李大小姐十多年人生下来，有顶级家世做依仗，说话从来不参水分，情绪也不会藏着掖着，直来直往。
多絮又是一愣，她艰难地回头去看沙发上的少年，头一回觉得，那张脸没那么赏心悦目了。
吴天甲微微一笑，灿烂夺目。
多絮闭上眼，不，她不想看了。
“……谢谢。”
李子悦这态度是什么意思？年轻男女荷尔蒙旺盛那档子事？她喜欢吴天甲？
姓吴的又是什么意思？给她拉仇恨值？
到底是什么污七糟八的鬼事儿！争风吃醋？为什么这种麻烦事会搞到她头上？她眼里只有星辰大海，偶尔欣赏点美色，搞不了感情世界那么复杂的玩意儿。
多絮心里千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可恶，她最讨厌这种男人，仗着脸蛋惹是生非，长再好看都没用。
死要死个明白。
她不信这满肚子坏水的小子敢当众说喜欢，哪怕他真敢说，她也有后招等着。多絮抬眸，目光直接，问得也直接：“为什么说是看我的面子？”
吴天甲还没回答，李子悦已开口，冷笑一声：“他觉得你好看。”
多絮故作夸张地发出一声：“诶？真的？”她迎上李子悦凉凉的眼神，又转头望向罪魁祸首，她捧住自己的面颊，笑得特别甜，“我这种长相是你喜欢的类型？”
吴天甲似乎能察觉到她笑容背后的杀气，他没说是或不是，只是笑了笑。
呵呵，模棱两可渣男一个。
多絮：“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不少事，你对我的关注的确不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我还以为你怀疑我才这样。”
一句话把两人暗涌流动的原因直接挑破。
呵，反正她又不是间谍，她不心虚，把话说开一则能打消李子悦的醋意，打工人最忌讳老板看不顺眼，容易被穿小鞋。二则能瓦解其他人心里藏着的怀疑，一举两得。
吴天甲缓缓抬眸，望着她。
多絮不退不让，继续笑着逼问：“不是吗？”
“天甲你怀疑她？”李子悦一下没看懂走向，人是她亲自挑的，有什么好怀疑的？她不理解，“你怀疑她什么地方？怀疑她对付李家还是吴家？可不就是个落星区出来的么？租赁合约都签了，她能干什么？”
跟李子悦谈论首都星和哈克星的局势，比跟幼稚园小孩谈论宇宙奥秘更困难。
吴天甲有点头疼。
他一直没把怀疑说出口，就是想维持原样，甚至不惜污蔑自己“清白”。毕竟一颗放在明面上的棋子总比对手再偷偷塞一颗过来更好把控。
他笑道：“没有怀疑，你们想多了。”
“那太好了，原来你真的喜欢我长相。”多絮死猪不怕开水烫，既然这姓吴的先出手，她也不用顾忌脸皮，大胆说就是了。
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就没学过“害羞”两个字怎么写，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么。
多絮眨了眨眼：“吴少爷如果有需要，尽管开口来找我，当然，前提是我现任老板同意。”她目光意有所指地在他身上溜一圈，“你年轻英俊体力好，我谈不上吃亏。”
这话一出，周围倒吸一口冷气。
啥意思？不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愣是吴天甲定力超常，也神色一滞。
他恢复很快，笑道：“只是觉得好看而已，你想太多了。”虽声音温柔，可说话内容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令闻者直面惨淡的人生淋漓的鲜血。他当着一众围观者说，“就像我觉得小猫小狗也很可爱一样，你不用当真。”
多絮感受到几道同情目光，哦，还有幸灾乐祸的。
臭小子很敢说么，竟然把她跟猫狗类比。
不过这样也算达成目标，至少李家小公主不会再针对她。
果然，李子悦听完全程，心情莫名好转，嘴里的语气还不好，可脸上表情已多云转晴。她喊道：“你们聊够了没？这有什么好废话的？我们先说地下赛。”
多絮暗暗松口气，总算回归正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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