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 第五十一章 ◇
◎躺平失败的第五十一天◎
当夜, 乌希哈和康熙洗漱完穿着一身寝衣躺在床上闲话。
正要放下帷帐,耳鬓厮磨之际,殿外忽然传来宫女急切的声音。
“启禀皇上, 小阿哥高烧, 娘娘心焦不已,特命奴才来请皇上,还请皇上移步。”
屋内二人原本正是兴浓时,猛地听闻此事俱是一惊。
乌希哈两靥绯红, 一下子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一边帮康熙扣着衣襟上的盘扣,一边扬声急急叫着守夜的鸢尾进来回话。
鸢尾眉眼间带着怒意, 但顾忌着皇上便低着头一五一十回了话。
“是嘉妃娘娘宫里的秋云敲了前院的门,言小阿哥高热不退。守门小太监原要进来通报, 但秋云许是心中焦急, 便自顾闯进后院, 惊扰了皇上和娘娘,还请主子们恕罪。”
乌希哈扣着盘口的手一顿, 有敛眉继续。康熙并未察觉,焦急地询问跟进来的梁九功。
“小阿哥如何突然高烧?太医怎么说?”
梁九功嘴里发苦,他一直伺候着皇上, 哪里知道小阿哥病情如何。
“回皇上,嘉妃娘娘娘娘已请了太医, 想来是心中焦灼担心小阿哥才深夜派人来请您。”
话音落时,乌希哈已经为康熙扣好了里衣。
虽然心知有异样, 但涉及皇嗣她心里自有计较, 便柔声宽慰康熙。
“想来是小阿哥出生以来头回生病, 嘉妃不曾生养过孩子一时慌了神。皇上莫急, 宫里太医俱是好手想来小阿哥定能病愈,您便赶紧去承乾宫瞧瞧主持大局。”
康熙带着歉意地看着乌希哈,“不知道小阿哥烧的严不严重,朕也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你早些睡吧,解决完朕自行回乾清宫就寝。”
乌希哈帮康熙理了理衣领,听了康熙关心的话微微红了脸颊,看向他的眼睛里还带了几分焦灼。
“皇上不必担心臣妾,小阿哥才一个多月正是着紧的时候,皇上快去瞧瞧吧。”
康熙心中担心儿子,也不拖沓便匆匆离去。
目送康熙离开后,原本带着笑意的乌希哈面色一沉,转身坐下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开始诘问众人。
永寿宫里有名有姓的奴才跪了一地。
“本宫一直以为着永寿宫就算说不上围得像铁桶一样,却也是井然有序的。结果呢?关了宫门了还能叫别的宫的宫人一个人闯进来把皇上请走,你们可真是本宫的好奴才!”
为首的大宫女和太监头子小夏子涨红了脸,他们虽不懂什么叫主辱臣死,却也知道主子的脸面就是奴才的脸面。这么多人没拦住一个承乾宫的小宫女,叫她闯到了主子跟前,他们有一个算一个脸都丢到辛者库去了。
小夏子最先请罪,“主子恕罪,是奴才没□□好守门的小太监,遇上点事就慌了神竟然叫秋云窜了进来,还请主子降罪。”
鸢尾也咬着牙恨恨地说道,“都是奴才不够果决,就应该立时堵了她的嘴。一时间被小阿哥发烧惊得慌了神,有负主子素日教导。”
乌希哈沉着脸,自她进宫以来位份高又得宠,从没有人有这么明晃晃的争宠手段,加上宫里大部分妃嫔都是和善的人,她宫里的人顺风顺水惯了,一点警惕之心都没有。
她倒不在意康熙留宿永寿宫又匆匆离去,她在意的是承乾宫的人能如入无人之境一样在她的永寿宫冲到她和康熙面前。
再有保不齐在外人看来就是她的宫人有意阻拦承乾宫报信,为了皇帝宠爱不顾皇嗣安慰。万一康熙也有这个想法岂不是将自己处于被动。
“本宫一向信任你们的能力,故而也肯放权给你们,但今天这一出不仅打了本宫的脸,各位恐怕也在各宫奴才里面抬不起头来。”
跪着的众人头越发低了。
“这是第一次,本宫也不多罚,但本宫绝不希望再看见有别的宫的宫人进永寿宫如入无人之境,便罚你们三个月月例紧紧皮,好生反省反省。”
小夏子指天发誓,“主子放心,再有这样的事您只管把奴才打发到辛者库去。”
其他人也自是一番表忠心不提。
承乾宫。
康熙匆匆赶到承乾宫,额上出了一头的汗,一进殿就迎出来哭得梨花带雨的佟佳氏。
她穿的单薄素净,眉毛是弯弯的柳叶眉,眼眶微红,头发披拢在身后,显得温婉多情。
一见到康熙边用帕子捂着嘴低泣,慌得六神无主的样子,紧紧地拽着康熙的衣袖,泪眼盈盈地看着他,声音哽咽,“表哥你终于来了,小阿哥晚间突然发了高热,太医说烧的风险,你若不来我可怎么办啊……”
康熙脚步不停,焦急地询问太医,“小阿哥病情如何?七月的时节怎么会发高热?”
那太医是今晚值夜的太医,并不精通小儿科,只能保守地回复,“小阿哥烧的极热,便是大人也是受不住的。至于七月份,这热伤风也是有的。奴才已开了退热的方子去熬了,若能退下烧便没有大碍了。”
说话间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小阿哥住的西稍间。
胤禛只觉得身体已经烧的冒火了,但他的心里却如坠冰窖。
原本他是不必受这场罪的。
傍晚奶娘给他洗了澡之后就一边念叨着“可怜”,一边把带着一身水珠的他放在窗下,他要哭就会被堵着嘴。
七月底虽还有些热意,但晚上的风却是凉的,带了一身的水被风一吹,果不其然他病了。
原先他还想着是不是奴才们胆大包天,直到入夜他听到养母佟佳氏站在他的床边问那个乳母,“小阿哥可发热了?”
那一瞬间胤禛只觉得眼前一片难堪痛苦,这一个多月他已经明白了这一回身边许多人都是一样的。如今的养母也正是上一辈子的孝懿皇后,他一心敬爱的额娘。
接受了事实的胤禛想了无数可能,最后悲哀地发现,仅仅是额娘想要从永寿宫截宠。
因此在太医来后他并没有因为身体难受嚎啕大哭,在听到太医诊断十分凶险后也并没有挣扎,莫大的悲伤笼罩着他。
生母偏心、阿玛看中二哥、兄弟反目成仇,一辈子太累了,如今连记忆中唯一关爱他的养母都视他为争宠的工具,被高热烧迷糊的胤禛被身体支配着钻进了牛角尖。
康熙走到床边看见的就是烧的小脸通红,闭着眼小声哼唧着的幼子,他上手摸了摸脉。
眉头越拧越紧,即便是他并不精通的半吊子医术也能察觉出这脉象十分凶险。
“梁九功,即刻派人出宫将齐太医和王御医请来。”
齐太医精通小儿科,王御医善伤寒而且专为康熙请脉。
看幼子难受得闭着眼睛都在流眼泪,康熙怒斥站在一旁的奶娘,“小阿哥如此难受,就不知道抱起来哄一哄吗?照看小阿哥不精心还不知弥补,罪大恶极,来人将她拖下去两罪并罚。”
奶娘惊恐地跪下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并非是奴才照看不仔细,实在是如往日一般伺候小阿哥不知为何突然会如此,没抱小阿哥也是因为小阿哥一抱就哭,奴才不敢抱啊。”
奶娘拼命地磕着头,见皇上怒意不减转头向佟佳氏求情,“娘娘明鉴,奴才们伺候小阿哥都是按照您的吩咐照做的,丝毫不敢懈怠,还请娘娘绕奴才一命。”
佟佳氏心中一凛,面上却丝毫不露。
她擦着眼泪挪到康熙身边,面带悲戚,“表哥便暂时饶这奶娘一命让她将功补过吧。臣妾已经仔细盘问过了,小阿哥是突然烧起来的,这奴才素日里照看的用心,小阿哥也一向喜欢她。”
到底是佟???佳氏手下的人,既然她如此说了,康熙也不好撅了她的面子,便扔了一句“随便你。”
转身坐在床边俯身轻拍着胤禛,嘴里还哄着他,“小阿哥不哭了,阿玛来了,咱们喝了药就好了,乖啊,不难受了。”
胤禛的思绪仿佛飘荡在云端,几乎要乘风而去,忽然听到了低沉温柔的男声,他费劲集中精神去听。
……是阿玛的声音,是年轻的阿玛。
胤禛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是阿玛担忧的脸。
……原来,阿玛也会心疼他吗?
不同于洗三宴时还模糊的视野,今晚康熙离得近,胤禛一眼就能看见阿玛眼睛里印出的自己。
来自父亲的温柔安抚一下子击溃了此时十分脆弱的胤禛,身体上的难受一下子涌了上来。
他张开嘴嚎啕大哭,还努力挥动着没有力气的手臂朝康熙招手。
康熙被突然变大的哭声吓了一跳,但很快看见了幼子睁着眼睛大哭还朝他伸着手的画面。
被需要的的满足感一下子就勾起了他磅礴的父爱。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胤禛,小小的一团缩在他的怀里。
胤禛哭得撕心裂肺,手紧紧地抓着康熙的衣服,依赖地贴在他怀里。
幸运的是康熙还记得保成小的时候他是怎么抱的,他轻轻的拍着胤禛的后背,突然想起了保成哼给他听得摇篮曲,便挥退了旁边的人,自己在里面悉心哄着。
胤禛在如梦一般的温柔里慢慢睡了过去。
被一起赶出房间的佟佳氏恨恨地拧着帕子,心中气恼。
她原本想着把皇上从舒穆禄氏那里截过来给她一个没脸,再给皇上看看她对小阿哥的慈母之心,然后让奴才和太医照看小阿哥,她求得皇上怜惜一并就寝。
没想到皇上是请来,但也只是真的请过来,就连看都没看她几眼,悉心装扮的衣裳妆容根本就没入他的眼。
如今还和奴才们一起被赶了出来!
这一夜承乾宫闹腾了一夜,胤禛烧的厉害,直到天色渐晓才堪堪脱离了凶险保持着低烧。
康熙一夜未睡,急急梳洗了就去上朝,一下朝又脚下不停往承乾宫赶去。
等康熙匆匆赶去的时候,满宫后妃得了消息也正在承乾宫探望。
乌希哈今日穿戴得十分恬静,眼下还有淡淡的青痕。
佟佳氏见到后虽然自己昨夜并没有达成,但还是心中快活。
“都是本宫太过紧张小阿哥,这才失礼命人去永寿宫请了皇上。淑妃你这眼下青黑,可是昨夜皇上离去后一夜未眠。”
听得嘉妃这样说,众人纷纷把眼神投向乌希哈,果然一向光彩照人的淑妃今日面色有些憔悴。看向她的目光里有关切也有轻嘲。
乌希哈抬手抚了抚特意没有遮掩的黑眼圈,“昨天那小宫女说的严重,本宫心里也担心小阿哥。因此,一夜没睡好,倒是辜负了皇上特意叮嘱。”
佟佳氏只以为乌希哈嘴硬,不屑的笑了笑。
赫舍里氏故作担忧地看着乌希哈,“淑妃娘娘还当保重身子,虽皇上来了承乾宫,您也不必如此心忧,这般憔悴若是让皇上看见了岂不心疼。”
这话说的得体,倘若赫舍里氏不是满眼笑意,乌希哈也要以为她是在关心自己了。
通嫔站在乌希哈身边,一并看见了赫舍里氏眼里的嘲笑,正要发作外面传来了“皇上驾到”的通报声。
52 ? 第五十二章 ◇
◎躺平失败的第五十二天◎
康熙不料承乾宫竟然有这么多人, 但他还是一眼看出了殿内微微有些紧张的气氛,再看乌希哈身旁的通嫔对着赫舍里氏一副气恼地样子,心里有了几分计较。
三个妃位领头给康熙心里, 他上前一手扶起乌希哈, 一手示意众人平身。
看向乌希哈的眼神中带了几分关切,“朕昨夜特意叮嘱你早些入寝,可是担心小阿哥没睡好?”
乌希哈微笑,“是臣妾有负皇上关心, 心中记挂着小阿哥。”
康熙拍了拍她的手, 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你啊, 一贯心善。”
二人旁若无人的对答给了一旁的佟佳氏很大的刺激,众人暗自瞥向赫舍里氏的目光也都带着幸灾乐祸。区区一个贵人竟也敢对宠妃不敬, 皇上这一番可是狠狠打了她的脸。
乌希哈十分满意康熙的配合, 不枉她特意留了黑眼圈没遮。
昨夜承乾宫的小宫女闯进了永寿宫可是狠狠打了她的脸, 在这宫里最快速能找回场子的法子就是康熙的宠爱。果然,效果很好, 她的余光已经看见佟佳氏紧捏着的手指泛着白。
佟佳氏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脸上带着笑意走到康熙身边,“皇上可是来看小阿哥的, 太医说小阿哥如今只是低烧了,病情已经不太凶险了。”
康熙“嗯”了一声, 看着莺莺燕燕一屋子的人皱了皱眉毛。
“你们都是来看望小阿哥的?”
乌希哈的手还被他攥在手里,闻言挣了挣回话。
“臣妾昨夜听闻小阿哥高热心中忐忑, 今日一早便想着前来看望一二, 不成想与各位姐妹心有灵犀, 竟凑到了一块儿。”
康熙舒展了眉毛, “既然你们心意都到了,小阿哥仍病着也不好叫你们乌泱泱地去打扰他,除了淑妃和宣妃便都回去吧。”
几个嫔位和贵人面面相觑,还是安嫔出声打破了这个氛围带头离开,“嫔妾遵命。”
乌希哈没想到自己被留下,但她也确实挂心小阿哥的病情。即便她不通医理也知道一个不到两个月大的小婴儿高烧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佟佳氏没想到皇帝赶走了那么多人却还留下了两个,尤其还有一个她最讨厌的淑妃。她咬咬牙领着康熙往西稍间走去,还满面忧心地跟康熙交代小阿哥的病情。
四人进了房间就闻到了一股苦涩的药味,奶娘正在给胤禛喂药,即便胤禛壳子里是个成人的内瓤也挡不住婴儿身体的拖累。奶娘喂一勺也不过将将能咽下肚几滴,还被药味刺激着反胃呕吐。
康熙带着几人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小阿哥一口吐了药汁,难受地抽泣着。
奶娘连忙抱着胤禛哄着。幸亏伺候他的奶娘换了班,若还是昨晚的那个奶娘,胤禛早已大哭起来以期能赶走她。
佟佳氏面色焦急,快步上去看着奶娘怀里的胤禛,问责的话里完美体现了一个不忍孩子难受的慈母形象。
乌希哈还在想,虽然佟佳氏平日里挺讨人嫌的,但对小阿哥还是一片真心的。
宣妃就站在一旁权做个隐形人。
康熙招来王御医和齐太医。
先是问齐太医,“小阿哥如今病情如何了?他人小喝不下药,你可有什么法子?”
这是道送分题,齐太医心里头十分轻松,“回皇上,小阿哥如今病情已稳定,只要好好吃药很快着低烧就能退了。只是到底年纪小,这场病来的有凶有吉,难免伤了底子,还需得好生补一补,待到三岁便与常人无异了。至于喝不下药也可以让奶娘喝,虽见效慢了些,但不折腾人,臣这就重新开一张方子保证小阿哥最大程度吸收药效。”
康熙松了口气,但心里又有另一层担忧,好好的孩子尚且不知能不能养大,何况体弱的孩子。将这些心思按下,转头询问王御医关于小阿哥如何得了风寒一事。
王御医心里也正沉重,但又担心拿捏不好其中分寸,涉及后宫阴司,也只能隐晦地回复。
“小阿哥是因着着凉发的高热,小阿哥年幼许是大人觉得刚好的温度对小阿哥来说便有些凉了。”
事实当然不像御医说得这样轻飘飘,从脉象看,小阿哥可不是简单的受凉,必是长时间受了凉才会如此。
康熙果然没有起疑,只是十分愤怒让人将伺候胤禛的奴才通通杖责三十。
佟佳氏一副与他同仇敌忾,只是求情让奶娘暂时免罚,好叫她们伺候小阿哥。
康熙处理完才将心思放到乌希哈与宣妃看望小阿哥上。
他上前牵着乌希哈的手走到床边,此时胤禛已经被识趣的奶娘放到了床上。
“小六今日比昨日已经好了许多了,昨夜朕到的时候,他小脸通红烧得滚烫。”
乌希哈摘下护甲碰了碰眼睛睁得滚圆的胤禛,只觉得他的表情呆萌可爱,比起洗三时见得红猴子,长开了点之后的小阿哥确实奶呼呼的。
“小阿哥摸着不怎么烧了,想来是吉人自有天相又有皇上庇佑,自然转危为安。”
这话说的叫人听得舒心,康熙哈哈一笑,“淑妃你说的不错,小六一定能平平安安长大。”
浑然不知此时胤禛内心的茫然无措,谁是小六?谁是淑妃?
自胤禛出世以来,因为没赶上上一波序齿,康熙也没个旨意,身边伺候的便也只小阿哥小阿哥地叫着,他知道这个传统便也没在意这个。
谁知道今天康熙忽然叫了他小六,他排过十一,做过大半辈子的老四,可从来没做过小六啊!???
而且淑妃又是谁啊?胤禛恍惚了,感受到脸上的触感后,他使劲睁着眼想要看清楚淑妃的真容,奈何乌希哈坐得直,离他的眼睛远,胤禛也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出来是个貌美和善的女子,仿佛还很受他阿玛的宠爱。
具体表现在他阿玛和淑妃坐的很近,而上辈子但凡在场便没有妃嫔能出头的他的养母则被撇在了一旁。
虽然有点不太好,但胤禛心里乐见其成,并且对上辈子从不曾听说过的淑妃抱了一丝感激之情。
乌希哈当然不知道自己轻易就得到了眼前这个小不点的好感,发现他的病情已经在可控范围之后,她就收起了想要借助灵液帮助他的心思。倒不是她圣母心发作,只是稚子无辜,虽然她不喜欢佟佳氏,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婴儿出事,即便他有可能是未来的雍正。她相信自己能够改变保成的未来。
探望完小阿哥后,乌希哈便回宫了。
在之后几天里,康熙每天都会去一趟承乾宫探望小儿子。还好太医十分给力,短短五天就医治好了胤禛。
后宫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有佟佳氏心中不满。
她弄一遭不仅仅是为了下淑妃的脸,更是盼着能借这个机会和皇上共情,最好能共度良宵,若是幸运些说不定还能有个自己的孩子。
谁能想到皇上来是来了,却根本没有多看她一眼。除了第一天是夜里留在了承乾宫,之后都是白天来的,而且只是看看小阿哥是否安好便离开了,根本没有她想的那些浓情蜜意。
唯有一点,她确认了皇上对小阿哥的看中,这也代表着她可以借小阿哥邀宠……
后面,承乾宫陆陆续续传来小阿哥吐奶、发热、啼哭不止的消息,大部分时候是康熙一人独宿乾清宫,也有两三次是康熙宿在永寿宫的时候。
便是前几次没反应过来,只以为是高烧的后遗症。但很快乌希哈就意识到了其中的异样,真的很像宫斗剧里借子邀宠的手段。
虽然只有八成把握,乌希哈心里还是燃起一阵怒火,把孩子折腾病了来邀宠,何其龌龊的手段!却也明白无凭无据也不能随意定佟佳氏的罪。
因此在又一次承乾宫从她这里请康熙移步的时候,她状似无意地说了句,“也不知道这些奴才是怎么伺候的,几次三番让小阿哥病了,嘉妃还不赶紧换一批人。”
不知道康熙能不能听进去她的话,若果真是佟佳氏捣鬼,自然少不了她的惩罚。若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也认了。万一康熙没听进去,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康熙闻言动作一顿,心中沉了沉,回忆起每一次他处罚小阿哥身边人时的反应。
嘉妃是他表妹,又一向是一副慈母做派,因此他对她虽没有男女之情却也对她信任有加,小阿哥屡屡生病也只以为是那次高热导致的身子虚弱。如今被淑妃无意的一言点醒,他心中顿时起了怀疑。
仍是照常安抚了乌希哈,命奴才伺候她早些睡觉,自己匆匆赶去了承乾宫。
佟佳氏心里有些着急,虽然这个办法屡试不爽总能叫来皇上,但是她也知道次数实在太多了,那个被她收买的奶娘吓破了胆已经不想干这个事了,只是被她威逼利诱着才勉强配合。她想着今晚是最后一次机会,若是还不成……
佟佳氏看了看梳妆台的暗匣,里面是助兴的东西。
这一回康熙在下令处罚伺候胤禛的奴才时,着意观察了佟佳氏的表情,果然有一丝不自然,而且还在为奴才们求情。
康熙闭了闭眼,遂了她的意。等深夜从承乾宫离开后,他面色沉沉吩咐梁九功让暗卫盯紧了承乾宫。
佟佳氏进宫晚,又没有孩子,宫里那几年又比早年清净,他便没有在她和淑妃身边放人,只是在宫里放了个不起眼的洒扫宫女。
没想到就因为这个让小六受了那个毒妇那么大的罪。
康熙眼睛里寒光湛湛,都是他太纵容佟佳氏,竟然让她做出如此恶毒之事。
佟佳氏心里还在盘算着小心思,完全不知大难临头。
乌希哈在宫里久久没听到承乾宫那边传来大动静,有些灰心,自以为是康熙没听懂她的暗示,正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在不破坏自己形象的情况下揭穿佟佳氏解救小阿哥。
53 ? 第五十三章 ◇
◎躺平失败的第五十三天◎
这一次佟佳氏是以小阿哥低烧吐奶的理由请来康熙的, 依然是故意把胤禛折腾病,然后掐着时间派人去了永寿宫。
自从七月底那场高热后,胤禛陆陆续续病了一个月, 虽然佟佳氏下手的时候注意了分寸, 有有太医在一旁诊治,但仍然阻止不了胤禛疯狂掉肉。
原先看着白嫩可爱的小婴儿,如今小脸蜡黄,身上不见二两肉。善小儿科的齐太医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已经在筹划怎么给妻儿老小多留点家底了。
原本心里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的胤禛苦笑, 他还以为这辈子能有个不一样的一辈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性命垂危了, 这反倒激起了他的求生意志。
努力配合着齐太医的治疗,吐奶就继续喝, 即便是苦涩的汤药也努力忍着反胃的冲动往肚子里咽, 许是老天爷也没想收他的命, 这一次的低烧竟也慢慢过了。
康熙翻看着胤禛的脉案,眉心挤出了一个川字。着凉、受惊、长时间啼哭引起的发热……
他命暗卫紧紧盯着小阿哥, 但有变故及时来报。
承乾宫安静了好些天,佟佳氏看着小阿哥虚弱的样子也害怕折腾出事来,便索性让奴才好生伺候着让他养养身子。
乌希哈也松了一口气, 她也命人盯着承乾宫那边的动静。虽然没有办法窥探佟佳氏,但她想着万一出什么意外她或许能早些赶到, 说不定金手指还能帮上什么忙。
转眼到了重阳节,这一回康熙没带着后宫嫔妃和两宫太后去登高, 而是在太和殿举办了宴会。
七月初交代给纯亲王得差事已经办的差不多了, 这一场重阳宴也是践行宴。
隆禧志得意满地在宴上陈述着这段时间的成果, 当然只是表面的一些东西用来鼓舞人心的。真正要紧的账册、航线、物资一类他早已经交给了康熙。
“臣弟幸不辱命, 多亏各位大人配合,如今已备齐五艘大船,并配有八千护卫皆已熟识水性。船上是我大清独有的茶叶、丝绸、瓷器还有宣扬我大清教化的书册。只等五日后黄道吉日,便可整装出发。”
这回重阳宴参宴的不仅有宗室皇亲、朝廷重臣,还有那八千护卫中大大小小的将领百余人。
之所以允许他们参加宫中宴席,正是康熙想要借此机会鼓舞人心以确保此行的人和。
“此次随纯亲王远赴欧罗巴的诸位皆是我大清的好儿郎,朕于此先敬诸位一杯。”
后面的几张桌子群情激昂,是那些将领此起彼伏的忠心之言。
“此行危险,我朝从未有过先例,尔等此行是为国也是为家,一应嘉赏均以军功论。”
下面的人更是满心激动,以军功就意味着他们此行与打仗一样,不仅有纯亲王先是承诺的俸禄奖赏,还有官职奖赏。他们大都是普通旗人,还有的只是权贵的家奴。
军功是可以脱籍的!
这一场宴席君臣尽欢。
宴席结束后,康熙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永寿宫和乌希哈分享喜悦,奈何还要与隆禧等人细商出海事宜,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急切投入到谈话中。
康熙和隆禧还有占大头的几位亲王、几个大姓比如赫舍里、纳喇氏、舒穆禄氏、瓜尔佳氏等等细细商量了此行的每一步,反复推敲了可能遇到的意外还有到了欧罗巴后重点查探的方向。
这一商讨就到了酉时才结束,康熙刚歇了一口气准备往永寿宫去,梁九功就一脸为难地禀报了承乾宫的大宫女在外面求见,已经等了一炷香了。
康熙皱了皱眉,“你去将她打发了。”
想了想又让人传了晚膳来,总不好前脚拒了承乾宫,后脚就往永寿宫,佟佳氏肯定会记恨乌希哈。
大宫女心中忐忑地回了承乾宫,她知道主子的心思,这种节日里按规矩皇上都是宿在皇后宫里或是独寝。今天若能请来皇上于主子的威望大有助益,可她连皇上的面都没能见到,也不知主子会怎么罚她。
佟佳氏果然很不高兴,正是佳节若是能请来表哥她在这宫里就稳稳压了淑妃一头,而且她还准备了梨花白,燃了暗匣里的香,就想着玉成好事。
“那皇上如今在干什么?”她担心表哥去了永寿宫。
大宫女松了一口气,还好主子没有暴怒,“奴才回来的时候听见小太监传膳的声音,想来皇上正在用膳。”
佟佳氏的心情又好了些,表哥这时在乾清宫用膳,想来是不会去永寿宫了。
她命人???撤了屋子里的香,带着几分惬意用起了晚膳,还给自己斟了两杯酒。
用完了晚膳,康熙叫来保清和保成两兄弟检查他们的课业,兄弟俩正在学《千字文》,康熙也不欲为难他们,抽背了一段后,只廖廖提问了几句释义。
保成十分游刃有余地应对着抽查,保清吊着一颗心等康熙落下问题,当听到有些熟悉的“盖此身发,四大五常问的是什么”的时候,大大松了一口气,瞥向保成的余光里是满满的叹服。
这是太子弟弟平日里会时不时提问他的题目,没想到皇阿玛果真问到了!
保清信心满满地回答完后仰着头等着康熙的夸奖,康熙笑骂一声,让他们一人挑了本字帖。保成眼睛一亮,保清却怏怏地跟在保成身后出去了。
看着两个儿子踏出了房门,康熙转头询问梁九功,“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梁九功笑着回话,“已经是戌时一刻了,皇上可要去哪儿?”
神色中带了几分了然于心。
康熙摸了摸鼻尖,踢了梁九功一脚,“就你这个人精知道。”
梁九功嬉笑着顺着力道踉跄一下,“奴才可不敢,不过是为主子分忧罢了。”
康熙大踏步往外走,“去找你淑妃主子。”
虽然康熙没有用龙撵,但他出了乾清宫往永寿宫去的动静还是很快传到了六宫。
如安嫔、通嫔之流不过微微惊讶失落一下便就放下了,承乾宫却传来了“噼里啪啦”瓷器破碎的声音,佟佳氏浑然不知这一切都被康熙派来的暗卫看在眼里。
乌希哈正附庸风雅让人菊花茶在膳后消磨时间,没想到却听见了外面传来的禁鞭声。
她赶紧理了理衣裳迎了出去。
康熙离着永寿宫越近,眼角眉梢带的喜意就越浓,脚下的步伐便越急促。
他扶起行礼的乌希哈脚下不停就牵着她的手往西稍间走去,那里也被乌希哈充作书房使用。
乌希哈跟不上他的步伐,心中猜测着他为什么忽的露出这般少年心性,叫她起身的声音轻快异常,脸上带的笑也很有几分阳光少年的意味,丝毫不见平日的稳重。
康熙握着乌希哈的双臂把她按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亲自给她铺纸研墨,“朕之前不是说许你写个单子交给出海的人让他们帮你带回来,写吧。”
乌希哈猛地一抬头,惊喜非常,“果真嘛?船队已经准备好了吗?”
这件事情从去年八月份她就在康熙耳边吹耳旁风,如今过去一年多了,终于成了吗?那岂不是有机会让历史从这里拐弯?乌希哈强忍着心里的激动。
康熙手下墨条不停,挑眉带着几分得意地看着乌希哈点了点头。
乌希哈捏了捏手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努力理着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冷静地开口询问,“不知皇上给船队定下的主要货物是什么,臣妾也好想想还缺了什么。”
她得尽力让船队带回来的东西是于社会发展有益的。
康熙想了想,“不过就是些洋人有的玻璃、钟表、镜子、香水之类的,还有一些天文、算术之类的书。哦,对了还有你想要的地球仪和洋人的衣服,造办处那边都研究一年了也没研究出来。朕想着干脆让他们买了。”
乌希哈思索着此时欧洲的时间线,皱了皱眉,这些东西绝不是这个时代最宝贵的东西。
“臣妾想着番薯和玉米都是从西洋传进来的,想来欧罗巴说不定还有许多和咱们大清不一样的种子,臣妾想着不如多带些各类种子回来,哪怕给百姓们桌上添两道吃食也是好的。”
这个提议对了康熙的胃口,他一向关心民生的皇帝,自己还有一块地每年都会亲自耕种。
“爱妃有爱民之心,朕不如你,竟没想到这一茬。”
乌希哈抿唇露出笑意,“是臣妾的心思小,只能看得见这些小地方。”
康熙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在他看来乌希哈能力胸襟皆不输于男儿。
乌希哈又接着说,“除了这些种子,臣妾觉得书中自有黄金屋,不论是什么地方,最重要的知识一定是写在书里的,到不必盯着天文、算术一类,臣妾瞧着西洋人的画也与咱们的画有所不同,倒不如把欧罗巴这百来年的书都尽量带一些,便是一时无用,难道还没有无用之用吗?”
欧洲的文艺复兴刚过去,正是科学和生物领域开始发展的时候,这些知识才是最重要的。
康熙有些犹豫,船队派出去是为了赚钱,若是放了大量的书籍,洋人赚钱的玩意儿就少了。何况这次的船队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出的银子,各家也都有份,他也不好断了人家的财路。
“这恐怕不行,那些书一时看不见利润又占地方,恐怕朝臣不会答应。”
乌希哈咬牙,飞速思索着,突然眼前一亮,“皇上岂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何不派人偷师或是威逼利诱请些会做这些东西的人来,把他们养在皇庄上,这岂不就成了您一个人的生意了。”
乌希哈知道这个主意有些卑劣,但是比起白白放过这次的机会,她宁愿自己折些底线。
康熙全然不觉这个主意涉嫌偷/渡人口,毕竟在他看来普天之下都是他的奴才。他在认真思索乌希哈的提议,发现可行性很高,便点头同意了,准备回头再与隆禧仔细商量这个事情。
压下心底罪恶感的乌希哈还在努力回忆着此时欧洲的情况,“皇上也可以派人注意欧罗巴有哪些学术上的命人,若是可能尽量将人带回大清,人才难得。想想汤大人和南大人,洋人那边也有人才,皇上您也压得住不是吗?”
这一茬是康熙没想到的,他根本对欧罗巴还抱着一种鄙夷的心态,根本没有把它视作与大清平等的存在。
听完乌希哈的提议后,也只觉得影响不大,便也无不可地同意了。
54 ? 第五十四章 ◇
◎躺平失败的第五十四天◎
重阳节当晚康熙留宿永寿宫给六宫传达了他十分看重淑妃的讯息。
一时之间永寿宫成了后宫最炙手可热的地方, 具体表现在这几日后宫的一些小管事多多少少都会借汇报宫务一事到永寿宫拜见,而原来这些人大都是承乾宫和永寿宫各半的。
就连去慈宁宫请安时的通报声也是淑妃在前,要知道原本由于佟佳氏先进宫的缘故, 二人中一向是以佟佳氏为先的。
这些明显的变化让佟佳氏怒火中烧, 她自知自己论宠爱逊于淑妃,但她是皇上表妹,于宫务上总是压了淑妃一头,这也是她自得的地方, 可如今的情形竟是她样样不如淑妃了!
佟佳氏记恨乌希哈的同时, 不由得对康熙心生怨气。她是他亲表妹又对他一腔真心,可他宁愿给淑妃做脸, 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如今这宫里谁不在看她的笑话。
她冷着脸看向之前没用上的助情香, 又叫来胤禛的奶娘, “如今天色转凉, 本宫觉得小阿哥身子不好,许是会着凉, 你觉得呢?”
那奶娘匍匐在地上,额角生出了冷汗,心中后悔不已, 但却不敢反抗,只能讷讷应是。
康熙派来的暗卫一个盯着佟佳氏一个看顾着胤禛, 见那奶娘被嘉妃召见后便神色不安,还张罗着给小阿哥洗澡。心里就有了几分计较, 但是因为盯着佟佳氏的那个暗卫没能离的太近, 便也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
没想到等了一会却发现那个奶娘将小阿哥抱到了窗边, 窗户大敞, 他们甚至能够看到小阿哥身上没有擦干的水珠。
两个暗卫对视一眼,震惊非常,很快就商量好了对策。一个迅速去回禀皇上,一个立刻赶到太医院请太医。
康熙正在乾清宫处理朝政,今天上午才将出海的船队送走,现在正在抓紧批复耽搁的奏折。
梁九功急急走进来,“皇上,承乾宫那边的人有要事禀报。”
他是知道皇上派了人盯着承乾宫的,看那小子的脸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只盼着嘉妃娘娘别做太出格的事,否则气到了皇上他们这些御前伺候的可就遭罪了。
康熙很快想起自己安排了暗卫盯着承乾宫的动静,如今有人来禀报……
他手里的笔不受控地用力一划,沉着脸召见了来人。
“奴才参见皇上。”
“免礼,说吧。”
暗卫心里叫苦,但还是硬着头皮快速说出情况。
“半个时辰前嘉妃娘娘召了李奶娘说话,但因为奴才二人进不了殿因此不知说了什么。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李奶娘的出来了,但面色有异,她又张罗着给小阿哥洗澡。但是……洗完澡后也没有给小阿哥擦水穿衣,而是安置在敞开的窗户边上吹风。奴才二人不敢耽搁,立马前来回报,小十已经去太医院请太医了”
康熙暴怒,手中的笔径直砸了下去。
“毒妇安敢!”
原本弓腰候在一旁的梁九功也吓得死死跪在地上???,生怕康熙注意到他。
康熙大步往外走,梁九功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到宫门口的时候还示意几个看重的小太监跟上。
此行承乾宫势必不能安生,得多带些人。
皇上带着人一副暴怒的样子去了承乾宫,尽管中间的路途很短,但这消息还是很快传到了各宫。
乌希哈在承乾宫旁安排的眼线也十分迅速地将这个消息传回了永寿宫。
在永寿宫听到这个消息的乌希哈心里有了一份猜测,不由地叫她心生怒意。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承乾宫看看,旁边得到消息的启祥宫和长春宫的几人都一并来了永寿宫询问她知不知道承乾宫发生了什么。
面对几人的好奇,乌希哈也只能摊摊手,“本宫也不知道嘉妃干什么了,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皇上已经进了承乾宫了。”
乌希哈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听说在皇上去承乾宫之前,有两个小太监出了承乾宫。”
众人心思一转,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对康熙的手段有了莫名的惧意,都打定了主意回宫后再把篱笆扎扎紧。
通嫔喜欢看热闹,征求地看了看几人,“咱们要不要去承乾宫看看?”
乌希哈也有些心动,正要开口附和,一向安静寡言的端嫔摇了摇头。
“皇上一向不喜后妃窥探帝踪,何况不知道嘉妃惹了什么事让皇上暴怒。万一我们去看嘉妃的热闹叫皇上迁怒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端嫔顿了顿补充道,“我上一次见皇上如此暴怒还是被鳌拜气的。”
众人噤声,心里猫抓一样地好奇,又隐约对佟佳氏产生了一丝敬佩。
乌希哈挠了挠头,唾弃自己一点也没有警惕之心,非常乖巧地点了点头赞同端妃的说法。
一行人就待在永寿宫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承乾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承乾宫。
康熙阴沉着脸带着人进了承乾宫,碰见的每一个奴才都被梁九功十分有眼色地命人按住。
因此偌大的承乾宫竟然没有一个人有机会给佟佳氏报信,西稍间的窗户仍旧大敞着。
康熙一走进院子就看见了西稍间大敞着的窗户,不由得怒极反笑,“好,好,好一个慈母!”
声音里的寒意叫梁九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里院不比外院,伺候的奴才更多。有机灵的宫女在屋里打眼看见了康熙,心中欢喜地去向佟佳氏报喜,还在想着主子肯定高兴,也不知会不会给她赏赐。
佟佳氏听见皇上来了的消息果然十分高兴,但很快想到了西稍间的情形,连忙示意自己的贴身宫女赶紧去收拾残局。
她整了整衣衫,带着人便迎了出去,虽然心中还因着西稍间的事有几分慌乱但还是努力镇定了下来。
康熙已经进了屋坐在主位上,梁九功带着人直接去了西稍间想先把小阿哥安顿好。
佟佳氏带着人娉娉袅袅地走上前来,语气娇柔,脸上还带着康熙熟悉的温婉的笑意。
“臣妾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怎么突然来了臣妾这儿?”
康熙任由佟佳氏半蹲着行礼,也不叫起,眸色沉沉地打量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心里却觉得十分陌生。
佟佳氏心中忐忑,皇上的目光仿佛要扒开她的皮,长时间半蹲着的姿势也让她两腿酸软,原本就心虚得佟佳氏额头冒出了冷汗。
“你试过在这个天洗完澡直接吹风吗?”
康熙语气平淡的问话仿佛一道惊雷炸得佟佳氏耳晕目眩。
她嗫嚅地强撑着狡辩,“臣妾不知道皇上的意思,哪有人沐浴完直接吹风呢?会生病的。”
康熙暴怒,伸出的手转而捏成拳头,微微有些颤抖。
“那你是怎么忍心这么对一个孩子的?梁九功你告诉她。”
背过身去的康熙眼尾通红,对身后的佟佳氏是满心的厌恶。
梁九功心里也十分着恼,他方才带着人进西稍间的时候,两个奶娘并佟佳氏的宫女在一旁闲聊,小阿哥被光溜溜地放在窗边,身上冰凉,摸着已经有些起热了。
都说他们太监是没了命根子的烂人,可他瞧着这位嘉妃的恶毒也是少见。
“娘娘的两个宫女已经被压去了慎刑司,两个奶娘已经说了都是奉娘娘的旨意,故意让小阿哥着凉。”
佟佳氏尖叫一声,“不可能,她们是在诬陷臣妾。”
她派去的两个宫女是随她一起进宫的家生子,绝不可能背叛她。两个奶娘的家里人也都被她捏在手里,何况她们是亲手谋害小阿哥的人,怎么敢把事情都说出来!
康熙猛地回过身,佟佳氏的狡辩一下子引燃了他的怒火。
“你谋害小阿哥权当神不知鬼不觉吗?朕先时信任你只以为是小阿哥体弱,你是如何回报朕的?借小阿哥生病来邀宠,佟佳氏你何其恶毒。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慎刑司总能撬开那么些宫人的嘴。”
佟佳氏流着泪不停地摇头否认,“表哥是那个奶娘失职污蔑我,你相信我。”
康熙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别叫朕表哥。梁九功,去将那两个奶娘提进来让他们当面和这个杜甫对峙。”
“是”,梁九功走到外面,两个奶娘被堵着嘴压跪在地上,他弯下腰捏着其中一个人的下巴,“别怪咱家不提醒你,谋害皇嗣是诛九族的死罪,你们若乖乖坦白,说不得皇上看在你们的悔过之心上饶你们家里人一命。”
那个奶娘支吾着,眼神焦急地示意着。
旁边的小太监会意地抽出塞着嘴的布巾。
“梁爷爷,奴才也不想听娘娘的话,但是奴才们家里那口子和孩子们都被嘉妃娘娘派人带走了,奴才实在是不得已啊,求梁爷爷明鉴啊。”
说着就弯下腰拼命地磕头,脸上的血混着地上的尘土,涕泗横飞。
梁九功嫌弃地拍了拍手后退一步,“把她们带进去。”
两个奶娘早已吓破了胆,进去就跪下磕磕绊绊地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小阿哥七月三十那天夜里的高热就是娘娘吩咐的,特意命奴才们等宫里落了灯再禀报给娘娘,后来……,今儿也是娘娘吩咐奴才说是天冷了小阿哥身子弱应该着凉了。皇上饶命啊,奴才不敢不听娘娘的话啊。”
两人也不敢多求情,只拼命磕头。
“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吗?”
佟佳氏猛地抬起头,刚一对上康熙冰冷厌弃的眼神便崩溃了,“是,都是臣妾这个毒妇。姑姑在世便说要让我给你做福晋,我盼了你那么多年。死了一个仁孝还有一个孝昭,都死光了还有淑妃那个贱人,这两年你但凡进后宫哪次不是去永寿宫。我呢?我是你的表妹,在这宫里活像个笑话,我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偏塞了一个包衣贱人的孩子给我,拿他来给我搏搏宠爱,引着你多来几次也是他的用处了。”
康熙额角青筋暴跳,“这宫里谁敢笑话你,朕承认偏爱淑妃,但你手握大半的宫权膝下又养了个皇子,谁不给你三分薄面?便是朕偏爱淑妃也时常来承乾宫坐坐。若都像你说的这般做派,朕如今一个孩子都不该有了。自己持身不正,心思恶毒偏要怪罪旁人,是朕瞎了眼将小阿哥交给你抚养!”
“梁九功,将小阿哥抱去永寿宫让淑妃暂时照看,让太医也立即去永寿宫。”
康熙懒得与佟佳氏多言,“慎刑司还没结束,你先幽禁承乾宫,待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朕再一并和你算账。”
55 ? 第五十五章 ◇
◎躺平失败的五十五天◎
当梁九功领着从乾清宫特地带着的御前宫女抱着胤禛来到永寿宫的时候, 乌希哈刚送走了方才一起讨论八卦的安嫔等人,正坐在正屋里等着承乾宫那边的消息。
因此当她突然听到梁九功说“皇上命他将小阿哥抱到永寿宫暂养一段时间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迷茫。
乌希哈指着自己不确定地向梁九功确认, “皇上说要把小阿哥暂时交给本宫抚养?”
梁九功肯定地又重复了一边, “嘉妃娘娘犯了大错,皇上震怒,命奴才先将小阿哥交给娘娘,有劳您暂时抚养小阿哥一段时间。皇上如今回了乾清宫处理嘉妃娘娘的事情, 等晚上会亲自来永寿宫与娘娘解释。”
见淑妃还在思索, 梁九功想着小阿哥的病情有些焦急,“还请娘娘再派人去看看太医到哪儿了, 小阿哥有些发热许是拖不得了。”
乌希哈正在心里想着康熙将小阿哥抱给她的用意,突然听梁九功说小阿哥发热一下子站了起来, 走到那个御前宫女身边摸了摸她怀里的胤禛, 触手滚烫的感觉让乌希哈神情一肃。
“本宫这里也没有收拾好的寝室, 还请这位姑娘把小阿哥抱到里间。”
又扭头对梁九功说道,“本宫身边的连翘也懂一些粗浅的医术, 如今太医没到就先让本宫的宫女先给小阿哥看看。”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梁九功欣喜地跟着乌???希哈往里间走去,示意抱着胤禛的宫女跟上。
连翘匆匆从侧殿赶过来, 沉了沉气摸上小阿哥的手腕,又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神色有些严峻。
“回主子,小阿哥是受了凉发的热, 原本身体就有些亏空, 这一遭都引了上来, 有些凶险。宫里如今也没有药还是得等太医过来, 咱们只能用湿帕子敷着小阿哥的额头。”
乌希哈不料小阿哥的病情如此严重,“鸢尾,你去找小夏子让他去催催太医,他脚程快。梁公公还请您请一下皇上,本宫实在担不起这个责,还请公公体谅。”
梁九功心里明白,只是皇上如今正在问罪国舅爷府上,许是抽不出空来。
“非是奴才有意为难娘娘,只是皇上如今恐怕正在问罪佟家两位国舅爷,许是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奴才只能帮娘娘递个话。”
乌希哈松了口气,能递话就行,只要康熙知道他儿子是进永寿宫之前就重病的,别迁怒她就行。
她感激地看向梁九功,“公公能帮本宫递个话就行了,有劳公公了。”
说话间,连翘已经带着御前的宫女备了热水和干净的帕子给小阿哥覆在额头上,因着是受凉发的热,她们也不敢解了襁褓擦拭旁的地方。
许是感受到了额头上的湿润,已经昏睡过去的胤禛费力地睁开了眼。
在那个奶娘张罗着给他洗澡时他就知道肯定是他那位高贵的养母又开始折腾了,因此被放在窗子下的他在感受到了熟悉的不适后,很快就睡了过去,结果慢慢地就陷入了昏睡。
他被人裹进襁褓抱起来的时候有几分感觉,但是在抗拒不过身体的难受便没有醒来,即便如此,他其实也在昏昏沉沉中听到了一点消息。
比如他被抱到了永寿宫暂时抚养一段时间,比如他这次病情……十分凶险。
这一两个月的“生病”经历磨平了胤禛从上辈子的种种情绪,对皇位的野望、与兄弟们的仇怨、壮志未酬的遗憾不甘……,到如今他只有一个渴望,就是健康的活着。
没想到好不容易逃出了承乾宫那个龙潭虎穴,结果也活不了多久了。
胤禛有痛苦但更多的是求生的渴望,他哼唧出了声吸引屋子里众人的注意力。
心焦的众人一下子被吸引了目光。
乌希哈走上前去,原本守在床边的连翘和御前宫女退到了一边。
她试探着伸手拍了拍胤禛的襁褓,温柔地诱哄着他,“小阿哥乖哦,咱们不哭啊,马上太医来了就不难受了。”
她贫瘠的医疗知识告诉她,小孩子发烧的时候如果长时间哭泣是不好的,她很怕醒过来的小阿哥会哭闹。
胤禛当然没有哭,尽管发烧的感觉非常难受,他只是想知道太医什么时候来以及自己现在的处境,他不确定这个上辈子没有出现的淑妃对他是什么样的态度。
乌希哈试了试他额头上的帕子重新给他换了一块,见他挣扎着伸出两只胳膊挥舞着,还拿帕子给他擦了擦手心。
这时候,小夏子也带着另一个小太监把倒霉的齐太医搀着一路托着跑了回来。
齐太医心里叫苦,但丝毫不敢懈怠,平了平气就上前给胤禛把脉。
一把脉原本就无望的内心更感绝望,不仅高烧还有这一个月多时不时生病带来的空虚,如今一并引了上来,这用药就更得温和,只是这药效不够烧就退不下来,进退两难啊!
他紧锁着眉写了药方,写写划划,“奴才才疏学浅拿不准其中用药,还请娘娘派人将这药方拿去太医院照着抓药,再请王御医一并来瞧瞧,请他将治伤寒的药多少都带些来。”
齐太医心想,王老兄可千万别怪罪老弟把你拖进来,实在是伤寒科不是他擅长的,尤其小阿哥病情凶险。
乌希哈连忙道自然,“鸢尾将本宫的腰牌拿给小夏子,本宫记得除了王御医善伤寒,还有位李御医也擅长此道,你一并请来。”
“梁公公,还请您赶紧派人去皇上那里请旨,这边实在需要几位御医一并诊治。”
梁九功自然是连声应是,“小李子,你赶紧去跟皇上回禀,拿了旨意就立马去太医院。”
小夏子从齐太医手里接过药方便领命快速往太医院赶。
齐太医踱了两步,叹了一声,让药童打开药箱,“小阿哥病得实在有些严重,拖不得了,奴才先给小阿哥施针缓解一二,还请娘娘派人和奴才的小药童一并扶住小阿哥阻止他挣扎、。”
见齐太医开始了烧针,乌希哈心里慌乱但还是强自镇定着主持大局,“自然一切都听齐太医,还请您尽力施为”,转头带着几分忐忑地看向梁九功“不如梁公公帮一下齐太医,本宫身边的这些丫头都没经过什么事儿。”
梁九功知道淑妃娘娘这是不方便沾手的意思,毕竟皇上说了暂养一段时间,乍然面对这个事皇上又不在,淑妃娘娘不敢担这个责任。
“奴才到底比几位姑娘有几分力气,自然应该是奴才帮忙得。”
胤禛本不想哭,但是想着自己如今是个婴儿,加上确实比较痛还是哭出了声。
再说乾清宫,佟国纲和佟国维跪在地上,面前是一片碎瓷,佟国维的脸上还划出了一道血痕。
“你们真是好本事啊,协助嘉妃扣押奶娘谋爱皇子,是想谋反不成?朕自认待佟佳氏不薄,竟让你们胆大妄为起来,可真是朕的好舅父啊!”
跪在下面的两个人冷汗直流、肝胆欲裂,欲要狡辩但奈何证据确凿,皇上已派人去了佟佳氏名下的庄子上查探,他们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就匆匆进宫,恐怕很快就会背皇上人赃并获。
如今只能先行认罪平复皇上的怒意,再将府里摘出来,万万不能叫皇上厌了佟佳氏。
佟国维跪着爬行了两步,“砰砰”磕头,“奴才有罪,都怪奴才爱女心切,一时昏了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此时是奴才一人所为,并不敢告诉旁人,大哥和府里并不知晓,还请皇上降罪。”
康熙冷笑,他的两个舅父一从武一从文,只有大舅手上才有会功夫的好手,到底知不知情也不是他说了算的。
善扑营已经派人去围了佟家府邸和所有人名下的庄子,总能查个水落石出。
“朕惦记着额娘,因此对佟佳氏多有照拂,便是嘉妃进宫也一向厚待。如今她胆大妄为、心思恶毒,朕是不想将她留在宫里了,看在大舅屡立战功她到底是朕的表妹的份上”,说到表妹的时候康熙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满心厌恶,“朕便给她一条活路,让她下半辈子去慈心庵为小阿哥祈福吧,佟家不得探望。”
佟国纲心中一凛,皇上的意思是用佟家的功劳换嘉妃一条生路。
佟国维也想明白了,只恨不得说别留那孽女活路,大哥的功劳那是佟家立足的根基啊!奈何理智尚存,心知此话决不能说出,只能颓然地认了,面上还是一副老泪盈眶感激不尽的样子谢恩。
“多谢皇上开恩饶娘娘一命,奴才感激不尽。娘娘一定会潜心为皇上和小阿哥祈福,为先太后娘娘祈福。”
康熙皱了皱眉,心知二舅是提醒他佟佳氏是额娘的娘家。但是那又如何,他给的恩典不好好地受着,非要自己作怪,他便是收回这份厚待又有谁能置喙。
康熙正要开口,门口进来了一个小太监,“启禀皇上,梁公公叫奴才来回话说小阿哥病情凶险,齐太医一人怕是有些斟酌不好。淑妃娘娘做主命人去请了王御医和李御医,特命奴才来请皇上的旨意。”
康熙心中一沉,小阿哥的病竟如此严重吗?他在承乾宫摸的时候分明只是微微有些发热他才敢让梁九功把他送到永寿宫的。
他连忙扯下腰间的玉佩,“你拿着朕的玉佩立马赶到太医院,命所有御医都去永寿宫,朕马上就去。”
“是”,小太监接过玉佩脚下不停就赶往太医院。
还没走的佟家兄弟二人心中惴惴,只盼望着小阿哥没什么好歹,否则他佟佳氏悔之晚矣。
说来可笑,嘉妃寻求娘家帮助的时候,他们全然没讲一个包衣奴才生的小阿哥看在眼里,至于是死是活更是混不在意,只想着若能给自家娘娘的皇宠铺路就再好不过了。
没想到一朝事情败露,他们都得求着满天神佛保佑小阿哥平安。
心中焦急的康熙急着赶去永寿宫,也不欲和他们多言,“两位舅父一个管家无方,一个教女无方,又有私通后宫,包庇纵容谋害皇嗣的罪责,便先摘了顶戴花翎闭府反省吧。”
二人心中苦涩,却只能咬牙应下告退。
等二人退下后,康熙又招来暗卫,是小阿哥出生前康熙派去查乌雅家的暗卫,他匆匆赶回乾清宫就是有人说这个暗卫求见。
“说吧,查到了什么?”
“奴才先时也没查???到什么,只不过是乌雅庶妃的玛法在职时有贪污之行,但这些都是先时查到的,数额不是很大,因此皇上上次查抄并没有波及到乌雅家。但是奴才后来混进乌雅家做了奴仆与府里下人混成一团后发现一件怪事,乌雅庶妃在家时的一应用度远超乌雅家所能负担的财力,甚至还有教导琴棋书画的嬷嬷,发现是整个乌雅氏不论主支旁支都有出银子培养庶妃进宫做娘娘。奴才昨天打探到还有一位春嬷嬷贴身教导乌雅庶妃不许有人在旁边伺候,只是庶妃进宫前就已经离府了,奴才辗转打听到了这位嬷嬷叫春萱,如今小六已经去找这位春嬷嬷了,想是还要写时候,因此奴才先行向皇上回禀。”
康熙转着手里的扳指冷笑,好一个春嬷嬷,“小小包衣奴才倒是有飞上枝头的梦,他们若敢自己真刀真枪拼出来朕还高看两眼。”
“那个春嬷嬷朕若没猜错是昔日在皇太后身边伺候的,太后仙逝后便放出了宫,你去内务府查查名册,看看是不是回乡了。”
“是。”
等康熙到永寿宫的时候,小夏子和乾清宫的小李子正好讲御医们请到了永寿宫。
他们看到齐太医正在收针的时候赞了句好,“多亏齐太医行了针,否则小阿哥长时间起热,热气和寒气淤积体内,容易使人痴傻,小阿哥如今强行降了热,倒是免了这一重风险。”
几位御医轮流摸了脉,和齐太医凑在一起交流斟酌,最后反复商量得了一个药方,康熙挥手让人去熬了。
齐太医擦了擦汗,“还好小阿哥性格好,能,虽然会哭但是喂得进药,否则还要更难些。”
康熙看了看床上已经睡过去的小阿哥,有一些心疼,转而升起的是对佟佳氏更深的愤怒。
留下了一个齐太医贴身看护后便挥退了旁的御医。
带着乌希哈走到外间,将佟佳氏所为一应告诉了乌希哈,带了几分无奈,“朕一时也没有办法,只能把小阿哥放在你这里养一段时间,若是你不愿意待他养好了身子朕再把他挪到乾东五所去。”
乌希哈有些迟疑,“皇上何不把小阿哥交给乌雅庶妃或是安嫔几个,她们一个是生母旁的也都是一宫主位倒也养得。”
康熙抿了抿唇,眉眼间带出几分怒意,“乌雅氏不可,朕还要治她的罪只是人证物证还不齐全。”
乌希哈好奇,直勾勾地看着康熙,眼睛里是吃瓜人的渴望。
康熙却有几分不乐意,说到底他是被算计成功了,但见乌希哈眼巴巴地看着他,还是大致说了一些。
便是这些也足够乌希哈在心里大呼精彩。
见她满足好奇心之后眼睛亮晶晶的,便又开口说道,“安嫔几人朕有旁的安排,不适合养小阿哥。”
这一回任乌希哈怎么好奇,康熙想着自己的那些想法也只做看不见,好奇心得不到满足的乌希哈恹恹地撒开了抱着康熙胳膊的手,只说要去看看小阿哥。
康熙看着她气哼哼的背影失笑,心里觉得这样耍小性子的乌希哈也很可爱。
56 ? 第五十六章 ◇
◎躺平失败的第五十六天◎
乌希哈去里间看了看胤禛, 齐太医施了针之后他就继续陷入沉沉的昏睡中去,脸色虽然不像方才一样通红,但看着也十分憔悴。
齐太医带着药童守在旁边, 见她进来后行了一礼。
“太医不必多礼, 本宫来是想询问小阿哥的病情是不是退了热就好了?”
齐太医的面色有些犹疑为难,乌希哈一看就提起了心。
“不瞒娘娘,小阿哥从七月底到如今不过一个多月高热发了两次,低热也有几次。这样的病情便是放在大人身上也是要人半条命的, 何况小阿哥如此年幼。这一回倘若能安然病愈, 性命便暂时无忧,只是万万不能再病了, 否则照小阿哥身子骨亏空的样子恐怕神仙也难救了。”
乌希哈心中一跳,佟佳氏是造的什么孽啊, 出生时小阿哥还哭声震天呢, 如今就成了“林妹妹”。这也就算了, 这烫手的山芋如今撂到她手里了,罢了罢了, 如今也只能先悉心照看好“林妹妹”。
“这,还有劳齐太医看看能不能写一份需要注意的事项给本宫,您也知道本宫也没生养过, 实在担心照顾不好。”
齐太医连声应是,他知道淑妃娘娘好说话些, 这才敢全部交代出来。他是看明白了自己指不定就得绑在这小阿哥身上,只盼着淑妃娘娘能好生养着小阿哥, 他自然是竭尽所学给淑妃娘娘写单子。
“那便有劳太医了, 鸢尾你来伺候太医笔墨”, 乌希哈歉意地笑了笑, “本宫还要去西稍间看看小阿哥寝室安排的如何,便先失陪了。”
“娘娘多礼了。”
乌希哈出来后也不看康熙一眼,自顾自走向西稍间,先是梁九功将人送来时,她就已经遣了人去收拾西稍间,如今东西都挪的差不多了。
康熙看乌希哈出来看也不看他便朝外头走去,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跟了上去,“你这是要作甚去?”
乌希哈停下叹了一声,将方才太医的话重述了一边,带着几分忧愁苦恼,“小阿哥如此年幼身子又弱,臣妾也不敢将他一个人放到东侧殿去,便先将西稍间挪出来先给他作寝室。”
康熙心中感怀,他是知道她一向喜欢待在那个西稍间的,思索了片刻,“把原先西稍间的东西都搬东侧殿去吧,赶明儿找个吉日,在你这主殿和东侧殿中间建个连廊,倘若刮风下雨或是太阳灼人也有个遮挡。”
说起这个乌希哈就来精神了,“那臣妾要在上面搭些紫藤,待到夏日次第盛开,似云锦可裁,岂不美哉!”
“绕廊紫藤架,夹砌红药栏”,康熙悠悠吟诗,“爱妃好雅兴,只这院中还少些牡丹芍药,回头叫花鸟房送些来给你挑挑。”
乌希哈摇了摇头,她对伺候这些花草倒没什么兴趣,“不若皇上允许臣妾移一棵桂花树过来,臣妾独爱桂花馥郁。昔日在家中小院也有一株桂花,待到秋日还时常兴起用桂花做些吃食。”
康熙心思一动,想到闺中的乌希哈带着丫鬟打桂花入食,必然十分欢乐,“那待你宫中桂花开时,朕可要尝一尝你的手艺。”
“那是自然,吃水不忘挖井人,岂能忘了皇上赠树之情”,乌希哈仰头笑眯眯地看着康熙,眼睛里是明晃晃的小心思,浑然不见方才使性子的样子,“既然皇上今日如此大方,便再慷慨一回如何?”
康熙低头看着身前人抱着他胳膊的两手,眼中带着温柔笑意,“朕自然无有不应。”
乌希哈眼睛亮晶晶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抬手指着院子里比划,嘴里还念念有词,“臣妾想在秋千架和滑梯上搭个葡萄架,夏日炎热有葡萄架乘凉就不会很晒了。而且保成他们总是白日来玩,上面毫无遮挡的太阳实在晒人。”
葡萄绿荫下,孩子们尽情嬉闹,他与乌希哈在一角的紫藤花下静静看着,或许乌希哈还会自己一起上去玩。想一想着岁月静好的一幕,康熙就觉得欢喜之情由心而生。
“好,待明年葡萄花架搭好朕为你推秋千可好?”
乌希哈莫名脸红,眼神漂移,还强自嘴硬,“只盼着皇上记得才好。”
又看了看西稍间的动静,迅速转移话题,“臣妾要去给小阿哥布置寝室,皇上要一起去吗?”
康熙失笑,但看着乌希哈带着红晕的脸颊顺从如流地接了她的话,“自然都听你的。”
乌希哈气鼓鼓地瞪了康熙一眼,心里唾弃自己轻易就被撩到,抬脚就往西稍间走。
康熙自然快步跟上。
二人进西稍间的时候,连翘正在指挥着造办处来的小太监安放床榻,跟着一起来的管事太监站在一旁见主子们进来了赶紧谄媚地迎上去,“奴才给皇上、娘娘请安,皇上、娘娘万福金安。”
康熙抬抬头,“起来吧,问问你淑妃主子可有哪里不满意的。”
管事太监心中明了这位主儿是正经的宠妃,态度越发恭谨,引着乌希哈开始介绍,“娘娘您看,这整张床都是上好的黄梨木做的,前些年上了漆之后就晾了好一段时间收在库房里。”
乌希哈心里点点头,虽然清朝的漆没那些化工产品,但总归晾好了比较让她安心。
那太监又指着床上的雕刻纹样,“因想着是给小阿哥用的,特意挑了这张床,上面刻的都是些麒麟踏祥云、鹿鹤衔灵芝一类的好意头,庇佑小阿哥健康平安。”
他们造办处虽没有内务府消息精通,但也曾听到过小阿哥体弱多病的消息,他笃信这张床淑妃娘娘肯定满意。
乌希哈确实十分满意,种花人虽然不信鬼神,但确实喜欢各种好意头,她也不例外。
“总管有心了,这张床确实一应都好,但本???宫还想再加个东西,不知造办处可能做到?”
总管太监心里一顿,面上却十分殷勤,心里暗暗盼着淑妃娘娘可别出难题折磨人,去年那个地球仪如今那几人还在死死研究呢。
“娘娘尽管说,造办处的匠人做这些家具是一等一的好手。”
乌希哈回头对着一样十分好奇的康熙解释,“臣妾听说小孩子三翻六坐九爬爬,小阿哥也快三个月了想来翻身也快了,因此臣妾想着在这床边上安个栅栏,就是这样。”
她弯腰比划着,总管太监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松了一口气。
“奴才明白娘娘的意思了,在床旁边装个活门,差不多和床一样高,用的时候合上去,不用了就能放下来。娘娘可是这个意思?”
乌希哈连声应是,“不错,就是这个意思。如何,造办处可能做得?要不要把床搬回造办处去?”
“不用不用,这个和柜子门差不多的做法,奴才回去和匠人说一下,一旬就可得了,届时奴才再带人来装上。”
乌希哈有几分惊喜,“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康熙在后面见她如此用心,心头划过一丝念头,开口调侃一句,“你对小六如此用心,小心保成知道了吃醋。”
乌希哈飞了他一眼,“您自己去和保成解释吧,臣妾不过是奉您的命照顾小阿哥,做到了本分二字罢了。”
康熙牵着她往外走,这屋里乱糟糟的,他们站在里面奴才们也不敢动。
他叹息一声,拍了拍乌希哈的手,“这本分二字在宫里何其难得,何况你的本分已胜过许多人的用心了。”
“皇上谬赞。”
她真的只是做到了本分啊,小孩养在她身边,便有一份责任,之所以这样周全不过是她在后世见的更多。虽然她没生过孩子,但不妨碍她了解育儿知识。
永寿宫的宫人不少,待到晚上给胤禛准备的西稍间就已经收拾得妥妥当当了。
乌希哈将她的玩偶抱枕还放了些在床里面,算是她的少女心。
胤禛醒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又换了个住所,头边还放了个奇奇怪怪的东西,看起来有点像是马的模样。
是乌希哈想起胤禛的生肖,特意摆在他头边的白龙马。
乌希哈正在和康熙用晚膳,听见丁香禀报小阿哥醒了,连忙让人领了奶娘进去,是特意从刚生了七阿哥的郭络罗氏那里借来的奶娘。
“小阿哥既然醒了便先喂他喝些水然后喝点奶,等过上两炷香再给他喂药。”
待二人用完膳,胤禛也刚刚吃完奶,他被抱在奶娘怀里,看着他阿玛神色温柔地牵着淑妃娘娘走进来,是他上辈子不曾见过的神情。
他看着淑妃碰了碰他的额头安心地松了口气,看着她因为抱他的时候没有哭闹而如释重负的神情。
她会是他这辈子的养母吗?
两辈子都没遇上个好额娘给胤禛带来了巨大的阴影,面对乌希哈他的心里带着警惕怀疑的态度,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期待。
乌希哈在奶娘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抱过了小阿哥,她从没抱过那么小的孩子,他那么小那么软,一下子就勾起了她想要狂吸幼崽的心,但是康熙就站在旁边,屋里还有好几个宫人,她只能收起自己的想法,保持端庄。
呜呜呜,她是个怪阿姨,她可以把这个幼崽吸秃噜皮!
胤禛觉得淑妃的眼神有些怪怪的,虽然没感觉到什么恶意,但他的脸蛋都要被她看着火了,胤禛不自在地动了动。
康熙了然地看着乌希哈,保成跟他说过淑妃是个亲亲怪,最喜欢亲他的小脸蛋,还喜欢把他搂在怀里吸。据说,这是淑妃最喜欢的“吸幼崽放松法。”
乌希哈抱着胤禛跟他交流,一会指指这个告诉他是桌子,一会抱着他凑到康熙跟前说“这是阿玛,小六喜欢阿玛对不对”,一会又拿起床上的玩偶告诉他每个玩偶叫什么名字。
屋子里旁的人只觉得淑妃待小阿哥真是尽心尽力,实在是个心善的人,康熙也沉浸在乌希哈的温柔里,越发期待乌希哈和他能有一个孩子。
只有主人公胤禛内心超复杂,他还从没有见过哪个女子会这样和婴儿说话的,淑母妃好活泼,在皇阿玛面前也好大胆啊!心里却又莫名有一股异样的情绪,这种来自女性长辈的温柔,是他不曾体会过的。
前世的佟母妃待他和善却体面而疏离,母妃偏心老十四,到最后竟到了母子反目的地步,如淑母妃这般的温柔亲切是他年幼时无限渴求却不得的东西。
胤禛暗暗垂眸。
第二天是旬休日,保成难得在课上走神。
今天早上皇阿玛跟他说因为嘉妃待六弟不好,导致六弟身体很弱,所以要被惩罚。只能先把六弟放到淑母妃那里养着,以后他们去永寿宫就能看见一个小不点儿了。
他其实有点点害怕,他知道淑母妃特别喜欢小孩子,万一淑母妃喜欢那个小不点超过他怎么办?
保成小小的脑袋里有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会儿想到淑母妃“移情别恋”,一会儿想着不知道那个小不点好不好玩,总之这是他读书以来最不认真的一节课了。
保清当然不知道他可爱的太子弟弟在想些什么,只是师傅下课后,他发现太子弟弟特别着急的样子,甚至都不顾太子的形象跑起来了。
保成异样的表现给保清带来了淡淡的困惑,但很快他就沉浸在和太子弟弟比谁跑得快的游戏里。太子弟弟的小短腿根本跑不过他,这给学业上一直输给弟弟的保清带来了极大的作为哥哥的成就感。
大大咧咧的保清倒也带的原本思绪乱飞的保成抛开心思全心沉浸在你追我赶的游戏里。
等他们一路玩到永寿宫的时候,乌希哈和惠嫔正在西稍间研究小阿哥。宫里的女人打发时间的办法无非就是那几样,这两个人算起来也许久没仔细逗弄过这么一点大的小娃娃,一时间连看小阿哥睡觉都觉得可爱有趣。
保清和保成熟门熟路地冲进西稍间,还没进门就大喊着“淑母妃(额娘),我回来了。”
正在熟睡中的胤禛只觉得惊天雷响,一下子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一睁眼就看见两张似曾相识的脸悬在他的上空,吓得他心跳都漏了一拍。
作者有话说:
最近作息有些颠倒,昨晚码字码睡着了所以没更新(忏悔)。
痛定思痛决定以后尽量早点更新,开始阳间作息!
大家也要注意身体好好睡觉哦,啵唧!
57 ? 第五十七章 ◇
◎躺平失败的第五十七天◎
保成和保清二人见小不点醒了, 惊奇地伸手碰了碰他。胤禛才不想让他们碰他的脸蛋,使劲摇了摇头想要躲过去,奈何还是落入魔爪, 胤禛愤愤地呜咽了一声, 想要引起淑母妃的注意。
乌希哈被保成二人挡在了后面,听见小阿哥的声音,就知道小阿哥肯定是被这两个小哥哥给吵醒了。
她拍了拍保成的屁股,语气带着笑意, “弟弟是不是被你们弄醒了?”
保成和保清才不承认, 他们可没有捣蛋,“是弟弟自己醒的, 他可能是饿了吧,才会要哭一样的。”
说着保清还故意学了胤禛方才呜呜咽咽要哭不哭的声音。
一下子逗笑了乌希哈和惠嫔, 保成也捂着嘴嗤嗤得笑。只有躺在床上的胤禛气黑了脸, 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你们俩啊”, 乌希哈笑嗔着用手指点点保成和保清,“调皮。”
越过他们二人想去看看小阿哥, 见他一副气鼓鼓地样子,小嘴瘪着,眼睛里还泪光盈盈的, 实在可怜又可爱,不自觉笑了一下。
胤禛也不知道他自以为凶狠气恼地表情在旁人眼里是这幅委屈巴巴的模样。
“醒的可真是时候, 刚好差不多到你喝奶喝药的时候了。”
说着就唤来奶娘命她给小阿哥喂奶,“等喝完奶再给小阿哥喝些水, 如今正病着, 多喝些热水总是好的, 然后再给他喂药。”
那水自然也不是普通的水, 虽不及灵液立竿见影能救人性命,却也是乌希哈空间带了几分灵气的水,长久喝着也能有强身健体的作用。乌希哈不敢一下子治好小阿哥,只能这般迂回着给他补补身子,毕竟按太医所说小阿哥的身子实在虚弱。
惠嫔有些诧异地看着走进来的乳母,眼神困惑地看向乌希哈,“这不是翊坤宫小阿哥的乳母吗?郭络罗庶妃竟然舍得借给你?”
郭络罗氏自然不愿意,不说这是她儿子的乳母,就这么送去永寿宫她岂能安心,万一带什么脏东西回来呢?再有她对乌希哈一直有莫名的嫉妒,她自忖自己好歹生了个小阿哥,在淑妃面前也不必如何唯命是从。
可奈何淑妃派人来借乳母的时候,身边还带了梁九功,她哪敢不借呢,万一触怒了皇上岂不是得不偿失。
乌希哈当???然不知道郭络罗氏心中想法,但是她当时和康熙说了小阿哥没有奶娘之后,他就派了梁九功去了翊坤宫。她想着贸然借了翊坤宫的奶娘,她这个临时监护人总得表示一二,就让鸢尾一并去了。
只是时间赶得紧不好叫梁九功等,便没有备谢礼,但听鸢尾说郭络罗氏并没有不乐意,对她很是热情客气。
“我听鸢尾说郭络罗氏很是热情客气,许也是个热心肠的。只是那日皇上命了梁九功去,我也不好叫梁公公等着,便叫人空手去的,回头还要补一份厚礼送去。”
惠嫔心中了然,淑妃是妃位,郭络罗氏在她面前不敢造次,所以不清楚郭络罗氏的秉性。她们却是知道郭络罗氏打从进宫看人都是用鼻孔的,尤其是她们几个包衣出身当时还没晋位的时候,可没少受郭络罗氏的气。
说到奶娘一事,惠嫔又好奇,她憋了一上午没好意思问。
“嘉妃到底干什么了把皇上气成这样,连把小阿哥抱给你都只孤零零的一个,奶娘都没有?”
乌希哈叹了口气,“嘉妃犯了大错,借小阿哥争宠,小阿哥有两个奶娘是帮凶,剩下两个有失职之罪。内务府已经在寻摸新的奶娘了,还要再教几天规矩,这些日子只能先用着这个乳母,幸而小阿哥不是胃口特别大的孩子,倒也还能支应。”
惠嫔震惊地吸口气,“竟然真是这样?我和荣嫔还猜呢。她可真是大胆,身在福中不知福,全仗着皇上表妹的身份作死。”
转而惠嫔的语气一变,脸上带了几分欣慰,“不过这样也好,你和她一起进宫也有两年了,膝下一直没个孩子,如今小阿哥的养母换成你也是他的福气。说不准回头小阿哥还能给你招个孩子来,不是一直有老话说小孩招子吗?”
乌希哈尴尬地笑笑,怎么老有人催生啊。她额娘就算了,惠嫔你和通嫔还记得咱们应该是情敌关系吗?除了个别人,这个后宫和睦的让她幻视相亲相爱一家人。
她刚想敷衍过去,解释康熙只是把小阿哥暂时寄存在她这里,就看见惠嫔已经招手叫了正围在奶娘身边看小阿哥喝奶的保成。
保成见惠嫔叫他,颠颠地跑过来,乌希哈就看见惠嫔脸上的表情和她以往看见的大人逗小孩时说“要不要你妈妈再给你生个弟弟”一模一样。
托她早早婚姻破裂的爹妈的福,她是没有体会过,不过她很能理解大人们的恶趣味。
惠嫔的表情就像心怀不轨的狼外婆,“太子殿下喜不喜欢小阿哥?”
保成想了想刚刚摸到小不点的手感,还有刚刚看他吃奶好像还挺可爱的,点了点头,非常肯定。
“孤喜欢他。”
不提后面同样听到对话的胤禛心中有多么复杂难明,只说惠嫔听到这个回话后笑意都更盛了,还回头给了乌希哈一个眼神,意思是“看,我连太子都帮你搞定了。”
“那你想不想让小阿哥养在永寿宫,以后你来永寿宫就有个小弟弟可以玩了。”
乌希哈连忙就想解释,却听保成犹疑地询问道,“那淑母妃会喜欢弟弟超过喜欢我吗?”
可以看得出来保成真的十分在意此事,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就迅速有泪水浮现,眼眶里的泪珠就在打转。
乌希哈听见这话心神一震,也顾不得解释小阿哥只是暂住在永寿宫,连忙蹲下身想要安抚保成。她一直觉得在一段关系中不被偏爱是最难过的一件事,她绝不希望保成会有他是不被偏心的那一个。
她将保成揽进怀里,慢慢地抚着他的背,“当然不会啊,保成是不是忘记了淑母妃跟你讲过故事,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保成和弟弟也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两个人是不可以拿来比较的。如果一定有淑母妃更喜欢的那一定就是保成,因为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对不对,比弟弟要早两年呀。从第一天认识保成淑母妃就很喜欢很喜欢你,然后每一天这份喜欢都会变多,现在已经是很大很大的一份爱了,所以保成不用担心对不对。每个人的爱是数不清的,并不是给了弟弟就要拿走属于保成的,我们可以一起去喜欢弟弟,然后变得越来越好是不是?”
从乌希哈说更喜欢他的时候,保成就已经哼哼唧唧地表白“保成比弟弟更喜欢淑母妃,和喜欢阿玛一样多”。等到乌希哈说“爱”的时候,保成已经红着脸把头埋在乌希哈的颈间,他现在已经不再是非常大胆不知羞的奶包子保成了,他已经是进了上书房的人了,知道“爱”是个羞羞的词。
尽管如此,保成还是搂着乌希哈的脖子红着小脸蛋凑在她耳边软软地说,“保成也爱淑母妃。”
惠嫔在旁边看了全程,心中暗赞,难怪皇上放心让淑妃来照顾太子,只这份用心她敢说宫里没几个人做到,便是她待自己的亲儿也没有这么体贴周全、面面俱到的。至少她就不会为了一句话解释这么一大通还这么温柔体贴,淑妃说的话叫她都有点想哭。
正在感动的惠嫔刚想拿起帕子擦擦眼角的湿意,就看见面前冒出了一个大脑袋幽怨期待地看着他,是她看不见想看见了怒的儿子。
保清盯着惠嫔,幽幽地冒了句,“额娘您怎么没说过您爱儿子?”
虽然方才他没跟着太子弟弟过来,但也听到了淑母妃跟太子说的话,叫人很是羡慕。他还知道淑母妃并不是太子弟弟的亲额娘,她都这么爱太子弟弟。结果呢!他的亲额娘都没有说过爱他,连喜欢他都没有说过!
保清心里酸酸的,如果额娘再不说的话他就要哭就要闹了。
惠嫔脸一红,她承认她听淑妃说的时候觉得很感动、很温柔,但是她长那么大从没有人这么和她说过,她也没有跟别人说过。
这个臭小子,近会给他额娘出难题。
惠嫔支吾了半天,实在迈不过心里的羞耻感,话黏在嗓子眼死活吐不出来。
保清迟迟等不到额娘的话,也顾不上自己小巴图鲁的面子了,眼泪都在打转。
乌希哈揽着保成在旁边看着这对母子俩的别扭劲儿失笑,将保清拉到跟前,擦了擦他的眼泪。
“大阿哥怎么还要哭鼻子了,别误会你额娘。她啊,那叫爱在心头口难开。”说着乌希哈恨铁不成钢地扭头看了惠嫔一眼。
“大阿哥想想,你是不是有很多衣服、鞋子都是你额娘一针一针亲手绣出来?”
保清用手背狠狠地擦了下眼睛,掰着手指头想了想,点了点头。
“你们如今还没有学到背诗,淑母妃教你一首汉人的诗叫《游子吟》,里面有一句叫‘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你如今或许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待明儿上课你可以问问师傅。你额娘对你的爱都在这些一针一线做出来的衣服里,淑母妃不会做这些所以会告诉保成,会想着每旬给保成准备他爱吃的。每个人爱的方式不一样,并不是都要说出来的,你明白了吗?”
保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只听明白淑母妃说额娘是爱他的,他求证地看向惠嫔。
惠嫔眼神温柔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保清眼睛一亮,追着乌希哈问,“那额娘还有什么爱是我不知道的?”
乌希哈回忆,她从前与惠嫔相处的其实并不多,是大阿哥进了上书房后来往才密切起来。只记得刚进宫那年的重阳节,大阿哥还养在宫外难得进宫,那次过节被接进了宫,惠嫔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保清。等节后被送出宫,再看见惠嫔只觉得她的精气神被保清一并带出了宫。
于是乌希哈便将这事细细讲给了保清,保成和保清都听得聚精会神,就连后面正在喝奶的胤禛也竖起了耳朵。
惠嫔也陷入了回忆,那会儿的日子是真的苦,她眼泪都要流干了也没办法把保清留在身边。每天都很想他,但怎么也看不见人,只能凭着想象一针一线给他做衣裳,等他进宫的时候让他带出宫去,每天就凭着眼睛描摹出来的样子在心里一遍一遍画着他的样子。
“再多的淑母妃也不知道了,你得回去问问你额娘。”
惠嫔被这句话惊醒,感激地看了看乌希哈,她也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自然知道这是绝佳的促进母子感情的机会,许是保清从小没在她身边长大的缘故,虽然亲近她却不十分依赖她,这一度让她感到失落,这能趁着他年纪小尽力弥补。
保清窝进了惠嫔的怀里,脸色红红地开始道歉,“对不起额娘,我刚刚误会你了。”
惠嫔刚要感动的擦擦眼泪原谅他,就听到保清放大了声音骄傲地像只小公鸡。
“不过爷是不会像你这么胆小的,爷就是要说,额娘我也爱你哦。”
听到前半句???的惠嫔习惯性地柳眉一竖就要抬手打他的屁股,没想到后面骤然听到了儿子的表白,心里一下子又酸又软,只能恨恨地拍了拍保清的屁股,又紧紧把他搂在怀里,眼眶有点微红。
这边是母慈子孝,风和日丽。
几步开外的胤禛心里却是凄风苦雨,酸红了眼眶。
上辈子兄弟几个除了二哥没有额娘和他这个有也没有的一样之外,别的兄弟都有额娘操心。如今这辈子还要听到惠嫔娘娘和大哥的母子交心便也罢了,就连太子二哥也有了一个疼他如亲生的淑母妃。
只有他还是生母不亲,养母不疼,自怨自艾没多久,胤禛忽然想到一件事。
如今他的养母也是淑母妃啊!他心里开始盘算,太子二哥要去上学,未来六年每天陪在淑母妃身边的人是他呀!看淑母妃好像还挺喜欢他的样子,只要他用心,淑母妃一定会喜欢他的,对吧?她不是说,喜欢是每一天都会变多的嘛?
胤禛心里又几分忐忑,但很快坚定了想法。
太子二哥对不住了,弟弟要跟你宣战争宠抢母妃了!
被婴儿身体拖累了智商和心性,变成偶尔悲伤的幼稚鬼的胤禛一点也没有觉得这种行为是他上辈子所不屑的。
而且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是被暂时寄养在永寿宫的,这可真是一件悲伤的事情!
58 ? 第五十八章 ◇
◎躺平失败的第五十八天◎
汲取了此前的教训, 保清在上次保成控诉他没有舍不得他之后,每次兄弟俩分别的时候都会依依不舍地纠缠好久,最后来一个极具仪式感的分别拥抱, 这一次也不例外。
小哥俩依依分别之后, 保成歪在乌希哈的怀里眼睛忽闪忽闪的,说出的话却十分窝心。
“淑母妃,弟弟以后养在永寿宫的话,他就可以在我去上书房的时候陪你玩了。而且保成大了不可以总是亲亲, 但是弟弟很小, 淑额娘就可以亲弟弟。”
乌希哈摸了摸他的脸开始解释,“你阿玛并没有让我抚养弟弟的意思, 只是小阿哥身体太弱了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放到乾东五所,才想着在永寿宫养一段时间待他病好了再送去。”
保成皱着脸看着床上喝了药正在熟睡的胤禛, 突然觉得弟弟有点可怜。皇阿玛都告诉他了, 弟弟的亲额娘和养母嘉妃娘娘都不喜欢他, 就是嘉妃娘娘把弟弟弄生病的。
他本来还以为弟弟要和他抢淑额娘呢,结果皇阿玛也没有让淑额娘做弟弟的养母, 那淑额娘在他上学的时候不是还是会很无聊吗?
“那淑额娘想不想养弟弟呀?我听惠嫔娘娘说养弟弟的话淑额娘就有事情做了,不会很无聊了。”
乌希哈支着头沉吟,“唔, 我也不知道诶。保成你知道吗养孩子是一件责任特别重大的事情,并不能简简单单把小孩子看作用来打发时间的。要关心他身体健不健康, 心理健不健康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操心。就像淑额娘会想着给你准备什么膳食你会多吃一点,会劝你阿玛不要给你们太多的功课, 要给你讲很多的故事教你一些道理。”
说着说着, 乌希哈懊恼地回过神来, “看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你又听不懂。而且你阿玛也没说让我来养,想这么多做什么。”
保成的确迷糊了,所以淑额娘到底想不想养小弟弟呀?想不通的保成握了握拳头,鼓了鼓嘴巴,决定今天晚上他就问皇阿玛去!
那厢的惠嫔母子正趁着天高气爽慢悠悠地走在宫道上,保清被惠嫔牵着正蹦跶着,“额娘,淑额娘说我小时候养在宫外的时候你也特别想我,你是不是特别爱我啊?”
语气里带着骄傲、嘚瑟,还有一丝丝隐藏着的期待。
惠嫔自然听懂了保清的潜台词,想着临走时淑妃说的话,“拥有阿玛和额娘的爱是一个小孩子最骄傲地事情,你不要害羞的不与他说,要坚定地告诉他你对他的爱。”
虽然她觉得淑妃老是说什么爱不爱的怪让人不好意思的,但听起来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这样想着,惠嫔挥了挥手示意身边跟着的奴才离得远些,然后开始慢慢地讲着她那些无处安放的沉默的爱。
“你出生那会宫里好些孩子都没养活,你曾有个亲哥哥,也是额娘生的,也没能活下来”,说起承庆惠嫔顿了顿,心中还是抽痛。
“你皇阿玛怕你也养不活最后千挑万选定了噶禄家把你送出了宫去,额娘虽然舍不得但还是抱着把你送出宫就能养活的希望,每天都在想你,想你的时候就给你做衣服做鞋子,许多还没来得及给你穿就已经小了,都被额娘收在了箱子里。有的时候担心你,就抄了成卷成卷的佛经供奉在佛前。你小一点的时候不能进宫,额娘就会等噶禄夫人进宫的时候想着法子询问她,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额娘都知道。”
保清抿了抿嘴,耳朵微微发红,少见地带了点羞涩,眼睛里是如星星一样明亮的笑意。
待回了延禧宫,他一下子撒开惠嫔的手,冲进去叫着翠云,他知道那是他额娘身边的老人。
“翠云姑姑,额娘给我做的衣服都在哪儿?快把箱子找给我看看!”
保清拽着翠云的衣角扯着她,翠云被他晃得发蒙,“主子给您做的衣裳不都在您的柜子里,还有的不是都带去乾东头所了吗?”
“哎呀,不是的翠云姑姑,是我小的时候额娘做的那些,我没穿的。”
保清急的跺脚,无奈翠云是个慢性子的人,惠嫔也一向看中她的稳重。
她扶着保清的手臂,拧着眉头思索,“小主子您别晃,让奴才想想,这都是好几年前的箱子了,你的衣裳可多得很,奴才得去拿库房的钥匙帮您找找。”
惠嫔跨进门槛就见翠云被她儿子催的够呛,见两个人一个都要急出汗来一个还不紧不慢地不由得失笑,“保清,放开你翠云姑姑。”
又对着翠云说道,“就是那只黄花梨的大箱子,里面装的都是我做好了还没来得及送出宫给他穿就小了的衣裳鞋袜。”
翠云了然地笑了笑,那只箱子她记得,还是她和主子一起收拾得,“奴才知道了,这就带人搬过来。”
等翠云带着箱子来交差的时候,保清已经伸着脖子望了好久。
见人进来眼前一亮,招招手带着人就把箱子抬进了东次间,里面的东西都被他扔到了罗汉床上。然后窜上了床一蹬脚踢了鞋子就在上面打滚,惠嫔被他拉到床边,一件一件的给他讲哪件衣裳是什么时候做的。
待到晚上,兄弟俩又齐聚了乾清宫由康熙检查课业,在一如往常保成优秀通过,保清马马虎虎通过之后,康熙照例夸奖了保成,然后先批评后勉励保清“多多向师傅请教”。
听见这话的保清眼睛一亮,突然想起了下午乌希哈说的诗,也顾不得被阿玛批评学业的失落,连忙开口,“皇阿玛,《游子吟》是什么意思,您能讲给儿子听听吗?”
保成也在一旁赞同地点点头。
康熙一愣,不知他们两个从哪儿听来的《游子吟》,便也发问了,“你们不是正在学千字文吗?怎么问起了《游子吟》?”
两个人就你一言我一语说相声似的地复述起下午的事情,有些话他们不明白什么意思,复述地也驴唇不对马嘴,全凭康熙对自己儿子和心上人的了解大致还原了当时的场景。
康熙为惠嫔的一番慈母之心感到动容,最后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乌希哈的话,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笑意。
保成见阿玛眼神飘忽,听完他们的话也不吱声,和保清对视一眼露出了恶作剧的笑容。
兄弟俩蹑手蹑脚地走到康熙旁边,一左一右猛地一拍康熙的大腿,嘴里还大叫着“嘿!”
惊得康熙心间剧跳,恨恨给了两人屁股一巴掌。
不用多问,这也是从乌希哈那儿学来的,作为富有少女心的正宗十七岁美少女,乌希哈在保成面前从来不顾忌所谓长辈的端庄体面,经常会和保成玩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美其名曰“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把保成逗哭再哄好也是常有的事情。
所谓近墨者黑,保成自然也学会了乌希哈的好玩之心,时不时就会调皮一下,和原本就活泼好动的保清更是一拍即合,康熙也深受其害。
两人捂着屁股,觍着脸讨好地冲着康熙笑着,嘴里喊着阿玛。
“你们啊,无法无天了!”
康熙无奈,又不能狠罚两个加起来十岁的小孩,只能叫人拿来两个脚垫让他们看见桌子,铺了纸给他们讲诗。
难得给两个儿子讲课的康熙一时兴起,少不得旁征博引,从《游子吟》讲到别的慈母诗词,又由此讲到父慈子孝、孝悌之道、为人之本,别说素来不好文的保清听得头昏脑胀,就连一向敏而好???学的保成都觉得心神俱疲。
趁着康熙讲完一个节点,他连忙岔开话题,“今天我还问了淑额娘是不是要把小弟弟养在永寿宫,结果淑额娘说阿玛你只是把小弟弟暂存在永寿宫。”
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康熙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笑着调侃保成,“那你是不是不担心淑妃喜欢小六超过喜欢你了?”
保成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阿玛你也太小看我了,淑额娘都说了最喜欢我,我才不会吃呢。只是听惠嫔娘娘说淑额娘如果养了六弟的话就不会太无聊了,所以我就问了淑额娘想不想养六弟。”
“那你淑额娘怎么说?”康熙这句话问的有些急促,只是两个孩子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并没有注意到。
保成皱了皱眉毛,撅着小嘴把乌希哈说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这次没有保清在旁边捣乱打断他的思路,他把乌希哈的话复述的特别完整。
“淑额娘说的我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太懂”,说着还叹了口气,满是苦恼。
康熙紧紧地听着,心里想让乌希哈抚养胤禛的想法越发强烈,听保成的转述,乌希哈好像没有十分排斥,他不由得动了心思。
想起乌希哈说让他自己和保成好好解释的话,他理了理思绪,“如果皇阿玛让淑妃做小六的额娘,保成会不会不高兴?”
保成非常大度地挥挥手,“才不会呢,淑额娘最爱的就是保成啦,而且如果小六变成了淑额娘的小孩,那就又会多一个弟弟喜欢我了。”
乌希哈今天的话给了保成巨大的安全感,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淑额娘会被小弟弟抢走了。
康熙不由得一笑,这就是他想要让乌希哈抚养小六的原因,她喜欢孩子而且能把他们教的很好,不仅是保成受到了她的影响,几乎他所有的儿女都很喜欢她。
只是保成同意了,还要去问问乌希哈,她一向喜欢闲适,也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小婴儿养起来太过麻烦。
第二天,乌希哈听到康熙的问话一度觉得像在做梦,她一直觉得自己既然照看了太子,那么即便是为了前朝后宫的平衡,康熙也绝不会让她抚养小阿哥,怎么会突然来问她要不要把小阿哥记在名下?
见乌希哈一副没缓过神来的样子,康熙笑了笑,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朕问你要不要把小六记在名下,不必担心保成不高兴,他自己和朕提过,朕也仔细与他说了。你若是不愿意也无妨,朕只是询问你的想法并不是下旨,你尽可以大胆地说自己的想法。”
乌希哈有些犹豫,要养吗?她确实喜欢小孩子自己也没打算生,养起来又宫人帮忙好像也没有太累,而且康熙说的是上玉碟,乌雅氏又犯了错,也不会出现历史上生母养母两难的场景,她好像也不亏啊?
她抬头看着康熙,“那……臣妾养养看?”
康熙失笑,但还是点了点头附和她,“好,那就养养看,要是太闹腾就把他放到乾东五所去,让他两个哥哥看着。”
乌希哈被逗笑了,忐忑的心一下子被安抚了,也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臣妾觉得可行,皇上英明。”
两个人坐在罗汉床上看着对方笑意盈盈,外面阳光正好。
59 ? 第五十九章 ◇
◎躺平失败的第五十九天◎
经此一遭, 胤禛彻底成了永寿宫的小阿哥,乌希哈也突然有了一种负担起一条生命的责任感。和照看保成还有一丝丝不同,但毕竟保存被养在乾清宫, 而且她照看保成的时候他已经不是襁褓中的婴儿。
胤禛却不同, 他在乌嘻哈眼里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婴儿,猛地负担起一个生命,乌嘻哈有一点点紧张无措。原本只想着暂时养一段时间,因此一应养孩子的东西都只是简单地备了一点。
如今康熙把小阿哥记在了她的名下, 意味着从法理上来讲乌希哈就是小阿哥真正的额娘。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 乌希哈的心情有些焦虑。
她回忆着上辈子曾经看到的育儿知识,叫来小阿哥的乳母向她询问养孩子要注意的地方。
那个奶娘也是个认真和善的性子, 她已经生养过三个孩子,十分了解小孩子在每个阶段需要些什么, 见平时看着端庄稳重的淑妃娘娘一副手足无措地样子向她询问养孩子的法子, 不由得包容地笑了笑。
“娘娘不必担心, 一应都有奴才们帮衬着您。小阿哥如今年纪小身体又弱,因此比寻常孩子长得要慢些。奴婢注意过了小阿哥如今三个来月还没有要翻身的动静, 咱们如今当务之急是先把小阿哥的身子养好。待到七八个月的时候就能搀着用些软和的吃食长骨头。”
说道这个的时候,奶娘的面上有几分骄傲,“你别听她们说的小孩子喝奶水最补, 奴才自己生了三个孩子,奴才的额娘和婆母也都是擅生养的好手, 慢慢给孩子添些旁的吃食长身子可是奴才家传的法子。”
乌希哈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一点她知道, 以前还和通嫔她们说过。
“那可还有旁的要注意的地方, 要喂辅食这一点本宫是知道的。”
奶娘听了笑着点点头, “娘娘这辅食二字用的好, 除了吃这一点,还要时不时带小阿哥晒晒太阳,奴婢虽不知是什么缘故,但小孩子晒晒太阳身体好这一点是差不了。还有等小阿哥学走路的时候,娘娘就要费心多安排些伺候的,不然弯腰扶着小阿哥实在是个累人的活计。”
乌希哈眼前一亮,她知道这个要怎么解决,不就是学步车吗,她回头就抽时间画出来,等小阿哥学走路也要半年差不多,造办处应该能做出来。
“这一点本宫也记下了,衣食住行已解决两项了,奶娘可还有旁的什么能教本宫的?”
奶娘感叹淑妃的用心,“还有一件事是小阿哥的尿戒子和衣裳,奴才知道宫里名贵的料子多,但小阿哥刚出生皮子嫩,最好是不用带绣样的,能用搓软的细棉布。”
乌希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记得上辈子小时候在老家的时候就会有村子里生了孩子的人家向有孩子的人家讨旧衣服或是用旧衣裳给小孩子做尿布。
但这是在宫里肯定不好去找荣嫔通嫔她们找旧物件,但用棉料子她还是用得起的。
“本宫记得库房里应该有松江棉,用这个给小阿哥做衣裳尿戒子可得用?”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奴才也曾有幸碰过松江棉的了解,极为柔软,最是适合给小孩子做里衣一类了。”
见乌希哈当即就命人去开库房,那奶娘也主动请缨,“娘娘若不弃,奴才这就趁着小阿哥睡觉赶出两片尿戒子,做里衣的活计奴才许是还差两分,但这尿戒子却是做熟了的。”
乌希哈自是无有不可,又拨出身边活计最好的丁香并两个二等宫女给胤禛赶衣裳。康熙那天急匆匆地把人送来,一件衣服什么的都没带,这两天全靠紧急赶出来的衣服和尿戒子换洗,索性胤禛还知道有生理需求之前先哼唧两声,这才没尿戒子告急。
只是永寿宫从主子到奴才都没养过孩子,唯一有点岁数的桂嬷嬷也没伺候过小主子,是真不知道得用棉布。因此,之前用的布料不能说不名贵,但它确实喇人,只是胤禛自诩真汉子才没哭出来。
待换了一身绵软的松江棉,胤禛睡梦中微微皱起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再说康熙回了乾清宫后,就下了道旨意,大致的意思是,朕的六阿哥出生不凡,奈何与生母还有养母嘉妃母子缘浅,那两人德不配位犯了大错。如今朕为子嗣着想,想着朕的淑妃人美心善又与朕的孩子相处地十分和谐,所以决定让淑妃做六阿哥的额娘,并择日记上玉碟。
先不必说众人知道皇上有意把六阿哥记到淑妃名下还要上玉碟是如何震惊,只说嘉妃犯错众人皆知,但那乌雅氏自从生了小阿哥便一直缩在永和宫,又是怎么犯了大错?
后宫众人将目光投向永和宫,前朝只关心淑妃一系又添助力,细细算来太子亲近淑妃。其余几个阿哥,大阿哥他们常见到与太子形影不离,三阿哥与五阿哥一母同胞说起来颇有助益,只是母家家世略低了些,倒是四阿哥身后有个明珠,往后未必没有想法。
前朝的老狐狸盘算着过个十几二十年能不能有个从龙之功搏一搏,哪里在意区区包衣犯了什么错,他们只恨不是自家得了乌雅氏生的孩子。
乌希哈一听到这道旨意就知道一定是康熙先前与她说的事情有了着落,事实也正是如此。
康熙派出去的暗卫成功找到了那个春嬷嬷,她被乌雅家的人安排在了京城北面的一处小镇上,之所以没送的远远的,是乌雅家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用到这位春嬷嬷???,因此半是奉养办事软禁地将她圈在那个小镇上。
春嬷嬷被暗卫找到时就心有预感,半点没敢挣扎,不一会儿就审问出了前因后果。
康熙面色沉沉地听完暗卫的汇报后,声音仿佛还是十分沉稳,但熟知皇上脾性的梁九功已经死命地缩着身子。
“所以是乌雅家早有预谋想要麻雀飞上天,用重金贿赂了春嬷嬷,又举族之力给朕培养了一个后妃人选?”
满室寂静,没有人敢接话。
室内突然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康熙的声音犹如发怒的暴龙,骇得乾清宫落针可闻,“区区包衣奴才胆敢谋划皇室血脉,妄图迷惑帝王平女子与皇嗣晋身,借职务之便安插人手贿赂太后旧人,探听朕的喜好,其心可诛,简直胆大包天。”
“传朕旨意,乌雅氏全族流放宁古塔,主谋者一律处死,乌雅庶妃贬为庶人与佟佳氏一并押至慈心庵赎罪。”
梁九功领命匆匆出去了,擦着脑袋上的冷汗心中庆幸逃出生天。
“你继续带人细查还有多少在宫里当差的包衣生出此等心思,借手中职务行利己之事,动摇我皇室根基。”
等点众人都走了以后,康熙才转着手上的扳指沉思。
包衣世家在宫里根深蒂固,彼此之间的网交横错杂,恐怕生出这等心思的不止一个两个。皇家一应衣食住行都掌控在包衣手里,如今他们还只想着送女儿做皇妃,若是生了儿子岂不是会想着更高的位子?
他自问能弹压得住包衣,而且一心想将皇位传给保成,但若是以后的皇帝心情软弱些,被包衣谋到了皇位,包衣未必不会威胁到皇权,最坏的结果就是如前朝阉党之患,包衣操纵皇室更迭,包衣是个巨大的隐患。
康熙眼神一暗,定下了这个结论,但要瓦解经营两三朝的包衣不是一日之功,他要细细谋划,万一狗急跳墙,紫禁城上上下下包衣能下手的地方太多了。
康熙的这一番思量外人自然不知,他将包衣隐患记在心里后便慢慢施为,包衣家族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再说乌希哈遣人借了翊坤宫的奶娘,这日内务府派人来说新寻摸的奶娘已经□□好了,看乌希哈什么时候能抽出空来挑一挑。
这些奶娘被选进内务府后,舒穆禄府思量着到底是给自家捡来的外孙子用的,关乎自家闺女的安危便也派人将他们查了个底儿朝天。
乌希哈娘家领了个佐领,其中有一个乌苏氏一家子正好是舒穆禄府手下的旗人家,是扎扎实实的自己人,乌希哈自然十分放心地选了她。
又挑着眉目清正,各处干净细致的奶娘选了两个,最后一个乌希哈犹豫着决定不下来。
领人来的总管太监心里一咯噔,这差一个了,淑妃怎么还没选那齐甲氏,他可还受了收了银子的,想了想枕头底下白花花的银子,那太监咬了咬牙,腆着一张笑脸,“娘娘看着齐甲氏如何,她生过两个孩子都养的不错,身子骨也健壮。”
乌希哈瞥了一眼那太监和齐甲氏,心里嗤笑,佟佳氏在康熙一朝得意太久了,一时间就觉得自家天大地大了,还以为旁人家看不出他的那些手段。
她舒穆禄府可是正经八百凭军功起家的,论侦查盯人,佟佳氏想瞒过她们家还差了几分。这奶娘的娘家弟媳是佟家手底下的旗人,自家男人又不争气,一贯是讨好娘家人过活的,想也知道和佟佳氏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乌希哈轻飘飘地看了那太监一眼,带了几分意味不明,“这倒无需公公费心,本宫挑人看眼缘也看忠心,不干不净的人看着就晦气。”
不提那齐甲氏是如何心如雷动,心虚腿软,只说那太监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看透了一般,对着乌希哈的话只能讷讷应是,冷汗滴到了眼皮上也不敢伸手擦去。
见这二人如此不济的样子,乌希哈心中轻嘲,一个心有害人之意一个贪污受贿,如此撑不住场面也难为他们还敢做坏事。
乌希哈兴致寥寥,挑了个身家清白,中等身材的奶娘便让那太监领着剩下的人退下。
连翘伺候在旁边,见主子抬手放过了那两人心中不解,家里传来的口信是她亲自禀给主子的,自然知道那齐甲氏是佟佳氏派来的暗棋,那太监给她行了方便。
乌希哈看着连翘气恼不已的样子,笑斥她还像个小孩一样喜怒形于色。
“他们不过是小喽啰,那太监并不知道齐甲氏包藏祸心,本宫方才那句话待他回过神来肯定能明白什么意思,届时自有他去收拾那奶娘。那奶娘又有佟佳氏做背景,那太监自然保不住那几两银子,有他们狗咬狗的机会。”
“倒是佟佳氏”,乌希哈冷笑一声,“嘉妃的祸事还没给够他们教训,禁闭在家也能伸出那么长的手来算计本宫。”
她伸手招来连翘,附在耳边细细吩咐。
很快,给永寿宫送奶娘的太监总管找了一个齐甲氏的妇人麻烦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内务府大臣海拉逊耳朵里。
在内务府做事,海拉逊虽然忠心于皇上却也懂得审时度势,如今宫里淑妃一家独大,皇上还十分偏爱,和永寿宫扯上关系再小的事也得慎重处理。
海拉逊一出手,很快了解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自然也查到了那齐甲氏和佟佳氏中间拐弯抹角的关系。他心思一转,将事情原模原样写了条子递了上去,只是省略了自己的一些猜测。
这张条子很快就被递到了康熙面前,他不曾动怒,也没有派人去佟佳氏府里对峙,只是派人去齐甲氏娘家审了她弟媳。待暗卫回来后,又写了一道折子将佟家二房的男丁都削成了白板。
不提佟佳氏府里如何恼恨吐血,只说乌希哈知道后心中快慰不已。
虽然是是升是降不过是康熙一句话的事情,但是嚣张的佟家二房被削成白班也够他们丢好大一个人的,何况这意味着康熙不再对自己的母家万般包庇,这也就给前朝的那些老狐狸放出了讯息,他们很快就会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从佟佳氏手里撕下肉来。
至此,佟佳氏和乌雅氏两家的闹剧也差不多谢幕,宫里众人也都从各处了解了其中种种详情,自然也少不了凑到一处交流情报,一并言语讨伐那二人。
谈及二人,众人言语间少不得带了几分嘲讽。
“废妃佟佳氏仗着自己是皇上表妹可没少给我们难堪,原本也只以为她性格骄纵善妒,哪想到她能如此癫狂,故意把小阿哥折腾病来截宠皇上”,说到这里,原本义愤填膺的通嫔不由得顿了顿,眼神瞟向乌希哈,淑妃得宠,废妃当时截的可都是她的宠。
乌希哈自然察觉到了众人瞥向她的目光,有几分哭笑不得,“我并不在意此事,一来她并未成功。”
看着她们不相信的目光,乌希哈无奈解释道,“皇上又不是好色之徒,小阿哥是真的病了他哪来的心思再去和佟佳氏翻云覆雨。”
说到后面,乌希哈声音越来越小,做出一副脸红羞涩的样子,那几人听到这话也是一副好奇又不自在地样子。
“二来嘛,小阿哥是真的生病了,我心里也确实担心,虽气恼佟佳氏手段龌龊但并不在意皇上去看顾小阿哥,稚子无辜。”
荣嫔叹了口气,“这倒也是,孩子生病的时候,若是皇上不在咱们连个御医都不能叫。废妃若是有半分淑妃的善心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乌希哈可不敢认,连忙说道,“哪里是什么善心,不过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若是争宠都用孩子作伐子,这宫里哪还有安宁日子。”
说到这个,在座的几人无不眉目间流露出厌恶,她们大都自己有孩子,有几位还失去过孩子,最不能接受对孩子下手。
尤以失去过孩子的端嫔、荣嫔、惠嫔和张氏最为厌恶,“也不知她如何想的,皇宠再重要总没有子嗣重要,哪有借子争宠的道理。”
荣嫔冷嗤一声,“就她如此心性,幸好没有孩子投胎到她肚子里。我虽不通汉学却也知道有句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她今日能如此对待养在她膝下的小阿哥,安知来之不会借自己的孩子争宠,又有谁能保证她不会伤害旁的孩子。”
说到这里,众人不禁又松了口气,“幸好皇上没有袒护于她,否则我睡觉都得睁一只眼。”
“如今可不必担心了,那日我亲眼看见一队的御前侍卫压着她和乌雅氏出去了。”
荣嫔的钟粹宫就在承乾宫后头,那日的情形她是亲眼看见的。
说起这个大家果然好奇,通嫔性子活泼最先发问,“她便没有挣扎,乖乖地就叫人带出去了?”
这回是惠嫔回话,“哪能呢,侍卫压着她和乌雅氏从我延禧宫旁边走的,我在宫里头没出来都听???见她们两个骂的天翻地覆,佟佳氏骂乌雅氏低贱狐媚,生的儿子活该给她铺路,乌雅氏骂佟佳氏毒妇活该生不出孩子。”
众人瞠目结舌,“她们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对骂,竟也没人管吗?”
惠嫔无奈,“倒底是宫妃,虽然被贬出宫去了那些侍卫也不敢动手阻止皇上的女人。骂的那些话我还是未进宫时在胡同里听过。”
惠嫔包衣出身,家境也一般,住的胡同也只是寻常人住的,想来那地方的骂战也是不堪入耳,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乌希哈挥挥手,“罢了罢了,咱们不说这个话了,她们也算恶人自有恶人磨,总归这辈子也看不见了。”
刚要岔开话题,奶娘就从西稍间将胤禛抱了过来。他自从定下跟他太子二哥争宠的目标后,每天睡醒后都会哼唧着找乌希哈,力图醒着的时时刻刻都黏着乌希哈。
奶娘抱着的时候他还是照常闭着眼睛哼唧,直到乌希哈无奈地把他接到手里,他才停了嘴,睁开眼睛朝她“咯咯”的笑。
几人都坐在东次间取暖,罗汉床上坐了几个人,旁边的椅子上也坐了几个。
通嫔正坐在乌希哈旁边,一眼瞧见了胤禛的变脸,不由得惊呼,“哎呦,小阿哥还认人呢,一到淑妃怀里就笑了。”
离得近的几个一下子来了兴致,也都探头去看,“果真如此,可见他和淑妃有缘,是天生的母子。”
惠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仔细打量,不由得赞叹出声,“还是淑妃会养孩子,我记得初十两个孩子旬休的时候我来看见这孩子还是小脸蜡黄,身无二两肉的。这才过去五天吧,如今虽然还有病态,脸上看着却有肉了,精神头也比先前好上许多了。”
乌希哈摆摆手,“这可不是我的功劳,你们都不知道这孩子每天吃多少奶,如今五个奶娘围着他一个人转,再养不好可就没法交代了。”
荣嫔不由得惊讶出声,“怎么有五个奶娘,我记得宫里孩子都是四个奶娘的,你可别犯糊涂。”
“哎,我哪是那么心里没数的人,惠嫔也知道我之前跟郭络罗氏借了个奶娘,前儿内务府送了奶娘过来,我寻思着让那个奶娘带两天新奶娘习惯习惯,就派人去跟郭络罗氏说了一声,结果她说不必还了,她已经找了新的奶娘补上了。我一时没法子总不好人家做的好端端的因为我的缘故叫人家丢了差事,就禀了皇上先留一段时间,已经托我娘家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差事给她寻个活计。”
惠嫔笑出了声,“我早晓得你那奶娘还不回去,还是备了厚礼送过去吧。”
乌希哈尴尬地捏了捏怀里胤禛的小手,“那我也没想到这一茬嘛,我就想着我又没坏心,不过已经叫人加了三分礼送过去了。”
许是难得见一向游刃有余的淑妃出糗,众人如今关系和谐不少又知道她是个和善的性子,竟是一个不落齐齐嘲笑她。
见她难得的羞窘,这才想起来淑妃比她们都小的多还是个小姑娘呢!
荣嫔是个厚道人,见她羞的都要把小阿哥的襁褓捏出花来了,开口给她解围,“也不怪你想不周全,如今也才十七岁呢,进宫以来咱们姐妹又都是不爱生事的,你一时想不到那些后宅伎俩也是正常。”
惠嫔也开口安慰她,“你是早知道咱们后宫安稳的,那郭络罗氏进宫晚,还有大半年缩在翊坤宫养胎不知道后宫形势。我看她虽性子骄纵不好相处倒也不是有坏心的人,待她知道宫里的做派就晓得这回对你如此警惕不必要了。”
乌希哈也叹了口气,“我那会儿刚进宫也以为是龙潭虎穴呢,后来发现大家的心思要么在孩子们身上,要么争宠也是光明正大的。所幸各位姐姐性子好,咱们常常相处的还能三五不时聊聊天,否则这宫里的日子活得哪有半分趣味。”
资历最老的张氏也不由得感叹出声,“淑妃进宫的时机好,大伙都是处了好几年的,也不是什么闹腾人,早些年才难过呢。索性如今安稳了,只盼着过两年的大选别进来爱惹事的。”
安嫔灰心地叹了口气,“管她们闹不闹了,反正我年纪大了,还有你们一处聊聊,闹不到我们这些老人头上。”
通嫔也跟着打趣,“如今这儿坐着的也就淑妃年纪小些,回头咱们就看着淑妃去争吧。”
乌希哈不依,振振有词地反驳,“哪能叫你们看我的戏,我如今可是有儿子的人了,咱们可是一处养老的搭档。”
她开始叽里咕噜地出主意,关于到时候养老她们要怎么打发时间,什么去畅音阁听曲儿,早晚到御花园集合散步,轮流办宴会看新人嫔妃掐架……
胤禛听得两眼无神,他额娘才十七岁已经开始想着养老的事情了,而且主意还那么不靠谱,而他上辈子五十六岁案牍劳形,累死在龙椅上,谁羡慕他不说……
还有上辈子那些温柔端庄的妃母们年轻时候都是这样的嘛?他英明神武的皇阿玛知道他的妃子们消极怠工,一心养老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争气了!六千更,补上昨天的(鞠躬)
60 ? 第六十章 ◇
◎躺平失败的第六十天◎
后宫少了佟佳氏和乌雅氏, 一时间气氛大好。
只是原先宫务由乌希哈和佟佳氏两分,如今佟佳氏被贬,康熙又还没有颁下明旨, 只是默许各处将一应宫务都拿到永寿宫处理, 乌希哈一时间忙得头昏脑涨。
尤其是下半年节庆多,她身边还养了个小不点,虽还能勉力支撑但实在是没有片刻偷闲的时间,一时间竟让她梦回社畜生活。
就连保成和保清旬休的时候, 她都还要忙着布置颁金节, 保成本就少见她,一旬没见突然发现她瘦了许多。
“淑额娘你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吗?保成看你都变瘦了”, 保成握着乌希哈的手,绷着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乌希哈也并不瞒他, 抱着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是啊, 淑额娘现在比你们在上书房读书还辛苦呢,每天要管好多好多事, 累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不过呢等过了这段时间习惯习惯就好了,你别担心我。”
见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保成也不追问, 只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乖乖地窝在乌希哈怀里由着她抱着自己,他知道淑额娘喜欢抱着他“充能量”。
晚上保成少见地没有留在永寿宫用膳, 自己带着人“蹬蹬蹬”跑回了乾清宫。
康熙正准备用膳就看见他儿子一头是汗地跑了回来,心里诧异。保成一贯喜欢淑妃, 每次旬休都会待到晚膳后才回来, 怎的今天突然跑了回来?
“你今儿怎么跑回乾清宫用晚膳了?”康熙心里不停地冒出种种猜测, 难道是乌希哈生病了?心中不免浮出几分焦虑。
保成皱巴着一张小脸, “淑额娘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饭都没有时间好好吃。我如果在淑额娘那里吃饭的话,又要耽误她的时间,太累了。”
康熙心思一顿,眼中浮现几分担心和自责,最近各地忙着秋收,南边三藩之战还在胶着,这些天忙得也没有抽出空去看她。
他只想着往后这宫里也不会再进比她位份高的人,虽然担心自己克妻的名头会妨碍到她,一时间不敢下定决心立她为后,但是该给的宫权他都想给她,倒是忘了她如今身边养了小六,又是贸然上手,身边的宫人也没有皇后的份额多,难免支应不过来。
他想了想,起身牵起保成,“走,咱们去陪你淑额娘用膳去。”
康熙父子俩到的时候,乌希哈的晚膳刚摆上桌。
见这一大一小牵着手进来,不由得脸上就带上了笑,“保成方才急匆匆地跑回去,说许久没陪皇阿玛用膳了,您怎的又将他牵了回来。”
“他许久没陪朕用膳,朕也许久没陪你用膳了,若不是保成告诉朕你最近消瘦了许多,朕还不知道呢。”
康熙好些天没见她,如今一见被政务压在心底的思念一下子溢满心间,尤其打眼一看果真消瘦了许多,眼下也有几分青黑,不免又添了几分心疼,有许多话想要与她说,看看坐在一旁乐滋滋翘着小脚的保成又咽了回去。
待匆匆用了晚膳,保成还没来得及和乌希哈撒撒娇就被康熙撵了回去,最后只能气鼓鼓地由着人把他抱了回去,在永寿宫和乾清宫之间来回跑了一趟还是很累人的。
保成被送了回去,胤禛在西稍间被奶娘抱着哄睡。
康熙牵着乌希哈坐在东次间,“朕最近忙着秋收的事情,没能抽出时间来看看你。若不是今日保成告诉朕你最近消瘦许多,朕还不知道。”
乌希哈知道康熙对她有几分情意,见他一副心疼的样子,虽不至于动心却也有几分触动,“臣妾只是贸贸然接手???全部的宫务一时间还不太上手,这才支应不过来忙得有些手足无措了,倒是叫皇上见笑了。皇上前朝事务比臣妾繁忙多了,是臣妾该好好像皇上学习才是。”
听乌希哈夸赞他,康熙勾起嘴角笑了笑,“只是一直叫你忙成这样难免伤身,朕想着问问你的意思,是你自己适应一段时间,还是把宫务分些给旁人,你只总管着。朕并没有想夺你权的意思,只是心疼你劳累。”
乌希哈根本没想到那么多,宫权不宫权的反正没有人敢苛待她,管宫务这活实在太累人了,难怪钮祜禄氏那么厉害都遭不住。
“皇上能把这宫务分给旁人真是再好不过了,不怕皇上笑话,臣妾最是惫懒不过了,实在是不擅长打理宫务。”
乌希哈被康熙揽在怀里,正在捏着她的手指玩,听到她说自己不擅长宫务,康熙用力地捏了捏反驳道,“胡说,朕看你这些天打理的很好,不过是一时没上手才如此劳累。”
乌希哈也不反驳,只笑眯眯地反客为主将康熙骨节分明的手握在手里,也学着他的样子这里捏捏那里摸摸,“那皇上就当心疼心疼臣妾这些天都没睡个好觉,把这宫务分些出去吧,臣妾也想当个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闲人。”
康熙也不挣扎由着她玩着自己的手指,在脑海里思量着宫务该怎么分割,这个念头不过是今晚才起的,他也要好生斟酌。
“最近的颁金节你就交给荣嫔和惠嫔去办,一应事务她们两个办好了向你总汇就好,等忙过了颁金节你就把宫里器物管理修缮一事交给荣嫔,管理宫人一块交给惠嫔,但是各宫份例和宫人调遣一事还归你管。采买一事就交给通嫔,朕记得你与她亲近,你就总管看看账册批银子给她就是了。”
乌希哈听完没忍住笑出声,康熙真的是,心头有些发软。
荣嫔的那些差事油水是有但是权力不大事情琐碎,就是看库房的活计。惠嫔那个就是管着宫人别闹事给他们发任务的角色,有些像监工头子,没有油水但是有几分权力。
这两人管理的宫务最重要的原本就是康熙特意提的分发份例和宫人调遣,结果康熙都攥在了她的手上,算上通嫔的差事,也就是说康熙把财政和人事大权都留给了她,下面劳心劳力繁琐的事情都分给了荣嫔她们。
“皇上您可真好”,乌希哈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康熙。
康熙含笑看着乌希哈高兴的样子,点了点她的头,“那你要怎么谢我,总不能一句话就轻飘飘地打发了朕。”
康熙的眼神带着某种热度,原本温馨谈事的氛围一下子变得粘稠暧昧,乌希哈只觉得康熙的眼睛仿佛要把她的心神吸走,两颊不自觉地泛起红晕。
乌希哈上辈子没有吃过爱情的苦,还曾自诩是个不入爱河的智者,但到底她是个心智成熟见多识广的成年人。即便从来没有想过和康熙来一场跨越时空的爱恋,但是也感觉到了康熙对她的情意,他在她面前从没有发过怒,即便偶尔她犯了错他也只会故作生气,好哄得紧。
原先孝昭皇后在时,彤史册子在她手上。后来孝昭皇后去后,分宫务的时候,康熙把册子分到了她手上。
从去年九月开始那本册子上只有一个名字,永寿宫淑妃,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但是康熙不曾说过什么,她便也权当不知道。
但女孩子在这一方面天生细腻敏锐,她清楚地察觉到康熙对她有几分心意,只是两个人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六宫嫔妃,更是权力与地位的天差地别。
因此她只敢仗着康熙对她的几分偏爱小心翼翼地试探,无论是敢开口插手保成的教育还是敢拐着弯出言指出佟佳氏,都是心中仗着康熙对她的偏爱才敢如此大胆,但也仅限于此了。
倘若是在现代,有康熙这样合她心意的男人向她表露出这份情意她早就冲上去了,都不必他明里暗里地偏爱,有个信号她就敢无所畏惧地追求爱情。
但这是大清,她不敢。
她不是傻子,知道康熙此时对她的心意是真,毕竟她也没有什么能让堂堂大清皇帝图谋讨好的。
但是一来这份真心有几分又能维持多久她不知道,二来康熙可以挥挥衣袖轻松退去,她却没有丝毫退路,权力地位的巨大落差让她头脑清醒,三来还有后宫许多人,虽然她不是小三,也没有做错什么,但也有一种莫名的愧疚感,名义上她与她们都是康熙名正言顺的女人。
重重思虑让她给自己的心划了一个圈,就像孙悟空给唐僧画的圈一样,圆圈以内代表安全。
她只敢在这个圈内放出自己对康熙的好感,努力收缩着自己的心不敢放肆。
思绪万千也只是一瞬,乌希哈搂着康熙的脖子,仿佛被蛊惑了一般贴上了他的唇,大胆放肆。
起码,他现在干干净净只属于她一个人。
画地为牢的圈被填满。
空气中是不可言说的暧昧与热潮。
“臣妾身无长物,唯有以身相许,皇上可喜欢这份谢礼。”
康熙自然是欢喜的,不是乌希哈的热情似火,是耳鬓厮磨间两心相近的酸软。
他贴着乌希哈的颈间,鼻尖是熟悉的融融暖香,“香在衣裳妆在臂,水连芳草月连云。”
他狠狠吸了一口,打横抱起乌希哈走向里间的床榻,声音中带了几分畅快,“几时归去不销魂呐。”
作者有话说:
母单配写好感情线吗(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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