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童珊珊转过头去看她, 见她是真的害怕了,便说:“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李叶拼命点头,眼泪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 “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再也不会靠近齐副营了,这次求你了……”
童珊珊真的是个狠角色, 她上次就应该记住的, 可偏偏她忘不了齐信川,所以借着还手帕的机会又去接近了他。
李叶这会儿连肠子都悔青了,只恨自己当时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居然真的跑去营部了。
现在被童珊珊这个硬茬儿找上门,万一她真的去找了领导,后果不堪设想。
“哎呀, 李叶你干什么这么害怕啊?这种事你情我愿, 你明明就可以跟这个野蛮人公平竞争的啊。这两年咱们大院儿离婚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可以结婚就可以离婚。要是齐副营真的看上你了,跟这个野蛮人也没关系啊。”那个长头发的姑娘走了出来, 很大声地说道。
李叶面色微变:“庄琴, 这件事跟你无关, 你别说了。”
“我是在帮你啊,大家都知道你对齐副营是什么心思,你这么优秀的人, 不可能被这个童同志给比下去了吧?要我说,你就让她去找领导, 反正咱们领导一向是不管这种事的。你要是真的喜欢齐副营, 就应该勇敢去追求爱情啊。咱们文工团这样成功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 小刘不就嫁给黄团长了吗?没理由她能成功, 你不行吧?你可是咱们文工团的一枝花啊!”
童珊珊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庄琴,怎么都觉得她有点煽风点火的意思。
再想想刚才发生的那些对话,她问道:“李叶同志,这个人是你的竞争对手吗?”
李叶愣了一下,过了几秒钟才说:“竞争对手?”
“就是跟你争夺领舞的位置。”
“是的……”
“那怪不得了。”童珊珊笑着说:“你们文工团也挺有意思的,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地方,还挺会勾心斗角啊。”
整的跟后宫似的,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有没有放心思好好练功。
庄琴被拆穿了心思,倒也不觉得害臊,她甚至笑着说:“童同志,你不是要去找我们领导吗?我可以给你带路的。”
童珊珊眨了眨大眼睛,说:“可我这个人性格不太好,你要带我去,我就不想去了,我就喜欢跟人反着来。”
她不喜欢被人怂恿,更不喜欢被不认识的人给撺掇着做事,她习惯自己做一切决定。
庄琴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她说:“你这人也真是有意思,让你去告状你不去,回头小心你爱人真的被人抢走了。”
“李叶同志跟我保证了,不会再接近我爱人了,是不是?”童珊珊笑眯眯地看着李叶。
李叶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生怕自己要是慢了半拍,童珊珊就冲过去找领导了。
“我保证不会做了!”
庄琴啧了一声,道:“李叶你这个人也是没种,我还以为你多爱齐信川呢,没想到这就是你的爱情啊?遇到这么一点波折你就放弃了,你这个人真的太怂了。”
李叶说:“我又不是傻子,我现在要是出了什么岔子,领舞就是你的了。你也不用这样挑拨我,我怎么样跟你无关。总之,领舞的位置我势在必得!”
“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庄琴丢下这句话,转个身朝走廊尽头走去了。
这会儿其他姑娘已经回到原位继续练功了,门口只剩下童珊珊跟李叶两个人。
童珊珊忽然拉下脸,然后严肃道:“李叶同志,我这次过来,不是跟你开玩笑的。齐信川是我的家属,除非有一天我不要他了,不然的话,不管谁想来碰他一下,我都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人。我这么说,你能听得明白吗?”
童珊珊曾经跟着小队数次在野外兽口脱险,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次的搏斗,甚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跟变异动物在一起,她的身上是带着血性和杀气的。
平时她笑容甜美、随和开朗,所以人们察觉不出这一点,但这会儿她拉下脸气场全开,上辈子浴血奋战练出来的杀气一下子就全都释放出来了。
李叶被骇住了,她呼吸一窒,全身僵硬,甚至不自觉地感到头皮发麻、浑身发冷——这个童珊珊好吓人!
见李叶吓得不轻,童珊珊笑了一下,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我想你已经都听懂了,那就这样吧,你好好练习,祝你表演顺利。”
说完,童珊珊就拍了拍手掌,施施然离开了。
送了衣服,退还了糖果,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童珊珊一身轻松,回到家开始收拾行李。
明天是礼拜天,齐信川拿到了几天假期,还借到了一辆吉普车,要带着童珊珊回大树村领结婚证,顺便让家里人见见齐小满。
所以童珊珊要趁白天没事的时候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出来,等会儿还要去买些点心,带回去给两家人做礼物。
她的行李比较简单,带上要换洗的内衣袜子、雪花膏、草纸和梳子等小物件就可以了。
要是缺了什么东西,其实她的空间里就有备用的,没人注意的时候找个借口拿出来就行。
来到这里这么久了,为了不让齐信川怀疑,她一次都没有用过空间里储存的东西。
不过她把钱都放在空间里了,日常出门的时候会借着布袋子的掩饰直接从空间里面拿钱,确保万无一失。
齐信川前几天给她带回来一个军绿色的斜挎包,是全新的,她早就想好了要背着这个挎包回娘家。
她把收拾好的东西放进斜挎包里,又将新棉鞋擦得干干净净,把一次都没穿过的新外套拿出来掸了掸,这才放了心。
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童珊珊又给家里做了一个大扫除,中午简单做了一碗面疙瘩汤,吃完就出去买点心了。
她这次没去市中心,去了离大院儿比较近的一间国营副食品商店。
这个时间店门前没什么人,童珊珊站在那里认真挑选了好一会儿,买了一些鸡蛋糕、鸡蛋卷和奶油饼干,全都分成了三份,请售货员包得漂漂亮亮的。
买了点心后,她又按照齐信川说的,买了一些香烟,还有两瓶普通价格的白酒。
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售货员问道:“小同志买这么多东西,是要送礼呀?”
“差不多吧,走亲戚去。”
“那你可要装好了,别把白酒摔了。”那售货员看着童珊珊很随意地把白酒放进布袋子里,隐隐有些担忧地提醒道。
童珊珊道了谢,不以为意地往家走。
她也知道白酒容易碎,所以特地借着掩饰把白酒放进空间里了。
到家再拿出来就行了,根本就不会摔碎的。
顺着大街一直往回走,路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童珊珊熟门熟路地拐进去,轻轻敲了敲其中一扇玻璃窗,然后说了一句:“今天没下雨呢。”
玻璃窗户被推开,一个年轻姑娘看了她一眼,确定是熟人,便点点头,关上窗户打开了屋门让童珊珊进去了。
屋里摆着几张小桌子,有两个三十来岁的女同志坐在其中一张桌子前正在喝茶吃东西。
那年轻姑娘小声说:“今天做了糖饼和葱油酥饼,你要哪一种?”
“都要,一样各来十个,用油纸给我包成四份,五个五个包一起,谢谢啊。”说着,童珊珊拿出了一些毛票儿递给了年轻姑娘。
姑娘笑了笑,收下钱就去给童珊珊包糖饼和葱油酥饼了。
这年月家家户户都困难,但总有一些人能想到法子挣钱。
比如这个姑娘,她有亲戚住在下头的县城里,所以总能弄到面粉,她用这些面粉做成各种各样的饼子,然后偷偷卖出去,也是一份不错的收入。
每到月头其他单位发了票券的时候,姑娘就会拿着自己赚来的钱,去黑hei市跟人买布票、日用品券什么的,日子过得可比一般人强多了。
一开始,童珊珊是不知道这个地方的,是郑荷花跟她混熟了以后,确定童珊珊是个好人,才找机会偷偷带着她来了一次。
这家的酥饼做的特别好吃,现在天气冷,放上好几天都不会坏,童珊珊打算买一点放在空间里,等回到村里也可以作为礼物送出去。
收好四份酥饼,童珊珊道了谢,就偷偷走出去了。
她快步朝前走,刚刚走到小巷子的出口附近,却跟一个眼熟的人撞了个满怀。
“盛聪?”童珊珊吓了一跳,赶紧朝旁边跳了一步。
盛聪满头都是汗,他慌慌张张朝后头看了一眼,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往童珊珊的手里一塞,低声吼了一句:“帮我藏起来,我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往巷子里跑了。
童珊珊被他眼神中的认真吓了一跳,好在她反应很快,立刻把手里的小布包塞进了布袋子里,然后借着遮挡悄无声息地放进了空间里。
东西被藏好了之后,童珊珊就若无其事地继续朝前走。
刚走上大路没一会儿,就看见好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慌慌张张朝这边跑了过来。
为首一个见童珊珊是从这个巷子来出来的,便立刻凶巴巴地吼道:“女同志!你看见一个高个子的男同志从这里跑进去了吗?这么高,挺年轻的一个男同志。”
他比划了一下高度,显然说的就是盛聪。
童珊珊说:“看见了,他往那头跑了。”
说完,她还朝盛聪逃跑的方向指了一下。
为首那人立刻带着其他人追了上去,但落在最后的那个矮个子男同志却停下了脚步。
他大概只有一米六五的个头,瘦瘦小小的,看上去还没有童珊珊体格结实,但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显然是个很机灵的人。
“女同志,你是军区大院儿的人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童珊珊不怎么高兴地说道。
虽然她不喜欢盛聪,但她更不喜欢面前的这个矮个子,因为他的眼神看上去令人不适。
矮个子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本红本本,然后打开给童珊珊展示了一下。
“我是革wei会的人,我们现在正在追一个犯人,如果你是军区大院的人,我怀疑你跟刚才的人有接触。”
“我是军区家属大院儿的人,然后呢,你想怎么样?”童珊珊皱起眉头,心情更坏了。
怪不得大家听到革wei会就面色大变,这些人也太讨嫌了吧。
“我要看看你布袋子里面的东西。”
“凭什么?”
“就凭我是革wei会的人。”
童珊珊心里非常不爽,但她的理智告诉她,最好不要跟这样的人起冲突,所以她愤愤的打开自己的布袋子,往那人面前塞:“你看啊你看啊,我看你是能看出花儿来啊!”
矮个子扯过那个布袋子,然后毫不客气地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了地上。
童珊珊在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幸好她刚才把白酒和易碎的鸡蛋卷都放在空间里面了,而且她还多留了一个心眼,把刚才买的不合规定的酥饼也放在空间里面了。
现在布袋子里只有国营商店包好的鸡蛋糕和奶油饼干,还有齐信川要她买的香烟。
矮个子仔仔细细检查了那些东西,连布袋子都翻过来看了两次,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他才恶狠狠地把布袋子塞给了童珊珊:“你把棉衣脱了给我看看!”
童珊珊惊呆了:“你这个人是不是疯了?大庭广众之下你想干什么啊?我跟你说,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好同志,我们家三代贫农,我爱人立过一等功,你可要想清楚了自己在说什么!”
革wei会的人虽然嚣张,但一听童珊珊的话,也不太想跟这样的人发生冲突,特别是那个“一等功”,还是很让矮个子忌惮的。
但他仔细看了看童珊珊身上那件稍显宽松的旧棉袄,还是不死心。
因为这样的旧棉袄里头可是能藏下很多东西的,一个小布包就更不在话下了。
矮个子便随手从路边拦住了一个五十来岁的女同志,请她帮忙去搜一搜童珊珊的棉袄里头有没有藏东西。
这女同志胆子小,一看对方是革wei会的人,就赶紧跑过来想要给童珊珊搜身。
童珊珊已经很想动手了,但她的理智让她拼命忍住了。
思考了大概两三秒,她一把推开那个女同志,然后自己脱下棉袄里里外外翻了一遍给那个矮个子看。
“你看啊你看啊!我这棉袄怎么了?我这棉袄里面能有金坷垃?你看啊,你倒是给我说说清楚,你到底要从我的棉袄里头找什么?你说啊!”童珊珊举着棉袄直接挥舞到了矮个子的头上。
矮个子的头脸被棉袄重重招呼了好几下,他虽然很生气,但也看清楚了这个棉袄里面确实什么都没有,而且童珊珊的身上只有一件很贴身的旧线衣,可以看到她整个身体的轮廓,根本不可能藏下一个小布包。
矮个子只好说:“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就这样?你搜了我的东西还搜我的身上,平白无故的你连一句道歉都没有?”童珊珊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又使着巧劲儿把棉袄招呼到了矮个子的脸上。
她是故意让矮个子和路过的女同志看清楚她身上确实什么都没有的,之后如果他们抓到了盛聪,发现他身上没有小布包,也不会再怀疑到她的身上了,因为她有两个人证在。
矮个子当然不可能跟她道歉,他被童珊珊的旧棉袄打得脸颊生疼,他觉得自己没动手已经很给面子了,便直接往巷子那边一跑,不理会童珊珊了。
“呸!什么人啊!”童珊珊跺跺脚,捡起地上的东西放回布袋子里,故意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回到家,童珊珊把买来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放在客厅的矮柜子上,然后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把盛聪塞给她的那个小布包取出来了。
这是很普通的一个小布包,里头包着一个硬硬的东西,像是一本市面上很常见的软壳小本子。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看了一眼。
里面确实是一个小本子,她打开本子,发现上头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有年月日、人名和一些数字或东西的名称。
一共写了大半本,童珊珊慢慢翻过去,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一本账本,而且是某个人私人记下来的账本。
盛聪拿走了这本账本,那些人追着他想要这个账本,原因是什么?肯定是因为这个账本很重要……
接下去的东西就不能细想了,童珊珊把本子原样包回去,然后重新放进了空间里。
老实说,盛聪今天也是走了大运,要不是她有一个空间,她肯定会把这个布包直接丢掉,毕竟她可不想惹上麻烦。
休息了一会儿,趁着下午天气好,童珊珊烧了热水,在家洗了头洗了澡,又把脏衣服洗好了晾在外头。
晾衣服的时候,她发现自家窗台上多了一块小石子,小石子的下头压着一张叠起来的纸条。
童珊珊皱着眉头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帮我收一段时间,谢谢。
没有落款,但不用问也知道这是盛聪送来的纸条,就是不知道是他自己送来的还是让人送来的。
童珊珊没说什么,只是把纸条放进了口袋里,然后回屋继续烧开水。
今天一家人都要洗澡洗头,所以需要烧很多开水。
到了晚上,等齐小满被哄睡着了,齐信川洗了澡走出卫生间,就被童珊珊一把拉住了:“你跟我过来一下。”
“怎么了?”齐信川被拉进了童珊珊的卧室里,不由微微红了脸。
童珊珊把房门关上,然后凑到齐信川的身边,他的脸更红了,身体也明显紧张了起来:“珊珊,我们……”
童珊珊一脸严肃道:“今天我出门买东西,遇到了一件事。”
齐信川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童珊珊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不是他想的那些五彩斑斓的事儿。
他赶紧说:“遇到什么事了?”
童珊珊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但是省去了矮个子搜布袋子和搜身的情节,只说了盛聪让她藏一个本子、革wei会的人追赶和窗台上留纸条的事情。
齐信川听完之后,认真翻看了那个小本子,接着思考了一会儿,他说:“既然没人知道这个本子在你这里,那你就先收好。”
“我看着这个像是记账的本子,但这个本子为什么这么重要?那些人居然追着盛聪跑了那么久。”
齐信川说:“我怀疑,这是革wei会的某个头头收受贿赂的证据,可能不光是贿赂,还有一些其他的非法所得,全都记在上头了。”
“那盛聪为什么会弄到这个本子?还有,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盛聪其实是个公安,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到这个东西的。我猜测,可能是什么人派盛聪去做这件事的,所以,我们帮他收好这个东西,将来一定能派上用处的。”齐信川低声说:“今年的很多风向,已经不太一样了。我们政委之前就跟我聊过,可能要不了太久,这一切就该结束了。”
童珊珊在心里给政委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果然厉害人物就是不一样,居然可以身在其中,判明局势。
按照小说里写的,明年,这一切就该结束了。
到时候,那些做过很多坏事的人,比如革wei会的那些人,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而这个账本,可能就是一个重要的证据。
童珊珊点点头,说:“要不然,这个给你收着?”
“不,既然是盛同志拜托你的,还是你收着就好。而且,你办事情我也是放心的。”齐信川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语气温柔,眼眸带着满满的情意,他说:“今天遇到那些人的时候,你怕不怕?”
“一点也不害怕。”童珊珊实话实说。
开玩笑,她可是从末世过来的人,怎么会害怕那些人呢?
而且,她是知道一些剧情走向的,还有一年,一切都会改变了,她才没什么好怕的呢。
齐信川笑着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年前家里说要换婚的时候,我妹担心我不同意,就说你是个外向的性子,我比较内向,刚好可以互补。我看她还是说得太含蓄了,你这性子岂止是外向,根本就有点天不怕地不怕了。”
童珊珊仰头冲他甜甜一笑:“胆子大不好吗?”
“特别好。”齐信川说:“不过,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的时候,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不要总想着帮助别人。”
童珊珊乐了:“个个都在学XX精神,要舍己为人,你怎么反过来要我别总想着帮助别人啊?”
“那些都是外头的口号,在我这儿,没什么比你更重要的,只要你安安全全、健健康康的,你想怎么帮别人,我肯定不会阻止你。”
“你可真好。”童珊珊笑着拉住他的手,然后故意道:“明天晚上我们就要睡一个屋了,要不要今天提前熟悉一下?免得明天晚上紧张。”
齐信川哭笑不得,他紧紧拉住童珊珊的小手,然后轻声说:“我知道你在跟我说笑呢,我今天要是真的住在这个屋,你才是那个紧张得睡不着觉的人呢。”
“你这么说我可就不服气了,我又不是那种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我怎么可能紧张?”童珊珊拉着齐信川就往床边走:“来来来,你今天晚上就住这里,看看到底是谁睡不着觉?”
齐信川赶紧讨饶:“是我,是我睡不着!你知道的,你这么好看,我肯定会一晚上没法睡觉的。但是明天早上我要早起开车,要不今天晚上还是算了吧……”
“你害怕啊?”
“我怕的。”齐信川不敢说自己不害怕。
“那好吧,时间不早了,你快点回房睡觉吧,我也该休息了。”童珊珊松开他的大手,把他往外撵。
齐信川一把将她拉回来,然后把她的整个身体圈在怀里,浅浅地抱了一下,然后,他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晚安”。
童珊珊整个人都愣住了,从齐信川的怀抱将她包围到他笑着离开这个屋子,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好家伙!齐信川胆子大了啊!都敢动手抱她了!
不过,这个拥抱的时间也太短了吧,稍微长一点不好吗?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啊!也太可惜了吧!
抱着这么一点点懊恼的心情,童珊珊脱了衣服躺到床上,本来还想好好回味一下刚才的第一次拥抱,但她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也走了很多路,所以没一会儿就因为疲倦睡着了。
因为睡眠太好,所以第二天早上还是齐信川把她给叫醒的。
她迷迷糊糊听到拍门声,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等反应过来并不是在做梦的时候,她一个激灵坐起来:“我是不是起晚了?”
“不晚,刚好六点多一点,我们昨天不是说了六点起床吗?”齐信川站在房门外大声说:“早饭已经做好了,我现在去喊小满。”
“好。”童珊珊应了一声,赶紧爬起来刷牙洗脸。
等她洗漱好了走出去,齐小满也被齐信川弄出来刷牙了。
小娃娃大概是还没有睡够,看上去迷迷糊糊的,见到童珊珊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等童珊珊捏了一把他的小脸他才“啊”了一声,说:“妈妈?”
“对,是妈妈,你快点去刷牙,妈妈要端早餐出来了。”童珊珊说完就去了厨房。
今天起的太早,食堂还没开门,所以齐信川自己做了几个简单的蔬菜饼,配上煮鸡蛋和牛奶,就是一顿丰盛的早餐。
童珊珊端早饭的时候顺便查看了一下厨房的储备,米面油都还有一些,鸡蛋还剩下三个,蔬菜还有几个土豆和几根小葱,都是不容易坏的蔬菜,从大树村回来后也可以有食材做饭。
等一家三口吃好早餐收拾好了走出家门,也才六点四十,隔壁家里亮着灯,大概是已经起床了。
童珊珊昨天已经跟郑荷花打过招呼了,所以今天就不用过去敲门说再见了。
齐信川带着他们走到前头停着的吉普车前面,他说:“你跟小满都坐在后排吧,这样可以好好睡觉。”
“好啊。”童珊珊先把齐小满抱上去,然后自己也坐到了娃娃的旁边,“你开车技术怎么样?”
“应该没什么问题。”齐信川说:“你放心吧,你们俩坐在车上,我肯定会开得更仔细的。”
吉普车虽然是借来的,但汽油是要他们自己出的。
汽油票不好弄,齐信川这次也是托了熟人找了门路才弄来的汽油票。
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也算是一笔挺大的开销了。
车子慢慢开出了军区大院,上了大路后,速度就提上去了。
这种老式吉普车的乘坐体验并不是太好,没有暖气,冬天坐着特别冷,而且现在的路也不是特别好,开到省道上还有点儿颠簸。
但童珊珊和齐小满还是很快就睡着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在后头睡得昏天黑地,一直到车子开到了红星公社,经过一个特别大的坑道时,他们俩才被颠簸醒了。
童珊珊扶住齐小满,自己坐稳了往外一看,发现已经到公社了。
她很惊讶地说道:“这么快就到了?几点了呀?”
“十点三刻了。”
“这么快啊,看来自己开车就是方便。要不是油费太贵,真想次次坐小车回来,这可比转大巴车舒服多了。”童珊珊打了一个哈欠,看着两旁熟悉的景象,又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吉普车就开进大树村了。
这个时间,村民们正在地里干活,看到一辆气派的吉普车开到了村里,登时个个都伸头张望。
“这是谁啊?”
“小车子哎!真气派!”
齐家一家人是知道齐信川今天要开车回来的,所以齐信川的大哥二哥早就朝着土路这边跑来了。
“小川回来了!”大哥齐信易特别开心地喊道。
村民们这才知道是齐信川开车回来了,于是很多人都跟着喊了起来。
“小川出息了啊!都有小车子开了!”
齐信川把车子停在了大哥二哥的身边,然后探出头笑着说:“大哥、二哥,爸妈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干活?”
“我们这边活计重,他们今天在那头干活呢。不过时间也差不多了,知道你们今天要回来,妈可能已经回家做饭了,小川你快回家去看看。”齐信易隔着车窗跟童珊珊打招呼,“弟妹也回来了,路上辛苦吗?”
“不辛苦,睡一觉就到了。”童珊珊笑着说道。
“不辛苦就好,你们快点回家吧,我们一会儿也该回去吃饭了。”
齐信川开着吉普车回到了自家大门前,他停好车,村里的一些孩子们已经把吉普车给团团围住了。
但孩子们都知道吉普车是很值钱的东西,所以也没人敢碰,只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围在那里。
大概是听到动静了,钱凤从院子里跑出来,高兴得跳了起来:“信川回来了!”
“妈,我们回来了。”齐信川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回来了就好,珊珊呢?”
“妈,我在这里呢。”童珊珊也赶紧打开车门,先让齐小满下了车,然后自己也跟着下去。
钱凤一眼就看见了缩在童珊珊腿边的齐小满,她立刻满脸堆笑走过去:“你就是小满吧?我是奶奶,你好呀。”
齐小满今天穿着一件浅灰色细条纹的小外套,外套里面是薄棉袄,下面是一条半新的深蓝色棉裤,脚上的小棉鞋也是大半新的,看上去又体面又可爱,特别招人疼。
齐小满看了看一脸慈祥的钱凤,乖巧地喊道:“奶奶好。”
“真乖。”钱凤伸手摸了一下齐小满的脑袋,“这孩子长得真好看,跟珊珊还有点像呢,都是大眼睛。”
“是啊,外头的人也说他们俩像。”齐信川笑着说:“妈,你是不是在做饭?锅里没事儿吧?闻着有点糊味了……”
“哎呀,我还炒着菜呢!”钱凤一拍脑门,赶紧往回跑。
齐信川背着行李,领着童珊珊和齐小满走进了院子里。
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坐在走廊上玩一辆竹子做的小车子,见齐信川进来,他赶紧站起来喊:“小叔!”
“小腾。”齐信川笑着说道:“这是小满,是我儿子,也就是你弟弟。”
齐小腾倒是不认生,拿着小车子就跑到了齐小满的身边,然后很大方地把小车子递给他:“小满,给你玩。”
齐小满露出一个受宠若惊的表情,童珊珊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说:“那你跟哥哥一起玩,我跟你爸爸进去收拾一下东西。”
“好,我跟哥哥一起玩。”齐小满站到了齐小腾的身边。
齐小腾说:“我们还有一个大哥,是大伯的儿子,已经在读小学啦,我再过两年也可以去读小学了。”
见齐小腾跟齐小满相处愉快,齐信川就跟童珊珊回到新房去拆行李了,他们要把带回来的礼物分配好,待会儿每家都要分上一点。
新房还是老样子,而且这么多天没回来了,依旧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可见钱凤花了心思去打扫。
把礼物分好,童珊珊就赶紧去了灶屋,帮钱凤做饭。
钱凤当然不需要她帮忙,但童珊珊这么懂事,钱凤就很高兴,她一边做饭一边问着他们在城里的生活。
童珊珊捡着能说的那些细细说了,比如怎么买菜,怎么买日用品,怎么坐公交车去公园……听得钱凤非常高兴。
“你们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对了,你跟小满那孩子相处得还好吗?”钱凤压低了声音问道,怕被院子里的孩子听见了。
童珊珊说:“很好,小满特别乖,又很聪明,我很喜欢他。”
钱凤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那就好,我看小满也是个好孩子,就是辛苦你了,这新婚燕尔的,也不能跟信川两个人过。”
正说着,其他人都收工回来了。
童珊珊就赶紧出去跟大家打招呼,两个嫂子见她头发短了很多,就问她怎么把头发剪了。
童珊珊说:“太长了干活儿不方便,而且头发卖了也是一笔钱呢。”
“咱们小弟在省城不是有收入的吗?你也有粮票领,咋还需要卖头发啊?”二嫂显得很惊讶。
“在省城过日子,吃口青菜都要花钱买,多赚一分钱是一分钱啊。”童珊珊笑了起来。
齐信川结婚前,每年都会把自己攒下来的一些钱寄回来,但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今后就不太会寄钱回来了。
童珊珊这次回来一身上下都是簇新的,她怕两个嫂子多想,所以故意说头发可以卖钱,之后年底齐信川不寄钱回来,旁人也没什么好议论的。
果然,听到这里,二嫂也笑了起来,她说:“我看你穿着新褂子、新裤子还有新棉鞋,还以为你在城里掉进福窝了呢,没想到也要卖头发过日子。这么一想,还真是不如咱们乡下了,至少我们吃菜不要钱,都是自己种的。”
“那可不?乡下的菜也好吃多了,顿顿都是新鲜的,不像我,一把葱也要放上好几天的,吃的时候都没有香味儿了。”
二嫂看起来更高兴了:“那你们这次回去,从自留地里带点儿菜回去吃吧。”
“还用你说啊?妈早就给小弟他们准备好了。”大嫂说:“有干菜、山货,还有咸菜,带去城里也能吃一阵子了。等回城那天再先摘一些新鲜菜带回去,可以省点费用。”
等上小学的两个孩子回家了,钱凤就招呼大家开饭了。
难得小儿子一家回来,钱凤特地用腊肉做了一大锅炖菜,还炒了豆腐干,炖了一锅豆腐,一家人热热闹闹开始吃饭。
齐小满坐在童珊珊的身边,看上去有一点拘谨。
齐德华就认认真真给齐小满夹菜,还让家里的孩子都要好好照顾弟弟。
齐小浩是个大孩子了,平时家里也教得好,他说:“我会好好照顾小弟的,爷爷你放心吧。”
一顿饭吃下来,齐小满已经没那么拘谨了,神情也明显放松了下来。
吃过饭,几个孩子出去玩耍,其他人正在收拾桌子,院子外头传来了齐香菱的声音:“三哥,你开车子回来了?”
“香菱?”齐信川笑着走了出去,“是啊,这次借了车子回来的。”
齐香菱已经嫁去童家了,虽然都在一个村子里,但这还是她回门后的第一次回娘家。
童珊珊也走了出来,她觉得齐香菱看上去有一点憔悴,远没有她嫁来齐家那天看上去的那样水灵。
钱凤高高兴兴跑了出来:“香菱回来了?要不要再吃一点儿?还有腊肉呢,妈给你盛一碗饭好吗?”
齐香菱眼下微微有些泛黑,她摇摇头,低声说:“妈,我不吃了,我就是看三哥回来了,有点话想跟三哥说。”
童珊珊跟齐信川都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齐信川便立刻说:“好啊,走,跟哥回屋说。”
齐香菱看了一眼童珊珊,说:“三嫂也可以进来。”
钱凤有点儿紧张,好在齐信川靠过去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钱凤才没有多说什么。
童珊珊隐隐觉得齐香菱状态不对,她跟着齐信川兄妹俩一起去了新房,也不敢说话。
关上门之后,齐信川就低声说:“香菱,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齐香菱眼眶一红,声音都哽咽了:“哥,我想跟童建国离婚。”
作者有话说:
如无意外,以后每天21点准时更新,爱你们~
评论区有红包掉落~?
? 第22章
这话一出, 屋里的两个人全都愣住了。
齐信川赶紧看了一眼童珊珊,童珊珊对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比他更惊讶。
齐信川赶紧追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童建国对你做了什么吗?你们不是刚刚结婚吗?这都没满一个月呢!”
齐信川也是刚结婚的人, 虽然他跟童珊珊还没有成为真夫妻, 但在他看来,新婚燕尔的人,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刚结婚就过不下去了啊。
何况齐香菱跟童建国还有几年的恋爱基础, 他们俩是有感情的啊。
“说出来你们可能会觉得我无理取闹,因为说来说去都是一些小事情,可小事情堆在一起,我真的一天都过不下去了。”齐香菱的眼泪珠子哗哗往下淌,看上去委屈极了,“那个童家, 真的不是人待的地方。哥, 求你帮我……”
童家不是人待的地方, 这一点,童珊珊深表赞同, 但这个剧情, 原来的小说里并没有出现啊。
虽然他们这些人其实都是配角, 正经的主角现在正在公社的知青点里受苦受难,可童珊珊还是记得童建国跟齐香菱在小说里生了三个孩子呢,压根就没有离婚这码事。
齐信川把桌前的椅子拉出来, 然后轻声说:“你先坐下,坐下慢慢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以前一直跟我说, 你很喜欢童建国, 跟他是有感情的, 你一定要嫁给他。所以才会顶着家里的反对,拖了两年多,一直等到今年你们才可以结婚。你们明明就是有感情的,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过不下去了?是不是童建国欺负你了?他有没有对你动手?”
红星公社这些年虽然一直强调妇女能顶半边天,但不少村民家里还是会出现丈夫动手打人的情况。
有些女同志能还手,有些性子软的,就不知道还手,只能默默受委屈,所以齐信川才会往这个上面猜。
要不然,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齐香菱之前那么爱童建国,这才结婚没多久就想离婚了。
齐香菱的眼泪珠子又滚落了下来,她看了一眼童珊珊,说:“三嫂,你是在那个家里长大的,你应该知道那个家是什么样子的……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三哥说清楚这些事,总之,就是每一天我都很想哭,每一天我都觉得过不下去了……”
童珊珊点点头,说:“你的公公婆婆确实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特别是你的婆婆,她是一个非常重男轻女的人,而且非常不讲理。她整个人活着就是为了帮她的儿子争取一切利益,比如让她的儿子多吃几口,让她的儿子娶到想娶的媳妇儿,让她的儿子多生几个孩子。”
“是的,三嫂你说的没错,我自从嫁进去了之后,那个家就没有把我当人看过。我每天天不亮就要第一个起床做饭,要是稍微起来晚一点,你妈就会骂人。她可以一口气骂一个小时,一直骂到我们出去挣工分了为止。除了做饭,我还得洗一家子人的衣服,连……连建国爸爸的内衣也要丢给我洗!我在家都没有做过这种事,我真的不好意思说这些……她还逼着我必须做满工分,要是哪一天挣的工分少一点,回家又是一顿骂,一直骂到天黑了都不会停下来。就算是这样,我都能忍,毕竟童家穷,我结婚之前也做好心理准备了,知道以后肯定是要吃苦的。可我受不了的,是我每天都吃不饱饭……每一天……咱们村根本没有穷成那样啊!”齐香菱捂着脸无声地抽泣起来,她的身体一直在抽搐着发抖,可见是真的非常难过。
齐信川的面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了,他强压着怒气道:“红星公社这几年的收成一直很好,咱们村里依山傍水,要山货有山货,要野菜有野菜,粮食够吃,家家都有自留地,实在是青黄不接没有粮食,这个季节吃野菜糊糊也能喂饱一家子啊!童家为什么会吃不饱?珊珊,你在家里的时候也吃不饱饭吗?”
童珊珊说:“在童家,只有童建国跟他爸爸才能每天吃饱饭,其次是童建国的妈妈可以吃个□□分饱,剩下两个女孩子,一直都是吃不饱饭的。童晶晶都十五岁了,个子还是那么矮,就是因为营养不良造成的。”
齐信川惊呆了,他看着童珊珊那张漂亮的小脸蛋,道:“所以你才会这么瘦?”
“是的,在家的时候,吃不饱饭是常事,因为童建国的母亲觉得女孩子不用吃饱,反正迟早要嫁出去是别人的人,就不用在家里浪费粮食了。不过我在家的时候,有时候饿得难受了,也会跟他们大吵大闹,然后抢吃的。童晶晶太老实了,比我挨饿的次数多。”童珊珊说。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在童家那种家庭,童晶晶这种不会哭不会闹的孩子就会多受一点苦。
齐香菱擦了擦眼泪,轻声说:“三嫂说的这些话,我都听建国的妈妈说过,她一直说我是个女人不需要吃太饱,吃太饱了就干不动活儿。可我天天吃不饱饭,还要干那么多活儿,我每天夜里都饿得睡不着觉,我已经快要疯了!哥,求你帮帮我!求你帮帮我!”
“你在家里吃不饱饭,那童建国不管你吗?”齐信川愤怒地问道。
齐香菱还没说话,童珊珊就说:“要是童建国管她,你觉得她还会饿成这样吗?她还会伤心成这样吗?她还会想离婚吗?肯定是因为童建国压根就不管她吃不吃得饱,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
齐信川惊呆了,他瞪大眼睛看着童珊珊,然后小声说:“可他跟香菱是有感情的,一个男人,怎么会这么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呢?”
“那我就不清楚了,得去问童建国本人。反正吧,我跟童晶晶都是童建国的妹妹,可这个大哥从来也没有管过我们俩饿不饿肚子,他每次只管自己吃饱就行。”童珊珊说:“他二十几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当然不会考虑妻子能不能吃饱,他只会觉得女人吃不饱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家里的两个妹妹天天都吃不饱啊。”
齐信川气得说不出话来了,齐香菱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哥,是我错了,我以为每个男人都跟你和大哥二哥一样,有责任心,有担当,还会心疼媳妇儿。”
“如果他觉得女人吃不饱饭是应该的,那他就应该去找别人结婚!你从小在家里就没有饿过肚子,他就没想过你会忍受不了吗?”齐信川沉声问道。
齐香菱苦笑了一下,道:“他大概是觉得我已经嫁过去了,不管我在家里怎么娇惯,现在去了他们家,就得守他们家的规矩,反正我也翻不出去了。现在想一想,处对象的时候他对我好,应该都是图我们家条件好。我嫁过去的时候,带了八十块钱,还有新脸盆、新痰盂、新水瓶什么的嫁妆,以他的条件,他不可能找到嫁妆比我多的姑娘了。我当时真是瞎了眼,爸妈那么反对我们,我怎么就是看不清呢?”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童珊珊说:“现在看清了也不晚。”
齐香菱看了一眼童珊珊,低声说:“以前,童建国总说你不好,现在看来,三嫂你才是那个好的。”
这一次,童珊珊没说话,毕竟她都换人了,原来那个童珊珊咋样,她也懒得评价。
好一会儿,齐信川说:“香菱,离婚不是小事,你才刚刚结婚,如果现在离婚,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帮你做主的。”
齐香菱点点头,道:“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想先跟三哥你通个气。这个婚,我是一定要离的,但是我也不知道爸妈他们的态度……”
“吃饭的时候,我听妈说,你自从回门那天回过一次家,之后就没有回来过了。你在那边受苦,为什么不回来找家里人给你撑腰呢?”齐信川低声问道:“如果知道你吃不饱饭,爸妈一定不会不管你的啊。”
“因为我觉得羞耻,当初全家人都反对我嫁给童建国,我偏不听家里人的劝,一定要嫁给他,而且一等就是两年,还让三哥你帮忙换婚才能嫁给他。我知道自己瞎了眼,所以我怎么好意思回来求助呢?”
“那你跟童建国,已经没有一点感情了吗?”
齐香菱愣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我根本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在想什么,我只知道我太苦了,我太饿了,我想回家,我想离开那里……我想家……”
“你的这些想法,有跟童建国沟通过吗?”童珊珊说:“他知道你想离婚了吗?”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跟他说过,我在童家,已经从早到晚都不说话了,跟他也没有话说。”齐香菱道:“我不想跟他说话,自从我第一次跟他说‘我很饿’,他却说‘饿着饿着就习惯了’……从那之后,我就没有跟他说过任何心里的想法了。我又不是傻子,他这样的人,就算我说得再多,他也不会当回事的。”
这句话说完,童珊珊跟齐信川都沉默了下来。
自己媳妇儿饿着肚子跟他诉苦,他居然可以说出饿着饿着就习惯了的话,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混账的男人呢?
如果换了齐信川,他一定是自己饿着肚子,也会让童珊珊吃饱的,哪怕是之前俩人还没处对象的时候,齐信川都是以童珊珊和齐小满为优先去照顾他们的。
而且,一个大男人,媳妇儿吃不饱饭,他不会觉得丢人吗?居然好意思跟新婚妻子说饿着饿着就习惯了,他怎么敢的?
良久,童珊珊说:“我觉得,这个婚,确实可以离。但是,难度也很大。”
这个年月,省城离婚的人都很少,何况偏远的乡下呢?
如果齐香菱真的要离婚,那就是整个红星公社的头一遭了,到时候何止是轩然大波?怕是大队长都要找他们谈话的。
齐香菱赶紧看向齐信川,说:“三哥,你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更重要的是,离了婚以后,你打算怎么办?”齐信川低声道:“爸妈应该会让你重新回家的,但你确定自己能受得住村里的那些闲言碎语吗?就算是我们大院儿,离婚的人也会被议论很久很久。”
齐香菱咬咬牙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住,但我真的不想再跟童建国过下去了!他的心里完全没有我,他只爱他自己!”
因为身上还穿着棉袄,所以看起来可能并不太明显,可只要仔细观察一下齐香菱的脸蛋,就会发现她真的瘦了很多,下颌线非常清晰,连脸颊都凹陷了进去,根本就不是新嫁娘该有的样子。
反观童珊珊,虽然她现在也很瘦,但已经比刚结婚那天要好多了,她的脸颊稍微丰润了一些,面色也更好了,而且因为每天高高兴兴的,所以她的神态也很快乐,整个人看上去神采飞扬,跟齐香菱比起来实在是差距太大了。
都说结婚以后过得好不好是写在脸上的,看来这句话还真是没有说错。
齐信川在屋子里转了几圈,道:“香菱,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支持你离婚。只是这件事,不能这么草率,我们得先跟爸妈说,之后再跟哥嫂说。”
年代不同,这会儿的结婚离婚都是一整个家庭的事情,所以必须跟家里每个人商量好。
“我知道的,而且我也清楚离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毕竟我才结婚一个月,现在就离婚,大家都会觉得我疯了,我只是想先得到三哥你的支持。只要有你支持我,我就会有底气一些的。”
“那你现在想怎么做?”齐信川说。
“在全家都同意我离婚之前,我只能待在童家。”齐香菱苦笑了一下,眼眶又红了。
童珊珊说话了,她说:“你别那么傻呀,我知道你被家里养的很好,所以不知道争抢,但你也不能便宜了童建国和他的父母啊。”
齐香菱愣了一下:“三嫂,你说的这些我没听懂。”
“很简单的事情啊,你是家里负责做饭的那个人啊,你就不要跟他们讲客气,每顿吃饭的时候,你先把自己吃的东西装满,如果你婆婆要骂,你就当她在放屁。如果她想抢夺你的饭碗,你就说:‘我快饿死了,你要是再让我吃不饱,我就回家让我大哥二哥来揍童建国!’”童珊珊低声说:“你婆婆最心疼的就是她的宝贝儿子了,只要你说找人去揍他,她肯定就会害怕了。”
“这样真的能行吗?”齐香菱微微有些犹豫,“我大哥二哥不太可能会为了这种事过去帮我揍人的。”
“但是你婆婆不知道啊,你只要吓唬住她就行了。要是童建国也不站在你这边,你还可以抬出齐信川来。只要你说一声,齐信川是一定会去帮你揍人的,这一点,你总能相信吧?”
齐香菱这才反应了过来:“三嫂的意思是,我回去以后,事事都可以吓唬他们。”
“当然啊,你娘家就在村里,你还有三个哥哥!这么好用的筹码你怎么不知道用啊?”
齐香菱愣愣地看着童珊珊,过了好一会儿,她说:“那三嫂跟我三哥生活的时候,又是用什么去吓唬他的呢?”
童珊珊说:“齐信川是个很好的人,他不需要我去吓唬他,他从结婚第一天就对我很好。”
“那我果然是嫁错人了……”齐香菱垂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无声流泪,“有时候想想真的挺没意思的,结婚前,我以为他会好好照顾我一辈子,可是没想到,结婚后,我连吃个饭都要靠吓唬才能……”
“现在就别想这些感情上的东西了 ,你跟他讲感情,他跟你讲吗?”童珊珊说:“当务之急是先制住他们几个,让你在离婚前吃饱肚子,并且可以少干活。你现在想吃就吃,如果他们不给你吃饭,你可以不去挣工分,就在家里躺着,或者你自己烧饭自己吃,不用管他们那么多。只要你比他们横,他们就为难不了你了。我知道,你之前不声不响、不哭不闹,是因为你心里还惦记着感情,你总是在幻想,有一天童建国会幡然醒悟,跑出来维护你,之后你就能过上想象中的那种婚姻生活了。”
齐香菱如被雷击,她猛地站了起来,扶住桌子微微颤抖道:“三嫂你说得对,其实我说了这么多,我始终还抱着幻想,我……我还盼着他能对我好……”
齐信川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头,然后低声说:“香菱,要是你还想跟他过下去,我现在就去找他谈一谈,或者揍他一顿,让他知道以后应该对待自己的爱人。”
齐香菱愣神想了很久,然后缓慢地摇摇头:“不用了,不用三哥你脏了自己的手,我已经想清楚了,这些事情,我要自己去解决。我也不想对他再抱有幻想了,如果他不是良人,趁没有孩子的时候结束了也好。我自己被坑了不要紧,不能连累孩子也跟着受苦。”
齐信川只能叹口气:“那好吧,就听你的。”
童珊珊说:“你也别害怕,你还这么年轻,就算离了婚,将来也会有好日子过的。”
“我要是离了婚,就只能一辈子待在村里受人嘲笑,哪里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呢?”
“那可不好说的,你连离婚的勇气都有,不愁将来做不了大事的。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能去外地找个工作,或者自己做点什么,到时候,你就是不一样的你了。”童珊珊意有所指。
再有几年就会改革开放了,到时候,就有第一个经济特区,如果齐香菱离了婚在村里过不下去,直接拎着包去经济特区闯荡几年,到时候有了钱,社会风气也变化了,就没那么可怕了。
虽然齐香菱听不明白童珊珊在说什么,但这些话还是很好地安慰了她,她擦擦眼泪,整个人已经镇定多了。
童珊珊说:“好了,既然你每天都吃不饱饭,我去盛碗饭给你吃,你觉得怎么样?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该吃饭还是要吃的。”
齐香菱微微有点脸红:“那多不好意思……”
齐信川说:“这是你自己的娘家啊,回来吃饭还能不好意思吗?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被这么一劝,齐香菱才跟着童珊珊走了出去。
钱凤很紧张地看着她们:“香菱啊,到底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
童珊珊说:“我去灶屋给你盛饭,你跟妈妈说说话。”
说完,她就跑去了灶屋。
两个嫂子已经把碗筷都洗好了,这会儿正在擦灶台呢。
齐家的人爱干净,灶台、桌面、柜子都是每顿饭清洁一次的,所以到处都亮闪闪的。
见童珊珊进去,大嫂问道:“珊珊进来做什么呀?”
“香菱回来了,说是没吃饱,我来给她装点吃的。”
“饭菜有点凉了呢。”大嫂说。
“没关系,兑点开水也能吃。”
二嫂给装了一碗米饭,又夹了一些菜放在碗里,然后倒了一些开水进去,放了一勺子咸菜,让童珊珊给端出去了。
堂屋里,齐香菱正在跟钱凤说话,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但钱凤的表情非常凝重。
“香菱,你先吃吧。”童珊珊把饭碗放在了她的面前。
钱凤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闺女,你快吃,吃饱了饭,妈带你去童家!我要跟他们家问个清楚,我们好好一个闺女,养了这么多年,就是嫁去他们家挨饿的吗?”
这会儿,家里的孩子都在院子外面爬吉普车玩,两个大哥也不在室内,所以这话没人听见。
齐香菱赶紧说:“妈,别去了,找他们也没用的。现在已经不是吃不吃饱饭的问题了,是我不想跟童建国过了。”
钱凤抱住齐香菱,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过了好一会儿,她直起身子说:“行,你先吃饭,这件事之后你再想一想,我也跟你爸先说一说。但妈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不管你爸是怎么想的,妈都支持你。”
“谢谢妈。”齐香菱红了眼眶,好在这一次没有哭出来了。
童珊珊怕她们母女俩介意自己这个姓童的,所以送了热饭过去就自动回到新房去了。
齐信川正坐在里头思索着什么,见童珊珊进去了,他低声说:“香菱在吃饭了吗?”
“在吃了,人也不哭了。”童珊珊走到他身边,小手一伸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齐信川伸出手盖在她的小手上:“我都不知道你在家里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童珊珊无所谓地说道:“都过去了。”
因为她就跟童家人相处了一天而已,她受苦的地方可不在这里,但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所以没什么值得说的。
人嘛,任何时候都要向前看,活在回忆里是最没有意义的。
“趁下午还没开始挣工分,我们要去童家一趟,顺便再送香菱回去。”说着,齐信川把之前分好的礼物拿了出来。
白酒、香烟和点心都给家里留了一份,其余的还有一份要送去生产大队大队长陈二本的家里,不光为了感谢他之前帮忙主持婚礼,还要拜托他明天帮两个人办结婚证。
另外还有一份香烟和点心是给童家父母准备的,童珊珊看着那份礼物,低声说:“要不然,就别给童建国的爸妈了。”
齐信川说:“虽然我现在很愤怒,但他们到底是你的父母。之前我假期太少,所以结婚太仓促,按规矩三天后要回门,你都没法回门。现在我们从外头回来了,不管怎么说,也要去拜访一下你的父母的。就算你以后不想再跟他们来往了,这一次拜访也是必须的。还有,我们俩住在省城倒是没什么,可如果这一趟不过去,村里人会戳爸妈的脊梁骨的。”
“这个我明白。”童珊珊坏笑着凑过去:“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跟他们来往了?”
“好不容易逃离了那样的家庭,谁还会想回去呢?”齐信川说:“其实我早该想到的,我们结婚那天,你家里连一朵大红花都没给你准备,我就应该猜到他们对女性是多么刻薄了。也是我们当时没有多想,香菱信誓旦旦说自己跟童建国感情深厚……”
童珊珊说:“其实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对香菱那样坏,我以为他们至少会在意一下儿媳妇儿的,毕竟童家就靠这个儿媳妇儿生孩子呢。天天饿着肚子,把人都饿坏了,还怎么生孩子啊?”
齐信川眉头紧锁:“幸好时间还短,要是真的饿上半年,香菱怕是要生病的。”
“也是香菱太在乎感情了,如果换了村里别的姑娘,第一天不给她吃饱饭,就会回娘家带着哥哥们打过去了。”
女孩子要是太重感情,就会处处自己受委屈。
正说着,新房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童珊珊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钱凤。
她轻声说:“妈能进来吗?”
“妈妈快请进。”童珊珊赶紧把人拉了进来。
齐信川立刻站起来:“妈,你是不是要说香菱的事情?”
“是的。”钱凤点点头,正色道:“你们一会儿送香菱回去,妈拜托你做一件事。”
“妈你说。”
“你把童建国叫出去,告诉他,如果香菱在他们家再有一顿饭吃不饱,我就会每天带着家里的两个儿子、四个侄子和三个外甥去找他们算账!我要他们每顿饭都吃不安宁,每个晚上都睡不安宁!你把这句话直接重复给他就行,告诉他,我钱凤这个人说到做到!谁再敢欺负我闺女,我就跟他们拼命!”钱凤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的,可见是真的气坏了。
童珊珊没想到钱凤有这么多男性晚辈,她登时就觉得童建国也不是什么特聪明的人,人家齐香菱有那么多亲兄弟和表兄弟,他童家就他这么一个男丁,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敢这么欺负人了?
齐信川对钱凤做了保证,就拎着礼物跟童珊珊一起陪着齐香菱走出去了。
大门外,齐小满正在跟哥哥姐姐们爬树玩儿,这孩子身体素质好,已经跟着齐小腾爬到高处去了。
看到齐信川他们出来,齐小满立刻喊道:“爸爸!妈妈!我在这儿呢!”
童珊珊抬头一看,只见齐小满的一张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看上去特别开心。
果然,小朋友来到乡下就会放飞自我,变得野蛮生长起来。
童珊珊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还冲着齐小满挥挥手:“我跟你爸爸要出去一会儿,你在家里好好玩儿,注意安全知道吗?”
“知道。”齐小满说:“我不往上面爬了,这里就很高了。”
“好,小满真乖。”童珊珊夸奖了孩子,就拉着齐信川的手继续往前走了。
路上,齐香菱低声说:“三嫂,你跟我三哥结婚那天才认识,没想到你们俩相处得这么好。”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童珊珊说:“我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好的人。”
齐信川笑了一下,说:“我更没想到,会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
童珊珊乐了:“那可不,你可要好好珍惜我,不然你去哪里找这么好的人啊?”
见三哥三嫂两个人相视而笑,齐香菱心里涌起一股羡慕的情绪——这才是她想象中的婚姻……
三个人一起往前走,路上遇到了不少村民,他们都很热情地跟齐信川打招呼。
一些婶子婆姨也会跟童珊珊说话,个个都夸她穿得体面,看上去像个城里人了。
其实城里人穿得比童珊珊气派多了,不过她不是那种在意外表的人,所以别人这么说,她也就笑着道了谢。
走着走着,就走到二姑童翠花的家门口了。
他们家的院子门是开着的,童翠花跟孙彩琴正在院子里清理竹篮子,听见动静往外头一看,见是童珊珊跟齐信川他们,登时就变了脸色。
童珊珊大声打招呼:“二姑好!彩琴表姐好!二姑父在家吗?表弟在家吗?大家都好吗?”
童翠花翻了个白眼,不阴不阳道:“我们好得很,不劳你记挂了!”
她把童珊珊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发现她的衣服是新的,裤子是新的,连棉鞋都是新的,而且一看就不是手工做的那种,立刻气得脸都紫了。
要是当时把童珊珊给忽悠逃跑了,现在这些新衣服,都该是她女儿的了!
可怜他们家彩琴这么好的闺女,现在却找不到婆家了。
孙彩琴一直没抬头,也不敢看童珊珊跟齐信川,她只是低着头干活,但耳根子已经红了。
童珊珊故意大声说:“二姑过得好,那我就放心了。我要跟二姑说一声,跟齐信川结婚后,我过得可好了!在省城隔几天就吃一次肉,没事儿就去逛公园,还有鸡蛋糕、鸡蛋卷吃,日子可美啦!家属大院儿也可漂亮了,什么都有,还有个游泳池呢,夏天可以去游泳。食堂的肉包子做得比拳头还大,咬一口直冒油,真好吃啊!”
童翠花这次没忍住,跳起来骂道:“你过得咋样是你的事,怎么还跑来我们家显摆了?谁稀罕知道你好不好啊?你又不是我们家的人!赶紧走赶紧走!走远点!”
“二姑怎么这么说话呢?我还以为二姑很关心我呢!”童珊珊也把脸一垮,说:“既然二姑叫我走,那这一包酥饼也不用给二姑了,我拿去给旁人吃!”
童翠花一愣,刚想喊她留下酥饼,童珊珊却已经拉着齐信川和齐香菱走远了。
等他们走出去一截距离,齐香菱才低声说:“三嫂,孙彩琴以后怕是很难在本地说婆家了。”
“就因为我们结婚那天发生的事儿?”童珊珊微微有些震惊,“这样就找不到婆家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孙彩琴惦记表妹的对象,所以觉得她心地不好。原先有人想给她说小学的陈老师,但陈老师现在也不搭理她了。所以三嫂别怪二姑不高兴,他们家现在也确实不好过。”
“原来是这样啊。”童珊珊说:“那也没办法,这都是二姑自找的。”
自己心术不正翻了车,还能怪别人吗?
就这么走到了老童家,看着那眼熟的旧围墙,齐香菱的面孔瞬间就变得黯淡了。
走到院子前,齐信川强忍住怒气,尽量平静地说道:“爸,妈,我是齐信川,我带着珊珊回来了。”
吴大芬闻声而出,她原本垮着一张脸,但是一看见齐信川手上拎着的东西,就立刻眉开眼笑。
“哎呀,你们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吴大芬还转过头去喊道:“建国他爸!快点出来啊!姑爷给你送东西来啦!”
她这一嗓子吼得特别响亮,是故意想让左邻右舍听见的。
童家一直很穷,但现在女婿开着吉普车回来了,还拎了这么多好东西,那可不是太长面子了吗?
童丰收拿着一根旱烟袋走了出来,他身上披着一件黑乎乎的旧棉袄,气色看上去很不错,见到齐信川跟童珊珊也没给个笑脸,他说:“过来做什么?结婚之前不是说了吗?以后没有娘家的。”
吴大芬一巴掌拍在了童丰收的后脑瓜子上:“你说什么呢?什么没有娘家?这是咱们女儿!这就是她的娘家!”
童丰收被她一巴掌给打蒙了,他瞪大眼睛吼道:“前几天你还说咱们家没有大丫头这个女儿了呢?现在这又是说什么呢?”
童珊珊噗嗤一笑,道:“这还看不出来啊?我们家齐信川拎着烟酒点心上门来,总得先收下礼再把女儿赶出门啊。”
童丰收这下反应过来了,不过他的脸色也更难看了。
吴大芬被童珊珊的话气得半死,但她到底是爱贪小便宜的,所以还是硬挤出一个笑脸,把齐信川他们往家里让。
“快进来,进来坐啊,我给信川泡茶喝,我们家里还有茶叶呢。”
齐信川面无表情地拉着童珊珊走了进去,齐香菱跟在后头,整个人仿佛已经存在感了。
跟着吴大芬走进堂屋,齐信川把一瓶白酒、两包香烟和两包点心放在八仙桌上,然后就跟童珊珊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童建国才从屋后头那边过来,他的手上湿漉漉的,应该是刚上完厕所洗了手出来的。
“信川回来了!”童建国看上去很高兴,因为他在干活的时候也远远看到齐信川开回来的吉普车了。
能开车子回来,说明齐信川在省城确实混得很好,跟这样的亲戚,还是不能断了来往的。
齐信川冷眼看他:“我带珊珊回个娘家。”
童建国笑着说:“香菱啊,赶快给信川他们拿点儿炒花生出来吃,之前那些炒花生还没吃完呢。”
齐香菱没吭声,但也没动,就那么坐在齐信川他们俩的后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哎,香菱,你怎么不动啊?赶快去拿炒花生啊。”童建国又催了一下。
齐信川站了起来:“你自己没长手?要拿东西你自己不会去拿?”
童建国一愣,这才意识到齐信川满脸都是愠怒。
他下意识地看向齐香菱,可能是猜到她跟齐信川说什么了。
“信川……”
“你跟我出来一下。”齐信川带头往外走,“快点!”
童建国只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农民,何况他身材瘦小,对着高大结实的齐信川,他当下就有点犯怵,于是乖乖地跟了出去。
这个时候,吴大芬在灶屋烧水准备泡茶,童丰收因为生气所以躲去了烤火的屋子抽烟,简陋的堂屋就只剩下童珊珊和齐香菱两个人。
童珊珊小声说:“我离开之后,我那间屋子空着吗?”
齐香菱点点头:“空着呢。”
“你有没有想过住在我那间屋子里?我是在想,万一你有了孩子,那……”
那婚就离不掉了……
不过,要是这个时候就已经怀上了,那也是个麻烦事儿。
齐香菱苦笑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了:“三嫂,这话我本来不好意思说的,但都说到这里了,我也不想瞒你。我只跟你一人说说这事儿……其实……我结婚到现在快一个月了,根本就没有……没有同、房成功过……”
童珊珊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她立刻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不行?”
童珊珊是个理论知识的高手,而且末世也会开设生理卫生课,教授孩子们正常的知识,方便他们在年满十八岁就开始寻找对象,并且积极繁衍后代,所以就算她毫无恋爱经验,也迅速明白了齐香菱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反正就是没办法……所以,不用担心孩子的事情了,根本就不可能会有孩子。”齐香菱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怪不得齐香菱如此坚定地想要离婚了,这种婚姻确实要不得!
童建国跟齐香菱明明是谈了好几年对象的小情侣,按理说新婚燕尔的肯定会蜜里调油,这种时候就算是再自私的男人也该对妻子好一点的,可童建国这自私的样子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如果他不行……那一切就有合理的解释了。
他不是个正常人,那他当然不会对妻子特别好,也不可能会心疼人。
童珊珊叹了口气,在他们末世就不会发生这样的问题,因为那边的人结婚都是要提前验货的。
但与此同时,又一个疑问浮上了童珊珊的脑海:童建国要是不行,那小说里头齐香菱生的三个孩子,都是跟谁生的啊?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23章
童珊珊的脑子里迅速闪过很多很多想法, 比如是不是齐香菱被童家欺负狠了,所以往外界求助,跟“隔壁老王”发生了点什么, 以此作为对童家的报复。
又可能童建国后来治好了, 所以俩人又能正常做夫妻了。
但还有一个可怕的可能性浮上了童珊珊的脑子,她在一些文学作品里看过类似的情节, 儿子不能传宗接代, 那就老子……
这个想法太骇人了,童珊珊立刻甩甩脑子,她觉得最后一个应该不太可能。
因为齐香菱是读到中学毕业的人,她再怎么蠢,也不可能遇到那种事还不回家求助。
真以为齐信川这个哥哥是做摆设的吗?
但童珊珊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香菱,你之前说, 童建国他妈让你洗他爸的内裤, 那他爸自己也好意思吗?”
齐香菱说:“我没给他洗过, 每次都丢在那里了。后来是谁拿去洗了,我也不知道, 反正我不洗。”
“那……这个家里的其他人, 会跟你说话吗?我是说, 除了童建国之外的其他人。”
齐香菱虽然有点儿迷惑,但还是认真回答道:“建国他妈每天都会骂我,但正常说话是很少的。童晶晶偶尔会跟我说两句, 但都是收衣服、关门这样的事情。至于建国他爸爸,他不跟我说话, 我也不跟他说话。”
听到这里, 童珊珊就开始肯定自己的想法了, 小说里面的齐香菱很大概率是前两种可能性, 而不是最骇人的那一种。
“三嫂,总之刚才那事儿,你知道就行了,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好吗?”齐香菱含着泪水恳求道:“我还是觉得难以启齿,实在是太丢脸了。”
“好,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童珊珊说:“既然是这样,那你这个婚非离不可了。就算这个家的人都对你很好,你也不能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的。”
守活.寡这三个字她没说出来,但这会儿两个人心里都想到了这个词。
乡下人说保守也保守,说不保守也很不保守。
村里上了年纪的那些婶婆们经常会聚在一起聊一些闲话,比如谁家的汉子夜里摸去隔壁寡妇家了,谁家的媳妇儿偷人了,谁家的儿子不能人道,谁家的孩子可能是野种……
这些事她们都会聊得热火朝天,村里的孩子们从小也会听到这些话,所以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其实都能懂一些的。
加上结婚前都会有家里的女性长辈给普及一点儿知识,因此齐香菱嫁过来的第一天就隐隐觉得不妙了。
之后又尝试了几次,还是不成功,她便知道了童建国应该就是老婆子们口里说的那种不行的人。
可是好几年的感情摆在那里,加上这段婚姻来之不易,齐香菱在回门的时候就隐瞒了这件事。
之后,她还没想明白以后要怎么办的时候,就开始天天吃不饱饭、从早到晚累死累活了,这些事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加上晚上经常饿得睡不着觉,她就更没有精力去考虑什么行不行的事情了。
这么一拖下来,要不是刚才提起孩子,齐香菱怕是会把这件事瞒一辈子。
至于小说里面的齐香菱为什么没有像现在这样提出离婚的想法,童珊珊想了一下,认为是剧情改变了的关系。
在小说里,孙彩琴嫁给齐信川后,因为很嫌弃乡下的一切,所以一直等到一年后才跟齐信川第一次回大树村。
而这一次,他们很早就回来了,又刚好赶上齐香菱饿得最疯狂的时候,所以她才会说出离婚的想法。
“三嫂,其实我真想一走了之,我想逃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去。我太痛苦了,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居然会变成这样。”齐香菱捂着脸轻声啜泣了起来,“现在想一想,是不是因为我太自私,所以被老天爷惩罚了!我为了嫁给他,硬是让三哥帮忙换婚,现在变成这样,肯定是老天爷在惩罚我……”
“别这么想。”童珊珊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叠好的草纸递过去。
“不,三嫂,你不知道……我……我当时太想跟童建国结婚了,所以换婚这事儿本来就是我提出的。当时三哥根本没想过要结婚,我怕他不同意,所以我明明以为三嫂你人品不好,我还是瞎编乱造,让我哥同意了换婚。当然,现在我知道三嫂你是个好人,三哥也娶对了人,但我当时就是心术不正,所以老天爷开始惩罚我了……”
童珊珊说:“现在就别想这些了,如果老天真的要惩罚你,你也受到惩罚了。你现在要想的,是以后怎么办。”
“我就想逃跑,跑得远远的。”
“乱跑是不行的,外头有坏人,万一被拐子卖了,那可比现在惨多了。等你爸妈哥嫂都同意了,先把婚离了,你就能回家了。以后,要是村里实在待不下去,熬个几年,说不定你能去城里找个工作,到那个时候就好了。”
齐香菱停顿了一会儿,说:“真的能吗?”
“过几年,一定可以。”童珊珊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在省城听人说了,再过几年,那就有机会找工作了。”
齐香菱看着童珊珊的眼睛想了一会儿,说:“那我就熬到那个时候,将来城里要是有机会了,我就去城里。不过,我这样的,去了城里能做什么呢?我什么都不会。”
“真要是有工作机会了,做什么不行呢?给人做保姆也是一条活路,只要不怕吃苦,怎么都有出路的。”
“三嫂说得也对……想要活下去,就算给人做苦力也行。我就是觉得自己太蠢了,当初明明有其他人也给我写过信的,我为什么就没有看上其他人呢?现在想一想,对方嘴巴笨,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人好啊……”齐香菱看上去心酸极了。
童珊珊却一下子联系上了什么,她立刻小声说:“其他给你写信的人,也是咱们村的人吗?”
齐香菱长得水灵,性格好,虽然童珊珊跟她不熟,但也知道好几年前就有媒人上门帮齐香菱说亲了,可见有不少人都喜欢她的。
反观童珊珊,虽然长得不错,但因为性子不好,十几岁的时候就会跟父母顶嘴吵架,所以风评很坏,压根没什么人想要给她说亲的。
也有那么几个混混儿不讲究性格好不好的找人去试探过吴大芬的口风,最后都被她张嘴要几十块的礼钱给吓跑了。
齐香菱说:“给我写信的人还不少,有咱们村的,也有外村的人。外村的人我都没怎么留意,倒是我们村的一个小学同学,从前几年就给我写过信了,但我之前只记挂着童建国……所以看到他都会绕开走的。他现在也没有结婚,也没听说他找人介绍过对象。他……长得不太好看,嘴巴也笨,读书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讨人喜欢,可最近才知道他人很好。前几天我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有些头晕,他刚好路过,看我脸色不好,还给了我几颗糖。我本来不想接的,但当时实在是太难受,就还是吃下去了。这几天,分派活计的老赵忽然给我安排了一个轻省的活计,我一开始不知道是为什么,今天上午老赵才跟我说,是我那个同学看我身体不好,所以给老赵塞了一包香烟,请他关照我一下的。三嫂,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傻?这么好的人,我当初怎么就觉得他嘴巴笨、长得不好看所以瞧不上他呢?”
童珊珊也觉得有点唏嘘,她说:“可能人年轻时候就会这样,喜欢好看的人,也喜欢听好听的话,因为那些话可以哄得人开开心心的,好看的人也能让人看着舒服。”
“可我三哥嘴巴笨,又破了相,三嫂也是年轻人,你怎么不喜欢听好听的话、不喜欢好看的人呢?”
“我啊,我小时候就看童建国油嘴滑舌、口蜜腹剑,所以就喜欢话少嘴笨的人。”童珊珊笑了一下,继续说:“而且我觉得齐信川很好看,那道疤也不影响他的相貌,何况,那是他英勇的勋章。”
齐香菱听完这句话,愣了好一会儿才说:“三嫂才是个明白人,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就算知道旁人很好,但我都这样了……”
童珊珊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便道:“你情况特殊,如果那个男同学是真心喜欢你的,说不定等你离婚后,他会愿意跟你结婚呢?就算是在咱们村子里,只要安安稳稳再结一个婚,也没人会说什么闲言碎语了。等你回头再生个孩子,压根就不会有人记得你跟童建国的这一段了。”
乡下人就是这样的,比如寡妇门前是非多,但如果这个寡妇真的找人再嫁过上了安稳的日子,渐渐的,人家也就忘了她过去的事情了,也没人会再议论了。
“就算我情况特殊,我也是结过一次婚的人了……他怎么可能不嫌弃呢?”
“那就等以后找个不嫌弃你这段经历的人,世界那么大,你还这么年轻,难道真找不到一个丈夫了吗?就算真的找不到丈夫了,人这一辈子,又不是只有结婚这一件正经事。找个自己想做的事情,一辈子埋头琢磨,好好做事,不也是一种丰富的人生吗?”
齐香菱被这段话给惊呆了,长到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么“令人惊奇”的想法。
她刚想回话,却见童晶晶从外头吧嗒吧嗒跑了进来,然后冲着童珊珊喊了一声“姐”,就站在那里看着她发呆。
“晶晶干什么去了?怎么不在家里?”童珊珊站了起来,拿起一包糖饼一包酥饼递给了童晶晶,“你藏到房间去,要是饿了可以吃这个填填肚子。”
童晶晶很高兴,她道了谢就抱着包好的糖饼跑走了。
这孩子就是这样,跟家里的任何人都不亲近,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等童晶晶跑出去了,齐信川也回来了,齐香菱赶紧擦了擦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那里。
齐信川面色平静,看上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身后的童建国满脸赤红,走路的时候两条腿都在打哆嗦,可见是吓得不轻。
吴大芬端着一个粗瓷大茶壶和两个蓝边大碗乐颠颠地跑了过来:“哎呀,女婿啊,水烧好了,茶我给你泡好了,来来来,快来尝尝这个茶,是我自己做的呢!”
童珊珊冷眼看着吴大芬,在她的记忆里,吴大芬从没对人这么热情过,那张脸笑得都快开花了,可见烟酒点心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
齐信川沉声道:“好,顺便也请妈过来坐一坐,我好了解一下我们家香菱嫁过来以后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吴大芬一边给齐信川倒茶,一边眉飞色舞地说道:“不是我夸自己,你们家香菱嫁到我们家来,那可是掉进福窝里了。就我这样的好婆婆,能去哪里找啊?我可是手把手教她怎么做个好媳妇儿的,对她啊可是掏心掏肺!我对我自己的女儿都没有这么好过!”
童珊珊故意说:“那可不?你平时天天打骂我跟晶晶,但你总不能对香菱动手吧?我跟晶晶没有好哥哥,但人家香菱有啊,人家有三个亲哥哥,还有那么多堂兄弟、表兄弟,你们要是对她不好,可小心被人家的哥哥们找上门来,把童建国给打没了。”
童建国听到这里,原本赤红的面色骤然变成了铁青色,他站在那儿,两条腿抖得更厉害了。
吴大芬还没听出来话里的意思,她冲着童珊珊翻了一个白眼,说:“你在浑说什么呢?人家香菱跟你这样的东西比?平时我说你两句你要还嘴三句,打你一巴掌你能跟我对着打,要不是有你爸帮手,你还能听话?人家香菱可是个好媳妇儿,我说一,她不敢说二,我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一开始来的时候香菱太胖了,干活总是大喘气,我就说吃太饱了干不动活。你看看,现在不就好了吗?现在香菱一个人能干你跟晶晶两个人的活儿,都是我教得好呀!”
吴大芬得意洋洋地说完这一切,还冲着齐信川笑了一下,像是要邀功似的。
屋子里一片沉默,童珊珊看到齐信川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怒气马上就要爆发出来了……
童珊珊凑过去说:“齐信川,如果要动手就让我来,我是老百姓,我打他们不要紧的。”
齐信川扭头看了一眼童珊珊,见她干净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便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然后低声说:“我不动手,我来问香菱一句话。”
说完,他看向齐香菱:“香菱,要不要回娘家?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先回娘家住上几个月。趁我在家,我护着你回娘家住。”
“什么?香菱要回娘家?那怎么成?她回娘家了那我们家的工分怎么办?她得天天去地里干活的呀!”吴大芬蹦了起来。
齐香菱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童建国铁青着脸看着这一切,好一会儿,他说:“信川,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
“香菱,你怎么说?”齐信川没看童建国,他只盯着妹妹看。
齐香菱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我不回娘家,有些事,我要自己解决。”
童珊珊说得对,她还这么年轻,她就不信自己解决不了这些事情!
何况,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不能把什么都丢给家里人。
齐信川看到妹妹的眼中燃起了火苗,便点点头站了起来:“那好,你就按自己想的去做,如果解决不了,去家里说一声就行了。你记住了,三哥永远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说一声?说什么啊?”吴大芬一脸糊涂。
齐信川拉着童珊珊的手,说:“我还有事去办,我跟珊珊先回去了。”
“这就走了啊?”吴大芬瞬间变脸,又笑了起来,“那你们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啊?哎呀,我可是一直惦记着你们呢。下次回来啊,能不能帮妈带一点儿城里的毛线啊……”
齐信川没说话,直接拉着童珊珊离开了。
他们俩走出去好远一截,齐信川紧绷的肌肉才慢慢放松了。
童珊珊轻轻揉了揉他的上臂,道:“你憋得够呛吧?我也是,我真恨不得揍他们一顿。”
“你以前在家里不光经常挨饿,还经常挨打吗?”
童珊珊见齐信川的眼里满是疼惜,便点头说:“差不多吧,但你也听到她说了,我又不会站在那里任她打,我会跑也会还手的。”
齐信川说:“所以你在村里的风评才那么差,大家都说你不是个好闺女。”
“我风评这么差啊?那我还真不知道呢。”童珊珊有点好奇,“既然你知道我风评不好,那你还愿意换婚啊?”
“我当时想的是,只要香菱能得偿所愿就行,对方是个什么人无所谓。而且,年轻人嘛,跟我去军区大院儿接受一下教育,总能学好的。好在结婚以后跟你接触了一下,发现你性格虽然外向,但你眼神清正,是个好人。”
“你这话虽然说的不假,但夸女孩子不能这样夸的。”童珊珊微微一笑,眼波流转。
齐信川的情绪已经彻底平和下来了,他低声道:“那应该怎么夸?”
“你应该说,是个美人。”童珊珊一本正经道。
齐信川忍俊不禁,笑了起来,笑完之后,他轻轻揉了一把童珊珊的脑袋:“这话确实不假,珊珊是个美人。”
“这样夸就对了,我听了就高兴。”童珊珊说:“好了,我们快点回去吧,不是还要去陈二本家里吗?”
他们俩又回家拿了剩下的礼物,去陈二本家拜访了一趟。
第二天是礼拜一,大队干部都要上班,陈二本说:“你们俩放心吧,你爸跟我说了以后,我就帮你们做好准备了。明天早上你们直接过去,盖个章就能把证书拿走啦。”
乡下领结婚证的人不多,所以有时候不提前打招呼,大队干部连结婚证的证书都找不到在哪儿。
好在陈二本上了心,已经帮他们准备好了。
齐信川说:“谢谢陈叔,您真是有心了。”
“谢什么嘛,都是自家人。”陈二本说到这里,又看向了童珊珊,他说:“小童啊,你有个表妹,叫做孙彩琴,你跟她熟吗?”
“孙彩琴是我表姐,还挺熟的,陈叔打听她做什么?”
“我们家老二,之前看上孙彩琴了,但是村里一直在说她的一些传言,所以我有点儿担心,就想问问你,这个孙彩琴到底怎么样。”
童珊珊说:“那我可不敢说什么,都是亲戚,我说什么都不对。这种事啊,还是应该去问隔壁邻居,他们比我们亲戚知道的还多呢。或者你们自己去了解,那样更清楚。”
陈二本笑了:“小童这么机灵啊,叔跟你问点事情,还知道打马虎眼了呢。信川啊,你娶了这么好的一个媳妇儿,以后升上去了,也不用担心家里的事情了。”
齐信川点头道:“珊珊是个热心肠,大家都喜欢她,她前不久还在大院救了一个家属的性命呢。”
“哎呀,那可真是了不起呢,你们两口子都是好样的。”
从陈二本家出来后,齐信川拉着童珊珊的小手慢慢往家走。
沿着一条条小路行过去,遇到了很多正在干农活的村民。
大家都热热闹闹地跟他们俩打招呼,这一路走过去,也能听到很多人在议论他们。
“童珊珊也真是有福气,嫁去省城可真好,看看人家一身上下的新衣服,真叫人羡慕。”
“是啊,虽说小齐破了相,但是个吃公粮的人啊。”
“还开小车子回来的,多神气啊,童珊珊怎么就这么好命啊。”
……
听着一路人的各种说法,童珊珊到家的时候故意说:“齐信川同志,你听到了吗?大家都说我嫁给你是掉进福窝了呢。”
“是他们不懂,我娶你才是最大的福气。”齐信川老老实实的说道,语气特别真诚。
每次童珊珊逗他的时候,他都会一本正经地回应过来。
但他越是这样,童珊珊就越是喜欢逗他。
两个人晃悠晃悠走到家门口,就看见齐小满跟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然后抱住了童珊珊的腿:“妈妈!”
“小满怎么啦?”童珊珊把娃娃抱起来,发现他的小脸上多了两道红印子,像是被人掐出来似的,她登时面色一变,“脸上怎么了?”
“我跟小腾哥哥在外面玩,小腾哥哥要捡柴火,我就去帮忙,结果被树藤子抽到脸了。好疼啊,妈妈。”齐小满委屈地撅起了小嘴巴。
跟童珊珊相处久了,孩子也知道撒娇卖乖了。
童珊珊哭笑不得,赶紧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说:“那明天不去山上捡柴火了,你年纪还小,以后再做这些事。”
“可是我现在就好疼。”齐小满还抽了抽鼻子。
齐信川说:“男子汉大丈夫,要勇敢一点。”
齐小满就把脑袋往童珊珊怀里钻,明显是不想听齐信川说话。
童珊珊笑着说:“没关系,妈妈拿药油给你揉一揉。齐信川,你家里应该有那种土方子的药油吧?专门治跌打损伤的那种。”
一般乡下人家都有这种药油,都是土郎中做出来的,人人家里都会放上一瓶半罐的。
齐信川说:“有是有,但是我不知道放在哪里。你等等,我去隔壁找老奶奶借。”
说着,他就往隔壁走去了。
童珊珊抱着齐小满走到院子里,一眼看见齐小腾坐在走廊上捆柴火呢。
别看他年纪小,但干起活来已经很麻利了。
童珊珊把齐小满放下,走过去要给齐小腾帮忙。
齐小腾摆摆手,说:“不用小婶婶,奶奶说了,不能让小婶婶干重活。”
童珊珊轻轻叹了一口气,便在一旁拉了个小凳子坐下,然后从口袋里摸出几颗特别好的水果糖递过去:“给你吃。”
“谢谢小婶婶。”齐小腾高兴坏了,接过糖果就剥开一个,要往齐小满嘴里塞。
齐小满倒是懂事,赶紧说:“哥哥吃,小满有呢。”
“那我就吃了。”齐小腾笑着把糖吃了,然后继续把这些细细的树枝丫困好。
捡柴火的活计一向都是家里的小孩子们去做的,四五岁就能爬上山到处捡,大一点的孩子们放了学,第一件事也是捡柴火和挖野菜。
要等把这些活都干完了,才会回家写作业。
“借来药油了,小满过来,我帮你揉一下。”齐信川拿着一个很陈旧的小罐子走了进来。
齐小满说:“我要妈妈涂。”
齐信川只好把罐子递给童珊珊:“现在就这么黏你了。”
“小孩子都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何况我这么讨人喜欢,你都喜欢我,小满还能不黏我吗?”童珊珊又是甜甜一笑。
齐小腾含着糖果笑得咯咯咯咯的,齐信川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什么?”
“小叔跟小婶婶羞羞羞。”齐小腾用食指刮了刮自己的脸颊,拖着捆好的柴火要放到对面去。
齐信川拎起那两小捆柴火放了过去,童珊珊给齐小满揉了脸,然后轻声说:“我跟你小叔啊是夫妻,夫妻这样不叫羞羞羞,叫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是什么意思?”齐小腾听不懂。
童珊珊正在给齐小腾解释这个词的意思是的时候,家里的两个小学生放学回来了。
“小叔,小婶!”两个孩子都叫了一声,然后放下书包要出去挖野菜。
童珊珊立刻站了起来:“我跟你们一起去,小满要不要去?”
“要去,我要跟妈妈一起。”他今天跟哥哥玩太久了,现在只想跟妈妈在一起。
童珊珊拎着竹篮子跟几个孩子一起弄了不少野菜回来,光是荠菜就有一大筐子,还有很多灰灰菜。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童珊珊就说:“齐信川,今天的晚饭我来做吧,等爸妈他们回来可以吃现成的。”
“好,那我帮你烧火。”齐信川说道。
谁知道齐小浩说:“我来烧火就成,哪里要小叔做这些?爷爷说了,小叔是干大事的,不能让小叔做这个。”
童珊珊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家里人对你可真是看重啊。”
齐信川笑着摇摇头,说:“那我来帮忙打水洗菜。”
等钱凤提前收工跑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的烟囱都在冒烟了。
她赶紧跑进灶屋,发现童珊珊正在忙着包馅饼儿。
“珊珊,快点去歇着,哪里能让你做饭啊?”
童珊珊回过头去,笑得特别灿烂:“妈妈回来了?今天就让我来做饭,妈妈等着吃就好了,也尝尝我的手艺啊。”
钱凤很高兴:“那我来给你打下手。”
“不用不用,有齐信川还有小浩在呢,妈妈去休息一下,干农活多辛苦啊。”童珊珊说:“小满,你快点把茶水给奶奶端过来。”
正在院子那头玩耍的齐小满立刻跑进了堂屋,然后端着一杯早就泡好的茶水小心翼翼走了进来:“奶奶,喝茶,这是妈妈给你泡的。”
钱凤露出一个窝心的笑容,她立刻说:“那我去洗个手,然后小满陪我喝茶,好不好?”
“好。”
之后,钱凤拉着齐小满说话,问他很多在城里生活的事情,还有他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相处得特别融洽。
等家里其他人也扛着农具回来的时候,晚饭已经做好了。
钱凤大声说:“今天的晚饭是珊珊做的,你们可有口福了。”
齐德华立刻说:“那我可要好好尝一尝。”
“我做饭没有妈妈好吃,但是大家应该都饿了,所以多少吃一点吧。”童珊珊笑着把一大盆馅饼儿端了出来。
馅饼儿两面金黄,每个都有巴掌那么大,里头是荠菜咸肉馅儿的,荠菜多,咸肉少,但因为有荤油在里面,所以闻着就特别香。
除了馅饼儿,还有中午剩下的一些剩菜,童珊珊还煮了一大锅灰灰菜稀饭,米放得不多不少,可以吸溜吸溜喝下去,特别顺口。
大家洗了手都在桌前坐下,等齐德华拿了一个馅饼尝了一口,大家也都纷纷动手了。
“珊珊的手艺可以啊,这个馅饼儿真香。”大嫂很惊讶地说道。
二嫂也说:“是呢,这可不比我做的差了。”
钱凤说:“咱们信川是个有福气的,珊珊这么能干,听说在城里也是每天做好晚饭等信川回来的。”
“那小弟确实有福气,先前是顿顿吃食堂,结个婚就是好。”二嫂说。
齐信川说:“珊珊是特别好,她还很会做衣服,在大院儿里帮人做衣服赚钱。”
二嫂说:“在省城过日子这么困难啊?珊珊又是卖头发又是帮人做衣服的,还要帮你带个孩子,真是不容易。”
“小弟啊,你们生活这么困难,以后就别把钱拿给我们了,也别买这么贵的烟酒点心回来。我们在乡下有菜地,有粮食,怎么都能吃饱饭的。你这一家三口,孩子还小,钱跟吃的多留给他们俩。”齐家二哥齐信坤立刻说道。
老大齐信易也附和道:“对,以后家里粮食要是有多的,大哥给你送去城里。做衣服伤眼睛的,你可要知道心疼人。”
童珊珊一边吃馅饼儿一边听着他们说话,心里别提多满意了。
这样就好,以后齐信川就可以名正言顺不往这边拿钱了。
倒不是童珊珊抠门,主要是齐家这边确实不缺钱,他们家劳动力足,加上以前齐信川拿回来的那些钱,足够好好过日子了。
“信川,你要好好待人家。”齐德华也认真道。
“我知道的。”齐信川说。
坐在童珊珊身边的齐小满突然奶声奶气道:“妈妈最好了,我们班小朋友也喜欢我妈妈。”
大嫂笑着逗他:“都喜欢你妈妈什么呀?”
“我妈妈好看,还香香的,会做好吃的,还会给我们讲故事!”齐小满的小脸上充满骄傲。
钱凤笑了起来:“看你们一家子过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说完之后,她又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童珊珊跟齐信川知道她在烦恼什么,但这个时候也不能说出来,便只能岔开话题,聊起了村里的事情。
吃了晚饭,大家都洗漱好了,就该休息了。
齐小满刚好可以跟齐小浩睡一个屋子,他今天玩得比较累,所以虽然时间还早,但童珊珊给他说了一个睡前故事,他就呼呼睡着了。
关上孩子的房门,童珊珊回到了新房里。
齐信川坐在桌前,正在就着仅剩的光线看着一封信。
童珊珊说:“天天晚上□□点才睡,现在这个时间还真是睡不着呢。”
齐信川抬起头来:“我把煤油灯拿进来了,一会儿要是睡不着也不要紧,咱们俩可以说说话。”
童珊珊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活动了一下,等天色完全黑了,才脱了衣服躺在床上。
照旧是一人盖一床被子,分开睡不同的被窝。
被子上还有太阳晒过的味道,肯定是钱凤提前准备的。
等齐信川也在旁边躺下后,童珊珊就觉得身边的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之前那次同床共枕的时候,他们俩只是单纯的合作伙伴,童珊珊心里没有杂念,所以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可现在俩人是正经相处的对象了,这么一想,空气都似乎变得旖旎起来了。
齐信川的呼吸听上去也有一点点不太均匀,童珊珊就说:“你是不是紧张?”
齐信川老老实实道:“很紧张。”
“那结婚那天晚上你紧张吗?”
“那天倒是不怎么紧张。”
童珊珊说:“既然你很紧张,你说……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齐信川浑身一僵:“不到时候呢……我们慢慢来,我不想吓着你……也不想你以后后悔。”
童珊珊心头一暖,她觉得自己真是太走运了,居然遇到了这么好的男人。
不过,她忽然想到了齐香菱白天说的那个问题,验货这个事儿一下子蹿上了她的脑海。
齐信川以前是受过伤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伤到什么不应该的地方。
“齐信川,我问你个事儿,你要是不想说,那就算了,咱们就换个话题。”
“好,你要问什么?”
“你之前受伤,伤在什么位置了?有多严重?”童珊珊说:“虽然都住在一起那么久了,但是天气冷,大家都穿得多,我都不知道你伤在什么地方。”
齐信川说:“是弹片炸伤,在身上有好几处,不过好在都取出来了。我运气好,虽然中了那么多弹片,但每一块都避开了重要的器官,所以才能捡回这条命。”
“我能看看吗?”童珊珊已经不去想什么验货不验货了,她现在只觉得心疼,她只想看看齐信川的伤口到底怎么样了。
齐信川停顿了一会儿,说:“那我先起来点个煤油灯,你把棉衣穿好,别着凉了。”
虽然已经是三月底了,但早晚温差大,特别是乡下的夜晚,还是很冷的。
齐信川借着窗外的月光下了床,点亮煤油灯之后,把灯端到了床头旁边的矮柜子上。
童珊珊坐起来穿上自己的棉袄,然后看着齐信川脱掉了上身的衣服。
温暖的火光下,那几处伤口却显得非常冰冷,深深刺痛了童珊珊的眼睛。
伤口确实都避开了重要脏器,但它们非常深,也很长,像大虫子一样爬在齐信川劲瘦有力的身体上,看上去特别扎眼。
童珊珊微微红了眼眶,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最靠近心脏的那道伤疤,然后小声说:“再差一点点,就要伤到你的心脏了。”
“是啊,幸好我命大。”齐信川听出了童珊珊声音里的哭腔,赶紧说:“别难过,我已经没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健健康康站在你的面前吗?”
“医生是怎么说的?会不会有后遗症什么的?”
“老了可能会有点难受,气候不好的时候也会难受。”齐信川说:“不过都能忍受。”
童珊珊点点头,两手一伸,就抱住了齐信川的腰身,然后把头脸埋在了他的身上。
齐信川浑身一震,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绷紧了。
她是坐在床沿上的,齐信川刚好站在床边,因为位置的关系,所以童珊珊的头脸更靠近他的腹部,这就让他更加紧张了。
“你以后……还会做那些危险的任务吗?”童珊珊抱紧他的腰,轻声问道。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24章
“如果需要我去的话, 自然是义无反顾,因为,这是我的职责。”齐信川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童珊珊的头发已经散开了, 顺滑的黑发披在脑后, 这样摸起来显得她像个温顺的小动物一样。
童珊珊说:“那你要答应我,以后如果真的去做危险的任务, 不管怎么样都要活着回来见我。”
“我答应你。”
童珊珊吸了吸鼻子:“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以后肯定会平平安安活到九十九的。”
“活那么老也好,我就可以照顾你一辈子了。”齐信川温柔地回道。
“一辈子啊……”童珊珊眨了眨大眼睛,微微有些迷惑道:“齐信川,我们从认识到现在,其实也没多长时间,你怎么就确定一辈子呢?”
齐信川不假思索道:“我也说不好, 反正只要想到你, 我就会想到我们俩都老了, 我也想好好照顾你。等我们俩老得都走不动路了,我也想牵着你的手每天出去溜一圈。不过, 这都是我的想法, 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没想过这些, 谁二十岁就想老了的事情啊。”
“那你慢慢想,反正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童珊珊忍不住撇撇嘴:“齐信川你真是个憨憨!”
“是憨憨不好吗?”齐信川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么机灵,我憨一点, 这样我们俩更合适。”
“傻兮兮的。”童珊珊吸了吸鼻子, 又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然后突然说:“我发现你的身材非常好, 这肌肉长得可真紧实。你不是每天都在办公室里吗?怎么还有这么好看的肌肉啊?”
齐信川被她跳脱的思维给整乐了,怎么上一秒还在哭鼻子,下一秒就能夸起他的肌肉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说:“除了特别赶的那些时候,我们每天都有跑步和锻炼的,偶尔还会有拉练。”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们只需要待在办公室里不运动呢。不过,你这个人很有运动天分哎,你的肌肉柔软有弹性,是个好苗子。”说着,童珊珊又在他的胸肌、背肌上摸了几把。
她这些举动没带什么特殊的意思,单纯就是以一个异能者的眼光在看齐信川这样一个好苗子。
要是在末世,齐信川这样先天身体条件特别好的人,一定会是个中高阶的异能者。
齐信川的呼吸开始乱了,心跳也突然变快,明明上身没有穿衣服,但他却觉得很热。
“那个……珊珊啊,要不咱们还是早点休息吧……”齐信川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飘,自己都听得不太真切。
胸膛里砰砰作响,心脏仿佛随时都可以蹦出来。
童珊珊抬起头仰视他:“你睡得着吗?还这么早呢,不是说我们俩说说话吗?”
煤油灯的光亮下,她的大眼睛像黑曜石一样温润美丽,那张精巧的小脸染上了火光的颜色,看上去比白天平添了几分别样的味道……
齐信川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得一下就炸开了,他突然推开童珊珊,转过身快速把衣服套在身上,然后慌慌张张往外跑。
“我出去一会儿,你赶快睡吧,睡不着的话,抽屉里有书,你拿出来看!”说完,齐信川就跑出去了。
童珊珊有点儿莫名其妙地坐在那里:“你怎么了?跑什么啊?”
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过来:“说起来,刚才我抱着他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
啊!是以前生理卫生课上老师教过的内容,也是小说和电影里出现过的内容!
童珊珊刷得一下红了脸,但是很快又笑了起来。
看来齐信川是非常健康的,她应该不用担心未来的生活了。
这个男人,长得酷,身材好,那方面也很健康,果然是个非常好的对象。
童珊珊满意地躺下去,打算等齐信川回来后再逗他几句。
可等了好一会儿齐信川都没回来,童珊珊就这么带着笑容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童珊珊是被家里的大公鸡给叫醒的。
在“喔喔喔”的叫声中,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室内已经有光线了。
翻了一个身,刚好跟齐信川对上了眼神。
只不过,他眼神清明,可见已经醒了一段时间了。
“睡好了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齐信川很小声地问道。
童珊珊迷迷糊糊朝他那边靠过去,然后含含糊糊说:“要起来做早饭……”
“妈昨天晚上说了,早上不用你,有两个嫂子呢,你多睡一会儿。”齐信川的语气特别宠溺,只不过现在的童珊珊还没睡醒,所以没有听出来。
“好,那我再睡一会儿。”说完,童珊珊往他的枕头上蹭了蹭,再一次睡过去了。
等她彻底醒过来的时候,全家人都已经起床了。
她跑到灶屋洗漱,还是齐小满给她端的漱口水。
二嫂笑着说:“你们在城里住几个屋子啊?”
“几个屋子?一个客厅,两个卧室。”童珊珊随口答道:“面积不算大,不过现在是够住了。”
“有两个卧室就好,我还担心你们年轻人,没有单独的房子呢……哈哈哈哈!”二嫂笑着走了出去,“洗好了就来吃饭,今天早上吃红薯稀饭。”
童珊珊等二嫂人都走远了才回过味来,她起来得太晚,家里人怕是都误会了,都以为她昨天晚上跟齐信川亲热太久累得起不来吧。
不过这样的误会也好,总不好让人家知道他们俩到现在连亲亲都没有过呢。
吃过早饭,齐家人出门干活,齐小满照旧在家里跟齐小腾一起玩,童珊珊跟着齐信川去领结婚证。
结婚证很简单,是两张印花的纸,上面写着两个人的姓名,出生年月日,还有登记结婚的时间。
看到纸上的生日,童珊珊才意识到齐信川的生日已经过去了。
“谢谢陈叔,我们这就回去了。”齐信川很珍惜地收好结婚证,带着童珊珊走了出来。
“咱们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了。”齐信川非常认真地说道。
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显然领结婚证这件事,让他分外开心。
童珊珊见左右无人,便小声说:“还正儿八经的夫妻呢,昨天晚上是谁吓得跑出去了?”
齐信川耳根微红,他咳嗽了两下,轻声说:“说好了先好好处对象的嘛,我想等到水到渠成的时候。”
童珊珊在心里琢磨,昨天晚上还不算水到渠成,那怎么样才算啊。
不过齐信川就是这么严肃正经的性子,她也都习惯了,而且,在老家的新房也确实没有回去以后方便,所以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发展也是好事。
两个人手拉手往回走,走着走着,童珊珊忽然说:“齐信川,明年我给你过生日。”
阳光下,童珊珊冲他甜甜一笑。
齐信川伸手拉了一下她的小辫子,道:“我都这个岁数了,过什么生日啊?”
“我就想跟你过生日,哪怕煮碗长寿面也好嘛。还有,小满是哪天生日?”童珊珊说:“我得提前准备准备,他是小孩子,一定要用点心思。”
“他是小满那天出生的,所以叫小满。”
“所以小满就是大名了吗?”
“大名是齐宣满,他爸爸姓宣,以前叫宣小满,被我领养过来以后,我问了他爸爸的长辈,说是最好改成跟我姓,所以就叫这个名字了。”
童珊珊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们齐家在公社也算大姓人家了,小满跟你姓,你爷爷他们也同意?”
“同意的,我爷爷和叔爷爷他们都说小满是烈士的孩子,愿意跟我们家姓,那是我们齐家的荣耀。”齐信川说:“小满的外公外婆下落不明,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不过,等小满大了以后,我会让他自己再选择一次,改回姓宣也挺好的。”
“小满还有堂兄弟吗?”
“有,他爸爸还有一个亲哥哥,但家里情况特别不好,孩子特别多,所以他没有能力抚养小满。”
童珊珊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认识小满的妈妈吗?”
她对齐小满的生母一直都很好奇,因为小满说话做事很有规矩,根本不像普通的乡下小孩,而这一切,应该都跟他亲身母亲的教导有关系。
“见过一次,那个时候还没有小满,她一个人大老远地跑去看望老宣。嫂子是个好人,她家里成分不好,一家子好像都是大学的老师,她也是最早一批被下放的知青。那会儿的环境跟现在不同,我听老宣说,嫂子去了他们村子后,经常被人欺负,吃了很多苦,老宣当时还没入伍,看到了就帮她一把。之后他去当兵了,也让自己的母亲稍微照看一下嫂子。嫂子就经常给他写信,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有感情了,后来就结了婚。原本日子越过越好了,后来还有了小满,可是老宣的母亲得了一场大病离开了。嫂子那个时候就非常伤心,紧接着没过一年,老宣也出事了……后来我出院了,立刻就找去老宣家,可是嫂子早就自尽了。”
说到这里,齐信川沉默了一会儿,童珊珊也没说话,只是用力握住他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齐信川才继续说:“他们两个人的感情肯定非常深,所以嫂子才会自寻短见。你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在心里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是怎么样了,你可千万不能学嫂子那样。”
童珊珊说:“你放心吧,她是她我是我,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的。何况,倘若你真的怎么样了,我更要好好活下去,只有我一直惦记着你,你才不会那么快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啊。”
齐信川轻轻笑了一下,然后伸手将童珊珊抱住了。
童珊珊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就笑着伸出两只手,也把他给抱紧了。
“齐信川同志,今天真是很值得纪念的一天。我们俩不光领了结婚证,你还头一回主动抱我了。”童珊珊靠在他胸前,一本正经地说道:“就是你这个人有点儿奇怪,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我们在这里讨论什么生生死死。”
齐信川有点哭笑不得,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低声说:“刚好说到这里,所以就提了几句。而且,不是你先问起小满的生母吗?”
“我也没想到你会发散思维到我身上啊。”
“可能是跟你学的吧,你的想法太跳跃了,我也被你影响了。”
“那多好啊,以后咱俩就一样了。”童珊珊嘿嘿一笑,把他的腰抱得更紧了。
“羞羞羞!”几个小孩儿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响起。
童珊珊扭头一看,发现是几个四五岁大的小孩子正在小道上玩耍,见到他们俩在路上拥抱,所以个个都叫了起来。
她倒是没有任何不好意思,不过齐信川微微红了脸,他拉着她赶紧往家走:“走吧,我们快点儿回去。”
到了家,时间还早,齐信川便开始检查家里的各种东西,发现桌子、椅子要是有什么不稳当的地方,就赶紧拿来小工具慢慢修理好。
童珊珊跟齐小满坐在旁边陪着他,齐小满对这些事情还挺感兴趣的,一直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盯着齐信川的一举一动。
齐小腾说:“小叔,一会儿你能帮我再做一辆小车子吗?我想要一个大一点儿的。”
“好,下午要是有空我就再帮你做一辆。”齐信川立刻答应了。
齐小满赶快说:“爸爸,我也想要小车子。”
齐小满是不缺玩具的,家里有一个箱子,里头都是齐信川给他做的小车子、小手qiang、小房子,都是用木头或者竹子做出来的。
不过齐信川这会儿还是说:“好,我先给小腾做一个,要是再有时间,就给小满做。如果没有时间了,那就等回家以后再做给你,这样好不好?”
齐小满奶声奶气地答应了:“好。”
等齐信川修好了家具,童珊珊就去做午饭。
乡下人活计重,所以中午这一顿是一定要吃干饭的,这样才能顶饿。
齐信川帮她从父母房间的米桶里舀了大米出来,刚刚端去灶屋,就看见钱凤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妈怎么回来了?”
“珊珊是不是又要准备做饭了?我回来给她帮忙的。”钱凤笑着说:“珊珊跟你在省城已经很辛苦了,好不容易回来两天,可不能累着她啊。”
齐信川说:“有我在给珊珊帮忙呢,妈不用这么紧张。”
“珊珊年纪小,能好好帮你照顾孩子,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倒不是我紧张,主要是我想让珊珊心里舒坦一点。”钱凤说着就去洗手,“好了,你快拿过来,我来淘米。”
钱凤既然回来了,童珊珊就让到了一边,由她给钱凤打下手。
午饭吃红薯煮大米饭,菜是炒灰灰菜,还有青菜炒蘑菇,最后又炖了一大盆油煎豆腐,配上钱凤做的几样小咸菜,是非常不错的午饭了。
其他人还没回来,童珊珊被灶屋熏得有点儿热,便走出去让齐信川给她打点井水洗洗脸。
冰凉的井水泼在脸上,童珊珊长出一口气,笑着说:“真舒服啊。”
齐信川赶紧拿了毛巾给她擦脸,两个人正在忙乎着呢,就听见院子门外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她说:“请问小童在吗?”
童珊珊愣了一下:“在呢。”
“太好了。”
一个扎着双马尾辫的年轻姑娘带头走了进来,她长得很秀气,细眉细眼的,皮肤偏白,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衣服,脚上是一双布鞋,虽然沾染了泥土,但她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清清爽爽的。
在她身后,跟着一个个子高大的男青年,长得浓眉大眼,一看就是那种端端正正的好青年。
他皮肤微黑,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阳光活力,身上没穿外套,只穿了一件土黄色的毛线衣,线衣上打着几个补丁,一条黑色的裤子也已经洗得发白了。
就这么看上去,这个男青年的条件是没有女青年好的,但难得的是,就算他穿着破衣烂衫,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很寒酸。
“刘芸!”童珊珊有点意外地迎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刘芸笑着说:“我听说你回村来了,之前你结婚的时候走的太匆忙,我都没来得及跟你说声再见呢,所以就想着过来看看。”
“快进来,过来坐。”童珊珊拉着刘芸看向齐信川,介绍道:“我之前跟你说,知青点有一位女知青跟我关系还不错,我们经常来往的,我的手帕还是她送给我的呢。我说的就是她了,刘芸刘同志。还有,这是我的爱人,齐信川。”
“知道的,村里人都知道他,立过大功的呢。”刘芸笑着说:“齐同志你好。”
“刘同志好,来,坐下慢慢说。”齐信川拿了两个椅子出来放在院子里。
天气暖和,大家可以坐在这里晒晒太阳。
刘芸指着男青年说:“这位也是知青,他叫向雪峰,平时对我们都挺好的,现在是我们知青点的小领导了。”
童珊珊立刻看向那个男知青,原来他就是这个小说世界的男主角向雪峰啊,怪不得他长得这么精神,一看就跟其他知青不一样呢。
童珊珊说:“向同志你好,快过来坐。我之前去知青点的时候,都没有机会见到你呢,听说你太忙,总是最晚一个回知青点的。”
“就是为大家服务的,所以有时候会忙一点。”向雪峰跟齐信川握了一下手,然后才跟刘芸一起坐了下来。
钱凤闻声从灶屋跑了出来,一看家里来客人了,赶紧说:“中午在我们家吃饭吧?”
“不不不,婶子,我们知青点的饭也在做了,一会儿我们就回去了。”刘芸立刻笑着说。
“那我给你们倒水喝。”钱凤跑进去,倒了两碗水端出来,“我放了一点儿红糖,喝了长力气的。”
“谢谢婶子。”刘芸明显很高兴,端过来就喝了一口,然后露出一个幸福的表情,接着一口气把红糖水喝完。
岁月艰苦,知青们也是难得喝一回红糖水的,连男主角向雪峰也很欣喜的把一碗红糖水一饮而尽。
见状,童珊珊便说:“我们这次带了糖果回来的,我给你拿一点儿吧。”
刘芸这个人其实还挺不错的,之前她不知道童珊珊每次去知青点是别有所图,总是特别热情地招呼童珊珊。
至于其他女知青,因为看不上童珊珊这种穷酸的乡下人,所以是不怎么搭理她的。
童珊珊拿了一些糖果出来,一大半塞给了刘芸,还有一小半就拿给了向雪峰。
这会儿大部分知青都过得比村民苦,特别是向雪峰这种家里成分有点问题的,逢年过节其他知青能收到家里寄过来的食物,只有向雪峰没有。
所以他也没有客气,道了谢就把糖果收下了。
齐信川说:“你们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向雪峰笑着说:“确实是有点事儿,想跟齐同志商量一下的。”
这语气还挺郑重的,童珊珊想到了一点儿小说里的剧情,便笑着拉起刘芸,说:“那你们俩聊吧,我跟刘芸回屋子去坐坐。走走走,刘芸,跟我进来。”
走进简单布置过的新房,刘芸小声说:“我发现你变化挺大的,整个人看上去都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童珊珊笑着问道。
“精气神不一样了,你以前总是畏畏缩缩的,要么就是在发脾气,看上去总是在生气。可是你现在眉眼舒展,看上去心情很好,想必是过上好日子了。”
“你观察得很对,我现在确实心情挺好的。齐信川人特别好,对我也好。”
“家里的娃娃呢?听说他有个孩子,怎么没见到?”
“跟齐小腾去隔壁家里做游戏了。”童珊珊说:“孩子也挺好的,特别乖,带着他一点儿也不麻烦的。说句实话,嫁给齐信川,比待在村里幸福太多了。”
“看到你过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刘芸非常真诚地说道。
“你呢?现在怎么样了?知青点的人还欺负你吗?”
刘芸笑着说:“现在没有了,向同志做了我们的小领导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欺负人的现象了。”
向雪峰在小说里确实是个能人,将来也是前途无量的。
“那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啊?”童珊珊稍微有点好奇。
刘芸说:“没有关系,他听说我跟你是朋友,所以就拜托我带他过来,我也不知道他找齐同志有什么事。”
“那就不管他们了。对了,我这里还有吃的,再给你拿一点儿吧。”童珊珊说着,就开始去翻自己的那个新挎包。
她还是结婚前一个多星期见过一次刘芸,跟她抱怨过家里换婚的事儿,那个时候刘芸就已经很瘦了,但是现在一看,她好像更瘦了。
刘芸家里成分没什么问题,但就是条件特别差,加上她干活慢,年年的工分都挣不满,所以挨饿是常有的事情。
借着斜挎包的遮挡,童珊珊从空间里又摸出了一大盒饼干,然后塞给了刘芸。
刘芸特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我都不好意思拿,可是我又很想吃。”
毕竟肚子饿是骗不了人的。
“拿着吧,一盒饼干罢了,饿的时候填填肚子。挨饿的滋味多难受啊,我知道的。”
“那就谢谢你了。”刘芸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然后小声说:“你人这么好,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我跟村里黄奶奶做的辣椒酱还不错,回头我给你装一罐子带去城里,做菜的时候放一勺,应该很好吃。”
“那就先谢谢你啦。”
她们俩在屋里聊了一会儿闲散话,外头就响起了向雪峰的声音:“刘芸,我们可以回去了。”
童珊珊跟刘芸一起走出去,只见向雪峰满脸堆笑,估计事情谈得不错。
“那我们就回去了,谢谢齐同志。”向雪峰又跟齐信川握了手,然后就跟刘芸一起回去了。
等他们走了,齐家人也都收工回来了,童珊珊去隔壁叫了俩孩子回来,全家人开始吃午饭。
吃过午饭,大家都要休息一下,齐小满在托儿所是睡惯了午觉的,童珊珊把他哄睡着了,就回了新房。
“向雪峰来找你,谈了什么事儿啊?能跟我说吗?”
齐信川拉过她的小手,低声道:“当然能跟你说啊,他啊,想托我的车子带点东西送去省城。”
童珊珊眨了眨眼睛,回想起了小说里的剧情。
果然,因为他们俩回村时间的变化,所以剧情也开始发生变化了。
向雪峰是个非常有文化的人,他的外公是个老教授,他从小就跟着外公学了很多本领,但是这一点他没告诉过任何人。
大概是前年,向雪峰跟着队里的青壮年去挖沟渠,因为他最勤快,所以他收工最晚,就在天快黑了他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挖到了一块碎片。
向雪峰当时非常欣喜,一鼓作气挖下去,发现是一箱子古董,而且都是正品。
但除此之外,这里什么都没有,也没有想象中的墓葬,可能是很多年前有人藏了东西在此,后来发生了变故,忘记挖出来了。
向雪峰没有声张,他悄悄换了一个地方把这一箱子古董藏了起来,之后,他找到机会把其中一件没那么珍贵的东西送去了省城某个远亲的手里,他就成为了第一批被调回城的知青,并且迅速有了工作岗位。
想到这里,童珊珊忍不住说:“他让你带什么东西,他说了吗?”
“说了,是一个瓷器,让我帮他带给他的亲戚。为了感谢我,他会把另一件瓷器送给我作为礼物。”齐信川说:“他说是明朝的东西,我估计应该是真的。”
“那……带这些东西会不会给你惹麻烦啊?”
“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没事儿的。这些古物之前被毁掉了不少,现在能保存一件是一件。到时候,他给我的那一件,等机会到了,我就交给博物馆。”齐信川说:“这种日子是不会太久了,总有一天,大家都会保护这些东西的。”
童珊珊对齐信川肃然起敬,别看这个男人没读过大学,但人家的想法是非常超前的。
童珊珊说:“这样也好,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吃亏。”
齐信川笑了:“你是想把东西留下来自己收着?”
“恩,但你肯定会批评我的,所以还是算了。”童珊珊说:“你这么伟大,我也得跟你学习学习。”
当天下午收了工,向雪峰又背着挎包来了一趟齐家,他把一包山货交给了齐信川,然后当着齐家人的面说:“齐同志,那到时候就拜托你把这些山货交给我表叔了。”
“放心,我一定会交到他手上的。”齐信川笑着点了头。
向雪峰又寒暄了几句就出去了,童珊珊等他走出去了一会儿,忽然一拍脑门道:“差点忘了,有个东西要让他带给刘芸呢!我出去一下!”
说完,她就拿着一包糖果跑了出去。
向雪峰走得并不快,所以童珊珊很快就追上她了。
“童同志?怎么了?”向雪峰笑着问道。
“这些糖果,你帮我交给刘芸,谢谢你。”童珊珊把糖果拿过去,见四下无人,便小声说:“向同志,你饿不饿?想不想每天都吃饱?你手里要是有什么不怎么珍贵的东西,可以拿来跟我换吃的,我会定时用匿名给你寄过来。你可以先考虑一下,我们明天早上出发回省城,你要是觉得可以,就在出村的那条路边等着。刘芸说要送给我一罐子辣椒酱,你可以借着这个为由找我。”
向雪峰低声说:“我如果要腊肉也可以吗?我想吃肉。”
“只要你给的东西合适,都能换。”
“好,我那儿有点儿古钱币,很容易藏起来。明天早上我在路口等你们,我要换的东西也会写在里面。先这么说,我回去了。”说完,向雪峰就快步走远了。
童珊珊若无其事地走回去,齐信川已经打好水等她过去洗漱了。
“洗漱好了你先回房,我要去跟大哥二哥他们商量个事儿。”齐信川小声说。
“是香菱的事情吗?”
“是的,爸目前还不同意她离婚的事情,我打算让两个哥哥先知道一下。”
“好。”
洗漱好了,童珊珊先把齐小满哄睡着,然后就回了新房等齐信川。
一直等到天都黑透了,童珊珊点上了煤油灯,齐信川才回到房里。
“怎么样了?”童珊珊问道。
齐信川低声说:“大哥二哥都愿意接纳离婚回来的香菱,也会去劝劝嫂子们,现在就差爸了。”
“爸爸那边,我觉得还是得让香菱自己去跟他说。这可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不会不心疼的。明天早上,我们把香菱拉回家,让她自己去跟爸说。”
“好,到时候我去喊她,你多睡一会儿。”齐信川又说:“你今天跟向同志说什么了?要换东西?”
“被你猜到了啊,其实……我想用吃的跟他换东西。”童珊珊低声说:“就像你说的,既然以后会不一样了,那很多事情都会改变的。手里藏点古物件,未来可以拿去换钱。”
“那你用什么东西跟他换?”
“他想要腊肉。”童珊珊说:“我会想办法弄到肉,然后再寄给他的。”
不是向雪峰贱卖东西,实在是人太饿了,所以听说可以换吃的,他就忍不住了。
再怎么是主角,但时间线没到那个时候,他也还是要继续挨饿的。
何况这个时候的人没有不馋肉的,用一点不能吃不能喝的古钱币换些腊肉,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买卖了。
齐信川一边铺被子一边说:“这样也挺好的,大家都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不过,你回去以后,做衣服可得注意点儿,别伤着眼睛。”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童珊珊冲他笑了一下,然后脱掉外衣躺在了床上,“齐信川,我想跟你拉着手睡觉。”
齐信川在她身边躺下,主动把手从自己的被窝那边伸了过来:“好。”
童珊珊拉住他的大手,一脸幸福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钱凤给他们煮了鸡蛋面,又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往车上搬。
有干笋、各种干菜、干蘑菇,还有腌好的辣椒酱、萝卜干和豆腐乳,全都是钱凤这个母亲满满的爱意。
齐香菱也回来了,钱凤看到她就赶紧拉她进屋:“早上吃了什么?妈给你煮鸡蛋吃好不好?”
齐香菱说:“今天早上我吃饱了,妈放心吧。昨天三哥吓唬了童建国,他现在会主动给我盛饭了,绝对不敢让我挨饿。”
“那你做决定了吗?”钱凤问道。
“爸爸不同意,我是回来劝劝爸爸的。”齐香菱咬咬牙。
齐信川说:“爸在屋里,还没上工,你自己去跟他聊一下。今天聊不好,以后就天天找他聊。既然是你自己做好的决定,那就不要轻易放弃了。”
“我知道的。”齐香菱看上去有点害怕的样子。
齐信川说:“香菱,当初你为了要结婚,花了那么大的力气,等了那么久,那个时候能有勇气,现在就没有了吗?”
齐香菱浑身抖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用力说:“三哥说得对,我现在就去跟爸爸说。”
但这一次的谈话效果并不好,齐德华平时是个慈爱的父亲,偏偏这件事上寸步不让,他就是不让齐香菱离婚。
童珊珊站在走廊上,隐隐约约听到齐德华的声音,他说:“这个婚,是你哥哥帮你换婚才能结的,现在你哥哥过得那么幸福,你要是离婚了,童家人要珊珊也离婚,那你哥哥怎么办?你还想害信川多少次?”
两个哥哥和两个嫂子都坐在院子里修整农具,大家的脸色看上去都有点暗沉,可见都被齐香菱的事情闹得不太愉快。
屋里,不知道齐香菱跟齐德华说了什么,齐德华突然吼道:“总之不行就是不行!”
没过一会儿,齐香菱红着眼眶走了出来,她低声说:“我先回去了,一会儿就要去上工了。三哥,待会儿我就不去送你们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好,你好好的,有事给我发电报。”齐信川说:“我们其他人都是支持你的。”
“谢谢三哥。”
等齐香菱走了之后,齐德华铁青着一张脸走了出来,童珊珊靠过去,低声说:“爸爸,我能跟您说两句话吗?”
齐德华立刻挤出一个笑脸:“珊珊要说什么?”
“我跟齐信川已经领了结婚证了,我的户口也写到齐家这边来了。而且,我嫁出去的时候,童家就跟我说了,以后,我就没有那个娘家了。也就是说,不管发生了任何事,我就是我,我自己可以做一切决定,没有任何人能干预我。何况,我们的婚姻是军、婚,是受保护的,不是谁想让我离婚,就能离的。”童珊珊说:“其他的我也不懂,我就是想跟爸爸说,我想跟齐信川好好过下去,请你们放心。”
齐德华又是欣慰,又是摇头,他说:“你是个好姑娘,我们家信川娶到你,是他的福气。你说的这些话,我都听懂了,我会……再想想的。你跟信川在省城好好过,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说,爸爸跟妈妈都是向着你的。”
童珊珊笑了起来:“好,谢谢爸爸。”
之后,钱凤又走过来,拉着齐信川和童珊珊说了很多话。
等快到了上工的时间,齐信川跟童珊珊也该出发了。
钱凤拉着童珊珊去了他们的屋子,然后塞给她一个小纸包。
童珊珊愣了一下:“妈妈,这是什么?”
“一点儿钱,是之前信川存在我这里的。”钱凤小声说:“省城花费大,日子肯定不容易过。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头发都拿去卖钱了。但你也别太辛苦了,该吃要吃,该喝要喝,身体不能垮掉。钱呢,家里还有的,之前我帮信川存的钱,他结婚也没怎么用,你缺钱就跟妈说。”
童珊珊给了钱凤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妈妈。”
“傻孩子,快点上车吧,路上小心啊。”钱凤走到外头,又抱起齐小满,同样塞给他一个小红包,“这是奶奶给你的红包,到了城里,也要想我们,好吗?”
齐小满吧唧一口亲在钱凤的脸上:“我会天天想奶奶的。”
钱凤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等齐信川一家三口都上了车,左邻右舍也都扛着农具跑了出来。
“信川,回去了啊?”
“是啊,叔,我们该回去了。”
“那信川,几时再回来啊?”
“可能要等过年边上了。”齐信川很热情地一一回应大家的问题。
“那你们在那边可要好好的,没事儿也给我们写信啊。”
“好嘞,大家放心吧。”
在村民们的关切和送别声中,齐信川慢慢把车子开出了村子,一直开到出村的那个路口处,他看到了冲车子招手的向雪峰。
向雪峰扛着一柄锄头,左手拎着一个旧布袋子,人看上去还是那样精神抖擞、正气盎然的,一点儿也不像是要来进行某些不可言说的买卖的。
童珊珊立刻从车窗探出头:“向同志,这里这里。”
“刘芸刘同志说有罐子辣椒酱要送给童同志,不过她早上没时间,所以我帮她顺便送过来。”
“谢谢你啊。”
向雪峰跑过来,把一个旧布包塞给了童珊珊,然后压低声音说:“童同志,买卖公道,你一定要给我寄东西!要不然不管多久,我都会跟你讨回这笔债的!”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25章
“放心, 我这个人最是公道了,我还等着跟你长久做交易呢。”童珊珊非常认真地说道:“我就是这个村里的人,我要是骗了你, 你还能找不到我吗?”
小说里, 向雪峰过俩月还要挖出一些宝贝来的,童珊珊可不想断了这条路子。
只要他还饿着肚子, 这个交易就可以一直做下去。
至于被人发现什么的, 童珊珊一点儿也不会担心。
这可是有着主角光环的男主啊,跟他做买卖那可是最安全了。
何况童珊珊还有一个空间,什么东西都能从她手里彻底消失,因此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我找不到你也能找到你爱人,总归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向雪峰看着驾驶位上的齐信川笑了一下。
童珊珊说:“那不就行了吗?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你怕什么嘛?”
“行, 总之第一次我可是给了你充分信任了, 希望我们能长期合作,你自己也小心一点儿啊。哦, 刘芸给你的辣椒酱也在里头, 小心别摔着了。一路顺风啊。”向雪峰摆摆手跑走了, 齐信川继续发动车子往前开。
齐小满坐在车上,奶声奶气地问道:“妈妈,这是什么?”
“这是我朋友送给我的辣椒酱。”童珊珊打开布袋子往里看了一眼。
最上面就是刘芸要给她的辣椒酱, 是用罐头瓶子装的,满满一大罐, 看上去品质很好。
下头是另一个更破旧一点的布袋子, 小小一个包的结结实实的, 童珊珊用手摸了摸, 手感确实是古代钱币的轮廓,便随手把这个东西放进空间里去了。
向雪峰昨天拿来的两件瓷器也放在童珊珊脚边的袋子里,全都用山货裹起来了,不扯开是看不见的。
看着车子迎着朝阳慢慢往前开,齐小满忽然说:“妈妈,我们下次还来看小腾哥哥吗?”
“你喜欢小腾哥哥呀?”童珊珊笑了,没想到才这么点时间,俩孩子就建立起友谊了。
齐小满很认真地点头:“小腾哥哥可会玩儿了,他说等天热了,还能捉鱼捉虾呢。”
“那就要问你爸爸夏天有没有时间了,要是有时间,我们就再回来一趟。”童珊珊看向驾驶位上的齐信川。
齐信川说:“我可能请不到假了,你一个人带着小满坐长途汽车也不方便,路上也没那么安全,还是等年底我有空了再说吧。而且,太小的孩子别往河边跑,不安全。你要是想玩水,夏天大院儿的游泳池够你疯的。”
齐小满还是很懂事的,闻言便道:“那好吧,我听爸爸的。”
童珊珊捏了捏娃娃圆嘟嘟的小脸,笑着说:“齐信川,你会游泳吗?”
“我会。”
“那就好,我反正是不会游泳的,到时候你的负责教会我们俩。”
齐小满兴高采烈附和道:“教会我们俩!”
齐信川笑道:“放心,保证教到你们俩可以横渡长江为止。”
童珊珊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个重任交给小满就好了,我还是算了,我只要能游泳就成。”
等车子开到县道之后,没那么颠簸了,齐小满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童珊珊这两天晚上睡的时间长,所以没那么困,便跟齐信川聊天。
齐信川一边开车一边说:“珊珊,这次换了东西之后,你还打算跟向同志继续做交易吗?”
“他手里的好东西还有不少呢,只要他愿意换吃的,我就愿意跟他保持联系。”童珊珊说:“我仔细琢磨过你说的话,总有一天,这些东西是可以换到大钱的,到时候,我就发财了。你别误会啊,我是想着,这些东西在向雪峰手里也是留着给他发财,那为啥不能给我发财呢?再换个角度想,要是被砸掉了,不是更可惜吗?”
“你喜欢钱?”齐信川的语气听上去微微有点意外。
“与其说我喜欢钱,不如说我喜欢过好日子,喜欢我在乎的人都能吃上肉、穿上好衣服,人人安居乐业。”童珊珊说:“我就是个大俗人,你要是想批评我,那就批评吧。”
身在末世的时候没办法安居乐业,那个时候每个人都只想着多活一天也是好事。
现在到了这个安全的世界,童珊珊的想法自然就活跃了很多。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得为将来做点准备。
等以后经济好了,童珊珊想买房子、还要买车子,都得用钱呢。
趁现在男主还在受苦受难,得赶紧多换点好东西过来。
至于吃的东西,童珊珊是不担心的,她是在出任务的穿过来的,空间里装着很多物资,吃的、喝的、药物、武器……应有尽有,只是不敢轻易拿出来罢了。
前头的齐信川笑了一下,说:“我批评你做什么?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想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你对我们好,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童珊珊笑着凑到了驾驶位的后头,然后低声说:“可是你是个正经人、是个好同志啊。”
“我也没你想得那么正经,我的意思是,向同志托我带东西回省城,还给了我好处,我要是真的那么正经,就该把他举报上去了。”
“你不会举报的,你心疼那些古物呢。”
齐信川说:“也不完全是心疼古物,我老师以前就说过,水至清则无鱼,人还是要学会灵活变通。这方面你比我强,我还是不够灵活。”
“那我继续跟向同志交易这事儿,你也支持我是不是?”
“我不反对,因为向同志这个人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在公社是个出了名的热心肠,勤劳刻苦,要不是家里成分有问题,早就该做知青点的领导了。而且他家里人都是有文化的人,有一天变天了,他们都会回来的。你跟他们打好关系,以后不是坏事儿。”齐信川说:“你这么聪明,也不可能一辈子就做个随军家属。将来,你是不是也想找个工作?”
“找工作也行,不找工作也可以。只要世道变了,我可以自己做生意。其实我这个人性子有点别扭的,不喜欢别人管着我,也不会拍领导马屁。”
“你以后想做生意?”齐信川愣了一下。
“对啊,你忘了?从古至今就有做生意的人,农业是根本,但经济发展就得靠做生意啊。你别看现在什么都要靠票券,以后就不会了。而且,就算是现在,hei市也有各种交易啊。”
齐信川又笑了:“你说得没错,那我就等着童老板兴旺发达了。”
“放心放心,以后我保证带着大家顿顿吃肉。”童珊珊露出一个憧憬的表情,“我得好好琢磨一下要用什么方法去换肉。”
虽然空间里就有现成的腊肉,但这些肉自己吃还行,拿给向雪峰就有点儿不妥当了,还是得靠做衣服跟大院儿的那些女同志们换肉票。
见童珊珊托着下巴冥思苦想,齐信川在前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车子也开得更稳当了。
琢磨事情比较费脑子,没过多久,童珊珊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车子快进入省城的时候,童珊珊被颠了一下,这才慢悠悠醒了过来。
她发现齐小满早就醒了,正坐在旁边自己乖乖吃花生糖呢。
这些花生糖是齐信川的二姨给的,他们家做糖的手艺还不错,就是糖太硬了,齐小满年纪小咬不动,只能放在嘴里吮着吃。
“妈妈,你吃。”齐小满看童珊珊醒了,赶紧拿了一块花生糖递给童珊珊。
“谢谢小满。”童珊珊道了谢,刚把花生糖放进嘴里,车子就猛地一踩刹车,把她吓了一跳,差点把舌头给咬了。
“怎么了?”
“有人拦车子。”齐信川说:“好像有个病人,我问问他们,你跟小满待着别动。”
虽然齐信川开得是军车,但身在这种没人的郊外,还是要警惕一点的。
童珊珊立刻睡意全无,她先是坐到齐小满的身边,然后隔着车窗认真看着外头。
路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他们俩打扮得很朴实,两个人都是黑黝黝的脸,应该是经常下地干农活的,女青年还背着一个旧布袋子,里头鼓鼓囊囊的。
在他们俩的脚边,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她面色蜡黄,看上去非常虚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了一样。
齐信川打开车窗问道:“怎么了?”
“同志您好!我们是前进公社铃铛村的人,我是民兵队长马小跳,这是我妹妹马小梅。我们村里有个老人家生病了,昨天晚上就疼了一晚上,但是她一个人住,所以一直到今天上午我们才发现她病倒在家里了。大队的驴车和马车都在干活,走不开,所以我打算背着老人家去城里的医院。这不是刚好看到同志您的车了吗?您这是省城的牌照,是开去省城的吗?如果是的话,能不能捎我们一程?”男青年的嗓门很大,几句话就把事情全都说清楚了。
女青年也跟着说:“同志,求求您了,老人家看着情况实在是不妙。求求您了!”
齐信川转头看了一眼童珊珊:“珊珊,你跟小满坐到前头来,我们捎他们一程。”
“好的,等等啊,我收拾一下东西。”童珊珊把手伸进了装着瓷器的那个布袋子里,先把瓷器悄悄放进了空间,然后才抱着齐小满下了车。
其他东西都是真的农副产品,所以就算这些人有什么别的意图也不怕。
童珊珊抱着齐小满坐在了副驾驶位上,那对兄妹道了谢,赶紧把老人家抱上了车后座。
老人家坐上车的时候还淌了不少冷汗,可能是身上的什么地方特别疼。
童珊珊是个异能者,敏锐的察觉老人家应该是真的生病了,还挺严重的。
齐小满小声问道:“妈妈,这个奶奶怎么了?”
“她生病了,我们现在送她去医院。”童珊珊小声说。
齐小满又说:“妈妈我想尿尿。”
“好。”童珊珊拉着齐小满下车,等孩子在草丛里方便了之后,又重新坐了上去。
齐信川说:“我知道离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哪儿,我现在就送你们过去。你们俩护着点儿老人家,车开起来会比较颠簸。”
“行,我们知道的,谢谢同志啊。”
齐信川启动了车子,加快速度开去了最近的医院。
到了医院,那个女青年一下车就找了个地方哇哇吐了。
齐信川不敢耽误时间,赶紧下车帮着男青年把老人家送去了急诊,一直到有医务人员接手了,齐信川才告辞。
那男青年说:“同志,今天真的谢谢您了,您是省军区的吗?请问您怎么称呼啊?”
齐信川笑着摆摆手,直接走了。
之后,他才开车带着家里人回到了军区大院。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郑荷花带着俩孩子坐在门外的小桌子上吃午饭,看到他们就赶紧站了起来。
“回来啦?”
“是啊,我们回来了!”童珊珊把齐小满抱下车,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哎呀,坐车可真是累。”
“我也不爱坐那么久的车,坐久了身上疼。”
郑荷花的两个孩子喊了叔叔阿姨,童珊珊就说:“我们从乡下带了不少山货回来,待会儿收拾好了,我给荷花姐送一份来。还有乡下做的那种麦芽糖,没有城里的糖果好吃,不过好歹带点儿甜味,一会儿我也拿给你们俩尝尝。”
“那真是谢谢你了,对了,你们都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们煮点儿面条?你们家炉子没发火呢。”郑荷花赶紧说道。
“不用不用,我洗洗手就去食堂打饭,刚好齐信川去还车子,回来了就能吃饭了。”童珊珊说:“荷花姐,我把小满在这儿放一会儿,你们帮我看看。”
“好,让小满在这儿玩儿吧,丢不了的。”
齐信川把带回来的东西全都搬进屋子来,然后就去车队还车子了。
童珊珊去了一趟洗手间,接着把瓷器重新放进了山货里,然后用布袋子装了三个饭盒跑去食堂打饭。
食堂已经快要收摊儿了,童珊珊运气好,打饭的婶子把剩下的那些菜全都装进童珊珊的饭盒里了。
她背着三个沉甸甸的饭盒,欢快地回到家。
郑荷花已经在洗碗了,俩孩子在门前陪齐小满玩他新带回来的木头小车子。
“小满,跟哥哥姐姐说再见,我们回家吃饭了。”童珊珊笑着招招手。
齐小满把车子放下来,说:“哥哥姐姐再见,我先去吃饭 ,小车子借给你们玩儿。”
“好,谢谢小满。”郑荷花的儿子杜星火说:“你下午还要玩儿吗?我能带去学校给他们瞧瞧吗?你爸爸做的小车子是最好的,我得让他们见见世面。”
“不弄坏就可以。”齐小满是个大方的孩子,所以这一溜的孩子都挺喜欢他的。
“放心,保准不会弄坏。”杜星火得了小车子,高高兴兴进去玩儿。
童珊珊拉着齐小满回家,先让娃娃认真洗手,然后就把饭盒摆上了餐桌。
“小满先吃吧。”童珊珊拿了碗筷出来,拨了一份饭菜让齐小满先吃。
“妈妈呢?”齐小满握着小勺子认真问道。
“我等齐信川回来了跟他一起吃。”
小孩子不能饿,但她是大人所以不要紧,她打算等齐信川回来了跟他一起吃饭。
趁着等待的空隙,童珊珊随手收拾好了乡下带回来的土特产。
她先捡出来自己家里要吃的那些,其他的分成了好几份。
一份要送给郑荷花,一份要送给杨政委的爱人,还有一些分量更小的,就看着情况分送给其他人,比如之前经常照顾齐小满的严奶奶。
等齐小满饭都快吃完了,齐信川才回到家里。
童珊珊跟他一起吃了饭,齐信川说:“我下午就去营里了,今天晚上不回来了,你跟小满早点睡,不用等我了。”
“那明天晚上回来吗?”
“明天回来。”齐信川笑着说:“我都习惯天天见到你了,要是一天见不到,会想你的。”
童珊珊笑了起来:“嘴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甜了?”
“这就是嘴巴甜了?我就是说句实话嘛。”齐信川笑着拉住童珊珊的手。
童珊珊拉着他的大手晃了晃,然后说:“你这几天是不是特别忙?”
“是的。”
“那你不用管我们的,你好好工作,跑来跑去把你折腾坏了就不好了。”
齐信川笑得特别灿烂:“那我明天晚上尽量赶回来,也不用准备我的晚饭。要是我九点钟还没到家,你就去睡觉,不用再等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齐信川洗好碗筷饭盒,给了童珊珊一个拥抱,就直接去了营部。
童珊珊发了煤球炉,烧好开水,跟齐小满一前一后洗了澡,然后趁着晾头发的功夫把山货送去了郑荷花家和严奶奶家,最后又跑了一趟杨政委家。
杨政委的爱人张南是个特别热情的婶子,她也喜欢童珊珊这样爽利的性子,见她送了很多山货过来,赶紧把人留下来吃晚饭。
童珊珊也没有吃白食,直接给张南露了一手,做了一道特别嫩的蒸水蛋,连杨政委见了都啧啧称奇:“小童这手艺很不错嘛,信川真是个有福气的。”
齐小满很骄傲地说道:“我妈妈什么都会。”
“小童还会点什么呀?”张南很好奇地问道。
“还会做衣服。”因为要在大院儿里接活儿,所以童珊珊也不会藏着掖着,直接说:“孩子的衣服、大人的衣服,都能做,特别会做女同志穿的连衣裙。”
这倒不是吹嘘,因为童珊珊的母亲当年就做过很多连衣裙。
虽然他们这些低阶异能者和普通人生活比较艰难,但高阶异能者和他们的家人却活得很潇洒,不工作不出任务的时候,女性都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基地里消遣娱乐。
童珊珊不光看过母亲做的那些连衣裙,还看过很多杂志上的模特图,小小年纪就记住了很多漂亮的款式。
“你会做连衣裙?”张南很感兴趣,“都能做成什么样的?”
“不是我吹,肯定不比店里卖得差。”童珊珊很认真地说道。
“真的呀?那你怎么个做法?收多少钱?”
童珊珊说了一个郑荷花接活儿的价钱,然后说:“布料你们要自己准备,我会先画一个设计稿出来,要是看了觉得可以,我就按照设计稿上的做。要是看了不喜欢,可以修改两次,到大家都满意为止。”
“这么好啊?那你帮我做一条……”
杨政委打断张南的话:“你要做裙子吗?”
“不是给我自己做的,我打算给老二家的做一条。”张南说。
“那老大家的呢?”
“她离太远了,先给老二家的做一条看看。”张南看向童珊珊,“我家老二的媳妇儿啊是个斯文人,肯定喜欢那种斯文的裙子。等我买了布回来,就去找你画那个什么设计稿。”
“张阿姨,您有她的照片吗?能给我看一眼吗?”
“有啊。”张南拿出了一张多人合照出来,指着右上角那个瘦弱纤细的女青年说:“这就是我们家老二媳妇儿。”
童珊珊对这个人的气质有了印象,便点头道:“好的,我还需要她的身体尺寸,一定要量得很仔细的那种,肩宽、腰围、手臂长度……都不能少。”
“好,回头我把数字写给你。”
出来送一趟山货,没想到就接了一个做衣服的单子,童珊珊特别高兴,一晚上都在家里哼小曲儿。
等齐小满睡着后,童珊珊打开了向雪峰给她的小布包,里面装着三十枚古钱币。
虽然童珊珊看不懂,但她估计就算以数量取胜,这些东西将来也能换点钱。
向雪峰还在里面放了一张小纸条,他想要三斤腊肉、两盒饼干、一袋奶粉和一罐麦乳精。
要的都是好东西,就算是城里人,弄来全部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好在向雪峰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写明了可以分次寄给他,但必须在四个月内全部寄过去。
第二天,童珊珊照常把齐小满送去了托儿所,之后就找出纸笔开始画设计稿。
照片上的那位女同志看上去确实是斯斯文文的文化人,所以童珊珊打算做一件A字衬衫裙那样的裙子,再搭配一根腰带,一定很适合她,一些工作场合也可以穿出去。
画到一半的时候,大门被人敲响了,一个男青年的声音在外头喊着:“童同志在家吗?”
童珊珊闻声过去开了门:“我在,请问您是?”
“童同志您好,盛师长请您过去一趟。”年轻的小战士笑呵呵地说道。
“盛师长?”童珊珊立刻想到了盛聪之前塞给她的那个本子,便说:“好的,我进去拿一下钥匙,稍等我一下。”
童珊珊背上自己的布口袋,把盛聪的东西放在里头,然后就跟着小战士去了盛师长家里。
盛师长的家布置得非常雅致,乍一看像个大学教授住的地方。
他本人也是一个很儒雅的中年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跟盛聪有几分相似。
几日未见,盛聪整个人大变了样子。
他瘦了一圈,脸上胡子拉碴,眼下青黑,嘴角是乌紫色的,显然是被人殴打过后的痕迹。
他有气无力地躺在客厅的软沙发上,见到童珊珊也只能勉力坐好。
盛师长说:“童同志你好,听说你之前帮了盛聪的大忙,真是谢谢你了。”
童珊珊毫不客气地说道:“我确实帮了他很大的忙,差点给我自己惹麻烦了。”
她跟盛聪非亲非故,如果不是上次被他突然袭击,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出手相帮的。
盛聪显然有点儿惊讶:“他们对你怎么样了吗?你有没有受伤?”
“你猜呢?”童珊珊冷冷道:“你都被弄成这样了,你觉得我会怎么样?”
“我同事说你在街上被那个小个子搜了身,买的东西被扔了一地,但是没查出来东西。他猜测你把东西藏得很好,所以后来还给你送了一张纸条……”
原来那个纸条是盛聪同事送过来的,童珊珊微微皱起眉头,说:“你当时是怎么想的,那么突然把东西塞给我,就没想过我的处境吗?”
盛聪一脸羞愧,“我当时也是没办法了,我预料自己会被他们追上,所以只能把东西交给你。”
盛师长皱着眉头说:“童同志被在街上被搜身了?那东西呢?”
童珊珊说:“先等等,盛聪你被他们抓到了?”
“是的,被抓去盘问了好几天,因为我身上确实什么都没有,加上我家里施加的压力,所以今天被放出来了。”盛聪叹口气,又靠在了沙发上,显然身体是很虚弱的。
童珊珊皱着眉头说:“我得实话实说,东西呢,那个小个子是没有搜到的……”
盛聪眼睛一亮:“那就是说东西还在你手上?”
“如果我说东西被我丢掉了,你会怎么样?”童珊珊随口问道。
盛聪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如果你丢掉了,那就是丢在那个巷子口的附近了,我赶紧找人去找!”
说着,他奋力站了起来,没走两步就两腿一软,重新倒在了沙发上。
盛师长走过去把他扶起来,让他坐直身体,然后轻声说:“你慌什么?人家童同志话都没说完呢,你这性子真是要不得,永远这么莽撞!”
盛聪急得快哭了:“小叔,那东西是我拼了命才弄到手的,真要是丢了,之前的准备都会前功尽弃的……”
盛师长指了指童珊珊,然后说:“你看看童同志的样子,你那东西肯定没丢。”
童珊珊说:“盛师长这猜想不见得准确,非亲非故的,我干嘛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帮盛聪藏东西?肯定是扔掉才是最安全的。你想啊,那个人在大街上就给我搜身了,我连棉袄都脱掉了,当时多危险啊,他还说要抓我呢!”
“你这么说也没错……”盛聪的眼睛瞬间就黯淡了下来,他低着头垂头丧气道:“你丢掉是对的,幸好你丢掉了,要是在你身上被搜出来了,后果不堪设想……”
“你知道后果不堪设想,你还把东西塞给我?你故意想害我是不是?”童珊珊沉声道。
“不是的!我当时也是走投无路了,无论如何我也要保住那个东西!童同志,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你!我实在是没办法了……”盛聪捂着脸,眼眶都有点红了,“算了,我也尽力了,你也没事,这样也挺好的。东西既然被你丢掉了,这几天也没下雨,总还是能找出来的……我让他们去找……我……”
童珊珊看了一眼盛师长,然后说:“那东西对盛聪来说很重要,我帮了盛聪这么大的忙,你们打算用什么来报答我?”
盛聪还没反应过来,盛师长已经说:“你想要什么?能出得起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行,我要猪肉、饼干、奶粉和麦乳精。”童珊珊说:“你们能给多少就给多少,看你们对那个东西有多看重。”
盛聪愣了一下,总算明白过来了,他瞪大眼睛道:“童同志,难道……那个东西你没丢掉?”
童珊珊说:“差不多吧,反正目前还在我手上。”
“真的?”盛聪激动地跳了起来,然后就因为身体太虚弱又砰地一声倒了回去。
盛师长把他扶起来,然后说:“听说童同志之前救过人命,我还以为童同志是个品德高尚的好同志,没想到居然会用这个东西来要好处。”
“要好处怎么了?我跟盛聪非亲非故,差点被他害死,但我还是想办法保住了这个东西,我问他要点好处有什么问题?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怎么?你们还想往我头上剥削啊?这年月,你们住着好房子、出入还有小车子,吃得好,穿得好,你怎么好意思批评我品德不够高尚?你自己看看你侄子好吗?他穿的是什么衣服,我穿的是什么衣服?到底是谁品德不够高尚?”童珊珊嗤笑一声。
她今天不用出门 ,所以穿的是之前的旧棉袄和旧棉裤,一身上下都有补丁。
但就算是这样的打扮,在乡下也不能算是很差了。
当然了,童珊珊并不觉得盛师长吃好穿好是错的,毕竟人家是英雄,真真正正抛头颅洒热血,可她就是不喜欢他说话的那个语气。
什么是品德高尚?盛聪品德很高尚吗?高尚到可以穿这么好的呢子大衣和皮鞋吗?
而且,当天的童珊珊确实是冒了极大风险的,如果不是因为她身上有空间,这个本子就保不住了。
所以她要点东西怎么了?难道就只能义务做贡献啊?
盛师长的表情变化了一下,然后沉声道:“童同志,我的话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那个东西很重要……”
“我不知道盛师长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也不关心,因为那个东西跟盛师长无关吧?我现在是在问盛聪要东西,盛同志打算用什么来换?”童珊珊轻声细语地说道。
盛聪赶紧说:“我现在手头没那么多你想要的东西,我家里的话……暂时可以给你两斤肉票和一罐麦乳精,其他的,等我弄到了再给你,可以吗?”
他两眼冒着精光,看上去非常激动。
童珊珊说:“好,有盛师长做人证,我也不怕你赖账。这个东西,就先给你了。”
说着,童珊珊从布袋子里拿出盛聪的东西,递给了他。
盛聪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他接过去就打开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然后哭得更大声了:“谢谢你!童同志,要不是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真的谢谢你!这个东西对我们太重要了!”
“你确实应该谢谢我,所以记得把我要的东西都弄好了送到我手上。”童珊珊说:“现在没什么事了吧,我走了。”
“等等!”盛师长拦住了童珊珊,他说:“这东西,你看过了吗?”
“没有看过。”
“真的?”盛师长一脸不相信。
童珊珊说:“信不信由你,我就算看了你又能怎么样?”
盛师长被气笑了,他说:“你这个小姑娘可不得了啊,胆子这么大,真不怕我教训你?”
“你是我上级?你是我领导?你是师长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一个老百姓,老老实实活着,你能拿我怎么样?”童珊珊也笑了起来。
盛师长说:“你就不怕我给齐信川穿小鞋?”
“我怕什么?我们家齐信川是技术人员,你们省军区求了好久才把人弄过来的,你要是对他做点什么,先看看政委依不依吧。”
“你这话倒是不假。”盛师长突然哈哈大笑,然后说:“你倒是个聪明人,行吧,盛聪手里没有的那些东西,我给你补上,一周内送到你家去。”
“好,那就谢谢你们二位了,我还有事,再见啊。”说完,童珊珊就走了。
刚走到院子里,盛聪一瘸一拐地从屋里追了出来:“童同志,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童珊珊停下脚步:“怎么了?”
盛聪虚弱地看着童珊珊,那双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声说:“除了谢谢,我还想跟你道歉,我差点就给你惹了大麻烦。”
童珊珊说:“你知道就好,所以……以后别再跟我有任何瓜葛就行。路上看见我,也麻烦你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走得特别决绝,毫不留情。
盛聪这个年轻人应该是个好人,但童珊珊对这一家人都喜欢不喜欢,所以不想跟他们再有任何接触了。
好在他们一家人倒是说话算话,没几天功夫,肉票、饼干、麦乳精和奶粉都送过来了。
童珊珊第一时间就把奶粉和饼干匿名寄去了大树村,之后又赶紧买了两斤猪肉,用大盐腌好了晒在走廊上。
郑荷花说:“你怎么这个时候晒咸肉啊?”
“晒好了寄给乡下,这个季节,乡下人吃不到肉的。”童珊珊笑着说。
“一共就这么多,你都寄去乡下啊?自己也不留一点儿?”
“留了一点儿,弄成肉末了,打算做个肉末蒸蛋,今天晚上齐信川回来吃饭呢。我早上还买了好几块豆腐,一部分炸成豆腐果明天吃,一部分今天晚上做麻辣豆腐,齐信川喜欢吃这个。”童珊珊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郑荷花见她笑靥如花,便说:“到底是新婚的小夫妻,看看你这样子,提到小齐就笑得合不拢嘴,哎呀,可真是叫人羡慕啊。”
正说着,就看见邓芳跟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同志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她远远喊道:“小童啊!最近有空吗?”
“邓姐怎么来了?快过来坐。”童珊珊把俩人迎进屋子里,然后倒了两杯水过来。
邓芳说:“这是我邻居宋玲,她女儿看了我们家囡囡的新衣服,吵着也要做一件,所以我就带着她过来找你了。你最近有空吗?”
“我最近在帮张南阿姨做个连衣裙,下个礼拜应该可以做新的了,你们要是不着急,就等一下。”童珊珊道。
宋玲说:“你还会做连衣裙啊?大人的连衣裙?”
“是的。”
“是这个吗?”邓芳指着沙发上的针线篮子说道,里头装着一件半成品的连衣裙。
童珊珊干脆把设计稿拿给她们看了看:“这是我画的样子,裙子做好了就是这样的。”
“哎呀,真好看!这裙子……百货商场也没见过这样的呢。”邓芳一脸羡慕地说道:“珊珊啊,之后能给我做一件这样的吗?”
“当然可以啊,你想要什么颜色的?你皮肤白,可以选一个鲜亮一点的颜色。”童珊珊说。
“那我回去好好挑挑布料,到时候挑好了就来找你,你可一定要给我留时间,要帮我做一条!”邓芳拉住了童珊珊的袖子。
宋玲也不甘示弱:“那我就排在邓芳的后头!”
童珊珊笑着说:“好,我来给你们记上,不过后头我也挺忙的……”
“我先付钱!”邓芳直接从口袋里摸出票子放在了桌子上,“一定要给我做一件!”
宋玲也给了两件衣服的手工费,童珊珊表示到时候可以帮她们设计出细微的差别,这就让两个人更高兴了。
送走她们俩,童珊珊在本子上认真记好账,然后继续缝制衣服。
傍晚,家家户户飘出了饭菜的香味,齐信川也到家了。
童珊珊蹦过去搂住了他的脖子:“回来啦?”
“回来了 !”齐信川抱着她原地转了几个圈,然后低声说:“珊珊,我后天要出一个任务。”
作者有话说:
天气越来越热了,宝贝们要注意身体哦~
本章评论区有红包~?
? 第26章
童珊珊仿佛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 整个人瞬间僵硬住了。
“你要出任务?出什么任务?危险吗?最近也没发生什么事儿啊,到底要你去出什么任务啊……”她揪住齐信川的袖子,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前不久才说希望他一辈子都别出任务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童珊珊想想就觉得有点想哭。
齐信川看童珊珊眼眶都红了, 赶紧说:“你先别着急,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要去隔壁军区一趟, 他们有个疑难问题解决不了, 所以想请我过去帮忙看一眼。也是恳求了一段时间了,现在上头批准了,所以我后天会去外省一趟,一去一来少说要五六天,多的话可能要七八天,但是我明天可以休息一天, 我是想说, 明天在家好好陪陪你……”
“那你这次去外省, 会不会很危险?”
“不危险,都是技术活儿。”
童珊珊拍拍胸口:“这还差不多, 我差点被你吓死!下次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大喘气这个毛病要不得。”
齐信川有点儿哭笑不得:“我也不想大喘气啊, 但是你反应太快了, 我都没来得及说下一句,你就开始误会了。”
“好嘛好嘛,我就是急性子, 不行吗?”童珊珊哼了一身,转过身去了。
齐信川赶紧凑上去:“我没说不行啊, 我觉得你这样特别好, 而且你这是关心我呢, 我能不知道吗?”
他伸手扶在童珊珊的肩膀上, 然后轻轻揉了揉。
童珊珊在他的手背上拧了一下,这才发现他的右手食指关节肿胀了起来,她赶紧捧着他的手放到眼前细细查看。
“没有骨折也没有骨裂,是扭伤?”童珊珊问道。
齐信川笑了:“是扭伤,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好了。我们做这个,手上有点儿小伤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你怎么看一眼就知道骨头没事啊?”
异能者如果用异能是能微微查探出这些的,只不过低阶异能者做这种事对自己会有消耗,所以如果不是因为特别在意齐信川,童珊珊是不会这样查探的。
“这还不简单啊?你的手指上连绷带都没有,肯定是扭伤。”童珊珊笑着换了个话题:“好了,赶快洗个手,你去路那头的沙坑喊小满回来吃饭,我来盛饭。”
小孩子天性喜欢玩耍,齐小满虽然是非常乖的小孩子,但也会玩到忘记时间。
“好。”齐信川洗了手就出去叫正在做游戏的齐小满。
童珊珊把做好的两菜一汤端到客厅的餐桌上,然后又盛了两大一小三碗米饭。
他们家的粮票是差不多够吃的,不过童珊珊跟隔壁郑荷花学了一招,现在煮饭的时候会放上一些干豆子或者是切碎的干菜,这样可以节省大米,而且吃在肚子里的饱足感其实是差不多的,还能多补充一点儿别的营养和纤维素。
今天晚上的菜是肉末蒸鸡蛋和麻辣豆腐,还有一个青菜豆腐皮汤,小青菜看上去碧绿水嫩,显得特别有食欲。
童珊珊还在汤里淋了一点点芝麻香油,让整个屋子都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这些芝麻香油也是钱凤给他们带过来的,分量不多,只装了半个白酒瓶子那么多,但省着点也可以吃很久了。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齐小满的笑声咯咯咯咯传了进来。
童珊珊笑着看过来,就见齐小满被齐信川扛在肩膀上,开心得不得了。
“先洗手,打肥皂把手搓干净。”童珊珊说道。
“洗手洗手!”齐小满被齐信川带去洗了手,然后一个人颠颠地跑出来,向童珊珊展示自己洗干净的小手,“妈妈,你看,我洗干净了。”
“好,真乖,坐下来吃饭吧,今天有你喜欢吃的菜。”童珊珊笑着说。
齐信川也擦干手走了出来,走到餐桌边坐下后,他看一眼桌上的两菜一汤,便说:“这都月底了,咱们家的肉票还没用完?我刚才在走廊上还看见咸肉了,那么多咸肉,是你做的?”
一般月初□□券,所以到月底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手头紧。
童珊珊说:“咸肉是我做的,晒干了就会寄给向同志。”
她随手给齐小满舀了一些肉末蒸鸡蛋,然后又给齐信川舀麻辣豆腐。
这道菜她放了不少辣椒,所以小孩子吃不了。
齐信川低声说:“肉票是怎么来的?”
“一会儿晚上跟你说。”童珊珊眨了眨眼睛,“你先说说,你后天去外省,是去哪个省啊?怎么过去?开车去吗?”
“就去隔壁省,我跟孟台两个人过去,坐火车去,卧铺票都买好了,是那边军区出的钱。这趟出去,还有特殊津贴可以拿,到时候我领到钱就交给你。回头我再托他们买点特产回来,你要是有什么别的想买的,也跟我说。”齐信川笑着说道。
这年月出行坐卧铺那可不简单,一般都是有点级别的人出差的时候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看来齐信川真的是很厉害的技术人员了,所以才会被这样重视。
童珊珊说:“我也没什么要买的,就是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也要坐火车出去玩玩。我啊,有好多想去的地方呢,我在书里都看到了。”
在末世,他们的活动范围只有基地和基地周边,只有那些高阶异能者才有机会坐着直升飞机去临近的基地办事情,所以童珊珊对去外地这件事是非常向往的。
当初能迅速决定嫁给齐信川,也是想来省城这个遥远的地方看看。
齐信川笑着说:“等过年边上,我把探亲假给用了,带你出去玩一趟,你想去哪儿都行,去京市,去沪海市,都可以。到时候,我提前找人买好卧铺票,也让你感受一下。”
童珊珊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你那个什么探亲假,有多少天啊?”
“我之前一天也没休过,所以有二十天,不过出去玩肯定用不了那么多天。”
“我看有一个星期就行了。”童珊珊喝了一口汤,又说:“那小满到时候怎么办啊?出去一个星期可不短呢。”
齐小满立刻停下了吃饭,他瞪着一双大眼睛认真地看向童珊珊,说:“妈妈,我不能出去玩吗?”
“也不是不能,主要是你年纪太小了,过年边上天气太冷,带着你出门,你可能容易感冒。而且,坐火车长途旅行对小孩子来说也有点不方便。”童珊珊说着说着,居然有些愧疚起来了,好像不应该留下孩子出去玩似的。
齐信川说:“你妈妈说得没错,你年纪还小,等你再大一点,爸爸就带着你出去玩。”
“那我不去了,爸爸带妈妈出去玩就行。”齐小满特别懂事的说道。
齐信川摸了摸他的脑袋,道:“现在还没决定呢,如果到时候真的出去玩,我把小满送到爷爷奶奶家,让小满跟小腾一起玩上一个星期,你愿不愿意?”
齐小满登时来了劲头:“我愿意!我想跟小腾哥哥一起玩!”
“那就先这么说,到时候如果真的出去,我就提前回一趟村里,把小满交给我妈就行。”齐信川说:“我妈带孩子可有经验了,把小满放在那边一个星期没什么问题的。”
童珊珊说:“真的不用带孩子一起吗?”
“暂时不用,他这个年纪到处跑也不合适。等过几年,他年纪再大一点,放寒暑假就能带他出去玩了。”
童珊珊觉得齐信川的话比较有道理,暂时放了心。
吃过晚饭,齐信川去收拾洗碗,童珊珊就煮上一壶开水,然后打开收音机,坐在客厅继续做衣服。
齐小满陪在她的旁边画画儿玩,这个小孩子虽然没有学过画画,但童珊珊觉得他很有天赋,特别是想象力很棒。
等将来有条件了,她想送齐小满去学画画。
洗好碗走出来,齐信川也坐到了童珊珊的身边,然后低声说:“不是说晚上不做衣服的吗?”
“没事儿,家里这个灯泡亮着呢,不会伤眼睛的。而且我又不是绣花,不怎么伤眼睛的。”童珊珊说:“你别担心我,我对自己的身体有分寸的。倒是你,身上带着旧伤,可一定要注意。好在现在开春了,天气没那么冷了,你去外地我也没那么担心。”
两个人轻声细语地聊了一会儿日常,水就烧开了。
齐信川揉揉齐小满的脑袋,说:“小满,走,爸爸带你去洗脚。”
“好。”齐小满跟着齐信川跑去了卫生间。
现在天气暖和了很多,童珊珊跟齐小满都是隔一天洗一次澡,属于非常讲卫生的那种人。
她跟大院儿里的其他人聊过,像他们这样洗澡频繁的人可不多。
等父子俩去了卫生间,童珊珊就收起针线篮子,去走廊上收咸肉。
虽然军区大院相对安全,但这么好的猪肉是肯定不敢放在外头过夜的。
大人们可能不会做什么,但大院的半大小子就不好说了,该防着的时候还得防着。
童珊珊把咸猪肉收进屋子里挂在厨房的挂钩上,正在洗手的时候,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了凄厉的哭喊声。
“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救命!救命啊——!”
童珊珊吓了一跳,赶紧打开门往外看了一眼。
声音是从谢文华家里传出来的,就开门这会儿的功夫,她的哭声更大了,听起来特别吓人。
左邻右舍都开了门,郑荷花还跑了出来,直接喊道:“谢同志啊!你怎么了?没出事吧?”
谢文华的声音戛然而止,其他邻居说:“真没事儿吧?怎么没声音了?”
郑荷花说:“是不是董立在打人啊?”
她爱人杜威走了出来,把她往回拉:“人家两口子的事情,咱们别掺乎啊。”
郑荷花说:“那怎么行啊?刚才谢同志叫得那么吓人,万一真的打坏了,我们也好搭把手,把人送去医院啊。”
正说着,就见隔壁的门被打开了,董立黑着一张脸走了出来,见有那么多邻居在张望,他咳嗽了一声,小声说:“没事了,已经没事了,都回去休息吧。”
郑荷花大声说:“老董啊,谢同志呢?她怎么样了?”
郑荷花是个好人,她虽然不喜欢谢文华,但关键时刻她是一等一的热心肠,该管的闲事也一定会管。
董立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耐烦,他说:“我们两口子的事情,你们外人就别管那么多了。”
杜威也把郑荷花往回拉:“就是,管人家那么多呢?赶快回去了,孩子还没洗脸刷牙呢。”
“不行!老董,你让谢同志出来说句话,我就回去。刚才她叫成那样了,我不相信她一点事儿都没有。虽然这是你们两口子的事情,但你们夫妻打架影响到我们这些邻居了,你不应该给大家一个交待吗?”郑荷花寸步不让。
见状,童珊珊也站了出来,她走到郑荷花的身边,朗声道:“董同志,大家都被谢同志给吓到了,现在想看看谢同志怎么样了,也是正常的想法。如果她真的没事,你让她出来跟大家说一声没事了,不是很简单的吗?”
董立重重出了一口气,然后站在那儿不说话了。
那头的一个婶子跑过来说:“董立啊,你别是把人打得没用了吧?”
这话一出,郑荷花就有点着急了,她赶紧说:“吴大姐,我们进去看看吧,万一谢同志真的怎么样了,咱们也好把人送去医院!”
有人带头,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几个热心肠的女同志把董立撇在一边,全都跑去了董家。
童珊珊没进去,她站在外头盯着董立看,觉得谢文华这次恐怕伤得不轻。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屋里传来了郑荷花的叫声:“天啊!谢同志你怎么了?谢同志!”
在一片噪杂声中,谢文华被几个女同志给抬了出来。
童珊珊一看,好家伙,这可真是打得不轻啊。
谢文华的左脸肿的根本认不出她是谁了,嘴角还有血迹,眼睛都睁不开了,像个桃子一样鼓出来。
身上穿得多,也不知道伤到什么地方了,只能看见她的两只手上都有血迹。
童珊珊是异能者,所以六感敏锐,虽然外头路灯昏暗,但她还是看见谢文华的裤子后头流了不少血出来。
谢文华跟董立结婚很多年了,一直没有孩子,如果这些血迹是童珊珊想得那样,那可真是出大事了……
一看人都这样了,那些男同志也站不住了,杜威头一个喊道:“我去车队借车子!马上就送人去医院!”
说完,杜威拔腿就跑。
董立站在那儿跟个柱子一样,有个男同志走过去推了他一把,问他到底怎么了,董立也不说话。
童珊珊走到了谢文华身边蹲下看了看,发现她的脏器也有内伤,看来董立下手不轻。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把自己的妻子打成这样,童珊珊觉得这就是犯zui。
就在这时,齐信川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没说话,只是看了看外头的一切,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文华瘫在地上,好一会儿,她很费力地说了一句:“我要找政委给我做主……”
一直没说话的董立听到这句话就吼了起来:“行!你去找!你去找啊!你他妈有脸偷人,你还有脸找政委给你做主?老子今天没打死你,已经是给你脸了!你还敢找政委!我呸!”
说完,他狠狠踢了不远处的灌木丛一脚,透着一股子暴戾的味道。
其他人全都皱起了眉头,郑荷花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
另一个大姐说:“那要不,我现在去找政委?”
齐信川说:“杨政委今天去外地有事了,人不在。”
“那怎么办啊?”
“先把人送去医院,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齐信川沉声道。
看得出来,他的表情非常严肃,显然非常赞同董立把人打成这样。
杜威很快就把吉普车给开过来了,几个女同志七手八脚地把谢文华抬上车子,然后由郑荷花和另一个热心肠的婶子陪着她一起去医院。
杜威喊道:“老董,你是家属,你不跟去医院吗?”
董立又是冷哼一声,站着不动。
周围人也懒得劝了,杜威啧了一声,开着车离开了。
等车子开远了,邻居们才散开回去了,只剩下董立一个人站在角落里,梗着脖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童珊珊拉着齐信川回到家里,然后把屋门反锁好。
“小满睡下了吗?”
齐信川说:“已经睡了,我打水给你洗漱吧,我今天是洗了澡回来的,待会儿冲个脚就行。”
“好啊,等我洗漱好了我来帮你揉揉手指头。”童珊珊笑着说:“回来之前,我找妈妈要了一点药油。”
乡下的土方子药油其实挺好用的,而且便宜实惠,童珊珊打算屯一点在空间里,以备不时之需。
她的空间里还有一些末世的好药,效果奇佳,只是不敢轻易拿出来。
两个人都洗漱好了之后,童珊珊披散着头发,坐在沙发上帮齐信川揉手指头。
药油的味道微微有些刺鼻,在小小的客厅弥漫开来,却异样地透着一股子温馨。
“疼不疼?”她一边用力按揉,一边观察齐信川的脸色,“这种淤伤就是要这样用力揉,揉出来就好了。”
“你的手都没什么劲儿,一点儿都不疼。”齐信川笑着说。
“还逞强呢,我的力气我还是知道的,一脚能把一个人踢飞的。”童珊珊撇撇嘴。
齐信川说:“知道你厉害,但是你对我下手确实很轻。”
“没办法,谁叫我心疼你呢?”童珊珊笑了起来,“你之后出门,也别再给自己添伤口了,我会心疼的。”
“好,我答应你,以后都会更小心。”齐信川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童珊珊的脑袋,然后低声说:“我觉得自己特别走运。”
“那当然,遇到我啊,你是走了十辈子的好运气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童珊珊见齐信川只知道傻乐,便道:“你明天真的休息啊?”
“真休息。”
“那你想做什么?”
“明天小满上托儿所,我们俩可以单独出去,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齐信川温柔地问道:“你来了省城这么久,我们两个还没有单独出过门呢。”
童珊珊想了想,道:“去哪儿都行,反正没去过的地方还挺多的,只要是跟你一起出门,怎么样都会很开心的。”
齐信川被这句话给哄得心花怒放,他一个没忍住,伸手碰了一下童珊珊的小脸,然后像触电似的,又迅速抽了回去。
因为坚持涂抹雪花膏,所以童珊珊的皮肤也养得嫩嫩滑滑的,所以齐信川才会有点儿被吓到了,他没想到年轻姑娘的小脸摸起来是这种手感。
“干什么一惊一乍的?”童珊珊说:“碰个脸你也这么害羞。”
“因为是碰你的脸,所以才会这样……”齐信川咳嗽了一声,想要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
童珊珊站起来,去卫生间把手上的药油洗掉,然后重新回到齐信川的身边坐下。
这一次,她坐下来的位置离他特别近,是紧紧依偎在他身边的。
齐信川的身体瞬间就绷直了,他大马金刀坐在那儿,仿佛下一秒就要出去干仗了一样。
童珊珊笑得前仰后合:“你这个人真是……太可爱了!”
笑完,她侧过身去伸手捧住了他的脸。
这一次,齐信川连呼吸都不会了,只能瞪大眼睛盯着童珊珊。
童珊珊也没做什么,只是用手掌感受了一下他的体温,就说:“你的胡子出来了。”
齐信川一愣,恢复了呼吸:“这都晚上了,胡子长出来很正常。”
“挺有趣的。”童珊珊收回双手,然后笑着说:“看你吓的,我不逗你了。该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去哪里玩儿,都交给你决定了。”
“好。”齐信川突然伸手拉住她,然后从后头给了她一个拥抱,他在她耳边说:“珊珊,做个好梦。”
说完,他就闪电般跳开,然后慌慌张张跑去了自己的卧室。
童珊珊忍不住哈哈大笑:“真是的,我都不害羞,你怕什么啊?”
不过,这样的互动也挺有意思的,童珊珊回到卧室,拿出一个本子随手写了一点日记,然后才去睡觉。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早上,齐信川把齐小满送去了托儿所,回来的路上他脚步飞快,连背影都透着开心。
他们俩难得可以二人世界,齐信川很珍惜这样的时间。
走到家门口,就看见郑荷花正在低声跟童珊珊说着什么。
“小齐今天怎么还在啊?”见到齐信川,郑荷花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齐信川说:“我今天休息,打算带珊珊出去玩。”
“那你们快点出去吧,我得去一趟谢同志的娘家,跟他们报个讯。还有啊,政委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得去问一下才知道。”齐信川说:“谢同志怎么了?很严重吗?”
“非常严重。”郑荷花表情微变,“这事儿……不能善了了。”
齐信川没有继续追问,等童珊珊收拾好了挎包,两个人就出去了。
省城的景点挺多的,童珊珊自己去逛过一两处,剩下的地方,刚好就交给齐信川带着她游玩了。
他今天没穿军装,两个人手挽手走在路上,就像普通的小对象一样,只是很多人都会多看他们几眼。
毕竟女的甜美娇俏,男的高大俊朗,就是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微微有点煞风景。
年纪大的人稍微好一点,有几个特别年轻的学生模样的人却直接说:“这男的脸上好大一条疤,可惜了。”
“就是啊,明明长得不赖呢。”
童珊珊叉腰瞪了他们几眼,把几个学生给吓跑了。
齐信川却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童珊珊心里却不太好受。
中午,两个人在一家老字号饭店里吃特色菜,等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童珊珊试探着说道:“齐信川,你想不想把这道疤给去掉?”
齐信川说:“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而且,医生说过,这个疤痕会逐年变淡,但完全消失是不可能了。”
“我记得乡下有很多土方子,都是可以祛疤的,你想不想试一试?”
“你很在意吗?”
“我不在意,我是心疼你,虽然我知道这是英勇的勋章,但其他人不知道啊……”童珊珊说:“我心疼你被他们那样的人随意嘲笑。”
齐信川表情微变,他想了想,说:“我这次去隔壁省,也去他们的军区医院问一问,如果有方法去掉,那就把它去掉。”
“那我要是打听到了好用的土方子,你愿不愿意尝试一下?”童珊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显得非常认真。
齐信川认真点头:“我愿意的。”
只要是童珊珊拿过来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他都愿意尝试。
童珊珊很高兴:“那你等着吧,我肯定会帮你找到最好用的土方子的!保证药到病除!”
这可不是吹牛皮的,因为童珊珊的空间里真的有这样的祛疤药,是末世的产物,原理是加速细胞修复。
她手头只有一点,但应该足够齐信川使用了。
吃过饭之后,两个人的心情都挺好的,齐信川便带着童珊珊继续去下一个景点。
也是凑巧,俩人刚好走到景点门口,还没买门票呢,就跟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撞了个正着,其中一个就是那天追赶盛聪的小个子。
童珊珊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不过她故意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绕开了他们。
小个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童珊珊没有一点反应,这才跟其他人一起走了。
齐信川低声说:“你认识他们?”
“就是上次在路上追盛聪的人。”童珊珊说:“昨天晚上你太害羞跑走了,我忘了跟你说,盛聪的东西已经还给他了。那些猪肉就是盛聪给我的谢礼,还有奶粉、麦乳精和饼干,我已经寄了一批给向同志了。”
“我说怎么会有那么多猪肉呢,如果是盛家,那就不稀奇了。”齐信川说:“盛聪是找到我们家去了吗?”
“不是,是盛师长把我叫过去的。”童珊珊把当天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我问盛聪要东西,盛师长还生气了呢。我都不知道他气什么,非亲非故的,我为什么要无私奉献啊,我又不欠他们的。”
齐信川笑着说:“是啊,你这么做是对的。既然换了东西,就能两清了,以后跟他们也没瓜葛了。”
这事儿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还会故意让盛家欠一个老大的人情。
但童珊珊是巴不得跟盛聪划清界限的,所以用猪肉、奶粉什么的就能两清,说起来还是盛家赚到了。
游玩了一整天,童珊珊高高兴兴跟齐信川回到大院儿,他们没回家,而是直接去托儿所接了齐小满。
托儿所的门前热热闹闹的,刚好赶上家长接孩子的高峰期。
看到爸爸妈妈同时过来接他,齐小满高兴坏了,赶紧跑过去冲进童珊珊的怀里:“妈妈,爸爸,你们一起来接我呀?”
“是啊,今天爸爸休息,所以跟妈妈一起来接你。”童珊珊笑着说:“我们还买了肉馅饼,晚上有好吃的了!”
齐小满欢呼一声,开心得不得了。
刘景福小朋友跟在后头也跑了出来,看到童珊珊就喊“阿姨好”。
“你好,你妈妈现在好了吗?”童珊珊笑着看向刘景福。
“好了,在家里了。”刘景福说:“我等爸爸来接我。”
正说着,就看见刘大漠同志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
“爸爸。”刘景福跑过去,很明显是想要爸爸抱他,但刘大漠没有抱他,只是拉住了他的一只手。
“童同志,你好。”刘大漠走了过来,又跟齐信川打了一个招呼,就说:“上次的事情真的太感谢你了,谢谢你救了景福妈妈一条命。她现在已经出院了,在家静养,等过几天,她可以行动了,我跟她去你们家拜访一下,好好跟你道谢。”
“不用客气了,不过是凑巧碰上了罢了,人没事就行。”童珊珊笑着说道。
“不,这可是大事情,等过阵子一定要去拜访的。景福妈妈还让我来问问,不知道童同志你喜欢什么东西?”刘大漠很严肃地说道。
童珊珊还没说话,就听齐小满一本正经道:“我妈妈喜欢吃肉。”
童珊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可别听孩子的,大家都这么熟了,就别谢来谢去了。”
刘大漠却认真点头,道:“猪肉的话,刚好下个月的肉票要发下来了,这好办,到时候我拎了猪肉上门去。那就这么说,我还要给景福妈妈打饭,先告辞了。”
说完,他就拉着刘景福走远了。
童珊珊说:“刘景福的爸爸看上去好严肃啊。”
“是啊,所以你放心吧,他到时候肯定会拿着猪肉上门去感谢你的。”齐信川笑着说:“以后不缺肉吃了。”
童珊珊笑得前仰后合,道:“我又不是贪吃鬼,你看你这话说的,我换肉,还不是为了……”
“我知道,但我也想让你跟小满多吃点猪肉,你太瘦了,小满也瘦。”齐信川的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我已经比之前好多了,这可都是你的功劳。要不是你,我哪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啊。”童珊珊拉住他的大手,“走吧,回家吃肉饼,我再做一个海带汤,一定很鲜。”
吃过晚饭,一家三口都洗了一个澡,齐信川把齐小满哄睡着,就来到客厅陪着童珊珊继续做衣服。
这条连衣裙童珊珊做得很仔细,所以进度稍微慢了一点,不过也快完工了。
“革委会的那个人看上去不像什么好人,而且他也记得你的长相。盛聪那边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所以,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尽量少出去。买菜就跟郑姐一起,不买菜就在大院里走动。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齐信川细细叮嘱她。
童珊珊蜷缩着双腿依偎在他身边,认真点头:“你去了那边,能给我打电话吗?”
“应该是可以的,等我到了,我就给你打电话。”
童珊珊叹口气,抱住他的手臂,小脑袋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又要好久见不到你了。”
“舍不得我?”
“是啊,舍不得。”童珊珊小声说:“我们俩处个对象也不容易,你真的太忙了。”
“我也舍不得你,但实在是没办法。”齐信川露出一个愧疚的表情。
“算啦,以后就慢慢习惯了,你也是做正事去了,又不是出去玩。”童珊珊忽然坐直身体,严肃道:“年轻人要以事业为重,不能恋爱脑。”
齐信川先是笑了起来,然后就问道:“恋爱脑是什么?”
童珊珊慢慢给他解释什么叫做恋爱脑,齐信川听完以后,说:“你这么聪明,应该是不会恋爱脑的。但是我就不好说了,我每次想到你,都会恨不得立刻飞回来见你。”
“真的啊?”童珊珊眼睛一亮,“你有这么想我?”
“是的,我经常会忍不住想念你。”齐信川的表情看起来特别认真,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包含温柔和爱意,把童珊珊都给看迷糊了。
她有点儿失神的回望过去,两个人也不说话,就那么用眼神交流着彼此的情绪。
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脸都要靠在一起,童珊珊甚至能感觉到齐信川的呼吸了……
“齐副营!在家吗?”一个突然的叫声伴随着敲门声打破了室内旖旎的气氛。
齐信川如梦初醒似的,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去开门!”
童珊珊哼了一声,显然是非常不乐意。
但这个时间过来找人,肯定不是小事,所以她也只能穿上布拖鞋,悻悻走去了门口:“谁找你啊?”
来人是杨政委的勤务兵,他看到童珊珊便说:“你们都在家就好了,杨政委要我把你们都喊过去一趟,说是要问董营长家的事情。”
附近的邻居都被喊了过去,大家一起坐在一间接待室里,还有两个童珊珊没有见过的中年军人,气氛看上去很严肃。
“事情是这样的,谢文华同志受了重伤,目前还在医院救治。她的家里人呢,找到我,要给谢同志讨一个公道。”杨政委手里拿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眉头紧皱,他说:“可是现在董立说谢同志是自己摔的,不是他动的手。所以,我想把大家都叫来,问问当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邻居们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说了一通,杨政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轮到童珊珊的时候,她把当天晚上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全都一五一十复述了一遍,她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平静地陈述了事实。
杨政委满意地点点头,道:“小童的思维很清晰啊,一看就是念过书的。”
童珊珊笑了一下,没说话。
等问完所有人的话,杨政委就让他们回去休息了,不过,他喊住了齐信川,让他留一下。
等其他人都走出去了,杨政委说:“信川,这次去那边,一定要好好表现,让他们看看我们军区的技术人员有多厉害。”
“是,请政委放心,我一定不会给您丢脸的!”齐信川做了保证。
杨政委笑着说:“你办事我是放心的,你出门以后,小童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过去找我爱人,你也可以放心。”
“谢谢政委,我们回去了。”齐信川道了谢,拉着童珊珊出去了。
两个人踏着月色往家走,春寒料峭,夜晚的风也透着一股寒意,吹在脸上冷飕飕的。
但童珊珊握着齐信川热乎乎的大手,一点也不觉得冷。
可是齐信川人还没有出门,她却已经开始觉得想念了。
路上非常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童珊珊看着两个人在月光下的影子,忽然有一种想法——要是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完就好了。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那个瞬间,童珊珊就被自己吓了一跳:这是不是代表,她已经开始喜欢上齐信川了啊?不是因为他能带给自己稳定的生活,只是因为喜欢他,单纯的喜欢……
就在童珊珊胡思乱想的时候,齐信川突然说:“珊珊,我刚刚突然在想,要是这条路……永远走不完就好了,我真想一直牵着你的手,这辈子就这么走下去。”
童珊珊眼睛一亮,她蹭得一下蹦了起来:“你真这么想?”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27章
齐信川接住蹦起来的童珊珊, 然后顺着她的力量搂着她原地转了一个圈。
“我是这么想的,不过你为什么看上去这么高兴?”
路灯下,童珊珊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引得齐信川心里痒酥酥的, 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童珊珊笑嘻嘻地说道:“你都想跟我一辈子牵着手走下去了,你就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齐信川微微有点迷糊了。
“这还想不明白啊?”童珊珊轻轻哼了一声, 微微有点生气的样子, 小嘴巴也撅了起来。
齐信川见她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忍不住伸手在她的鼻头上轻轻刮了一下。
童珊珊捂着鼻子不高兴了:“你干什么?”
“我……看你这样太……太招人了,我没忍住……对不起……”齐信川老老实实道歉。
童珊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我不欺负老实人了。你啊,还是赶快想一想我刚才的问题吧。你会随随便便就想跟一个人牵着手过一辈子吗?”
齐信川一愣,陷入了沉思之中。
童珊珊仰头看着他, 一脸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
过了一分多钟左右, 齐信川回过神来了, 他低声道:“珊珊,这种心情是不是就是喜欢啊?我没有喜欢过谁, 但是我现在明白过来了, 我喜欢你。珊珊, 我喜欢你。”
月光下,齐信川的面庞像雕塑一样迷人,那双漆黑的眸子虽然看不真切, 但童珊珊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的温柔和深情……
童珊珊蹭得一下蹦到了他的身上,两只手臂用力勾住他的脖子, 笑得见牙不见眼。
原本被人喜欢是这么让人高兴的一件事啊!童珊珊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快飞出去了!
“你可真够迟钝的, 你现在才知道这是喜欢啊。”童珊珊有点小得意地说道:“你早该喜欢我啦, 我这么好, 你不喜欢我,你要去喜欢谁啊?”
齐信川跟着她一起傻乐,他说:“是啊,你这么好,我应该早就喜欢你了,就是我不太明白这些,所以一直没反应过来。”
“反正你都是我对象了,我就同意你喜欢我了。以后啊,你要加倍喜欢我,要对我更好,知道吗?”
“知道,你放心,我会加倍对你好的。”齐信川用力把她抱进怀里,然后贴在她的耳边小声说:“珊珊,那你喜欢我吗?”
童珊珊心口一跳,她转了转眼珠子,然后像一尾鱼似的从他怀里溜了出来,直接往家那头跑。
她一边跑一边笑着说:“我不告诉你!”
齐信川也知道她大概不会那么轻易就喜欢上自己,于是也没有气馁,而是笑着追了上去:“你慢点儿跑,你穿着拖鞋呢,小心摔跤。”
童珊珊这才停下来,跟他一起手拉手走回家里。
到家以后,时间已经不早了,童珊珊跟齐信川却都舍不得去睡觉,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傻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说话也挺高兴的。
最后还是童珊珊惦记着他明天要早起,便狠狠心站起来,然后拉着他的手把他往卧室那边拽。
“好了,好了,不能再这么傻下去了。我们都去睡觉,明天早上你要去火车站呢,可不能迟到了。”
齐信川站在卧室门口,还是一脸的舍不得:“好,那我们都去睡觉。”
“那你进去啊。”童珊珊笑着说:“光说不练假把式。”
“我就是有点儿舍不得你,怎么非得在这个时候出差呢?”齐信川一声叹息,伸手又把童珊珊抱进怀里了。
两个人抱了这么多次,齐信川也越来越熟练了。
童珊珊非常喜欢他的拥抱,他个子高大,加上身体结实,可以把她整个人包在怀里,特别有安全感。
童珊珊每次窝在他的怀里,整颗心都会安定下来,仿佛天塌下来了也不会害怕。
“那要不然……你来我屋里睡?”童珊珊突然说道。
齐信川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然后他迅速抬起头来,正色道:“不可以,在你也喜欢上我之前,这事儿不可以。我……又不是等不起,我不着急!我们说好了的,处对象要慢慢处,不着急!”
童珊珊略微觉得有一点点可惜,但齐信川确实是非常有原则性的男人,她只能说:“那好吧,你快去睡觉。”
齐信川咬咬牙,动用了生平最大的意志力,才迈着坚决的脚步走进了卧室里。
童珊珊看着他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之后,她抱着小闹钟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特地定了一个挺早的起床时间。
一夜好眠,童珊珊在甜美的梦中被闹钟唤醒,刚想赖床就想到了齐信川今天要出远门,于是立刻清醒过来,爬起来就往外跑。
齐信川比她起得还早,见她慌慌张张跑出来,他有点意外地说道:“怎么现在就起来了?还早呢。”
童珊珊说:“我想给你做早饭,然后送你出门。”
齐信川立刻笑了:“我心里很高兴,但现在真的太早了,我不想让你这么辛苦。”
“没关系,偶尔一次嘛。你这次要出门一个礼拜呢,很久都见不到了。”童珊珊说:“我现在就去刷牙洗脸,你把开水烧上,其他的等我来做!”
她风风火火跑去洗脸刷牙,然后快速走进厨房,拿出面粉和鸡蛋,做了鸡蛋饼和海带汤,又陪着齐信川一起吃了早饭。
整个吃饭的过程,他们俩都在眼神拉丝,也不知道是饭菜香一点还是对面坐着的人更香。
等齐小满也睡醒的时候,齐信川的同伴过来接他了。
童珊珊把人送到了家门口,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低声说:“到了给我打电话,要记得想我。”
齐信川心里甜的跟蜜一样,可惜当着战友的面不好意思做什么太亲密的举动,他只能拉着童珊珊的小手用力说:“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想你的。”
齐小满也跑出来奶声奶气道:“爸爸,一路平安,要给我带好吃的。”
齐信川噗嗤一声笑出来,他点头道:“好,给你带好吃的,也给你妈妈带。”
“好了,小齐,还没好啊?要赶不上火车了。”战友在吉普车上催促道。
齐信川这才依依不舍地说了再见,然后提着行李坐上了吉普车。
等吉普车开走后,童珊珊还站在原地,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
郑荷花刚好出来晒衣服,见状就笑着说:“小童啊,就这么舍不得小齐?”
“是啊,舍不得,他这一去得一个礼拜呢。”
“也就是你们小年轻才舍不得,我家老杜出去一个月我也懒得想他。家里俩孩子都快把我烦死了,哪有那个闲工夫去舍不得!”
童珊珊也笑了起来:“以后说不定我也会这样呢?”
“你恐怕不会,你家娃娃乖,不像我们家的。”郑荷花说:“小满吃过早饭了没有啊?”
童珊珊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拉着齐小满回屋,让他吃鸡蛋饼和海带汤,吃完了就赶紧把娃娃送去托儿所了。
回来之后,童珊珊把每个房间都打扫了一遍,接着把衣服的收尾工作做好。
下午,郑荷花过来串门,见她正在把连衣裙挂起来弄平整,就说:“要不要出去让裁缝店的人帮你熨烫一下啊?他们有那种老式的熨斗。”
就是铁做的熨斗,里头放着烧红的炭,可以把衣服弄得平平整整的。
童珊珊笑了笑,说:“不用那么麻烦,我有个土方法,也很好用。”
“什么方法啊?给我瞧瞧。”
只见童珊珊把挂在衣架上的连衣裙拿进了卫生间里,然后挂在里头拴的一根绳子上。
接着,她关上卫生间的窗户,又拎了一桶开水过来,在衣服下头放了一个大盆子,然后把开水浅浅倒上一些,水蒸气立刻弥漫开来。
童珊珊赶紧拉着郑荷花走出去,然后紧紧关上卫生间的门。
“这样就可以了?”郑荷花有点儿意外。
童珊珊说:“是的,这样就可以了。等会儿再进去加几次水,水蒸气就会把衣服整件沾上湿气,会自然变得平整的,然后拿出去晒干就可以了。”
之后,这条连衣裙果然变得非常平整,童珊珊就高高兴兴拿出去晾晒了。
郑荷花说:“方法是挺好的,就是有点儿浪费水。”
“不会浪费的,我刚好要洗衣服呢,水太凉也不舒服,用这种温水洗衣服刚好。”说完,童珊珊就把换下来的外套和裤子泡在盆子里搓洗了起来。
郑荷花坐在卫生间门口跟她聊天,说着说着就聊起了隔壁的事情。
“听说董立不承认自己动了手,非说谢文华是自己摔了一跤才会小产的。哪个人摔跤会把脸摔成那样啊?一看就是打出来的呀!”
童珊珊说:“医院那边不能验伤吗?或者说法医不能去验伤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解决的。反正这次董立是逃不掉了,还能不能待在部队也不好说了。”郑荷花说:“我说他们俩结婚这么多年怎么一直没孩子呢,搞了半天,是董立不能生啊。现在谢文华怀孕了,这孩子得是谁的啊?”
“怎么确定孩子一定是别人的啊?我看谢文华那个人,虽然嫌贫爱富、为人高傲没有礼貌,但还是挺有自尊心的,她真的会在外头找男人吗?”
“也是啊,谢文华平时除了上班也不怎么乱跑的,她家里来来往往的也都是娘家那些人,倒是从没听过什么闲言碎语。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董立的,那可实在是太惨了。”
童珊珊说:“孩子真的没啦?”
“没了,当天晚上我们送她去医院,医生就给做了手术了,才三个月大的孩子,真是造孽啊。”
“谢同志身体怎么样了?”
“得住院好一阵子了,医生说她的内脏也受伤了,董立这个人,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下手怎么这么狠啊?就算谢同志真的怎么样了,他也不能动手打人!反正这事儿啊,我支持谢家人去闹。”郑荷花唏嘘不已,又说:“还是你们家小齐好,一看就是温和人。我们家老杜也不行,有时候喜欢发脾气。”
“齐信川这方面确实挺好的,跟我说话永远都是轻声细语的,特别有耐心,我急了他也不会急,一定会等我平静下来再说。”
“你们俩,可真是互相找对人了。”
童珊珊洗好衣服拿出去晾晒,外头挂着的连衣裙也已经被太阳晒干了,看上去平平整整,非常漂亮。
郑荷花赞不绝口:“论做工,你手艺还没那么娴熟,但这裙子的样式,可真是太好看了。小童啊,你是怎么想到这样做裙子的啊?”
“我也不知道,脑子里好像就会这些似的,能想到好多好多样式的裙子呢。”
“那你帮我想一个呗,我腰身太粗,这些年都没有穿过裙子,你帮我想一个样式,穿上好看的。”
童珊珊立刻答应了:“好啊,等我想好了就画出来送给荷花姐,到时候你自己照着样子做就行。”
“那我先谢谢你了。”郑荷花笑着说:“你这么厉害,要是有一台缝纫机,你就可以在家里开个裁缝铺子了。”
“可以在家里做这个吗?”童珊珊微微有点好奇。
“当然可以啊,谢文华的大姐不就是在家里做裁缝的吗?不过她只会做工人穿的那种褂子,不好看。”
“可是缝纫机那么贵,而且很难买到的。”童珊珊低声说:“等以后再说吧。”
缝纫机跟自行车都是大件儿奢侈品,不是轻易就能到手的东西。
跟郑荷花说了再见,童珊珊抱着连衣裙去了杨政委家,把裙子交给了张南。
张南没想到做出来的样子比之前的设计稿看上去还要漂亮,登时高兴得不得了,立刻收拾东西要去给二儿媳妇送过去。
童珊珊陪她走到大院门口,张南又塞给童珊珊两张毛票:“你拿着,这裙子比以前人做得好看多了,付钱太少,我心里过意不去。”
童珊珊推拒了几下,没能拒绝掉,只好收下了。
但她也不打算白收这钱,她想着过几天做点小吃送去杨政委家里,也可以感谢他们家平时对自己的照顾。
齐信川的这趟火车坐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上午才打了一个电话给童珊珊。
可能是有外人在的关系,所以齐信川也没说什么,只是报了平安就挂了电话。
童珊珊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接到齐信川的电话她还是很高兴的,当天晚上特地包了粉丝豆腐和海带馅儿的包子,不光自家吃,还给隔壁和杨政委家送了一些。
齐小满吃得特别开心,吃完就说:“妈妈,这个包子很好吃,下次还想吃。”
“好,那就等你爸爸出差回来了做给你们吃。”童珊珊一口答应了。
晚上洗了澡,童珊珊在年历上画了一个圈圈,开始计算齐信川回来的时间了。
已经是四月份了,天气越发暖和起来,正午的时候,篮球场上的半大小子甚至只穿一件背心,一个个看上去充满青春活力。
童珊珊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春装倒是有的,但都是打了补丁的那种。
想了半晌,她还是把这些衣服重新放进了柜子里。
虽然生活不算富足,但她不打算穿这些破旧的衣服了。
四月份的票券就要下来了,她的空间里也有一些可以拿出来换票的食物,如果去hei市问问的话,应该还可以再换一些布票,到时候就可以做新衣服了。
既然打定了主意,等四月份的票券到了手,童珊珊就找到郑荷花,偷偷询问了hei市的消息。
郑荷花低声说:“那个地方我熟,一般都是早上天快亮的时候过去交易。但是一定要小心,最好包住头脸,别被人认出来了。还有,去了以后,多对比几个人。那里有些人是老油子了,东西要得多,票给得少,那可划不来。”
郑荷花又大概说了hei市交易的一些价格兑换和规则,童珊珊一一记下,就赶忙道谢:“谢谢荷花姐,还好有你在,要不然,我可真是两眼一抹黑。”
“嗨,你带了那么多山货过来,本来就应该去换点东西的,就是山货换不到什么好东西的。”
童珊珊笑着说:“没关系,我先过去熟悉一下,要是有合适的,我也有其他东西能交换的。”
“那就行。”郑荷花也没深问,只是带着童珊珊去hei市的地头认了路。
隔天早上,童珊珊四点钟就爬了起来,她用齐信川留在家里的大围巾包住头脸,然后穿着破烂的衣服跑了出去。
到了地方依旧到处漆黑一片,一盏昏暗的路灯下,围着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有的人拎着竹篮子,有的人带着大框子,个个都藏住了自己的头脸,看上去鬼鬼祟祟的。
童珊珊走到路灯下,先不声不响地听别人是怎么交易的。
但是这些人说话声音都很小,有些甚至不说话,只是比手指和直接看东西。
她第一次来,所以也不着急,只是背着布袋子站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一个瘦瘦小小的年轻姑娘朝她这边摸了过来,她看了看童珊珊,犹犹豫豫道:“同志,你想换什么?”
“你呢?你要换什么?”童珊珊哑着嗓子低声反问道。
姑娘又靠近一步,用更小的声音说道:“我想换粮食,什么粮食都行,能吃就好。我有布票、肉票、日用品券……都拿来换粮食,你袋子里的是粮食吗?”
童珊珊的布袋子里鼓鼓囊囊,装的确实都是粮食。
她便说:“我有玉米面和糙米,数量管够,你的票券可以都换给我,我能稍微多给你一点粮食。”
hei市上的价格大概是多少,童珊珊已经心里有数了,面前的姑娘瘦得一阵风都能吹倒,看上去是饿得狠了,多给她一点点粮食也没什么。
姑娘显然很高兴,她低声说:“那我们去那边看看粮食的成色可以吗?”
童珊珊不走,她说:“就在这里看。”
“啊……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我就是想看看粮食……”
“那就在这里看,不用去那边。”童珊珊的警惕心还是很强的。
姑娘便点点头,跟童珊珊一起稍微后退了几步,在人群之后查看了童珊珊布袋子里的粮食。
粮食都是童珊珊空间里面的,玉米面磨得很粗糙,但也更符合这边的实际情况。
姑娘看了粮食后,发现里头没有掺杂任何东西,登时高兴起来了:“同志,我们交换吧。”
“好。”童珊珊按照hei市上的行情跟她换了票券,又额外送了她一点儿玉米面。
姑娘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低声说:“同志,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你下个月,还换不换票券?”
童珊珊小声说:“你还要换?你们家不用这些票券吗?”
“用不起,家里弟弟妹妹太多了,顿顿都吃不饱,还用什么票券啊?我们家一年到头也不会用一块肥皂的,都拿来换粮食了。同志,你要是还有粮食,下个月的同一天,我们还约在这里见,你看可以吗?你的粮食没掺石头没掺糠,我想一直跟你换。”姑娘倒是说得情真意切的。
“好啊,反正跟谁换都是换,那就下个月的今天早上,还在这里见面。”说完,童珊珊就背着布袋子离开了。
手里的这些票券其实并不多,但童珊珊还是很高兴,等上午把娃娃送去了托儿所,她就赶紧去百货商场买了布、肥皂和牙膏,之后高高兴兴回到家里,继续给人做衣服。
手工做衣服实在很慢,童珊珊一边缝制一边想着空间里的其他物资,要是能拿出什么东西去换一台缝纫机就好了。
可是想来想去,还是没想到什么更好的主意,加上她不太了解行情,贸然也找不到人去换,暂时只能作罢。
她想好了,如果以后跟齐信川的感情更加深厚了,就通过齐信川去换一台缝纫机回来。
如果齐信川问她东西是哪儿来的,她也有办法糊弄过去。
当天晚上,童珊珊又做了不少好吃的,把齐小满高兴坏了。
他说:“妈妈,爸爸不在家,我们天天吃好吃的。”
童珊珊噗嗤一笑:“不是这样的,不是因为爸爸不在家所以才吃好吃的,是因为这几天发了粮票,所以家里可以吃好吃的。等你爸爸回来了,我还会继续做好吃的。”
空间里的粮食还有很多,但基本都是玉米面和糙米,都是童珊珊不爱吃的东西,全都拿出去换了她也不会觉得可惜。
一转眼,齐信川已经出差五天了,童珊珊在家里数着日子,觉得再有两天他就该回来了。
“你平时最爱吃肉的,这个月的肉票下来了,你怎么还没去买肉吃啊?”郑荷花见她一直没有去买肉,便有些好奇。
童珊珊说:“等齐信川回来了再去买肉,到时候给他好好做一顿吃的补一补。出差在外,肯定特别辛苦。”
“还是你知道心疼人,小齐可真是有福气啊。”郑荷花笑着说:“不过,你也给娃娃做点好吃的呀。”
“我今天早上抢到鲜鱼了,晚上给小满炖鱼汤喝,这个滋补。”童珊珊说:“荷花姐放心吧,养孩子我可不敢马虎。”
“那你也算是难得的,不是自己的孩子,也对他那么好。”
“他是我们家户口上的,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了。是不是亲生的,也没那么重要。”
郑荷花说:“那要是你后面自己生了小孩,你也能这么想?”
“差不多吧,总归是不会忽视小满的。”
两个人正聊着天,一个小战士忽然跑来敲门:“童同志在家吗?外头有人来找您,我们不敢放人进来,所以问问您是不是认识的。”
“谁来找我啊?”童珊珊放下针线活走了出去,“我也不认识什么人啊。”
“是两个乡下人,一个是二十几岁的男青年,还有一个看上去是男青年的妈妈,他们说是你的妈妈和哥哥。要不,童同志你跟我们过去看一眼吧?”
童珊珊一愣:童建国跟吴大芬找过来了?
她转了转眼珠子,道:“他们还说什么了?”
“说要找齐副营跟童同志,要齐副营赔钱,还要找咱们军区的领导。”
郑荷花走了出来:“这是做什么?找领导干什么?”
“不知道,但是看上去像是要告状似的,所以我赶紧过来了。童同志,现在怎么办?那是你们家的亲戚吗?”
童珊珊说:“我得过去看看才知道。”
“那我们快走吧,他们俩在门口大哭呢,看着怪难看的……”小战士的表情看上去非常为难。
郑荷花说:“小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我陪你过去吧。”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刚好齐信川不在家,我要是一个人解决了肯定更好。”
童珊珊便跟郑荷花一起去了大门口,果然,门外坐着童建国跟吴大芬。
童建国默不吭声蹲在那里,吴大芬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朝每一个路过的人控诉:“那天杀的齐信川,说好了是换婚,现在他娶了我家的女儿,却怂恿妹子跟我儿子离婚!这个人多恶毒啊!毁人姻缘天打雷劈啊!你们的领导一定要出来给我儿子做主啊!”
有几个没事干的年轻人站在一旁看热闹,见童珊珊来了,一个眼熟的小青年笑着说:“童同志啊,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家的人搁这哭丧呢?”
吴大芬狠狠剜了小青年一眼,然后大声骂道:“滚你niang的!你才哭丧!你老子niang都死了所以你哭丧!”
小青年不高兴了:“你说什么呢?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揍你?”
吴大芬正要冲过去跟小青年拼命,一扭头却看见童珊珊过来了,她立刻蹦了起来:“大丫头!赶快跟我回家!那个齐香菱死活要跟你哥离婚!现在她都收拾东西搬回娘家了!真是好狠毒的心啊!我就知道这齐家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赶紧跟我回家,她不愿意跟你哥过了,你也不能跟齐信川过了!”
童建国也赶紧站了起来,他倒是没有大吼大叫,他只是看着童珊珊,不怎么高兴地说道:“齐信川人呢?”
“齐信川不在。”童珊珊说:“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还能是怎么过来的?坐车过来的!花了好几块钱啊!真是心疼死我了!你赶紧的,把东西收拾收拾,把家里的钱也收拾收拾,跟我回去!”吴大芬喝道:“除非齐香菱回咱们家了,要不然,你一辈子也不许跟齐信川过!”
“这不可能。”童珊珊笑眯眯道:“我结婚的时候,是童建国的父亲亲口说的,以后,我就没有这个娘家了。你们现在想管我的事情,那不可能,我也绝对不会听你们的。”
童建国面色一变:“珊珊,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
“我跟齐信川才是一家人,我跟你们住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在家里做牛做马,谁会对家人这样?我已经是齐信川的家属了,结婚证都领过了,我才不会离开他呢。”
“你们领结婚证了?”童建国表情一变,“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管我们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跟你无关。”
吴大芬吼道:“ 我管你什么结婚证不结婚证!你是老niang的女儿,老niang叫你走,你必须跟着走!那齐信川不是个好东西,他妹子不跟建国过,你也不许跟他过!”
“那不可能,我们俩是领了结婚证的军hun,你现在想拆散我们,是违法的!”
“我呸!别想骗我!还违法呢!齐香菱跑了才是违法!我们家花了那么多钱给你哥结婚,她说走就走,娃娃都没生一个就想跑!那贱蹄子就是故意的!”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至于齐香菱离婚的事情,你们如果不服气,可以去找大队,去找公社,你跑来找我有什么用?”
童建国说:“我去找过大队了,大队跟她谈了很久,她还是要离婚。”
“那她为什么要离婚,你总该清楚吧?”童珊珊冷冷一笑,“你自己虐‘待新进门的媳妇儿,现在人家要跟你离婚,合情合理,你怎么好意思闹来这里?”
童建国面色一黑,不说话了。
但吴大芬不依不饶:“我不管!反正你必须跟我回去!你要是不走,我就闹去齐信川领导那里!”
“你去闹吧,你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反正我坚决不会离开齐信川,我跟你们也没有关系了,就这样吧,我忙着呢,再见。”
说完,童珊珊转身就走。
童建国慌了神,追上去喊道:“珊珊!你真的连家里人都不帮了吗?”
“当初是你牺牲了我的幸福,硬逼着我嫁人的。现在你还想逼着我离婚?你做梦吧!”童珊珊说完,又看了看门口的小战士,她说:“这些人不是我们家的客人,你们要是把人放进去了,我就去找你们上级,告你们一状。”
小战士被吓了一跳:“那我们怎么办啊……”
“随便他们闹,要是闹大了,自然有领导去解决。”说完,童珊珊就拉着郑荷花回去了。
郑荷花看上去非常担心:“珊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真是你妈跟你哥哥啊?”
“血缘关系上确实是我的亲人,但感情上跟我是陌路人。”
“你这么说我也听懂了,可他们这次来势汹汹,万一闹去了上头,对小齐的影响会不会不好?”
童珊珊想了想,说:“我还是先去找杨政委说明情况吧,省得外头的人恶人先告状。”
童珊珊找到了杨政委,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杨政委听完,微微皱起了眉头:“你来找我是对的,肯定不能由着他们在门口大吵大闹,这样影响太坏了。信川是立过功的人,也不能让他名誉受损。这样吧,我出去看看,先把人安排到招待所住下。”
童珊珊说:“我不赞成这样的做法,外头的两个人,最擅长得寸进尺,如果现在安排他们在招待所住下,那他们就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了。”
“那你说怎么办?就让他们在这里哭闹?”
“要不然,让他们住到很远的地方的招待所,给吃给喝,就是不给他们解决问题。只要拖上个三五天,吴大芬心疼工分,就会回去了。”
杨政委哭笑不得:“到底是你家的亲人,你这法子也太……”
“我在他们家,一直做牛做马、忍饥挨饿,我早就没有亲人了。哦,也不对,齐信川跟齐小满是我的亲人。”童珊珊很认真地说道。
杨政委叹了一口气,道:“可这样下去,对信川的影响不好。你们这是换婚,虽然现在这种情况不少见,但说出去到底不好听。”
童珊珊说:“您说影响不好,具体会怎么不好?”
“可能会影响信川最近几年的升迁。”
“我懂了。”童珊珊面色一凛,“这件事我来解决,我会好声好气劝他们回去的。”
杨政委追问道:“你当真会这么做?”
“当然,我不会拿齐信川的前途开玩笑的。”童珊珊说:“政委给我一天时间,要是我解决不了,随便您怎么处置。”
“哎呀,你是个家属,我能怎么解决啊?”
“那就解决齐信川吧。”童珊珊说:“总之,我一定会办好这件事的。”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
童珊珊一个人回到大门口,吴大芬还在声嘶力竭地哭喊,童建国也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坐在地上跟着吴大芬一起叫喊,全无平时的精明形象。
“别喊了。”童珊珊冷漠地走过去,“齐信川现在不在省城,他去外省出差了,还有好几天才回来。他不回来,我想离婚也没法离的。”
“你愿意离婚?”童建国斜眼看她。
“我不愿意,但是这事儿肯定得让齐信川回来了才能解决啊。”
“他真的不在?”
“你们自己去问别人好了,大家都知道齐信川出差去了。”
童建国真的拦住了好几个新出入的人,问他们知不知道齐信川,果然,有两个人都知道他去外省出差了。
“妈,你说怎么办?齐信川人不在。”童建国低声问道。
吴大芬吼道:“管他在不在呢?大丫头跟我回家!”
“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要么你就等齐信川回来,要么你们现在就回去。”童珊珊一脸冷漠。
“我们怎么等?去你家等?”童建国问道。
“我家里没有那么多屋子,我也不欢迎你们住进去。但我考虑到你妈年纪大了,所以我会在旁边给你们安排一个招待所住下。”
吴大芬还没住过招待所,闻言浑身一震:“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啊!”
童珊珊带着他们坐上公交车,找了一个偏远地方的招待所让他们俩住下了。
吴大芬高兴坏了:“这地方好啊!这同志还给打开水照顾人呢!哎,不过,这几天我们吃饭怎么办啊?”
童珊珊冷漠地说道:“我会把钱和粮票一起付了,这几天你们就在招待所吃饭。”
“这还差不多!”吴大芬往床上一躺,一副无赖的样子。
童建国住在隔壁的屋子里,他比吴大芬多个心眼,便拉住童珊珊说:“我跟你说,要是齐信川回来了你不来通知我们,我一定会去找他的上级领导的!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怕我们找他的领导。”
童珊珊没说话,只是冲他笑了笑,然后就走了。
吴大芬跟童建国舒舒服服在招待所住了一晚上,两个人都觉得城里特别好,吴大芬甚至有点儿不想回去了。
童建国现在得了空闲,还跑到附近到处转悠,就是没什么钱跟票子买东西。
入了夜,童建国刚刚睡着,房门却被轻轻敲响了,他迷迷糊糊出来开了门,发现外头站着一个短发的女同志,她长得不算很漂亮,但人看上去娇娇柔柔的,很是惹人怜爱。
“怎么了?”
“同志,我是住在你隔壁的,我房间里钻进去了几个耗子,招待所的工作人员也不在,我心里害怕,同志,能请你帮我过去看看吗?”女同志说着说着,还哭起来了。
童建国这会儿还有点迷糊,但因为这个女同志哭得样子特别好看,他便点点头说:“好啊,我帮你看看。”
他跟着女同志去了隔壁的屋子,屋里亮着灯,到处亮堂堂的,他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一边走一边说:“耗子在哪儿呢?”
“是不是跑去床下头了?有好几只呢,长得特别大,看上去好吓人啊!”女同志轻声说。
“行,我帮你找找,你别害怕啊,耗子又不会吃人。”
说着,童建国便走到了床边。
他刚刚弯腰蹲下去,就听见女同志突然尖叫一声:“救命!有人非礼!救命啊!快来救我!”
寂静的夜晚,这个叫声显得特别凄厉,童建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好几个人冲进了屋子里。
而那个女同志缩在床那头的角落里,衣服被扯开了,露出了肩头的一块皮肤,她整个人摇摇欲坠,哭成了泪人儿。
童建国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你在说什么啊?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高个子的男同志冲过去按倒了他:“臭流氓!三更半夜居然敢摸进女同志的房间!你这是要挨qiang子儿的!”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掉落~?
? 第28章
“我没有, 我真没有!”童建国吓得浑身发抖,他拼命解释道:“我真没有!是那个女同志过去敲我的房门,说她屋子里进耗子了, 找不到人帮忙, 才让我帮她看看的!我什么都没做!刚进屋子她就叫起来了!我冤枉啊!我真的冤枉!我什么都没做!你们相信我!”
短发女同志还在那儿瑟瑟发抖,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显得特别可怜, 引人同情。
“几位同志,我一个女同志住在这里,深更半夜的,怎么敢让男人进来啊?而且这招待所打扫得干干净净,哪里会有耗子?分明是他胡扯!这么晚了,我本来都要睡觉了, 听见敲门声, 他说自己是招待所的工作人员, 过来看看电灯的线路问题,我才打开门放他进来的, 谁知道他一进来就……就冲着我扑过来, 我被吓了一跳, 衣服也被他撕开了,我才叫了起来……呜呜呜呜……幸好有你们这几位同志听见了,冲进来救下我, 要不然,我就……活不下去啦!呜呜呜呜呜……”
见女同志哭得凄惨, 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同志赶紧走过去安慰她, 还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快别哭了, 现在人赃并获, 我们现在就把他送去局子,让他吃qiang子儿!你放心,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中年女同志非常大声地说道。
童建国又害怕又生气,他大声吼道:“我没有!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是这个女人让我进来帮忙抓耗子的!你们别听她胡说!她在冤枉人!”
大个子男人狠狠一巴掌甩在童建国的脸上:“还他妈敢胡扯?我们几个人都亲眼看见你撕人家女同志衣服了,人赃并获!你还敢叫冤?”
这大个子力气贼大,一巴掌甩得童建国眼冒金星、头晕目眩,他嘴里开始出现了血腥味,只能软弱地喊道:“我真没有……真没有……”
“同志啊,你看这个臭流、氓还在狡辩呢,实在是太坏了!我们现在就把这个臭流。氓交给警察吧!”另一个蓄着胡子的男青年非常严肃地说道。
那女同志哭了一会儿,听到这话却突然停下了哭泣,她往中年女人那边缩了缩,然后小声道:“要是送去见警察,这事儿是不是会被所有人知道啊……”
“送去警察局,那肯定要上新闻的嘛,到时候qiang毙,也是要上新闻的。”胡子青年说道。
“那怎么办?我还没有结婚呢,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了,我以后怎么嫁人啊?”女同志小脸一白,哭得更加委屈了。
中年女人也说:“这倒也是啊,这事情说出去对女同志影响太坏了。再说你也没出什么事,就是领子被他撕烂了,我看地上的流氓年纪也不大,要我说,这件事不如私了算了。”
童建国原本吓得尿了一裤子,现在一听有人说可以私了,他晕晕沉沉的脑袋瓜子也突然清醒了过来,他吼道:“私了!我们私了!”
大个子又是狠狠一巴掌扇在他的另一半脸上:“要我说,这事儿不能私了,这可是流mang罪!不能这么便宜了这个臭流氓!必须送他去吃qiang子儿!”
短发女同志又开始哭了起来:“那我的名声怎么办?我以后怎么嫁人?呜呜呜呜呜……”
中年女人赶紧说:“还是私了吧,现在深更半夜的,只有我们三个人证人知道这件事,只要我们不说,这姑娘的名声就能保住了。你们两个男同志都消消气,听我一句劝吧。”
大个子朝童建国的身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又上去狠狠一脚,才道:“那要怎么私了?”
中年女人说:“给钱!这姑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必须给很多钱!还有,我们三个证人也要给钱!少一毛钱也不行!”
童建国已经被大个子给打得没脾气了,他疼得浑身都在抽抽,这会儿听见中年女人的提议,仿佛仙乐入耳,他含混不清地说道:“私了,咱们私了……”
“地上的流、氓也同意私了了。”胡子青年说:“那照这个情况,赔多少钱合适啊?”
中年女人说:“怎么也要几百块才行。”
童建国浑身一抖:“我没有那么多钱!”
“没钱?没钱那就还是去吃qiang子儿吧!”大个子冷笑一声,伸手这么一提溜,居然就这么把童建国给提起来了。
童建国的两瓣脸肿得跟猪头一样,嘴角两道细细的血水一直流到了下巴上,看上去又恶心又可怜。
他惊声尖叫道:“我不去吃qiang子儿,我不去!放过我吧!我真没有那么多钱!我真的没有!我就是个农民,我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啊?”
“你身上没钱,你家里人也没钱吗?没钱只能吃qiang子儿!”
“我家里人?我妈住在隔壁,钱在她身上,你们问她要钱!”童建国哇哇大叫。
大个子把他地上一丢,转身就去隔壁找吴大芬。
吴大芬平日里睡觉就特别死,现在躺在招待所的软床上,因为太舒服了所以睡得更死,外头的人都快把房门拍烂了,她才迷迷糊糊听到一点儿声音。
“干什么啊?大半夜的吵人睡觉!”吴大芬骂了一句,翻个身继续睡觉。
外头的大个子快被气死了,他吼道:“你儿子要被打死了!”
吴大芬先还以为自己是做梦,之后隐隐约约听到童建国的哭喊声,她才一骨碌坐起来:“建国?是你在哭吗?”
童建国含混不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妈,妈快点救我,我快被打死了!”
吴大芬当即跳下床,冲到门口打开门,就看见一个被打成猪头模样的男人跪在走廊上,哭得好不可怜。
吴大芬晚上睡觉没关灯,所以这会儿屋内的灯光照在了走廊上,把外头的人照得清清楚楚的。
“建国?你是建国?”吴大芬还不敢认,这怎么可能是她那个长得清秀端正的大儿子啊?
但这个猪头真的点了头:“妈,我是建国啊。”
吴大芬通过他身上的衣服辨认了出来,她登时吓了一跳:“建国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是谁打的你?是谁?”
她两手叉腰,跟平常一样做出一副彪悍模样。
站在童建国身后的大个子嗤笑了一声,然后随手挥舞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大个子不光个子高,人也长得健壮,连拳头都比正常人要大两圈。
吴大芬虽然在村里很嚣张霸道,但她之前打架都是跟女人打,真的对上这种高出两个头的大块头男人,她也只有跑的份儿。
但输人不能输阵,吴大芬护子心切,立刻骂道:“干什么干什么?你想吓唬谁啊?我儿子是你打的?你凭什么打人?城里人就能随便打人了?哎!大家伙儿都来看看啊,城里人打农村人啦!”
别看吴大芬没进过城,但她走到哪儿都不会怂,还知道怎么扯大旗招呼别人过来看热闹。
只见那个中年女人走了过来,她冷笑一声道:“叫什么叫什么?大半夜的叫魂儿啊?这里没有其他人了,只有我们!我告诉你,你儿子大半夜潜入女同志的屋里qiangjian,被人赃并获了!现在人家女同志愿意给你儿子一条生路,只要你们给够钱,就不送你儿子去吃qiang子儿!你赶紧的把钱拿出来赔偿给人家女同志,你儿子才不会被qiang毙!”
吴大芬没听懂 ,等胡子青年又重复了一遍,还给她见了受害者的短发女同志,吴大芬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都听明白了吧?你儿子□□!赶紧的给钱!”
吴大芬转了转眼珠子,突然骂道:“我儿子怎么会看上那么丑的女同志?你们想骗谁啊?我儿媳妇儿比她好看多了!我儿子会看上她?这个女人一看就妖妖娆娆的不是个好东西,肯定是她勾、引我儿子的!赔钱?你们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了,你们才应该赔钱!”
一听这话,短发女同志捂着自己的脸哭嚎起来:“天啊,她这么冤枉我,我不活啦,我要去死!我要去死!”
中年女人把她一抱,大声说:“你就是要去死,也要等这个男的被qiang毙了再说啊!我们三个人都是你的证人,你放心吧,我们现在就把他送去见警察!他很快就会吃qiang子儿了!”
大个子也走上前去,重新提溜起了童建国。
童建国吓得哇哇大叫:“妈,你在说什么呢?要是去了公安局,我还有命吗?妈,你救我啊!”
吴大芬着急了,她扑过去想要救下童建国:“你们放开我儿子!你们是个什么东西?老娘跟你们拼了!”
结果她人还没扑上去,就被大个子一脚踢飞出去老远,趴在地上半晌没有动静。
童建国再一次被吓尿了:“妈!你们把我妈怎么了?妈!”
大个子嗤笑一声:“她死不了!我一脚还踢不死一个人!你这个强jian犯的妈还挺横的啊!居然敢跟我打架!”
童建国的眼泪哗哗往下淌:“你们放过我吧,我妈的钱都在她的身上,你们拿了钱,放过我们吧,我真的没有做什么!我真的没有!”
他到现在都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只不过是好心帮人抓老鼠,为什么就变成强jian犯了。
中年女人比较有经验,她走到吴大芬的身边蹲下,趁她还晕着,伸手就把她身上缝的好几个内袋给找到了。
上上下下找了一圈,居然找出了三十多块钱。
“一共这么多。”中年女人拿着钱给其他几人看了看。
大个子说:“太少了,不给两百块,这事儿不能罢休。”
童建国崩溃了,他嚎啕大哭:“真没有了,我们就带了这么多钱……真没有了……”
“那不行,你得写个欠条给我们!一共欠我们两百块钱,什么时候还清了,什么时候我们才不把你交给警察。你得弄清楚了,只要我们几个证人在,你随时能被关起来!”大个子狠狠道:“赶快写欠条!”
胡子青年从吴大芬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张公社开的介绍信,拿出来说:“找到证明了,他们俩是红星公社大树村的人,男的叫童建国,女的叫吴大芬,确实是母子俩。”
这年月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去省城的,在生产队好几天不出工也得正经请假,所以童建国跟吴大芬出门前,还专门去公社开了介绍信,说是要来省城探亲,大队才放人走的。
这个介绍信,一方面是通行证,一方面也是身份的证明。
有了这个介绍信,童建国现在就算是想编造一个名字也不太可能了,他只能在三个人的监视下写了一张欠条,写明他欠了大个子两百块钱,需要在两年内还清,不然大个子可以找去公社让他还债。
写完之后,童建国还被迫按了一个手印儿,连昏迷不醒的吴大芬也被按了手印。
中年女人和胡子青年作为见证人也签了名字按了手印儿,大个子这才收起欠条,然后狠狠道:“你看好了,年底我会去找你,你先还给我八十块,要不然,我就去公社说你强jian犯的事儿!你听懂了吗?”
童建国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浑身上下都很疼,脑子里一团浆糊,他只是机械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我要警告你,要是你敢去医院,被人问起为什么伤成这样,你的丑事也会被曝光,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我知道……”
“这还差不多!走吧,我们陪着这个可怜的女同志去医院看看,万一她身上有伤怎么办啊?”
没一会儿功夫,从短发女同志到大个子男人,几个人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招待所的一楼只剩下了童建国和吴大芬两个人奄奄一息躺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儿,童建国从地上爬起来,一直蹭到吴大芬的身边:“妈,妈你怎么样了?”
吴大芬捂着胸口躺在那里,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把童建国吓了一跳。
“妈!妈你怎么了?”童建国再一次哭了起来,他想喊人来帮忙,但整个招待所一个人也没有,连工作人员也不在。
他又不敢去医院,只好自己费了好大的力气把吴大芬搬到了床上。
好在过了半个多小时,吴大芬缓过了一口气,张嘴就说:“儿啊,我的钱呢?我的钱呢?”
童建国说:“钱被他们拿走了。”
“那不行,你得去要回来,那是我的钱,是我的命!”
“什么命啊?要是不给钱,他们要告我强jian的!”童建国哭了起来。
吴大芬突然一骨碌从床上跳了起来,然后一巴掌拍在童建国的头上:“强jian?强什么jian?你都不行,你能强谁?你跟你老婆都没睡成觉,你还能强jian别人?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直接告诉他们你不行,他们还能诬赖你啊?”
童建国整个人血液倒流,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抖得跟犯了癫痫一样,快要抽过去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的?”好一会儿,童建国咬牙切齿地说道。
吴大芬骂道:“老娘听了你三个晚上的房门,你他妈连个女人都睡不了,你还好意思说?现在媳妇儿也跑了,你强jian什么?你说你能强jian什么?人家叫你写欠条你就写欠条?你是不是疯了?你赶紧的去公安局,把我的钱要回来!你只要说了你不行,人家就会把钱给你的!快点去!”
童建国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突然转过身去:“妈你被人打糊涂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赶快睡觉吧。钱丢了不要紧,明天咱们去大院儿找童珊珊,她手里有钱。再说齐信川也该回来了,他也有钱。”
“你可是写了两百块的欠条!还有老娘的三十几块钱,你要是不把钱弄回来!老娘跟你拼了!”
说完,吴大芬恶狠狠朝着童建国撕扯了过去。
童建国忽然狠狠一推,把吴大芬重重推倒在地。
“我叫你一声妈,不代表你可以吩咐我做事!我说了,你糊涂了,你就是糊涂了!你要是敢把我的事情说出去,信不信我在这里就把你打死?反正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我想做什么都行!”童建国两眼冒着绿光,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地狱里来的恶鬼一样。
吴大芬打了一个寒颤,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打不过儿子的。
就算她力气很大,但她到底是个小个子女性,在儿子面前,她只有挨打的份。
吴大芬开始害怕了:“建国,我可是你妈!”
“没有哪个妈妈会去听儿子的屋门,也没有哪个妈妈会想着把儿子的私事抖落出去。我告诉你,齐香菱都没有说出去的事情,要是你敢说出去,那我就拉着你一起去死!你听懂了吗?我没跟你说笑,要是你听不懂,我现在就打死你!”童建国的眼睛充了血,那模样太可怖了,连吴大芬都不敢看了。
她一句话也没说话,只是躺在地上恩了一声。
“行了,也这么晚了,你睡吧,明天我来叫你。”说完,童建国走了出去,还贴心地帮她关上了房门。
第二天早上,童建国起床后,先用凉水敷了脸,等脸没那么吓人了,他才走到了招待所的前台那儿。
现在,那个工作人员出现了。
童建国说:“昨天晚上住在一楼最南边的那个房间的女同志,你知道是谁吗?”
工作人员说:“同志你在说什么啊?昨天晚上整个招待所就住了你跟你妈妈两个人,哪里来的女同志啊?”
童建国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应该是中了别人的道了!
“那昨天晚上你们招待所怎么没人值班哪?”
“昨天晚上值班那人拉肚子去医院了,早上才回家休息的。这大晚上的你们不就睡个觉吗?怎么?还要人服务啊?”那工作人员没好气地说道:“行了啊,别跟我这扯有的没的,早饭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们吃不吃?”
童建国强忍着怒气去了旁边的小餐厅吃早饭,他一边吃一边琢磨着这事儿已经跟怎么解决。
早饭是之前童珊珊给的粮票,一个人两个馒头一大碗稀饭和一碟咸菜,伙食标准不好不坏,总归是可以吃饱的。
童建国嘴里被打破了,吃饭的时候比较艰难,所以他没吃咸菜,只把馒头和稀饭吃掉了,就去喊吴大芬过来吃饭。
可是敲了半天房门,吴大芬都没有动静,童建国有点担心吴大芬昨天被打坏了,赶紧去找工作人员拿钥匙,说要看看母亲的情况。
谁知道工作人员说:“你妈刚才就出去了,根本不在。”
童建国的脑子嗡的一声响:“她去哪里了?”
“我哪会知道?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工作人员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就走进去了。
童建国冷静了半天,想了想,找人问了路,坐着公交车去了军区家属大院儿。
果然,吴大芬过来找童珊珊了。
这会儿才九点多钟,童珊珊原本在家里安安心心做衣服,却被小战士给叫来了门口。
大概是怕影响不好,这一次,小战士把吴大芬安排去了门口的接待室,所以童建国也被引去了接待室。
吴大芬正在跟童珊珊要钱:“不给钱,我就去找你们军区的领导,告齐信川一状!”
正说着,童建国走了进来,童珊珊一看他的脸,就赶紧说:“哎呀,你这脸是怎么了?摔跤了啊?”
童建国的脸被打成了猪头,就算用冷水敷过了也依旧很吓人。
他的身上也有好几处淤伤,现在一动就疼,但他不敢说。
童建国没说话,只是拉了一把吴大芬,然后狠狠瞪着她。
“你瞪着我做什么?听说齐信川今天要回来了,你赶紧来帮忙要钱!你欠了人家那么多钱,不要钱咱们怎么回去?”吴大芬甩开童建国的手,一脸的理直气壮。
童珊珊说:“我哪里来的钱?你们住招待所还是我出的钱,我没找你们要钱已经很好了,你还好意思找我要钱?”
“齐香菱悔婚了,你们不给钱,你就得跟齐信川离婚!”
“齐香菱悔婚是因为你儿子不行!你自己都说了,你儿子不能人道,人家姑娘没去告你儿子就不错了,你还想来讹诈我的钱?你做梦呢?你要是敢找领导告齐信川,我就去公社告诉所有人,童建国不能人道的事情!”童珊珊轻声细语地说道。
童建国浑身冰凉,他气得两只手都在抖。
“妈,是你告诉童珊珊我的事了?”
吴大芬啧了一声,不以为意道:“我就是说漏嘴了,反正大丫头不是外人……”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童建国一个巴掌甩在了吴大芬的脸上。
这一巴掌大概用出了他生平最大的力气,吴大芬整个人直接从屋子的这头飞到了那一头,她的脑袋磕在了墙壁上,登时两眼一翻,就这么撅过去了。
童珊珊吓了一跳,赶紧跑到门口抓住门外的小战士:“不得了了,儿子打母亲,把母亲打死了,你也听见全程了,赶紧的,该送医院送医院,该送警察局送警察局啊。”
门外的小战士一直没走,他虽然没看到全貌,但确实听到了动静,他往屋里一看,见吴大芬确实晕倒了,就赶紧跑出去喊人了。
童建国麻木地站在屋内,整个人一动不动。
几分钟后,吴大芬就被车队的吉普车送去医院了,童建国没被送去警察局,而是找了个屋子把他关了起来。
很快,杨政委过来了解情况,童珊珊就把接待室里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
“希望吴同志没事儿吧,不过儿子打母亲,下这么狠的手,也怪不得信川的妹妹要跟他离婚了。这人实在是要不得,太吓人了,怪不得你也说在家里受尽了委屈。”杨政委皱着眉头说:“现在情况我们也知道了,你跟信川是合法夫妻,如果他们再闹,我会帮你们的。”
能得到杨政委的支持,这件事对齐信川就不会有什么影响了。
童珊珊很高兴:“多谢政委,还是政委最英明了!”
到了下午,齐信川跟战友出差回来了,吴大芬也在医院醒来了。
她的头虽然撞到了墙壁,但幸好没出什么大事,只是轻微脑震荡,住上两天院观察一下就行了。
等消息传到大院儿里,童珊珊就跟刚刚到家的齐信川一起去看童建国。
“你妈醒了,轻微脑震荡,没什么事儿,过两天就能出院了,住院费暂时是大院儿垫付的,但之后你们肯定要还钱的。”童珊珊说。
“她没死啊。”童建国一脸冷漠,仿佛根本不在意吴大芬的生死,“我没钱给她出医药费,让人把她丢出医院吧。”
童珊珊故意说:“到底是你妈,你真不管她了啊?”
“我没有那样的妈。”
“这事儿先不提了,还有别的事我得问问你。”童珊珊低声说:“军区的领导已经说了,我跟齐信川是合法夫妻,军区站在我们这一边。你要是真的想闹呢,在军区闹是没用了,你得去公社闹,跟公社干部说悔婚的事情,然后让齐家赔偿你结婚的钱。不过,只要你这么做,我就会去告诉公社的每个人,你啊……那个什么的事。”
“你在威胁我?”一直听到这里,童建国才猛地抬起头来,他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
童珊珊说:“我可没有威胁你,我只是在告诉你,这事儿是你妈说出来的,我到时候只是把你妈说的话传出去罢了。可是呢,我这个人特别善良,又毕竟是你的亲妹妹,想想也觉得你很可怜,所以我打算放过你,给你一条出路。”
童建国眯起眼睛:“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可以帮你守住这个秘密,谁都不说,但相对的,你得老老实实带你妈回去,并且老老实实接受齐香菱离婚这件事,从今以后,不再闹事儿。你知道的,现在大家不知道你们离婚的具体原因,以你的口才和长相,你想再婚也是可以的。但如果你不老实,那……”
“口说无凭,如果你传出去了怎么办?”童建国转了转眼珠子,说:“如果你传出去了,那就要赔偿我五百块钱。”
“你疯了吧,你自己的妈妈是个大嘴巴,万一她传出去了,你来诬陷我,那算谁的?”童珊珊嗤笑一声。
“我妈不是傻子,你是我妹妹所以她会说漏嘴,换了其他人,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你以为她不怕我一辈子娶不到媳妇儿了吗?”
“好,那我就跟你立个字据。上面要写明,你接受齐香菱离婚的时候,从此以后,再也不来军区大院闹事,我童珊珊本人也跟你们童家再无瓜葛。要是你们童家任何一个人再来找我跟齐信川要钱或者闹事儿,那就必须赔偿给我五百块钱。”
童建国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跟童珊珊签了一张字据。
齐信川从头到尾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
等两个人签好字据,又从外头找了两个小战士过来作为证人也签了字按了手印儿。
“好了,既然你妈也没事了,你就去医院陪着她吧,招待所那边我已经退掉了。反正在医院陪床有地方住,就不用浪费钱了是不是?”童珊珊说:“你可得记住了,你现在走出去了,就别回来了。只要你重新找来这里找我的麻烦,那就得赔给我五百块钱了。”
童建国迟钝地看向齐信川,然后说:“我一分钱也没有了,给我十块钱,等我妈出院了我们就回家。字据也立好了,以后我也不会过来了。”
齐信川从口袋里拿出了十块钱给他,然后看着他走出了大院儿。
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说:“珊珊,这几天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童建国怎么会被打成那样?”
童珊珊一脸正直:“我也不知道。”
其实她大概是知道的,但这件事不能被正直的齐信川知道,所以她选择隐瞒。
那天,她故意把童建国和吴大芬送去了偏僻地方的招待所,那个招待所的附近一直很乱,有很多地痞、流氓在那里厮混,坑蒙拐骗的事儿也时有发生。
她给俩人开好了房间,等他们俩住进房间享受去了,她就跑来柜台跟工作人员唠嗑。
当时,有一个明显不是好人的男人就坐在门口偷听。
童珊珊故意大声说:“同志啊,这里头住的是我的亲戚,虽然他们俩是从乡下过来的,但他们身上带了很多钱,家里条件也好,麻烦你们帮我好好照看一下,一定别让他们俩把钱给弄丢了。”
那工作人员还问道:“带了多少钱啊?”
“怎么也得一两百块吧。”童珊珊越说越大声:“要来城里买东西的,他们家里啊,钱更多。”
工作人员笑着说:“这么有钱的乡下人家,别是大队的干部吧?”
“我也不清楚,我也没在乡下,只知道他们有钱着呢,你可要帮我好好照应他们。谢谢你啊,同志。”说完之后,童珊珊才离开了招待所。
那个在门口偷听的男人跟着她走了一段路,好在童珊珊脚步快走到了大道上,才把人给甩开的。
今天上午,吴大芬找过来的时候,童珊珊敏锐地察觉出她身上带了伤,像是被人打了,所以她故意问吴大芬在招待所住的怎么样。
吴大芬当时就蹦了起来:“屁的招待所,坏人那么多!连我的钱都给抢走了!那些狗ri东西!把老niang的钱全都抢走了!”
“这么严重啊,那我帮你报警吧。”童珊珊很热心。
但吴大芬拦住了童珊珊,死活不让她报警,并且快速岔开了话题。
所以,童珊珊估计童建国跟吴大芬在招待所确实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不光被人抢走了钱,还被打了一顿,等见到童建国的猪头脸的时候,她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只不过,他们俩都被打成那样了还不愿意报警,说明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握在人家手上。
不过,这种事童珊珊就不关心了,只要童建国跟吴大芬愿意滚蛋就行。
虽然这个事不能告诉齐信川,但他们找来大院儿的原因还是可以说的,童珊珊就一边走路,一边把他们俩闹事儿的经过说了一遍。
等到了家,齐信川也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现在不用担心了,童建国跟他妈闹矛盾了,他把人打成那样,现在又立了字据,一定会老老实实回乡下了。你也不用担心香菱的事情了,我相信他不会去找香菱的麻烦了。”童珊珊进屋就开始烧开水。
齐信川跟了过去,说:“你是不是知道童建国的什么秘密?我看他好像很忌讳这个事儿,为了守住秘密才立字据。”
“是的,但这个秘密是童建国他妈说漏嘴了,所以这是他们活该。具体的呢,我就不说了,毕竟是他人隐私。”
“恩,我也不想问。”齐信川长出一口气,“没想到我不在家的时候,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好在我都解决了,你放心吧,我可是很厉害的。”童珊珊微微有点得意地说道。
齐信川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要不是我现在身上太脏,我一定好好抱抱你。”
“别急,水一会儿就烧好了。”
等齐信川洗好澡走出来,童珊珊很主动的扑过去,抱了齐信川一个满怀。
“啊,我真的好想你啊。”童珊珊低声叹息道。
齐信川说:“你怎么把我的话抢先说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连空气都变得旖旎起来了。
就这么傻乎乎地对视了半天,齐信川拉着人坐到了沙发上。
他说:“明天早上,我去医院看看吴大芬。”
“你去看她做什么?”童珊珊把桌上的热茶挪过去给他喝,“你才出差回来,这么辛苦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齐信川笑着拉住她的手:“也不怎么辛苦,那边对我们很客气,临走的时候还买了这些点心让我带回来。”
齐信确实带回来满满一大包各种各样的当地特产,童珊珊打开大包看了看,一脸好奇:“都是没见过的点心呢。”
“应该挺好吃的,你快尝尝看。”齐信川喝了一口茶,露出了一个惬意的笑容,“还是家里好。”
“那当然,哪儿都没有家里好。”童珊珊抱着一包点心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你就别去看什么吴大芬了,跟咱们没关系。”
“有关系,那是你妈,我是她女婿。”齐信川说:“我要是不去看一眼,大家会怎么看?”
“好吧,那我跟你一起去。”童珊珊叹口气,很小声道:“这也是因果,看来是摆脱不掉了。”
她在这里捡到了一条命,这条命的血亲想必也没办法断的干干净净。
齐信川没听清楚她的话,便问道:“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是说,去看童建国的妈,随便买点饼干就行了吧?”童珊珊往他怀里靠,“先别提这么煞风景的人了,你快跟我说说出差的事情,坐火车好玩吗?”
“不好玩,挺无聊的,只能看报纸。但是火车上的饭菜很好吃,而且不需要用粮票,花钱就能吃。”
童珊珊一听吃的就眼睛一亮:“这么好啊?那大家都去火车上买饭吃呗。”
“火车票很难买的,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童珊珊忽然想到了什么,就说:“齐信川,缝纫机的票……”
“你是不是想要一台缝纫机?”齐信川笑着说:“你这么喜欢做衣服,我之前就猜到你想要一台了。”
“对,我是挺想要一台缝纫机的,我们家里的钱倒是够了,就是没有票。”
“我上个月就在托人帮忙弄票了,但确实挺难弄的,可能要等上好几个月。”齐信川说:“最近也没什么立小功劳的机会,要不然的话,我就能直接要一台缝纫机了。”
“算啦,我们慢慢等票就好。”童珊珊忽然说:“齐信川,外头有没有人把坏掉的缝纫机卖掉啊?”
齐信川说:“也是有的,那种实在修不好的缝纫机,就会有人卖掉。还有人挨家挨户去收了拆开卖掉,那些零件都是好东西。”
“你这么聪明,又擅长拆东西装东西,如果我们买坏的缝纫机回来几台拼成一台呢?”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29章
齐信川先是一愣, 接着露出一种茅塞顿开的表情。
“你说得没错,坏掉的缝纫机没有零件我修不好,但如果找到好几台缝纫机拼拼凑凑, 那不就能凑出一台完整的缝纫机了吗?我怎么没想到过这一茬啊!”齐信川一拍大腿, 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童珊珊说:“你那么忙,心思都在正事儿上, 哪里有空考虑这些啊。我这是实在太想要一台缝纫机了, 所以才会一直琢磨这个事儿。”
“你这个想法太好了,你等着,我明天就找人去收坏掉的缝纫机,多收几台过来,保证给你拼一台完整的出来。”齐信川说:“就是……这种破旧的东西,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我想要一台缝纫机, 是拿来做衣服赚钱的, 又不是当什么结婚三大件儿的, 管它新的旧的,能用就是好东西。”童珊珊非常认真。
齐信川搂住她, 温柔道:“你放心, 我会尽量弄一台看上去新一点的。”
“没关系没关系, 旧一点也行,东西嘛,擦干净了一样用。只要能做衣服就行, 我跟你说,我最近接了很多衣服的买卖呢, 她们都挺喜欢我做的裙子。”童珊珊很高兴地介绍起了自己的成衣买卖。
张南阿姨把衬衫裙送给二儿媳妇之后, 对方非常喜欢, 又介绍了几个女同事也来做一条同样款式的, 还有更爱漂亮的女同志要求做一条其他款式的,童珊珊就多收了一点钱,已经定好设计稿了。
但是现在收的订单太多了,童珊珊一个人实在做不过来,所以分了两条衬衫裙给隔壁的郑荷花。
但如果只靠手工做衣服,她觉得这门生意迟早要被其他人抢走。
毕竟裙子的款式摆在那里了,家里有缝纫机的就可以模仿着做出来了,所以童珊珊需要一台缝纫机。
现在好了,如果齐信川真的可以帮她拼凑一台旧的出来,那她以后就能接很多单子了。
齐信川听完她的话,露出一个特别欣赏的眼神来:“你真厉害,杨政委的儿媳妇儿可是很挑剔的人,她都觉得你做的裙子好,那肯定是特别好看了。”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童珊珊充满希望地说道:“将来啊,我要做一家属于自己的裁缝小铺,专门做量身定制的衣服。”
齐信川笑着说:“以后要是工业化发展起来了,都能穿上服装厂做的衣服,这种裁缝铺子还能开下去吗?”
“喜欢穿衣打扮的人很多的,他们会喜欢与众不同的衣服。你想啊,这些年,男女老少都穿一样的衣服鞋子,满大街都是黑蓝灰,肯定早就厌烦这一切了。”
齐信川细细琢磨了一会儿,说:“你说得很有道理,将来大家都会喜欢打扮的。不过,珊珊,最近这些时候,还是不要做特别与众不同的服装,我怕你惹上麻烦。”
他说得非常认真严肃,童珊珊便拉住他的手用力道:“你放心,我不笨,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的。”
齐信川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笑着说:“你也放心,万一惹出了什么麻烦,也有我在呢。”
两个人亲亲密密聊了一会儿,闹钟就指向了四点半,齐信川出去接齐小满,童珊珊在家里做晚饭。
过了十几分钟,齐小满咯咯咯咯的笑声就从窗外传了过来。
童珊珊隔着厨房的窗户看到齐小满骑在齐信川的脖子上,手上拿着一只纸飞机,笑得大眼睛都挤成一条缝了。
她隔着窗框喊道:“小满怎么这么高兴啊?”
“爸爸回来了,高兴!”齐小满兴奋得手舞足蹈,“妈妈,我今天又得了一朵小红花!”
“小满真棒,这朵小红花是奖励什么的呀?”童珊珊笑着问道。
走到家门口,齐信川把娃娃放下地,齐小满就乐颠颠地跑进厨房去了。
他手里拿着那本浅黄色的小本子,高高兴兴展示今天新得的小红花。
“我今天中午是前三名吃完午饭的,所以得了小红花。”齐小满骄傲地挺起小胸膛。
托儿所每天中午管一顿午饭,只象征性的收一点粮票,算是大院儿的一种福利。
童珊珊之前去看过,托儿所的伙食还不错,一般每顿都有两个菜,主食是杂面馒头或者混合二米饭,经常吃豆制品,一周也有一次鸡蛋。
在这个时代,属于非常不错的午餐了,所以孩子们都喜欢去托儿所,家长也喜欢把娃娃放在那里。
每天中午,老师们会带着孩子一起吃午饭。
能够自己主动吃饭的孩子,会得到表扬,而前三名吃完的,更能得到一朵小红花。
齐小满平时在家吃饭是不算快的,童珊珊也不要求他吃饭快速,更希望他细嚼慢咽,认真吃完。
所以听完齐小满的话,童珊珊就说:“小满有没有记住慢慢嚼,慢慢吃?”
“我……我忘了。”齐小满小脸一暗,露出一副做错事的表情来。
童珊珊赶紧说:“没关系的,以后还是慢慢吃慢慢嚼就可以了。”
“可是妈妈,如果慢慢吃,我就拿不到午饭的小红花了。”齐小满显得有点委屈,“老师说,只有吃得快才是好宝宝。”
童珊珊想了想,说:“托儿所的老师希望小朋友吃快点,是因为担心有些小朋友只顾着玩耍或者挑食,而忘记吃饭。但小满不挑食,吃饭的时候也不会玩耍,所以就算吃得不快,小满是爸爸妈妈心目中最棒的小朋友,可以得到很多很多小红花的那种。”
齐信川也赶紧说:“是的,你妈妈说得对,你吃饭一直很乖,所以不需要讲究速度,只要乖乖吃完,不浪费粮食,就是最好的宝宝。如果小满想要小红花,到时候爸爸妈妈给你画小红花。”
齐小满这才高兴了起来,他点头说:“我知道啦,那我听妈妈的话,以后还是慢慢吃慢慢嚼。”
“小满真乖。”童珊珊甜甜一笑,“好啦,快让爸爸带你去洗手,你之前不是说想要爸爸带吃的给你吗?爸爸带了很多吃的回来哦。”
齐小满欢呼一声,从厨房跑到客厅去了。
餐桌上摆着齐信川带回来的各种点心,虽然童珊珊已经收起来一大半了,但还是有好几个纸包整整齐齐放在桌子上,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谢谢爸爸。”齐小满道了谢,就想踩着椅子爬上去拿点心。
齐信川伸手把娃娃抱了下来:“忘记妈妈说的话了吗?”
“先洗手。”齐小满赶紧跑去卫生间洗手。
卫生间的洗手池是成人高度的,但齐信川给他做了一个木头的踏脚凳,所以齐小满早就学会了自己洗手、刷牙和洗脸,这方面倒是不需要人操心的。
等他洗好手跑出来,齐信川拿了干毛巾给他擦好手,就拿出一块点心放在茶几上,又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小满自己吃,爸爸去给妈妈帮忙,今天晚上有好吃的。”
“有什么好吃的?”齐小满立刻问道。
齐信川说:“等吃饭的时候就知道啦。”
童珊珊因为不确定齐信川今天会不会回来,所以没有买猪肉,但她早上去得早,排队买到了鸡蛋和鲜鱼。
鲜鱼不用票,只要有钱就能买,所以大家都会抢着买。
虽然是那种巴掌长的小鲜鱼,但只要厨艺好,做出来一样很好吃。
在这个缺少油荤的年代,能吃上这样的小鲜鱼,已经是很好的享受了。
童珊珊把鲜鱼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已经处理好了做成鱼丸汤,这是给齐小满吃的,因为孩子太小不会吐鱼刺,做成鱼丸比较方便,两个大人也能喝点鱼汤。
另一部分她要做成红烧鱼,家里还有干辣椒,可以做得辣辣的,到时候用汤汁泡饭也是极好的。
等天黑下来的时候,饭菜也都做好了,香气从窗户飘了出去,郑荷花出来收干菜,闻到味道就跑过来,笑着说:“珊珊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呀?怎么闻起来这么香?”
“就是早上一起买的鱼啊。”童珊珊说:“荷花姐今天家里不是也吃鱼吗?”
“我也做了鱼,但你家的味道明显更香啊,有一股很鲜很鲜的味道。”
“那应该是这个吧,我做了鱼丸汤。”童珊珊指着一个小锅说道。
郑荷花很感兴趣:“鱼丸汤?那是什么?把鱼做成丸子?刺怎么办啊?”
童珊珊说:“好办的,先把鱼片成片,然后用这个大夹子把鱼刺都夹出去,接着刮成鱼肉泥就行。不过做的时候要掺一些淀粉,吃起来的时候口感会更嫩,也能增加一点分量。”
“这也太麻烦了。”郑荷花说:“你真是舍得费工夫啊。”
“小满年纪小,不会吐鱼刺,那种大鱼倒是无所谓,直接给他吃鱼肚子上没有刺的部位就行。这种小鱼就还是做成鱼丸比较好,哄他再喝一碗汤,很滋补的。”
“你对孩子真是太好了,我这个亲妈都自愧不如了。”郑荷花说:“行了,我也回去吃饭了。”
等郑荷花离开后,童珊珊关上窗户,洗了手就宣布开饭了。
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鱼丸汤,汤里除了白白胖胖的鱼丸之外,还有碧绿的小青菜,为了方便小孩子吃,也全都切碎了,临出锅的时候才丢下去,这样可以多保存一些维生素。
红烧鱼也做了一盘子,巴掌大小的鲜鱼裹着酱红色的汤汁,还有干红辣椒点缀期间,看上去特别刺激食欲。
另一道素菜是普通的青菜炒干蘑菇,这是最近每家每户最常见的家常菜了,一周怎么也要吃个好几次,就跟冬天吃大白菜一样。
齐信川笑着说:“这也太丰盛了。”
“这算什么呀?这个月的肉票还没吃呢,你明天晚上回来吃晚饭吗?”童珊珊一边问,一边动手给齐小满盛鱼丸汤。
“回来的,这几天都回来。”齐信川说:“肉票你怎么没用?我不在家,你跟小满也应该吃点好的呀。”
“我们吃的挺好的,你就放心吧,我现在能把豆腐做出花样儿,跟肉一样好吃。就是人体不能只吃大豆蛋白,时间久了身体会受不了的。”
“珊珊,你懂得真多。”
童珊珊笑了:“杂七杂八懂一点儿罢了,跟你们这种专门技术人员肯定没法比。”
“我的知识也挺匮乏的,而且这几年,我们连书籍都要偷着看。”齐信川低声道:“有些书都看得破破烂烂了,也舍得不扔,贴起来继续看。”
“知识分子已经断层了。”童珊珊叹息一声,“不过我们小满没关系的,等他到了读书的年纪,就好了。”
齐小满瞪大了眼睛看着童珊珊:“妈妈,读书好玩吗?”
“好玩的,特别好玩,学会了新知识,会特别高兴。”
“真的吗?”
“真的,等小满读书的时候就知道了,没什么比读书更好玩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三个人都没意识到这句话给幼小的齐小满心中埋下了什么样的种子。
小娃娃对童珊珊这个妈妈是非常迷信的,既然她说读书好玩,齐小满就把这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里,甚至记了一辈子。
当然了,这是后话,现在的齐小满还只是个喜欢吃喜欢玩的小朋友,享用过一顿丰盛的晚餐后,齐小满就趴在茶几上继续折纸。
自从齐信川知道童珊珊喜欢读书看报后,就经常把一些过期的报纸带回来给她看。
她看完以后会把自己觉得有用的信息剪下来保存,剩下的那些废纸就留给齐小满折纸玩儿,等折纸也不要了,就拿去生炉子。
大概是齐信川很多天没回来的关系,今天的齐小满显得特别兴奋,平时八点半之前肯定会睡着的孩子,今天却到了八点四十还睡不着。
童珊珊坐在床边给他讲睡前故事,娃娃却越听越精神,瞪大了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就是不肯睡觉。
等齐信川洗好了衣服走进卧室,才发现齐小满仍然没有睡着,但童珊珊却趴在床边呼呼大睡了。
“爸爸……”齐小满小声说:“妈妈睡着了。”
“嘘,小满小点声儿。”齐信川很轻很轻道:“我把妈妈送回房间,小满赶快睡觉。”
“我睡不着。”齐小满说:“我还想玩儿。”
齐信川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抱起童珊珊往外走。
虽然穿着薄棉衣,但童珊珊依旧很轻,抱在怀里几乎没有分量。
齐信川微微有些心疼,一直在想怎么样才能把童珊珊养得胖一点。
但是家里的伙食确实不算差了,童珊珊现在这么瘦也是过去那些年吃不好造成的,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只能慢慢来。
把人抱到隔壁的房间放在了床上,齐信川却微微有些犯难了。
天气还是很凉的,总不能不脱衣服就睡觉,但如果脱衣服,齐信川就怕自己会忍不住做点什么。
他离开了这么多天,对童珊珊的思念之情本来就到达了巅峰,现在要是再做点什么……那恐怕就控制不住了。
好在这个时候童珊珊醒了过来,她翻了一个身,脑袋在被子上蹭了蹭,小声说:“怎么了?”
“你在那边睡着了,我把你送过来了。”齐信川低声道。
童珊珊无意识地笑了起来:“你抱我过来的吗?”
“是的。”
童珊珊睁开眼睛,见齐信川就站在床边,便伸手拉住他的大手,轻声道:“小满睡着了吗?”
齐信川在床沿坐下来:“还没,他今天可能是太高兴了,说还想继续玩儿。”
“那你陪他玩一会儿吧,他也是见到你回来太高兴了。但是我太困了,眼睛都睁不开了。”童珊珊喃喃道:“我要睡了……”
“脱了外衣再睡觉,不然会感冒的。”齐信川轻轻拨开童珊珊脸上的头发,满脸温柔。
“那你帮我脱,我不想动了。”童珊珊把眼睛一闭,真的不动了。
齐信川无奈地笑了一下,只能轻手轻脚帮童珊珊脱掉了薄棉衣和薄棉裤。
只穿着里面衣服的童珊珊看上去更瘦了,腰肢盈盈一握,背上的蝴蝶骨隔着衣服也非常突出。
这让原本还有点儿心思荡漾的齐信川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整个脑子里只剩下了心疼两个字。
他想:一定要想办法把珊珊养胖些!
给童珊珊盖好被子,齐信川低声说:“那你好好睡,我出去了。”
童珊珊这会儿已经睡着了,她脸上含着一抹甜甜的笑,看上去特别可爱。
齐信川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关上灯走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齐信川去营部报道,把该交待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就回到家里,跟童珊珊一起去医院。
路上,他们买了一些散称的饼干作为礼物,也算是尽到了礼数。
吴大芬住在军区医院,齐信川打听到了病房,就带着童珊珊过去了。
一开始,童珊珊还以为会看到母子两个大吵大闹的场面,谁知走到病房一看,居然一片母慈子孝,吴大芬跟童建国看上去和和气气的不说,吴大芬还一脸高高兴兴的样子。
见齐信川跟童珊珊走进去,童建国把脸一沉,低声道:“你们过来做什么?”
齐信川说:“过来看看,岳母现在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我刚刚问了医生,说再有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吴大芬躺在床上,见到齐信川带了饼干过来,登时很高兴,她说:“我觉得我得多住几天才行,医生说两天就能出院,哪那么简单啊?”
她住在这里,有的吃有的喝,还有护士照顾,她才不想这么快出院呢。
童珊珊说:“医生说你好了那就是好了,能出院就是能出院,医生还有乱说的吗?你要是不想出院,医药费花得更多,你儿子哪里拿来的钱付这么多医药费?”
吴大芬立刻怒了:“你在说什么?医药费要我们自己出?这不是你们部队给我出吗?”
“你是被你儿子打伤了送过来的,没把他送去派出所已经是便宜他了,医药费本来就是谁打人谁出,你还指望部队给你出?做梦呢?”童珊珊说:“你现在住院的费用还欠着呢,到时候都会去公社跟你讨要的。你要是不给,就从年底你们家的份额里头扣掉。”
吴大芬立刻往下爬:“不住了,建国,我们回家!赶紧回家!”
她现在也不敢大吵大闹了,大概是知道城里人不好惹,而且自己确实是童建国打伤的所以不占理,便只想回家。
童建国把她按了回去,然后沉着一张脸说:“妈你继续住着,反正我们已经欠了那么多钱了 ,也不在乎这一点儿。还有,妹夫啊,你现在只是我妹夫了,我妈是你的丈母娘,这点医药费你总不可能不出吧?”
齐信川严肃道:“医药费,我不是不能出,但如果我出了这个医药费,希望你们俩以后不要再找珊珊的麻烦,离珊珊远一点,也不要再来省城了。”
吴大芬转了转眼珠子,道:“你说真的?只要我们以后不来省城,你就出这个医药费?”
“对。”
“行,不来就不来呗,当我好稀罕这里吗?这个城里可没一个好人,都是坏种!”吴大芬说着,朝旁边的地面上啐了一口,惹得隔壁床的家属骂了起来。
吴大芬不甘示弱,跟她回骂,但因为脑袋还有点昏沉,没骂几句就扑在那边干呕起来了。
童建国也不理睬她,只是拉着齐信川问他要医药费。
齐信川说:“ 我已经跟医生说过了,等你们出院后,这些钱我会直接交给医院。”
童建国冷笑一声:“你们齐家人可真是厉害,算账算得这么清楚,啧啧,你跟齐香菱,真是一样坏到骨子里了。”
齐信川面色一变,刚要说话,童珊珊就说:“你说话注意点儿,虐、待妻子的人是谁,你自己心里有数。你还把你妈打成了这样,你一个虐待妻子、还打母亲的畜生,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坏?童建国,别以为这里是省城,没人认识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要是真的把我惹火了,我一准让你过不下去!”
童建国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仇恨地看着童珊珊。
他低声说:“童珊珊,你现在真的长能耐了。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以前那么笨,现在倒是变聪明了。”
“那当然,人都会进步,我在城里看书读报,学习伟大ling袖的思想,怎么会一直笨下去呢?你知道我变聪明了就行,还有,齐信川不跟你们计较,是因为他是个好人。但我不是,特别是对上你们俩,我一辈子都不会跟你们和解。所以你最好别惹齐信川,也别惹齐家人。要不然,你就等着看吧。”童珊珊冷笑一声,“你别忘了,我也是童家人,童家人骨子里都不是好人,你要是惹火了我,后果你可承担不起!”
童建国嗤笑一声:“行,我惹不起你,我走还不行吗?”
说完,童建国转身走出病房了。
吴大芬吐完了之后,护士进来收拾了一下,又给她打了一针什么药剂,她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齐信川跟童珊珊走出来,跟医院说好了之后来付医药费,就一起回家了。
两天后,吴大芬准时出院了,她想着法子去医院问能不能把齐信川交的医药费给她,但医院说到现在还没交医药费,她便只能悻悻的回去了。
等他们俩回去后,齐香菱发了一个电报过来,说已经离婚了,童家没有再闹,她现在在娘家生活,以后工分也算给娘家。
齐信川放了心,就开始帮童珊珊找坏掉的缝纫机。
他这种技术型人员,一旦要做一件事,那是非常专注的。
除了工作之外的时间,他几乎都在琢磨这件事。
坏掉的缝纫机也不难找,齐信川找人淘换了一个星期,一下就找到了好几个,都是按照破铜烂铁的价格收回来的,所以都很便宜。
齐信川把它们全拆了摊在客厅的角落里,只要有空就去研究这个。
一个星期后,一台完整的可以使用的缝纫机真的出现在了客厅,把童珊珊高兴得够呛。
“你真的做出来了?我的天啊!”童珊珊坐到缝纫机的前面,立刻安装上针线试了一下,“是好的!是好的!齐信川你太了不起了!”
齐信川却说:“珊珊,你居然会用缝纫机啊。”
童珊珊这会儿正在兴奋中,所以也没有考虑更多,她扑到齐信川的怀里,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脸颊上。
齐信川原本还在惊讶童珊珊会使用缝纫机,但被这么吧唧亲了一口,他就把这些惊讶全都抛在脑后了,整个人震惊到差点石化。
童珊珊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从齐信川的怀里蹦出去,然后又坐在了缝纫机的前面上上下下地查看。
这台缝纫机的主要部分确实挺旧的,但因为齐信川擦得干干净净,所以就算有点破旧,看起来依旧挺好的。
生锈的部分也被他仔细打磨掉了,还上了一些机油,所以用起来毫无阻碍,就是一台特别棒的缝纫机。
童珊珊高兴得蹦蹦跳跳,等她兴奋完了,才发现齐信川一直捂着自己的左脸,像个石头一样站在原地,好久都没有动过了。
“齐信川,你怎么了啊?”童珊珊蹦了过去。
齐信川这才如梦初醒,他轻声说:“我怎么了 ?你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吗?”
童珊珊愣了一下,说:“啊,你说那个啊。我……是不是亲你了?”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30章
齐信川用力点头:“对, 你亲我了,还是很响的一声,你不会忘记了吧?”
“忘记是不会忘记的, 只是我刚才的注意力没放在这个事情上, 所以一下子疏忽了。”童珊珊一脸若无其事道:“不就是亲了你的脸一口吗?干什么这么大惊小怪?不是说处对象吗?处对象不亲亲那还叫处对象啊?”
童珊珊的语气特别理直气壮,仿佛自己身经百战, 而不是头一回做这种事似的。
齐信川放下自己的手:“你知道处对象要做什么吗?”
“知道啊,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应该做的跟不应该做的,我都知道。”童珊珊点点头。
至少理论知识是管够的,她还知道怎么生孩子呢。
齐信川眯起眼睛:“那你说说,什么是不应该做的?”
“我不说,你想知道啊,自己学习去。哼。”童珊珊哼了一声, 转身说:“我去上厕所, 你快点把其他零件收拾收拾, 礼拜天再送出去卖掉吧。”
等童珊珊跑到卫生间关上门,整张脸刷得一下子变得通红。
她对着镜子搓了搓脸, 开始捂着嘴巴无声尖叫。
天啊, 她怎么就这么主动, 蹦上去亲了齐信川一口呢?
就算看到缝纫机太高兴,也不能这么……激动啊……
现在怎么办?好像很丢人的样子……
不过……亲了就亲了,反正是自己对象, 亲一口怎么了?
她在卫生间里待了好几分钟,用冷水洗了脸, 等到脸上的皮肤看上去跟平时无异了才慢吞吞走出去。
齐信川还在收拾东西, 不过他的耳根微红, 嘴角一直往上翘, 肉眼可见的开心。
童珊珊一脸寻常地过去给他帮忙:“这么开心啊?”
“当然开心啊,你可是亲了我一口呢。”齐信川冲着她灿烂一笑,露出一嘴雪白的牙齿。
“没出息,不就亲了一下脸吗?就高兴成这样,以后要是真的亲……你还不得上天啊?”
其实童珊珊心里也在怦怦乱跳,但她就是要佯装自己没事儿。
齐信川笑着说:“你要是真的再亲我一口,我估计真的得上天。”
“你真这么说了,我就不亲了。”童珊珊很傲娇,“好啦,手上别停,这么多零件,应该可以卖一点钱吧?”
齐信川说:“我不打算卖掉,我收拾好了找个地方放好。”
“不卖?那留着做什么?以后给我的缝纫机维修吗?”童珊珊一脸好奇。
“我想之后再收一些坏的不能用的缝纫机,然后拼凑拼凑,卖出去。”齐信川说:“这事儿吧,不符合规矩,被查到了肯定要出事,但只要藏好了不被发现,应该就没事儿。很多人都在做这种事,我之前太忙了加上脑袋没你灵活,所以没想到这种事。除了缝纫机之外,收音机我也能修也会拼,如果真的卖这些东西,应该也能赚到钱的。”
“真的没事儿吗?”童珊珊略微有些担心,“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也不差钱,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冒风险。”
在童珊珊心里,还是家里人的安全最重要。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而且,做这种事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就我知道的也有好几个,只是大家平时都不会说出去的。”齐信川说:“既然要做,我肯定会找个安全的地方进行,这种事我还是心里有数的。虽然说我们家不差钱,但真的需要买什么大件儿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宽裕的。你都在想办法为家里多赚钱,我也不能拖后腿啊。”
童珊珊脑袋一歪,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你这人真是没话说,你会是个好丈夫。”
“你真这么想?”
“真这么想。”
齐信川很高兴:“那我要继续努力,争取早一点做你真正的丈夫。”
童珊珊这回没崩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个理想还是很远大的,我也支持你,好好加油,好好努力。”
“放心,我会努力的。”说着,齐信川微微一偏头,在童珊珊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这回,轮到童珊珊整个人石化住了,她蹲在齐信川的身边,两只手拿着一个零件,就那么僵住了一分钟才猛地跳起来。
“齐信川,你刚才做什么了?”
“亲你一口啊。”齐信川耳根子虽然是红的,但表情却很镇定。
看得出来,这一下绝对是蓄谋已久的。
“你你你你!你这个人真的小心眼!不就亲了你一口吗?你还非得亲回来啊?哼。”
“对,这种事我还是很小心眼的,所以以后你要是亲我一口,我肯定会还回去的,你放心。”
“有什么了不起的?”童珊珊干脆揪住他的衣领,又是吧唧一口亲了上去,这回她亲的是另一半脸。
齐信川哭笑不得,赶紧用力抱住她说:“好了好了,这又不是比赛……”
“小童?小童在家吗?”一个声音突然在外头响了起来。
童珊珊一愣:“在家呢。”
她推开齐信川站了起来,然后跑出去看看是谁在叫门。
“啊,是严婶婶啊,您有什么事儿吗?”童珊珊笑着问道。
严奶奶这个人是个热心肠,虽然现在不需要帮忙照顾齐小满了,但还是会过来看看娃娃,还会给他送自己做的糖饼吃,所以童珊珊跟严奶奶的关系也维持得不错。
严奶奶说:“我今天去外头挖野菜了,挖了很多,我们家人口也不多,今天吃不完就老了不好吃,这些是分给你的。”
说着,她就把一篮子野菜放在了走廊的地面上。
童珊珊很高兴:“谢谢严婶婶,但是这么好的野菜,你们自己留着吃多好呀。要是今天吃不完,可以做成腌菜啊。”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腌了吃着不香。再说了,这些菜又不要钱,我家里还有冬天做的腌菜呢,不差这一点。好了,就是这个事儿,你快收拾收拾晚上可以做给小满吃。”严奶奶笑呵呵地说道。
“谢谢您,小满一定会很高兴的,一会儿他从托儿所回来了,我让他去您家里亲口说谢谢。”
“不用啦,一点儿野菜说什么谢谢啊。”说着,严奶奶就摆摆手走开了。
童珊珊拎着竹篮子走进厨房,就开始摘菜清洗了。
齐信川把那堆东西收拾好了用木头箱子装好,说是过两天就运出去。
既然有野菜,童珊珊就没动家里的新鲜蔬菜,而是拿野菜煮了很浓稠的玉米面糊糊,做了野菜鸡蛋饼,又用剩下的蛋液打了一个快手蛋汤,可以当水喝。
从乡下带回来的咸菜和辣椒酱还没吃完,把辣椒酱涂抹在野菜饼上,味道别提多棒了,齐信川这种年轻汉子一口气能吃六七个,加上童珊珊饭量也很大,所以家里的粮食消耗也是挺可观的。
刚刚做好,就见齐信川拉着一个闷闷不乐的齐小满回来了。
“小满怎么了?”童珊珊微微觉得有点奇怪。
这孩子每天回家都是高高兴兴,怎么今天闷闷不乐。
齐小满不说话,一脸委屈地站在那里,小脑袋耷拉下来,十足十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齐小满长得可爱,平时表情也很生动,只要看到这副表情,很难不生出母爱来。
齐信川说:“好像是被老师说了。”
“小满犯错误了啊?”童珊珊低声问道。
“不是,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徐老师问他为什么最近吃饭又变慢了。小满就说是妈妈教他细嚼慢咽的,要慢慢吃,徐老师好像说了他几句,所以他不高兴了。”
童珊珊微微皱起眉头:“徐老师说什么了?小满你说。”
齐小满这才抬起头,低声道:“徐老师说,乖宝宝就会大口大口地快点吃饭,吃得越快越是乖宝宝。我这样慢慢吃,是妈妈教得不对。”
“她真这么说了?”童珊珊说:“没关系,明天早上我送你去托儿所的时候,会跟徐老师好好谈谈这件事的。”
“妈妈要跟徐老师吵架吗?”
“当然不是啊,妈妈要去跟她讲道理,你放心吧,妈妈从来不跟人吵架。”童珊珊笑得那叫一个和蔼可亲,但眼里却没有一丁点笑意。
齐信川低声说:“你可别乱来。”
“我有分寸的。”童珊珊说:“人家可是你们领导上级的爱人,我还能得罪她啊?你放心,我会跟她讲道理的。”
齐信川还是有点不放心:“要不然,明天早上我陪你去送小满啊。”
“好啊,咱们一起去,让你看看我是怎么跟人讲道理的。”童珊珊笑着说:“你们俩现在把这个竹篮子还给严奶奶,让小曼跟严奶奶道谢。今天我们家吃的野菜,都是严奶奶送过来的哦,所以一定要好好跟人道谢。”
齐小满用力点点头:“好,我去跟严奶奶道谢。”
童珊珊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娃娃懂礼貌、讲卫生,又听话,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第二天早上,童珊珊起了一个大早,齐信川在烧开水、做早饭,她就在屋里收拾东西。
吃过简单的早饭后,俩人一起送娃娃去托儿所。
门口遇到不少邻居,大家都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还有人说他们感情真好,连送娃娃去托儿所也要一起。
到了托儿所门口,徐老师站在那里正在跟一个小朋友说着什么,童珊珊就带着齐小满走了过去:“小满,跟老师说早上好。”
齐小满乖乖喊道:“老师早上好。”
“小满早上好。”徐老师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然后摸了一下齐小满的脑袋,让他进去了。
童珊珊笑着说:“徐老师,能到旁边来一下吗?我有点话想单独跟您说说。”
徐老师虽然不知道童珊珊要做什么,但还是跟着她走到角落处去了。
齐信川有点担心地看着那里,但又不好上前做点什么。
他看着童珊珊跟徐老师说了什么,徐老师的表情越来越灿烂,最后笑得非常开心,然后高高兴兴跟童珊珊说了再见,继续去工作了。
童珊珊也大步走到了齐信川的面前:“好了,都解决了,可以回家了。”
“你跟她说了什么?她怎么特别高兴?”
“哦,我跟她说,小孩子肠胃弱,吃饭不能一味图快,细嚼慢咽对孩子是有好处的。所以,希望徐老师以后也能表扬我们家齐小满细嚼慢咽是个好宝宝。因为他又不挑食,又不会剩饭,每天乖乖吃饭,比那些一味吃得快的宝宝强多了呀。”
齐信川一脸狐疑:“你这么说,她就听你的了?”
“对啊,她说今天中午就会好好表扬我们家小满呢,还会时不时奖励他小红花。”
“真的?”齐信川显然不相信。
“哎呀,你怀疑什么吗?我又不是只跟她讲道理,我呢,送了她一点小礼物。”童珊珊笑着说。
齐信川说:“我没见你装什么礼物啊。”
“真的只是个小礼物,所以很小嘛,不占地方,偷偷塞给她就行了。”
“那到底是什么?”
“徐老师的小女儿才三岁,也在这个托儿所,我上次见过她女儿的身形,想到家里有一条现成的小裙子她可以穿,就带过来交给徐老师了。”童珊珊说:“拜托人家做点事情,当然要学会好好讲道理啊,送礼物就是最好的道理。”
齐信川瞬间对童珊珊刮目相看:“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只会跟人吵架啊?”童珊珊噗嗤一笑,“吵架是需要的技能,必要的时候吵架很好用。但那可是孩子的托儿所老师啊,我好端端的去得罪人,万一她以后给齐小满穿小鞋咋办啊?我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只能来软的。何况,她们这几个老师也不是坏人,只是懂的知识太少了,不知道连大人都应该细嚼慢咽,慢慢吃饭才是最健康的进食方式。所以我更不可能跟她吵架了,她不懂的东西,也不能怪她。现在我送了一个小礼物,她高兴了,以后也愿意夸奖小满了,我的目的达成了,那就可以了。”
齐信川低声道:“你为了小满,做了很多。”
“也还好啦,那个小裙子是用给大人做衣服剩下来的边角料拼凑出来的,虽然看着很漂亮很时髦,但其实不需要花钱的。”
因为给其他人做衣服,所以童珊珊手头现在会多出很多碎布,她用这些碎布给自己做了内衣内裤,还给齐小满也做了新的备用。
还有一些碎布,她就想办法拼凑做出很可爱的小童装,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没花钱,但那衣服花了你的心思和你的手工,这是无价之宝。”齐信川沉声道。
童珊珊的心跳快了那么一会儿,她拉住齐信川的大手晃了晃:“你这么说,我可真是太高兴了。”
“我很认真的,真的谢谢你,对小满做了这么多。那小裙子,你拼出来,是不是早就打算要送给托儿所的老师了?”
“那倒也不是专门为了徐老师的女儿做的,我当时想的是,等天气热了,可以卖出去。我做了也不止一条小裙子,款式也不一样。等那几个女同志收裙子的时候,我打算拿出来给她们看看,万一谁家里有女儿,就会顺带着买一条。”童珊珊说:“文工团那边已婚的女同志应该也会喜欢这些小裙子的,所以应该不愁卖。”
“你真了不起。”齐信川很真诚地说道,然后伸手轻轻捏了一下童珊珊的脸。
刚好对面走过来几个眼熟的人,都是文工团的女同志,走在最后面的就是李叶。
这样迎头撞上,原本就喜欢惹事的庄琴故意笑着大声喊道:“哎呀,童同志你好啊,这么早就跟爱人亲亲热热的,可真是羡煞旁人啊。”
李叶的脸瞬间就白了,她低着头也不说话,也不敢看齐信川。
童珊珊说:“不用羡慕,庄同志也早点找个对象就好了。”
庄琴说:“我可没有那么好的福气,对象很难找的。不过我现在当上领舞了,条件跟从前不一样了,要是童同志知道什么好对象,可一定要介绍给我啊!我也二十岁了,是时候找对象了呢。”
“是吗?庄同志你做上领舞了?”童珊珊微微有些意外,没想到李叶争取了那么久半边,领舞的位置还是被庄琴拿走了。
李叶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虽然她低着头,但童珊珊还是能看到她似乎哭了。
庄琴的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她说:“领舞嘛,谁跳得好,谁就能做。我啊,一门心思都在跳舞上,我做领舞是应当的。我可不像有的人,一天到晚想着别人的男人……”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李叶扭头跑走了。
庄琴大惊小怪道:“跑什么呀?我都没说什么呢,你说她跑什么?不打自招呢这是。”
童珊珊虽然不喜欢李叶,但也不喜欢这个庄琴,于是没有接话,只是笑着说:“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好啊,再见啊童同志。对了,我们最近一直都在演出,每个礼拜六跟礼拜天都有,你要是得了空,可以来看啊。”庄琴还很热情地招呼道。
等他们俩慢慢走远了,童珊珊才说:“文工团的演出在哪里看啊?我之前听荷花姐说过一次,但是忘记了。”
“在市里的大剧院里表演,她们的演出一直很好,所以一票难求。”齐信川说:“你想看吗?”
“有一点点感兴趣,但要是票很难买,就算了。”
“我去问问看,如果买得到,咱们礼拜六也去看。”齐信川笑了一下。
只要条件许可,他想满足童珊珊的所有要求。
又过了两天,齐信川居然真的弄到了演出的票,一共两张,位置还挺靠前。
“这么前面,一定可以看得很清楚吧。”
“差不多,我也是几个月前看过一次,记不清楚了。”齐信川说:“就是小满不能去,孩子太小了,那么晚他受不了。而且到时候人也多,散场的时候也不安全。”
“那到时候怎么办?还是送去严奶奶那里?”
“只能这样了。”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齐信川就跟齐小满说了看演出的事情。
齐小满说:“为什么我不能去看?”
“因为演出的时间太晚了,你到时候会在剧场里睡着。还有,演出时间很长,小孩子会坐不住。等你长大了,能一直安安静静坐几个小时了,爸爸就带你去看演出。”
“真的吗?”齐小满眼睛一亮。
“真的,爸爸跟你保证。”
童珊珊赶紧说:“妈妈是证人,如果爸爸反悔了,那妈妈带你去看。”
“那小满要赶快长大,要坐好几个小时安安静静。”齐小满很认真地想要长大,甚至多吃了半碗饭。
很快就是礼拜六,童珊珊下午就在家里认真打扮自己了,她梳了一个新发型,换上新衣服和新鞋子,然后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天气已经很暖和了,之前的棉鞋穿不住了,所以齐信川又给她带了新的布鞋回来。
虽然是布鞋,但也是工厂生产的那种,是轻便的橡胶底,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穿的。
镜子里的童珊珊非常漂亮,她现在还很年轻,因为在省城住了这么久,不吹风不晒太阳,所以皮肤变白了不少,也比之前更加好看了。
加上她现在伙食好,气色也养好了不少,嘴唇总是红润润的,就算是素面朝天,也是美人一个,走出去总是能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挺好挺好。”童珊珊打扮好了就去接齐小满,然后带着娃娃一起去食堂打饭。
去食堂的路上刚巧碰到了刘景福跟他溏淉篜里的妈妈,她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就是人有点瘦,脸色也有点发黄。
“赵同志你好,你已经可以出来活动了吗?”童珊珊热情打招呼。
刘景福的妈妈叫赵蕊,人也长得像花蕊一样漂亮,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嫁给刘景福的父亲。
她立刻笑着说:“是啊,我已经可以出来活动了,之后也要回去上班了。上次的事情,真的太感谢你了。一直说要去你家里道谢,结果我们老刘带着部队去山里了,得过几天才能回来。我一个人的话,总是不敢上门去拜访。”
赵蕊是比较腼腆的性子,就算现在站在路边说话,她也明显很害羞,耳朵也红了起来。
童珊珊说:“不用上门道谢了,就是举手之劳而已,哪里需要那么客气了?”
“那还是要的,不然,我们家老刘要生气的。”赵蕊说:“对了,童同志穿得这么气派,晚上是要去看演出吗?”
“是的,齐信川买到票了,我还没有看过演出,所以有点激动。”
“演出很好看的,可惜我现在身体不太好,要不然,我也要去看的。”聊到这个,赵蕊似乎有了点兴趣,她说:“我以前也是经常去看演出的,每次排练了新节目我都会去看。我们家老刘不喜欢这些,次次看演出都会睡着,真是浪费。”
童珊珊就借机问起了演出的事情,赵蕊跟她聊了好一会儿,眼看时间不够了童珊珊才匆匆忙忙去食堂打饭。
吃好饭,齐信川把齐小满送去了严奶奶家里,然后就骑着借来的自行车载着童珊珊出发了。
童珊珊背着斜挎包,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吹着晚风,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啊。
市里的大剧院面积不小,来看演出的人也实在很多,看得出来,大家都有认真打扮过,童珊珊还看到了托儿所的老师。
提前去了一趟厕所,回来之后按照序号入座,演出就开始了。
激昂的音乐声响起,舞台上骤然出现了一群漂亮的女舞者,她们个个精神抖擞,腰背挺直,看上去真是好看极了。
掌声骤然响起,童珊珊也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虽然没有完全看懂,但童珊珊觉得演出非常精彩,每个人都跳得很棒,李叶跟庄琴似乎是跳得最好的。
在两个人旗鼓相当的情况下,李叶没有当上领舞确实有点可惜,而且她比庄琴大两岁,这在文工团也是很不利的。
演出结束后,台上的演员们一齐出来谢幕,掌声雷动,还有人给领舞献花,庄琴脸上的激动跟李叶脸上的黯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直过了很久,大家都还在鼓掌,等台上的演员们全都下去了,大家也不愿意离去。
童珊珊小声说:“大家都不回家啊?”
齐信川说:“上次也是这样,得过一会儿才会慢慢动起来。”
他们的座位在中间,所以挤出去也不太容易,只好等到众人都动身离开了,他们俩才随着人群慢慢走出去。
到了外面,童珊珊深吸一口气室外的清新空气,然后低声说:“下次咱们买边上的票吧,可以早点出来。”
“好,我记住了。”齐信川把童珊珊拉到路边站好,然后说:“自行车停在那边了,我去取车子,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过来。”
“好。”童珊珊笑着点点头,就站在路边回忆刚才听过的歌曲。
正想得入迷,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在她身边响了起来:“哟,小姑娘一个人啊?你长得这么好看,一个人出来看演出,家里人不担心啊?”
童珊珊转过头去,见四个二十岁左右的小混混已经把她围住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猥琐的笑。
童珊珊皱起眉头,然后厉声道:“我爱人去骑车子了,马上就过来。”
“哟,还有爱人呢?你才几岁就结婚了啊?”为首那个高个子笑得更开心了,“不过结婚了也很好,俗话说得好嘛,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男青年从后头冲了过来,然后一把推开高个子:“你说什么呢?信不信我揍死你?”
童珊珊看到这一幕,眉头忍不住皱得更紧了。
高个子差点被推倒在地,他被同伴扶着站稳,一扭头见一个男青年把童珊珊护在了身后,登时骂道:“盛聪!你他M找死啊?我惹你了?你干什么打人?”
盛聪气得不行,他说:“你们调、戏女同志!”
“又不是你家的女同志,关你屁事啊?赶紧的给我让开啊,别以为你爸爸是盛子强我就怕你了!我们可有四个人呢,真把你打坏了,你爸爸也管不着!”高个子威胁道。
盛聪梗着脖子吼道:“总之!你们欺负女同志就是不对的!”
高个子倒不是个蠢人,他那双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嘴巴一歪,笑了:“我说盛聪,别是你也看上这女同志了吧?”
“你乱说什么?我跟童同志什么关系都没有!”盛聪急了。
高个子乐了:“都知道姓什么了,那是真认识啊?”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