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林暮烟是在剧组听人提起才知道席闻远被人丢在警察局门口, 身上还有承认自己多年前囚禁女性致死的口供。
警方以绑架勒索未遂,和非法拘禁罪正式逮捕席闻远。
“非法拘禁?”林暮烟愣住,“那女孩找到了吗?”
场务摇了摇头, 说不清楚。
池野一旁说道:“三年前就找到了, 警方在悬崖下面找到的, 只是当时死无对证,只能当作意外身亡结案。”
林暮烟一时悲悯,说不出话来, 只觉得那女孩太可怜,被席闻远那样的人渣毁了一生。
她忽地想到什么, 自言自语道:“那席闻远怎么会突然承认罪行, 只要他一口咬定与自己无关, 警方又能拿他怎么办?”
“你不懂。”池野正视前方,“他在外面只会更危险。”
林暮烟没明白池野的话,摇了摇头,笑说:“那女孩泉下有知,也该安息了。”
“是啊。”
池野长长叹了口气-
席闻均只身前往城北一栋私人别墅, 是因为席闻远的事。
席闻砚得知他将人送去警局, 打电话让他前来自己住处回话。
他停了车,将钥匙丢给管家, 吩咐下去让人无事不得靠近。
席闻均推开别墅大门,刚下过一场雪,院子里无人打扫,一脚踩上去,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
他关上门, 身后门庭的屋檐下, 席闻砚坐在轮椅上, 周围没留人。
席闻砚前些年一直被席秋明安排在德国养病,一年前才被席闻均接回国,便住在城外的别墅内。
席闻均问过一次原因,他只说,这里每年秋天的枫叶最红,大片的枫林,让人看着心情愉悦。
来到席闻砚跟前,席闻均替他将快要滑落的毛毯拉上去,轻声问:“大哥怎么没让人跟着?”
“被人盯着多年了。”席闻砚说,“还没到全身残废的地步。”
“你知道,我没那个意思。”
席闻砚问:“席闻远什么结果?”
席闻均推着轮椅,打算回室内:“开春一审,没那么快。”
席闻砚抬手制止,笑了笑:“一声不响地把人解决了,我的好弟弟,你倒是果断。”
他抬起手臂,要席闻均扶自己起来,一手撑着拐杖,瞥了眼自己早已废掉的左腿,“我说过的吧,这人我亲自解决。”
“他没必要……”
不等席闻均说完,拐杖底端稳稳地打章他的后腿,他的膝盖磕在冰凉的地面,咬了咬牙,双腿齐齐跪在地上。
席闻砚冷眼看他:“我能活到现在,就为了能够亲手了结席闻远,若不是因为他,我现在早已是一堆枯骨,和邱秋一齐死在悬崖之下了!”
说着,席闻砚拿着拐杖,重重打在席闻均的后背上,一次无法泄愤,便继续,他的声音也不曾停止。
最终席闻砚累了,扶着席闻均的肩膀坐到轮椅上,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无望地看着院子里枝干光秃秃的枫树。
他随手指了一处空地。
“去那边跪着。”
席闻均忍着后背的疼痛,他起身时,膝盖传来撕裂的痛感。他咬着后槽牙,走去院中,他直直跪下,任凭雪水透过裤子。
“跪到爸妈原谅你,邱秋原谅你。”
“再起来。”
周骆赶来时,席闻均的双腿早已被冻得没了知觉,他浑身冰冷,若不是周骆来时带了人,怕是带不走他。
回到车上,里面的温度过盛,倒是惹得席闻均头晕,他蜷缩在座位上,身体却一直在发抖。
周骆看不下去,说道:“就这么听话?让你跪着你就不起了?”
席闻均闭着眼,声音听着没劲:“你少说两句。”
周骆不怵他,知道他现在神志不清,也不跟他计较。
到席闻均住处时,家庭医生已经在客厅等着,忙测了他的体温,好在只是有些着凉感冒,没有发烧。
只是他的膝盖因为跪的太久,周围肌肉劳损,难免疼痛。
医生涂了药,嘱咐道:“膝盖这情况不轻,这段时间注意休息保暖,用热毛巾敷一敷,别落下病根。”
席闻均靠在床上,满脸不耐烦。
“瞎操心。”
周骆懒得搭理席闻均,送走医生,因为公司还有事情,只能安排白泽盯着,以免席闻均又四处折腾休息不好,真落下病根受罪的也是他自己。
席闻均说是听话,不如说是懒散惯了,难得找了个理由,把公司的事统统推给周骆,自己也落得一个清净。
在家修养的时间,徐程和陆易琛常来探望,对于他为何受伤闭口不提,他们也都猜得到,只是没有立场罢了-
临近年关,原本剧组是不打算给全员放年假的,毕竟几天下来,资金紧张,耽误的不单单是拍摄进度。
池野平时就是个喜欢摆烂的性子,不让他回家过年,那不能够。他主动提出承担年假期间的所有开销,换来了剧组四天年假。
胳膊拧不过大腿,导演自己也想回家过年,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林暮烟倒是没想到池野这操作,不过她也乐的自在,正好可以回去陪棋棋过年,耽误就耽误着吧。
回到家,林暮烟先休息了一下午,又陪棋棋看了动画片,一起和元宝玩闹。
叶乔今年依旧是和家人出国旅游,他们家人人都忙,难得春节才能有空聚在一起,正好叶母喜欢旅游,一家人几乎年年如此,从不更改。
林暮烟和叶乔提前小聚,两个人互送了新年礼物,她顺道送他们一家去了机场。
除夕夜前一天傍晚林暮烟和付亚云一起包了饺子,这样除夕那天就不用太麻烦,只需要做几个菜就好。
原本林暮烟是打算除夕夜去外面订个包间,三个人一起出去吃,但付亚云不喜欢这么敷衍了事,也担心吃不惯平城的味道。
林暮烟拗不过付亚云,只好由着她在厨房忙活,不过她也没闲着,和棋棋在客厅挂了中国结,贴了春联。
棋棋向林暮烟拜年,伸了伸手,索要红包:“姐姐,新年快乐!”
林暮烟捏了捏他的脸:“明天才是新年呢,红包明天给你。”
晚上他们一家三口在客厅看春晚,林暮烟手机放在房间里,休息时才看到微信的未读消息。
还有一条席闻均的未接。
她原本不想理会,却看到他的消息。
——我在楼下。
林暮烟一愣,趴在窗口看了眼,果不其然,在家楼下看到了席闻均的身影。
天很黑,席闻均穿的衣服颜色极深,站在雪地上,若非太过熟悉,怕是她也不好认出来。
付亚云也察觉她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看下去,她不好说什么,只是叹了叹气,牵着棋棋回了房间。
林暮烟在窗口待了很久,还是决定下去。
席闻均穿着黑色毛衣,外面只套了件深褐色的大衣,黑裤和马丁靴,是他一贯的装扮。
他看见林暮烟,眼神里有几分欣喜,坦然说:“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我这人向来我行我素惯了,我来,只是想看看你。”
“现在看过了。”林暮烟眼神淡漠,“可以走了?”
“烟烟……”席闻均低眸,“这些日子,我很想你。”
“席总真是好做派。”林暮烟瞧着席闻均的神色,莫名地想挤兑几句,“连说想我都跟下达命令似的。”
林暮烟不想同席闻均多费口舌,什么话也没说,准备上楼回去,身后的席闻均追了上来。
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蹙眉:“我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不希望你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你这又是做什么?”
看着林暮烟如此疾言厉色,席闻均这才彻底慌了,语无伦次地像个犯错的小孩,他垂下眼:“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来看看你。”
“好啊。”林暮烟依旧冷淡,“看到了,请回吧。”
不等席闻均开口,林暮烟甩开他的手,大步朝楼上走去。
回到家,付亚云和棋棋已经睡下,客厅关了灯,安安静静的。她轻手轻脚地回房间换了睡衣去洗澡,出来时,她还是去窗口瞥了眼。
席闻均还站在楼下。
林暮烟抿了抿唇,有些烦闷,找到席闻均的电话拨了过去,要他别在下面晃悠,看着心烦。
席闻均却只说:“我只在下面待着。”
“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心软。”
“烟烟。”席闻均语气认真了几分,“我不会通过这种方式来博取你的同情或是所谓心软,我只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
只是什么?
只是觉得此刻,哪怕站在楼下看见她窗口那一盏微弱的灯光,他也不会觉得,在这万家灯火中,自己从不是孑然一身。
林暮烟没空跟他兜圈子,更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态度冷硬:“随便你吧。”
她说完,便挂了电话-
次日清晨,林暮烟起了个大早,又或者说是担心席闻均真的头铁等了一夜,想到这她便毫无睡意。
她趴在窗口往下看了眼,昨晚下了一场大雪,路面盖了一层雪,几乎看不到任何道路。
楼下有一道身影,身后有从外面过来的脚印,席闻均的头顶和大衣干干净净,丝毫没有飘雪的痕迹。
林暮烟嗤笑一声:“好一出苦肉计。”
她原本也不想下去,可她不去,付亚云也要下楼去买早饭,被付亚云撞见也不好解释。
林暮烟洗漱过后,换了件棉服,围着围巾下楼,自然不可避免地撞上席闻均。
他上前一步,手里提着早餐,说:“都是你平时爱吃的,外面冷,我替你买好了快上去吧。”
看包装是他们之前常去的一家餐厅,林暮烟挺喜欢吃那家的点心,她原本有打算订这家,只是节日期间,实在抽不到号。
林暮烟怔了下,无奈道:“你何必呢?”
她不是席闻均,做不到像他从前那样无情,更不会将人的自尊践踏,她时刻清醒,也时刻理智。
“东西我收下了。”林暮烟接过席闻均递来的袋子,“你回去吧,挺冷的。而且……”
她停顿了下,继续说,“你站在这让我怎么过年?”
席闻均轻声问:“是让你有顾虑吗?”
“算是吧。”
“好。”席闻均语调很慢,声音低沉,“那——新年快乐。”
林暮烟笑了笑:“你也是。”
席闻均顿了下,她甚至不愿意再回他一句新年快乐。
他转身,只是身体莫名沉重,像是不愿离开。没走几步,他余光瞥见一道白光,脑袋一阵晕眩,思绪往下坠。
下一秒,席闻均摔进了雪地里。
第五十二章
好在席闻均没彻底晕过去, 他被林暮烟扶起来,脚下不稳,差点一个踉跄再次摔下去。
林暮烟扶着席闻均, 感觉到掌心微微冰凉, 她蹙眉, 碰了他大衣的其他部位,发现他大衣上半部分尽数被雪打湿。
她沉默着,动作微微收紧, 轻声问:“帮你叫救护车?”
席闻均脑袋很重,依稀听的清林暮烟的话, 无力地瞥了她一眼, 哑声道:“哪用得着救护车。”
“随你。”
说完这话, 林暮烟动作顿了顿,身边来了从外面回来的邻居,看到她架着席闻均,上前来帮忙。
邻居是成年男性,又时常锻炼, 伸手扶着席闻均同林暮烟一起上楼。他不方便进别人家里, 只送到门口,要林暮烟如果要送去医院或者抬不动, 可以再来敲门。
林暮烟道了谢,开门进去,架着席闻均回了自己房间。家里没有他能穿的睡衣,她只好找到之前买大了没用过的一次性睡袍给他换上。
席闻均没有意识,任由林暮烟摆弄。他的气色很差, 眼下颜色微重, 嘴唇毫无血色。
林暮烟脱了席闻均里面的毛衣, 打算拿热毛巾给他擦拭身体,她抬手,动作却停在半空。
他的胸口,接近心脏的位置,有一条伤疤,看上去有刀口那么大。
林暮烟微张着唇,没有出声。
后头林暮烟才发现,席闻均的后腰处还有一道长长的划痕,看伤口的程度,微微泛红,并不像是旧伤。
林暮烟没多想,碰到伤口时手上的动作轻了点,她帮他换上睡袍,将他潮湿的外套拿去用烘干机烘干。
她找到药箱,配了些寻常的发烧药给席闻均服用,许是她的动静吵到付亚云,惹得她出来询问。
林暮烟也没瞒着:“是席闻均,他昨晚在楼下,”她顿了下,“站了一夜。”
“一夜?”付亚云惊讶道,“我的天爷,外面这么冷的天,身体哪里受得了。”
林暮烟垂眸,嘱咐付亚云早餐在餐厅桌上放着,不用担心席闻均。她回了房间,看见床上的席闻均,骂了一句:“疯子。”
席闻均并非全然没有意识,只是躺在那不出声,察觉林暮烟进来,他微微侧首,笑的甚是颓然。
“有力气起来吗?”林暮烟说,“把药喝了。”
席闻均“嗯”了一声,手肘撑着床垫准备起来,还没有下一个动作,摔了下去。
林暮烟见状,放下水杯和药,伸手架住席闻均的胳膊,拿起靠枕给他靠着,看着他喝药。
席闻均领口敞开着,正好露出那处伤痕,说是触目惊心倒不至于,但林暮烟是知道的,他从前身上是没有伤的。
她一时莫名恼火,骂道:“你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以前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现在没辙了,又学起高中生送早餐追爱那一套了?”
“我没想那么多。”席闻均只觉无辜,哑然失笑,“只是不想你觉得我在强迫你同我见面,就想跟你说一句,新年快乐。”
林暮烟一怔,并不想接席闻均的话,拿过一旁已经晾好的冲剂,她吹了吹杯口的冲剂,递给他。
席闻均脑袋靠在靠枕上,眉眼的情绪透着虚弱,他伸手去接,可明显没有气力。
“我来。”
林暮烟伸手递到席闻均嘴边,话里不饶人,但语气却温和至极,“喝完药就滚,死也别死我家。”
“不会的。”
林暮烟以为他说自己不会死。
却听见他说:“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知道的。”
林暮烟只“嗯”了一声。
喝完药,席闻均又靠着眯了会儿,身体恢复了些,他找林暮烟要了自己的手机,打给了白泽,那边没人接通。
席闻均又打给了周骆,只是他现在人在公司开会,一时脱不开身过来,要席闻均先休息,他安排人去接。
挂了电话,林暮烟随口问了一句:“他回国了?”
席闻均抬眸:“你怎么知道?”
“你刚刚不是……”林暮烟顿了下,才明白席闻均问的什么,“偶然在网上看到的。”
林暮烟倒是很久没见过周骆了,之前有看过财经新闻关于他的消息,说他如今已是席氏副总,成了整个澳洲区的主要负责人。
她没多想,随口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他会替你留在澳洲。”
闻言,席闻均的眼睫颤了颤:“我之前去澳洲……”
“什么?”
席闻均换了个坐姿,欲言又止,又改了口:“算了,没事。”
林暮烟原以为他想说些什么,没想到话题却停在这里,她的笑意敛了几分,淡淡道:“没事就好。”
等了一会儿也等不来人,他们还未吃早饭,她出去盛了点付亚云白粥,担心席闻均吃着没味道,她又撒了点糖。
吃过饭后,困意来袭,席闻均昨晚没怎么睡好,让林暮烟搀着他躺下,等周骆来人再叫醒他。
林暮烟关上门,出去同付亚云和棋棋一起吃早饭,除夕夜早上按照南城的习俗是要吃饺子。
她折腾了一大早,也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个便放下了筷子。
棋棋看着林暮烟,指了指她的碗:“浪费食物可不是好孩子。”
“棋棋乖。”林暮烟解释说,“姐姐晚点再吃。”
棋棋点了点头,继续吃碗里的饺子。
付亚云收拾东西时,免不了要问上一句:“你和那位,是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林暮烟的语气很轻,“相识一场,总不好把病人丢在外面不管不问,未免太过冷漠。”
付亚云没再多说,只是叮嘱说:“你有自己的主意,无论是什么决定,付姨只希望你遵从自己的心,别让自己不开心,做一些后悔的事。”
林暮烟笑了笑说:“您放心吧,我有分寸。”
中午席闻均的手机再次响起,是林暮烟接的,周骆一听是她,连声音都柔和了几分:“他还在休息?”
“嗯,位置你应该知道。”林暮烟说,“直接过来就行。”
“好,我让白泽带人过去。”周骆一如既往的礼貌恭敬,“大过年的,实在是麻烦林小姐了。”
林暮烟也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去房间准备叫醒席闻均,只是她刚走到床边,谁知他睡得浅,这就醒了。
席闻均微微睁眼,有些迷糊,许是还在梦里,看见林暮烟笑了笑,抬手想去碰她,却停在半空,语气凉凉道:“怎么舍得来我梦里?”
林暮烟一怔,没有回应。她抬手碰了碰席闻均的肩膀,声音没什么情绪浮动:“醒醒,有人来接你了。”
他睡了一觉,气色好了很多,撑着床坐起身,只是思绪还在梦里,久久才缓过神。
看见林暮烟从外面进来,怀里抱着他已经烘干的衣服,低声问道:“是周骆吗?”
“不是,周骆说让一个叫白泽的来接你。”
席闻均闻言,笑说:“我可没给他开春节加班的工资。”
“看你有功夫开玩笑,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林暮烟慢慢说,“换衣服吧。”
席闻均伸手,一把握住林暮烟的手腕,她比从前还要瘦些,他轻易便碰到她的腕骨。
他似笑非笑道:“又不是没见过,扶我一把,这样不方便换衣服。”
林暮烟无奈,抬手将他扶起。
席闻均背过身去换衣服,只是林暮烟担心衣服会散,睡袍腰间的腰带她系的死结。他刚睡醒不久,又发着烧,尽管恢复也没多少力气,半天也没解开。
“硬撑什么?”
林暮烟是没听见动静才回头,却看到他正背对着自己,无措地盯着腰带上的死结看。
她走回去,很快解开腰带,再一次看到他的伤口,似乎已经因为某些原因感染发炎,比最开始还要红上许多。
林暮烟蹙眉,原本是想问他伤口,微张着唇,还是没能问出口。
头顶却传来一声“啧”,席闻均往后退了一步,却未拦她想要去触碰的手,他语气带了些懊悔:“病糊涂了,忘了这事。”
“怎么?”
席闻均轻声问:“很丑是吧?”
林暮烟拿碘伏帮他感染的伤口消毒,缠了纱布简单包扎起来。她瞥他一眼,嗤笑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以为你不会蠢到和人硬碰硬。”
席闻均垂眸看着林暮烟,语气很淡:“总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
林暮烟一时无语,懒得去说。她没问席闻均的伤口怎么来的,只是处理好伤口,帮他套上毛衣。
“裤子……”林暮烟抿了抿唇,“你自己穿吧。”
本身他这样裸着就已经够尴尬了。
席闻均笑说:“好。”
白泽来时已是半小时后,席闻均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林暮烟房间同棋棋说了好一会儿话了。
白泽还带了一位老者,手里提着医药箱,一上来便去掀席闻均的衣服,看见伤口还未痊愈,嘴里还骂骂咧咧道:“你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大年初一,我在饭桌上呢,被白泽这小子从上面拉下来,说你准备在今天结果了自己。干嘛?活够了是吧?想死啊?”
席闻均看了白泽一眼,又同蔡老说:“您多虑了,我只是发烧而已。”
白泽立刻解释说:“我没说,是老爷子自己骂了一路。”
蔡家同席家祖上是世交,只是因为席闻均祖父走得早,蔡老又是医生,平时小辈里大病小病都是他在诊治。
看见席闻均如此不爱惜自己,在来的路上没少很白泽骂,这见到了,更是不可能收敛。
席闻均更是没力气,也没胆子反驳。
“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把这伤口当回事,你给我当耳旁风是吧?”蔡老叹气,“感染,会感染你知不知道?这要是让细菌滋生到骨头里,我看你后半辈子能不能好过!”
“你自己算算,从去年二月受伤到现在也快一年了,一个刀口现在还能复发,你怎么就不知道消停消停?”
林暮烟怔住。
“去年二月?”
作者有话说:
席闻均:被老婆看到丑丑的伤疤了(T_T)
第五十三章
席闻均走后, 要说林暮烟不瞎想是不可能的。
去年二月,最后一次见到席闻均,是在那次慈善晚宴上, 她被席闻远绑架的那天晚上。
席闻均当时并未表现病态, 一切如常, 那他只能是那晚之后受的伤。他自那天便没再出现过,所谓的开拓澳洲市场,也只有文字报道, 没有图片。
对于这件事,林暮烟从未心存侥幸, 但席闻远并非心软之人, 能将那个女孩逼到绝境的人, 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她。
何况那时候的席闻远,已是亡命之徒。
林暮烟不是个自作多情的人,可如今事已至此,她不得不往那次绑架的事情去想,可偏偏那天她晕了过去, 根本没有当时的记忆。
她的思绪混乱, 呆坐在床边,直到米雅打来电话拜年, 她这才回过神。
林暮烟同米雅寒暄几句,问了她那天自己被绑架后的细节,米雅虽疑惑,但自己能想到的都告诉了她。
米雅说,当时她们联合警方寻着监控找到林暮烟, 她被蒙着眼睛, 身上除了几处伤口, 衣服满是血迹,却找不到来源。
她把衣服拿去检验过,并不是林暮烟自己的,只是当时情况太过混乱,她下意识以为是席闻远的,所以没细想。
林暮烟愣着,淡淡问道:“所以,没有人看到席闻远是怎么放过我的,对吗?”
“虽然不合理。”米雅叹气,“但事实就是这样,他绑架了你,但把你丢下,自己逃了。”
“米雅姐……”林暮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或许那晚,席闻均也在。”
“什么?”
米雅难以置信,那时候她还在气林暮烟因为席闻均受伤,他却不曾来看,现在听到林暮烟的话,更是吓了一跳。
林暮烟语无伦次:“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烟烟,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
林暮烟下意识摇了摇头,她只觉得嗓子干哑,像咽下一根针那样难受:“席闻均昨天来找我,淋了一夜的雪,在我家楼下晕了。我给他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了他身上有几处伤疤,来接他的人说是去年二月受的伤。”
米雅听完,解释说:“烟烟,你要不要冷静一下?你怎么就能确定,一定是那时候受的伤呢?他们又为什么要将时间说的那么准确,偏偏当着你的面。我知道你心里在意这件事,但你不能为他找开脱。”
“不是开脱。”林暮烟深吸一口气,声音很轻,“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米雅没法替她做主,只要她遵从本心。
林暮烟一个人在房间里想了一下午,想起自己去年生的那场大病,她被困在对席闻均的执迷里。
终于她想要放过自己的时候,却被告知席闻均也可能并不好受。
她的脑子里混乱至极,等回过神,她已经拨通了周骆的电话。
周骆接通时,语气有些诧异:“林小姐找我?”
他更相信她打错了。
林暮烟直言道:“我被席闻远绑架那天,他来过,对吗?”
“这您应该去问他本人。”
“他要想说,我也不会问你。”
周骆笑说:“抱歉,我没立场去跟您谈论这件事。”
林暮烟淡淡问:“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请你务必告诉我。”
“请讲。”
林暮烟呼了口气:“他去澳洲,并不是报道说的那样对吗?”
片刻,林暮烟才听见周骆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嗯。”
手机从林暮烟的手里滑落,她无力地倒在床上,周骆再问了几句,她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回应了。
她想知道的,已经了然于心-
林暮烟来到席闻均住处时已是深夜,但知觉告诉自己,他一定没睡。这一路走过来,家家户户灯火通明,门外贴着对联,隐隐听见里面爽朗的笑声。
顺着记忆走到席闻均家门外,灰青色的砖墙,看上去压抑极了,她抬手轻轻摁了门铃,过了会儿,门才打开。
来人是保姆,看到林暮烟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先生还病着,在楼上。”
林暮烟未动,轻声问道:“我方便进去吗?”
“先生从没说过您不方便。”
跟着保姆进去,林暮烟换了鞋,来到客厅。这里的陈设几乎没怎么变,还是当初的样子,没想到已经过了一年多了。
变化不大,只是没什么年味。
保姆告诉林暮烟,原本她是不会留下的,毕竟今天是年初一。可看着席闻均一个人在家,又生着病,她回家吃了顿年夜饭又赶了回来。
林暮烟问:“他怎么样了?”
保姆回答道:“下午回来就睡了,晚饭只吃了几口。”
林暮烟还想问什么,却被人打断。
“我是不是说了让你回去……”
席闻均的声音从二楼传来,他站在栏杆后往下看,神色很淡,在看到林暮烟的时候眼神怔了一秒,说不出话来。
他穿着黑色居家睡衣,上面有白色竖纹,简单随意。
林暮烟抬眸,两人目光对视许久。
时间过去很慢,席闻均最先开口:“来看我?”
“不算是。”林暮烟说,“我有话问你。”
席闻均也猜到了林暮烟此行的目的,轻笑了声,转身往房间走:“上来。”
又吩咐保姆:“阿姨你回去吧。”
林暮烟上了楼,她走的很慢,像是奔赴一个已知,却又未知的战场。
到了房间门口,她抬手叩门。
里面传来席闻均的声音:“直接进,门又没关。”
林暮烟往里面走,看见席闻均正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吹来清透的凉风,夹杂着淡淡尼古丁的味道。
她走到一半停下,算是个合适的距离。
“生病就别抽烟了。”
席闻均没有转身看她,只说:“习惯了,没法改。”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不就那样,总要折腾几天。”
“嗯。”林暮烟没再多说,“我来是想问你……”
他打断她的话:“问我伤怎么来的?”
“是。”
席闻均这才回头看她,她今天穿了件卡其色风衣,内搭是浅色衬衫,杏色的牛仔长裤,白色帆布鞋,打扮的休闲日常。
他的语气很淡:“没怎么。跟人打了一架,谁知道那是个疯狗。”
林暮烟笑说:“嗯。然后偷跑去澳洲养伤,回来以后闭口不提,觉得自己特深情是不是?”
“我没那意思。”席闻均大步走上来,想去碰她的肩膀,又收了回去,“我不想提,是怕你知道后不自在,但我又害怕你不知道,我怕你恨我。”
林暮烟盯着他的眼睛:“现在呢?”
席闻均吐了一口气,没法再隐瞒。
那晚,挂了席闻远的电话,他几乎没有犹豫赶去工厂,在看到那个畜生将她那样吊起来那一刻,他恨不得杀了这畜生。
可他有软肋,席闻远却没有。
席闻远不知从哪里回来,看见席闻均发疯似的朝他冲了上来,他的注意力全在林暮烟身上,两人扭打间,这才中了席闻远两刀。
眼看见了血,席闻远吓得不轻,双手颤抖着丢了匕首,仓皇逃脱。
席闻均当下没什么力气去追,他强撑着站起来,将林暮烟放下来。他打电话给周骆让他报警,说完这话,他也晕了过去。
后来席闻均被送去了澳洲养伤,他因为失血过多,伤口发炎又引发了高烧不退,睡了将近半月。
醒来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席闻均的眸光黯淡下来,音色沉沉:“我想回去找你,可我听说你的情况后我怕了,我知道你和宋承泽一起,我嫉妒得发疯。这一切都是我活该,所以我不会去怪谁,我希望你能恨我,这样即便是你我再无可能,你也不会忘记席闻均。”
他这人矛盾又自私。
林暮烟一怔,话里没有责怪意味:“为什么?”
这三个字涵盖太多,许多的疑问在林暮烟心里,却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她只想知道,明明他已经放弃自己,又为何要后悔了。
席闻均瞥她一眼,答非所问:“之前你说过养猫,我不愿意是因为小时候我爸送过我一条阿拉斯加。后来我爸妈去世,一直都是它陪着我,我大一那年,发现它在家里去世了,病死的。我一时接受不了,那之后为了不再次经历生离死别,我没再养过狗,我选择了逃避。”
“就像,我怕你会离开,所以我潜意识告诉自己,我并不爱你,不在乎你。”席闻均垂眸,嗓音沙哑,“但我高估了我自己,更低估了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林暮烟不语,片刻后才冷静道:“其实席闻远如果对我下手,对你来说既得利益更大,对吗?”
“是。”
他没有否认。
“那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林暮烟一字一句地说,“你也为此受了伤,这事就当过去了,往后谁也别提了。”
林暮烟一向不愿计较,她明白席闻均的难处,也清楚作为人的本能,他有自己更看重的事情,所以在他心里放弃自己,也无可厚非。
她从不是被坚定选择的存在,尽管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抛弃,她也从不去怪任何谁,她也不是为了某个特定的人而活。
席闻均凝视着林暮烟,声音低的听不清:“为什么不提?你应该恨我的。”
“我是该恨你的。”林暮烟笑说,“所以我来这一趟,想把一切搞清楚。我会因为你为我受伤这事有所触动,可这件事本质也是因你而起不是吗?”
“我和你之间从一开始就不是正常的关系,我承受了你所带来的利益和荣誉,那么也该承受因你才有的祸。这代价,后来想想,我还受得起。”
“烟烟……”
席闻均还想再说些什么。
“你我之间很公平,没有谁对不住谁了。”她扯唇笑了笑,“往后,各自安好吧。”
林暮烟准备离开,手腕被席闻均握住,她回眸,无奈叹气:“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再陪陪我。”
他的眉眼无神,又几近固执地不愿让林暮烟离开,似乎这一走,就真的再无可能。
林暮烟推开席闻均的手,看了他一眼,语气温和平静:“我该走了。”
第五十四章
林暮烟走后, 留席闻均一个人在昏暗的卧室内,他无声地藏匿在黑暗里,过了会儿, 又追了出去。
外头早已没了林暮烟的身影, 席闻均看了眼离开的方向, 隐隐可以看见一个清瘦的背影,只是再想要追上去亦是徒劳。
“林暮烟。”
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回应他的,只有吹过耳边的寒风。
这一生他失去太多, 为了父母,为了席闻砚, 也为了能够赎罪, 他从未央求过什么, 更不曾真正得到过。
唯一一次想要将一个人留在身边,他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把人推得更远。
他早该明白,在那个质朴的酒吧, 那个她被迫上他车的夜晚, 还有被他撞见和明炽分手那天,以及她来谈条件的神情。
她不是被豢养的鸟。
或许从一开始, 他就错了。
席闻均坐在院子的台阶上,烦躁地点了根烟,看着寥寥火光,他一时失神。
夜里的风吹的人头疼,但他希望这样的感觉再强烈一点, 他固执地想, 会不会自己病的再重些, 还能再见她一面。
他无声地笑了。
差一点忘记,她生平最讨厌如此。
此后,她会爱上山间的风,林间的雨。
唯独不再是他-
林暮烟生日这天,收到了席闻均寄来的礼物,是某高奢品牌的情人节限定,中古风的项链。
叶乔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烟烟,他这是求复合?我的天哪,这得亏是你意志坚定,要我在第一轮就被拿下了。”
林暮烟没说什么,只是收了起来,想找个机会给周骆。这要是别的什么她还能心安理得地收下,可这项链价值六位数,她可承受不起。
“所以你彻底放下他了?”
“不然呢?”林暮烟收好项链,“露水情缘罢了,你还指望我多情啊。”
“也不是。”叶乔想了下,“你当初和明炽三年感情最终也是快刀斩乱麻,唯独席闻均让你难受了小半年,这可不像你。”
叶乔和林暮烟认识到现在,也有八年时间了,她的脾气秉性,自己最了解不过,还是头一回见她被男人伤的这样深。
林暮烟抿了抿唇,要叶乔放宽心:“再难受也过去了。”
叶乔也不想林暮烟生日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陈年旧事,便岔开了话题:“对了,你跟宋承泽那部仙侠剧什么时候上,我看花絮还挺上头。”
“四月中。”林暮烟看穿她的心思,“是想看宋承泽吧?”
“被你看出来了。”叶乔羞赧地笑了笑,“弟弟是真的香啊,特别是花絮里有一段他脱衣服,卧槽——我恨不得……”
“恨不得什么?”
叶乔捂了捂脸:“哎呀,知道弟弟是你的,我就过个眼瘾。”
“什么我的?”林暮烟笑说,“这话你可别瞎说。”
“不是吧姐姐,他对你的心思恐怕棋棋这小孩都能看出来了,你现在让我别瞎说。”
“可我真的只把他当弟弟,就像棋棋那样。”
“哦,人高马大,一个能顶你两的弟弟。”
“你又来了。”林暮烟解释说,“他年纪小你也不懂事吗?小孩子懂什么爱情,没准过段时间就消停了。”
叶乔反驳道:“那你和明炽谈的时候不也跟他一样大。”
“所以我们分手了啊。”
叶乔一愣,咬了口苹果,一时无法反驳,只能说:“宋承泽怎么没来?”
“被经纪人送去国外学习了。”
“又去学习了。”叶乔蹙眉,“那我以后怎么看他?”
林暮烟说:“他不是每天都营业,看他微博不就好了。”
“能摸摸就好了。”
林暮烟提醒她:“他还是个孩子。”
“长辈关爱一下嘛。”
林暮烟彻底对她无语。
下午米雅和云甜忙完来给林暮烟庆祝生日,她们一直留到晚上才离开。
林暮烟洗漱完,回到房间才看到席闻均打来的电话,她下意识趴在窗户上往下看了眼,确定下面没有他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她原不想回,但想了想,这样刻意地去避开席闻均,倒显得自己还没放下。不如大方回过去,也没什么。
林暮烟刚拨通电话,那边就接了。
席闻均的声音迫切:“礼物收到了?”
“嗯。”林暮烟声音很淡,“谢谢你还记着,不过……”
她原想说还给他,却在听见他的声音的那一刻,张了嘴,又没能发出声音。
“你还没说,喜不喜欢?”
席闻均的语气太过小心翼翼,卑微怯懦的去试探她的心意。
林暮烟狠下心,直接道:“你应该知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迟早是要还的。”
他轻笑了声:“我当然清楚你的性子。”
“那你何必这样?”
“如果不这样。”席闻均低声说,“我拿什么理由再见你。”
林暮烟提醒他:“席闻均,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们……”
“我知道。”席闻均笑的坦然,“我知道你说的很明白了,可是烟烟,我快被压的喘不过气了,但是一想到你,至少我会好受点。”
林暮烟怔然,他一贯的伪装,却是头一次将面具卸下来,他的无助以及那零星的破碎感,似乎在这一刻细数掉落。
她隐隐觉得事情不对,担心他:“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没有你。”席闻均说,“已经是最不好的事了。”
“能别胡说八道吗?”
席闻均笑意沉沉:“好,我不说了。”
气氛安静了片刻,席闻均才再次开口问:“下次进组什么时候?”
“下月初。”
“这么快?”
林暮烟下意识回道:“不是还有半月?”
两人闲聊一阵,席闻均的语气慢慢放松下来,又重新开她的玩笑:“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找我还项链?”
“嗯?”林暮烟愣了下,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我直接找周骆不行吗?”
“他不会管这事。”
林暮烟叹气道:“既然这样,那就不还了。”
那头明显沉默了半秒,很快又回说:“这样我倒是没办法了。”
“怎么?”林暮烟笑了笑,“后悔告诉我原因了?”
“不后悔。”席闻均停了下,“本来就是送你的生日礼物,只是心存侥幸而已。”
“知道就好。”
说完,林暮烟换了睡衣,“东西我会让云甜送去你那,我说过的话不会改,所以别再做无用功了。”
两人没聊多久,显然是林暮烟没有要聊下去的意思,她只说太晚要休息,寒暄几句打算挂了电话。
“那个……”
席闻均叫住他。
林暮烟问道:“怎么了?”
“我下次还能打电话给你吗?”
林暮烟顿了顿,思考后才说:“工作事宜请联系我的经纪人米雅小姐。”
“那要是私人呢?”
林暮烟客气地笑了:“我倒没那么希望我们私下有什么牵扯。”
席闻均只能凉凉道:“我们烟烟真是好狠的心。”
“彼此彼此。”-
林暮烟进组前见过席闻均一次,是在平城活动上,她正和李琼灵从化妆间出来,在候场区等着走红毯。
李琼灵听说林暮烟这次的戏是白佑凝导演的戏,言语间总是由衷羡慕:“我在圈子里多年,也只拍过一次他的配角,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可以拿到他的女主角。”
“是米雅姐谈下来的。”林暮烟笑说,“她比较厉害。”
“你也别谦虚,那白佑凝是什么人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要不是试镜过了,他能同意你做女主角吗?”
林暮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继续笑着,说起别的话题。她往别处看了眼,却意外看到了周骆的身影。
她怔了一秒,担心席闻均也在。
不过林暮烟仔细想了想,他现在作为集团副总,出席此类活动也正常,她又何必如同惊弓之鸟。
“对了,你现在和席闻均……”
李琼灵听到了些风言风语,担心林暮烟会重蹈覆辙,加上上次在片场看见席闻均,免不了要多问上几句。
“我跟他?”林暮烟解释说,“不都已经过去了。”
“话虽如此。”李琼灵语重心长道,“可你毕竟还年轻,许多事看不透,我是担心你又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去。”
“虽然我们两没结果,但他不是坏人。”林暮烟说,“所以前辈不必对他抱有太多偏见。”
“我的傻妹妹,我对他的偏见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不忍心看你难过,他那样伤过你心的人,我可不希望他再伤你第二次。”
林暮烟明白,从前席闻均声名在外,人们对他的印象不怎么好,自然对他的行为有所考量。
何况李琼灵不是没见过她生病,作为她的前辈,或者是姐姐,对于她和席闻均的事总要多问几句。
林暮烟垂眸,拍了拍李琼灵的手背:“前辈放心,我有分寸,他这个人就是心思太深,本性不坏的。”
李琼灵没再多说什么,只讪讪笑了:“那就好。”
她们正说着,却看见周骆朝着这边走来。
周骆走到林暮烟跟前,同她打了招呼,问他是否需要找个舒适的休息间等候。
林暮烟摇了摇头,只说不必了。
活动现场比她咖位高的大有人在,她可没必要好特殊,到时候媒体报道,她也说不清楚。
“那好,您有事尽管找我,或者找先生也可以。”
林暮烟诧异道:“他也来了?”
周骆看着她,无奈笑了,下巴指了指她的身后:“不就在那。”
林暮烟顿住,身体僵硬着往后看去,这才看见席闻均正站在人群中,距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目光注视着她的方向。
想起方才说的话,林暮烟只觉得尴尬极了,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他走过来,给了她答案。
“我竟不知在你心里,我还有如此正面的形象。”
第五十五章
两人对视一眼, 林暮烟并未同席闻均有过多的交流,拉着李琼灵的手往另一边走去。
席闻均也没拦着,笑着让路。
看着她们走远, 席闻均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 问了一旁的周骆:“李琼灵是不是跟过席闻远?”
“是跟过一段时间, ”周骆只说了自己所了解的,“据说没什么感情,席闻远对她并不是那么的情深义重。”
“那倒是有意思了。”席闻均垂眼, 低声说,“去调查一下她的底细。”
“李琼灵?”周骆不解, “她是林小姐的朋友, 先生确定吗?”
“正因为是她的朋友才要调查清楚。”
周骆颔首, 离开了现场。
活动正式开始,林暮烟听着主持人的声音上了红毯,打过招呼后,签了名,应付了主持人提出的问题, 她慢步下场。
李琼灵已经在前面等着, 两人一齐往观众席走,在规定的座位上, 等着晚上的节目。
开场后,各种颁奖仪式和拙劣的舞蹈表演以及假唱,林暮烟看的头疼,扶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李琼灵察觉她的情绪, 问道:“怎么?不喜欢?”
“有点。”林暮烟回过神, 笑说, “感觉一届比一届敷衍。”
“正常。”李琼灵压低声音说,“现在连奖都掺了水分,何况表演个节目,大家都是走个过场应付应付罢了。”
“真假?”
林暮烟之前有听说过,只不过这次没她提名,也没去关注,听李琼灵这一说,看来网上传言倒有几分可信。
李琼灵只笑了笑,没有接话。
过了会儿,李琼灵作为邀请嘉宾颁奖,提早下去做了准备,留林暮烟一个人在观众席。
现场到处都是镜头,林暮烟想眯一会儿也不怎么合适,只好调整了姿势,要自己尽量清醒点。
只是节目实在无聊,林暮烟只能起身出去透透气,她刚离开现场到花园里,听见了灌木一旁有女人的声音。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一向张扬跋扈的舒清才有的语气。
“我不管,这部戏你必须给我拿到,哪怕是女三号也行,我现在都快没戏拍了,如果能拍到白佑凝的剧,我就还有一次机会。”
林暮烟顿了顿,原本打算趁没被人发现赶快离开,谁知她转身时裙摆拖在灌木上,还是惊动了舒清。
舒清惊慌道:“是谁?”
林暮烟只能从后面出来,语气平静地说:“只是路过。”
“林暮烟?”舒清怔了一秒,“你存心的吧。”
林暮烟也不惯着她,直接回怼道:“我有那个必要吗?”
“是没有。”
说完,舒清打发跟前的人离开,提着裙子走到林暮烟面前,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正得意,不过我还是一样讨厌你。”
“嗯。”
林暮烟懒得搭理舒清,将裙子从灌木上拿下来,好在没划破,否则肯定要被米雅唠叨。
她往前走了几步,舒清很快追了上来,迫切问:“你就这么不想跟我说话?”
“你有事吗?”
“我知道,你恨我欺负你这么多年,现在我落魄了,你自然要……”
“要什么?”林暮烟打断她的话,“我说过,没那个必要。”
“你装什么?”舒清抓着林暮烟,“你如果不在意,为什么要处处打压我?”
“打压?”林暮烟轻笑,“前些天我的黑料又上了一次热搜,那些乱七八糟的往事,不也是你闹起来的?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认,那你认吗?”
舒清摇了摇头:“不是我。我现在已经连自己的地位都保不住了,媒体也不听我的,否则我也不会……”
“是啊,我现在的人气和权势,还做不到那种地步,况且,真的没必要。”
见林暮烟如此和善,舒清眼里的泪闪烁了一下,她笑说:“你不怪我了吗?”
“怪。”
那些伤害是真实的感受,她不会放下。
“我之前只是气你不拿我当朋友,如果你缺钱,你可以找我的帮助,但是你明知道我在意冠军,还要跟我争,所以我才会生气。我只是想你跟我服个软,认个错。”
林暮烟语气平淡:“比赛是公平的,我凭自己得来的钱,原比拿你的让我心安理得。我就是这样的人,倘若你认为这件事伤害到你了,我也不会道歉的,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你总是这样跟我讲话。”舒清急出哭腔来,“那明炽的事你应该恨我的吧?”
“这件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明炽自己也有很大问题,席闻均不也从中挑拨,所以我又何苦去记恨你?”
舒清到头来什么也没了,连唯一绑在一起的明炽如今也抛下她,再责怪毫无意义。
“你不要总是这样不在意的态度。”舒清哭着说,“你不原谅我的话,现在我家这样,席闻均也不会放过我的。”
林暮烟蹙眉:“席闻均?”
“肯定是他为了你打压我,否则我怎么会一部戏都接不到,我的演技也不差啊,粉丝也有支持我的。”
林暮烟解释说:“你恐怕想多了,我们两现在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他应该没空去管你的事。”
“除了他还会是谁!林暮烟,你不要总是这个样子,觉得全世界的事情都与你无关,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会被人耻笑,谩骂,到现在走投无路,不都是拜你所赐。我是真心拿你当朋友的啊,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一次?”
看她似乎是装不下去了,林暮烟只觉得无奈,她垂眼,慢慢说道:“所以我们说不到一块去,更做不了朋友,好聚好散吧。”
舒清不愿松开林暮烟,拉着的手腕还想说点什么,另一头传来脚步声,两人一同看过去,是席闻均。
随即,他往这边看过来,说道:“等你半天了,原来是被人拌住了。”
舒清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松开了林暮烟的手,她的神色慌了几分,最终一句话没说就转身离开。
留下两人在院中草坪站着,席闻均走过来,瞥了眼舒清离开的方向:“她又为难你了?”
“没有。”林暮烟摇头,又想起舒清的话来,“你应该没有……”
“什么?”
林暮烟说:“你应该没为难她吧?”
“原本是有那个打算。”席闻均眼神落在林暮烟身上,“想来你也不愿意对她太过分,就算了。”
林暮烟自言自语说:“那会是谁。”
“怎么?”
“舒清说你为了我打压她。”
“真不至于。”席闻均笑说,“就算我出手,也是朝着舒家来,只对付她太没水准。”
“也是。”林暮烟想了想,“她还得罪过谁呢?”
“真想知道?”
“当然。”
席闻均犹豫了下,说:“李琼灵。”
林暮烟神色一顿:“不会的。”
“看你怎么理解。”席闻均继续说,“舒清对李琼灵的态度你也看在眼里,要说这时候不会落井下石,不太可能。所以烟烟,这个人你必须得小心提防。”
“你这什么话?就算前辈对舒清做什么也是情有可原,是舒清做的太过分。”林暮烟不悦道,“再说了,前辈没你那么龌龊。”
这话一出,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下,片刻后,席闻均才说:“是我多嘴了。”
林暮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席闻均笑了声,回到方才的话题,“你对舒清似乎一直很忍让?”
林暮烟眨了眨眼睛,平声说:“因为我们同吃过一碗泡面。”
那时候林暮烟每天除了上课,闲余时间去做平面模特,晚上又要去便利店做夜班营业员,有时候忙起来顾不上吃饭,也没多余的钱去吃。
有天她回寝室,看到舒清正在寝室煮面,舒清因为和家里闹矛盾,卡被停了,也没什么钱。
听见她肚子在叫,便把那唯一的一桶分出来,说想和她一起吃。
“后来,我们做了一段时间朋友,因为那场比赛再没和好过,她要我道歉,可我觉得自己没错。”林暮烟笑说,“其实后来想想,我可能真没把她当作自己的朋友,我这人一向如此,就算没有比赛我们也会分开,因为我们只是因为某件事绑在一起,压根不是一路人。”
“三观不同,身份不同,没必要非得这样纠缠下去。”
席闻均却笑了:“敲打我呢?”
林暮烟一愣,回想起自己说过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只笑说:“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烟烟,这话未免无情了点。”
林暮烟平淡说:“事实就是如此,既然没有关系,何必互相为难,这样自我欺骗不肯松手,打扰别人,也耽误自己。”
席闻均微挑了下眉,对于林暮烟的话不置可否,他坦然道:“虽然你已说过多次,但这一回,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后退。”
空气静了一瞬,院中假山处的水声潺潺,有人路过出现微微笑声,不过很快又慢慢远了。
林暮烟抬眸看他:“你还想怎么样?”
席闻均低眸,神色无比认真,他的声音很平和:“没关系就重新建立关系,不喜欢就想办法让你喜欢,总之,不管你怎么想,我的心意永远都是你。”
第五十六章
后来李琼灵回观众席没看到林暮烟, 担心她出来找,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这话题便没继续下去。
林暮烟跟着李琼灵回现场, 她往后看了眼, 席闻均正望着她的方向, 两人对视一刻,什么也没说。
李琼灵笑问:“看什么呢?”
林暮烟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什么。”
李琼灵眼神顿了下, 笑容依旧,不再开口。
两人一起坐到活动结束, 原本林暮烟可以提前走, 但李琼灵不行, 她就陪她到了最后。
因为太晚,林暮烟让云甜先回去,自己到时候坐李琼灵的商务车回去,上车时,她下意识往窗外看了眼。
“碰见熟人了?”
林暮烟笑说:“我哪来的什么熟人, 随便看看。”
她忽地想起席闻均的话, 看了眼正在整理裙摆的李琼灵,假装无意提起:“方才出去透气时, 我撞见了舒清。”
“她也来了?”
“是,应该是受邀请吧。”
李琼灵笑说:“倒是有一些时间没看见她了。”
“她说有人在刻意打压她,问我是不是那个人。”
“你怎么说?”
林暮烟语气平淡:“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舒清平时太张扬,得罪过不少人, 现在树倒猢狲散, 总有看她不顺眼的人背地里对她施压。”
“那前辈呢?”林暮烟侧首, 抬眸看向李琼灵,“是那个人吗?”
李琼灵一怔,随后摆了摆手,笑的十分自然:“哪里的话,我跟她计较什么。”
“也是。”林暮烟笑了笑,“要计较早该计较的。”
李琼灵性子温和,从不与人撕破脸,这么些年在这圈子里人脉甚广,她要真想针对谁,何必等到现在。
林暮烟并非没看过李琼灵的报道,只是这些文章真假掺半,夸张成分居多,她也只是看了个热闹。
回到家,林暮烟洗漱完躺下,就接到了席闻均的电话,他倒是算的准。她随手摁了接听,开口道:“有事?”
席闻均说:“过两天我去一趟大阪,估计得半个月才能回来。”
林暮烟不以为意:“然后呢?”
“想问问你,我可不可以在你进组前见你一面?”
林暮烟从床上坐起身,轻声说:“那你挑个时间。”
她这一阵都不是很忙,也就也家里待着看剧本,等着进组那天。
席闻均当即问:“吃过晚饭了吗?”
“还、还没。”林暮烟下意识说,“你现在过来?”
原本是问句,席闻均没脸没皮地当成陈述句,笑说:“等我。”
约摸过了一个小时,席闻均打电话来说已经到了小区楼下。
林暮烟问了他外面的温度,毕竟是夜里,她在睡衣外面套了件厚一点的外套穿上便出了门。
席闻均在车前等着,见她出来,替她开了车门。
林暮烟上车顺便问了一句:“怎么不在外面等,一会儿还得出去。”
席闻均一手搭在车顶,低眸看向林暮烟,她是素颜下来的,许是刚做过护理,皮肤白里透红,是难得的清新素净。
他从前也并非没见过,只是分开后这一年多的时间,每每见她都是带妆,神色又过于严肃,这一眼倒让他看了许久。
林暮烟轻咳一声:“还走不走?”
席闻均回过神:“走。”
随手替她带上了车门。
席闻均绕过车身,去了另一边,上车后看了她一眼:“去常去的那家?”
“都行。”
路上两人话都不多,大多是席闻均在问,林暮烟在答。不过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说着说着就到了地方。
席闻均要林暮烟先进去坐着,他好去找个位置停车。
林暮烟点了点头,推门下车。
进了餐厅,里面布局没怎么变,自从和席闻均分开,她没再来过,也并非是觉得贵,只是内心刻意抵触有关他的所有。
吃过饭后,席闻均送林暮烟回去,气氛也有所缓和,比开始活跃不少。
“需要我带点什么吗?”
林暮烟愣了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代购,她抿了抿唇,没想到他还知道帮女生从国外代购。
“我没什么需要。”
“你朋友呢?”
“她……”林暮烟刚想说些什么,抬眼去看席闻均,从他的表情读出来别的意思,“你又打什么主意?”
“当然是为了下一次见面。”
林暮烟呼吸微滞,转而又笑了声:“回头我问问棋棋,看他有没有想要的。”
“行,我等你。”-
席闻均出差前,两个人来来回回也见过几次,有时是在活动上,不过都是说几句话便各自去应付别人。
时间一晃到了三月,林暮烟进组。
舒清是她这部剧的女三号,女二号是另一位林暮烟不怎么熟悉的演员。
林暮烟客套的同合作的演员以及场务打了招呼,她来时还备了礼物,每个人都有,谁也没落下。
舒清看着云甜工作人员送来的手工艺品,撇了撇嘴:“倒是越来越会来事了。”
进组的这段时间宋承泽也来过一次,不过没待多久,同林暮烟说了几句话,也不算是抱怨工作忙,只是太久见不到林暮烟。
“我听说这次是Dylan亲自为你的新歌编舞,提前祝你新专辑大卖了。”
宋承泽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之前经纪人不知想过多少办法,谁知这次也不知他怎么去谈的,竟就这样谈成了。
到了下午,宋承泽被经纪人催着回公寓,只能跟林暮烟道别,离开时,两人正好撞见刚到酒店的席闻均。
席闻均同时也看到了他们,上前来打招呼:“这是打算出去?”
席闻均身形高些,他微微歪了下头,笑着同林暮烟说:“我上去收拾下,一会儿找你。”
林暮烟摸了摸脖子,不太自然地“嗯”了一声,看着席闻均绕过他们进了电梯。
宋承泽脸色变了变:“他还在纠缠你?”
“也不算纠缠吧。”林暮烟有些尴尬,“他就是出差回来正好在附近下机。”
宋承泽一顿,她怎么知道席闻均的具体情况?他抿了抿唇,没再多问。
上车前,宋承泽还是不由得担心:“席……”
林暮烟突然开了口:“你在国外记得照顾好自己,可别练舞练的不知道白天黑夜的伤了自己的身体,注意别伤了腰。”
“好……”宋承泽笑的勉强,“那你也是,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了。”
“放心吧。”
送走了宋承泽,林暮烟才呼了口气,看着车影慢慢消失,她在想是否要跟宋承泽说清楚。
她实在为难,毕竟宋承泽年纪小,怕是脸皮薄,要是被拒绝,也不知会不会伤害到他。
只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下午林暮烟拍戏,席闻均过来探班,担心有人议论,他是以投资人的身份来的,不过大家也不是不看八卦新闻。
那次席氏高调承认后,他们在众人眼中一直是前任关系。
片场有人议论也无可厚非,不过林暮烟不甚在意,毕竟这都是事实。
同时拍戏的还有一个剧组,内容是关于以为民国舞女的故事,林暮烟偶尔休息可以看见对方的女主角在台上跳舞,她看着倒有着羡慕。
只是那时候,林暮烟常常幻想自己在舞台上翩翩起舞,而如今,已成为电影里的主角。一时间恍然若失,她在想,下次一定要米雅给自己接一部女主角是知名舞蹈家的本子,也好圆了曾经的舞台梦。
见林暮烟迟迟没有说话,席闻均以为她因为那些人的议论闹了脾气,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袖,咳了一声:“你生气了?”
“没。”林暮烟没回头,“你还继续待在这?”
“你还有几场戏?”
“最后两场。”
席闻均笑说:“那我陪你到收工。”
“?”-
席闻均在片场的事被米雅知道,她还特地打电话过来问林暮烟的意思。
林暮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米雅无奈叹气:“我的意思是,如果上次你说席闻均受伤的事是真,那当初你们两的矛盾是不是算解决了?我也不是想插手你的事,只是想你过得简单一点。”
米雅不是不清楚林暮烟的性子,她总是太为难自己,把自己框在自己的那一套准则里出不去,到最后失去的反而更多。
林暮烟只说自己心里有数。
这天席闻均回公司开会,下午又赶回了酒店,几乎日日如此,被徐程他们开玩笑说他家成了林暮烟的剧组周边。
席闻均压根不在意,只顾着林暮烟收工的时间,他今天穿的单薄,黑灰色的衬衫搭了件黑色西装,像是不知冷热。
看见林暮烟出来,席闻均走过来,问她:“还没吃饭吧?”
“是没有。”林暮烟打量着他,“怎么穿的这么少?”
相较于林暮烟的风衣,两人像是不在一个季节。
“不知道这边又降温了。”席闻均看她的打扮,笑了声,“原本还想问你有没有带厚一点的衣服,倒是我多虑了。”
林暮烟也觉得好笑:“来时怎么也不问问?”
“怕问了,你不让我过来。”
林暮烟抬眸:“不让你就不来了?”
席闻均挑了挑眉:“非来不可。”
外头吹着冷风,林暮烟自己都冷得哆嗦了下,看席闻均倒是没什么感觉,便问:“你不冷?”
“有点。”席闻均说,“不过看起来你更冷一些。”
说着,席闻均开了车门,要她上车。
“去吃晚饭。”
林暮烟听他的话上了车,直到系上安全带她才发觉,自己似乎没必要那么听他的话,只是身体比她的思想更诚实,更先一步做了决定。
“去哪儿吃晚饭?”
她先开口问。
“走哪算哪吧?”席闻均让白泽做了这附近的攻略,只是都不怎么符合林暮烟的口味,“或者你有推荐吗?”
“倒是听说有一家味道不错。”
“那就去你说的地。”
林暮烟笑说:“万一不合你的口味……”
席闻均直接道:“决定权在你那。”
林暮烟一愣,想起从前许多事来。
见她沉默,席闻均也发觉她为何突然如此,一时哑然,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
林暮烟不想徒增伤感,都是些她原本打算过去的事,没必要影响现在,她淡淡地笑说:“既如此,不如一家一家换着来,就是要劳烦你破费了。”
“放心。”席闻均低眸看着她的眼睛,“养得起你。”
第五十七章
好评如潮的店铺总是人满为患, 夜晚门口排队的人足足有二十来号。
“看来味道确实不错。”
林暮烟透过席闻均那头的车窗往外看,叹了叹气:“这得等多久?”
“不好说。”席闻均侧眸,林暮烟离他很近, 只是她还未察觉, “特别想吃这家的话, 我来想办法。”
林暮烟一顿,瞥他:“不过简单吃个饭,别拿你从前那套来攻略我。”
“这可真错怪我了。”席闻均笑说, “以后我不这样便是了。”
“算了。”林暮烟靠回去,语气平淡, “随便找个地方吧。”
席闻均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到底是真想换个地方, 还是因为他方才那番言论不高兴了。
见他怔住,林暮烟这才回神,察觉自己语气不对,她看向他,笑说:“想吃麻辣烫来着, 但是怕你吃不习惯。”
“没什么不习惯的。”席闻均说, “我现在是以你追求者的身份,哪里我都奉陪。”
她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在呢。”
“别把自己放的这样低。”林暮烟目视着前方, “我不知道你现在心里怎么想我的,但我不想成为你那样的人。我们之间永远是平等的,今晚是作为朋友身份的一次见面,你的意见也同样重要。”
席闻均顿了下,笑说:“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在你心里我比我想象中的地位要高一些?”
“你……”林暮烟哑口无言, “但那不代表什么, 从前的事过去了,我是想要自己轻松点。”
席闻均轻微叹了气:“好。”
林暮烟捕捉到他的声音,问道:“叹什么气?”
“可能觉得对不住你吧。”席闻均的笑声很苦,“又惹得你想起之前不好的事。”
“那作为赔罪——”林暮烟的声音总是平静,“陪我去吃麻辣烫吧。”
“当然。”
林暮烟所说的地方,是上次拍外景跟剧组一起吃的一家,味道还不错,麻麻的,芝麻酱和汤底融合在一起,可以干三碗米饭。
当然她也只是过过嘴瘾,要真敢吃三碗,云甜立马汇报给米雅,她的下场会很惨的。
到了地方,席闻均看了眼街边亮着灯的几家店铺,并未看到有麻辣烫的字样,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他刚要问,林暮烟已经关上门朝着另一边走过去,他往那边看了眼,在路边的空地上有摊位撑着太阳伞,麻辣烫的味道随风飘了过来。
席闻均跟着林暮烟来到摊位前,看着周边有些杂乱的环境,虽说还没他小腿高的桌子干干净净,但不代表他真的会接受。
他想起方才林暮烟说的平等关系,突然觉得莫名有趣,她果然心里还是记恨的,否则不会如此淡定自若地去选菜。
林暮烟选好了菜,回头去问席闻均:“你不吃吗?”
“吃。”
席闻均心一横,提了下裤子,往小板凳上一坐,拿起桌上的纸巾将桌面每一个角落擦的干净。
林暮烟见状抿了抿唇,问他:“你还有功夫选菜吗?”
席闻均皱着眉头说:“你帮我随便拿点吧。”
“那我照着我的拿了。”
“好。”
老板这时注意到在一边有大工程的席闻均,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问林暮烟:“你这朋友是嫌我们不干净?”
林暮烟解释说:“不是,他有洁癖,在哪吃都一样。”
老板“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洁癖来吃路边摊。”
林暮烟只笑了笑,没吭声。她选好了席闻均那份,将篮子交给老板,去位置上坐好。
过了两三分钟,席闻均才彻底消停,用了将近半袋纸巾,他看了眼旁边自己造的纸巾,尴尬说:“我再去买一包。”
林暮烟也没拦着,看他起身去了便利店。
过了会儿,席闻均再回来,手里拿了包纸巾,还有一根黑胡椒烤肠。
林暮烟看着他手里的东西一愣:“你怎么?”
“刚刚在收银台看到的。”席闻均递到她手里,“吃吧。”
林暮烟愣愣接过烤肠,她咬了一口,还是好奇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的?”
她印象里,从未跟席闻均提过。
“大概两年前。”席闻均想了下,“在医院的停车坪那,在车里看见过你一次。”
林暮烟想起来当时旁边是有辆车,她当时还对着车窗擦了嘴角,补了口红。
“车里有人?是你?”
席闻均“嗯”了一声:“怕你尴尬,一直等你离开了才走。”
林暮烟低了低头,继续咬着:“我觉得你现在说出来我会更尴尬。”
“尴尬什么?”席闻均看着林暮烟,“当时就在想,小姑娘长得挺漂亮,怎么是个偷吃鬼。”
林暮烟当即解释:“那是因为怕被棋棋看到。”
席闻均沉沉笑了声。
老板端着碗上来,两个口味差不多,许是担心席闻均洁癖,还补充了一句:“碗很干净,请慢用。”
席闻均客气道:“麻烦了。”
吃过饭后,两人也没想好去哪,便打算先回酒店去,看看路上能不能想到什么好玩的,毕竟这会儿距离零点还早。
刚上车,席闻均的手机响了,他正忙着倒车,要林暮烟帮他接听,她直接开了免提。
那边陆易琛的声音听起来特吵:“哥!新年新气象!同乐同乐啊!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饭啊?”
席闻均没空搭理他:“你过哪门子的年?说正事。”
“我今天生日啊。”陆易琛笑着说,“哥你不会连我的生日也不记得了吧,你不能因为追林小姐就冷落弟弟我吧,不如你来给我过生日,我给你出出主意,怎么泡到林小姐。”
林暮烟怔了一霎。
席闻均不耐烦道:“很用不着。”
他看了眼林暮烟,担心陆易琛最后那个字眼会惹得她不快。
陆易琛哪里听他的话,自顾自的说:“我说真的,你跟林小姐这事吧,肯定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决的,你现在这么惆怅没用的,说不定林小姐也不知道在哪偷着乐呢,你还不如跟我们去嗨皮嗨皮……”
听到这,林暮烟脸色沉了几分,她握着手,放在唇边轻咳一声。
陆易琛的声音瞬间停止,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声音颤颤巍巍地问:“有女人,你这么快就放弃林小姐了?”
许是看不下去陆易琛的傻逼样,徐程一把夺了电话,还能听到那边陆易琛在吵着想要拿回来。
徐程说:“没事就出来喝一杯?自己算算我们多久没见了。”
席闻均看了眼林暮烟,低声问:“去吗?”
林暮烟摁了静音:“你是在问我,还是问你自己。”
席闻均看着林暮烟说:“我今晚只跟你待一块。”
“毕竟是他生日。”林暮烟倒是有认真想了想,“那一起吧。”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
“好。”席闻均抬手关了静音,“位置发我。”-
到了地方,两人一同下了车。
这是个日式的小酒馆,门里有专门的服务生接待,他们报了徐程的名字,服务生带他们越过长廊,到了一个雅间。
两人拖鞋进去,陆易琛看见席闻均,跃跃欲试准备扑上来时,却看到他身后的林暮烟,他动作一顿,要不是徐程拉住他,怕是要摔在地上。
陆易琛哑然道:“不、不是别的姑娘啊?”
席闻均懒得搭理陆易琛,先招呼林暮烟坐下,他帮她扶了扶坐垫,那头的陆易琛偏说个没完。
“我又不知道他们两有情况,之前不是哥他自己对着林小姐的视频一看就是一天,我以为林小姐已经伤透了他的心,那我不是才误会了嘛。”
林暮烟坐下后,抬头去问:“什么视频?”
空气静了一瞬,陆易琛也不知该不该说,又觉得自己可以帮席闻均一把,不顾徐程的话,点开手机里李琼灵的视频对着林暮烟。
“就这个。”见席闻均也没拦着,陆易琛继续说,“下载,高清,反复观看。都他妈快盘包浆了。”
林暮烟瞥了眼席闻均,看见他耳根莫名发红,她垂眸,只是没再开口。
陆易琛天真的以为席闻均手段高明,再一次拿下林暮烟,乐的像个傻子,他还撞了下徐程,小声说道:“我就说我哥厉害吧。”
徐程对他无语了,扶额,压低声音说道:“你要喝多了就去外面站站,别在这丢人现眼。”
陆易琛撇了撇嘴,看着对面相处的甚好的两人,不由得疑惑起来:“程哥,你说这是和好了吗?”
“看着不像。”徐程分析,“但又像那么回事。”
“你不是情感专家吗?”
“我只是比你懂那么一点。”
“那你还敢教我哥?”
“我也比他,懂那么一点。”
陆易琛脑袋往后靠了一下:“要不程哥你跟我一起出去站站?”
徐程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后半程,三个人在聊天,说起平城那边的事和关于合作的内容。中间徐程提了一个人,他们称呼那人为“大哥”。
林暮烟没刻意去听,也不好奇那人,只是翻了翻雅间里放的典籍,倒也算是个乐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慢慢接近零点,林暮烟有些乏了,但听陆易琛说酒馆今晚安排了烟花,她便一直撑着没睡。
直到她跪坐地久了,没撑住,脑袋直直地磕在了席闻均的肩膀上,她忽地醒了过来,抬眸,同他的目光相对。
这气氛倒是有些微妙起来。
雅间的廊灯明亮,照着席闻均清隽的面容,只是他的眼神不如从前那般冷漠,莫名地多了几分温情。
“困了?”
这一瞬间,林暮烟不知该不该这样想。
眼前的人,似乎真的不一样了。
第五十八章
“没。”
林暮烟摇了摇头, 揉着膝盖,“不习惯跪着,我出去透透气, 你们玩。”
说着, 她站起身, 因为久坐的缘故重心不稳,差点倒在席闻均身上。好在他伸手敏捷,快一步抓住她的手腕, 才没让她当众出丑。
见她没什么精神,席闻均也跟着起来, 要他们两先玩, 自己带林暮烟出去走走。
陆易琛看他们离开, 在一旁嘀咕:“明明是给我过生日的场子,哥一心扑在林小姐身上,那到底是来给我过生日的,还是借此机会泡妞的?”
徐程在一旁说他:“他以前不也没把你放心上,忍一忍得了, 你看阿均整天那样好受?”
“我也没那个意思。”陆易琛抱怨说, “那也不能事事以她为主吧?”
“由着他去吧,他开心不就行了。”徐程说道, “再说,你缺人给你过生日?”
两人离开雅间,穿过长廊去了酒馆的后院,大多客人都在里面喝酒聊天,只有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
一路没什么人, 院子里倒是显得寂静极了。
席闻均先开了口:“玩的不开心?”
林暮烟不想扫他的兴, 笑着摇头:“可能是里面温度太高, 出来走走就好了。”
“想回去了告诉我,我送你。”
“你不是还要陪他过生日?”
席闻均笑说:“只要他想,天天都是他的生日。”
“所以他是开玩笑的?”
“只有今天是真的。”
“这样啊,我倒是羡慕他的性格。”林暮烟点点头往院中的小石潭看了过去,“希望我们家棋棋也能这样无忧无虑长大。”
“会的。”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凉亭中央放了架黑色的钢琴,看样子那边是供人观赏的,想来这会儿没到表演时间,就还空着,入口还上了锁。
“居然有钢琴。”林暮烟说,“我小时候爷爷送我去学过一次,但他带着我跑错了班级报错了名,就阴差阳错学了舞蹈。”
席闻均问:“怎么没去换?”
“听爷爷说,我为了好看的裙子死活不肯离开教室,就由着我去了。”
席闻均无声地笑了。
林暮烟在栏杆外面看了眼里面的钢琴,正好旁边有服务生路过,她将人拦了下来,问道:“是要等多久才开始钢琴表演?”
服务生解释说:“今晚没有钢琴表演。”
林暮烟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为什么?”
“有位姓陆的先生包场,要今晚一切正常,只是不能有钢琴表演,还请女士您见谅,”
林暮烟清楚陆易琛这么做背后的原因,不过是怕听见席闻均想起以前那些不好的事,她笑着说没事,要服务生去忙。
“等下。”席闻均见状,拦住服务生,“麻烦把锁打开。”
服务生有些为难:“可……”
“出了事我担着。”
服务生犹豫了会儿,还是去一边的工作间拿了钥匙出来,她只将钥匙交到席闻均手里便离开了。
林暮烟好奇问:“你想弹琴?”
她心里还是顾忌的,毕竟席闻均曾经历过不太好的事,多少年不曾碰过,没必要因为她去想起那些不好的事。
席闻均没回应,过去将栏杆上的锁打开:“进来吧。”
林暮烟跟着他进去,走近,抬手碰了碰琴键。她没学过钢琴,指尖放在上面不知该如何下手。
“你要试试吗?”
她的话没怎么思考,直接问出口。
话音刚落,林暮烟就后悔了,她原本想怎么去跟席闻均解释这事,却听见他说:“好啊。”
“你……”
“挺久没碰过了。”席闻均来到林暮烟旁边,指尖碰了碰琴键,“弹错了你可别笑话我。”
“我又不算行家,哪里听得出来。”
“要不要一起?”
林暮烟点头。
“我教你。”
说着,席闻均走到林暮烟身后,自然地握起她的手,低声道,“听听看是什么曲子?”
林暮烟被他突然的靠近惹得愣了一秒,随后又回过神来,垂眸看着被席闻均紧紧握住的手,耳边传来钢琴声。
她听了一段,几乎脱口而出:“是《梦中的婚礼》?”
席闻均低眸瞥她一眼,沉声道:“是《秋日私语》。”
“听起来好像一首曲子。”
席闻均笑着,又弹了一段:“再听听?这是《梦中的婚礼》。”
林暮烟眨了眨眼睛:“好像又不一样了。”
“我刚开始也分不清楚,听久了就好了。”
“你现在还能记得?”
席闻均停下来,没再继续:“不过现在都生疏了不少,全靠肌肉记忆。”
“你有没有想过……”林暮烟抿了抿唇,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口,“可以尝试着去再次弹琴?”
“没有。”席闻均的语气很淡,“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何况也没了小时候的热爱,就把它留在过去就好。”
“席闻均。”林暮烟望向他,“我说过的,人总是要向前看的,虽然我没立场跟你说这些,但相识一场,我不希望你一直留在过去。”
“你有。”席闻均低头回了她一个眼神,月光从亭外进来,洒在她的身上,“在我这,你就是我的立场。”
林暮烟恍惚了一下,往后退一步,她不敢再看席闻均,她明白自己,或许再多看一秒,她有可能乱了阵脚。
“又吓到你了?”
席闻均自己打破尴尬气氛,“别担心,说这些不是给你压力,只是从前许多话没对你说过,挺后悔的。”
“比如?”
席闻均轻声说:“你想知道?”
林暮烟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易琛派人来找他们回去,说是烟花盛典要开始了。
他们原路返回,跟着服务生来到院中的一片观景区,这里倒是围了不少人。
正式开始后,林暮烟看着满天斑斓的烟花出神,微微牵起唇角,她下意识看向席闻均,发现他正看她。
“开心吗?”
林暮烟望着天空,笑说:“开心。”
席闻均说:“那就好。”
“你呢?”
席闻均愣了愣,眼神不曾离开林暮烟的侧脸,他的声音带着明朗的笑意,不似从前那般深沉。
“你开心,我就开心。”
林暮烟瞥他一眼,没再开口。
烟花结束后,酒馆里还有其他的节目,不过是年轻人自发的活动,一群人围在散桌前唱歌。
气氛使然,林暮烟打算留下来,席闻均自然陪她,两人一起找到了位置坐下,一齐看着那头聊天。
林暮烟如今不算糊,几部戏下来也攒了不少人气,即便是不认识她的,看见她的长相也会上来夸一句是不是明星。
人群中有个小姑娘认出来她,拉着朋友来到她的跟前,想和她合影。
林暮烟也没拒绝,便同意下来。
女生见她没什么明星架子,便主动说起他们这次是社团活动,她忽地想起什么,问道:“我记得姐姐你也会弹吉他的吧?”
之前林暮烟在社交平台发过几次,不过后来关注度高了,她也慢慢忙起来,就没怎么弹吉他,也不怎么发微博了。
林暮烟笑着点头:“你们是吉他社?”
“对啊。”女生挠了挠头,“姐姐你要不要也去加入我们?”
林暮烟拒绝了女生:“你们玩吧。”
“是要陪这位先生吗?”
席闻均望着林暮烟的眼神顿了下,转而轻笑一声,饶有兴趣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不是。”林暮烟笑着解释,“只是怕我加入,你和你的朋友会不自在。”
“怎么会?拜托,姐姐你可是大明星,他们敢不自在。”女生说,“姐姐要是加入进来,有你做宣传,说不定我们吉他社下学期招新人会更容易呢。”
林暮烟忍俊不禁:“听起来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她起身,跟席闻均说,“我去去就来,你等我?”
“嗯,去吧。”
林暮烟跟着女生来到他们一行人中,大家拍手欢迎,一个男生过来,将手里的吉他递了过来。
她接过吉他,脑海里迅速想起一首歌,她之前给棋棋唱过一次,是□□乐队的《成长的路口》。
林暮烟抬眸,调整好跟前的麦,她越过人群看了眼席闻均,声音在寂静的酒馆传开。
明亮的眼睛在闪烁
映着阳光的笑容
勇敢说出心里珍藏的那份小小感动
迎面吹来清晨的微风
将童年心愿带走
它会悄悄种在成长的路口
……
席闻均叠着腿坐着,看林暮烟指尖拨动琴弦,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晃动,少有的灵动活泼。
酒馆的廊灯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神色喜悦轻松,明亮的眼里藏着星星,还有她那薄荷般的清冷嗓音。
一瞬间,仿佛将他们带回那晚的酒吧。
林暮烟唱完,放下吉他,几个男生请求和她合影,她也没拒绝,后来想留个联系方式,她只说不加私人微信,有工作可以联系她的经纪人。
几个男生尴尬一阵,只笑着说抱歉。
林暮烟同女生打好招呼,回到原本的位置,席闻均打趣她:“这么受欢迎,要我往后怎么追?”
林暮烟没太在意话里的意思,只是坐下喝了口酒,味道有些辛辣,她微微蹙眉,笑说:“看你诚意。”
之后两人回了雅间,陪陆易琛简单过了生日,吹了蜡烛,席闻均开车送林暮烟回去。
到了酒店,林暮烟准备下车,却被席闻均突然叫住,他轻声说道:“明天见。”
“明天见”
第五十九章
后面几天林暮烟只见过席闻均几面, 因为他要处理公司的事,几次都是匆匆说了几句话便离开。
最近一次见面,是在席闻均来这附近谈合作, 路过时, 说好了忙完一起吃个晚饭。
这样自然而频繁的见面, 米雅听了云甜的报告,还是多问了一句是不是真要和好如初。
前几次林暮烟还能冷静否认,只是最近确实走的近了, 难免让人产生误会,她这回只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应。
同米雅说完, 林暮烟思绪有些混乱, 不知是不是因为席闻均的改变而再一次有了接受他的想法。
晚上席闻均开车来片场接她, 两人一块去了订好的餐厅吃饭,之后在酒店附近的小路上散散步。
他们旁边是平静的湖面,时而吹来晚风,只是初春的风并不寒冷。
林暮烟穿着粉黑色的甜吻毛衣,浅色牛仔裤, 她原本身材比例就好, 这样倒是显得她越发高挑。
席闻均侧眸,眼神从未离开林暮烟, 她的面容清冷,眼尾微挑,而此刻却更像是美艳绝然的红玫瑰。
他看的出神,若不是林暮烟讲话,他怕是要久久不能回到现实。
“我说, 过两天要拍一场戏, 需要我快速代入主角的情绪, 这段时间你就先不要联系我了。”
席闻均愣了愣,不太确定的问:“是单单不联系我?还是?”
林暮烟有些无语:“当然是所有人。”
“啊——原来如此。”
见他松了口气,林暮烟倒是来了兴致,笑问:“那我要是说只有你呢?”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席闻均也没藏着掖着,“那不就说明只有我能影响你的情绪,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认可?”
“你总是能自圆其说。”
“不是的,烟烟。”席闻均的语气突然变得认真起来,“是对你,我有千万种方法。”
林暮烟笑了笑,迎着席闻均的目光,注视着他,却无比认真的问:“你回来找我,说跟我和好,一开始抱有几成把握?”
“……”席闻均沉默了一秒,“说实话,压根没把握。”
他清楚林暮烟那段时间怎么过来的,也明白给她造成的伤害,他甚至不敢去想找她复合。只是回来之后见到她,原本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他无法做到就这样算了。
他甚至自私地想,不如一辈子就这样互相折磨吧,至少他不能失去她。
林暮烟抬头,看向天空,月色朦胧。她的语气平缓:“千万别做没把握的事。”
席闻均沉声道:“除你之外。”
林暮烟看他,一时间不知做何反应。
只能落荒而逃-
林暮烟进组的半月后,网络上有人爆出了李琼灵曾试镜这部戏的定妆照,称原本已经定好的女主角是她,不知为何她并未参加开机仪式。
与此同时,营销号晒出林暮烟进组的路透,只夸她如何美艳,但其中内涵之意不言而喻。
林暮烟再一次被推向风口浪尖,也因为此事片场聚集了不少记者,白佑凝决定暂缓拍摄,要她最近尽量少出门,在酒店避避风头。
米雅也是一脸懵,原本角色是她亲自去找白佑凝谈的,试镜过后双方都觉得不错才签的合同。
如今闹了这样的事,她自然要去找白佑凝问个清楚。
白佑凝对此的解释是,李琼灵确实有在林暮烟之前来参加试镜,但因为当时并未彻底定下来,所以一直对外保密。最终是他们开会决定了林暮烟来担任女主角,至于照片从何而来就不得而知了。
他本人对此也十分抱歉,表明此事是他们团队处理不当,并非恶意宣传营销,且希望能得到林暮烟的原谅。
米雅清楚白佑凝的才华和人品,没必要去用这种事来给自己的剧营销,何况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她让团队拟了一份声明,告知粉丝及网友们,林暮烟的角色是通过正规渠道获得,对于恶意造谣中伤的人会追究其法律责任。
但网友并不买账,因为之前林暮烟就闹过几次,被人做了不少文章,这一回自然不会因为一份声明消停。
她的微博评论区早已沦陷,各种带着侮辱性词的言论,恐怕集齐了她听过的所有的脏话。
米雅原本怀疑李琼灵,但她们两本就是一个公司一个团队,就算各自工作室利益相对,也不可能把席闻均拖下水。
毕竟她们最大的东家就是席闻均。
席闻均原本想插手,只是被林暮烟提前做了警告,他们现在没什么关系,这时候他贸然出面只会坐实他们的事。
“前辈一向和善,事事替我着想。”林暮烟直言道,“想来也不会让团队做这种事。”
米雅点头:“说的也是,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
因为李琼灵和自己的关系,林暮烟自然不会置身事外,她联系到李琼灵,想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李琼灵人在首尔,一直到了傍晚才回了林暮烟的电话,她也是一头雾水:“是去过一次,不过后来白导有找我经纪人谈过,说我少了股韧劲儿,大家都明白什么意思,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也不知道是谁拍了照片,居然在这时候发到网上去,没影响到你吧?”
“说没影响是假的。”林暮烟叹了口气,“恐怕还得麻烦前辈替我验明正身,总不好耽误整个剧组。”
“多大点事。”李琼灵宽慰道,“你别为这烦心就是了。”
林暮烟不好意思道:“给前辈添麻烦了。”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我?”李琼灵倒没怎么在意,“你说我也真是的,没事费那功夫干嘛,还害得你被人欺负。”
“前辈可别这么说。”
见李琼灵如此,林暮烟倒是越发的内疚起来。
挂了电话不过十分钟,李琼灵发了两人的合照在微博,感谢替她出头的网友,并解释其实是自己与角色无缘,林暮烟比自己更合适这个角色。还说她们私下关系很好,她清楚林暮烟的为人,希望大家能够理性看待这件事,不要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对一个无辜的人恶语相向。
虽然有了李琼灵的澄清,但也有不怎么理智的网友继续追问,问她是不是被资本绑架。
事情平息后,林暮烟始终心有疑虑,她不相信这只是一次意外,她想到舒清,可转念一想,舒清怎么能拿到这些?
她揉了揉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
之后网络上总是在传李琼灵是迫于公司的压力才如此说,为了打破两人不合的传闻,李琼灵抽空来了一次片场探班。
说起来也是许久未见,难得过来看看林暮烟的情况,担心她会因为这事闹得不愉快,压力太大。
林暮烟性子冷淡,原本就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只要不影响家人,她都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只是李琼灵待她很好,若真是因为她而导致李琼灵错失机会,她也没法心安理得地演戏。
当年舒清不就因为这原因,才和她闹腾了许多年,到如今也不肯放下。
李琼灵知道林暮烟想什么,要她宽心:“我虽然很期待能和白导合作,但既然他选择了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又何必自责?”
“那前辈为什么不告诉我?”
在她进组之前的那次。
“没什么可说的。”李琼灵抿了抿唇,手搭在林暮烟的手背上,“你能有这样好的资源,这么年轻,有导演能够赏识你,我打心眼里为你高兴,不用像我这样,不知走了多少弯路。”
林暮烟认真道:“您靠自己走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李琼灵笑着说:“少恭维我了,跟谁学的,我记得你以前可不这样。”她看了眼另一边正玩手机的舒清,低声问,“你在片场没人欺负你吧?”
这话说谁,林暮烟听得出来,她只摇了摇头。
“那就好。”
正说着,舒清那边听见她们的话,没好气道:“谁能欺负得了她呀,人家有席闻均保驾护航,怕是白导也不敢说她。”
林暮烟瞥了舒清一眼,要李琼灵别搭理她的话。
李琼灵愣了下,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让林暮烟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她下午还要去参加一档访谈节目,也没打算留太久。
临走前,李琼灵忽地想起一事,便说道:“我听说有些购买道具的人以次充好,上个月有个剧组花大钱买了一支木筏,结果第二天就散了。你们这部戏是应该动作戏不少,威亚用的比较多,你凡事也未必要亲力亲为,就算要自己上,记得让人检查检查,别伤到自己。”
林暮烟笑着说知道-
席闻均刚抵达南城,接到了周骆打来的电话,是林暮烟在片场出了事故,她在拍一场从高处跳落的动作戏时,因为威亚螺丝松动,从半空摔了下来。
周骆忙说完情况:“人已经送去了医院,轻微脑震荡,手臂和腿都有不同程度的摔伤。”
席闻均脸色阴沉,让白泽往回开。
回平城的路上,席闻均的心情烦躁不安,他扯了扯领带,降下车窗,看着外面的树影,他头一回觉得时间是这样漫长。
他联系了徐程,要他先去医院查看情况,时刻和他保持联系。
徐程得知他要回平城,不免的提醒他:“容我多说一句,你这次的合作决定之后是否能继续担任席氏董事长一职,这样贸然中止董事会恐怕不会轻易……”
席闻均打断徐程,冷声道:“董事会那边我自会处理。”
“我是想说,你现在回来也不会帮到她什么,有我替你看着,你忙完再回平城也不迟。”徐程语重心长道,“别意气用事。”
夜风微凉,从窗外涌进来,席闻均神色凛然,烟头的猩红火光燃尽,他的指尖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沉默许久,他才终于开口。
“我已经丢下她一次了。”
第六十章
席闻均赶到医院时, 林暮烟已经从手术室出来,已经转入普通病房,只是因为伤及头部, 她一时半会儿还没法醒来。
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林暮烟, 指尖轻微颤抖, 碰了碰她的侧脸,那一根弦一直绷着。
担心打扰林暮烟休息,席闻均没多待多久, 轻手轻脚退出病房,问起云甜在片场发生的事。
云甜也吓坏了, 语无伦次道:“一开始还好好的……直到烟烟踩上挡板之后, 借力起来的时候, 威亚的钢丝绳突然就松了,她先是摔在了片场堆起来的沙包上,被吊在半空,我们都还来不及反应,烟烟就从上面摔了下来。”
“片场那么多人干什么吃的?”席闻均转头去问一旁的白佑凝, “白佑凝,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白佑凝也内疚极了,他再三保证让人检查过设施安全, 不知为什么还是出了事故。
席闻均冷声道:“我没空听你这些废话。”
“席总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别给我交代。”席闻均说,“受伤的人是林暮烟。”
白佑凝脸色不太好看:“是。”
说完,白佑凝离开医院。
进了病房,席闻均看着林暮烟颧骨的擦伤和额头的绷带, 神色是难以掩饰的焦躁不安。
他同米雅说道:“麻烦您多照顾她一阵, 我去去就回。”
米雅点了点头, 见他离开病房,还是追了出去,她抿唇说道:“席总,虽然不知道这回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我觉得绝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米雅说完,走廊静了一霎,席闻均垂眸思索了下,沉声道:“这事我来处理,还请您务必照顾好她。”
“那是自然。”
离开医院后,席闻均给徐程打了电话,要他想办法把舒清带来见他。
徐程疑惑道:“你怀疑是舒清?”
“嗯。”
舒清对林暮烟积怨已深,倘若真丧心病狂做了这样的事,也并非没有可能。何况她和林暮烟在同一个剧组,排除意外的可能,也就只有她。
席闻均到地方时,舒清已经被徐程带了过来。
舒清知道自己逃不过去,见到席闻均的第一眼便开口承认,是她趁没人注意在威亚上动了手脚,这才导致了林暮烟受伤。
席闻均走到舒清面前,眼神冰冷:“你是不是觉得活的太自在,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自己找不痛快?因为她,我受的罪还不够多吗?”舒清破罐子破摔,笑的痴癫,“席闻均,你少在这装模作样,倘若不是你,他们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欺负我吗?这一回她没死,是她命大,你要么今天让我悄无声息地结果在这,要么放我出去,她林暮烟照样没有活的机会。”
“别太自以为是。”席闻均坐在茶几上,俯视着舒清,“我对付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少斤两。”
“你装什么?”舒清瞪着席闻均,“不是你在背后打压我?如果不是你的态度,他们怎么会把我骗到酒店房间,还差点……”
舒清没有把话说完,但她要说的话不言而喻,谁都听的出来发生了什么。
那天她听经纪人的话去参加交流会,原本是奔着某位知名导演去的,却在推杯换盏之后,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人已经在酒店房间。值得庆幸的是她喝的不多,趁着里面那人洗澡时跑了出来,才没酿成大祸。
她当时太着急,又没有任何证据,只能吃了哑巴亏。可她不甘心,所有的委屈和羞耻感涌上心头。她认为这些都是拜林暮烟所赐,想到那天李琼灵叮嘱林暮烟的话,这才铤而走险,害林暮烟受伤。
席闻均不想同她多说,面色阴沉着说道:“我并不想听你的破事。原本看在你对她还有过真心的份上,我可以给舒家一次机会,可你偏要跑上来碰钉子,那就别怪我把事做绝。”
“你还想做什么?”
席闻均只笑了笑,没再理会舒清,起身吩咐白泽:“让人把她送回舒家,告诉姓舒的,往后和席氏再无合作的可能。还有,让他们看好舒清,要是放出来乱咬,就收拾收拾,准备宣告舒氏破产吧。”
白泽说:“是。”-
林暮烟醒来已经是深夜,她已经输完液了,只是手臂伤到骨头,想动也动不得,她轻声叫了米雅。
米雅已经困得不行,看见林暮烟醒来高兴的差点哭出声来,她语无伦次地说:“你疼不疼啊?”
“能不疼吗?”林暮烟无力地笑,“米雅姐,还得辛苦你照顾我这么晚。”
“说什么傻话呢?”米雅擦了擦眼泪,“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有些麻了。”林暮烟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只觉得身体一直在往下坠,“你能帮我倒杯水吗?”
“好。”
米雅起身,找到水杯在桌上的水壶里倒了杯温水给林暮烟。她想到林暮烟一时半刻无法坐起身,找到棉签,帮她用棉签沾了水润了润唇。
看林暮烟恢复了些许气色,米雅拖着疲惫的声音,跟她说了下午发生的事。
“办完住院手续,是席总的朋友,一位姓徐的先生来升的病房,也找了一位权威的医生来做你的主治医生。”
林暮烟想到是徐程,问道:“席闻均人呢?”
“说是去处理一些事情。”米雅没告诉林暮烟舒清的事,“我听徐先生和席总打电话,说他是从南城赶回来的,许是去忙工作上的事了。”
林暮烟这才愣住,想起来席闻均去南城前来找过一次,说他这一回去南城有重要的合作去谈,很有可能面临被董事会弹劾的风险。
米雅没什么困意,林暮烟刚睡醒也是同样,两人一直聊到三点多,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原以为是席闻均,来人却是宋承泽。
林暮烟看到宋承泽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宋承泽看着林暮烟脸上的伤皱了皱眉,“怎么伤的这么重?”
林暮烟没有回答,只问他:“训练结束了?”
宋承泽犹豫了下:“没有。”
“那你回来做什么?”
米雅见状,让了位置给宋承泽,默默退出了病房。
“我担心你,不行吗?”宋承泽坐下,想去看林暮烟的伤口,刚想要碰又收了手,“现在感觉怎么样?”
“麻药劲过了会有点疼。”林暮烟也没刻意隐瞒,或者说没有那个必要,“不过还好,不动感觉不到。”
“疼了就说,别总是自己撑着。”
“知道了。”林暮烟笑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忽地想到什么,林暮烟发问道:“又是背着经纪人偷偷跑回来的?”
宋承泽只淡淡“嗯”了一声。
“你别怪我啰嗦。”林暮烟的眼神多了几分认真,“你现在还在读书,是用的上课时间,你这样三天两头跑回来像话吗?你自己都知道和Dylan的合作不易,怎么就不知道轻重?”
“我没想那么多。”
林暮烟也不想平白招人烦,只叹了叹气:“我说这么多只是希望你能分清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
“你很重要。”宋承泽几乎脱口而出,没有犹豫,“至少,对我来说。”
病房内瞬间安静下来,林暮烟一时不再出声,别过脸佯装休息,始终没有睁眼。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再次传来声音,她听的出来,是席闻均来了。
只是这会儿她有些困意,便没多此一举去睁眼。
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大概说的就是此刻。
米雅看了眼对视的两人,再看了眼睡着的林暮烟,摇了摇头,继续假装自己透气离开了病房。
席闻均也没拐弯抹角,只是声音压低了些:“你来做什么?”
宋承泽坦言道:“当然是来看她。”
“既然看过了。”席闻均笑着说,“那就请回吧。”
宋承泽不肯让步:“那席总又在这做什么?”
“自然是留下来照顾她。”
“我也一样可以照顾。”
席闻均忽地笑了,往近走了点,他瞥一眼宋承泽,故意道:“她现在行动不便,许多事你怎么留下来照顾?”
宋承泽看了眼林暮烟,一时回答不上来:“我……”
“小朋友。”席闻均得逞般笑了,“大人的事,应该交给大人来解决。”
林暮烟听不下去,闭着眼睛开了口:“你走吧,这里有米雅姐照顾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宋承泽问:“那他呢?”
“我有话问他。”
宋承泽看着林暮烟半晌,没有多说,只要她好好休息,垂着脑袋离开了病房。
等宋承泽走后,席闻均来到病床跟前,拉了椅子坐下,询问林暮烟的情况。
“不想回答第三遍了。”林暮烟语气不大和善,“我问你,你在南城的合作是不是被我搅黄了。”
这话是陈述句。
席闻均也没瞒着,笑了笑说:“一个项目而已,不算第一要紧的事。”
林暮烟怔了一秒。
他曾经忍气吞声多年才夺回的继承权,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也要留住的事业,怎么在这会儿,又不算第一要紧?
“席总真是好魄力,几个亿的项目说不要就不要。”林暮烟笑了声,“那在你这样的人眼里,到底什么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他的声音发哑:“你怎么还不明白?”
林暮烟抬眼看他:“明白什么?”
“是你。”
从来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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