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没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乔林在心底嘀咕了声没意思，对这个人也越发感到好奇。
一个正常人在突然看到属于人类的断指时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惊吓和恐惧，哪怕知道这是一个游戏，就算是恐怖主义爱好者也一样。
毕竟那是‘同类’身上掉下来的东西。
这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乔林眯了眯眼，心情有点不爽。
要知道他当初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的时候被吓得做了好几天噩梦，虽然不是这点程度，但这样一对比就显得他有多逊一样。
好奇心加上心里的不爽，两种情绪糅杂在一起让乔林心里的坏水咕噜咕噜往外冒。
故意把对方不说话的态度曲解成受到了惊吓，垂着眼尾歉意地说：“吓到你了吗？不好意思，给我吧。”
说完还用一种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的眼神瞅着对方。
塞尔维斯眉头微皱，想说自己并没有被吓到。他是星际目前最先进的ai，还是这里面的管理者，怎么可能被游戏里的东西吓到。
乔林却不等他说话，主动从他手里把东西拿了回去，用下面的手帕包好，贴心的没露出一点来。
“耽搁有一会儿了，我们赶紧追上去吧，前面说不定还有这些东西，你跟在我后面。”
在对方带着安抚的目光下，塞尔维斯心里多了点起伏。
他觉得自己被小瞧了。
塞尔维斯抿了抿唇，率先迈开步子走在前面，用行动表示自己根本不可能怕这种东西。
对方的反应让乔林扬了下眉，倒是没想到这人既不害怕也不好奇，一点探知欲望都没有。
前面的三人组似乎没有发现他们半路停了下来，两人一前一后在仿佛看不见尽头的洞穴里走了好一会儿都没追上。
而整个洞穴也安静的仿佛只剩下他们一样，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路上依稀能看到有蛇类爬行过的痕迹，但魔兽的踪影却没看到。
乔林想到那截手指，还有空气中隐隐残留的，让他有些熟悉的气息。
前方是个分叉口，塞尔维斯停下来驻足观察了一会儿，选了往左边的那条路。
乔林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背景，又看了看右边的那条路，嘴角微扬，慢慢跟了上去。
过了没多久，他们就遇上了进入矿洞后的第一只魔兽。一条两米多长通体黑色背部有银色花纹的蛇。
即使尾巴盘旋在地上，上半截也快到人胸口的黑色脑袋呈三角形。很显然，这是一条毒蛇。
而且不止这样，从石头的缝隙间慢慢爬出一些小了许多，但数量恐怖的小蛇出来将两人的后路给挡住了。
一双双在昏暗中好似泛着冷光的蛇目紧紧盯着他们，嘶嘶声此起彼伏，弯曲的身体摩擦过地面的声音也让人感到头皮发麻，才心底窜起一股股寒气。
乔林拿出魔法杖，却带着笑意地轻瞥身侧的男人。
真可怜，选错了。
大蛇十八级，其他的小蛇也在十五级左右，乔林在想，这位可爱的牧师先生会怎么做。
即使玩家不怕死，被这种东西盯上也不好受。
牧师先生会不会向他求救呢？
乔林有点点期待。
然而他的期待没多久再次落空。
印象中只会躲在骑士后面瑟瑟发抖的柔弱牧师在玩家手上仿佛变成了别的职业，用来施展治疗术式的法杖变成了强而有力的武器，只是一刺一挑，爬到对方脚边的蛇就被精准的戳中七寸，挣扎几下就彻底没了动静。
就连乔林也被他这一举动弄得嘴角微微抽搐，见塞尔维斯冷着脸干净利落解决掉小蛇，有些不爽的撇嘴。
果然，光明教廷都没什么正常人，哪怕是加入里面的玩家也一样，脑回路都不正常。
这种反应去当个剑士不是更好吗，选什么牧师？
乔林翻了个白眼，只是看着看着，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趁着对方没注意，乔林悄悄施展了一个魔法。
“——！”
大蛇忽然张开嘴尖叫了一声，塞尔维斯面色微变，立刻跳远，举起手里的魔法杖，由光元素组成的箭矢在牧师的操控下迅速飞出，却没能赶在魔兽自爆之前阻止。
“轰——！”
爆炸让逼仄的矿洞产生了巨大的冲击，碎石飞溅，整个通道剧烈晃动了好一阵才缓缓停下。
来不及躲避的蛇都被炸死了，浓烈的腥味儿令人作呕，地面和墙壁都覆上了一层恐怖的颜色。
乔林的身影从尘雾中走出，身上覆着一层防御魔法，并没有粘上什么脏东西。
他来到牧师刚才所站的地方，那里堆砌着好几块被爆炸炸下来的大石头。
通道很安静，尤其是在那场震耳欲聋的爆炸之后显得尤为寂静。
没看到牧师的身影，但乔林并不觉得对方会这么被送回复活点。
果然没过多久，顶着一身狼狈的塞尔维斯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身上满是灰尘和砂砾，但并没有受什么伤。
塞尔维斯过来后，视线在魔法师身上的防御罩停留了一会儿。
乔林笑眯眯的抬起手打招呼，毫不在意对方的眼神，轻声说了句：“辛苦了。”
经过刚才的观察，对方身上的熟悉来源他想起来是因为什么了，虽然还不是百分百确定，但他还是想说……
真巧啊，可爱的小先生。
*
矿洞内不知时间流逝，外面却已经迎来了沉静的夜晚，耶特尔城内又是一片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
西区某处贵族府邸的阳台上，取下黑帽和外套的男人拿着阅读完的书籍起身，回到房间里面。
他来到放满了各类书籍的书架前，将手里的书籍放回原来的位置。
窗外忽然刮起的风吹动庭院内的枝叶凌乱晃动，沙沙声伴随着展翅的声音响起。
“诺兰提亚。”
诺兰提亚动作微顿，转头看向阳台的位置。
阳台的围栏上忽然多了一个人，背对着月光，银色的发丝被渲染上一层带着微光的滤镜，身侧散落着黑色的羽毛，随着微风轻轻晃动的碎发下面是一双，鲜红的宛若世界上最纯粹绚烂的红宝石一样的眼睛。
少年有着世上最精致完美的容貌，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魔力，但只要看到那双眼睛便会明白，那副完美的皮囊下面隐藏的是世间最恐怖诡谪的怪物，是无法逃脱的黑暗，是令人无比畏惧的深渊。
当看清楚坐在围栏上的少年是谁时，诺兰提亚面色一变，匆匆走了过去，来到阳台前面屈膝半跪，垂头恭迎。
“诺兰提亚，见过魔王殿下。”
*
圆桌前，诺兰提亚端着茶壶倒了一杯泛着清香的红茶，放下茶杯和茶壶，恭敬地站在一边。
用着自己本体的乔林端起冒着热气的茶杯，轻轻吹了两下，放在唇边轻抿。
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厚重浓郁的口感带着恰到好处的甘甜。
“诺兰，你泡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他放下茶杯夸赞了一声，诺兰提亚弧度轻微地弯了下嘴角，“您喜欢就好。”
乔林将手放在桌上撑着自己的脸颊，侧眸望向站在一边身姿挺拔的青年。
“诺兰。”他叫着对方的名字，诺兰提亚上前一步半跪在地，一举一动都彰显着谦卑与恭敬。
乔林忍不住想笑，问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好像并没有叫你。”
“属下担心您的安全。”
诺兰提亚低头回话，半垂的眼睫在灯光照射下在轮廓分明的脸上形成两道阴影，浓密的睫毛挡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这样啊……”乔林鼻间发出轻哼，语调散漫。
“真遗憾，诺兰。”
“你知道我想听的并不是这些东西。”
乔林轻轻摇头，有些遗憾地收回视线端起茶杯，一边享用着口感极佳的红茶，一边欣赏敞开的落地窗外明亮又清冷的月色。
“唔！”
从心脏倏地出现的疼痛让诺兰提亚面色巨变，手指抓住胸前的衣服，咬紧牙关才没有叫出声。
*
时间慢悠悠的走过，房间里安静无声，唯一能听到的只有越发粗重的喘息和难以压抑的痛苦闷哼。
乔林喝了口茶，漫不经心地想着。
算起来，他真的有段时间没喝到诺兰泡的茶了，泡茶的手艺比之前好了不少。
他放下茶杯，侧眸睨向脚边身体微微颤抖用手撑着地面的男人。
白色的衬衣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显出一点肉色，就连手臂上凸起的青筋也能窥视一二，微微颤抖的身体令人不难想象他现在正在经历一种怎样的痛苦折磨。
要知道这可是身体被劈成两半也能面不改色自己拼回去的高等恶魔，若不是无法忍受，绝不会让自己露出这样狼狈的一面。
乔林看了一会儿，伸手抬起对方低垂的脸。
那张五官深邃俊美的脸上覆着一层细密的冷汗，眉头紧皱，连屋内暖色的灯光也掩盖不住苍白的脸色，抿成直线的薄唇反倒殷红无比，糅杂在一起叫人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怜悯。
乔林用拇指擦过对方眼睑下方的汗水，微垂的眸注视着对方。
“诺兰提亚。”
名字的主人撑开因为尚存的痛感而发颤的眼皮。居高临下的王静静看着他，眼底的红色格外醒目，像是浓稠到满溢的鲜血，令人禁不住心底发颤。
“我想你应该还记得，在恶魔的生存法则里面，迎接败者的只有死亡。”
乔林注视着诺兰提亚的眼睛，瞳孔微微泛着红，嗓音缱绻，一字一顿犹如和情人低语般缓缓开口：“你应该感谢我的仁慈，而不是隐瞒情报，自作主张，我亲爱的诺兰。”
“还是说，诺兰提亚，你想要背叛我吗？”
诺兰提亚瞳孔微缩，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抓住对方身侧垂落的衣摆，艰难地从喉中挤出声音。
“请原谅我，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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