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倡人鱼自由反人鱼之心协会”这个绿江账号的使用者叫作
桑倚林，是一个曾经在乔家工作过的女生。
她读的是海洋生物学，这个专业在大部分面积都是陆地的帝都并无什么前景，本准备毕业后离开帝都，去一个海域偏多的星球工作，结果被乔家给找上了。
——这个乔家就是掌管着耀眼珠宝公司的那个乔家。
乔家给她开出的待遇非常优渥，说是想要请她负责饲养照顾一种他们新发现的特殊海洋生物，开出的合同也无可挑剔。
综合考虑过后，桑倚林选择了入职。
也就是在入职的第一天，她见到了乔家口中的那只“特殊海洋生物”。
那是一只人鱼。
它倚在水池的边缘，一动不动，水蓝色的头发干枯打卷，鱼尾上大片大片的鳞片脱落，露出苍白而脆弱的尾巴肉。
在见到它的第一刻起，桑倚林就知道，它是一种拥有灵性的生物。那双与发色一样水蓝的漂亮眼睛死气沉沉，没有半点光亮。
“倚林，这就是你以后要照顾的人鱼。它可是世界上唯一一条被找到的人鱼，是非常珍贵的生物。”
带着她来到水池的那个男人自豪地说：“也就是它，为我们乔家产下了无数珍珠，帮助我们在珠宝界彻底占据了无人能够撼动的一席之地。”
桑倚林照顾了那条人鱼一年，然后辞职了。
她在辞职之后创立了这么一个绿江账号，积攒到今日，总计也有一万出头的粉丝。在那条评论冲上热门之后，不少路人给她发私信，也有路人到她的主页博文下回复。
桑倚林通通没理，她从联络人列表中找到了自己从前读书时关系很好的教授，给对方打了一个通讯。
通讯被接起来，老夫人祥和的面容出现在投影中。
“晚上好，安蒂妮教授。”桑倚林愣了一下：“您今天的气色看上去很是不错，是有什么喜事吗？。”
自从安蒂妮教授的丈夫史密斯先生遭受完全性的精神力污染之后，这位老太太就一天一天明显地憔悴了下来。但今天她在通讯中眉眼弯弯，嘴唇还忍不住地向上扬着，一看就是有好事发生的模样。
“噢、噢，是的，倚林，你瞧我，一时间开心过头，都忘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你们。”
投影中的老太太拍了拍脑门，喜悦地说：“我的丈夫史密斯康复出院了。倚林，你现在还在帝都吗？我准备为史密斯举办宴会，如果你在帝都的话，一定要来参加。”
“史密斯先生康复出院了？”桑倚林又是一怔，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条军方置顶：“难道是叶子休息站……”
她的话还没说完，投影上的安蒂妮夫人就睁大了眼，一副颇为吃惊的模样：“易院长就是从他们那边买的药物——噢，不，果子。你是怎么知道的，倚林？”
“他们最近在光网上很火。”桑倚林言简意赅地说，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在网上还有传言，说是叶子休息站在温蒂尼星发现了人鱼，与人鱼的关系颇为友好。”
正在喝茶的安蒂妮夫人把茶杯放下了：“是吗？”
安蒂妮夫人听桑倚林说过乔家人鱼的事情。桑倚林认为那只人鱼有抑郁症状，安蒂妮得知了之后也颇为担心，当时还特意走动了一番关系，想要为那只人鱼争夺一些权益，能够放它自由就再好不过。
但是人鱼可是乔家的摇钱树，他们又怎么可能就这样放手。再说人鱼即便看起来通灵性，但它终究也只是海洋生物，并非人类、没有人权。
乔家的那位大少爷面对数位海洋生物学教授大拿的时候，也只是嗤笑了一声：“这人鱼是我的宠物，与你们有什么关系？爱狗协会的人也不会冲进别人屋子里抢狗啊。”
这话说得分外不客气，但安蒂妮夫人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最终也只能铩羽而归。
如今又从桑倚林口中听闻人鱼的事情，安蒂妮夫人也立刻想到了这件事情曝光于众可能会引发的后果，表情严肃起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桑倚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告知。
“乔家的人鱼我们无能为力，但温蒂尼星的人鱼还没有来得及被迫成为任何人的‘宠物’，我们还有机会帮助它们。”
桑倚林坐得很直，沉声说：“温蒂尼星处于南斗星域，是一颗身处战乱星域中的非宜居星球。大面积捕捞深海生物会消费大量资金，每一分一秒都在烧钱……这些因素都使温蒂尼星的人鱼看上去会较为安全一些，但我们不能低估人性的贪婪。”
“帝国科研所的人不可能会协助我们，他们巴不得自己也抓到人鱼，这样就不用天天低声下气地和乔家借人鱼来做实验。教授，我想了想，认为叶子休息站对这件事情的态度非常重要。”
安蒂妮夫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倚林，你说得对。”
“人鱼是叶子休息站发现的，他们与军方有关系，还拥有独一无二的、针对精神力的产品，帝国哪方势力面对他们都得收敛三分。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一定能够庇护那些人鱼的安全。”
“是的，教授，我就是这样想的。网络上找不到叶子休息站的通讯方式，这件事情又比较严重，我想亲自去南斗星域，到那个休息站里，探一探站长的想法。”
安蒂妮夫人敛眸思索。
“我今天刚好在疗养院中遇到了上任军队元帅的亲属，那位前元帅也同样康复出院了。听他们说，家里几位孩子想要去叶子休息站送上谢礼，顺便也去前线历练一番。”
她敲定道：“南斗星域太过危险，我帮你去问一问他们的行程，到时候托他们带你一起去南斗星域。他们去前线，你就在叶子休息站里待着，等他们返程，你再跟他们回来。”
……
叶闻笙并没有在光网上看到热搜。
任务完成之后她还特意留意了一下绿江，热搜榜上根本没有出现什么跟叶子休息站有关的新热搜，倒是私信箱里多了一些新的消息——例如“站站真的看到人鱼了吗”一类的信息。
她一头雾水，只能猜想那个不知道是被删了被压了还是压根就没在绿江发布的热搜或许包含着一些关于人鱼的消息。
接下来的几天，她又在宇宙地图上挑选了三个星球，前往那些星球完成订单，期间还回到0183号星补了一下材料，又付给了谢稳如一大笔钱。
叶闻笙现在在每颗星球上都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因为涂着“叶子休息站”的小车一旦出现在哪颗星球上，只要不是太过遥远荒凉的地方，十分钟内车子前就会举起来一大片人，把路都堵得水泄不通。
叶子休息站现在暴露在大众视野中的宝物有些过多了，叶闻笙特意留了个心眼，没有做更多寻宝罗盘拿出来卖，新的商品大多数是和猫头鹰闹铃一样古怪又有点小用的小玩意儿。
[叶子的移动小摊]主线任务终于完成，新的主线任务紧跟着发布。
【主线任务：[友好竞争]
任务详情：随着休息站的知名度与影响力渐渐扩大，玩家或许会在各方面中遇到竞争对手。在珠宝市场中依靠着“人鱼之心”奠定了地位的乔家就是一位潜在的竞争对手，请玩家努力超越乔家吧！
任务目标：叶子珠宝店风评大于耀眼珠宝店风评
任务奖励：[水晶许愿石]X1、[随机店铺券]X1】
在移动小摊里坐着的叶闻笙看到这条主线任务，忍不住叹气。
她在现实生活中都懒得碰大哥的那些公司，对商业方面的事情压根不感兴趣，没想到这个任务竟然让她搞商战。
将主线任务暂时放在脑后，叶闻笙决定给勤勤恳恳肝了好久任务进度的自己放一个小小的假期。
她回到休息站中，蹲在后厨里做棉花糖吃。
叶闻笙这次所去三颗星球之中，有一颗星球是农牧星球，她特意选的。
在那颗星球上，她用星际币在那颗星球上找一位农场主买了做冰淇淋还缺的蜂蜜，又购买了做棉花糖缺少的食材。
连续做了三根都失败了，第四根叶闻笙才终于熟练了一些，成功做出了蓬松柔软的棉花糖。
她做好两根，自己拿着一根，又拿着另外一根去找西斐尔，不出意外地看到精灵神色一怔。
叶闻笙把一瓶清水递给他，看着他喝下，脸上不可避免地露出痛苦模样，又连忙把那根棉花糖递给他。
——虽然不知道清水究竟是什么味道，但吃药之后吃点甜的总归没错。
棉花糖软软蓬蓬，像是天上摘下来的云朵，西斐尔迟疑地将它接过来，有些迷茫地看着它。
“这是棉花糖，”叶闻笙咬了一口自己的棉花糖，示范道：“可以吃的。”
……棉花糖？
这是糖吗？
和他所见过的糖果毫不相似，更像艾卡西亚天空中的云朵。
西斐尔将那根比他的脸还要大的棉花糖举起来，学着咬了一口。
那入口即化的糖果带着焦糖的味道，一丝丝甜意溶在了舌尖上，将刚才几乎割开喉咙的痛意抚慰。
西斐尔的眼睫轻轻眨了眨。
他们在艾卡西亚的大地上挣扎时所仰望着的、九天之上遥远又皎洁的白云，如果它真的拥有味道，或许……或许也是这样的味道。
……
叶闻笙的游戏腕表突然开始闪烁起来。
怎么棉花糖吃着吃着又出现系统提示了，她有些疑惑地点开腕表。
【恭喜您成功解锁总计五个西斐尔的爱好，获得[精灵球]X1！】
叶闻笙：“……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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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诚实地说，叶闻笙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角色/界面中西斐尔的爱好这么一栏信息了。
刚进游戏的时候她领到了一个要求找到西斐尔一个爱好的任务，最终找到了他爱弹竖琴这么一个喜好，还弹了一会儿的竖琴给他听。
在那之后，这么多天的游戏时间里，她都把这一栏信息忘在了脑后，没有再注意过。
看到这个系统提示被触发，叶闻笙着实懵了一下，回过神来后点开西斐尔的角色/界面。
【姓名：西斐尔
饥饿度：良
饥渴度：良
清洁度：良
爱好：竖琴、和叶子一起吃饭、观星、捡奇妙灵蛋、棉花糖
好感度：511】
叶闻笙：“……”
第二个和第四个爱好是怎么回事！它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爱好吧！
她着实不知道这个“爱好”是怎么被系统判定的，懵逼地瞪着光屏看了一会儿。
眼前的精灵还在默默无声地咬棉花糖，那一大团白色的洁白云朵已经被他吃掉快一半了，看起来的确像是挺喜欢的模样。
原来他喜欢吃这种糖，叶闻笙想着，顺手又打开光屏上的游戏背包。
她自己的世界中有一款游戏，那款游戏里也存在着精灵球，用途是捕捉游戏中会出现的一些宠物小精灵。
但这款游戏中又没有可以捕捉的宠物小精灵，叶闻笙点了点刚才获得的精灵球，心中好奇极了。
随着她手指的点击，物品简介跃上屏幕。
【[精灵球]：可以捕捉西斐尔，将精灵随身携带的神奇道具。】
叶闻笙：“……”
叶闻笙：“哎？？”
她震惊地睁大眼睛，把精灵球从背包里拖出来。
那只精灵球很小，看起来也就她的一个巴掌大，她一只手就能拿得起来。
叶闻笙看看精灵球，又抬头看看脑袋上仿佛顶着一个小太阳，沉浸于吃棉花糖的西斐尔。
虽然说西斐尔也是精灵没错……但精灵和宠物小精灵是有差别的啊！他可是一位目测有一米八几黑皮白发的男模精灵啊！！
这么大一只的西斐尔要怎么塞进小球里，叶闻笙压根无法想象。
而且她为什么要捕捉西斐尔？这只小精灵又不会跑到哪里去，每天都很乖地待在休息站里。再说，有了被囚禁的经历之后，他自己也不一定乐意待在这只小球里。
她脑子里正混乱着，舌尖舔了一缕棉花糖的西斐尔终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目光从棉花糖上移开，抬眼看来，有些疑惑地注视着她。
“怎么了？”
叶闻笙吞咽了一下。
“西斐尔，”她举起精灵球，犹犹豫豫地说：“这是……这是一颗精灵球。”
西斐尔金色的瞳仁中倒映出精灵球的小影子，叶闻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索性重复了一遍这只精灵球的物品文案：“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待在里面，被我贴身携带。”
西斐尔愣了一下。
他显然很是意外，举着棉花糖怔怔看了叶闻笙片刻，才重复道：“……贴身携带？”
叶闻笙点点头，西斐尔指了指停泊在不远处的移动小摊。
“你乘坐着它消失的时候，我也可以跟随你吗？”
那辆移动小车其实是很宽敞的，坐下两个人绰绰有余。但问题是小车车厢的车顶太矮了，叶闻笙想要在里面彻底站直还勉强可行，精灵进去就得一直弯着腰。
这也是叶闻笙一直没想过带西斐尔出去看一看的原因之一。
此时听到他这么问，叶闻笙愣了一下，心中突然浮现一个想法。
……西斐尔平时一个人在休息站中待着，是不是很无聊？
她自己平时待在休息站中的时间并不多，除了完成日常任务之外，她在休息站里的原因都是为了吃东西。
毕竟在休息站中怎么吃都对现实没有影响，她可以快乐地喝可乐，用来搭配她用生菜、奶油、鸡肉和面粉做的自制家庭小汉堡。
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在其他星球上，不是摆摊就是进货。
休息站中除了西斐尔就只有机器人，机器人大花对西斐尔并不亲近，小花的语言系统有点古怪。
他没有可以说话聊天的对象，自从在光脑上查询艾卡西亚结果查询到了一个只穿内裤的猛男之后，也不怎么使用光脑了。
……说不定他平时很寂寞孤单。
这个游戏中的抽卡说是抽卡，其实并没有多少偶然性。奖励也是一样，她解锁了西斐尔的五个爱好，获得了这么一个精灵球的奖励，或许是幕后者刻意为之。
叶闻笙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西斐尔：“你想要和我一起去其他星球上摆摊吗？这个球没有休息站那么大，小小的一个，在这里面待着可能不是那么舒服。”
西斐尔毫不犹豫地颔首。
点完头之后他才发觉自己表现得有多么迫切，目光立刻就从叶闻笙身上移开了，有几分矜持地说：“……如果你方便的话。”
叶闻笙当然方便了，她举起手中的那个精灵球，琢磨着这个神奇道具该怎么用。
琢磨了一会儿后想到了之前捕捉星际海盗的那个葫芦，叶闻笙举起精灵球，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西斐尔。”
西斐尔：“嗯？”
下一秒，眼前的大只西斐尔消失不见。
那只白金色的小球逐渐变得半透明，露出了球内的一切。
令叶闻笙意外的是，精灵球里面竟然装着一整间卧室，有小床、有沙发、有桌椅，桌子旁边有书柜，只不过书柜上空空如也。
球的一面还开了一整面窗，窗台上摆着花朵盆栽。
看起来就像是给小玩偶小芭比住的那种娃娃屋。
精灵出现在小房间里，手里还举着那根棉花糖。
他变得很小很小，就跟游戏屏幕中看到的西斐尔那样小，手脚短短，整个精灵看起来只有叶闻笙一个拇指指节那么高。
没吃完的棉花糖也和他一样变小了，从上看下去，有点像是小人在紧紧抓着一个小气球。
……好可爱！
叶闻笙被萌倒了，倒吸了一口气，看见小房间中的西斐尔走了几步，走到窗台边，往窗户外看了看。
“视野很清楚，”小小西镇定地汇报，声音从小球里传出来，也变得小小声的：“这是个不错的地方。”
叶闻笙跟释放葫芦里的海盗一样念了一句芝麻开门，小精灵果然从精灵球中被放了出来，又变成了那只大大西。
葫芦吸人的时候人会慢慢变小，但葫芦口的时候被“啵”一声一进去，给被吸的人增加了特别多的心理压力和恐惧；这个精灵球吸人倒是略过了那个过程，就跟传送瞬移一样。
叶闻笙很满意，看着那颗重新变成白金色的小球，想了想。
她连续摆了好几天的摊，实话说有些疲累。让她现在马上支棱起来继续去摆摊她有点抗拒，但除了摆摊之外，她还可以去一些别的地方。
叶闻笙又把小精灵装进了精灵球中，托着小球走了几步。
精灵球随着她走路的动作晃来晃去，但是球中的小小西却没有随着精灵球的晃荡而东倒西歪。他把椅子拖到窗台旁边坐下，镇定地继续开始吃他的棉花糖。
看来这只球内部还做了一些防震效果。
叶闻笙把精灵球放在移动小摊的玻璃橱柜里，调整了一下小球的位置，让开着窗户的那一面向外。
紧接着她往车上又装了大把大把的生菜，然后坐在驾驶座上。
点击宇宙地图，出发。
车窗外又出现了一片深蓝，叶闻笙从驾驶座上出来，坐在玻璃橱柜后面。
“这里是温蒂尼星的海底世界，”
第一次带小西看外面的风景，她兴致勃勃地介绍道：“这里有很多人鱼，你瞧，不远处就有一只，正在往我们这边游。你们的世界有人鱼吗？”
小小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贴在窗台旁边，仔细往外看。
“人身鱼尾，艾卡西亚大陆上有类似的生灵。”
他说：“我们叫他们鲛人。他们住在深海里，鲜少登上大陆，归属为深海人，并不与艾卡西亚人来往。”
叶闻笙心中忽地一动。
……鲛人，人鱼。
皆是鱼尾人身相同的物种，但人鱼在这个星际世界的定义中是鱼，鲛人在艾卡西亚中的定义是人。
这个念头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下一秒精灵小小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可以移一移我的球吗？”
停顿了几秒，他的声音变得更小了，叶闻笙要很努力地去倾听才能勉强分辨：“……窗户里看不见你。”
叶闻笙……叶闻笙又被萌翻了。
精灵手中还拿着一根棉花糖，一脸专注地往窗外看，小小声地说出这句话，深色的耳根都泛上了红。
她捂着怦怦跳个不停的心脏，把精灵球稍稍挪了挪，自己也调整了一下椅子。
本来有窗户的那一面是完全朝外放着的，现在侧了侧之后，窗户左边能看到外面的世界，窗户右边能看到叶闻笙，中间一大片都是堆满生菜的玻璃橱柜。
这样的视角肯定没有之前的视角开阔清晰，但西斐尔看起来很是满意，他搬动自己的椅子，坐在了窗户的右边。
“这个精灵球很方便。”他说：“我很喜欢。”
作者有话说：
本来精灵球是有别的用处的！但是我看到上一章的评论区里有只读者说精灵球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可以把小西揣在兜里去旅行，想象了一下顿时就被萌翻了
于是果断改文（叉腰）没有存稿的作者就是这么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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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叶闻笙带着精灵球，在海底世界里丢生菜。
人鱼们对她的再次到来显然感到十分高兴，围着她的小车游来游去。小人鱼洛洛西更是热情地扑到车窗边，“啵唧啵唧”说个不停。
“啵啵~”
太好啦，又有好吃的菜~
“啵啵啵，啵唧啵唧。”
上次的菜一下子就吃完啦，洛洛西和它的朋友们又挨饿了。
叶闻笙有点儿惊讶。
上回她可是把自己仓库里种的所有生菜都拿出来了，没想到这群人鱼看上去胃口不大的样子，却特别能吃。
好在她这几天又紧急种了好几批生菜，又被小西用光元素加快了生长，要不然真拿不出东西来喂这些小人鱼。
她一边往外边海水里丢生菜，一边问：“你们这里一点食物都找不着了吗？”
洛洛西抱着一株新鲜生菜啃，抹了抹嘴巴，继续说。
“啵啵啵啵唧啵唧啵。”
嗯嗯，洛洛西的朋友出去找菜吃，被可怕的鱼叼走了，大家都哭哭。看，我把珍珠都收起来了，给你。
“啵啵啵啵……啵唧啵唧。”
我们的蔬菜地被压坏了，长不出东西来了。如果不是你，洛洛西就要饿死啦。
“啵啵啵！”
多亏有你，洛洛西喜欢你！
这声充满了喜悦与亲昵的啵啵响起来之后，一直在精灵球里安静地听叶闻笙与人鱼对话的西斐尔终于转了转脑袋，看了看左边窗口里的人鱼，又看了看右边窗口里的叶闻笙。
他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变沉了一些，像是有丁点儿不高兴，盯着人鱼打量了一会儿，又瞅了眼洛洛西那一对三指爪子。
然而西斐尔实在太小了，小小一只精灵坐在半透明的精灵球里，如果不是特意把头凑过去看，他的神态与细微的小动作是很难被发现的。
因此叶闻笙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
洛洛西一边啵啵啵啵，一边把脸贴在服务窗口处那无形的屏障上，嘴巴嘟了起来，看起来可爱极了。
叶闻笙有被萌到，正充满母爱地想要说“我也喜欢你们这些可爱的小人鱼”，精灵球里忽然响起了闷闷的声音。
“在艾卡西亚里，鲛人是很脆弱的种族。”
西斐尔冷不丁地开口：“他们在种植与建造上颇具天赋，身体脆弱，无法使用魔法、无法召唤元素，却偏偏生在危险的深海中。因此只能靠着依附其更强大的深海生物，靠着建立偏利共生的关系来生存。”
他顿了顿，莫名其妙地补充了一句：“精灵比鲛人要厉害很多。”
他这番话来得突兀，叶闻笙却忽然想到了之前有一次见到人鱼时一同见到的一个古怪的深海生物。
那个深海生物本来是很庞大的，长相看上去很是奇怪，与她的世界中网络上那些深海生物的照片长得差不多，甚至可以形容成凶猛残暴。
在洛洛西开始因为被毁掉的宫殿而哭泣起来后，它也跟着哭了起来，而且还越哭越小，最后哭成了一个小球。
人鱼吃菜，是食素生物。洛洛西说，它的朋友因为出去找食物吃，最后被其他鱼叼走了。
在这个世界里，人鱼大概也是深海中食物链的底端。
她上次见到的那个奇形怪状的深海生物虽然长得可怕，但是和人鱼之间的相处很是和谐。
它说不定就是人鱼们所依附的，更为强大的深海生物。
这个海底世界里的路灯被上次随着乌流被冲过来的沉船给摧毁了，充当路灯的、会亮的珠子沉到了地上，能照明的范围比从前缩小了许多。
叶闻笙往车窗外看了看，能见范围太小，没能找到上次所看见的深海生物。
人鱼本鱼就在自己的小车外头，她顺口问洛洛西：“洛洛西，你们平时会和其他深海生物打架吗？”
“啵唧啵唧啵啵啵……”
长老说，打架是很笨的行为。在看到坏家伙的时候，聪明的孩子应该扭头就游走，游得快快的，如果找到球球，就可以安全了。不过，我们的家附近一般都没有什么坏家伙，我们的好朋友球球会把它们全部都赶走。
这个球球说的就是她上次所看见的那个深海生物吧？
艾卡西亚的鲛人和这个世界中的人鱼好像在习性和战斗力上也很是相似，叶闻笙若有所思地想着，又问它：“你们的田又是怎么回事？海里也有田地吗？”
“啵啵啵！啵啵……”
有呀！就在我们的宫殿里，我们把它保护得好好的。可恶的船，呜呜，我们没有田了……
洛洛西捂着眼睛，又开始啪嗒啪嗒掉珍珠，一边掉，一边还不忘记用手接住珍珠，接满了就把它们往服务窗口里递。
人鱼好像真的很喜欢哭，眼睛也不会因为哭久了而变红变肿。叶闻笙被小人鱼这一番举动整得好笑又无奈，正想安慰安慰它，又听到小球里传来声音。
这次小小西的声音没有像之前那样闷闷的了，精灵球里坐着的西斐尔转头看了看左边窗口捂着眼睛掉眼泪的人鱼，好像还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和鲛人很像。鲛人的食谱也主要为水生植物，他们并不是每种水生植物都吃，只会吃几种生长于一类特殊灰白色淤泥中的水生植物。所以，鲛人的村落一般都是围绕着这种淤泥建造。”
战斗力低，一离开依附者就会被其他深海生物盯上。特别挑食，普通的水生植物都不吃，栖息地一被破坏，就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听起来人鱼的存在有点儿违反生态学，叶闻笙在心中默默想，这种生物能够生存至今都尚未彻底灭绝，也算得上是一种奇迹了。
车外的洛洛西好像也听到了这个小球里传来的声音，好奇地弯下腰来，手指按着玻璃橱柜，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精灵球看。
“……咦，”叶闻笙忽然意识到什么，惊讶道：“小西，你也听得懂人鱼说的话吗？”
坐在精灵球里的小小西认真回答：“是的。他们的语言与鲛人相似，虽然音节上有些变化，但并无太大区别。”
叶闻笙在心中“哇”了一声，下一秒那趴在外头盯着精灵球看的洛洛西张圆了嘴巴。
“啵唧啵唧！”
妖精！小妖精！
它叫了一声，还开始呼朋唤友了：
“啵唧啵唧啵啵！”
大家快来看小妖精，黑不溜秋的拇指妖精！
叶闻笙没忍住笑出声来。
精灵球里坐着的小精灵黑了脸，一双金色的眼瞳冷冰冰地看了一眼外面兴奋的人鱼。
然而他现在变得太小了，那曾经能够唬住海盗的冰冷刺骨的眼神也没有丝毫威慑力，人鱼们游了过来，个个都新奇地看着精灵球里的西斐尔。
“啵唧啵唧？”
好小好小哦，这就是妖精吗？
“啵啵啵啵。”
白白的头发，黑黑的皮肤，肯定是大魔王妖精。
“我不是妖精。”西斐尔拧着眉，有些不快地说：“我是精灵。”
“啵唧啵！”
精灵才不长这样！
在一旁听人鱼和小小西说话的叶闻笙好奇地问道：“你们知道精灵长什么样吗？”
小人鱼们面面相觑，一只成年人鱼游了过来。
“啵啵啵，啵唧啵唧。”
当然啦，长老说过，精灵和我们长得差不多，但是穿着长长的衣服，衣服下还挂着跟水草一样摇来摇去的装饰。
叶闻笙：“……”
和水草一样摇来摇去的装饰？
这不会是在说精灵袍下边的流苏吧？
她心中正疑惑着，其他小人鱼听到成年人鱼说的话，也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啵啵啵啵唧。”
我也听过长老讲的故事，长老说精灵的皮肤和雪一样，眼睛和太阳一样。雪和太阳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叶闻笙愣了一下。
雪一样的肌肤，太阳一样的眼睛，衣服下缀着和海草一样会摇来摇去的流苏。
她低下头，看了看橱柜里的精灵球，恰好和转过头看过来的小小西对视上了。
“小西，”叶闻笙悄悄对他说：“这听起来怎么有点儿像是在说你？”
精灵小小的脸上也显露出了困惑之色。
这个形容听起来确实很像是西斐尔，可是艾卡西亚和这个星际帝国应该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才对。
而且鲛人住在深海里，怎么可能看得见住在陆地城邦中的精灵大祭司。
长辈流传下来的故事总是会被岁月润色修改，变成另外一幅神奇的模样。
叶闻笙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给人鱼们喂完了生菜，带着西斐尔又去了另外一个无人小岛。
这个小岛是叶闻笙偶然发现的，只有两栋木屋的大小，上面除了杂草、野花与一棵不长椰子的椰子树之外什么都没有。
小车停在了海岛上，叶闻笙把自己的椅子给搬了下来，放在椰子树下面。
精灵球被她放在了腿上，叶闻笙问西斐尔：“小西，你看过大海吗？”
“鲜少。”
精灵回答她：“自从成为大祭司之后，我就没有再离开过浮光城。”
叶闻笙笑起来：“那正好，这里的落日海景特别漂亮。”
她就和游戏中带着刚入坑的亲友到处去各个风景点打卡拍照的玩家一样，兴致勃勃地拿出了光脑，把精灵球捧到自己的脸颊旁边，和小小西拍照。
太阳渐渐落下，黄昏橘色的落日辉光在波浪上流淌，粼粼金色光斑落在了精灵球中，映在西斐尔的眼底。
他坐在窗台边，冷不丁再次开口：“那条鲛人说他喜欢你。”
“啊？”叶闻笙愣了一下，扭了扭精灵球，看到里头西斐尔格外严肃的表情。
“他是鲛人，只能住在海里，是无法在陆地上生存的。”
“不是那种恋人之间的喜欢啦，”叶闻笙终于明白过来，无奈又好笑地解释：“它是人鱼，我是人类，我们的物种都不一样。那只是它表达感谢的一种方式。”
“……是吗？”
精灵球里的西斐尔不知为何脸色变得更沉了，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那你会将脚链送给他吗？”
光脑上的照片保存，叶闻笙拍到了一张光线特别好看的图，颇为满意地欣赏。
“当然不会啦，”她随口说：“那些手链就是用人鱼的眼泪做成的，它们也不太会想把自己的眼泪挂在自己身上吧。”
精灵球中突然变得特别安静。
坐在窗台旁边的精灵似乎僵住了。
叶闻笙拍完照片，抬起眼，看见落日沉入海面。她愉快地站了起来，正要把椅子收回小摊里，就听到精灵球中再次传来声音。
“……手链？”
“你送我的那些，也是手链吗？”
作者有话说：
精灵球本来的设定我就不说了哈哈哈因为以后有可能会安插到其它道具里晚一点儿出现_(：з」∠)_总之是个偏剧情线的设定！现在这版偏感情线
感觉好久没正经走一走感情线了所以果断改成现在这个（bushi）感谢在2022-08-15 23：31：17~2022-08-16 23：4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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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是呀。”
小球中的精灵倏然站了起来，椅子都被他那幅度过大的动作给撞翻了。叶闻笙看到了这一切，有些困惑地眨眨眼。
……小西怎么看起来很是激动的模样？
她一只手捧着精灵球，一只手把椅子提起来，想了想，善解人意地说：“你要是觉得戴在手上不方便，也可以戴在脚上，无所谓的。”
精灵说：“……无所谓？”
他的声音有些奇怪，听上去比他平常的声音要更为干涩，听上去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在短暂的停顿之后，西斐尔再次开口，带着几分不死心。
“在你们的世界里，手链拥有着什么样的含义？”
“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吧？”叶闻笙琢磨着：“这种首饰装饰品里有特殊意义的应该就只有戒指了。”
短暂的安静之后，西斐尔追问道：“……戒指？”
“就是一种戴在手上的饰品。”
精灵对这些似乎很好奇，头一次提出这么多问题，巴巴地问个不停。
叶闻笙回答他：“戴在一根手指上代表着婚戒，戴在另外一根手指上又象征着单身……戒指的学问可多了，我都记不住。”
“婚戒，”西斐尔喃喃着说：“戒指才是定情信物吗？”
叶闻笙解释道：“定情信物是很古老的说法啦，不过确实是这个意思，情侣之间订婚求婚的时候一般都会送戒指。”
球中的精灵僵直地站了片刻，几乎有些急促地发声。
“那，你对我——”
这句话没说完就消了音，他紧紧抿住嘴唇，不再说话，但是叶闻笙还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即便她恋商为负数玩乙女攻略游戏是她的死穴，如此反常的一系列追问，与精灵那没说完的话，还是令她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倏然明白过来。
“……在艾卡西亚里，”叶闻笙小心翼翼地、隐晦地问：“脚链难道和戒指拥有同样的意义吗？”
精灵球中的小精灵彻底沉默下来。
叶闻笙又小心地喊了句：“……小西？”
半透明的精灵球在叶闻笙的眼皮子底下慢慢变色了，又变成了实质的白金色，精灵球中的一切都看不见了。
叶闻笙：“……”
叶闻笙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笑的，除非她忍不住。
这回她就没忍住，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精灵球的颜色仿佛变得更凝实了。
这大概是找个地缝钻起来的改版——躲进精灵球里藏起来。光是看着这颜色变成实质了的小球，叶闻笙都能感觉到小精灵现在有多么尴尬。
她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奇妙的乌龙，捧着小球站在原地捂着嘴无声地笑，好半晌才缓过来，把椅子提回车里，坐在驾驶座上。
她把精灵球搁在副驾驶座上，在憋不住的偷笑之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精灵把脚链当作了定情信物，那么他在这些天里，都是把她当作另一半来相处的。
叶闻笙自己都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
所以他会很想和她一起吃饭，所以他会追着奇妙灵鸡捡鸡蛋让她开心，所以……
别墅里的某个房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叶闻笙的脸忽然也一点点地开始泛红。
……所以他才设计了那样的一个房间。
叶闻笙感觉自己的耳根都要红了，连忙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的那些思绪。
她戳了戳宇宙地图中的休息站。白光闪烁，车窗外出现了休息站中的那一栋花园别墅。
这几天的时间里，别墅里已经多出了不少家具，叶闻笙还特意从一个星球上买了柔软的床具和一些用于打造布艺家具的材料。
她把小精灵从精灵球中放出来，清了清嗓子，莫名其妙地感到有些别扭，向他道别：“我走啦，今天就不在这里吃晚饭了。”
精灵球里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小西，”看到他这副样子，那股小别扭散去，叶闻笙又想笑了，忍不住调侃他：“你想让我放你出来吗？还是在这只小球里继续呆一会儿？”
几秒之后，精灵球中终于传来了声音，西斐尔闷闷地说：“放我出来吧。”
小小西从精灵球中被放了出来，比叶闻笙要高出许多的精灵本灵出现在休息站中。他一出来就扭过了头，不和叶闻笙对视，弧度平直的嘴唇被抿得紧紧的。
西斐尔硬邦邦地说：“我知道了，再见。”
——这是在回复她之前说的话。
看到他这么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叶闻笙很努力地憋住笑，再次道别：“明天见啦。”
休息站中只剩下他独自一人，西斐尔在原地站了片刻，忍不住伸手，胡乱揉了揉自己的发。
她不见了，那股尴尬与不好意思的感觉也随之从他的心中慢慢散去，被一股怅然取而代之。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也没有什么吃晚餐的胃口，索性走进别墅。
思绪一片混乱，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在心底蔓延。
恍惚的步子令他看起来有几分失魂落魄，发现他出现的那一刹就扑腾着翅膀逃跑的奇妙小鸡都停了下来，警惕又好奇地蹲在不远处观察着他。
西斐尔垂眼，目光忍不住落在自己的脚踝上。
两根细细的银链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荡。
……那不是脚链。
不是象征着情意的信物。
只是很普通的……很普通的装饰品而已。
他似乎应该感到松了口气，但他的心尖上却仿佛压了块巨石，沉甸甸的，令他无法喘气。
西斐尔掠过一间房间，脚步忽地停滞驻足，有些茫然地看着它。
茶几上成双成对的水杯，两张书桌，两张椅子，就连衣柜都有两个。
沙发、床、书桌柜子，有材料后她都会预先打造好，堆在别墅前面。他和机械傀儡会一起将它们抬进去，慢慢地装饰这间空荡荡的别墅。
这几天她乘坐着那辆车前往其它星球的时候，他就待在休息站中，做着这些事情。
有一天她回来，看见这个房间，很是好奇地问他：“这是什么房间？双人房吗？怎么床只有一张。”
西斐尔那时候移开了目光，金色的瞳仁闪烁几下，没好意思回答。
……原来她那时候真的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
许久没有感受过的烦躁从他的心底升起，西斐尔走上前，把那间卧室的门关上。
这或许就是旁人口中所说的“自作多情”。但他心中却并无自作多情发现真相之后的恼羞成怒，也未曾觉得这一切可笑又荒唐。
他只尝到了浅浅的，酸涩的滋味。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忽然想到，其实他一直未曾从她的眼中看到过任何类似于爱恋的情绪。
她会送给他各种各样的礼物，会让他换上过于裸/露的衣衫，使他心思不定，怀疑幕后者是不是在觊觎他的身体。
但这些天的相处下来，他心中并不是没有产生过茫然与动摇，只不过那些情绪藏得太好，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也许，是有意地不去发觉。
她的眼神太干净了。
手臂上的堕文也已被净化，西斐尔垂下眼睫，看着身上唯一布满堕文的腿，看向脚踝上，缠在堕文之上的脚链。
那些残余的堕文仿佛象征着什么，又像是预言。
精灵坐在沙发上，伸手触了触那细细的链子。他本来想将它们摘下，碰上的时候又忍不住迟疑。
自己与自己僵持须臾，他吐了口气，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
与其同时，某片星域里，一艘飞船正在黑漆漆的宇宙中航行。
桑倚林靠在座位上，开着断开信号的光脑，正在浏览自己的相册。
“马上要进行最后一次空间跳跃了，我们马上就可以抵达南斗星域。”
奈杰尔走了过来，对她说：“倚林，你在做什么呢？”
前代元帅家里的这些孩子们都是些年轻人，与桑倚林岁数相差不大，这几天来，她与前元帅的后代相处得还不错，很快就成为了朋友。
“我在看照片。”桑倚林说，顿了顿，又补充道：“人鱼的照片。”
“人鱼？”奈杰尔颇有兴致地在桑倚林身边驻足：“是乔家的人鱼吗？我听安蒂妮女士说，你曾在乔家照顾过人鱼。”
“是的，”桑倚林坦然回答：“他们不允许我们拍照，但那条人鱼过得真的很不快乐，我就偷偷拍了一些照片，想着以后与他们对峙可以用上。”
奈杰尔恍然地“唔”了一声，有些遗憾地说：“我知道那件事，好些位有名的海洋生物学教授联名找上乔家，想要给那条人鱼自由，可惜却失败了。”
他说着，凑近了一些，看桑倚林相册中的图片，有些惊讶地说：“这就是乔家的那只人鱼吗？长得和他们绿江账号上经常出现的那只人鱼好不一样。”
“是的，这只人鱼或许是患有抑郁，尾部许多鳞片都脱落了，与他们照片上光鲜亮丽的人鱼很是不一样。我猜测那些照片是人鱼刚被捕捉时拍摄的，只是他们没有一次性发完。当然，也有可能他们对图片进行了修改编辑。”
“不，不——我的意思是，这好像与他们绿江账号上的那只人鱼并不是同一只人鱼？”
桑倚林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6 23：41：47~2022-08-17 22：3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寂叶 15瓶；今天也是一样可爱呀、huan 5瓶；杏仁豆腐 3瓶；落木 2瓶；
第65章
叶闻笙第二天早上起得早，因为前一天小精灵别别扭扭的模样，吃早餐时还特意拿着手机开了休息站瞅了他一眼。
精灵正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里，望着窗外，发呆。
他看样子只是普普通通地在出神，但脑袋上时不时地蹦出一些小气泡。头顶一会儿乌云密布，一会儿顶着一团乱糟糟交缠在一起的黑色线团，一会儿又冒出省略号来。
时不时地还冒出一个好感气泡，【-1】、【+1】、【-1】、【+2】。
“……”叶闻笙咕噜咕噜把牛奶喝完，忍不住嘀咕：“好丰富的心理活动。”
马上就要跨年了。叶闻笙跨年夜肯定要和大哥二哥一起过，这几天内便格外忙，时常要和亲戚朋友吃吃饭。
早上看完小精灵、迅速做了做签到与日常，又拜托机器人转达了一句今天也不来吃饭，她这一天一直等到晚上才有空戴上头盔。
一进入休息站中，叶闻笙就发现了一只手中拿着五彩缤纷的鸡蛋，正弯腰往桶里放的精灵。
看见她突然出现，西斐尔怔了一下，快速眨了眨眼，一句话脱口而出：“今天捡到了两颗鸡蛋。”
叶闻笙：“……唔？”
经过一天时间，精灵看模样似乎已经重新冷静下来了。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西斐尔又说：“餐厅里有几个人类，想要见你。”
想要见她的人类？
叶闻笙微微一怔，心底隐隐约约有了几分猜测。
——该不会是为了军方置顶而来的吧？
那条置顶上说明了叶子休息站拥有针对精神力起效的神奇产品，在那之后，不少人给叶闻笙发了私信，叶闻笙并没有时间一一回复。
她心中想着，离开初始区域，往餐厅走去。
遥遥望去，她可以看见似乎有四五个人坐在桌边，桌子旁还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箱子。机器人大花站在他们的桌子旁边，给他们一人端了一碟小蛋糕与饮料。
叶闻笙还没走进餐厅，就听到有人惊呼起来：“老天，这是什么古怪的饮品，怎么看起来黑漆漆的，它真的能够入口吗？”
另一人的声音就小了一些：“我不得不承认，它看上去令人不是那么有食欲。”
感应玻璃门向两侧滑开，叶闻笙踏入餐厅内部。那几个坐在桌边的年轻人登时转过头来，几双不同色泽的瞳孔好奇地看着她。
机器人大花对他们说：“这就是你们想要见的站长。”
桌边立刻有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很惊喜的模样。
那是个金发碧眼的少年，看样子也就十五六岁，噔噔几步迈到叶闻笙身边，就要来跟她握手。
“没想到叶子休息站的站长是这么一位年轻美丽的小姐！”
少年兴冲冲地说：“老天，我的朋友们要是知道我见到了火爆光网的‘叶子休息站’站长，一定会感到羡慕至极——站长小姐，我的名字是诺曼，久仰大名！”
这个诺曼听声音就是刚才惊呼这黑漆漆的饮料是什么古怪的饮品的那一位，叶闻笙被他这一连串连珠炮般快速流畅的话整得有点儿懵，伸出手迟疑地和他握了握。
下一秒她就看见桌边一位同样金发碧眼，但长相更加成熟，约莫有二十来岁的男人站了起来。
“您好，站长小姐。我叫奈杰尔·莱克，那一位小姐是克里斯蒂娜·莱克，还有您已经认识了的诺曼·莱克——我们是前任元帅，克拉伦斯·莱克的孙子与孙女。”
他说着，又笑着说：“还有那一位与您相同，拥有着黑发黑眸的小姐，她叫作桑倚林，曾经就读于帝都中央海洋生物学学院，这次是为了人鱼的事情而特意随着我们过来找您。”
——人鱼的事情？
叶闻笙好奇地看了过去，那位名叫桑倚林的女生看见她的目光望来，冲她点了点头。
一旁的诺曼压着性子等着表哥说完话，立刻又急吼吼地接道：“站长小姐，该怎么称呼你呀？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请原谅诺曼的急促与失礼，”奈杰尔跟着说：“他尚未到在战场上历练的年纪，这次本不该与我们一同前来，只是他十分渴望见到您，缠着父母哀求了许久。”
“啊，没关系，”这个男人讲起话来彬彬有礼的，和之前那个整天穿得像个绅士却一点儿都不绅士的路易完全不一样。叶闻笙心中暗暗觉得神奇，又回答诺曼：“我是叶子。当然可以。”
她也不是第一次被要签名了，第一次被要签名的时候还会一脸懵逼满眼震惊，现在却已经习惯了，淡定地接过显然早有准备的诺曼递过来的签字笔：“要我签在哪里？”
诺曼热情澎湃地说：“签在我的衣服上就好！”
叶闻笙：“……”
她在诺曼后背的衣服上快速签完了叶子两个字，少年一脸满足地走回桌边，顺手拿起水杯，灌了一大口。
喝完之后他才想到这是他口中那“古怪”的黑色魔鬼饮品，瞪大眼睛，正想要连连咳嗽几声，脸上那惊愕的表情忽地僵住。
“……老天，”他吃惊道：“这是什么饮料？怎么这么好喝？”
旁边的克里斯蒂娜手放在那个半人高的箱子上，正准备起身，听到诺曼说的这话，又忍不住好奇道：“这东西是好喝的？”
诺曼：“不信你尝尝看！”
叶闻笙往他们那边瞅了一眼。
他们正在喝的那黑漆漆的饮料就是可乐，从田地里种出来的可乐。这种饮品向来很受年轻人的喜爱，克里斯蒂娜尝完之后也忍不住睁大眼，一脸惊喜的模样。
“克里斯蒂娜，”一边的奈杰尔看样子有些无奈：“你不准备送出你精心挑选的礼物了吗？”
“噢、噢，对——叶子，嘿嘿，我看我们的年纪似乎差不多大，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克里斯蒂娜是一位拥有着红发和琥珀色眼睛的女孩，脸上有小小的雀斑，看上去颇为可爱活泼。
“不知道叶子你记不记得，你为易采兰女士的精神力疗养院提供了一些清心养窍果，这种神奇的果实治愈了我那被精神力污染困扰多年的克拉伦斯爷爷。我们的家里人都对你感到十分感激，特意让我们前来送出赠礼。”
克里斯蒂娜拍了拍那半人高的箱子，笑了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
“虽然说这礼物是我们一起挑选的，但主意是我出的——这是一只机器人，科研院在研究的新型拟人机器人，还没有发售，但拥有着市面上最先进的情感模块，与人类没有什么不一样。”
“它还很聪明，十项全能，可以为你排忧解难，也可以在你感到不开心的时候为你解闷。”
这个时代的人送礼物好像都很喜欢送机器人。不过想想也很正常，给不熟悉的陌生人送礼，这种无论什么人都能用得上的机器人似乎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项。
现在店铺越开越多了，未来这种休息站里的客人说不定也会随着知名度提高而渐渐变多，休息站里多几个机器人，到时候也能忙得过来。
叶闻笙收下了克里斯蒂娜的礼物，想了想，又嘱咐机器人大花用冰淇淋机做了四个冰淇淋出来。
等冰淇淋端上来，叶闻笙对他们说：“谢谢你们的礼物。这些冰淇淋是用特殊的牛奶做的，拥有提高精神免疫力的效果，就当作我的谢礼。”
“哎呀，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冰淇淋？”诺曼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叶子，你们这家休息站也太神奇了吧！”
克里斯蒂娜也赞不绝口：“哈哈，这种冰淇淋我一个人能吃掉十个。美味又有益处，叶子，你竟然能创造出这种冰淇淋来，这真是一个绝佳的点子，孩子与家长听见都要馋哭了。”
“我们之后正好要前往前线历练，”奈杰尔最后礼貌地道谢：“谢谢您，这份礼物对我们很有用。”
莱克家族的几个年轻人愉快地享用起了这份晚间甜点，那位黑发黑眼的女生动作却有几分迟缓，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又不太确定这是不是一个开口的好时机。
叶闻笙注意到了她的迟疑。
这一行人很快吃完了点心，准备去休息站中的其它店铺逛一逛。叶闻笙特意等在餐厅里没走，而在他们站起来的时候，杰奈尔似乎轻轻推了推桑倚林，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去处理你的事情吧，倚林，”他轻声说：“我们去四处逛逛，等你处理完了，知会我们一声。”
桑倚林点了点头。
她这次前来，是想要试探叶子休息站对人鱼的态度，以便后续的动作。
这种试探的活儿，对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做起来要简单许多，她在乔家的时候，也经常试着地从比自己资历更老的几位饲养员口中探出有关人鱼的更多信息，暗暗揣摩别人的心思。
但是这位叶子休息站的站长看起来年轻又单纯，一双眼睛干干净净，桑倚林忽然就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桑倚林走到叶闻笙面前时，还在斟酌犹豫，但在对上她的那双眼睛后，飞速转动的思绪似乎就停了一停。
神使鬼差般，她没有小心翼翼地进行试探，一句话干脆直接地脱口而出：“叶子，我在光网上看到过你家休息站和人鱼建立起友谊的热搜。这是你们买的热搜吗？”
第66章
叶闻笙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有点儿困难，她肯定不能直接告诉桑倚林，这是她完成任务之后，这个“游戏”的系统给予的任务奖励。
“不是，但是我知道是谁买的。”她想了想，含糊地解释：“我自己都没看见过那条热搜的具体内容。”
桑倚林的神色明显一松。
“是吗？”她打开光脑，说：“我这边存有截图，你可以看一看。”
光脑上显示的截图与现实世界中的截图也有些不同，有点儿像是有些手机里会有的“长截图”模式，截下了一整个页面的图片，往下拉还能看到更多信息。
叶闻笙从柜台后边站起来，凑过去看，看见光脑上显示着热搜的主要内容，往下拉还能看到评论区。
桑倚林指着那条由“提倡人鱼自由反人鱼之心协会”发布的评论，说：“这是我的评论。”
叶闻笙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移动。
她读完评论，一双眉随之就蹙起来了：“那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措施？”
看到这个叫作“叶子”的年轻站长眉眼之间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担心，桑倚林心中的那口气终于彻底松掉了。
“那条热搜已经被删除，并且由于发布热搜博文的账号是一个没用任何信用值的新建小号，热搜的内容已经逐渐失去了热度，并没有被广泛地传播。温蒂尼星所在的南斗星域是战乱星域，勇于来这里掘金的群体也并不会有多少——”
她话音一转：“但我知道，有一些人一定会来到这里，试图在整个星球的茫茫大海中打捞人鱼。”
一个念头从叶闻笙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脱口而出：“乔家？”
桑倚林愣了一下。
“对，没错。”
她很快回过神来，解释道：“我也是昨天才发现异常，今天早上来到南斗星域，能够连上光网之后，就拜托奈杰尔帮助我查询到了一些信息。”
桑倚林的手指在光脑屏幕上划了划，展现出了另外一张截图。那是一张聊天记录——奈杰尔与他人的聊天记录。
忽视掉最开始对方显得过于热情的巴结问候，几行聊天内容映入叶闻笙的视野。
【你说那条热搜啊，是乔家出钱删掉的。】
【具体多少钱我也说不上来，但这种事儿，我估摸着不上几亿星际币压不下来吧？】
【他们家对这一系列操作很熟练了，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在网上检测‘人鱼’这么一个关键词，一找到相关信息，就会联系平台删除信息。】
【乔家两三年前也给绿江打过一笔巨款，我那时候偶尔听到的，好像是有个渔民打捞起来一条受伤的人鱼，欢天喜地要在网上学着乔家卖人鱼之心发财。这条消息就被绿江删掉了。】
桑倚林说：“乔家不仅有一只人鱼。”
眼前的女孩从光屏上抬起眼，微微拧着眉，专注地注视着她。桑倚林顿了顿，斟酌着要如何总结。
“在这么多年中，并不是只有他们寻找到过人鱼的踪迹。网上出现‘人鱼’相关信息的频率虽然很低，但也不是没有。”
“每当出现这种事件，乔家人首先会让信息消失在公众视野里，紧接着私下去联络人鱼的目击者，抑或捕捞到人鱼的‘幸运儿’。”
叶闻笙隐隐约约有了几分猜测。
“……然后，”她说，“乔家会从他们的手上，把人鱼买过来。”
桑倚林点头：“我也是这样猜测的。”
对帝都星最有名的珠宝商耀眼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给渔民们一笔他们心目中的天价，紧接着施以威胁……打一棍子给个甜枣，威逼利诱软硬兼施，这种手段他们再熟悉不过。
“这件事情还是杰奈尔发现的。我曾经在乔家担任过人鱼饲养员，拍过数张人鱼的照片；他的观察力细致入微，一眼就察觉到了那只人鱼与耀眼绿江官博上所发布的人鱼照片的不同。”
她沉声说：“乔家在人鱼的捕捞上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流程，他们一定会派人前往这片星域，也有资格拿到这片星域的通行证。”
——这确实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叶闻笙大概是这个世界中唯一一个跟人鱼有过深入沟通的人类，比起其他人，她更不愿看到那些活泼可爱、会围着小车转圈的人鱼们被囚在水池中，被人逼迫着每天都要哭泣。
“乔家把被捕获的人鱼视为他们自己的宠物，不允许别人触碰，我们对那些被囚禁的人鱼也无能为力。但温蒂尼星的人鱼还没有被任何人捕捉，我们还能够帮助它们。”
桑倚林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只是我们能做的事情也并不多，我与安蒂妮教授讨论过，或许我们可以先将那些人鱼划入我们帝都中央海洋生物学学院的名下，与乔家一样‘占据’它们。但我们绝不会捕捞它们，也不会囚禁它们，使它们失去自由。”
叶闻笙陷入思索。
“这样不行，”她平时不常动脑，此时脑子却转得飞快，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主意里的诸多缺陷：“且不说那些人会不会在意你们口头上的‘占据’，人鱼的身上又没有记号，如果他们偷偷捞起人鱼，又说这些人鱼来自其它星球，你们又能做些什么？”
桑倚林呆了呆。
醉心于学术的人们总是会更加单纯，他们会苛刻地遵守自己立下的规矩，在商场上浸泡多年、老奸巨猾的商人却不一样。
那些海洋生物学大拿一起想要为乔家的人鱼讨个自由的时候，心中怀抱着与桑倚林相同的想法，最后却狼狈地被逐出了乔家的家门。
“那……”桑倚林犹豫着又道：“如果我们监守着人鱼出没的海域，驱逐那些试图捕捉人鱼的人们呢？”
这话刚说完，她自己都迟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我们也没有权利驱逐他人，温蒂尼星的海洋属于帝国，不属于我们。”
更何况他们这个主意或许会暴露人鱼出现的具体位置，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桑倚林看上去有几分沮丧，但她的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叶闻笙脑海中的某根神经。
有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令叶闻笙微微一怔。
“温蒂尼星的海洋属于帝国……”
叶闻笙喃喃道，忽然问道：“倚林，帝国中有被封为国宝的动物吗？”
这句话问得有点儿奇怪，桑倚林愣了一下，忍不住看了这位年轻站长一眼。
“我们的国宝并非动物，每一版本的教科书扉页都这样告诉了我们，”她认真地说：“‘从我们人类起源的母星到如今的星际大航海时代，这无数年的历史，是我们帝国最珍贵的宝藏’——叶子，你不记得了吗？”
叶闻笙：“……啊，是、是的。我一不小心忘记了。”
桑倚林拧着眉，好像有点不太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把这么重要且普遍的一句话给忘掉。叶闻笙清了清嗓子，连忙转移话题。
“我有一个想法，”叶闻笙对桑倚林说：“或许我们可以让帝国出手，保护人鱼。”
在她的世界中，几乎每一个国家都拥有国宝。私自饲养、收购、伤害、破坏国宝的生存环境都会被处以惩罚，严重的话甚至会坐十几年的牢狱。
这个帝国星际世界中显然并没有国宝这个概念，但这并不妨碍叶闻笙的计划。
她是全世界唯一一个手握着能够对精神力起效的产品的人类，只要她提出的交换条件足够诱人，这件事对她而言或许并不难做到。
更何况，如果人鱼成为了国宝，那么乔家的那几条人鱼也就能重获自由了。
上回军方给叶闻笙的账号转账时跟机器人大花留下了联系方式，叶闻笙找到大花，把联系方式要了过来。
她操作着光脑，在光脑上输入了这个联系方式，点击添加好友。加好友的时候对方的头像跳了出来，叶闻笙回忆了一下。
这好像是那一位第九军团的军团长，季鹰上将。
好友申请并没有被立刻同意，那位上将毕竟是一位军团长，恐怕忙碌得很。
叶闻笙将光脑关闭。
“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吧，我已经联络了军方的一位上将。”她安慰了一下这位表情看上去很是担忧的女孩，顺口问道：“你的同伴们要去前线，那么你呢？”
“飞船上停了一架可分离的附属第二区，等他们要离开这里，第一区会被他们带走，第二区仍与休息站对接。我会留在第二区里。”
餐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诺曼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嚷嚷着要带着桑倚林去对面便利店看个好东西。
对话暂且告一段落，叶闻笙从餐厅里离开，回到初始区域中，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她的休息站，似乎缺了一个可以供客人休息睡觉的建筑。
下一个主线任务是要求叶子珠宝店超越乔家，而任务奖励中就拥有一张随机店铺券。
叶闻笙暗暗想着，为了这张店铺券，她也得快点儿把乔家的人鱼解救出来。
第67章
叶闻笙晚上画画时还拿着手机，时不时地瞄一眼游戏。
光脑一晚上都没消息，她等到九点多，洗漱时想到她之后要和堂堂一个军团长谈条件，心中还有点儿小紧张。
上一回和军方的交易是机器人大花来谈的，这回桑倚林也在休息站上等她的消息，所以叶闻笙决定自己亲自出面。
她从来没有跟这样的大人物说过话，忐忑了老半天，睡前又把秋崽艾特出来聊了好久，完了还给大哥打了个视频，把这件事情稍稍编改了一番，虚心地向他取经。
而季鹰是在第二天早上通过的好友请求。
叶闻笙没有设定自己的个人信息，昵称是一道乱码，没有头像，也没有个性签名。
季鹰不知道这个忽然添加自己的陌生好友是谁，十分简洁地发了一个“？”过来。
在叶闻笙自报家门之后，对方发来了一个表情，又很快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一大朵顶着感叹号的立体粉色莲花在光屏上徐徐绽放开来，除了颜色是半透明的之外，与真正的莲花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叶闻笙的眼睛都被闪了一下。
怎么这个世界里的人们也喜欢用各种各样的莲花当作表情包，叶闻笙心中默默想着，点开那条语音。
“叶子站长？找我有什么事？你们那又有什么新出的产品啦？”
叶闻笙打字：【没有新产品，但我这里又有了一批待售的清心养窍果与灵蛋。】
短暂的安静过后，季鹰打来了语音通讯。
这些天西斐尔经常催化田里的作物，原本七天才能收获一次的清心养窍果如今已经收获了好几批。
他还追着奇妙小鸡捡了不少奇妙灵蛋，有时候那只鸡一天能生三四颗蛋，可以说是生产队的驴都没有它忙。
叶闻笙昨天晚上统计过了一遍自己现在所拥有的物资数量，通讯一接通，就开门见山道：“我现在手中有百枚清心养窍果，还有五十颗鸡蛋。”
通讯另一头传来了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抗虫族战线周边的一艘飞船里，身穿军装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出主战会议室。
房间内突兀地一静，一众军官面面相觑，副手跟着站了起来，意外又迷茫地喊道：“上将，您这是要去哪里？与第四军团长的线上会议将在五分钟之后进行……”
“你们先开始，”季鹰匆匆道：“我这儿还有更重要的事。”
百枚能够净化精神力污染的清心养窍果，五十颗能够小幅度提高精神力的鸡蛋。
这些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果子与鸡蛋的效果已经得到了证实，第四军团曾经受伤退役的那位军团长卢西恩就是最典型的一个例子。
季鹰不负责分配这些物资，但由于他是最先与叶子休息站进行接触、负责与叶子休息站签订协议的军团长，他这些天中还是收到了不少明里暗里的问询试探，信箱也快炸满了。
——听说你们军团弄到了一种可以净化精神力污染的好东西？
——季鹰，大家都是兄弟，有好事儿不跟我们说一声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吧。你那边还有那什么鸡蛋不？
——季上将，我这边有一位因为精神力退役的老上将想要和你打听一些事情，我把你联系方式给他了哈。
有许许多多的退役军人渴望自己的精神力得到痊愈，也有许许多多的现役军官渴望着自己、自己的军团能够变得更加强大，然而他们拿到手的清心养窍果只有十枚，灵蛋更是只有四颗。
叶子休息站手中如今有百颗清心养窍果与五十枚灵蛋，这个消息放在如今的军队里，必定会炸起滔天的波浪。
季鹰急匆匆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张口就道：“叶子站长，这些物资我们军队全都可以收，你之前要的是我们军方账号的置顶是吧？不管是一整年的置顶，还是星际币，你尽管开口，我现在就去跟上头审批。”
对面的站长却说：“这回我想要的是其它东西。”
季鹰愣了一下。
先前的军方置顶给叶子休息站带来了大量流量，这事儿季鹰心里门清——为了第一时间获得相关物资的最新消息与动态，他还关注了叶子休息站的官方账号。
这个绿江账号如今特别热门，评论区里天天都有人鬼哭狼嚎，这些事他也都知道。
——除了军方之外，一定还有人想要购买这些物资，与他们竞争。
如果拥有这些特殊物资的人是他们帝国自己人那还好说，但这个休息站的站长身份不明，人口身份库中都查询不到她的相关信息。在宇宙中建立休息站并非易事，也需要进行各方审批，这个休息站的出现也未曾留下过半点痕迹。
上层对他们的态度称得上是好奇又警惕。这个叶子休息站大概率与帝国并非利益相关体，也无法要求他们拿出所有的商品与军方合作。
在战场上向来杀伐果断的军团长难得感到有几分紧张，开口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让人鱼成为帝国的国宝。”
季鹰彻底愣住了：“什么？”
这个条件实在是难以预料，在短暂的怔神过后，他几乎是下意识开口分否决。
“这个条件不行，帝国的国宝决不会是这么一个与我们毫无关联的生物。从我们人类起源的母星到如今的星际大航海时代，这无数年的历史，才是我们帝国最珍贵的宝藏。”
通讯另外一头的叶闻笙听着这格外熟悉的台词，有几分发囧。
“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她非常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坚定起来，听着像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与上次一样，这批商品我可以不收你任何钱币。只要你愿意答应我的条件，你马上就可以派人来取货。”
对面的语气明显有几分松动：“可……可是，这实在是太荒谬了。就算帝国拥有一个官方定义上的国宝，那也该是我们的皇室才对……”
叶闻笙又飞快地添了把火：“除此之外，每个月给你们的清心养窍果，我可以涨到一百颗。”
如今她可是手握七百万星际币巨款的富婆玩家，休息站里头的什么便利店、珠宝店今早全部被她升级了，农田也重新扩张了一次，整个种田区都被田地给挤满了。
一百颗清心养窍果对她来说是小意思，要不是因为这些清心养窍果是不要钱的，她舍不得白送那么多，叶闻笙还能涨到一月一千颗。
在她说出那句话之后，通讯对面的季鹰终于沉默了下来。
叶闻笙也不催他。
“我提出这个条件，是想要保护人鱼的生态，”
她清了清嗓子，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女总裁，学着昨天大哥教导的说话方式，再拿起自己早上做好的小抄。
叶闻笙不紧不慢地开口。
“它们是拥有灵魂与感情的生物，除了住在水下、拥有鱼尾之外，与人类并无多少区别。”
“但现在帝国中有不少人视它们为宠物，囚禁它们，迫使它们不停地哭泣，好为自己谋取利益。”
“我希望帝国能出手保护人鱼，对那些试图残害它们的人处以惩罚——我指的刑罚，是能够最大程度杜绝捕猎人鱼事件发生的惩罚。”
“……”
长久的沉默之后，季鹰终于开口：“这件事情我无法做决定，我会把你的条件告知上层。”
顿了顿，他又说：“最迟明天就能给予你答复。”
那位不在乎虚名的军方现元帅知道这个条件之后一定会不假思索地答应，但这回和上回军方置顶的条件并不一样，这并非是军方可以单独进行定夺的事情。
在挂断与叶子站长的通讯之后，季鹰立刻又拨通了另外一则通讯。
——这回是拨给皇帝陛下身边的秘书长。
皇帝陛下日理万机，想要与他通讯需要事先进行预约。按理来说接下来这几天陛下的时间都已被排满，但季鹰靠着元帅的名头强行插了个队，今天晚上便能与陛下进行通讯。
他站在房间里，手指在光脑屏幕上全神贯注地点点划划，全然没有注意到舱门悄无声息地向两侧滑开。
一道声音突兀地在舱室内响了起来。
“我经过主战室的时候，听到卢西恩上将颇为不满的抱怨您临时失约。”
季鹰倏然抬头，看见班辛站在门边，双臂抱着胸：“这并不像是您的作风，我还以为上将您突然有了什么重要的事——没想到您正在小黑屋里悄悄地玩光脑。”
上将啧了一声，伸手把舱室内的灯光打开。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班辛，我有一个极为重要的猜测。”
季鹰严肃地说：“那个极有可能是‘外星人’据点的叶子休息站……我怀疑那些外星人是海洋生物。”
班辛愣了一下，顿时站直了：“您说什么？”
“那位叶子站长似乎格外能和人鱼共情，几乎把自己放在了人鱼的阵营里。小时候的故事书中不是有写过吗？深海中的人鱼王子爱上了人类公主，喝下女巫的药水，变成了人类。”
上将敲了敲光脑屏幕上显示的睡前故事书，严谨地分析：“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童话故事说不定也是从现实生活中取的材……”
刚刚关上的舱门再一次往两边滑开，上将身边的管家机器人出现在门口：“季鹰上将，您找我。”
季鹰口中说着的话一停，冲机器人招了招手：“这个叫作‘安生’的故事书作者说不定知道什么秘密，你去想办法给我找来他的联系方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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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莱克家族的三位年轻人是在下午的时候离开休息站的。
他们从自己的飞船上出来，看到原本坐落着便利店的地方一夜之间变成了更加宽敞漂亮的超市，个个都有点儿觉得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奈杰尔与克里斯蒂娜看叶闻笙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诺曼更是蹦了起来：“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叶子站长，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叶闻笙眨了眨眼。
这个问题实在是有点儿难以回答，好在杰奈尔看出了她有几分为难的神色，出声转移话题：“那边那家店铺我们昨天还没进去看过，临走之前，去逛一逛吧。”
他指的是那家叶子珠宝店——他们昨天进去过一回，看到里头的展柜空空如也，装修得又颇为家常温馨，便又退了出去。
升级过后的珠宝店拥有了更多的饰品打磨机。如今他们再进去一瞧，店铺本身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展柜中多出了几样首饰。
有简单内敛的款式，也有几款的设计偏华丽奢侈。莱克家的三位孩子都没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但桑倚林却微微一愣。
“这是……这是人鱼之心吗？”
“对，”叶闻笙告诉她：“这是人鱼送给我的礼物，它们不知道从哪里了解到人类喜欢珍珠，会在哭泣后收起自己的眼泪。”
“人鱼之心？”
刚才还兴致缺缺的诺曼又跳起来了：“这就是那个一颗上百上千万的人鱼之心吗？”
“我有时候实在无法理解那些贵妇与公主们的追求，”
克里斯蒂娜双手抱臂，嘟囔着说：“这不过就是一颗珍珠而已——虽然比其它珍珠好看一点儿，好像还有那么一一点养身的功效——但它终究还是只是一颗珍珠啊！我绝不会为了这么一颗珍珠花上那么多钱。”
女郎抱着双臂，一头红色的短发扎在脑后，看起来帅气又利落。奈杰尔摇摇头，调侃道：“老实说，克里斯蒂娜，我也无法想象你戴上那些首饰的模样。”
一行人离开休息站，临走之前诺曼还兴致勃勃地表示等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带几个好兄弟一起来尝尝叶子家的冰淇淋。
莱克家带来的机器人被叶闻笙命名为了小树，让它负责接待珠宝店未来或许会出现的客人。它确实是一个特殊的机器人，拥有无穷尽的活力，刚被启动就活泼地与其它机器人打好了关系，还试图和西斐尔说话。
——不过西斐尔似乎并没有什么与它说话的兴趣。
“那个耳朵长长的男人是个很不好惹的家伙，”
晚上上线的时候，叶闻笙听见小树在跟大花说悄悄话：“他的眼睛里有黑气，很可怕。”
大花也幅度很小地连连点头：“小主人确实比较冷酷。”
叶闻笙完全不明白它们在说些什么。小西的眼睛就跟太阳一样好看，而且他一点儿都不冷漠。
光脑上接到了新的信息，虽然季鹰说大概明天会回复，但下午五六点多的时候就已经发来了消息。
——不能把人鱼称为国宝，但可以将它们命名为帝国的吉祥物。
这是季鹰那一长串语音里大概的意思，帝国人对“国宝是历史”这么一句话似乎拥有着格外强大的信念，并不愿意让这么一个与人类并无关联的生物成为“帝国国宝”。
“我们愿意给予人鱼自由生存的权利，也愿意用法律保护它们的权利。”
语音中如此说：“但帝国是由人类组成的国家，不可能把人鱼放在我们之上。”
帝国人对“国宝”的定义和地球人显然有点儿不大一样，总归只是一个名字的问题，叶闻笙果断答应了下来。
定制法律草案本需漫长时间与繁琐的流程，但由于军方将这件事看得极为重要，元帅本人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将物资拿到手，仅仅三天时间，他们就颁布了新的法律，换走了叶子休息站承诺的物资。
——而叶闻笙不知道的是，在季鹰上将的“叶子海洋生物说”暗中在帝国高层之间传开之后，为了尽量对这位“神秘又强大的外星人”示好，也是为了尽最大可能禁止人鱼被捕捉，帝国还定制了一条比较特殊的律法。
市场上禁止售卖人鱼之心，叶子休息站除外。
……
弗兰克·乔是一位网络信息监察人员。
他一个月能够拿到五万星际币，工作还格外轻松。机器人助理能够为他做大部分的事情，他只需要看看机器人偶尔会交给他的名单，联络名单上的人。
这样的事儿个把月都遇不上一回，大部分时间，他都是翘着腿坐在工作间里，玩玩游戏，刷刷光脑。
临近下班的时间了，弗兰克开始收拾自己的公务包，嘴中优哉游哉地哼着小曲。
今天又是格外悠闲的一天，他琢磨了一会儿，决定去地下海洋馆瞧一瞧。
都说财不外露，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知道，乔家住宅别墅地下拥有着一个地底海洋馆，里面关着六条人鱼。
其实本来有十三条的，只可惜死掉了七条。人鱼这种生物太过脆弱，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自己死掉，好在乔家拥有大量库存。每当明面上的人鱼死去，他们就会从海洋馆里调走一只。
上次下去瞅的时候，有一只人鱼的尾巴鳞片也掉得差不多了，通常来讲，这是死亡的征兆。
死亡的人鱼很难处理，不知道现在它还是否活着。弗兰克走出工作间，心中正琢磨着，又忽然被自己的机器人助理拦住。
“检测到重要人鱼相关信息。”
机器人方便是方便，但太过死板，做起事儿来一板一眼，不会察言观色。
弗兰克心中有几分不悦，开口道：“我要下班了，你把相关信息删一删就行，我明天回来处理。”
机器人并没有走开。
“检测到重要人鱼相关信息。”
它再次重复：“帝国颁布人鱼相关法律。”
弗兰克：“……？”
他欲要推开机器人的手微微一顿，有几分狐疑地重复。
“帝国？人鱼相关法律？”
人鱼之心是块庞大的蛋糕，帝国有一天终于忍不住了，想要来啃一口了，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弗兰克在此之前没有听到过半点风声，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
等送点钱出去打点打点，弗兰克心中想着，耐下性子来，问：“什么法律？”
“禁止人鱼之心的售卖，禁止私养人鱼，禁止对人鱼造成进行任何意义上的伤害。违反者将受到不同程度的惩罚，严重者将面临牢狱之灾。”
弗兰克完全傻了眼。
在机器人开口之前，他还在想着该怎么用钱想办法疏通疏通。而在听到机器人的第一句话之后，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不可能”。
帝国从来没有对他们乔家售卖人鱼之心产生过什么不满，皇室的公主们更是以拥有人鱼之心系列首饰为荣。
“怎么可能？”他心中这么想着，也脱口而出了：“这根本没有半点预兆，你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机器人无视了他的质疑，平淡又冷漠地说，“根据分析，弗兰克先生，这将对家族造成致命的打击，请家族立刻采取措施。”
很快弗兰克就知道，这个机器人并没有发生故障。
乔家的家主乔汀的飞行器落在了主宅院落中，紧接着又落下了数架飞行器，几乎将宽敞的大院挤得满满当当，有两架飞行器甚至互相碰掉了漆。
但没有人在意这一点，整个主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帝国怎么会忽然颁布这样的法律？”
“你们之中哪个家伙得罪了皇室的人？还不快点老老实实地道歉去！”
“别嚷嚷了！”乔汀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厉喝道：“还不赶快把人鱼搬到你们的飞行器上，调一艘飞船在渡口等着！”
当初为了安全才把这个海洋馆建在主宅之下，如今想要偷渡这些人鱼去其他星球倒成了个麻烦。乔家人们立刻行动了起来，而乔汀拿着光脑，焦头烂额地联络各方人脉。
乔家住宅中每个人都忙碌了起来，浑然不觉空中有飞行器愈发接近。
有数条人鱼被转移到了飞行器上，驾驶者坐上驾驶座，正要启动飞行，忽然瞥见了什么。
“家主！”他惊呼道：“军方的人来了！”
乔汀神色一震。
全帝国只有他们乔家拥有人鱼，他早就料到军方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但乔汀不愧是一位家主，转瞬的时间里便冷静了下来，挥挥手示意驾驶员赶快飞走。
“剩下的就交给军方，”他压低声音，说：“不管他们是想要分一口蛋糕还是想怎么样，这么几条人鱼，也该让他们满意了。”
飞行器腾空而起，乔家大院敞开。刻有帝国金色徽章的飞行器落在院落外，乔汀递个眼神让人去开门，自己整了整领带，轻轻吸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冲着大步走进来的军官露出笑。
“军官先生，您来得正好，”乔汀迎上前去，笑呵呵地说：“我们正准备把这几条人鱼上交给国家，响应国家号召。既然你们来了，这几条人鱼，我们就直接转交给你们了。”
为首的军官面容沉肃，视线在现场一扫而过，轻飘飘瞥了乔汀一眼。
“把刚才飞出去的那一架飞行器叫回来，”他说，举起一块搜查令：“我们需要进行搜查。”
乔汀的神色几不可察地一僵。
他微微侧过头，拼命地跟自己的手下打眼色，嘴上打着哈哈：“军官先生，这就有些过了吧？那只是一位要出去谈生意的乔家人，您把他叫回来，他到时候迟到了，损失的可都是以百万计数的星际币……”
有乔家人悄悄地脱离人群，往主宅里去了。军官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沉默了片刻，忽地转过头，对下属打了一个手势。
“既然您不愿意配合，”他没有理会乔汀讨好的笑，油盐不进地说：“我们将强行迫降那一架飞行器。”
整个乔家大院的空气都仿佛停滞了一瞬，乔汀脸上虚假的笑更是彻底僵住。
他最先反应过来，脸色也冷了：“帝国这是刻意要针对乔家？恕我直言，我认为我们的公民权利遭到了侵犯，军官先生，您执意要这么做的话，我要求律师来保护我们的权益。”
军官的神色同样沉了下来。
“恕我直言，乔汀先生，你们现在的举动严重影响到了帝国的外交关系，”他冷冰冰地说：“我劝导你们现在立即自首。如果你们继续进行无谓的反抗，你们将面临更加严重的后果。”
乔汀：“？？？”
他险些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帝国为了针对他们，简直连脸面都抛光了。整个宇宙中除了帝国之外没有第二个国家，他们帝国还能跟谁外交？虫族还是星际海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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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帝国光网各大论坛与社交媒体平台最近格外热闹。
先是叶子休息站这个名字突然进入了大家的视野，紧接着是有军事爱好者发现某军事网站上一个又一个暗掉的名牌重新亮了起来，再然后就是乔家家主即将上庭的头条新闻。
新立的法律并不会追究以往的过错，然而乔家家主在明知道新法的情况下仍旧试图偷渡人鱼去另外一颗星球，并险些造成一条人鱼的脱水死亡——这是知法犯法。
而随着这条头条新闻被发布，与其同时出现在网络上的，还有不知道是谁在乔家偷拍的人鱼照片。
人鱼趴在水池旁边，近乎光秃秃的鱼尾有气无力地垂落，一双水蓝色的漂亮眼眸死气沉沉。
那如枯木般毫无生机的神色在光网上掀起了巨浪。
讨伐乔家的、觉得这都无所谓的，两方在网络上争辩得不可开交。
直到有眼尖的人发现法律中特意给“叶子休息站”的特权，争辩才终于稍稍转了一个方向。
叶子休息站为什么拥有特权？
有人联想起了从前那个与叶子休息站有关、没过多久就被撤掉的热搜，自觉找到了答案。
于是光网上的网民们又分为了不同的阵营，乔家的粉丝质疑帝国的决策与高层是否有人在给叶子休息站“开后门”，为人鱼感到担忧的人们这是不是换汤不换药……而大部分网民都在各个平台上为叶子休息站打call。
叶子休息站之前的新闻已经赚满了公众的好感度，这件事情一出，不少人都站在了休息站的阵线上。
——而叶子休息站的站长本人叶闻笙，正在挨个地把人鱼送到海底世界里。
军方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竟然把乔家的那几条人鱼用飞船送到了她这里来。这些人鱼自然不能放在叶闻笙的休息站里，她只能用移动小摊把它们给送到温蒂尼星的人鱼栖息地中。
伤痕累累的人鱼落入海水中，在回过神来之前，鱼尾便下意识地开始摆动，一股气儿蹿开了老远。这片海域的原住民听到了动静，有好几只人鱼从珊瑚之间游出来。
它们的鱼尾光滑水亮，鳞片柔软美丽，将鱼尾露出大片发白尾巴肉的人鱼好奇地围住。
“啵啵啵啵？”
这是谁呀？之前从来没有见过。
“啵啵！”
我们有新朋友了！
“啵唧啵唧？”
你是从其它地方过来的吗？你的家在哪里？
人鱼被它们围住，听着这么多同伴熟悉的声音，竟然掉下了珍珠眼泪。
“我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它哭泣着说，“我好想我的家。”
一只一只的人鱼被释放进海域里，那些人鱼落入水中的第一刹，都是迫不及待地离开叶闻笙，好像是想要离人类越远越好。
但是在被原住民人鱼围住一段时间之后，新来的人鱼们对这个人类好像有了不同的感官。
等人鱼都放回去了，叶闻笙又开始往海水里丢生菜。
原住民人鱼们欢快地游了过来，有好几只鱼尾少了鳞片的人鱼就在不远处悄悄注视着她。
原住民抱着生菜啃，新来的人鱼们观望一会儿，有一只慢吞吞地游了出来，身体绷得紧紧的，好像随时都准备逃走。
它靠近了这辆属于人类的小车，抱住海水中漂浮着的一颗生菜，水蓝色的眼睛怯怯地看了叶闻笙一眼。
“啵啵……”
谢……谢谢你。
叶闻笙微微一怔。
有许多人鱼对她说过谢谢，但是看着那只伤痕累累的、眼睛中重新亮起点点光亮的人鱼对她道谢，那种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扬起笑，对人鱼说：“不客气。”
在离开温蒂尼星之前，叶闻笙又让人鱼从它们那块被压坏了的土地里，取了一些特殊的淤泥出来。等回到叶子休息站，她将这块淤泥交给了桑倚林。
“人鱼的生存环境并不理想，它们的田遭到了破坏，失去了食物的来源。”
叶闻笙将自己在海底世界时所了解到的危机告诉桑倚林，问她：“你们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桑倚林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我不敢保证什么，”她说，“但我会把这份样本妥善带回学院，尽我们最大的努力。”
人鱼的事情终于暂时尘埃落定，叶闻笙回到休息站中，心情彻底放松下来。
她查看自己的任务界面。
主线任务[友好竞争]已经完成，水晶许愿石与随机店铺券落入了她的背包里，新的任务也被发布。
【主线任务：[风靡星际]
任务详情：叶子休息站的知名度已经抵达了难以想象的地步！然而休息站中仍然没有多少顾客，十分冷清。请玩家妥善经营休息站，让休息站迎来更多的客人吧！
任务目标：休息站一天内最高人流量达到一百（0/100）
任务奖励：[水晶许愿石]X1、[太空温泉]X1】
这次的任务奖励有点儿不一样，叶闻笙的目光落在“太空温泉”上，心中有几分好奇。
不知道这个温泉只是一个普通的温泉，还是会拥有什么特殊的功效。她心中想着，又看了看第二项主线任务[更进一步！]。
精灵的治愈程度处于（4/5），只差一瓶清水，就能够被完全治愈。
叶闻笙把清水从背包中拿出来，在游戏光屏上锁定了精灵的位置，往种田区走去。
刚走出几步，她就被机器人大花拦住。
“主人，”机器人悄悄地对她说，“检测到西斐尔的身体状况异常，请您让他多加休息。”
——身体状况异常？
叶闻笙愣了一下，一种不妙的预感从心底“唰”一下冒了出来。
之前系统有提示过，不能给精灵一次性喝太多清水，否则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妙的后果。因此她没有把清水一次性给他，都是隔个几天给他一瓶水这样子。
……难道几天的间隔时间也不够吗？
她有些忐忑不安地追问：“身体状况异常？”
“是的，”
机器人严肃地说：“他这些天在田地上使用光元素太过频繁地催化农作物，导致他的身体变得格外虚弱。您的世界有一句话叫作‘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请您务必提醒他要理智种田。”
叶闻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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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花说的话，虽然西斐尔的脸色好像没有多大的变化，但叶闻笙总觉得他好像十分虚弱。
“小西你别急着催化农田，”叶闻笙脸上露出担忧之色，怕伤害到西斐尔的自尊心，尽量委婉地对他说：“你的身体还没好全，我怕你撑不住。”
西斐尔垂下眼睫，说：“这只是一些小事。”
叶闻笙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措辞：“不，这不是小事，它会掏空你的身体……”
话一出她自己都停顿了一下，脸上有些尴尬地开始烧。好在来自异世界的西斐尔并不理解这些话的意思，见她执意阻止，于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那双金色的眼睛还注视着她，眸光自然中带着淡淡的疑惑。叶闻笙清了清嗓子，举了举手中的清水。
“这是最后一瓶了，”她说，“喝完这一瓶，你应该就可以彻底得到净化了。”
西斐尔接过那瓶清水。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犹豫迟疑着。他拧开清水的瓶盖，将水喝下，感受着灼烧感占据了身体。
好像被架在十架上焚烤，浑身的罪孽与污秽都得以燃尽。
她又拿出了那颗珠子。
记录着艾卡西亚影像的珠子。
西斐尔像是下定了决心，轻声说：“最后一颗留影珠，可以让我自己看吗？”
叶闻笙抬起头，有些讶然。
故事的最后篇章就在眼前，像是看小说快看到结局的时候作者突然弃坑，那感觉绝不好受。但她只是短暂地惊讶了片刻，旋即点了点头。
从现在她所了解到的一切来看，艾卡西亚这个大陆，恐怕并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那对西斐尔而言一定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或许不愿在别人的面前失态。
莹润的洁白珠子被西斐尔握在手心，他走回别墅里，进入自己的房间。
将门关紧，再把窗帘拉得严丝合缝。
房间里彻底暗了下来，他在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看着留影珠上浮现出一幕幕画面。
“……
‘艾卡西亚已经失去了希望，艾卡西亚生命却不能就此绝迹。’
‘请您……请您离开这里，建筑新的家园。’
光明大祭司并没有离去。
比起在这片被侵蚀的大陆上苟且偷生，他更愿意痛痛快快地在战场上死去。
浮光城的城墙破了，一座、两座、三座。从前神圣圣洁的大殿成为了最后的避难所，栖息在神殿中的大祭司成为了它的守护者。
觉醒了理智的魔兽认得他的脸，对他恨之入骨。”
洁白的殿堂穹顶高耸入云，钟塔里站着绝望的人们。
乌压压的一片黑气遮盖了精灵的影子，被庇护的子民们再也看不到他了。
他被带到了魔物的巢穴里。
“‘就是这个邪恶的精灵，他杀死了我们的无数同胞。折磨他，让他受尽我们的苦难。’”
旁白的声音无波无澜，西斐尔的眸光同样平静。
他看见自己的身体被魔物撕咬，光明圣火从他的身上燃起，将试图爬到他身上的魔物焚烧。
但他的体力终究有耗尽的那一刻，当光明圣火消失的瞬间，令人头皮发麻的啃咬声响起。
魔物并不愿意让他轻而易举地死去，它们想要对他施以惩戒，鞭打、撕咬、尖利的锐爪划过他的脸，留下深深的疤痕。
那些痕迹最后都成为了堕文。
金色的血液流淌不止，狰狞的血肉翻出。
西斐尔并不意外，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如果她看到了这样的景象，今夜或许无法安稳入眠。
清水带来的痛苦一波甚过一波，他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目光却始终紧紧注视着留影珠所展现的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画面终于变化。
“光明大祭司拥有最为纯粹的光明血脉，因此被拣选，得以进入人人所向往的非凡之界。
身体的污染易净，只是他的心智同样已被黑暗侵袭，试图攻击周围的一切，犹如疯犬，只得被囚于笼中。
直至无发仙人说：‘你们可以将他放置于我所创造的世界里来’。”
留影珠上的影像波动起来。
像是旧电视机花了屏幕，又像是水波阵阵漫开，影像逐渐变成了一个人。他穿着长长的白袍，留着长长的胡子，看上去像一个老翁。
他的身体并不像是光屏上的投影，是半透明的、是虚拟的，他看起来与真正的、活生生的人无异。
老翁低下头，注视着西斐尔。
“你的身体得以净化，性情虽尚未回到从前，但也比最初堕落时要好上许多。”
他满意地说：“你重新获得了永生的权利。”
西斐尔的睫毛轻轻动了动。
“……永生？”
“你听说过‘神明’吗？无论是哪一个世界，总会有关于神的传说。他们开天辟地、无所不能、长生不老，拥有着凡人无法想象的力量与无上的权柄。”
老翁捻了捻胡须，神色看上去有些得意，笑着说：“我们就是神，跳出轮回的神。”
“你拥有着纯粹的光明血脉，是众多世界中得以被挑选进入‘光明派’的幸运者。这个门派的弟子极少，个个却都十分不凡——噢，我记得还有与你同族的光明精灵。等你来了，你可以去他的殿堂里与他见见面。”
他说完，乐滋滋地低下头，等着精灵的神色产生变化。
这份指引者的工作最有趣的就在这里，每次他高高在上地来接引这些新人来到神界的时候，总会看到他们精彩的表情。
——毕竟那些感激涕零的神色总是比神界中那一张张无趣的死板面孔要好玩许多。
他耐心地等待着，眼前的精灵却没有如他预想中一般露出欢喜的神色。
那双如太阳般的金色眼睛中也并无狂喜，精灵低声问：“那么，艾卡西亚呢？”
——留影珠中未曾记录的收场，他的故乡艾卡西亚，究竟迎来了什么样的结局？
“艾卡西亚已经崩坏了，”
老翁随意地说：“那个世界并非原生世界，而是一位新人的试验品。那些新人的程序中总是会出现许多错误，出现了无数异世界通道的艾卡西亚便是如此。”
他说了许多，而精灵尖长的耳中只听到了第一句话。
“……毁灭了？”他的声音愈发低了，喃喃着重复，“他们前往的‘避难所’呢？”
“我并未曾注意过那个世界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艾卡西亚确实不存在生命了。”
西斐尔沉默了下来。
房间中安静极了，漂浮在留影珠上的老翁等了又等，终于露出了焦心的神色，追问道：“你马上就要与我们离开，成为至高无上的生命了。可你怎么看起来半点儿也不开心？”
西斐尔的脸上确实没有什么表情。
当黑暗彻底从身体里褪去，那张面容便变得与从前相同。他确实拥有神明一般的容颜，圣洁、美丽、俊朗，如同高天上的月亮，又像是夺目的太阳。
但他的眼中并无从前的悲悯，在得知自己的故乡再无生命之后，那三千天来始终没有消失的，微弱的、隐约的光亮也终于暗下，只余彻首彻尾的冷漠。
“离开？”精灵再度重复，声音也毫无波澜。他说：“我不离开。”
房间中再次陷入安静。
老翁雪白的眉毛似乎隐隐抽动了一下。
“你说什么？”
西斐尔站了起来。
“我对你刚才说的话并无兴趣，”
脚踝上的银链轻轻作响，他往留影珠走去，面无表情地说：“也不愿追求永生。”
那个陌生的苍老人类张开嘴，似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西斐尔已经握住了那颗珠子。
留影珠上的一切都消失不见，那与活人无异的身影骤然消失。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客厅里坐着熟悉的身影，在听到门开启的声音时，却没有回过头。
“……小西，你是不是要走啦？”
她眼前亮着屏幕，脑袋正垂着，看着屏幕上的画面。
西斐尔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的语气并不低落。
“马上就要到我的生日了，在你走之前，我给你做蛋糕吃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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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在完成净化西斐尔的主线任务之后，叶闻笙解锁了精灵线的最后一个任务。
【主线任务：[最好的朋友！]
任务详情：恭喜玩家！您成功帮助光精灵西斐尔走出了噩梦。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与精灵相伴的这段旅途也终于迎来结局，但您永远获得了西斐尔的友谊。
任务目标：为精灵饯行。
任务奖励：[功德点]X1】
看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叶闻笙着实愣了一下，心脏也仿佛突地一跳。
——她知道西斐尔迟早要回到艾卡西亚大陆，也知道离别终将到来。
这段无人知道、无人相信的异界之旅也会迎来结局，她甚至曾经想过，等到她更年长一些，她会与自己的孩子讲述这些故事，像是在描述一个神奇的童话。
只是她确实没有想到，离别会来得如此之快。
叶闻笙抿起嘴唇，她确实感到有些伤感。
……明明好像也没有过去多久。
西斐尔要回到他念念不忘的故乡去了，对他而言，这是一件好事。叶闻笙收起自己的那点儿不舍，站了起来，转过身。
她让自己露出欢喜的笑，而这笑容在她看见西斐尔的面容时微微一滞，终于变得真实了些。
“小西，你变回原本的模样了！”
白发金眸的精灵站在她的身前。
从前在见到他的第一面时，叶闻笙就曾经想过，如果这只精灵拥有着金发雪肤，那他的长相五官就会令人想起雪山上的高岭之花，有种神圣的、不可侵犯的美感。
而当留影珠中的大祭司走进现实，叶闻笙才发觉，有些容颜在亲眼看见时才更加震撼夺目。
十级美学追求者被这堪比女娲得意之作的脸被震撼到了，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西斐尔微微捏紧的手指，与绷紧的下颌。
片刻的安静过后，精灵再次开口。
“……你要让我走？”
叶闻笙回过神来。
“你已经完全痊愈啦，”情绪从看到神颜的震撼中脱离，又回到之前那种闷闷的状态里。她抿了抿唇，尽量轻松地说：“我也是时候兑现我的承诺，放你离开了。”
兑现她的承诺。
西斐尔完全无法去想她口中的“承诺”是什么，他此时的脑海中一片乱麻。
她要放他离开。
在那一刹，西斐尔忽然就想到了从前发生过的一件事。
艾卡西亚大陆有许多鸟类会在冬季迁移，每当寒冷的季节来临，神殿中的花窗上总会被鸟撞出裂痕。
有一天，一只鸟撞上花窗，掉在露台上。
那时艾卡西亚的状况还不像之后那般恶劣，他还住在神殿里，看到那只鸟，便将它救了起来，随手救治。
那只鸟很快便恢复了健康，他想要放它离开，它却不愿。
“它看起来很喜欢您，”神殿中曾有生灵笑着说：“就连这种没有灵魂的鸟畜都能够被大祭司大人您所吸引。”
他听到了，却不以为意，也并没有再关注那只鸟的去向。它或许呆在了神殿中的某个角落，或许离开了——他不知道，也不会对自己随手救治的一只鸟投入过多的关心。
——而此刻的一切，都仿佛他的记忆在重演。
“我……”
西斐尔开口，声音有几分干涩，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法说下去。
就像那只鸟一样，他留在这里，只能依附着她生活。吃主人给予的鸟食，喝主人给予的清水，
他或许与累赘无异。
他可以拒绝那个陌生人类的邀约，但他要怎么拒绝她的一句“你要走了”？
“你怎么了？”
她如此询问，似乎发觉了他的异常，眉眼间满含关心。
那目光令他心生向往，西斐尔深吸了口气，仿佛鼓起了浑身的勇气，嘴唇终于微微张开。
“我——”
他的余光忽然注意到了什么。
嗓音于是便卡在了喉咙里，西斐尔的瞳孔猛地缩紧，仓促地转过身，说：“没什么。”
叶闻笙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精灵这副模样明显就是有什么心事，只是他目前似乎并不愿意说。叶闻笙想了想，还是决定尊重他的选择，没有追问。
她回到餐厅中，准备自己承诺的蛋糕。在厨房机器人帮忙打发奶油的时候，看了一眼游戏背包。
完成这项任务之后，她获得了一枚天赋石。
背包里现在一共有三颗天赋石，还有两颗水晶许愿石，她都没有使用。
或许是因为过于年幼时就遭遇了最悲伤的离别，她对“分别”这件事总有些心理阴影。“如今与你说再见的人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与你见面”，这种事每次遇到的时候，心中总是会觉得沉甸甸的。
没抽掉的这些石头现在正好可以帮助她分散注意力，叶闻笙轻轻叹了口气，戳了戳天赋石，点击使用。
【恭喜您获得[药师]天赋X1！】
【[药师]天赋界面已解锁，快去看看吧！】
右上角的图标一栏里出现了一个新的图标，叶闻笙没什么心情去仔细看，又再次点击抽卡。
【恭喜您获得[药师]天赋X1！】
叶闻笙：“……”
她看着游戏光屏，又戳了戳天赋石。
【恭喜您获得[药师]天赋X1！】
叶闻笙：“……”
她有点儿没力气吐槽了，又点了点自己的那两枚水晶许愿石。
【恭喜您获得[能源石]X1！】
【恭喜您获得[小木篮]X1！】
叶闻笙：“……这都是什么啊！”
在非紧急关头或剧情点抽卡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失去系统的黑幕，她的非气就完全彰显出来了。
抽的这一波卡完全没能让自己解压，叶闻笙再次叹了口气，关掉了游戏光屏。
仓库里有很多现成的小蛋糕，她这次准备亲手做一个。她的厨艺没有大哥那般好，但做蛋糕还是有一手的——全家人的生日蛋糕都是她自己做的。
这个蛋糕她做得精致了些，也耗费了更长的时间。等蛋糕做完，她从后厨里出来，看着精灵坐在餐厅的桌子边。
他似乎正在发呆，一双灿金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安静的、空荡荡的一片。
叶闻笙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蛋糕放在桌上。
明明要回到自己的故乡去了，西斐尔看起来却半点都不开心，叶闻笙甚至能够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种悲伤感。
她想起了在上次留影珠里所看到的景象，或许艾卡西亚现在就只剩下那一个小岛的人了，西斐尔正在为那些死去的同伴感到难过。
她轻声唤醒出神的他：“小西，吃蛋糕啦。”
西斐尔的目光猛然聚拢。
在乍然看到叶闻笙的时候，他并不像以前那样，眼神立即躲闪开来，仿佛很不好意思的模样。这回他的眼睛看着叶闻笙，涌动着许许多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悲伤。
叶闻笙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浓郁的，挥散不去的悲伤。
她不知道留影珠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样的精灵。最后她只能切了一块蛋糕，递到西斐尔的面前。
“尝尝看吧？”叶闻笙说：“除了我的家人之外，这还是我第一次给别人做蛋糕吃呢。”
这句话令西斐尔几不可察地一颤。
他拿起餐匙，挖了一勺糕点，将它放入口中。入口的味道分明软绵香甜，他的舌尖却泛起酸涩的滋味。
他的故乡已经毁灭，是她将他从黑暗中拯救出来。
他失去了艾卡西亚，如今也要失去这一片小小的避难所，在偌大的世界中迷茫徘徊。
她在问他：“好吃吗？”
其实西斐尔根本尝不到蛋糕的味道，却仍旧机械性地点了点头。他看见她在他颔首之后露出了欢喜的笑，像是很是高兴。
……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他的情绪？
他会在意一只鸟是否喜欢它所获得的鸟食吗？
“你只是累赘，应该识相点离开”、“她或许待他并不像是在待一只鸟，她对他不同”，他的脑海变得混混沌沌，两股冲动在身体中来回撕扯。
精灵的嘴唇紧紧抿起，弧度平直的唇因用力而下抿，唇瓣变得毫无血色。
“喜欢就好啦，”她还在说，顿了顿，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我给你带一点儿神奇的信鸽吧？到了那边，你还可以给我写写信，跟我说说那边的情况。”
西斐尔猛然抬起眼。
一股冲动因她的这句话压过另外一股冲动，他的手指在不知不觉间掐着掌心，又听到她开口。
“……如果以后还能再见面就好了。”
“你们的世界有那么多魔法，会不会有什么通向异世界的传送门？啊，我记得我在商店中好像看到过传送门一类的东西。说不定到时候我可以去看看你。”
“你应该不会忘记我吧，小西？如果你把我关在神殿门外不让我进去，我可是会生气的。”
一字一句，这么一段段话，如同磅礴大雨，打在他的心中，那因干旱而无法生长的嫩苗破开了土地，以惊人的速度飞快成长。
冲动涌到喉口，终于抑制不住。
“……请，”
他张开口，声音意外地干涩发哑。西斐尔掐住掌心的手指愈发用力，仍然将话说完。
他恳求般道：“请让我留在这里。”
叶闻笙愣住了。
眼前的精灵抬头看着她，那双金色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她。
他的声音不再平静，眼中也不再是宁静的死水。
眸光剧烈颤抖，无助、悲伤、恳求，绝望与希望混杂，令她心神震撼。
那她从未见过的眼神令她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叶闻笙愣愣地重复：“你要……你要留在这里。”
她没有立刻回答。
精灵的下颌再次绷紧了。
那一点一点的希望从他的眼中消失不见，被浓重的绝望所包裹。他或许应该识相地改口，但他没有再次开口，几乎是有些倔强地等待她的回答。
似乎只有几秒钟，又似乎过去了一段漫长到无法忍受的时间。
西斐尔看见她的脸上绽起笑。
灿烂的、惊喜的、发作内心的笑，比先前的那些笑容要美丽许多。
他的心脏似乎猛地一跳，一股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你要留在这里，”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那太好了，我本来就有点儿舍不得你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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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震惊、恍惚、喜悦。
西斐尔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脏原来能跳得如此之快。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受，在魔兽的洞窟中受难的时候，也未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几乎破出胸膛。
——她愿意让他留下。
——她……她舍不得他。
舍不得。
一种痒痒麻麻的感觉自心底涌向四肢百骸，心火燎原，就连呼吸都静止。
浅浅深深的红晕不均匀地透出他的皮肤，耳垂近似血珠，比从前更加显眼，一眼便能够看得出来。
“不过，你不回艾卡西亚了吗？”
西斐尔这才意识到她刚才说出那些话是因为什么。
剧烈跳动的心脏缓缓平息下来，他的眸光稍稍沉了沉。
“艾卡西亚……”他停顿了一下，说：“已经不存在了。”
叶闻笙微微一怔。
预料之中的结果，却仍旧让她感到意外，感到有些不真实。
——一座那般神奇的，充满着各样种族的大陆，就这样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短暂的安静过后，她稍稍犹豫了一下，走上前。
然后伸出手，虚虚环住精灵的腰。
“难受的话，”她小声说，“可以把脸埋在我的肩膀上。”
……
许多年前的那一天，坐在医院长椅上的大哥也是这样对被二哥接来的她开口的。
那句话将仿佛被魇住了的她叫醒，满腔的迷茫与恍惚都化为了实质，在手术室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时尚且年少的叶冢抱住了小小的她，红着眼睛，轻轻拍着她的背。
“不怕，不怕，以后有大哥照顾你。”
“别怕，以后有我陪你。”
与记忆中一样，她有些生涩地开口，这样对精灵说。
西斐尔的身体僵硬到无法动弹。
刚刚平缓下来不久的心脏又开始疯狂跳动，他甚至觉得整间餐厅中都有他的心跳声在回响，“怦怦”、“怦怦”，这种感觉实在太过陌生，以至于他整个人都变得无措起来。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过于亲密的接触。
手指动了动，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能顺从自己的直觉。
精灵有些冰冷的手指触上自己的背，紧接着将她拥住。他的手指慢慢收紧，呼吸扑打在她细嫩的脖颈。
叶闻笙伸手抱住他的时候，心中毫无杂念，只是很单纯地想要像当初哥哥安慰她那样去安慰精灵。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她的脖颈染上了红，脸上也泛起浅浅的红晕。
……这抱的是不是有点儿太久了！
她的心跳声莫名其妙地变得有点儿快，快到令她担心会不会令精灵也听见，于是忍不住说：“我们继续吃蛋糕吧？”
精灵骤然放开手，耳尖分明滚烫一片，却故作镇定地颔首：“好。”
糕点再次被放入口中，这回的味道却不再苦涩，香甜柔软的滋味自舌尖绽开，他想起刚才她所说的话。
“生日，是诞生之日的意思吗？”
“对，”叶闻笙解释道：“在我们的世界里，生日是值得庆祝的日子，每年我生日的时候，我都会和我的家人一起吃生日蛋糕。”
……和家人一起吃生日蛋糕。
西斐尔的目光落在自己正在吃的糕点上。
那瓶清水的功效似乎未曾完全散去，他想，否则他又怎会时不时地感觉到身体仿佛在灼烧。
今天是跨年夜，叶闻笙能够在休息站中花费的时间并不多，戴着头盔玩了一会儿休息站，就下楼准备与两个哥哥一起吃跨年饭。
休息站中所发生的事情令她仍旧有些心潮澎湃，窝在沙发上和在厨房里的哥哥们聊天时，她还忍不住拿出手机，上了上手游版休息站。
精灵正待在他的房间里。
一个一个的音符小气泡从他的房间门口里飘出来。
手机版休息站里只有背景音乐，听不到其他音效。叶闻笙不知道西斐尔是在唱歌还是弹他的竖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进去瞅瞅。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想到之前抽石头时抽到的天赋，戳了戳右上角新解锁的天赋图标。
一个类似商店一样的界面跳了出来。
出现在主页面的是一株青翠小树，类似于修真游戏中时常会出现的技能树，树枝上缀着五颗果子。其中三颗果子已经亮起，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
【采药】
【制药：基础】
【制药：入门】
后面的两个果子暗着，大概需要再获得天赋石才能够继续解锁。叶闻笙切到第二个页面，看到一个类似于合成台的界面。
数个小篮子围着中间小小的一个玻璃瓶图案，叶闻笙简略地看了看，她大概需要把正确的草药拖到小篮子里，然后点击合成，就能得到一瓶药水或者药丸。
最后一个界面则是她目前已经解锁了的药品和可采集的草药，基础药品一栏下面只有一瓶叫作静心丸的药丸，而入门药品下有两种药丸——解毒丸和补血丸。
叶闻笙琢磨着：“……这好像都不是日常生活中会用得上的药品？”
“要买什么药？”厨房里的大哥模模糊糊听到她的声音，扬起音量问她。叶闻笙肩膀一缩，把手机关掉了。
“大哥，”她跳下沙发，蹦跶进厨房：“你要我帮忙打下手吗？”
跨年夜一起热热闹闹地过了，叶闻笙晚上在哥哥家睡了觉，第二天过完生日，晚上带着好几袋礼物回了家。
洗漱完躺在床上戴上头盔，叶闻笙进入休息站中。
今天的日常还没来得及做，她往地图上看了一眼，准备先去跟精灵打个招呼。
西斐尔正待在别墅中。
她踏上阶梯，模模糊糊听见阵阵竖琴声响起，音调清脆欢快，与西斐尔曾经弹过的曲子很是不同。
待她打开门时，更是微微一怔。
地板上被铺满了不知从何处采来的花朵，精灵坐在这一片小小的花海中央。
他穿得格外正式，一身白色的礼服，长发被扎成马尾，高高地束在脑后。
骨肉停匀的手漫不经心地拨动琴弦，一双眼睛在她进来的那一刻瞬间抬起。
暗色落日成为了初升的明亮朝阳，精灵的声音在厅中响起。
“我在光脑上查询了生日时的庆祝方式，”
他的目光滑过这片花海，落在琴弦上的手指动了动，低低地说：“学得匆忙，但我想了想，还是想要为你庆祝生日。”
先前叶闻笙听到的琴声再次响起，精灵低声哼起了“生日快乐”。
几只机器人都凑到了窗前来。
那并非她所知道的任何一支曲子，大概是属于这个星际世界的生日歌。
叶闻笙的脚步停滞，站在门口，有几分怔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画面。
许多女孩儿在少女时代会幻想一些有关情情爱爱的事情，例如第一次被告白的场景、结婚时要穿的婚纱，而叶闻笙也无异。
叶声高中时就开始搞乐队，大哥觉得他不务正业，但叶闻笙一直觉得这位爱捉弄人的二哥拿着麦克风和吉他在舞台上唱歌的时候比平时要帅气许多。
“如果有人在花海里给我唱歌，”她那时对自己的同桌好友这样说，“那我一定会心动得要命。”
一支曲毕，叶闻笙从回忆中惊醒。
她看着满地的鲜花，看着精灵手中的竖琴，目光最后落在精灵本身。
不知道为什么，叶闻笙又想起了那一天——她得知西斐尔一直以为她所送给他的脚链是定情信物的那一天。
长相如九天之上的神祇那般清冷美丽的异界生灵注视着她，那双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她小小的影子。
叶闻笙的脑海里乱糟糟的，各种各样的念头交缠在一起。
她并没有与精灵说今天什么时候会出现。他或许昨晚入夜时便布置好了这些花朵，或许彻夜都在学习新曲，从早到晚都在等待，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我看不懂你们的乐谱，所拥有的乐器也与你们的乐器不同。”
见她怔在那里，许久没有开口，精灵似乎有些不安，低声解释：“只能听着音律来模仿，某些部分或许并不准确。”
“多给我一些时间，我就能将它完全学会。”
“不、不，没有，”
叶闻笙罕见地结巴了，仓促地说：“很好听，我很喜欢——谢谢你，小西。”
“这些花朵我可以全部收起来吗？我想把它们保存起来。”
西斐尔看样子松了口气，眉眼舒展开来，微微颔首，也弯腰来帮她收拾花束。
叶闻笙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打开游戏光屏，把地面上的花朵挨个拖到背包里。
指尖触碰的是娇嫩的花瓣，鼻尖嗅到的是馥郁花香。
胸腔里的是正在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的心脏。
……
最后一把花束也被拖到背包里，叶闻笙却迟迟没有直起身来。
背对着西斐尔，她伸出手，偷偷摸摸地用手背冰了冰正在发热的脸颊，有些懊恼地在心中自言自语。
你在想什么，叶闻笙！
异地恋很艰难、异国恋不可取，异世恋那就更加离谱了。
——而且，人类和精灵可是不同的种族，他们之间是有生殖隔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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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各种各样的花朵把叶闻笙的背包塞得满满当当。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儿不清醒，大晚上的在这里胡思乱想。有些仓促地与西斐尔道完晚安，她几乎是逃跑一样地下了线。
本以为过了一个晚上就好了，没想到第二天上线的时候，她看着西斐尔，心跳还是会情不自禁地乱了拍。
……偏偏精灵还一副无辜又迷茫的模样，完全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有多么激烈！
正当她心潮起伏的时候，机器人大花找到了她，对她说：“主人，有客人发送了对接请求。”
叶闻笙愣了一下，眼睛睁得有点儿圆，一拍手：“对对，我还得搞事业呢！”
她终于找到了可以用于分散注意力的事情，一边往停泊区走，一边看了看自己的任务列表。
那个将精灵送走的主线任务她不准备做了，但休息站中还有另外一个系列的任务——也就是事业线任务。
风靡星际这项任务要求休息站一天内最高的人流量达到一百，她的休息站在光网上虽然很火，但至今为止休息站中还没有同时出现过十位顾客，离完成任务看起来遥遥无期。
……如果实在不行，或许她可以雇佣0183号废星的居民们，让他们
挨个坐着飞机来休息站上凑数？
叶闻笙心中琢磨着，走到了停泊区，瞥见许久未曾打开的信箱，又开起来瞅了一眼。
信箱里躺着三本书，与一份新闻。
别墅里打了几个书柜，如今空空荡荡的，这些书正好可以放在上头。就摆在……那个有双人大床的主卧里的书柜好像是整个别墅里最大最漂亮的那一个？
思绪不知不觉又飘到了其它地方去，叶闻笙猛地甩头，拾起那份前线新闻。
【……第五军团所驻扎的斯蒙星地下水遭遇虫族污染，第五军团军团长宣布斯蒙星启动最高紧急戒严。】
这次的新闻节选格外少，只有短短一行字，并没有说明虫族污染具体是什么意思。
这个斯蒙星倒是有些耳熟——在等待客人对接的同时，叶闻笙打开光脑，向正在她自己的飞船里用简陋的设备醉心研究标本的桑倚林发了条消息。
【奈杰尔他们前往的星球，是叫作斯蒙星吗？】
对方很快发来了回复，文字简洁利落。
【对，是斯蒙星。你是想说斯蒙星虫族污染的事情吗？我这边也没有太多信息，不过我想我们不用太过担心，他们的家人有暗中派人保护他们。】
叶闻笙又问：【虫族污染是怎么回事？】
【这种情况鲜少在军团所驻扎的星球上发生，军队中所有的水源都会进行净化，因为信息过少，具体情况我也无法做出有效的猜测。但我想能够引起最高级别警戒的，或许污染源来自精神类虫族。】
在这个星际世界待了这么久，叶闻笙多多少少也对这里的基本常识有了些了解。
精神类虫族，大概就是能够对人类的精神力造成攻击的虫子。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地图上瞅了眼自家奶牛的位置。
这些天奇妙小鸡一直在被西斐尔追着下蛋，这只不怎么奇妙但仍然很奇妙的奶牛倒是没怎么被迫营业，产下的牛奶也并不是很多。
……或许她也应该对小奶牛挥起小皮鞭了！
可怜的奶牛压根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在打什么主意，优哉游哉地在牧场里啃着草。外头逐渐靠近的飞船对接成功，叶闻笙隔着休息站，打量了它一眼。
她有一些意外。
——那是一艘很小很破旧的飞船。
说是飞船其实更像是对它的夸奖，它的体型上实际上更像是一艘飞行器。看上去似乎使用了许久，铁锈斑斑，好几处的漆都大片大片地脱落掉了。
和旁边桑倚林那一艘线条流畅、泛着浅银色泽，一看就保养得很好的庞大飞船比起来，它看着实在有点儿寒酸。
——难道是这星域周边哪颗废星上的居民吗？
叶闻笙心中正琢磨着，下一秒便听见舱门轻轻滑开的声响。
她转过头去，微微一怔。
一个年轻的少年从舱道里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他看上去很是狼狈，金色的头发上染了血色，额头似乎在冒血，用衣袖粗粗包扎了起来。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那副模样简直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似的，叶闻笙睁大眼睛，有些震惊地看了看一旁随着她过来的机器人大花。
叶闻笙小声问：“这是谁？是来寻求帮助的伤兵吗？”
她的声音分明压得很低，那个少年却像是听到了她的话，转过头来。
一缕血丝顺着他的额角滑下，他却并不在意，举起自己的一边手臂。
光脑屏幕亮起，他把脸上的血抹掉。
“叶子站长是吗？终于找到你们休息站了！你不知道我这一路过来都经历了多少可怕的事情——”
少年喘了口气，冲叶闻笙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还没有做自我介绍，我叫诺亚，是一位光网主播——叶子站长，我可以在你的休息站里直播吗？”
……
在光脑技术近乎完善的如今，主播是一个颇为特殊的职业。
很久之前，观众只能在屏幕上观看主播为他们所呈现的娱乐节目。现在的主播更像是观众的“眼睛”，观众的“人偶”。
倘若他们掉入水中，观众也能身临其境地看到水将自己包围；倘若他们品尝食物，观众也能尝到食物的味道。
当然，想要尝到食物的味道还需要观众佩戴特殊的传感设备，不过这种设备在市面上非常普遍，价格也并不昂贵，经常看直播的观众基本都会购买。
主播也分多种，粉丝多的主播能够在帝都星购买豪宅，粉丝少的主播就只能天天吃土。诺亚正是后者。
他的粉丝数量只有可怜兮兮的一百三十七个，这些日子请假在飞船上航行，没有按以前的时间直播，还掉了八个粉。
本就不富裕的粉丝团这下更是雪上加霜，好在他终于抵达了这次行程的目的地——叶子休息站。
刚才的那段话他其实之前在绿江上私信发给叶子休息站过，想问问他能不能来这里直播，但是那条信息一直是未读状态。
诺亚等了又等，最后还是坐不住。
他向来勇于冒险、性格冲动，心中也深知如果自己能够带着直播间的观众老爷们逛一逛叶子休息站，将会得到多么恐怖的热度与流量，于是毅然卖掉自己继承的房子，买了一艘小飞船，跑到这个星域来。
中途差点没了命，但好在他平安抵达了这里——如今就只缺眼前这位站长的一个点头了。
诺亚屏气凝神，脑海中已经飞快转过无数个念头。
如果这位叶子站长拒绝了他的请求，那他应该怎么办？想办法和她谈判？叶子休息站的站长肯定不缺钱，什么样的交换条件才算诱人？
他越是这么想，心中越是忐忑不安。
……他好像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交换条件，诺亚有点儿沮丧地想，或许他可以拍几张照片回去，这应该也可以为他带来不低的热度。
“当然可以，”
正苦恼着，他听见不远处的站长开口，那语气轻描淡写，简直像是允许他在这里直播并不是什么大事一样。
她还往前走了几步，眉眼间露出了有点儿担忧的神色。
“只是，你要不要先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
她让他去处理伤口——
她同意了他的请求！
诺亚愣了一下，紧接着险些兴奋地跳了起来。
“我身上这些都是小伤，不碍事的，在飞船上撞了几下而已，不疼，已经处理过了！”
他有点儿语无伦次地说，手下动作唰唰，飞快地打开了自己的直播间，嘴里还嚷嚷着：“叶子站长，等我火了，我一定会感谢你的！”
刚开起来的直播间里空空荡荡，一个观众都没有。诺亚飞快地把自己直播间的标题改成了“快来跟主播一起游览叶子休息站吧！”，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怦怦跳。
零观众的直播间引不到流量，他的粉丝发现他开始直播也需要时间，诺亚让光屏的视角跟着自己，兴奋地问叶闻笙：“叶子站长，你觉得我应该先去什么景点打卡？”
她的休息站仿佛被形容成了一个景区，叶闻笙被这有点儿过于奇幻的用词给整得懵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叶子休息站目前开放了三家店铺。餐厅，超市，与珠宝店。”
旁边的机器人大花尽职尽责地为顾客做介绍，那双眼睛上下扫了诺亚一眼，一板一眼地说：“珠宝店在您的消费水准之外，如果您需要建议，那么大花建议您在餐厅与超市之间先做选择。”
诺亚：“……啊、啊。”
这话要是换成一个真人来说杀伤力大概更强，但机器人能有什么心眼儿呢，机器人只会说实话罢了。
不过他是一个主播，来到这里的目的地又不是为了买东西，而是为了热度。机器人一提起珠宝店，他就想起了先前叶子休息站与乔家之间的纷争。
诺亚犹豫了一下，瞥了一眼自己的直播间。
陆陆续续有两三个人进来了，不过都没有人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平台给的机器人。
他定下主意：“我还是先去珠宝店看一看吧。”
机器人大花的建议并没有被采纳，不过它也并没有什么意见。诺亚说要去珠宝店看看，他就引着诺亚，往珠宝店走。
而叶闻笙好奇地问了诺亚的直播账号，也进入了直播间。
光脑腕表上的投影消失不见，她的身边出现了虚虚的半透明幻影。
就像精灵之前展现给她看的烟花特效一样奇妙，休息站中的景象被呈现在了她的周围。
诺亚转头看向身后停泊区的小飞机、她的光脑就在她的身后呈现出一架飞机，诺亚抬头看看休息站的穹顶，她的头顶就出现了另外一层虚幻的穹顶。
诺亚侧过脑袋看了看她，她的光脑上就投影出了另外一个她来，和她自己排排站。
……真的好神奇哦！
叶闻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只摸到了一团空气。她兴致勃勃地随着诺亚继续走，眼睛盯着光脑投影新奇地瞧。
光脑所呈现的景象慢吞吞地变化，在快要走到珠宝店的时候，两条弹幕飞快地从屏幕上滑过。
【敲敲大小姐：主播这是在干什么？】
【敲敲大小姐：这个标题什么意思？你现在是在叶子休息站里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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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是呀！”
诺亚兴奋的声音从身边与光脑中同时响起，少年还顶着个血腥的造型，兴致勃勃地对自己的光脑说：“欢迎来到诺亚的直播间！今天带着大家来叶子休息站逛一逛哦。”
直播间沉寂下来，那个敲敲大小姐没有再开口。倒是有几个新观众进了直播间，一来就和敲敲大小姐发出的同样的困惑。
【天天都要照镜子：看到标题点了进来，叶子休息站？？主播你在叶子休息站？这个休息站不是在南斗星域吗？】
“是的，它就在南斗星域！主播也是历尽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
诺亚指了指自己包扎过的血脑袋，语气跟在演讲一样慷慨激昂：“接下来的几天主播也会待在休息站中，大家如果想要更了解一下这个火爆了光网的休息站，可以点点关注主播的直播间！”
……这营业得好卖力！
叶闻笙有一点点被他的直播风格震惊到，眼睛眨巴眨巴。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倒是很捧场，明明人数还没有超过十个，但弹幕却渐渐多了起来。
【天天都要照镜子：我的天哪！！！第一次看到去叶子休息站的主播！火速叫朋友来看！】
【没完全死：笑死，我朋友在看小陈的美食直播，小陈正好去了一家他一直想去但没有时间去的自助餐厅呢，听到我说这边的主播去了叶子休息站，都快纠结死了】
星际中带着观众去探店的主播不少，美食区就有一位很热门的主播喜欢带观众去各种各样的上流餐厅打卡，旅游区也有一位主播老是带着观众去各个景点玩儿。
和观众一起去休息站的倒是很少——更何况是处于当下热点上的休息站。
【哎呀我的妈呀：点关注了，主播接下来要去哪里？给我们介绍介绍叶子休息站呗？】
“感谢这位‘哎呀我的妈呀’同学的建议！叶子休息站目前开放了三个景点，餐厅、超市与珠宝店，主播现在已经快要到珠宝店了。这三个景点都会一一带大家去的，大家不用着急！”
光脑屏幕上飘过几条弹幕，其中最开始说话的那个观众也再次发了言。
【敲敲大小姐：珠宝店？】
【敲敲大小姐：叶子休息站里还有珠宝店？】
“没错！前些阵子乔家家主要上庭的新闻大家也都应该看过了，现在叶子休息站是全星际唯一一家能够售卖人鱼之心的商家，这家珠宝店中极有可能存在着人鱼之心！瞧，我们这不就到了——来，让我们进这个珠宝店看一看。”
金发碧眼的少年手舞足蹈地进了珠宝店，叶闻笙眨了眨眼，跟着他走进去。
机器人小树正趴在柜台后边，百无聊赖地转着手玩儿。
叶闻笙给它的任务是接待来到珠宝店的客人，然而珠宝店中一直没有迎来顾客，这只机器人平时老老实实地待在店铺里面，日常生活可无聊了。
如今突然迎来一位顾客，还是一位看起来格外热情洋溢的顾客，小树顿时就支棱起来，眼睛变成了两个弯弯的月牙。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叶子珠宝店最尊贵的客人，请问您想要购买什么样的首饰？”
“他不买首饰，”跟着进来的叶闻笙在后头小声说：“他是主播。”
【天天都要照镜子：刚才那是谁的声音？？？】
【珍珠牛奶：是叶子站长吗？主播，我们能看看叶子站长吗？】
【哎呀我的妈呀：我在光网上看到过叶子站长的照片，据说叶子站长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这是真的假的！】
【奶油冰淇淋：是真的，叶子休息站来过我们星球卖东西，我亲眼看过叶子站长。】
直播间里的弹幕叶闻笙这边也能看得到，也看见了话题不知不觉就歪到了她的身上，一时半会儿还掰不回来。
手指可以数得过来的观众把弹幕刷得就仿佛这个直播间里有上百个人在看一样，叶闻笙莫名其妙地就有了一种自己是什么大明星的错觉。
她想了想，索性在直播间里露了个面。
“大家好啊，”她的脸在直播间里一晃而过，“直播间的主题是带着大家逛一逛叶子休息站，还请大家不要在我身上放置过多的注意力。”
弹幕一瞬间刷得更加疯狂了。
【奶油冰淇淋：叶子站长！！！你什么时候再来我们仙女星！我等你等得好苦！】
【鸭子手记：往后稍稍，叶子站长还没来过我们鸭子星，下一个该轮到我们了才对！】
【昨天晚上睡不着：和网上的照片一模一样，看来这里真的是叶子休息站无疑了，主播真的太拼了】
【昨天晚上睡不着为主播点亮星星之火，老板大气！】
礼物特效在直播间里绽放开来，诺亚激动得脸都红了。
——一个星星之火需要一百星际币，这是他第一次收到这么昂贵的打赏！
他皮肤白，脸红本来就容易看出来，此时整张脸就跟个西红柿似的，仿佛可以冒出热气来。
“是的，这里真的是叶子休息站——啊，我给你们看一看这个珠宝店里的商品。你们看，这些首饰好像都镶嵌了珍珠……”
【鸭子手记：是传说中的人鱼之心吗？我一直没亲眼看过呢。】
【昨天晚上睡不着：这绝对是人鱼之心，我住在帝都，去过耀眼珠宝门店。】
【昨天晚上睡不着为主播点亮心愿水晶球，愿主播事事顺遂！】
心愿水晶球是价格一万星际币的礼物，送出去之后用户会自动成为ID前顶着特殊标识的直播间小老板，而主播能够收获分成，直播间还会被短暂地推到首页的一个榜单上，获取大量流量。
诺亚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收获这么昂贵的礼物，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时说话都有点儿结巴了起来。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感谢，直播间里就又刷过去了一条弹幕。
【敲敲大小姐：恕我直言，这些人鱼之心首饰的设计根本比不上乔家设计师的设计。这简直是在糟蹋珍物。】
直播间被推上了首页榜，观众数量再一点一点地不断上升。诺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吓了一跳，飞快地瞥了叶闻笙一眼。
看见叶子站长似乎没有生气，他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开口：“话也不要说得这么绝对，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就更喜欢叶子家的这些设计。”
【昨天晚上睡不着：主播说得对，比如我就一直不是很喜欢耀眼珠宝的设计。他们家的审美太前卫了，还是叶子休息站的这些看得顺眼一些。】
【敲敲大小姐：笑死，还真是墙倒众人推，以前眼巴巴地看着富婆买人鱼之心在一旁羡慕嫉妒恨，做梦都想有一款耀眼系列首饰的又不是你们了？】
【鸭子手记：？？？还真没做过这种梦】
眼看着直播间的气氛似乎被带得有点儿偏了，诺亚的头皮有些发麻，连忙开了个私密小窗，敲了敲自己直播间的房管。
几乎每个主播的直播间都会有房管，他的房管是跟着他很久的一个粉丝，平时他开播没多久就会跑到他的直播间里来。
不过他这直播间的房管和普通的用户也没有什么区别——毕竟他粉丝少，播的也不是具有争议的内容，直播间里几乎不会起什么冲突。
房管此时刚好在他的直播间里，没过多久，诺亚的小窗上收到一条信息：【小诺，我把那个敲敲禁言了十分钟。】
诺亚刚想回复一个“好”，下一秒就看见直播间上忽然绽开一大片夸张的特效。
【敲敲大小姐为主播点亮永生心愿树，一生一世与你相伴！】
【敲敲大小姐：说不过就禁言，我真是无语了】
【敲敲大小姐：瞧不起乔家设计师的审美，那你们的意思是皇室公主们的审美都不行咯？怎么你们叶子休息站的首饰就没见皇室成员来买？】
诺亚：“……”
他身处的这个直播平台叫作晚星，是帝国最火的平台之一。不过这个平台本身在主播之间的评价并不算好——因为它贪钱，对主播也不算友好。
例如这个平台有一个饱受诟病的规则，那就是观众陪伴度榜单上最高的那一位用户能够自动成为主播的爱心房管。
爱心房管与普通房管一样不能被禁言，而且还不能被主播亲自撤掉——如果爱心房管的行为不当，那主播得将房管投诉给超管，由超管来处理这件事情。
陪伴度主要通过赠送礼物与待在直播间里的时长获得，而敲敲大小姐赠送的这个“永生心愿树”是一种一次性能够增加大量陪伴度的礼物，价值等同于整整十万星际币。
最令人憋屈的是，这个礼物是最初晚星举办的某个抽奖活动里的头等奖，不是用钱购买的礼物——这就意味着诺亚无法从这个礼物上分到一毛星际币。
诺亚虽然是一个小主播，但也是一个很勤奋好学的小主播。
他在一本直播教学书上看到过，直播间的弹幕时常会影响到在线观看的人数，如果弹幕气氛影响到观众的心情，那么观众很有可能退出直播，转去看之后的录播或者切片。
——特别是这个敲敲大小姐还在攻击叶子休息站，叶子休息站的站长本人可就在这个直播间里看着呢！
他的脸色都绿了，而“敲敲大小姐”还在继续刷弹幕。
直播间的人数慢慢爬高，三十、五十、八十、一百，然后以坐火箭般的速度往上攀升。新来的观众们有些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这些人鱼之心首饰上，有些在好奇地吃瓜，还有些则加入了评论区的战局。
场面一时间变得格外混乱，直到一个金灿灿的ID出现在评论区里。
【安雅：我看中了这家店里的几款首饰，主播可以帮我代购吗？】
【安雅为主播赞助宇宙战舰，星辰大海，有我同行！】
【鸭子手记：？我看到了什么？？】
【昨天晚上睡不着：飞快合影】
【没完全死：那个什么大小姐刚才说什么来着，笑死】
诺亚愣了一下。
他倒吸了一口气。
宇宙战舰是这个平台里最值钱的礼物，一艘就是一百万星际币。这个礼物被赠送出来之后，陪伴榜上第一的敲敲大小姐立刻就被挤了下来，失去了爱心房管的资格。
心脏在胸膛里怦怦乱跳，诺亚揉了揉眼睛，又看了那条打赏提示一眼。
安雅这个名字在帝国中很是普遍，帝都星里或许能找出成千上万个安雅。但晚星直播平台上的金色名字就很少见了——这是晚星给皇室成员的特权。
这个安雅只可能是安雅公主，不会是其他人。
……安雅公主来他的直播间了！
还给他打了一百万星际币的礼物，想要委托他代购叶子休息站里的首饰！
直播间的人数飞快暴增，一千、一万、二十万、一百万，他的直播出现在了晚星平台的首页上，每分每秒都有无数个用户点击进来。
诺亚感觉自己有点儿头晕目眩，他激动得心脏都快停跳了。
“噢，我的老天爷——”
激动与兴奋无从发泄，他下意识转过头，向店中的另外一个人类表达自己的情绪：“叶子站长，你快看！安雅公主来我的直播间了！她想要买你们的首饰！”
自家的商品被皇室的成员看重，在诺亚看来，这应该是一件荣耀无比的事情才对。然而叶子站长似乎并没有什么激动的表情，她看着光屏，神色若有所思，好像在想些什么事情。
“唔，是吗？”听到他说的话，叶子站长抬了抬眼，那双黑而亮的瞳仁中并没有什么狂喜的情绪。
她有点儿心不在焉地回答：“真是恭喜你。”
诺亚又愣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叶子站长的那个眼神，他的心情也莫名其妙地宁静了许多，不像刚才那样心脏都要跳出喉口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厥过去。
……不愧是叶子休息站的站长！
将皇室成员的钟爱视若无物，这态度实在是太酷了，诺亚不禁肃然起敬。
但他当然不能无视安雅公主的话，又扭头看向自己的直播间，当下就答应了安雅公主的请求。
而在另外一边，叶闻笙的目光从游戏光屏上收回，无声无息地退出珠宝店。
她找到在店外的机器人大花，敲了敲光屏上的任务界面。
“大花，你们这个系统做得有点儿不严谨了，”
叶闻笙严肃道：“我又找到了BUG——我的休息站现在的人流量怎么说也超过一百了吧，为什么主线任务进度还没有更新？线上的人流量也是人流量啊！”
机器人大花：“……”
这个场景为什么那么似曾相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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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迪莉丝是一位热爱在网上冲浪的工作党。
她的工作又忙又闲——忙是指她每天都要坐班八小时处理一大堆事情，闲是指她干完活儿了就可以刷剧刷直播，老板不怎么严格。
平时迪莉丝有空的时候，最喜欢看的直播就是美食直播。帝国里有太多太多不同种类的食物，有许多冷门又美味的餐厅，很多地方她一个上班族没法去，就只能跟着主播尝尝味道。
更何况吃美味的食物能够释放平日工作中的压力，在直播间里“云吃饭”还不用顾忌暴饮暴食所带来的恶性后果。
这天她忙完工作，正准备例行打开收藏夹，瞧一瞧今天要“临幸”哪个主播，就看见晚星首页榜上出现了一个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直播间。
直播间的名字叫作“快来跟主播一起游览叶子休息站吧！”，前头还顶着一个小小的[爆]字。
迪莉丝着实愣了一下。
——叶子休息站？
这个名字她最近经常听到。
作为一个并不喜欢跟随潮流，对事情时常有属于自己的独特见解的年轻人，迪莉丝并不像许多“喜欢跟风”的网友一样对叶子休息站充满好感。
不管是叶子休息站与军方的合作还是叶子休息站与人鱼的友好关系都与她无关，友人圈里刷叶子休息站的越多，她心中对这个“休息站”的印象分就越发减少。
不过她除了意外之外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只不过是看了一眼，就点进一个美食博主的直播间。
投影还没加载出来呢，下一秒迪莉丝就听见隔壁工位上的一个男生突然开口，语气还颇为惊喜。
“天，有个叫作诺亚的主播正在叶子休息站里直播！你们看到了吗？”
“在叶子休息站里直播？哪个平台？我也要去看看！”
刚才还安安静静的工作间忽然就热闹起来，一群人咋咋呼呼地问东问西。迪莉丝戴上自己的传感设备，听他们聊天。
“这是什么情况？弹幕里都在刷安雅公主。”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金色ID——等等，你们看这个直播间的陪伴榜！那好像就是安雅公主的账号！”
“我朋友刚刚给我发了条信息，说是安雅公主想要请这个主播代购叶子休息站里的东西。好像说是叶子这边也有卖人鱼之心首饰……”
“我的天，安雅公主还真是人鱼之心的狂热爱好者。”
工作间里的其他人议论纷纷，迪莉丝在一边听着，心中实在是有点儿困惑。
真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为了一些与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关联的事情激动成这样，她心中想着，看着自己的光脑屏幕，忍不住咂咂嘴。
迪莉丝看的这个美食主播是个家常菜主播，直播内容主要是在自己家里做点儿简单又好吃的菜式，观众既能够享受到美味，也能够在直播间学习到一些菜谱。
她最近在其他直播间里大鱼大肉的吃多了，偶尔也会想尝尝些日常的菜式。
这个主播是她挺喜欢的一个家常菜主播，不过他今天做的菜都有点儿不大合迪莉丝的胃口，有些过于腻得慌。
迪莉丝在直播间里待了一会儿，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喝了杯水压了压口中那不存在的味道，又去看了眼收藏夹。
现在不是饭点，大多美食直播间都暗着。她点开美食区开始翻，耳里还听着同事们兴奋地讨论。
“我靠，叶子站长居然让诺亚试戴了手链！！我没带传感设备来上班啊！”
“我带了，我带了，我的天，人鱼之心摸起来原来是这个感觉，冰冰凉凉的！”
“四舍五入一下手腕上戴着个几千万的首饰的人就是我了，这么细不溜秋 一根玩意儿比我房子还贵啊……”
迪莉丝找到了一个新的直播间，戳进去试了试里头食物的味道，又有些不满意地退出来。
进进出出好几个直播间之后，她的耳朵旁飘过去一句话，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现在是要去干什么？这家店是叶子餐厅？”
“啊，我听说过他们家的餐厅！据说这家餐厅可神奇了，在网络上不能直接下单，想要订他们家的外卖得通过一种神秘的渠道。”
“什么神秘的渠道呀，我之前在某个论坛里看过一个贴，是这家店的老板有异能……”
迪莉丝在光脑屏幕上划拉的手指顿了一下。
……餐厅？
她对叶子休息站的关注并不多，也确实并不知晓这家休息站里头有餐厅的事情。
不过作为一家休息站，站内拥有餐厅这件事情倒是确实比拥有一家珠宝店要正常许多——所以这家休息站里到底为什么会有珠宝店？
迪莉丝在心中腹诽着，又点进一个美食直播间。心不在焉地跟着主播尝了尝味道，几秒钟后她又退了出来。
……不如去叶子休息站的那家餐厅里看一看。
总归着也不知道该看什么美食直播间，不如去叶子休息站里尝尝鲜。她想着，点进诺亚的直播间里。
光屏上的屏幕变幻成投影。
半透明的餐桌与她的工作桌覆盖，上头除了一只装着黑漆漆的玻璃杯之外空无一物——显然，诺亚已经坐在餐桌上了，但是餐食还没有被呈上来。
这得等多久才能等到吃的？
迪莉丝皱皱眉，正想着再退出去找另外一个直播间看一看，下一秒就看见一旁小屏上的主播把那只玻璃杯拿了起来。
与此同时，眼前那只半透明的玻璃杯被拿了起来，凑到她的嘴边。
分明没有液体从杯子里流出来，但她的脸色却一怔。
舌尖上似乎有小小的气泡炸裂开来，冰凉的甜味儿在唇齿间蔓延开。
最开始的感觉对迪莉丝而言是有点奇怪的，但当那股气味顺着喉咙滚下去的时候，却给她的身体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感。
像是酷暑难耐时忽然迎面吹来一阵凉风，心中因为不得不应对难缠甲方而产生的那股郁气都被那股凉丝丝的甜意给吹走了。
一个字从迪莉丝的心中冒了出来。
“——爽！”
隔壁工位的男生又开口了，兴奋地问道：“这是什么饮料啊？怎么这么好喝？”
“感觉打完球喝上一杯会很爽啊，不知道我们这边有没有卖。哎，这个诺亚怎么还不继续喝？喝完一口就停这儿也太搞人心态了吧。”
直播间的评论区里也纷纷刷起类似的评论。
诺亚曾经阅读的那本直播教学书上有写过，主播要多多与观众互动，不能一个劲地干自己的事情，这样会让直播间变得很无趣。
于是他喝完一口可乐就把杯子放了下来，绞尽脑汁地想着形容词，正准备跟个美食测评家似的给自己的观众们好好讲一讲自己的感受，就看见一连串的弹幕飞过去。
【昨天晚上睡不着：主播你在干嘛？】
【鸭子手记：喝！给我喝！你不喝我怎么喝？！】
【家有宇宙飞船：这个主播吊人胃口，我好气哦】
诺亚：“……”
总归他其实也是想多喝几口的，见此便连忙收了声，再次拿起杯子，一股气儿把杯中剩下的饮料都喝完。
直播间里又开始疯狂刷起了弹幕。
【昨天晚上睡不着：哇……】
【小鸡恐惧症：爽！】
【我在皇宫外贴膜：这一口下去绝了我去，这玩意儿叫可乐？我刚查了一下为什么我这边都没得卖？】
“这是叶子休息站的特产饮料，”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诺亚连忙解释道：“这边的菜单上还有好几道我没听过的菜式呢，大家也可以自己看一看，告诉我你最想吃的菜，我这几天挨个尝一遍。”
弹幕里瞬间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菜名，迪莉丝舔了舔嘴唇，还觉得有点儿意犹未尽。
连带着本来不耐地想退出直播间的那念头也烟消云散了，不知不觉就待在了直播间里头，跟其他观众一起耐心地等上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机器人终于从后厨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个菜盘，菜盘里还放着一个有迪莉丝脸庞子那么大的不锈钢碗。
“第一道菜上来了！”小屏里的主播兴奋起来，去问机器人：“这是什么菜？”
机器人回答他：“这是麻辣烫，客人。”
那只大碗被放到了餐桌上，而迪莉丝眼前的半虚拟餐桌上也随之出现了一只碗。迪莉丝往里头看了一眼，心情顿时有点儿一言难尽，忍不住喃喃出声：“……这是什么大杂烩吗？”
“迪莉丝，你也在看叶子休息站吗？”
迪莉丝在这个工作室中是资历最老的那一位。她刚进来的那一批同事都跳槽或升职了，就剩下她自己一个，平时不怎么跟这些小年轻相处，更喜欢独来独往。
这些年轻人平时也有些怕她，如今发觉她也在看诺亚的直播，顿时像是与她找到了共鸣，凑过来与她搭话。
“你听过麻辣烫吗，迪莉丝？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食物。这里头的食材真杂乱，玉米、青菜、蘑菇、虾……这是什么？豆腐？这一块红色的是火腿吗？老天，这里头还有面和鸡爪呢！”
“没有，”迪莉丝拧着眉头，显然对这份麻辣烫的味道并不看好：“这么多不同的食材混在一起，我有点儿无法想象到它会拥有什么样的味道。”
“它让我想起了我奶奶时常会为我做的浓汤，”另外一人回忆道：“她总说那种浓汤拥有丰富的营养，但是老实说，我实在不大喜欢那种汤的味道。”
“浓汤里可不会有鸡爪，”还有人忍不住嘀咕：“希望主播不要碰那个鸡爪，我这辈子都不想吃鸡的爪子。”
工作间里议论纷纷，而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也在催促着诺亚赶快拿起餐匙。
鉴于可乐的味道实在是过于美味，迪莉丝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离开直播间，而是选择了留下。
当主播拿着汤匙低下头，凑近了那碗麻辣烫时，一股浓郁的香气随之涌来。
即便对这碗从未听过的麻辣烫并不曾抱什么期望，在闻到那股香味的时候，迪莉丝仍然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虚拟的热气从碗上冒了出来，主播夹起一大筷子杂七杂八的食材与面，一同送入口中。
——毫不夸张地说，整个工作间都静了一静。
传达到舌尖的味道又香又辣，好吃到令迪莉丝险些咬着了自己的舌头。
这与凉丝丝的可乐比较起来是一种不同风格的美味，一边吃一边令人呼呼地吐着舌头扇着风，嘴里都被辣得有些发麻，可又忍不住接着继续狼吞虎咽。
直播间里弹幕刷过去的频率也明显变慢了许多，好像所有人都沉浸在了这从未尝过的味道里。
而在麻辣烫之后，诺亚点的烧烤、小笼包，还有作为饭后甜点的西瓜也依次被端了上来。
这些美食都不是酒店中会出现的大鱼大肉，不是高等餐厅里精致的餐点，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家常菜。
但它们样样都美味至极，等餐桌上的碟子都空了，迪莉丝才回过神来，不禁看了一眼时间。
——她已经在这个直播间里待了近一个小时，还跟着主播把餐桌上的食物全都吃完了。
肚子里分明没有感到饱腹感，但她的精神上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满足，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身体放松极了。
——没想到叶子休息站里竟然有这么棒的餐厅！
迪莉丝心中想着，给直播间点了个关注，又在分屏上登录了绿江，关注叶子休息站的官方账号。
等做完这一切，她随手发了一条弹幕。
【食物使我快乐：主播考不考虑吃点儿饭后甜点？我看菜单上还有冰淇淋呢。】
这条信息刚发出去就被淹没在了成千上万的弹幕里，迪莉丝本来并不期望主播能够看见，没想到小屏上的主播看了一眼弹幕，似乎刚好瞧到了她发出去的那一条。
“甜点——哎，虽然我的肚皮都快要撑破了，但既然你们这么说，我就点个冰淇淋尝尝！这个冰淇淋还是限量的呢，不知道有什么不凡之处。”
他本来只是在和直播间里的观众随口聊聊天，但旁边的机器人似乎认为诺亚是在问它一个问题，眼睛闪了闪，机械身子慢吞吞地转了过来。
“这些冰淇淋是用特殊的牛奶制作而成的，先生。”机器人认真地回答：“它们拥有提高精神免疫力的作用。”
“噢，这些冰淇淋是用特殊的牛奶做成的，拥有——”
本在懒洋洋地转述的诺亚声音猛地一顿。
吃饱喝足之后有些不太好使的脑袋中思维都忍不住一滞，他瞪大了眼睛，险些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拥有提高精神免疫力的效果？！”
“是的，先生，”
大花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如此激烈的反应感到奇怪，想了想，又好心地解释道：“您不知道吗？我们休息站中售卖与精神力相关的产品。”
诺亚的下巴快要掉下来了。
——这谁会知道啊？！
虽然他确实从那一条军方官方账号的置顶上了解过叶子休息站中存在着这样的产品，可是……可是……
可是但凡用常识来想一想，就应该知道这样的产品肯定不是那些随随便便摆在货架上的普通商品吧！
一群穿着军装、佩戴武器的军人来到休息站里，严肃而谨慎地从站长手中接过一个安全等级SSS的保险箱，小心翼翼地将箱子带回飞船上，一路小心翼翼地运回帝都，中途还要提防可能会来打劫的星际海盗——这才是这些精神力产品应有的待遇吧！
而且、而且，为什么一支冰淇淋也能提高精神力的免疫力啊！为什么这种神奇的牛奶会被拿来做成冰淇淋？！
小小的脑袋里充满着大大的疑惑，诺亚觉得自己此刻简直有点儿晕眩了。
直播间里刷过去的弹幕多到甚至开始卡顿起来。诺亚勉强拾回神，咽了咽口水。
“这，”
他小心翼翼地问：“这一支冰淇淋，我也可以买吗？它要多少钱？”
“您是我们的顾客，当然可以购买休息站中的任何产品。”
大花似乎更加困惑了，机械尾音都微微上扬：“一支冰淇淋的价格是五百星际币。”
“滴滴滴——”
提示音从光脑腕表上响起，几乎呆住了的诺亚下意识看过去。
直播间的投影闪烁几下，消失不见。
——他的直播间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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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晚星直播崩溃”这个热搜出现在了绿江排行榜上。
大量被赶出直播间的观众无处可去，在绿江上停不住地发博搜索。晚星平台也第一时间发布了公告，说是平台访问峰值过高，服务器承受不住过于汹涌的访问请求而崩溃，工作人员已经在抢修。
这么一折腾，就连本来不看直播的一些网友都知道了有个主播在晚星直播逛叶子休息站的事情。
叶子休息站这个词条再次被大量搜索，连带着一起上了热搜榜。
【听说叶子休息站里有能够提升精神免疫力的冰淇淋卖，是真的吗？】
【是的，那个晚星平台的主播在直播间里说的，我那时候就在看他的直播。】
【准军校生真的好心动……但是家里没矿，实在去不起南斗星域。】
【有没有愿意代购的好心人TAT？】
【我看那个冰淇淋好像限量的，买完了就没有了，去得起南斗星域的人应该不稀罕赚这点小钱吧】
【有提高精神免疫力的冰淇淋，会不会还有提高精神力强度的产品？】
【蹲一个，我也想知道】
而还有一部分人，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飞快开始采取行动。
叶子休息站处于南斗星域。这是一个战乱星域，并不安全，也确实不好前往。
但对于一部分人而言，遥远的距离、飞船需要耗费的昂贵燃料、南斗星域的危险性……这些都比不过这个新消息的诱惑。
实际上他们其中不少人在绿江上给叶子休息站官博发过信息，想要购买叶子休息站的产品，不过叶子休息站并没有给予他们回复。
所以他们也下意识地认为，这种神秘的“精神力产品”，想要买到并不容易。
……没想到叶子休息站的顾客竟然可以随意购买！
权贵世家、军事学院、私人军事服务公司……各种各样的圈子与组织都忽然活跃了起来，彼此暗中联系试探。
有想要合作“拼”飞船一起去叶子休息站的，也有暗暗打听别人的进度，像是生怕别人去得快把好东西都买得一干二净的。
——而叶闻笙对这些暗涌一无所知。
晚星平台不愧是帝国内名列前茅的直播平台，十分钟内就把服务器崩溃给修复好了。
诺亚在休息站里几乎直播了一整天，吃完午饭去超市逛，逛完又回去吃晚饭，等吃完晚饭断开直播，身体已经快要精疲力竭，但精神上仍兴冲冲地让机器人大花带着他去找叶子站长。
他今天挣了很多钱，是他这辈子都想象不到的数量。粉丝也暴涨了许多，算是从一个糊逼主播彻底混出了头。
——诺亚心中明白，这些热度都来自于谁，来自于什么。
他刚来到这里时承诺的报答并非空话，诺亚准备把自己这几天在休息站里直播时的收入分出七分。
不仅仅是因为做人要知恩图报、因为与这位神秘的站长小姐打好关系，更因为他此时心潮澎湃，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与悸动在心底滋生。
诺亚跟随着机器人大花，来到一堵高高的屏障前，一颗心莫名其妙跳得飞快，口中还忍不住问道：“怎么晚餐时没看见叶子站长？她不在这里的餐厅里吃饭吗？”
“是的，主人有其他的住所。这里是休息站上的私人区域，并不对客人开放，请您在外面稍等。”
诺亚连忙应声：“好、好，我就在外面等着。还请你帮忙问一问叶子站长，愿不愿意……愿不愿意与我一起吃些夜间甜点，我也有些事想与她说。”
机器人走到舱门前验证了身份，身影随时消失在再次闭合的舱门之后。
在舱门开启闭合的那一瞬间，诺亚看到了这个私人区域的一角。
那似乎……似乎是一栋豪华又温馨的别墅。
叶子休息站的主人并不在这里长久居住，却又在这个休息站上修建了这么漂亮豪华的一栋别墅，实在奢侈。
想来也是，身为一座太空休息站的主人，手中又握着帝国如今都没有的神奇技术，叶子站长恐怕是个非常有钱的富婆。
有钱，有权，长得好看，性格温柔大方，对待最初狼狈不堪的他没有分毫上位者常有的盛气凌人。
诺亚在外面等着，左右看四周没人，情不自禁呼出光脑，打开自拍模式，看了看光屏上自己的脸。
直播中场休息的时候机器人提来了水与一些医疗用品，让他处理了一下自己狼狈的外表。那头金色的头发又恢复了光泽，除了头上身上还绑着医疗绷带之外，他算是又恢复了齐整干净的打扮。
长相优秀的人大多沐浴着对自己容貌的夸赞长大，自小就知道自己好看。诺亚也不例外。
刚来到这个休息站时分明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也不曾去在意自己的外表，但如今他忍不住伸出手，理了理自己引以为傲的金色卷发，又凑近光屏，看了看自己如绿宝石一样的眼睛。
不少人夸过他笑起来格外有感染力与亲和力，牙齿也十分洁白漂亮。他对着光屏笑了笑，正要再伸手拨拨刘海，突然听见舱门再次发出细细的嗡鸣。
那道门向两侧滑开。
诺亚倏然关掉光脑，心情也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叶子站长——”
他的话音一顿，没说出完的话被卡在喉咙里，眼睛也“登”一下瞪大了。
——出来的不是叶子站长。
是一个男人，身后还跟着刚刚进去不久的机器人。
这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然而在看到那个男人的脸的那一瞬间，诺亚便僵在原地，嘴巴微微张开，半晌说不出话来。
帝国不缺长相不凡的人类。什么“仙女星最美仙女”、“七弦星域域草”之类的称号数不胜数，当今帝都娱乐圈内最火爆的流量明星就拥有着一副粉丝口中的“神颜”，称他是被天神亲手雕刻出来的男人。
……但眼前的这个男人，诺亚有几分恍惚地想，毫不夸张地说，他长得简直就像是天神本身。
他犹在惊愕之中，那个男人则微微低头，看了他一眼。
那双金色的眼瞳自他的脸上一扫而过，男人问他：“你来做什么？”
“我、我想与叶子站长共进宵夜……”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诺亚浑身一个激灵。
金眸里的眸光忽然就变得十分冷漠，隐隐约约还有几分打量的意味，看得他无所遁形。
那并不是什么善意的目光。
“请问，”诺亚清楚地感受到了这一点，硬着头皮问道：“您是谁呢？”
——他是谁？
她曾经说过，他是这个地方的小主人。但即便是小主人，似乎也并无阻止她与另外一个男人共进晚餐的权利。
……可是，她今日都未曾与他吃过饭。
长相清冷美丽的精灵安静下来，眉间微微蹙着，像是在想着什么圣洁的要事。
谁也不知道他的心中隐隐有酸涩的味道蔓延开来，而他对此不知所措，束手无策。
那天他为她庆祝生日过后，他很明显地察觉到，她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同了。
西斐尔不知道那究竟是好的变化还是不好的变化，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弄懂这一切，这个男人就来到了这里，吸引走了她的注意力。
刚才她摆出她口中今天签到获得的棋盘，教导他如何下棋时，还提起了这个人，与他的“直播间”。
他不知道直播间是什么，对这个陌生男人的一切更是不感兴趣。好不容易转移开话题，这个男人就又出现了。
——好在他正好要前往餐厅，为她取一杯饮品，在门口便拦住了机器人。
这并不是什么好的想法，曾经的光明大祭司内心也万万不该如此阴暗狭窄。
可西斐尔不准备改变。
如龙瞳一般神圣的金色眼眸注视着那紧张又饱含期待的男人，西斐尔稍稍偏开脸，语气有几分硬邦邦地说：“她今晚并无时间。”
他并没有在说谎，她说过今晚要教他下棋。
她在这里的时间本就有限，既然要与他下棋，便没有时间跟这个男人共进晚餐。
西斐尔说得直白，诺亚微微一愣，顿时有些傻了眼。
……瞧瞧他说的话吧，今晚并无时间！
有什么事情，能占据一个人一整晚的时间？而且这还没到该睡觉的点呢！
诺亚震惊的眼神滑到西斐尔的脸上，又滑到他身后的别墅上。
这个长相犹如天神的男人身上还穿着宽松的衣服，大概是家居服。
……他被允许进出这块休息站中不对外人开放的私人区域，他住在这里。
因过度激动而发热的脑子稍稍冷却下来，看看这个男人冷若冰霜、明显不耐的神色，再想到叶子站长本人并没有出来露面，诺亚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你、你是叶子站长的伴侣吗？”
他猛地退后一大步，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是我打扰你们了……实在失礼！”
西斐尔：“……”
下一秒，诺亚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上一刻眼神还仿佛极地寒冰，冷飕飕地往他身上刺的男人周身迅速暖化，轻轻咳了一声。
但他的表情分明没什么变化，还轻斥了一声：“别乱说。”
诺亚：……这个别乱说是让他别出去跟别人乱说的意思吗？
那肯定啊！他能是那么大嘴巴的人吗！
77章 第77章
在“线上的人流量也是人流量啊”这个理由被机器人大花义正辞严地拒绝，不能找捷径完成主线任务之后，叶闻笙就决定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上。
——比如，她的药师天赋。
令她颇为惊喜的是，这位新来到休息站的少年诺亚对她的好感一路飙升，当天还为她解锁了一个特殊的友人增幅——她获得了一把专门用来割药草的镰刀。
比起万能镐，用这把镰刀采集药草的效率会更加快速。
第二天早上，叶闻笙麻利地把日常订单任务做完，收获了农田、去牧场里捡了蛋挤了奶，带着精灵球坐上小飞机，把休息站留给三只机器人看管。
她准备去采集基础制药天赋能够解锁的静心丸所需要的药草。
她坐在驾驶位上，脚边飞行器的地面储存格中放着镰刀和草药篓子。药草所在的地方叫作钢铁星，叶闻笙对这个星球的名字并没有什么印象，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跟这个星球的网友互关过。
不过这个宇宙中的星球那么多，她的记忆力又没有多好，没印象也不是什么奇怪事儿。
在宇宙地图上选择了目的地，叶闻笙左手捧着精灵球，右手打开游戏光屏，随手刷了刷各个功能。
点进功德商店的时候，她小小地吃了一惊。
——她现在已经有七点功德点了！
上一次查看功德商店的时候她好像只有三点功德点来着，没想到一段时间不看，她的功德点已经默默涨得这么高了。
离十点可以兑换的健康就只差了三点，叶闻笙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随手签了个到，抽了个普通心愿石。
【恭喜您获得[精灵球·掌上游戏机X1]！】
……咦。
这是什么？
名字里带着一个精灵球，好像是给小精灵用的东西。叶闻笙打开游戏背包，点了点物品简介。
【[精灵球·掌上游戏机]：内置俄罗斯方块、贪吃蛇、扫雷等游戏的迷你掌机。】
叶闻笙眨了眨眼。
这都是什么游戏？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些名字。
她等下要专心采草药，把这个掌机给小精灵，好歹也能给他解解乏。叶闻笙戳了戳使用，半晌没有动静，手中什么都没出现。
她想到了什么，举起精灵球，往小球的窗户里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一只掌机安安静静地躺在精灵球里的小书桌上。
西斐尔正趴在窗口旁边，背对着书桌，没有看见新出现的掌机，反而被她突然出现的脸给吓了一跳，倏地坐了起来。
叶闻笙告诉他：“小西，你桌上有个游戏机，你可以试一试，看看里面的游戏好不好玩。”
精灵球里的小人站起来，走到桌边。
要是以前刚来到休息站的西斐尔拿到这么一只游戏掌机，大概会用一种迷茫的目光注视着它，或许会把它当作一块奇形怪状的砖块。
但现在的西斐尔已经有了自己的光脑，叶闻笙偶尔还会看见他开着光脑播放一些类似于“帝都星人该如何打招呼？”“甘蓝星人的吃饭习俗”一类的视频。
这么一只小小的游戏机交到他的手中，他折腾了一会儿，叶闻笙很快就看见一个个奇形怪状的方块从屏幕上头落到屏幕底部。
而与其同时，舷窗之外风景变化。
叶闻笙的目光从精灵球上移开，看向外面的景色。
她不免微微一怔。
——那是一片原始森林。
舷窗之外除了植被之外别无他物，她贴着舷窗，尽量抬头望向天空，高至天穹的巨树几乎遮蔽了所有阳光，深色树冠与树干密密层层地占据了全部视野。
一只像是松鼠一样的小生物飞快从飞行器边蹿至一棵巨树旁，四只爪子齐用，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茂盛的树冠里。
叶闻笙：“……”
她看了看宇宙地图上自己如今坐标所在的“钢铁星”，忍不住陷入沉默。
“没想到拥有着这种名字的星球居然长这样。”她小声嘀咕，看了看自己捧在手中的精灵球，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下飞行器。
刚才窜过去的那只松鼠给了她一个警示，这个原始森林中存在着生物，也一定存在着会伤人的野兽。
这个世界中她的身体不会影响到她在现实中的身体，但西斐尔和她的情况可不一样。
叶闻笙有点儿后悔把他装进精灵球里带到这里来，犹豫了一下，打开光脑，点开好友列表。
机器人大花可以通过一些神奇的方式连上光网。虽然游戏光屏上没有联系客服的方式，但是叶闻笙之前在光脑上加了它。
她在光脑上找到大花，发送消息：【大花，钢铁星这个星球上有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吗？】
机器人大花很快发来回复。
【您好，主人。在您的采药之旅中，您有82.14%的可能性将会遇到危机。但请您放心，西斐尔已被完全净化，该星球上并无能够伤害到西斐尔的生物。】
叶闻笙：“……咦？”
她重新看向精灵球。
小小西又坐回了窗台边，不过手中还拿着那只小小的游戏掌机。由于角度问题，叶闻笙只能够看见掌机的背面，以及小小西微微蹙起的眉。
乍然又看见她出现在窗户外，西斐尔似乎愣了愣，旋即举起那只迷你游戏机，对叶闻笙点头：“谢谢你的礼物，叶子。”
“我很喜欢。”
叶闻笙看着那只迷你掌机的屏幕。
一个个方块严丝合缝地搁在了一起，屏幕上方还有一根长长的方块正在落下。西斐尔很快把游戏机又转了回去，似乎有些新奇地说：“原来这就是你们世界里的游戏。”
如果是叶闻笙还没获得游戏头盔的时候听到这句话，那她说不准会感到有一点点的诡异，有种类似恐怖谷的效应。但如今她只忍不住笑了笑，觉得有点儿好玩。
“我们世界里的游戏不长这样，”她打趣：“我们世界中的游戏有特别好看的男主角。”
西斐尔显然有些不大明白，但叶闻笙已经转开了话题，问他：“小西，外面可能会有危险的野兽，你可以帮我解决他们吗？”
刚才还抱着掌机的精灵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满脸认真地说：“交给我。”
这架飞机其实是可以坐得下两个人的，但叶闻笙来的时候还是把西斐尔装在了精灵球里。
西斐尔自己是无所谓，主要是她的主意——面对迷你小西，她心中就不会时不时地乱个拍，看着小小西时仿佛满心都揣着慈祥的母爱。
如今西斐尔又被精灵球里放了出来，坐在旁边的驾驶座上，身上与生俱来的清冷味道侵袭着她身边的空间。
叶闻笙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快速道：“那我们就下去看看吧。”
西斐尔微微颔首。
——他心中其实也并不平静。
昨晚那个陌生人类把他错认成了她的伴侣，他顿时就乱了，回到别墅里与她下棋时都没缓过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眠。许多事情与念头充斥在脑海里，即便闭上眼，眼前似乎也有一颗留影珠在漂浮。
反复播放着的都是这些日子以来的景象。
光明大祭司曾经不懂情爱，眼中有世间众生，却又仿佛空无一物，从未有任何人单独走进他的视野里。
可如今并不相同了。
因一人的话乱了神，会想要让她开心。他隐约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也因此变得迷茫不安。
飞行器的舱门被打开来，树叶哗哗、露水滴答、鸟儿啼鸣，属于森林的声音尽数涌进耳中。
白金色的烈焰自他的手心燃烧，无声无息地吞噬了一只不远处草丛内伺服着的巨蟒，又在巨蟒化为灰烬时消失不见。
叶闻笙一路看着游戏光屏，往未知的森林深处走。
地图上标记了药草的位置，离飞行器不远的地方就生长了一大片。这儿的野草有她膝盖那么高，她走得颇为艰难。
再一看旁边的西斐尔，人高脚长，走起来毫不费劲。
好在没走多久叶闻笙就发现了一条被踩踏出来的小路，路上没有太多野草，歪歪扭扭地向远方蔓延。
她顺着路走，抵达了一片长满药草的地方。
“这个树林里还有路呢，”镰刀被握在掌心，叶闻笙蹲下身来，有些生涩地割药草，嘴里与西斐尔说：“看样子是被人踩出来的路，不知道会不会是进森林打猎的猎人……”
她一句话尚未说完，耳边忽然传来急剧的风声。
手臂被骤然握住，整个人被用力带进了一个微凉的怀抱里。精灵的另外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扣在他的胸膛上。
鼻尖瞬间被他的气息所充斥，脑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耳朵与脸颊就开始发烧。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叶闻笙懵住了：“西斐尔……”
下一秒，另外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那声音类似于野兽的嚎叫，却明显不是野兽，音色更为稚嫩清透。叶闻笙愣了一下，在西斐尔的怀中挣扎着转过头。
那是一个……一个长得很奇怪的生物。
不像人，却又有点儿像人。它长得格外矮小，皮肤是绿色的，眼睛是嫩黄色，有点儿像是蜥蜴的眼睛。
叶闻笙惊讶道：“这是……”
“……这是来自艾卡西亚的生灵，”
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叶闻笙彻底愣住，抬头看向精灵。
他的脸似乎也有些发红，嘴唇却紧紧抿着，眼睛中是藏不住的震惊。
“它叫作地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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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那是一只极为年幼的地精。
它从未听说过光明大祭司的名字，但西斐尔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无法分辨海中拥有着人身鱼尾的生灵是否为艾卡西亚深海中的鲛人，但他能够一眼认出这只地精来自艾卡西亚大陆。
那是他曾经庇护过的生灵后代。
西斐尔许久未曾感到过如此惊诧，怔怔地站在那里，久久无法回神。
而那只往他们这里扑来的地精一扑没扑到人，在地上灵活地翻滚了一圈，掌心在泥泞的野草地上一撑，敏捷地蹿到了一旁。
它站了起来，脊背还微微弓着。一双眼睛分明与孩童一般纯粹，甚至隐隐带着好奇，一举一动却宛如丛林中的野兽。
一边的叶闻笙也有些讶异。
但旋即她就想到，既然西斐尔能够从艾卡西亚来到这里，那么艾卡西亚中的其他生灵出现在这个世界中，或许也不是什么古怪稀奇的事情。
西斐尔松开手，还有些谨慎地将她护在身后。叶闻笙从他的身后探出个脑袋，后知后觉地察觉了什么。
“它刚才是想要把我扑倒吗？”
“……嗯。”
短暂的沉默过后，西斐尔仿佛终于回过神来。
“艾卡西亚的地精向来能够成为优秀的刺客……他们确实敏捷灵活，但他们也与野兽完全不同。”
那只地精本来跳到了一旁，见他们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又隐隐约约有了靠近的意思。西斐尔低声问他：“你来自艾卡西亚，是吗？”
“你想要做什么？”
地精挠了挠脑袋，眨着一双类蜥蜴的嫩黄眼睛看着他，“嗷嗷”地叫了几声。
“……他不会说话。”
西斐尔看起来茫然极了。
他被囚禁了三千天，这段日子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脱离了囚笼之后，他就没有再刻画线条记着日期，但即便加上与叶子相伴的这段时光，也远远达不到能够让语言功能退化的地步。
“会不会是这只地精太小了，还没到学说话的时候？”
叶闻笙说着，打量了这只常出现在西幻故事中的地精一眼。
它穿着树叶做成的衣服，腰间挎着野兽骨头打磨成的棍棒，指甲又尖又利，甲缝间布满泥土污垢，一双光着的脚也同样脏兮兮的。头发是灰色的，像是很久没有洗过，乱糟糟的纠在一起。
地精似乎很是敏锐，注意到叶闻笙在看着它之后，一双嫩黄色的眼睛转了转，与叶闻笙对视。
“嗷嗷！”
它又叫了起来，再次往叶闻笙这边靠近了几步。
西斐尔再次出声。
“他会走路，已经远超牙牙学语的年岁。”
在那一段安静过后，他似乎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脸上的惊愕、迷茫、彷徨尽数散去，脸部线条冷然，又成了那副清冷的模样。
他转过头，对叶闻笙说：“叶子，等你采完药草，我想跟着他，看看是否能够找到其他地精。”
顿了顿，又说：“如果你尚有事情要忙，我先带你回到……”
“不用，”叶闻笙连忙打断：“我跟你去。”
艾卡西亚分明已经毁灭了，那上边的生灵却屡屡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她心中对这一切也感到颇为好奇，更何况这只地精还算得上是西斐尔的族人。
小西为了她而勤勤恳恳地种田，把自己……把自己的身体都搞得有点儿虚，她肯定不能在这种关头抛下他自己离开。
她蹲下身，想要采药草。谁知她刚举起镰刀，还没来得及对药草下手，那只本来在不远处观望着的地精又“嗷”了一声，往她这边扑过来。
这次叶闻笙留了个心眼，注意着它的那个方向，不用西斐尔护着，自己就敏捷地躲开了。
“它这是在护着这些药草吗？”她觉出了几分不对劲，琢磨道：“它也想要采药？”
西斐尔微微皱起眉。
“你采。”他言简意赅地说，伸出手，掌心冒出一团白金火焰。
这只地精尚未做出攻击他们的举动，他便自然不会用这火去率先伤害他的同族。但面对这无法沟通、拥有着野兽习性的地精，火焰是最佳的震慑。
那地精果然被吓了一跳，不往眼前扑了，反而往后蹿了好几步，这回与他们拉开的距离比先前更加遥远。
它眼中的好奇也变成了警惕，张牙舞爪地嗷嗷几声。
叶闻笙注意到了这一点。
她没有把这一片资源点的药草全部采完，留下了几小簇，站起身来，又打开游戏光屏。
自从发觉自己在游戏中吃东西不会影响到现实中的身体，还能尝得到味道之后，她就在自己的游戏背包里存了不少方便吃的食物。
可乐啊、自制汉堡啊、小笼包啊，在摆摊的时候无聊了、馋了，吃点儿美味的食物打发时间再好不过。
瞅见地精对他们的态度明显变得不太友善，叶闻笙在背包里翻了翻，找出了一个自己做的三明治，先举到西斐尔眼前晃了晃。
“小西，地精有什么忌口吗？”她小声问：“我把这个三明治给它吃，它应该不会拉肚子吧？”
西斐尔愣了一下。
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一滑而过，明显有几分发怔，心中也腾地一软。
她为什么会想要把食物分享给这只陌生的地精，他自然知晓。因为地精是他的同胞，与他来自同一片大陆，同一个故乡。
他抿着唇，轻轻摇头，叶闻笙见了，便从地上捡了一片干净些的落叶，把三明治的纸包装给拆了，放在落叶上头。
叶闻笙小心翼翼地往前几步，地精偏过头，蜥蜴般的眼睛看了看她。
似乎察觉到她是无害的，它没有逃跑，又转过头，聚精会神地提防着西斐尔。
叶闻笙将落叶放在了它身前不远的地方，回到了西斐尔身边。
那三明治是用松软的白面包做的，中间夹着番茄、培根、火腿与生菜，绿的苍翠欲滴，红的嫩而鲜艳，还涂抹了一层沙拉酱，看上去可口极了。
地精看了一眼三明治。
任谁都看得清楚它脸上的挣扎——那双两角尖中间圆的大眼睛在西斐尔和三明治之间来回转，似乎想要专心致志地警惕着不知名的危险，又忍不住往那从未见过的食物上头瞧。
淡淡的香味蹿进它的鼻子，它耸了耸鼻尖，猛地嗅了嗅。
“嗷呜……”
终究是抵抗不过食物的诱惑，地精小碎步往前挪，发现西斐尔和叶闻笙没有动弹，又飞快地往前一扑。
它抓起那只三明治，“咻”的一下消失在了草丛树木之间。
叶闻笙：“……”
就这样走了吗！
那只地精蹿得太快，连叶片都没有被它的动作撩起。叶闻笙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拍脑袋，有些懊恼地对西斐尔说：“糟糕了，小西，让它给跑了。这下我们该怎么找到你的族人？”
西斐尔倒是反过来宽慰她：“他总会再来采走这些药草。顺着这条路继续走，我们或许也能找到什么。”
制作入门药品静心丸所需要的药草并非只有一种，不过好在这些药草都能够在钢铁星的这片树林中找着，不用在各种星球之间来回跑。
在叶闻笙采集完最后一种药草之后，听到旁边草丛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与西斐尔同时望过去，看见先前的那只地精再一次出现了。
它的手中也抓着一捧药草，尖尖的指甲把药草的根都掐烂了，力度显然也没有掌握好，浅浅的草汁沾到了指缝里。
看到他们，地精的目光显然没有先前那么警惕——显然，那一份三明治成功提高了它对他们的好感度。
叶闻笙他们采药的位置在那条弯弯绕绕的小路旁边，而地精从草丛后窜出来后就迈上了小路，自顾自地走远了。
它大概不是来寻找他们，只是恰好遇见。叶闻笙看了看它，对西斐尔小声说：“小西，我们跟上看看吧？”
精灵颔首。
身后多出的脚步声自然逃不开地精的耳朵，它转过头看了看，看见是西斐尔和叶闻笙，对他们呲了呲牙。
但它没有什么其他的举动，似乎也不是特别抗拒他们的跟随，嫩黄色的眼睛看了他们一眼，扭过脑袋，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它的身子越来越矮，直至彻底消失不见。叶闻笙呆了一下，小跑几步上前，看到一个往下的洞窟，洞窟入口是被挖出来的斜坡。
叶闻笙：……果然是地精啊！
洞窟深处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那只小地精走得很快，已经看不见它的身影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叶闻笙似乎听到洞窟深处传来了尖叫的声音。
叶闻笙这辈子都没看过多少恐怖片，生怕自己看完了晚上会做噩梦。她的胆量绝不算大，要放在平时，看见有这么一个通往地底的通道，一定会避而远之。
——好奇心害死猫，她可是人呢，逃跑的速度还没有猫咪那么快。
但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地下通道，这通道里头藏着小西的同胞，说不定他们还能知道更多关于艾卡西亚的事情。
这对小西很重要。
——而且，大花可是说过了，这个星球上没有比小西更强大的存在了！
叶闻笙在心中给自己暗暗鼓劲，正要开口，身边的西斐尔忽地出声。
“下面很黑。”
精灵的语气有点儿犹豫不决，停顿了一下，视线似乎落在了她的头顶上，又很快转开：“你……”
叶闻笙这回学会抢答了：“我跟你一起去。”
“……”
西斐尔似乎又看了看她。
叶闻笙稍稍抬眼，与他对视。片刻的沉默之后，西斐尔轻咳一声。
“嗯，我知道。”
他说，又迟疑了几秒，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伸出手。
“下面很黑……”西斐尔再次重复道，转开眼睛，不再与她对视，状似随意地说：“有可能会摔倒。”
“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拉着你。”
那只手摊开，放在她的面前。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白净。
叶闻笙呆住了。
“啊……啊，”
脸一下子就开始发烫，脑子也变成了一团浆糊。好在树林里光线并不好，阳光被密密层层的树冠遮挡，没有人能看得见她通红的脸。
“好，好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咕哝什么，心跳怦怦，同样伸出手。
谁都忘了西斐尔可以召唤出照亮黑暗的光明之火，指尖落在他的掌心，下一秒被精灵牢牢扣住。
手指交叠，冰凉与温暖的体温融合。
叶闻笙的心跳快要炸掉了。
……妈呀，她晕乎乎地想，她好像真的要陷入异世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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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通往地下的长道泥泞潮湿，不知过了多久之后，逐渐有了光亮。
散发着浅淡荧光的石头被随意堆积在长道两侧，隐隐约约照亮了前方的路。
随着这些石头越来越密集，叶闻笙的视野终于豁然开朗。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大厅。
大厅中有数个类似烟囱的通风口，其中一个通风口旁立着一个低矮灶台，灶台上有一个土锅，锅里放着一个看起来黑乎乎的疙瘩，不知道是什么食物。
叶闻笙愣住，与西斐尔对视一眼。
大厅中央摆着一张很长很长的桌子，桌边是两条长凳，看起来足够坐下十几号人。桌上零零碎碎摆了一些杂物，土碗、野果、骨头弓箭，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
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地洞，没想到里面竟然这么大，看起来……看起来还住了不少人？
叶闻笙着实有点儿惊讶。
刚才的那一只地精正坐在桌边。桌上摆着个泥碗，碗里头装着它前不久才采摘到的药草。
地精手里拿着根充当捣药杵的粗木棍，一下一下地把药草捣得稀烂。看到叶闻笙和西斐尔跟进来，它抬了抬头，看看他们。
“嗷嗷？”
它的叫声尾音上扬，即便叶闻笙听不懂它的语言，也能明白它语气中的疑惑——仿佛是在说“你们跟到这么深的洞穴里来做什么”。
叶闻笙无辜地与它对视，想了想，又从背包里拖出一个三明治来。
那只地精看了看三明治，登时就高兴起来。
它把手中的泥碗放下，跑到叶闻笙跟前，接过那只三明治。一双嫩黄色的蜥蜴眼睛满足地闭成一条缝隙，咧开嘴笑。
“嗷嗷！”
它又叫了一声，转身往大厅深处跑。
入口另一面的墙边上开了好几个洞口，洞口上挂着看起来是用于充当门帘的兽皮。地精掀开一块兽皮，蹦跶着进入了后头隐藏着的洞穴。
那块兽皮被扯到一边，叶闻笙看见了洞穴里的景象。
那是一个很小的洞穴，一张小床便占据了它的大部分空间。那张床看起来是用树枝和干草堆成的，上头堆了很多兽皮。
洞穴里没有会亮的珠子，叶闻笙隐约看见床上躺了一个身影，却无法辨别那个身影是男是女，是地精还是人类。
——但下一秒，她就知道了答案。
“……小六？”
一声苍老含糊的男声响起，床上的身影吃力地坐了起来。
“不是告诉你了，这些东西留给自己吃吗？爷爷牙口不好……”
“嗷嗷！”
“……唉，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拿到的这些东西。”
一只三明治因老人起身的动作而掉到了地上，地精连忙将它拾起，脏兮兮的爪子捧着它，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床上，与另外一个三明治摆在一起。
洞穴中安静片刻，老人似乎无声叹了口气。
他拿起一个三明治，一口一口地咬着。地精跪坐在床边，仰着头看他。
它似乎很高兴，欢快地叫了几声，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扯了扯老人陈旧的衣袖，示意他往洞穴外看。
于是老人便转过头去，顺着地精指示的方向，看到了两个陌生的来客。
他一时愣住。
那张面容是苍老的，布满象征着岁月的老人斑与皱纹，脸颊松弛地往下垂。但那双褶子耷拉的眼睛却在看到叶闻笙与西斐尔的一瞬间却闪过明显的警惕，眼神一时竟然锋锐如尖刃。
“你们是谁？！”
一声沙哑的低喝，老人颤巍巍地从床上站了起来，脸上是不加掩饰的警觉与提防。
“嗷嗷！”
在他们回答之前，那只地精率先出声，举了举手中的三明治，又往他们的方向指了指。
它再一次快乐地叫起来：“嗷！”
叶闻笙敏锐地察觉到，那个老人的两只手腕上都空空如也，并没有佩戴任何形态的光脑腕表。
居住在地底洞穴，使用动物骨头当作武器，身上穿着树叶或兽皮制成的服装，也看不到任何高科技设备的存在。
叶闻笙的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了一个猜测。
她的世界中有一些不曾与现代文明接触过的原始部落。这些部落大多住在与世隔绝的岛屿或是深林之中，向来人口稀少，对外来者抱有强烈的警惕，也十分抗拒现代文明干扰他们的生活。
……或许她也来到了一个星际时代的原始部落之中。
叶闻笙眨了眨眼，心中有点儿紧张。
在这种情况下，报出叶子休息站的名号肯定没有用处，这个老人不可能知道叶子休息站的存在。这里的人知道帝国吗？对于帝国又抱有什么样的态度？
她思绪急转，还未想到应该说什么才不会导致剧情直接走向BE结局，身侧的西斐尔忽地开口。
“我来自艾卡西亚，”
他说，“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我的族人。”
——他就这样直接地、不加掩饰地将自己的来意说出了口，眸光丝毫没有因老人的警惕而变化。
而那老人微微一怔，神态竟然也真的放松了许多。
但他也没有完全放下警惕：“艾卡西亚？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你们和科瓦塔是什么关系？”
“我未曾听闻过‘科瓦塔’这个名字。”
“你是为了寻找族人而来，而不是想要抓走我们？”
“是。”
“艾卡西亚在哪里？”
“在这颗星球之外，是那一位地精的故乡。”
在一连串的追问之后，那个老人似乎终于稍稍安下心来。
“地精、地精，”他看了一眼身边傻乐着的生灵，却并不惊讶，喃喃道：“倒是个挺契合的名字。”
——一边旁听的叶闻笙终于忍不住了。
这个游戏中没有多少巧合，先前见到的人鱼极有可能是艾卡西亚的鲛人，这回来这颗星球采药，又碰到了艾卡西亚的地精。
而这个老人口中的那什么“科瓦塔”、“抓走我们”，如果以游戏的思维去看，绝对是一个待触发的剧情点。
——假如她真的是在用手机玩游戏，或许还能看见这个老人的头上冒出一个金灿灿的感叹号，代表着有任务可以接取。
她斟酌一下，开口：“您看起来并不惊讶。”
“为什么要惊讶？来自异世界的生灵，我已经见过许多。”
他弯着腰，从洞穴里走了出来，声音苍老而疲惫。
“……甚至于我自己便是从异世而来。”
那张憔悴而年迈的面容终于彻底被光照亮，叶闻笙突地一怔。
——他的额头上长着一只角。
那只角是肉色的，与肤色并无差别，所以他之前待在无光的洞穴里时，叶闻笙并没有看到它。
但精灵或许注意到了那只角的存在——所以他才会如此直白地说明自己的来意。
老人对他们说：“跟我来。”
他掀开一个洞口前挂着的兽皮，露出了后面的长廊。那条泥泞的小道还在往更深处蔓延，不知道通向何方。
“科瓦塔猎杀我们，所以我们只能住在地底，苟且偷生。”
老人咳嗽几声，稍稍停顿，又道：“噢，你们不知道科瓦塔是什么——那是这颗星球的土著，一群散发着腥臭的家伙。它们会拟形，会变成各种模样，不过它们最喜欢用虫子的样子到处跑。”
他警告道：“如果你在这个星球上闻到了什么特别臭的生物，就离它们远一点，那一定是科瓦塔。”
……虫子？
这听起来倒是挺像是这个星际世界中的虫族，只不过叶闻笙没有想到，虫子居然还拥有着拟形的本事。
“我被它们咬了一口。它们的毒液令我身体衰败，时不时会狂躁发作，只好住在这个避难所的最外部，避免对其他生灵造成影响。”
这句话令叶闻笙更确定自己的猜测，这颗星球大概率被虫族占据了，难怪没有看到什么人类建筑，地图上也只是大片大片的森林与海洋。
她又问道：“其他生灵？”
“来自异世界的各种生灵。外来者。被科瓦塔视为敌人的家伙们。”
长道两侧逐渐出现更多分支，一条条道路纵横交错，通向不同的深处。
这简直是一座地底迷宫，外来者进入这里，或许会活活被绕死在某个角落。
叶闻笙被这一切所震撼，有满腹疑惑想问，却又不知道先挑哪个问比较好。
——西斐尔则格外安静。
他的体温变得更冷，手指尖如冬日落雪一般寒凉。他或许意识到了什么——意识到了并非是艾卡西亚的生灵拥有被神眷顾的好运，逃脱了布满灾厄的大陆。
这个地底世界有许多异世界的来客，艾卡西亚并不特殊。
一只巴掌大的、奇形怪状的生灵从一边通道里蹿了出来，长得像是老鼠，却张口与老人问了好。“巴满，”它嚷嚷道，“这都是什么人？这些家伙是从哪里来的？”
老人回答它：“艾卡西亚。”
那只生灵兴趣缺缺地走开了，名叫巴满的老人说：“它与你们一样，一直很想要找到自己的同族。”
“可惜，这并不容易。通道中的时间是紊乱的。人在里面待上一秒，外面或许就过去了千百万年。又或许外面的时间才过去一秒，一个初生的婴孩却在通道中死去，抑或一个老人退化成了一只猴子。”
“……通道。”
西斐尔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那只仍然没有放开叶闻笙的手却又开始不自觉地隐隐用力。
“那是什么？”
“一个很棒的问题——很遗憾，我也不知道答案。如果当初的我知道那个地方会突然出现一个该死的通道，我一定会离那儿远远的。”
巴满又咳嗽了几声，他停住脚步，指了指长道右侧的被树叶遮住洞口的一个洞穴。
“这是小六——那个地精，所住的地方。”
他说：“它和其它五个地精一同出现在这颗星球上，被我带了回来。不过，它的族人已经被科瓦塔猎杀了。”
叶闻笙清晰地察觉到西斐尔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树叶被扒拉到一边，露出洞穴的面貌。
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洞穴，地上乱七八糟地铺着树叶、枯草与兽皮，角落里横着一根枯树根，树根上面放着松果、好看的彩色树叶一类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儿。
除此之外，树根之外还有一把造型古怪的匕首。
“这个地方总是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在通道出现的时候，生灵会被卷入，死物亦然……先前小六给我的那些食物，我以为便是被卷入通道中的食物。”
老人碎碎念着，指了指那把匕首：“我想，这应该是来自艾卡西亚的匕首。”
他说着，眼中燃起点点希望的光，像是很期待西斐尔能够点头认可。
或许他知道自己永远回不到故乡，也知道自己无法再与同族人相聚，于是便期冀着别人的愿望能够满足，好叫他自己也稍稍释然。
良久的沉默之后，西斐尔似乎终于回过神来。
“……是。”他说，“那是艾卡西亚刺客协会在某次竞赛中所设置的奖品。”
他也曾观看过那次竞赛，在高高的神殿之上往下望去，再好的视力也看不清什么，只是那一阵阵欢呼的浪潮能够仍够传入安静的殿堂。
“科瓦塔，”
精灵金色的瞳仁微微竖起，像是被触怒的神龙眯起眼睛。
他慢慢地说：“……该怎么找到它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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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巴满看着他，很惊讶的模样。
“你为什么想要寻找它们？科瓦塔是一种很可怕的生物，它们浑身上下都是剧毒，千万不要接近它们。”
西斐尔沉声说：“我有自己的理由。”
他不会因为怒火驱使，而做出一些愚蠢的事。找到那些“科瓦塔”绝非仅是因为复仇，更是因为曾经的承诺。
——光明大祭司曾经对艾卡西亚的子民们立约，他不会前往那所谓的避难所，也绝不会苟且偷生。他会庇护艾卡西亚的族人，直到他死去的那一日。
而如今，这座布满危机的星球上出现了他的族人。
他不能将不会说话的地精强行带离这里，便只能尽量除去那些虎视眈眈着的猎手。
巴满似乎有些着急。
“你们没有见过科瓦塔，不知道那家伙有多么可怕——像我这样遇到它们之后染上发狂症的已经能够算得上十分幸运，”
他说得有些急促了，又开始咳嗽起来，一张布满褶子的脸被呛得通红。
见此，叶闻笙连忙解释：“请不要担心，他非常强大，那些虫子是打不过他的。”
在西斐尔说自己要去找那些虫族的时候，叶闻笙心中也升起过担忧之情。
这个星球上不存在战斗力比他更高的生物，但这不代表意外不会发生。
只是她也知道担忧并无用处——曾经面对巨龙的光明祭司永远不会因危险而退缩。
她只能将那些担心压在心底，一边想办法让巴满放心，一边也是在说服自己：“他是艾卡西亚上最厉害的生灵，相当于一整个星球的超级英雄。”
“他还会魔法，拥有着普通人想象不到的本事。”
“——恶龙他都屠过无数只，更何况是小小的虫子？”
巴满半信半疑道：“真的吗？”
西斐尔忍不住咳了一声。
满腔的怒意、不平、悲戚、坚定，都被她这一番急促为他正名的话而化成了一摊温水。
金色的瞳仁中倒映出她努力为他说话的模样，他安静了几秒，对她说：“我先送你回去。”
这样的话他在进入这个地下洞穴时也说过，只是这一次增添了几分坚决的意味。
与怪物厮杀，这无趣、漫长又血腥的过程，他不愿扯着她与自己一同经历。
她不该沾上血的气息。
叶闻笙犹豫了一下。
她可以不跟着小西去打架，省得自己成为拖油瓶，但是如果把小西一个人留在这个星球上，她会感到十分不安心。
要是出了什么紧急意外——例如这个星球突然产生了能源紊乱，或者小西的光脑腕表被虫子破坏了，那远在休息站上的她该怎么联络他？他要怎么回来？
琢磨了半晌，她想到了什么。
“家里那只战斗机器人小花，我之后让它跟你一起过来……”叶闻笙瞅了瞅一旁好不容易被她说服了一半的巴满，踮起脚尖，凑到西斐尔耳边。
她压低声音，像是在说什么秘密，小小声地：“这样我也能放心一些。”
“至于今天，你去打架，我就在这个地下洞穴里等你。到时候我们在这里汇合，一起回去。”
反正她还可以上线下线，等得无聊了，就下线去做点儿正事，并不耽误时间。
西斐尔神色稍有几分迟疑。
他终究还是点头，顿了顿，松开了相握的那只手。
指尖触上她的手背，点点金色辉光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显现。
“可能会有些疼痛，”精灵解释道：“这是祝福阵法。”
“祝福阵法？”叶闻笙愣了下，新奇又惊讶：“那是什么？”
“当你遇到危机的时候，会为你阻挡危险，我也会有所感知。只是你并非元素体，我无法使过多光元素附着于你，待祝福消失，它便会……”
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什么，西斐尔的声音短暂地卡了一下，又很快若无其事地接上：“便会消散。”
他的停滞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叶闻笙却立即便注意到了，目光顺着他刚才瞳仁注视的方向看去，低头瞅了眼自己的手背。
手背上的光元素凝聚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叶闻笙：“……！”
她的眼睛都睁圆了，呆滞几秒，旋即连忙若无其事地说：“这、这样啊。”
知道西斐尔心意已决，巴满只好把一些科瓦塔的相关习性告诉了他。
科瓦塔的脚印长什么样、科瓦塔停留过的地方一般会出现什么样的踪迹，他们了解这些向来是为了避开科瓦塔，如今把这些事情告诉一个想要去追踪科瓦塔的外来者，他自己心里都有些忐忑与慌张。
“千万不要让科瓦塔靠近你，”巴满一再嘱咐：“它们的毒素真的很危险！”
精灵颔首：“不必担心。”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像是在回答巴满的叮嘱，但目光却稍稍一转，落在了叶闻笙的脸上。
于是叶闻笙就明白，他这是在回应她之前在他耳边说的私语。
在西斐尔离开之后，她看向自己手背上金色的纹路，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祝福阵法，一般来说，会是爱心形状的吗？
……故事书里的魔法阵好像大多都是六芒星的模样。
她乱七八糟地想着，又听到巴满对她说：“既然你要在这里等待他的回来，那么，我想你或许也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休息洞穴。放心，这不是什么难事——我们这里有很多很多空置的洞穴。”
他伸出手，从裤腰上解下一只铃铛。那只铃铛很小，布满铁锈，看起来很是陈旧。
巴满晃了晃铃铛，叮铃铃的声音在地道中响起。没过多久，一个只到叶闻笙大腿那么高的小人从一处洞口中冒了出来。
“什么事情，巴满？”小人气喘吁吁地说，注意到了巴满旁边的叶闻笙，吃惊道：“又有新的外来者了？”
那是个矮人婆婆，短短的头发卷而花白，像是绵羊的毛一样乱糟糟地堆在头顶。她的身体与巴满的身体一样干瘦，脸色也是不健康的蜡黄，但似乎比声音都沙哑虚浮的巴满更具活力。
“这是我们的‘村长’，你直接叫她村长就好，”巴满向叶闻笙介绍，“她负责管理我们这里的物资分配，其中也包括洞窟。”
介绍完了，又向村长婆婆介绍叶闻笙：“是的，这是新的外来者。她需要一个可以暂时歇息的洞穴。”
“噢，欢迎你，年轻的人类女孩儿！”村长看起来很是高兴：“太好了，我们终于又迎来了一位新的成员。”
巴满说：“她可不是新的成员——她只是今天要暂时在这里休息休息。她的同伴拥有神奇的魔法，或许拥有与传说中的‘个人空间’一样的私人领域，可供他们居住。”
“哦，是吗？那也是一件好事，”村长又大咧咧地说：“这样我们的食物就能少消耗一点了。”
巴满有些无奈地对叶闻笙说：“抱歉，她的性格就是这样。”
“我的性格怎么样？”村长婆婆转过头，对巴满说：“说起来，你的疯病上一次发作是什么时候？”
——叶闻笙觉得，自己乘坐着飞机，仿佛从星际时代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地精、矮人、长着角的人类，就连他们之间的对话听起来都神奇又不可思议。
手上的爱心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她随着村长和巴满往地道深处走，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问道：“你们这边很缺少食物吗？”
“是的，”村长叹气道：“森林的馈赠是丰富的，我们确实能够采集到许多野果、野菜，也能找着可以用于治病的药草。但是我们时时刻刻都要警惕着科瓦塔的存在，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也不敢打猎。”
“长时间吃素、饮食单一，这些都对身体不好，”巴满也说：“只是科瓦塔对血腥的味道敏感极了，我们只有偶尔运气好了，打到鸟儿和野兔的时候才能吃得上肉。”
叶闻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想要将这个星球上的异界生物解救出来肯定是不现实的，休息站里装不下，她也不可能将它们放到其它星球上。
但她或许可以做些其它事——毕竟这些生物对她和小西的态度都十分友善，还庇护着小西的族人。
村长在一个洞穴前驻足，对她说：“你就暂时在这里休息吧，顺着这一条路，可以直接走到出口，不必担心迷路……好了，我要回去了，巴满，你也趁早回到你的洞穴里去，省得疯病突然发作，让——”
“等等，村长婆婆，”
叶闻笙叫住了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想与您做一个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嚯，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词了——”
“我想用食物与您换药草。”
叶闻笙已经体验到了，采集药草是一件颇为麻烦的事情。制作一瓶药丸所需要的药草种类不同，她对这片森林又十分陌生，光是一边看地图一边找资源点就要花掉很多时间。
不如支付一些报酬，发布这个托管任务。这些异世界生物能够更加安全地获得更多食物，她也能节省掉采集静心丸所需要的时间。
——毕竟随着“游戏”逐渐到了中后期，她每天在日常上花费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餐厅订单板天天上线都是满的，人鱼得三天两头地去喂一喂，农场、牧场虽然有机器人和小西帮忙，但是她有时候也会自己动手打理。
叶闻笙觉得这笔交易还是挺值，而村长婆婆和巴满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已经震惊地瞪大眼睛了。
“你要用食物与我们换药草？”
“对，这是一个长期交易。”叶闻笙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你们需要衣服，我也可以与你们交换。不过，一套衣服的价格比一餐的食物要贵上许多，你们或许也需要自己裁剪服装的大小。”
——毕竟衣服她还得自己从扭蛋机里抽，抽一次要一百星际币呢。
而且还是得抽到一些适合他们的基本款才能拿出来交易，叶闻笙心中想，要是再抽到泳裤啊、牛郎装啊一类奇奇怪怪的衣服，她就只能把那些衣服塞进小西的衣柜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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