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的学院门派都讲究“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课业不重，今天下午晚上都是没课的自由时间。
两人的小院因为太久没人打理，杂草疯长，怎么看也得找个时间修整一下。先前两人只打扫了睡觉的内屋，外边的院落却还没找到时间去管。
今天难得有空，段容殊从隔壁的柴房找出几样打扫的工具，丢给奚舟两样，“今天下午没事，正好打扫一下吧。”
奚舟接过扔过来的扫把和抹布，他看着段容殊手里提着一把弯弯的铁器，“你这是什么啊？”
“镰刀。”段容殊比奚舟多一分见识，他回忆起自己看过的纪录片，道，“大概是割草用的吧。”
不能怪奚舟没见识，实在是现在华国农村耕作都已经全面自动化了，像镰刀锄头这些农具早就是历史书博物馆里的东西。他朝段容殊点点头，“那好吧，你割草，我扫地。”
两人分工合作，不多时就将小院打扫得焕然一新。
才辛辛苦苦地爬完山，又搞了一下午的卫生，奚舟整个人倒在床上，人都快没了。
“不行……这个清尘术我必须学会！”奚舟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话，“我再也不想自己手动搞卫生了……”
“不过，段容殊你还是人吗？！”奚舟坐起来，看着没事人一样的段容殊，一脸震撼，两人一样爬这么高的山，一样打扫，打扫完之后段容殊还自己去小院的角落那口井里打了水。
他不敢置信地问：“你都不会累的吗？”
“不累啊。”段容殊一脸理直气壮，“是你体力太差了。”
奚舟看他一脸笃定，恍惚地怀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问题，像段容殊这种上下来回爬两趟几百米的台阶，又打扫了一个下午卫生还一点都不觉得累的人才是正常的……
怎么想都不可能正常吧？！
他瞅着段容殊，捏着下巴陷入沉思，“其实……你是永动机转世吧？”
段容殊无语，他忽地起身，走到奚舟身边，“躺下。”
“啊？”
奚舟一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段容殊一手按了下去，直直倒在床铺上。好在床上铺着的被褥是柔软的羽绒被，不然他觉得他明天起来这背也要青一块。奚舟不高兴地瞪了段容殊一眼，“干嘛？要谋杀啊……”
“你不是说累死了吗？”段容殊一点也不心虚，“教你一个调息放松的方法。”
“你？”奚舟看着段容殊的眼神中透着一丝丝怀疑，不是他看不起人，只是他们两个都是菜到不行的修炼废材……
段容殊不是没看到奚舟眼里的不信，他懒得解释，说得再好听也不如让奚舟亲自试一试，“闭眼，放松，然后运行问灵功法。”
奚舟闻言，也干脆地闭上眼睛，几个呼吸间就放松下来。《问灵》是华国学生的基本功，从小学三年级学起，就算奚舟再怎么废材，练了快十年，怎么也熟能生巧了。
功法悄无声息地运转，原先闭上眼后的一片漆黑之中，缓缓地现出五色的荧光，青白黄赤蓝分别代表五行灵气的五色光点漂浮在天地间，无数光点随着空气中的气流飘动不定，仿若满天流萤，煞是好看。
欲问灵踪何处？渺渺天地间。
奚舟正沉静心神，凝神感应灵气，忽然感觉到手腕一热，似是有人握住了他的手，温暖的体温清晰地传来。他心神一乱，正运转之中的问灵功法差点就断了，眼前飘动的五色光点霎时模糊起来。
下一秒便听见段容殊不悦道：“别动。好好地感应灵气。”
我哪里动了，还不是你突然抓我的手……怪吓人的好不好？奚舟腹诽着，却仍乖乖地运转功法，黑暗中的五色荧光又亮起来。
这时候，他又听到段容殊忽然问道：“看到空气中的灵气了吗？”
“看到了。”奚舟一边运行功法，一边呢喃般应声，一心二用对他来说还是勉强了点。
段容殊又问：“什么灵气比较多？”
这我怎么知道，五颜六色的都飘散在空中……
但为了回答段容殊的问题，他还是聚精会神地“看”着黑暗中的光点，仔细分辨光点的颜色。
青云学院不愧是中洲第一学院，这灵气浓度是奚舟以前的学校不能比的，金木水火土的五行灵气一应俱全，混杂着漂浮在空中，五行灵气浓度都差不多，可仔细看过去……
“看起来好像是木属性和水属性的灵气比较多。”
“这里的灵气是不是比你高中多？”
“那当然啊。”奚舟心说你这是在说废话，他回想起自己高中，“我高中建在市中心，那灵气稀稀疏疏，引气半天都成功不了。不过市中心也有市中心的好，出校门就是一条美食街，什么吃的都有。”
“有没有可能是你‘引气’炼得不行呢？”
“你和我说话可以注重点社交礼仪吗？”
“什么社交礼仪？”
“人生已经如此地艰难，有些事情又何必拆穿。”
段容殊安静了一瞬。
奚舟刚想问你怎么不说话，就听到他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你能看的到我吗？”
“我闭着眼睛怎么看……”奚舟说着，忽然顿住。刚刚段容殊说话的时候，他的注意力不由得朝着段容殊声音响起的方向转去。
段容殊的声音在近处响起，他还握着他的手腕，那么他应该坐在他的床边，而他的床边……
是一个青红的人形光团。
奚舟没忍住“卧槽”了一声，这多少有点鬼畜了。
可下一秒，他却“看”到空中光点朝着那青红光团漂浮过来，五行灵气在空中仿若汇成一条五色交杂的细流，溪流入河般流入青红光团之中。
段容殊在……引气？
然而马上他就知道，段容殊是在引气又不是在引气。因为那被段容殊吸引而来的五行灵气缓缓地从奚舟被握住的手腕处流入他的身体，流入的灵气顺着经脉流转，最后汇入丹田。
灵气入体的过程非常舒服，被段容殊引来的灵气又以温和的木属和水属灵气为主，温和的灵气滋养舒缓着奚舟浑身酸痛的肌肉，奚舟渐渐放松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奚舟才恍然醒来。他坐起身来，之前还累得不行，现在只觉得浑身轻松，一点也不觉得累了。他抬头看向窗外，他躺下的时候分明还是黄昏，现在天已经全黑了。他忙摸出手机一看，晚上八点，时间竟然过去了三个小时！
“我睡着了？”奚舟有点纳闷，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段容殊坐在他的床边为他引气入体，然而现在段容殊正坐他的床铺上玩手机，看也没看他一眼。
“段容殊。”
段容殊听到声音，百忙之中抬眸看了他一眼，“你醒了？”
“我刚刚是不是睡着了？我记得你帮我引气入体……”奚舟想起来顿时又内疚又感动，“没想到你是这么好的人！”
众所周知，想修炼便离不开吸收灵气这一步。帮别人引气入体就是辛苦了自己，替他人做嫁衣裳，除了至亲好友，没人会白白帮别人引气。段容殊和他不过是才认识了没几天的室友，却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一想到自己刚刚白嫖了一波灵气，奚舟就非常过意不去。
“……你想到多了，我只是帮你开了个头。”段容殊不想让人误会，解释道，“后面都是你自己运转功法，吸引灵气的。”
“我后面不是睡着了吗……”
段容殊疑惑道：“睡着了就不可以运转功法吗？”
……谁可以啊？！
奚舟一脸崩溃：“要是睡着了也能运转功法，那不是连睡觉都在修炼吗？！这样的话，那还打什么坐闭什么关啊，白天玩够了，在去睡个觉不就好了！”
段容殊道：“你刚刚也不算在修炼，只不过是让灵气在你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帮你回复一□□力而已。”
“这还不够吗？”奚舟觉得十分震撼，“如果这样睡三个小时就能恢复体力，那一天二十四小时只睡三四小时就可以了，这省下来的休息时间能做多少事啊！”
奚舟回想起自己挑灯夜读的高三生涯，“要是我能这样，我高考数学也不至于考这点分。”
“……等等？！”奚舟突然一脸复杂地看向段容殊，“你不要告诉我，你不会睡觉也在运行功法吧？”
奚舟看到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段容殊脸上忽然露出一种非常费解的神情，“《问灵》功法这种最基础的，难道不是应该时时刻刻都在运行的吗？”
“我不理解。”奚舟想象了一下也非常费解，“人怎么能够做到一边做别的事情，一边集中精力运行功法呢？这一心二用也太离谱了吧！！”
“修炼习惯了，不就自然而然地运转功法了么。”段容殊一脸认真，“这种基本功应该跟吃饭喝水一样成为本能。”
奚舟闻言，顿悟了，怪不得这个家伙体力这么旺盛，跟台永动机似的，来回爬山都不觉得累的。
他放弃跟段容殊探讨普通人是不是能够时时刻刻都在运转功法的问题，然后问道：“你一直都在问灵的话，不会觉得铺天盖地都是五颜六色的光点有点太晃眼了吗？”
奚舟就一直觉得问灵的时候，那五色光点太晃眼了。
段容殊道：“屏蔽它们不就好了。你只要感受到它们在哪里，又不需要亲眼看到它们。”
“还能这样？！”奚舟突然间好惭愧，同样学了十来年，自己什么都不会像个傻子。
他看着段容殊，心里有个想不通的问题，“段大佬，冒昧地问一句，既然你基本功炼得这么好，为什么修为还这么低呢？”
这是非常矛盾的事情。如果真的像段容殊说的那样，一个人无时无刻不在运行功法，这相当于每分每秒都在修炼，时时刻刻都在吸收灵气的人，修为怎么可能低？
但段容殊看起来却不像是在骗人，就拿先前他帮奚舟引气入体的事情来看，他在跟奚舟说话间就能吸引灵气。引气难，帮他人引气更难，最起码帮他人引气入体也不是问灵期的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至少他不可以。
所以奚舟就很想不明白，“明明你之前引气的时候看起来轻轻松松啊……”
段容殊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奚舟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想想这也是人家的难言之隐，他这么问出来可不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刚准备道歉，却听段容殊道：“你可以直接看。”
“啊？”奚舟茫然地看着段容殊，怎么看？
不过很快，他就福至心灵，明白了段容殊在说什么——他是让自己运转功法来“看”。
奚舟于是集中精神，闭上眼睛开始运转功法，好在对他来说，感应灵气不难，难的是感应灵气之后的引气。
当眼前黑暗中浮现五色光点后，他突然想起段容殊说这种基本功要时时刻刻都在运转，那么是不是睁开眼睛也能看到灵气？
他试着睁开眼睛，果然漂浮在空中的光点并没有消失。
但这个时候的灵气和他第一次问灵所见到的却不一样。上一次的灵气不过是错乱地随机分布在空气中，而此刻，只见那五颜六色的灵气光点在空中浮动，像是被牵引一般朝着段容殊身上缓缓地飘去，没入他的身体。
然后……又从他的身体飘了出来。
满天灵气视若无物地从段容殊身体穿过。
看得奚舟满脑子就只剩下一句话：“你的身体是筛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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