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叹口气，又转念想到那股刺鼻辛辣的浓郁尸臭，又紧紧闭上了嘴巴。
她看着祁无绝站在门口，他正静静地看着她，二人对视，楚纤夜缓缓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日志本递了过去。
祁无绝顺势接了过来，眉头却紧紧皱起。
接着，楚纤夜收到他的传音：“这是什么语言？”
楚纤夜一愣，和这个人相处太久，忘了他居然还和她有语言障碍了。
她微微蹙了蹙眉，她又不会传音，小a也绑定了她的耳骨结构，借出也无法使用。
“罢了，等出去后你再和我解释吧。”祁无绝倒是没有纠结，随手将日志递了回去，又传音道。
楚纤夜点了点头，接过之后便又开始去筛查另外的屋子，惊喜地发现大多数人都有写日志的习惯。
只是与她刚刚看到的那本相比，大多都在抱怨病痛、纠结于被困在此处，或者在思念亲人，倒是没有那么大的信息量了。
不过临走之前，她看到有一间单人宿舍的名字吸引力她的注意力。
“青九·穆根……？”楚纤夜眼神一动，这个姓氏实在是太过于熟悉，竟有一股莫名的时空穿越之感。
中心城现在风头最盛的财阀家族便是穆根家族。
不知道是否是巧合，亦或是这个人真的是穆根家族的一员，不管怎么，他都死在了这里。从种种迹象便能看出，这里并没有人侥幸逃出生天。
可惜的是，这个人似乎没有写日志的习惯，也并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看他宿舍的位置，更偏向于生物研究所分配的地方。
除了名字，其他的配饰看上去平平无奇，楚纤夜失望地摇了摇头，离开了住宿区。
她又回到了门口，看着满地尸体心中一紧。
最开始或许只是一个人来这里静坐，再后来两个人、三个人，人越来越多，而这种未知的病毒又极快地掠夺了他们的性命。
最后竟酿造了这种看上去极其诡异的惨剧。
她不由得盯着那个站在门口，早已废弃生锈，身上有许多不知名黑渍的机器人。
底层代码里写着要帮助人类，不能坐视人类死亡不管的机器人，看着这个避难所的人类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是一种什么感觉？
它会有感觉吗，会有自己的想法吗，就像eta一样？
它会为了成功谋杀这么多人而感到兴奋吗？
楚纤夜却平静了下来，她戴着密封性极严的手套，认真寻找机器人开启的开关，双手没有一丝颤抖。
这个机器人似乎算是当年的高新种类，看四肢结构应当也加载了战斗模块，被放在这个基地里应该是做管家之用。
可惜，人有命途多舛，机器人里也有格外倒霉的，它被送到了这里，注定永不见天日。
很快，她寻找到了机器人的开关，出人意料的是，这个机器人还有能源，可开机程序却似乎有些卡顿。
那么它就是自动关机的，是因为避难所里的人都死光了，没有服务人类的必要，所以设计者出于节约能源这方面的考虑设置了自动关机程序？
她示意祁无绝等待一会，双手紧握，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是因为eta的缘故吗？所以对眼前这个机器人格外厌恶，甚至幸灾乐祸想让它再看一遍眼前的这堆尸体？
就在这时，开机程序卡住了，似乎有白烟从它身上窜出，楚纤夜悚然一惊，赶忙关掉了开机程序。
……果然研究核能的和研究生物的科研人员在组装机器人这方面不靠谱，她无奈地对着机器人施展了一个清尘术，将其收了起来，放在储物袋的一个角落位置，打算出去之后再做打算。
她刚刚习得的龟息术可支撑不了她在这里研究机器人要消耗的时间，她顺手给自己施展了一个清尘术。
她轻易地推开了那扇困住了几十个人类和一个机器人的密码门走了出去，身后，祁无绝焚烧了避难所内的尸体，将骨灰收敛放入盒中，带出了避难所。
二人缓缓走在漆黑的隧道内，许久无人开口，毕竟这样的事在这个世界并不少见。
突然，楚纤夜说道：“清尘术真的很神奇。”
“何出此言？”祁无绝疑惑地问，这可以说是最不起眼、人人都会的法术了。
“我之前做过一次实验，对比了一下施展过清尘术的琼脂片和没有施展过清尘术的琼脂片的状况。”
“然后我发现，那些施展过清尘术的琼脂片几乎没有任何细菌在上面生长。”
她轻轻地蹙起眉头，似乎怎么都想不通这是什么原理。
“真的很奇妙，这种在你口中人人都会的术法居然还能消毒灭菌。”楚纤夜唇角勾起了一丝微笑。
“那些人的死因，是一种未知的新型病毒。”她缓缓说道，语气有些许平淡。
若是曾经这个世界的人们也都掌握着清尘术，那么结果会大不一样吧？
祁无绝点了点头，他在努力理解着她口中的细菌和消毒的概念。
他实在很难理解机器人到底是什么，又开口道：“你说的机器人和被定下契约的器灵一样吗？”
楚纤夜摇了摇头，三言两语间，二人已经走出了漆黑的隧道，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又重新映入眼帘。
明明是看惯了的天色，此时却无端地让她感到如获新生，就好像在翻阅日志时，那些人渴望出去的信念相隔几十年感染了她。
她摇了摇头，根据之前介绍的机器人定律又展开进行了一番详细解释。
“……它们本来应该只是工具，它们的行事逻辑本身只应该按照设计者写入的代码运转，可是自人工智能eta觉醒之后，人们发现，很多机器人的行事变了。”
“即使机器人三定律依旧如同铁律一般束缚着它们，可是无论从行事、还是它们说出的话语来看，它们越来越像人了。”
“但是人类已经离不开它们了，‘机器人毁灭潮’批量销毁了大批机器人，可是依旧没有任何作用。”
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突然嗤笑了一声：“但是毁灭人类的从来不是机器人。”
祁无绝摩挲着手中的剑，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说罢，她找了一处开阔的平地，将刚刚收起的机器人放了出来，翻找出自己的工具包，认真开始修理。
她本来想报考的专业便是这方面相关的，她自学了许多，更何况她有丰富的在无人区拆捡机器、寻找可用的零件的经验。
在她专心拆那名叫“德西”的机器人的时候，楚纤夜没有注意到的是，有一股莫名的灵气气旋在她身边汇聚，而其来源并非是祁无绝体内逸散出来的，更像是天地间初生的灵气被未知的存在聚集，在她身边显露出独特的运转规律。
等楚纤夜回过神来，机器人已经被她修补的大致完善，虽然不能说是崭然一新，但是该填补、修复的地方她都已经修补完毕。
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它的手脚被她拆卸了下来，这种型号的机器人在战时生产，多半都具备攻击能力，若是他们被误认为攻击对象，那就有些麻烦了。
最主要的是若是打起来的话，再修一遍很累。
她开始了德西的开启程序，转过头却发现天色已黒，祁无绝点了一堆篝火，手里捧了一本包着白色书皮的书，此时却正静静地看着她和她面前的机器人。
火光与夜色勾勒了他眉目的轮廓，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光被火焰点亮，分明是平静的眼神，在火光的照耀下，却有一番说不出的神秘感。
他依旧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墨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长眉入鬓，看着好像是遥不可及的画中之人。
坐在从机器人身上拆下来的零件中的少女微微一愣，眼中似乎有惊艳闪过，直到她看清了他手上那本书的内容，即使包了一层白色的书皮，但她还是认出了他在看些什么。
《通用版小学三年级物理科普书》
……
她默默别过了眼神，看着正在开机程序中挣扎的机器人，叹了口气。
他是不是偏科，学语言学的那么快，现在看物理书却才看到三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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