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巧克力三明治蛋糕
巧克力三明治蛋糕
应樱抱着一袋子东西出校门, 手里拿着个撕开的代餐小蛋糕。
午后的风舒服得恰到好处,她走向校外路边陈叔的车固定会停的方向。
嘴里咀嚼的松软的蛋糕,她品着缓缓皱眉, 拿起小蛋糕看配料表,喃喃:“香精味也太重了…”
她再抬头, 忽然愣住。
高耸的凤凰树绿荫下垂,为白昼街道添上一抹漂亮的碎花阴影。
已经接近五月,再过不了多久,凤凰树就会开花迎来它今年的最佳观赏期。
彼时, 凤凰木花开,恍若满树艳火,凤凰尾羽般的叶尾蔓延飞天。
就在这正待含苞绽放涅槃重生的凤凰树下, 站着一人。
上次见他时,他西装革履, 梳着背头,连袖口都是精致的。
哪怕俯身靠近的时候依旧会让她感到一股难以逾越的距离感。
而现在,他穿着极简的深军绿色T恤和黑裤, 黑靴利落,额前的黑发自然地偏分搭着。
深藏冰峰般的眉眼因为凤凰木的红而柔和几分, 他倚靠在树边, 姿态懒散,可是又透出一股骨劲的板正。
计戍寻双手环胸,低着头看腕表。
这个时候, 有几个一直在旁边观察许久的女学生终于按捺不住心动, 凑了上去。
“您好, 你是海大的学生吗?”
“学长学长, 能不能给我们一个联系方式?”
计戍寻抬眼, 扫了一下眼前这几个叽叽喳喳又满面红光的女生,刚露出不耐。
“计戍寻!”
他忽而转头,看向几步之外的应樱。
应樱略显急切的神色一点点褪去,迎着那些女生打量的眼神,又往前走了两步,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又叫了他一声:“计戍寻。”
这两声计戍寻叫到了他心里,计戍寻唇角缓缓弯起。
他直起身,对身边的三两女生开口:“借过。”
计戍寻迈着长腿走到应樱面前,俯身悄声开口,语气里含着些警告:“行啊,敢这么直呼我名字。”
应樱偏开头,抓紧怀里的袋子,嘴硬反问:“有什么问题?”
“没大没小。”他伸手指在她头顶敲了敲,“走吧,顺路接你。”
应樱讶意,跟着他走,“顺路?陈叔呢?”
“他。”计戍寻顿了一下,面不改色地说:“生病了,最近休假。”
“啊,怎么会突然生病。”
他忽然停下。
应樱赶紧止住步子,她仰头,看着他眨眨眼。
计戍寻撩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问题那么多。”
应樱皱了皱鼻子,小步快跟上,嘟囔:“我关心一下陈叔不行嘛……”
她走过去,刚摸上后座的车门,被他叫住。
应樱抬头,“嗯?”
“前面。”计戍寻打开车门,坐进去前一秒撂下一句:“又不是给你当司机来的。”
应樱瘪瘪嘴,没说什么,转过去坐进了副驾驶。
“安全带。”计戍寻边启动车子边提醒。
她弯着腰去系安全带,因为动作,怀里的塑料袋咯吱咯吱的响。
他瞥了一眼,问:“拿的什么?”
“代餐蛋糕,各个牌子的。”应樱掏出一个给他,问:“你吃吗?”
计戍寻没说话,手一转,转动方向盘。
应樱一个没防住,顺着惯性往右边倒去,小声地“哎呀”了一下。
她悻悻收回手,把蛋糕塞回去。
看来是不吃。
就在这时,车已经开出去很久了。
她顿然意识到什么,左右看了看完全密闭的车子,以及他刚刚早就落锁的车门。
为什么……在计戍寻身边就不会害怕?
好奇怪。
因为年少时的经历,让应樱对于与男性独处的环境非常敏感。
即使是非常熟悉的陈叔,她也下意识地做足了防备,所以一旦车子落锁,车窗全部紧闭。
她就会下意识的恐惧,颤抖,发虚汗。
可是……
应樱也十分诧异,她悄悄看向驾驶位的计戍寻,粉嫩的嘴唇张张合合,却没说出话来。
“看什么?”计戍寻目视前方,却精准地捕捉着身边人的动向。
“没…”身体和心理的“异常”让她感到茫然,应樱含糊过去。
红灯亮起。
车辆逐渐停住。
计戍寻一手搭在窗边,发现她并没有陈叔所说的那些异样,不过他还是落下食指将她那侧的窗户降下。
大道上夕阳的光和清风一块钻进来。
“那是你做的项目?”他抬了抬下颌,示意她怀里的代餐蛋糕。
“嗯,我们想在代餐蛋糕上想点子。”她颔首,说到自己的事时变得十分干脆利落:“我想做出一款味道更好,成分更健康的代餐蛋糕。”
计戍寻没做评价,他停顿了一会儿,似是随意地问她:“怎么这么喜欢这些。”
他指的是甜品这方面。
“为什么喜欢?”应樱有些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她也已经很久没有思考过这些了,近半年又是做博主,又是忙直播,已经鲜少在回想过去,只顾着连轴转地忙眼下。
应樱望着窗外温热明烈的日落大道,汽车的轰鸣和店铺的宣传音乐交织在一块。
市井热闹,但也浪漫。
应樱忽然弯了弯小杏眼,怅然道:“没有人不需要甜品。”
“因为日子太苦了。”
原本望着自己这侧窗外的计戍寻忽然一怔,转头。
那句话从她柔软甜沁的嗓子里说出来,格外得不搭配。
像是包着冰碎的果冻,咬进去,甜中扎麻。
“曾经有人在我最难过的时候送给了我一块布蕾。”应樱回忆起以前,抛开那些铺天盖地的痛苦,只想那一小块温暖,她笑得恬淡:“我现在也觉得那是全世界最好吃的东西。”
她将话题转向自己的项目,“我见过也听说过很多痛苦中减肥的女生男生,但我觉得这件事,如果能在乐观快乐中进行,才是最正确的。”
“累了,饿了,难过的时候,吃上一块对身体没有负担的小甜糕,这多好。”
应樱一扭头,发现他一直在看自己。
她被他略显炙热的眼神弄得有些发羞。
应樱垂下视线,维持着笑,怯怯地说上最后一句:“苦和甜总要中和一下,人才能继续把日子过下去嘛。”
绿灯亮起。
计戍寻踩下油门,重新将视线投向远方,他“嗯”了一声,并不吝啬赞赏:“不错,去做吧。”
得到认可的应樱悄悄笑了笑,点点头,“嗯!”
话题结束,应樱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她从兜里拿出来,查看最新收到的短信。
看见短信内容的一瞬间,应樱手一抖,手机掉到了底下。
“怎么了?”驾驶着的计戍寻问。
她咬着嘴唇,故作平静地俯身去捡手机,“没事。”.
这周六日连着五一劳动节放假,周五的时候庞花花拉着应樱怎么都想带着她逛街吃饭。
商场新开的火锅店大学生可以享受优惠,庞花花作为她的好朋友,一直想跟她出去玩,但是却也一直在迁就她的时间和特殊的家庭条件。
这次应樱不想再拒绝她,无非就是晚些回去,她和保姆阿姨们报备一声,总有办法周全。
她刚刚答应庞花花,忽然想起会代替陈叔在下班之后顺路接她的计戍寻。
应樱走到走廊角落,拿出手机,给一直记在手机里备注“计”的电话号打过去。
对面响了三声被接起。
“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叫了一声:“计戍寻?”
“嗯。”对方回声,声音稍稍有些沙沉。
“那个,我今天放学以后想和同学出去玩一下。”应樱越说越觉得不对味,“今天,就不麻烦你了。”
怎么感觉她是唯唯诺诺和家长请求出去玩的初中生一样!
应樱顾忌的是怕不和计戍寻说,回头让花花看见,她不好解释又解释不清楚。
本来有陈叔这样专业的司机天天开着奔驰接她回家,这事看上去就已经很怪了……
现在这个司机又成了计戍寻,这更是…
电话那边半晌都没出声,应樱不禁紧张起来。
他不会生气吧。
随后,计戍寻才缓缓答应:“行。”
“那好。”应樱欣喜,看向正在叫自己的庞花花,赶紧说:“你回去注意安全,拜拜。”
计戍寻正在办公室里,他开口:“记得早点儿…”
话没说完,手机响起对方挂断的提示音。
他微微蹙眉,看向已经结束对话的屏幕界面,过了几秒,颇为荒唐地自喉咙哂一声。
计戍寻重新拿起钢笔,沉了口气。
小丫头,现在连电话都敢撂了。
……
应樱跟着庞花花吃饭看电影逛街,半天下来玩得很高兴。
她很少这么享受,跟在庞花花这个乐天派身边,总有很多乐子。
为了庆祝她项目正式启动,庞花花也借机暂停了一天减肥计划,在火锅店大吃特吃。
两人玩到晚上九点,才告别离去。
庞花花的家离商场不远,走着就能回去,应樱和她在公车站分别,赶上了最后一班回金榭御府的车。
金榭御府远离闹市,车上的人越来越少,窗外的景色也随之安静下来。
应樱看着手机,照常给妈妈微信上发些嘘寒问暖的话。
看着妈妈偶尔发来的疗养度假村的美景照片,她的心也踏实下来。
妈妈跟在计爷爷身边工作,她倒是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想着这些,应樱放下手机,继续望着窗外听歌。
二十分钟以后,环海17路公车开到了整条线路的终点站。
车门打开,应樱从金榭御府站下车。
整个天幕完全黑了下来,临着海的夜空被染上些许靛蓝,偶尔划过微细的闪光。
或许是星星,或许是越过的飞机。
公车一声起步的轰鸣,带过一串呛人的尾气。
离开了展台。
应樱望着有些昏暗的街道,她把耳机摘掉,放进耳机盒里。
就在这个动作还没完全结束的时候,传来两步脚步声,车站的背面闪出个人。
应樱一抬头,吓得一哆嗦。
许久没见的张弘刚,此刻站在她的面前。
这是七年以后,应樱第一次与张弘刚的距离这么近。
他老了很多,可是那阴沉病态的眼神却是比以前更要让她感到恐惧。
张弘刚从下往上打量了一圈她,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小樱,你长大了。”
她将指尖嵌在肉里,用痛感刺激着自己的神经保持勇敢和清醒,应樱盯着他,“你要干什么。”
“你不会告诉我,你也住在金榭御府吧?”
对于应樱的反应,张弘刚露出几分意外,他走上一步,语气里带着些意味不明的讨好:“我在里面这几年,一直都很想你们母女。”
“小樱,”张弘刚略微睁开他那双耷拉着的眼睛,带着些期望:“你还是爸爸的好女儿,对吧。”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查到我的手机号的。”应樱拎着包的手背到身后,往后退了一步,“如果你还觉得那些骚扰短信会起到作用,那你就太天真了。”
她警告道:“你如果再敢骚扰我们,我不会饶过你。”
“饶过我?”张弘刚那些讨好的表情瞬间消失殆尽,他的脸瞬间拉了下来,荒唐般地笑了好几声,语气里都含着恨:“是你们娘俩欠我的!!”
他一吼,应樱心里止不住地开始发抖。
“给我钱!”张弘刚步步逼近,“计家没少给你们钱吧,都给我!”
“你休想,”应樱一口否决,心跳都快蹦到喉咙了:“张弘刚,有多远你给我滚多远!”
那些都是妈妈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他张弘刚休想。
“看看计家把你养的。”张弘刚咬牙切齿,脸上的赘肉都在抖,不怀好意地笑了:“这么水灵,被计家哪个少爷供起来了?”
“不给钱好说,我他妈有的是办法让他们给我钱!”
下一秒,张弘刚往前扑了一步,拽住了应樱的胳膊。
男人粗糙的手抓住了她的瞬间,应樱失声尖叫了一声,疯狂挣扎。
背包脱手落地,她挥起另一手中早就握好的尖锐剪刀。
电光火石之间。
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奔跑声。
她后背靠上强硬胸膛的瞬间,面前的张弘刚被计戍寻一脚踹出几米之外。
嘭!
张弘刚飞出三米之外,倒在地上痛叫出声。
应樱举在半空中的剪刀依旧在空气中颤抖晃动着,她抬头看向计戍寻的瞬间,眼睛瞬间热了。
计戍寻一身运动服,喘着气,抬手握住她攥着剪刀骨节都泛白的手。
一点点,用手掌心的温热使她放松。
“听话。”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哄劝:“给我。”
应樱脱力松手,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被他捞在怀里。
剪刀顺势落到计戍寻手里。
张弘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忍痛喘着粗气。
计戍寻把应樱护在身后,他张开剪刀,剪刀的握把洞在他食指间转着。
尖锐的剪刀尖在车站广告牌的灯下闪着刺眼的光。
张弘刚刚要发作,对上计戍寻过于阴冷的目光时,吓得话哆哆嗦嗦的。
“你他妈谁,谁啊!”
计戍寻人高马大,步子又稳又沉,一步步走向张弘刚。
剪刀在他手指间转着,划成一道椭圆的光圈,尖锐又刺眼。
他冷峭如万年冰川的眼眸含着骇人的光,计戍寻瞄了一眼手里的剪刀,悠悠道:“你问我是谁?”
“我就是那个把她供起来的,计家少爷。”
作者有话说:
白白:下一章也有甜甜=v=有抱抱
未来四五六章都是感情戏!争取给大家加更!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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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抹茶草莓提拉米苏
张弘刚吞下喉咙翻出来的血腥, 笑了一声,“哦,我知道了。”
“正好, 你替她们母女把钱还给我。”张弘刚指着他背后的应樱,“当年我养你们母女, 那么多钱都花出去了,别想赖账!”
“我妈早就都还清给你了!”应樱含着泪喊,愤怒得脸额边的发梢都在颤。
“笑话!”张弘刚眼睛瞪得凸起,理直气壮, “你们欠我的多了!应樱,当年没有我,谁敢要你妈!”
“自己男人死得不明不白, 谁知道是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被弄死了!”
“我没嫌你们一身腥就不错了!你们还恩将仇报!”
这句话像根钢钉一下猛地扎进应樱心里,她浑身诧地气得发凉, “你!”
殊不知,在她面前站着的人听到这话的瞬间眼睛也冷了下去。
计戍寻拦住想冲上去的应樱,他绷着下颌线, 凤眸透着萧森的冷,话都懒得说, 三步上前揪着他的领口把人摁在公车广告牌上。
嘭的一声, 碰撞出巨响。
“找死?”计戍寻眯起眼睛。
张弘刚没有想过这个男的竟然拥有这么惊人的力气,他一只手就能把自己摁在广告牌上动都动不了,他暗自胆颤, 却死赖一般笑道:“弄死我!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啊!”
“弄死我, 我也不会放过她!”
张弘刚那些挑衅和刺耳的话挑起计戍寻藏埋多年的回忆, 步步逼近他理智的边缘。
计戍寻盯着他的右手, 嗓音阴凉:“刚才是这只手碰的她, 是吧。”
张弘刚低头,看见他手里的握着的尖锐剪刀,又抖了抖,“你!”
他忽然阴笑一声,小声说:“有本事你就动手,我看你们计家能不能护她一辈子。”
计戍寻太阳穴的青筋微微突出,他倏地抬手,在下一步动作之前。
沙沙一声。
他忽然顿住,偏头看向抓住他腰侧衣服的女孩。
应樱红着眼睛制止他:“计戍寻,别动手!”
说着,她看了一眼旁边高处设置的摄像头。
她不知道计戍寻现在是否还有军籍,不管有没有,她都不想让他因为自己的事惹上麻烦。
就在这时,身后马路传来一阵急促的越野车轰鸣声,应樱一回头,被红蓝交织的灯光晃了眼。
“方子!”计戍寻冲身后喊。
方子从黑色越野车跳下来,跑向他们,表情严肃:“到!!”
“带她回去!”计戍寻说完,一手揪着张弘刚的后衣领子,拽着走向远处赶过来的警察。
应樱心里一急,刚抬腿想追上,就被方子一手拦下。
“他!”她望向远处。
“应小姐,先回去吧。”方子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小声告诉她:“您先回去,我哥会处理好。”
“您如果今天就跟去,那逼关不了多久。”
“有我哥在,他们不会强迫您在状态不好的情况下配合调查,”方子劝她:“咱就拘着他。”
应樱听完,默默捡起地上的包,弯腰下去的瞬间,她颤了颤嘴唇。
她跟着方子上车,上车前,应樱望着闪着警灯开远离去的警车,喉咙涩得难受。
……
猩红的烟头夹在指间,向上飘着虚渺的细细白烟。
计戍寻抬起手吸了口,喉咙滚动,吐出口烟。
他微微仰头,看着深不可测的夜空。
【你们欠我的多了!应樱,当年没有我,谁敢要你妈!】
【我没嫌你们一身腥就不错了!你们还恩将仇报!】
张弘刚的话,让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那会他也就是二十一二的年纪。
刚从西南边境联合反恐行动归来,他一放假回海尧,就被爷爷叫去查人。
那年夏天特别热,又赶上一场台风。
那个午后,他抵达地址所在的街区,他进了一家新开的甜品店里。
桌子上的咖啡他只动了一两口。
计戍寻佯作悠闲,眼神却时不时地望向窗外,窗外走过的所有人都在他的眼底略过一遍,无一疏漏。
不知等了多久。
店内充足的冷气将窗外闷热到极度的天气隔开,就在这会儿,资料上证件照里的小姑娘从他余光走过。
计戍寻的目光随着她走过,一点点移动。
小姑娘脸色不是很好,身上的衣服也并不干净,提着一个大篮筐,目光呆滞地向前走去。
他观察得十分仔细,在一个瞬间,计戍寻瞥见那篮筐里冒出个头的啤酒瓶口。
计戍寻略微蹙眉,端起杯子,又抿了口咖啡。
一片苦涩在他的舌中蔓延开。
他并不着急,因为知道她还会原路返回。
等小姑娘拎着篮筐回来的时候,雨瞬间就下大了。
于是就有了那一幕。
他眼见着她站在甜品店橱窗外,盯着店里的蛋糕模型,看着看着,突然就哭了。
隔着玻璃,他听不见她的哭声,可从她的表情中,足以看出她的绝望。
计戍寻本以为十三四岁的小孩,还是玩泥巴的年纪,哪懂什么绝望。
但他在她脸上看到了。
他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但还是在那个暴雨的午后心软了。
计戍寻买了一块布蕾,还有自己随身的伞,托店员带给她。
看着小姑娘站在店门外狼吞虎咽地吃布蕾,计戍寻接起爷爷打来的电话。
“嗯,见到了。”
计戍寻忍不住问:“爷爷,您让我查的这到底什么人?”
电话那边发出阵阵解释,他听着,眼神逐渐沉暗下去。
半晌,他盯着小姑娘撑伞离去的背影,十分笃定地答复给爷爷。
“她过得很不好。”
……
“计队长。”
计戍寻被他人的呼唤打断了回忆,他转身,看向走过来的警察同志。
“小姑娘受了惊吓,等她状态好点儿,我带她过来做笔录。”计戍寻颔首,态度恭谦。
“没事没事。”负责的警察在前些年做武警的时候与计戍寻有过几面之缘,所以算是认识,他接过计戍寻递来的烟,“先让当事人休息好。”
两人寒暄几句,计戍寻便告别他独自离去。
夜深了,第二天早上还有安排,计戍寻没有回计家,而是打了个车直接去了计兴大厦,准备在办公室的休息间睡一晚。
再回计家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
一阵阵闷雷时隐时现,入夏的第一场雨就要来了。
方子托付厨房准备晚饭,计戍寻自行上楼洗澡休息。
他快速洗了个澡,刚下楼,看着在餐厅等他的方子,忙了整整一天忽然想起:“她怎么样?”
方子蒙了:“谁?”
计戍寻坐下,“应樱。”
“呃…”方子挠挠头,干笑一声:“这我哪知道,我又没在她身上安摄像头。”
他抬眼瞥了下方子,叹了口气,“你不会多看着点她?”
“行行。”方子拿出手机,“您先吃,我给柳苑那边打个电话。”.
轰隆隆的闷雷带着铺天盖地的低气压自云边冲下。
一阵雷一阵电,就是不见雨下。
前调铺垫得越久,越是让人觉得这场雨将来势汹汹。
小单间里紧闭着门窗,空气流通地十分缓慢。
风打在窗子上,预告着窗外的闹剧。
应樱窝在床里,脸色苍白,额头露着些汗。
身上的被子被她踢得外翻,浑身燥热难耐,鼻子堵塞不通,她只得微微张着嘴呼吸。
应樱痛苦地干咳了几声,又躺回床里,她睁不开眼,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一天一夜无休无止的梦魇。
时间仿佛将她扯回那个难忘的晚上。
硬质的皮带抽在她的身上,刺痛灼伤着她的皮肤,她一睁眼,又看见母亲被张弘刚打倒在地。
张弘刚拽着母亲的头发,逼着她跪在他面前。
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掴在母亲的脸上。
母亲嘴角的血迹,痛苦的眼泪如刀子剜在她的心上,应樱的五脏六腑神经首末在那一刻都凝固迟钝了。
“还敢跑吗!?”
“还报警吗!?”
“还敢还手吗!?”
“你再敢出去报警。”张弘刚抓着她的衣领子,她单薄的T恤领口都被他扯坏。
十四岁的女孩被他一手从地上提起来,那么轻而易举,那么脆弱。
“我就打死你妈!”
应樱泣不成声,随着眼泪,她眼里最后那一抹光也彻底消失殆尽。
她缓缓垂下手,眼神木楞地恳求。
“不敢了……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
就在这时。
有人伸手,环抱住了她的后背。
男人的手既富有力量感,又那么温暖。
计戍寻碰到她的瞬间,就见着应樱条件反射般地哆嗦一下,脸色苍白如纸,嘴里嘟嘟囔囔的。
他俯身,将人搂进怀里,随着动作,应樱的额头蹭到他的颈窝。
异常滚烫的体温让他的动作顿了顿,计戍寻回头睨了一眼方子,“我要是不让你问,她就要烧死在这儿了。”
方子被自己大哥这一个眼神吓得一激灵,他赶紧拿出手机,“我错了!我这就联系医生。”
说着赶紧溜出去,一分钟都不敢多留。
方子刚出去。
计戍寻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越来越急促,他侧耳,听到她细细的梦话。
“求求你…别打了…”
“别打我……”
应樱阖着眼,泣不成声。
“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计戍寻喉咙紧了紧,他另一手伸到她的腿窝,一抱一托,直接将人从床上打横抱起来。
应樱滚烫的额头紧紧贴着他的颈边,似乎在贪取他脖颈的冰凉,如获得海中浮木一般,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钻。
“别哭。”计戍寻轻声开口,低沉中含着几分哄:“以后不会有人再打你。”
迎着即将暴雨的傍晚,计戍寻抱着高烧的她离开。
从柳苑走到椿院。
作者有话说:
白白:=v=我是土狗我坦白,真的喜欢一些病弱梗!
下一章也甜甜!
第23章 奶油草莓纸杯蛋糕
爸爸在她11岁的时候突然就走了。
一场车祸, 当场死亡。
那会儿她还在上小学,五年级的一个深夜,爸爸跑夜活, 原本八/九点左右就要回来,可是她一直没等到人。
邻居阿姨接了一个电话以后, 直接到她家把她抱到他们家去睡。
第二天也是邻居阿姨送她去的学校,她问,阿姨只是说爸爸妈妈都有事。
直到第二天放学,两眼红肿的妈妈来接她了。
妈妈是计家的保姆, 下班时间不固定,有时候要换晚班,要深夜才能回家。
所以平时一直是开货车的爸爸下了班来接她的。
妈妈来接她的时候, 一股莫名其妙的心慌涌上心头。
应樱问她为什么爸爸没来。
妈妈沉默了很久,最后告诉她。
爸爸去世了。
应樱坐在电动车的后座, 一下子就蒙了。
脸边略过的风忽然锋利刺人。
十一岁的小孩知晓死亡,却又不完全理解。
她知道,自己好像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应樱呜咽一声, 先是落寞,然后失措无助地说了一句:“可是爸爸昨天还答应我…要给我买麦当劳…”
她说完这一句, 就看见眼前骑着电动车的妈妈的背影忽然抖动起来。
妈妈的抽泣声随着风传进她的耳中, 应樱彻底失了声。
到最后,母亲都没让她再见爸爸最后一面,应樱一开始不懂, 最后顾忌母亲敏感的心情, 她也就不再问了。
虽然家里不富裕, 但十一岁以前的应樱一直过得很幸福。
爸爸是货车司机, 妈妈是保姆阿姨, 两人平时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可又会尽量抽出时间陪伴她。
日子虽然苦,可是应樱看着凑在一起总是笑着的爸爸妈妈,她就觉得幸福。
她很爱爸爸,因为爸爸是最疼她的那个人,有时候做错了事,妈妈还会责罚她,可是爸爸永远是她的靠山。
他会偷偷在放学之后带她吃一顿麦当劳,或者路上买一个甜筒,会给她买并不便宜的课外书,会开着那辆巨大的货车带她在城市里兜风。
会给她讲好多好多奇闻异事,教她做人的道理,还做得一手好菜。
可是从那以后,她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直到今天,应樱也向往着那样平凡的幸福。
爸爸是家中独苗,奶奶在乡下孤苦,爷爷又常年缠病在身。
妈妈几乎掏空家底,不停地托人,想深入调查爸爸的车祸。
可是求到最后,查到最后,妈妈忽然不查了。
其他的钱妈妈全部留给了爷爷奶奶,带她换了一个小一点的房子住。
到了最后,母亲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
她再过一年马上要上初中,以后的花销只会越来越大,母亲不能辞掉在计家的工作,就算应樱很懂事,提前自立,可还是因为母亲起早贪黑的工作在生活中遇到各种不便。
就在那个时候,母亲遇到了在街道开小店的张弘刚。
那时候张弘刚正值壮年,人高马大,对邻里街坊都很好,离婚四五年都没有再结。
母亲常常会去他的小店见买东西,后来熟了,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会将她托付在他的小店里,等她下班回来接她。
那个时候张弘刚对她很好,会给她买吃的,给她播动画片看,陪着她一起等妈妈。
邻里街坊看张弘刚对贺琴有意,又对小姑娘挺好,就撮合着他们。
贺琴工作太忙了,想着多个人帮忙照顾应樱也是好的,刚刚失去另一半的她正处在情绪敏感的时候,张弘刚突然的出现,他细致入微的照顾,让贺琴也动了心。
就这样,应樱十二岁的时候,贺琴和张弘刚再婚了。
应樱虽然没有想把张弘刚当做父亲一样看待,但是如果他对妈妈是真的好,她在未来长大以后,也会对他尽一份照顾。
可是,事情却没有如应樱想象中发展。
她和母亲没有因为再婚而过上更舒适的生活,而是掉入了一个更加绝望的深渊。
张弘刚伪装了一年多和善的模样,在她十四岁这年夏天,完全暴露了原本猪狗不如的一面。
母亲在计家职位越来越高,工作就越来越忙,放假的时候常常是应樱和张弘刚在家。
应樱发现,张弘刚有嗜酒的爱好,而且一次会喝很多很多,喝到站都站不稳才罢休。
而且他喝醉后,整个人的神态和平时大不相同,好像变得很神经质,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昏昏沉沉。
他开始提一些非常奇怪的要求,比如出去给他买下酒菜,买酒。
写作业的时候,会被他吼出来,就为了给他倒酒。
应樱吓到了,只说半句拒绝的话,就被他喝令要她给他跪下认错。
应樱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浑身哆嗦。
她虽小,却极有骨气。
他非她父母至亲,凭什么给他跪。
应樱杵在原地,倔强地拒绝。
谁知,迎面而来的就是带着酒气的玻璃杯,毫不留情地砸在她肩膀上,酒液打湿了她的衣服,应樱疼得掉眼泪。
“你打我!我要告诉我妈妈!”她忍着痛叫喊。
这一句话,更加激怒了张弘刚,他从茶几前站起身就要去薅她,应樱吓得往屋子里跑,进去反锁了门。
谁知她没有考虑到,张弘刚有所有房间的钥匙,当他打开卧室门,自上而下用那种阴冷愤怒的眼神盯着她的时候。
应樱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他揪着她扔到墙角,拿着皮带就是一顿抽,鞭打在她弱小的身板上,浑身疼得乱颤,抽得她哭都哭不出来。
她身上穿着的是睡裙,只到膝盖的长度根本就盖不住双腿,腿部的肌肤毫无保护的直接挨着一下下抽打,血色的伤痕很快浮上表面。
“躲?不是喜欢躲吗?!”
张弘刚把她塞进柜子里,拿抹布堵住她的嘴,一关就关了一整夜。
“让你躲个够!!”
期间,他还将喝完的玻璃瓶一次次地砸向柜子。
玻璃酒瓶在柜面上碎的稀里哗啦,她被吓得肝肠寸断,玻璃瓶的碎渣从柜子缝里飞溅进去,划破了她的脸。
那一天过得尤为漫长,门外楼道里每次出现声音,她都期待是妈妈下班回来,能救她出去。
可是每一次都不是,她等了好久。
等来的却是妈妈的一通电话,要跟着计老爷紧急出差,这一阵子都回不来。
出差以后,她会获得一大笔奖金,电话里的妈妈语气越来越愉快,她也越来越绝望。
当妈妈问到她的时候。
应樱拼命挣扎发声,可是被堵住的嘴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拼命发出的哼哼声也无法被电话那边的人听到。
“写完作业,已经睡了。”张弘刚面不改色地搪塞着母亲。
应樱的眼泪从脸颊落到衣服上。
那个夏天特别热,还有一场来势汹汹的台风。
台风登陆前的那阵子,是应樱二十多年来最绝望,最黑暗的时间。
第一次,应樱挨打,她还真的反省是不是自己惹他不高兴了,或者他工作上有不如意的事。
可是后面她发现,张弘刚就是为了打她而打她,没有任何理由。
她要洗衣服,刷碗,对张弘刚百依百顺,为了少挨打,不挨饿。
就算外面四十多度的高温,她也要顶着大太阳去给他换啤酒喝。
她不敢在母亲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求救,因为她知道,就算求救了,在母亲赶回来之前,他会先把自己打成残废。
应樱在那短短些日,学会了观人颜色,学会了为保护自己屈辱低头。
如果不是那个下雨天,甜品店姐姐送的一块布蕾,或许应樱真的会有一天抑制不住想冲到马路上让车撞死自己的冲动。
紧绷到极限的弦彻底溃断就在一瞬间,那天,她趁着张弘刚出门办事,疯跑了出去,一路直奔最近的派出所。
浑身的新旧伤在太阳底下被晒得发疼,她沐浴在发热的风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她疯了,不顾所有后果,她不想再回到那个地狱一般的家里。
可是,最绝望的事再次上演。
应樱跑到派出所门口,撞上了刚办完新身份证出来的张弘刚。
瞬间,她感觉全身血液倒灌。
他一点点冷下去的眼神,一点点剥夺了应樱活着的欲望。
还没等她反抗,张弘刚捂住了她的嘴弄上了车。
或许因为高温,那天派出所门外,竟然没有一个路过的人。
就这样,她被他再次拖回了那个家里。
母亲出差回来,看到她的惨状,愤怒地和张弘刚反抗,却被张弘刚踹倒在地,拳打脚踢一顿毒打。
于是就有了那一幕。
张弘刚拽着母亲的头发,逼着她跪着挨打。
他让她看着,自己妈妈跪着挨打。
就因为她的反抗。
母亲嘴角的血迹,痛苦的眼泪如刀子剜在她的心上。
应樱几乎崩溃得疯掉,先是疯,然后逐渐麻木。
“还敢跑吗!?”
“还报警吗!?”
“还敢还手吗!?”
“你再敢出去报警。”
“我就打死你妈!”
应樱衣服被他扯坏,浑身没了力气。
世界进入暗无天日的深夜,星星和月亮都消失,一丝光亮都不见。
她缓缓垂下手,眼神木楞地跪着恳求他收手。
“不敢了…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别打妈妈了…”
妈妈吵着要和张弘刚离婚,他就直接将她们囚禁在家里,断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不知是否因为身上的伤口发炎,还是心神大损,她开始发高烧,怎么吃药都消退不了。
妈妈求张弘刚,让她带着她去医院,可是张弘刚就是不许。
应樱真的真的,以为自己要病死在那里了。
就在她烧得迷迷糊糊,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
有人敲门,张弘刚去开门。
一声巨响,家里的防盗门被人踹开,张弘刚那么壮实的一个人,却被那门口身影落拓颀长的人一脚踹翻在地。
应樱烧得直喘,瘫在妈妈的怀里。
她滚烫的脸上接了几滴,妈妈如获解救般哭泣的眼泪。
之后她不记得了,在烧晕过去的前一秒。
应樱感觉到,有人,把自己抱了起来。
有力的,宽厚的,臂膀。
……
计戍寻坐到床边,把躺在床上的女孩揽起来,搂着后背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应樱已经烧到了三十九度以上,速速赶过来的家庭医生给她手腕扎上针,开始打点滴。
打完点滴,医生嘱咐计戍寻注意的事,给方子一些药,然后退出了房间。
应樱不知梦着什么,皱紧了眉,痛苦地细声呜咽着。
计戍寻保持着姿势没有动,就让她靠着自己,保证她安全输液。
他敛眸,听着方子一点点将应樱在贺琴再婚后经历过的所有一一道来。
通过计老爷子帮助,母亲成功胜诉和张弘刚离婚。
计老爷子称霸海尧商场多年,最能知道怎么治死张弘刚这种人。
他利用自己的手段把张弘刚家暴殴打的事迹在他的店铺和房子所在的那一片区域散布开来。
他让张弘刚直接社会性死亡,不仅生意难做,更是在邻里街坊不断加深的唾弃和指责中抬不起头来。
张弘刚只能离开海尧,但是再另一个城市又马上再婚。
再婚以后,张弘刚变本加厉,最后失手把怀孕的妻子殴打致死,入狱十年最后却提前三年释放。
张弘刚那样的人,一定将自己所经历的所有痛苦都归结到贺琴应樱和计家的头上。
于是,他的报复,是必然的。
计戍寻凝视着她苍白的小脸,听着那些,眉头夹得越来越紧。
“……哥,我打听到的就这么多。”方子说完,自己也叹了口气。
当年把贺琴母女从张弘刚的家里接出来以后,后续的事情计戍寻没有再参与。
因为他很快就又被召回了部队。
所以应樱当时到底经历了什么,最后是怎么脱离张弘刚的,以及怎么住进计家的。
他一概不知。
等再回到计家,她就已经住了很久了。
方子交代完,也出了房间,不再打扰。
应樱在他怀里靠着,紧闭着的双眼不安地颤动着,沁出几分眼泪,无法从梦魇中挣脱。
她不止的喃喃:“救…”
“求…”
计戍寻俯首,盯着她此刻发着高热,深陷泥沼,对过往那一段创剧痛深的表情。
沉吟许久。
因为他忽然想起前两天。
她在车上对他笑着说:“没有人不需要甜点,因为日子太苦了。”
计戍寻的眉眼怔松几分,他沉气,抬起手,用拇指替她拂去额头上的虚汗。
“别怕,已经过去了。”
你已经从那里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白白:呜呜呜已经过去了,樱樱不要怕了!QAQ
回收伏笔:所以第十章 才说樱樱为啥不喜欢穿裙子了,因为穿裤子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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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海盐焦糖提拉米苏
深夜潜伏在窗外的月光阴翳之下。
大约是凌晨, 但不知是几时,雨水铺天盖地地从天而降,淋湿了平缓酣睡的海面。
应樱迷迷糊糊地被雨声醒了。
身上虽然依旧不适, 但是没有睡之前那么难受了。
她睁眼,发现眼前的卧室又大又宽敞, 装潢与自己的小卧室完全不同,她惊了一下。
应樱下意识动了动,手上传来微微的刺痛感。她扭头,看见自己左手上扎着的点滴针管。
再往上抬头, 她看见了计戍寻的脸。
应樱更惊。
计戍寻背靠在床头,整个人环胸倚靠在床边,此刻正阖着眼浅浅睡着。
台灯光侧打着, 他高挺的鼻梁在颊侧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的线条如刀刻般精致, 剑眉微压,就算是睡着的时候也透着一股压迫的气场。
窗外时时响起闷雷声。
雨声将城市原本的喧嚣覆盖住,舒展着属于自己若近若离的节奏。
雨水打在窗台上, 打在金属质地的空调室外机上,打在院子各处, 与地面石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钻过窗子的缝隙传到她的耳中。
她判断着,自己应该处于一楼的某个位置。
应樱平躺在床上,她使劲抬视线, 看着计戍寻, 眨了眨眼。
室外雨嘈, 房间始终安静。
从难以排解的噩梦中脱离, 高热褪去, 身体又被柔软的被褥包裹,应樱仿佛有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
她总觉得睡梦中,有什么声音在她耳畔,是模模糊糊,是低沉的。
言语的内容她记不得了,但印象里是些令她倍感踏实的话。
应樱敛眸,尾睫稍颤。
这一切应该都和计戍寻有关。
应樱万万没想到,陪着她,抚平她噩梦的。
是计戍寻。
心里泛起异样的情感,她说不清道不明,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噩梦的内容是半分都想不起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还靠在床边的这个人。
应樱盯着自己还扎着针的手,她稍稍动,手指擦过柔软的被面。
随后,她用食指,轻轻勾了勾他上衣的衣角。
如蜻蜓点水般轻的,悄悄触了一下。
含着她复杂的情绪。
动作结束,应樱默默收回手,眼皮又开始发沉。
她重新合上眼,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应樱刚刚传出平缓的呼吸。
靠在她身边床头的人缓缓睁开了眼。
计戍寻垂眸,睨着平稳入睡的小姑娘,视线扫过她的指尖,和自己的衣角。
良久,他瞥了一眼见底的输液袋,然后给她拔了针。
计戍寻起身,走之前瞟见她踹开的一边被角,他抬手,不算温柔的生疏地给她掖好。
砰。
一声轻响。
房门被关上。
伴着这场雨尾末的旋律,窝在床里的应樱睡得很是踏实舒服。
再无梦魇.
第二次睡的时候没有再做噩梦,应樱睡得很好。
翌日清晨,她被憋醒了。
前夜输了那么一大袋液,能憋到这个时候已经很不容易。
她原本还想赖床,但是最后实在憋不住,挣扎着起来,去这间客房自带的卫生间解决了一下。
应樱上完洗手间,简单洗了洗脸,洗手间里备着很多一次性的用具,她洗漱完以后走到门口,试探着打开卧室门。
她打开一个缝,悄悄往外看,看见了椿院一层的宽敞客厅。
果然是被他带到椿院来了啊……
客厅很是安静,窗外的鸟叫声在走廊里飘着。
应樱刚迈出一步,左脚从木地板移到大理石质地的瓷砖上,她被冰得一激灵。
她低头,才发现自己光着脚。
应樱回头,看了半天床下也没有自己的拖鞋。
她挠挠头发。
那她昨晚上,是怎么来的……
就在应樱回头思考的这会功夫,从楼上下来的人已经走到了她卧室的门口。
她再一回头,差点撞进他怀里。
应樱喉咙一哽,赶紧往后仰了仰,抬头,对上计戍寻的视线。
“醒了?”计戍寻身上穿着衬衫西裤,似是要出门工作,他对着小姑娘懵懵懂懂的眼神,一抬手。
应樱还没说话,就见他的手撩起自己的刘海,覆到了额头上。
他手掌上成年累月养成的茧子摩挲到她额头滑嫩的肌肤,弄得应樱耳朵一热,打了个哆嗦。
“不烧了。”计戍寻收手,睨到她光着的脚丫。
应樱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他正在盯着自己的脚。
她骤然紧张,踩在地板上的圆润脚趾下意识蜷了蜷,怎么站都觉得不自然。
他收起视线:“怎么不穿鞋,嫌病好得太快?”
“我,我没有…”说到这个了,应樱问他:“昨晚上…我怎么来的呀?我怎么不记得了。”
“这个问题重要么?”计戍寻脱口而出后,忽然怠慢了几分神色,他稍稍勾唇,示意她回去:“屋里面有拖鞋,穿上出来吃饭。”
还处在病中的应樱比平时更要乖巧,她“哦”了一声,点点头转身就往屋里走。
就当她转身抬腿的时候,应樱听到身后人忽然补了一句。
“我抱你过来的。”
明明是正常解释的话,却因为他持着的悠哉自然的语气,从他低沉的嗓音而出的时候,显得莫名蛊惑。
腾地一下。
应樱的脸顿然全红。
……
退烧以后,感冒的症状就一点点浮了上来。
应樱开始出现咳嗽流鼻涕的症状。
她去屋子里,在柜子里拿出了一次性拖鞋穿上,然后走出房间。
应樱走到餐厅,看见计戍寻已经开始吃早饭了。
方子从外面过来,看见她,扬着笑脸打招呼:“应小姐好点了没?”
她向方子小哥颔首,露出一抹淡笑:“好多了。”
“给你准备了药,管咳嗽流鼻涕的。”方子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她,很是贴心:“不烧了的话退烧药就不用吃了哈。”
计戍寻正喝着粥,忽然掀眼看了一眼方子。
余光接收到自己大哥这一记冷眼,方子打了个寒噤。
方子无辜:大哥,我还不是为了你才对这应小姐知疼着热的吗!!
他无奈,却也只敢在心底吐槽一下。
“谢谢。”应樱很是感谢,接过药走向餐桌。
椿院一楼的餐厅摆着的是那种长餐桌,十几人的长餐桌却只有计戍寻一个人坐在最中央的位置,显得格外冷清。
应樱走到计戍寻右手边的位置,她一打眼,看见了他面前摆着的早餐。
完全无味的普通白米粥,一碟烫青菜,还有一些做法简单的凉拌手撕鸡胸肉。
她心底讶意,没有想到计戍寻平时吃穿用度上竟然从简到这个程度。
要是往常人家还算正常,可这毕竟是在寸土寸金的计家。
应樱曾经见过青竹的早餐规格,那简直就是精致到极点,从摆盘到餐食的色香味都要求极高。
她盯着他的早餐,默默腹诽:甚至还没他们学校食堂的早饭讲究。
“怎么?”计戍寻放下米粥碗,饶有兴致地逗她:“嫌我这儿的饭不好?”
“没。”应樱扭头看向方子,笑着问:“那个,您能帮我拿一些糖吗?”
“糖?”方子看了一眼自己大哥,“你要什么糖?”
“绵白糖,一点就好。”应樱说完,拉开椅子坐下。
方子点点头,去知会厨房的厨师们。
马上,保姆阿姨就带着应樱要的白糖,以及给应樱准备的和计戍寻一样的早餐端了上来。
他在部队里习惯了,做什么事都是以最快的速度,但是这顿早餐,计戍寻却吃得非常慢。
他看着小姑娘端起糖碟,一点点挖绵白糖放进粥碗里,然后用勺子一点点融开。
计戍寻轻笑一声,“喝个粥也得加糖?”
“纯白米粥的话,一点味道都没有。”应樱烧了一晚上,嘴里也想吃点有味道的,她自顾自说着:“我不喜欢咸菜配粥,所以加点糖也好。”
说完,她抿了口清甜的粥,尝到甜头,杏核眼都弯了起来。
应樱忽然意识到什么,一顿,小声说:“抱歉。”
计戍寻眉眼放松,轻叱一声,“有什么可抱歉的。”
应樱没再解释,举起筷子,拣了一口鸡胸肉放进嘴里。
鸡丝经过特别调料汁的拌弄,具有鲜香的味道,入口软绵,鸡胸肉原本干柴的肉质却被厨师们处理的很好。
她吃到好吃的,眼睛一亮,根本顾不住还跟计戍寻同桌吃饭这事,赶紧又夹了一筷子。
嚼着鸡丝,应樱眼里的愉快愈加昭然。
计戍寻喝着粥,原本麻木的味觉,却因为看着身边一边吃饭一边偷笑的应樱,而莫名尝出几分甜来。
他意识到的一瞬间愣了愣,然而下一秒当他再去品味的时候,却发现味蕾舌苔还是一片苍白。
是错觉。
计戍寻默默叹了口气,瞥了一眼应樱,把自己碗里的粥全部喝完。
小丫头还是小丫头。
吃个饭就能乐成这样。
“这阵子就先住在这儿吧。”他说。
应樱从粥碗里抬起头,懵了。
“待会儿让人跟着你去拿东西。”计戍寻含着不容置喙的语气,“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不用了…”她刚想拒绝,被计戍寻一个眼神又盯了回去。
“我答应爷爷照顾你。”计戍寻一副不想管,却没办法不管的无奈神色,他说:“计萧惟不在那儿住,柳苑现在根本没人了。”
“不管你,你病死在那儿都没人知道。”
应樱捧着粥碗,缓慢的眨着眼,似乎在犹豫。
计戍寻对着还病着的小姑娘凶不起来,他放软几分态度,与她商量:“至少这几天,先在这儿。”
“等你全好,随时回去。”
这几天正赶上了五一放假,视频都存着稿发,生病她也没办法直播,所以应樱想着也可以接受。
她点点头,声音软糯:“那就…打扰你了。”
“不打扰,”计戍寻接过方子递来的平整西服,眼略笑意,“我很忙,不怎么回来。”
“踏实在这儿住吧。”
作者有话说:
白白:然后计某人每天晚上都准时准点回家……
樱樱:(挠头)
计戍寻:我忙和我到点回家冲突么?
白白:《我很忙,不怎么回来》
第25章 玛格丽特小饼
隔天下午。
计戍寻从苏城返回海尧的高铁列车下来。
“哥, 咱待会儿找个地儿吃饭吗?”方子拿着行李,问。
计戍寻伸手松了松领带,看了一眼时间, “先回计兴。”
两人出站,计戍寻在计兴的秘书张辰就匆匆走了上来。
张辰接过方子手里的行李, 走在计戍寻身边,“辛苦了计总,您刚刚让我整理的东西现在已经发到各个部门了,今晚就能让他们把修改案呈上来。”
“不用那么着急。”计戍寻把所有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吩咐:“明天早上十点前就行。”
“好的。”张辰了解,然后顿了顿,继续说:“计总, 您不在这一天半,还有个事得与您交代。”
方子正在和司机联系, 让司机开车到车站接客处。
计戍寻抬眼,看着张辰,似乎在用眼神问他。
“计萧惟先生最近和计哲董事有过来往, 两人略有摩擦。”张辰持着平淡的语气,将自己在计兴内安排的眼线打探到的事告诉他。
“哦?”计戍寻缓缓发出一声, 耐人寻味。
“为了青竹夫人的股权问题。在过去几年中, 青竹夫人所控有的全部股权以及产业全部变动交由计哲先生代为管理。”
张辰继续说:“计萧惟先生想要回这些东西,但是与计哲董事的谈判一度不愉快。”
“这青竹夫人算计来算计去,结果自己手里面的东西被拐得一干二净。”方子刚打完电话, 走过来的时候听说了这些, 不禁吐槽一句。
张辰想了想, 又补了一句:“计少轩先生和计汝月小姐昨天在华明公司的晚宴上, 对计萧惟先生也有言语上的羞辱。”
计戍寻沉吟片刻, 神色未有变动,颔首道:“行,我知道了。”
说完,示意方子和张辰上车。
三人上车,赶回计兴开会.
等再忙完,已经是傍晚时分。
计戍寻审阅完最后一份文件,将所有东西签字合好交给方子。
方子接过文件收到夹子里,刚打算出去交接,忽然回头问他:“哥,待会儿什么安排?”
计戍寻盯着眼前笔架上摆着的钢笔,微一挑眉,说:“回家。”
“哪个?”
他默默瞥方子一眼:“…计家。”
“好嘞。”方子得令,拿着东西去给张秘书。
……
计戍寻走出计兴大厦,大厦门口两侧的接待看见他纷纷俯身示意。
大厦外的热气随着旋转门的进程一度度蔓延他周身。
计戍寻目视前方,却将余光里一抹鬼祟的身影纳入眼中。
他眼神稍稍变了,低头给方子发了条消息,临时改变主意,直接转身往街头方向走去。
计戍寻走了一条街,辗转进入巷子口。
身后的人明显在刻意放轻脚步,但是就算再小的声音,都会被计戍寻的耳朵捕捉的一清二楚。
他佯装平常,把人引进一个暗巷里。
然后,当身后人感知到什么的时候,计戍寻缓缓转身。
他正对上张弘刚恶狠狠的眼神。
“怎么,找我有事儿?”计戍寻将手插进西裤兜里,挑眉。
“呸!你个狗娘养的!”张弘刚已经蹲了他很多天,这些日子所遭受的困难化为愤怒,“是不是你他妈的让老子在海尧一个工作都找不到!!”
听见他嗓子都喊劈的脏话。
计戍寻缓缓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抹痞气的浅笑。
“回海尧,找她麻烦。”计戍寻掀眸,眼神骤然变冷,“是你做的最愚蠢的选择。”
他话音刚落,远处巷子口,张弘刚的背后方向忽然窜出几个人影。
方子带着几个兄弟把唯一的出口围住。
他冲计戍寻喊:“哥!怎么收拾他?!”
张弘刚发现自己中了计,愤怒和慌乱烧干了他所有的理智,他倏地从兜里掏出一把尖锐的水果刀,指着计戍寻,手哆哆嗦嗦的。
计戍寻看见他拿着的刀,丝毫不乱地把衬衫扯开两颗纽扣。
他解着自己的袖口,手背上突起的青筋在被巷子缝隙的微光照到,迸着力量,计戍寻垂眸,“我本来没想自己动手。”
“听说你身上背着两条人命。”
衬衫袖子挽上不再碍事,计戍寻倏地抬眼,声如冰锥般又冷又刺:“我突然想见识见识。”
“你是怎么打她们的。”
“我捅死你!!!”张弘刚一个怒吼,挥着刀冲向计戍寻。
方子身边的保镖刚要迈腿,突然都被他抬手臂拦下。
方子阴涔涔笑了下,悠哉哉的:“哎呀,都说了不用你们。”
保镖面面相觑,方子话音刚落,就听见前方传来肉/体碰撞的巨响。
张弘刚是有底子在身上的,又加上有武器,一刀刀刺向计戍寻的动作迅猛,用尽全力。
可是这些动作在计戍寻眼里不过是放慢数倍的慢镜头。
他更快,快到张弘刚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计戍寻的动作干净利落得没有一丝多余,侧身躲避,找准痛处,一套擒拿,半数力气都没用就将张弘刚制服在地。
他左手抓住张弘刚的手腕,右手按住他的肩膀向他正前方下压。
这时,计戍寻瞬间抬左手,勾右手,配合他自身绝对的爆发力量。
咔。
他直接卸了张弘刚的胳膊。
啪叽——
张弘刚的半边脸被摁进巷子里的脏水坑,瞬间泥泞狼狈。
“我草你妈的……”他疯狂挣扎,却无法动弹半分。
他还没有骂完,计戍寻的拳头直接砸了下来。
拳头和肉/体相冲,发出令人牙颤的闷声。
一拳一腿招呼在张弘刚身上,布满杀气。
力度极大,找准的地方也是疼痛度最高的。
保镖都是身经百战的业界佼佼者,可是就当他们看见眼前这副场景,都忍不住暗自咋舌。
甚至有的人越看越仔细,像是在学。
方子揣着兜,闲得快玩手机了,看也懒得看。
想当年他哥跟世界顶尖的雇佣兵肉搏都毫不落下风,如今这个一条腿都迈进土里只会打女人的垃圾算个屁。
计戍寻把张弘刚打得奄奄叫苦,却连气都不带喘的:“还骂么?”
“再骂一个?”
“报警…我要报…”张弘刚浑身哆嗦,眼睛半睁着。
他听见反倒笑了,喉结一滚,抬起自己的手,上面印着道道刀痕,流着血。
“是你多日蹲点蓄意报复,尾随,持刀伤人。”
“我属于自卫,懂么。”
计戍寻抓着张弘刚的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他如死面阎罗一般的眼神扎进张弘刚的心底,“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滚出海尧。”
“我爷爷怜悯,但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他缓缓捡起掉在地上的水果刀,刀把在他指间转动,尖锐的反光在他阴沉的眼底划过,“而且我还告诉你。”
计戍寻随意利落地蹭掉自己流到胳膊上的血。
“我计戍寻,就是能护她一辈子。”
“有种,你就拿命来试。”计戍寻话落,手里的刀瞬间调转方向,直接向下刺去。
“啊——”
张弘刚的惨叫声传遍整个暗巷。
方子挑挑眉,吹了声口哨。
计戍寻缓缓站起身,睨着半晕的张弘刚,半不着调地问:“上次是这只手碰的她,是吧。”
“如果不是,我就再废了你另外一只手。”
计戍寻闻声偏头,时间算的刚刚好。
警察准时抵达。
……
这天晚上。
应樱和小枝凑在椿院的厨房里。
“哇,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做出饼干来。”小枝看着新鲜出炉的玛格丽特小饼,捏起一颗小巧的饼干,放进嘴里咀嚼。
清清甜甜又酥软的口感让她眼睛一亮,“唔,好好吃!!”
应樱坐在她旁边,坐姿稍许慵懒,咬着小饼干,笑得甜甜的:“是吧,玛格丽特小饼是新手级的烘焙品,非常好学的。”
“这种饼干又好做,模样朴实,只需要拿拇指按压出自然的裂痕就可以,然后口感酥酥的一点都不比任何甜品差。”
“我学会了!”小枝凑近她,含着八卦的口气:“说说吧,你是怎么被大少爷公主抱到椿院住下的?”
应樱微微阔眸,“你,你怎么知道公主抱…”
“大姐。”小枝扶额,很是夸张:“那天一路上所有的员工都看见了!你不知道,当天晚上员工八卦群都炸了!”
“我听见她们那些形容,恨不得连夜写出一篇磕cp的同人文。”
“什么大灰狼小白兔的体型差啊,什么大少爷健步如飞,走两步就要低头看看你啊……”
应樱越听耳朵越热,她害臊地不行,心跳砰砰砰越来越快,赶紧伸手打住:“好好好,你别说了……”
“你到底,跟大少爷什么关系啊。”小枝凑近她,很认真的问。
她抿了抿唇,反倒被问住了,含含糊糊的:“没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他可能就是顾及到,计爷爷吩咐过要他好好照顾我,和我妈妈。”
“计老爷……”小枝转着椅子,背靠着厨台,盯着天花板思考:“计老爷为啥这么关照你们呀?你妈妈是不是救过哪个计家人的命啊?”
应樱摇摇头,“不太可能,如果是那样妈妈早就会告诉我。”
“不管那些,如果大少爷真的喜欢上你,哇,那……”小枝冒起了粉红泡泡。
“你打住吧,不要代入什么偶像剧,计戍寻…他不可能。”应樱声音冷几分,提醒她:“计家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反正这阵子我是更贴切的明白了。”
“龙潭虎穴,一池浑水,不是担惊就是受怕。”
小枝正对着厨房门口,她看见走过来,倚靠着门边的高大男人,脸色瞬间变了。
她用手肘怼了怼应樱,可是对方却完全投入地继续说着。
“我不可能一直在这儿住,一旦条件满足,我恨不得立刻走。”
“计家是计家,又不是我的家……”
“我不可能怎么?”
应樱骤然瞪眼,从高脚凳上跳下来,转身看见了倚在门边盯着自己的计戍寻。
计戍寻挑眉,带着点儿调侃口吻,示意她:“继续。”
她吓得咽了咽喉咙,不敢说话了。
这个人不是出差了吗!怎么出差一天就回来了!
白色的睡衣将她病后的细瘦小脸突显的更加无辜和弱小,应樱那双清澈的眼睛流转着惊吓和心虚,就这么看着他。
计戍寻松了几分眉眼,侧身,“出来看看。”
应樱和小枝对视一眼,走出厨房,到客厅。
当她看见自己的小猫蛋挞正在客厅的绒地毯上打滚的时候,更加五雷轰顶了。
周边站着几个保姆,她们惊恐地盯着一脸平静的计戍寻,都吓坏了。
计大少爷当初是连天鹅都要赶走室内养,恨不得计家范围内不许看见任何带毛动物的。
她们如今竟然出了这么大疏漏,让只野猫跑了进来,还敢在椿院里撒野!
“我猜,”计戍寻看着她,悠悠道:“它是闻着你的味儿找来的。”
“我,这,对不起我这就把它弄走。”应樱暗叫糟糕,刚走出一步,就被身边的人攥住胳膊。
她懵懵地抬眼,撞进计戍寻深沉的眼神里。
他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走什么,还没跟我说明白我不可能什么呢。”
小枝是个有眼力见的,而且她对这两个人有异样的滤镜,她率先主动出手:“大少爷,我帮应樱把猫带回柳苑!这就走!”
说完,她跑过去,一把捞起猫往椿院外面跑去。
蛋挞喵喵的叫声回荡在风中……
应樱跑路的计划泡汤,她悄悄咬了咬舌尖,尴尬难堪。
她刚低头,就看见自己白色的睡衣袖子上印上了淡淡的血迹,应樱一惊,看向他的手,这才发现:“你,你受伤了!?”
方子停完车,刚进来,就听见这么一句。
自从他知道这位应小姐在自己大哥心里有不凡地位之后,他现在非常明确自己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方子哀嚎几句,很是夸张地抢话:“哎哟,应小姐,你可不知道今天都发生什么了。”
“那个张弘刚找我哥报复,还带着刀,真是一顿乱砍啊对着我哥。”
应樱的心咣当砸地,她抬头望向计戍寻,眼里尽是震惊和担心。
“当然,他肯定是打不过我哥的。”方子指了指计戍寻的手,叹了口气,“但还是被他的刀伤着了。”
“应小姐,你放心吧,他绝对不会再骚扰恐吓你了。”
方子跟戏台班子里的似的那么夸张,弄得计戍寻都嫌他恶心,瞪他一眼:“行了,赶紧滚。”
方子赔笑,“好嘞,我先回屋休息了,有事叫我。”
说完直接溜了。
应樱没想到竟然还出了这样的事。
内疚和担心缠绕着她的心头,应樱也想不得那么多,双手拉起他受伤的左手查看情况。
女孩柔软的小手裹着自己的手,温温热热的,计戍寻心头一动,敛眸凝视着她的脸,语气放轻:“小伤,没事。”
“你都流血了。”应樱皱着眉说。
下一刻,她问旁边的保姆阿姨:“阿姨,咱有医药箱吗,他这个得消毒包扎。”
保姆阿姨看了一眼计戍寻,他投给她一个眼神知会。
阿姨略带深意的笑了,“有的,这就给你去拿。”
说完转身去拿东西。
“你,你先去拿清水冲一下。”应樱去推他,却发现怎么都推不动这个人。
他没着急动身。
反而在下一刻俯下身来,与她平视,攫着她的视线不许她躲避。
计戍寻微微偏头,神情自若,眼尾轻扬:“刚刚说我什么了?”
“还有…”
他温热的吐息在应樱鼻息间,她深深栽进他那乌黑鎏金的眼眸中,含情的,深不可测的。
“就这么想走?”
作者有话说:
白白:=v=计戍寻哥哥好猛好蛊好性感
计戍寻:你和方子一样恶心
白白:……OK,我不会让你这么快追到人的(记小本本)
【单数章~红包~留评~】
第26章 红豆沙铜锣烧
这两个都很难回答的问题瞬间卡住了应樱的喉咙。
她眨了眨眼, 使出自己蒙混过关的转移话题术,应樱哎呀了一声,推了推他的胳膊, “现在重点不是这个,你快去冲一下伤口…”
小姑娘过于拙劣的演技让他心起笑意, 计戍寻不再追问,轻嗤一声后转身前往洗手间。
等计戍寻冲完伤口出来,看见应樱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摆弄医药箱了。
偌大的医疗箱摆在她的膝盖上,她低着头翻挑着药物。
“随便弄一下就行了, 小磕小碰。”计戍寻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小磕小碰?”应樱想起刚刚看见他手背上半干涸的血痕的模样,眉头压得更低, “这很严重了已经。”
计戍寻看着她拿出碘酒,直接把手伸出去, 示意她。
应樱见他这么自然而然的,反倒有点别扭,故意吐槽他:“你…你自己不会处理么。”
“嗯?原来不打算管我。”计戍寻作势要起身, “那得了,我觉得这种小伤没必…”
他话没说完, 就被她拉住胳膊。
计戍寻缓缓低头, 对上她略带无奈又嗔怪的眼神。
只一眼,他心情就愉悦起来。
不管如何,计戍寻是因为她的事才受伤的。
应樱怎么可能让他那伤就那么不管不顾地放着。
“坐下吧, 我没说不管”她小声念叨。
计戍寻重新坐下, 悄然无察地坐的更近了些。
应樱抽出两根棉签, 在碘酒瓶子里蘸了蘸, 然后另一手半握住他的左手。
“伤口很深, 肯定会有些疼。”她提前告知他。
计戍寻没有吭声,眼睛都没眨,坐姿慵懒,完全一副随她处置的模样。
他的手很大,她只能侧握着,计戍寻手掌中的纹路随着温度一点点扰乱着她指尖的心跳。
很奇怪,只要计戍寻离自己的距离过近,应樱就会感到喘不过气,仿佛被什么压着。
她低下头,给他做消毒。
她尝过太多次酒精消杀伤口的疼痛,下手的时候完全不敢太用力,尽量控制自己的力度。
殊不知,她这样的力度在计戍寻的眼里不过是小猫尾巴扫手掌那般挠痒痒的,他忽然伸右手,压着她的手指往下。
酒精棉签一下子狠狠摁进伤口里。
应樱惊地小呼了一声,慌张地抬头,对上他的。
“这样才有用。”计戍寻眉眼舒展,含着笑提醒。
“你…”应樱嗫喏多次,最后只是跟了句:“挺厉害的。”
说完,稍稍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继续上药。
“我记得小时候被张弘刚打了以后,在医院消毒上药,吃多少糖都觉得神经疼得发麻,”应樱自顾自说她的:“你有过那种感觉要疼晕过去的时候吗?”
“有。”计戍寻语气平淡,“执行任务,子弹打穿防/弹衣,取/弹的时候麻醉针一点用没有。”
应樱手上的动作又是一顿,她悄悄抬眼,看见他垂着眸盯着自己的手。
如此近的距离下,她可以将他标志的五官容纳的一清二楚,细致到他天生优越的眼睫,垂着,配着英气的剑眉,展露出浑然天成的薄冷气质。
“偷看呢?”计戍寻忽然开口,揶揄。
应樱瞬间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看他看出了神。
“我才没。”她慌里慌张地扔掉用过的棉签,去拿纱布。
“好看么?”他又问。
“”
她尴尬得彻底抬不起头了。
计戍寻盯着自己伤口附近因为碘伏变黄的肤色,趁她转身拿东西这会儿,“张弘刚不会再出现了。”
应樱回头,意外道:“为什么?”
“收拾了他一顿,”计戍寻自然地把手再次递给她,“和爷爷那边打过招呼了,我身份不方便,他会帮忙料理后面的事,张弘刚不会再出现在海尧。”
她思索了一会儿,忽然颇为担忧地问:“计戍寻,你没有…干什么违法违纪的事吧?”
计戍寻微微勾唇,借着姿势忽然凑近一步,“怎么,怕我有事儿?”
“你不要被我耽误了。”应樱直抒胸臆,她略有为难:“你要是因为我惹上麻烦,我怎么还…都还不清的。”
听到她说这话,计戍寻眼神略沉,随后马上解释:“放心吧,虽然计家都经商,但就我直系的上下五代,那都是建设祖国,富裕家庭的守法公民。”
“年纪不大,心里事儿不少。”他笑了一声,拉开与她的距离。
就这样,话题结束,客厅重新陷入安静。
应樱低着头,认真地给他缠好纱布,她手里做着,良久,默默说了一句:“谢谢。”
“谢什么?”他问。
她说:“谢所有。”
“应樱,你是想用一句谢谢就结清人情么。”计戍寻眼底愈深,语气意味不明,“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应樱包扎完,松开手,有些不懂他的意思,“我没有。”
“真想谢,得有实际的。”计戍寻站起身,留下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比一遍遍光说管用。”
她望着计戍寻上楼的背影,陷入思考。
实际的
他想要什么实际的
应樱挠挠头,合上医药箱,喃喃:“真是怪”
翌日。
应樱病状好了一大半,就闲不住了。
这天下午,椿院的员工们活儿都很少,阿姨们见着应樱在厨房里忙活,一个两个凑过来,莫名其妙就开始跟着应樱学做东西。
原本冷清的偌大别墅,忽然热闹了起来。
计戍寻从健身房运动回来,穿着一身运动服走进别墅,就被一股浓郁的蛋糕香味萦绕。
方子从后面而来,也穿着运动衣,“嚯!好香啊谁烤蛋糕呢!”
“洗澡。”计戍寻开口,把刚想凑去厨房的方子叫住:“脏死了。”
说完,他转身上楼。
方子闻了闻自己身上,“还,还行吧我说。”
无奈,大哥说他脏他就脏,方子也回屋去洗澡。
“我们加入45克的砂糖,27克左右的水,搅拌均匀。”应樱带着阿姨们做。
她围着围裙,继续做自己这份,“放一个鸡蛋进去,搅拌均匀,再加一小勺蜂蜜,不用太多。”
“筛低粉68克,多一点少一点都没关系。然后还有一小半勺的小苏打。”应樱操作的手法娴熟又温柔,说话也温温软软的:“搅拌顺滑,到呈酸奶一样的浓稠程度。”
“铜锣烧的蛋糕饼不用烤箱,家里常用的平底锅就能实现。”所以应樱今天才教给阿姨们这一款甜点,烤箱不是家家都有,所以做一些日常锅就能实现的甜品最好不过。
站在她身边的阿姨们和保姆小姐姐们学得非常认真,时不时地发出几句赞赏。
“锅烧热以后,就往里面倒这么一小勺面糊就好。”应樱示范着,橙黄色的蛋糕糊倒入平底锅,随着时间它自然而然地摊开,成一个圆形。
烤了一会儿以后,应樱用锅铲翻面,已经熟了的一面就显现出铜锣烧中间深棕,外圈金黄的表面色。
“这个做完,放一边晾凉,”应樱拿出旁边的不锈钢小碗,用勺子舀出绵密的红豆沙:“拿出我们刚刚坐好的红豆沙,涂在中间,然后再拿一片蛋糕饼合上微微压实就可以了。”
“哎哟,看你做真是觉得简单。”一个阿姨感叹。
“是啊,回头放假,在家我也能给我儿子做这个吃了,这不是那个动画片,什么机器猫特别爱吃的那个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
“是的,这个东西大人小孩都爱…”应樱笑着说话,抬头的功夫,看见了倚在门口的计戍寻,她缓缓噤声。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计戍寻的时候纷纷吓到,生怕他怪罪。
计戍寻感受到骤然降下去的热闹气氛,他收起视线,说:“没事儿,厨房你们随便用。”
说完,他转身离去。
“你们自己试试。”应樱说着,端起坐好的一盘子铜锣烧追了出去。
应樱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拉住他的胳膊。
计戍寻回头,用眼神询问她。
“那个,你。”应樱看到他有些湿的发梢,又看了一眼他的手,“你洗澡了?伤口不能沾水的。”
计戍寻大手一翻,让她的指尖触碰到自己的纱布。
一片干松。
“没沾水。”他说完,转身继续走向客厅,在沙发坐下。
……
不知何时,她开始习惯猜测他的心情,也忍不住去在乎他的心情。
应樱捧着小盘子走过去,把铜锣烧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我做了这个,我觉得还不错,你可以尝尝。”
计戍寻的视线从手机上抬起来,微微挑眉,似乎用眼神在问:突然献什么殷勤?
“不是你说,要有实际的吗?我也没什么能做的,就会这些。”应樱弯了弯杏眼,声音甜软:“刚刚,我做完第一时间就想留给你的。”
她特别强调后半句。
应樱记得他似乎不太待见这些甜品,想了想,“不过,如果你不喜欢吃也没关系。”
说完,她直起身,重新返回厨房。
没一会儿,厨房又传出一阵欢声笑语。
计戍寻手里握着手机,他没有动那盘里的东西,可却晃了神。
他望向正前方,厨房的玻璃门有一半是透明的。
就这么看过去,应樱站在厨台边抱着不锈钢搅拌盘的模样刚好落入他眼底。
小姑娘向身边的人传授着,怀里抱着个大盆,鼻尖不知何时落了几分白花花的面粉,滑稽的有些可爱。
椿院多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他不记得了。
好像是父母离世以后,这些年,计家与他而言,不过是毫无感情依赖的住所。
计戍寻再次将视线定在她身上,原本淡漠的眼神不知在哪个瞬间开始逐渐蔓延着变化。
方子洗完澡走过来,看见他面前摆着新出炉的铜锣烧,正饿着,“哥,这铜锣烧看着真好,我能来一个吗?”
“吃。”计戍寻吐出一个字。
方子吃了一口,瞬间赞不绝口地一个劲的夸。
身边人的聒噪自动被计戍寻忽略,不知怎的,他看着那些,缓缓伸出手拿起一个。
温温热热的,飘着香味的点心。
计戍寻如同平常一般吃东西似的咬了一口。
铜锣烧刚刚入口。
计戍寻愣了一下,随后,整个人的身形僵在原地。
计戍寻的表情完全控不住了,如深渊冰川被一股从地底喷发而上的岩浆翻涌融化。
铜锣烧被他禁不住发力的手指捏出坑,逐渐变形。
他含着惊愕和复杂的情绪倏地抬眼,看向在厨房里依旧言笑晏晏的应樱。
甜。
满嘴,满口腔,撼动味蕾的甜。
令他心底震颤的,甜。
作者有话说:
白白:!!!寻哥!樱樱做的东西是不是很好吃!!味道甜不甜!
计戍寻:(已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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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云朵舒芙蕾
阿姨们都学会了铜锣烧的作法, 应樱趁着没事的空档,想出去找计戍寻。
她摘了围裙走出厨房,却发现客厅早就空无一人。
应樱走到客厅, 看到自己的铜锣烧还摆在茶几上,拢共就少了三块。
她端起盘子, 有些不解:“人去哪了……”
她叹了口气,端着铜锣烧回去厨房。
……
同时。
椿院别墅三楼。
方子站在外面,他盯着眼前紧闭着门的卫生间,面色担忧。
里面一阵接着一阵的呕吐声传来。
方子忍不住了, 隔着门问:“哥,那铜锣烧有问题吗?”
“没事吧?用不用我叫医生?”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传出一声沙哑的“没事, 不用”。
卫生间里面。
水龙头哗哗地开着,计戍寻脸上的水从鼻尖和下巴不断滚落, 他双手撑着两侧微微喘息,平复着胃里翻滚着痛苦。
就像一个半辈子都没吃过肉的人,忽然沾染肉腥一样, 他这个两年都没有味觉的人,忽然吃出了味道, 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根本承受不住刺激。
太久了。
七八百天的食之无味, 那些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一轮接着一轮接受各种心理治疗,被迫回想不堪经历的回忆画面, 此刻与站在那一脸甜笑的小姑娘产生着如黑白一般分明的对比, 就这么生动地在他眼前这面镜子里泾渭分明的活跃着。
难受缓缓褪去, 破土一般的痒意在他的心底攒动着。
这股突如其来的甜, 给他原本暗淡的世界砸出了一道裂缝。
当下随之而来的抉择摆在计戍寻面前。
他抬手抹了把脸, 站起身打开卫生间的门,方子担忧的表情映入他眼帘。
计戍寻表情严肃,“帮我联系陈容医生。”.
应樱病完全好了以后就没再椿院留着,正赶上计戍寻这阵子都不回来,她马上收拾东西搬回了柳苑。
说来奇怪,计戍寻说走就走了,这些天也都没有消息。
前些天,她每天都躺在被窝里思来想去有没有值得给他发短信的话题,可是左找右找,都觉得太生硬。
应樱不太喜欢这种莫名被别人支配情绪的感觉,于是她让自己更加忙碌,尽可能地把计戍寻这个人抛在脑后。
就这么又过了三四天。
奇怪的事发生了。
应樱面前摆着餐盘,她叉着腰,盯着餐盘里少的三块草莓蛋糕陷入沉思。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连续三天,她前一天晚上坐好的甜点到了第二天全都没了几块。
“喵——”
应樱回头,看向扭着小猫腰从外面悠哉悠哉走进来的蛋挞。
一人一猫隔空对视。
一开始她还觉得可能是蛋挞晚上偷吃,可是后来她把蛋糕放进冰箱,再后来她甚至晚上把蛋挞锁在笼子里。
可是第二天依旧会少甜点。
由此可见。
偷吃的是人,不是猫。
这时候,有个保姆阿姨拎着清洁工具路过。
应樱探头,叫她:“赵阿姨~”
赵阿姨回头,“咋啦小樱。”
“昨晚上是您在这儿值夜班的吧?”应樱悄悄打量赵阿姨。
赵阿姨点头。
她小心翼翼又问:“您昨天晚上…出屋了吗?”
“没有,我睡的可死,晚上下雨我都不知道。”赵阿姨实话实说。
现在计萧惟不回来住,柳苑每天除了来清扫的员工和她会在这里以外就是一座空房子。
这几天计萧惟也确实没有回来过。
如果赵阿姨不是的话……
应樱咬了咬嘴唇。
这“嫌疑人”就完全没线索了。
应樱蹲下身,把猫抱起来,她看着蛋挞漂亮的大眼睛,横眉嘟囔:“我必须把你揪出来,偷吃鬼。”
蛋挞眨了眨眼,抗议地叫:“喵——”
……
夜深。
房间里的香薰加湿器还在运作着,苦醇的草药味顺着细细的雾气从机器里散发出来,充斥进屋子里的空气当中。
计戍寻躺在床上,眼睛阖着,眉头紧蹙。
这三年以来,无数人都曾劝过他,让他试着忘记那些,重新开始,重新生活。
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也最难的事,就是忘记。
铛啷啷的铁链声在耳边一响。
他就再次,第无数次地被扯回那个时候。
他梦见,自己的战友使劲攥着自己的手,下半身一片模糊,他颤抖着,恳求着。
“戍寻,活下去……”
“帮我照顾好家里……”
“你还年轻……活下去……”
再一睁眼,眼前的场景又变,方才还含泪嘱托自己的战友又幻化成一副厉鬼模样。
他们呲着獠牙,双眼猩红,看他的眼神已经超越人与人之间的界限,他们步步逼近——要的是他的命。
他们推搡着他,撕扯着他,将他推下深渊。
计戍寻在空中坠落很久,很久。
最后落到什么之上,他双手支撑之处尽是血腥,计戍寻颤着喉咙低头一看。
动物的,人的,无数残肢。
他父母死时,瞪大的双眼。
“计戍寻!!”来自应樱柔软的喊声突然撕开梦魇的笼罩。
腾!
计戍寻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从床上坐起来,一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大口大口喘着气。
遮盖着突起青筋的额头的手在月光照耀下发着微颤。
房间里安静得吓人。
银白色的月光皎洁,在无云缠绵的夜晚,剥去柔和,只剩锋利无情。
计戍寻平息情绪以后,缓缓垂下手。
他敛着眼眸,想起前些天去南城见陈容时诊断后他问自己的话。
【从那天以后,你吃别的东西都有味道了?】
【没有,之后吃的东西还是没味儿。】
【那就奇怪了,难道你只有吃那个人做的东西,才能尝出味道?】
【计队长,这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面对陈容的问题,他鲜少第一时间没有做出回答。
计戍寻脑子里回想着小姑娘的憨实模样,措辞许久,都没有说出一个合适的答案。
陈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能看出你的激动,不然你不会这么急急忙忙从海尧跑到南城,但是这次治疗怕是不会有进展性的结果。】
【你不如回去,再确定一下这到底是偶发性的,还是确定性的。】
计戍寻从床上起来,走到书桌前举起杯子喝了口水。
他仰着头盯着书架,喉咙滚动着,脑子里反反复复浮现着应樱的脸,无味的水到了嘴里却莫名尝出几分甜。
嗒。
他将玻璃杯放回桌子上。
计戍寻眼神愈深,含着复杂,哑声低喃:“应樱…”
……
夜里两点半,应樱在门口坐着,身上裹着薄被子,撑着下巴困得点头。
蛋挞在她身边卧着,早就呼呼大睡,毛茸茸的小肚子一起一伏的。
她将侧耳贴着门板,注意着外面走廊的一动一静。
“今天不会不来了吧……”应樱含着困劲儿嘟囔。
就在讷讷这会儿,她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应樱瞬间睁开眼睛,双手贴着,整个人耳朵紧紧贴着门,听着。
那人从后门进入,经过她的卧室,走向厨房的方向。
就是这个人!
应樱笃定。
“蛋挞,醒醒,我们抓坏人了。”应樱用手拨弄拨弄小猫,把它弄醒了。
蛋挞十分不满地叫了一声。
“喵——”
应樱抄起屋子里的扫把,悄悄打开房门,拖鞋都没穿,穿着袜子一步步出了屋。
她看见厨房的灯果然开着,应樱心里起火,吃就吃,为什么不能跟她说一声非要偷吃呢。
想着,她握着扫把的手又硬了几分。
应樱冲到厨房,声音比目光要快一步。
“你在干什么!”
话都说出去了,应樱一打眼,整个人举着扫把楞在厨房门口。
计戍寻一身宽松大码的休闲服,站在厨台前,而厨台上摆着的正是她几个小时前放进冰箱里的云朵舒芙蕾。
他目光冷如冰霜,吓得应樱心里一颤。
计戍寻顿在空中的指尖还沾着点糖粉。
应樱扫了一眼,盘子里已经少了好几个。
……
她完全傻眼了!!
计戍寻什么时候回的计家?!
他为什么要偷吃她的甜点!?
计戍寻看见是她,眼神忽地轻下去,视线缓缓从她那张震惊的脸上收回。
他半不自然地滚了滚喉咙,然后转身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
砰。
冰箱关门的声音打破了尴尬到死寂一半的气氛。
应樱眼见着他拿着瓶凉的矿泉水走向她,然后故作平常的擦肩而过。
这过程中,她瞪大眼睛,一句话说不出。
他偷吃得理所当然,擦着她肩膀走时轻咳了一声,嗓音低沉,撂下一句:“太甜,下次注意。”
男人的脚步声愈行愈远,应樱这才回过神来,她转身看了看已经走出后门的计戍寻,又转回来看了看桌子上还剩下一半的云朵舒芙蕾。
不对……
太甜,下次注意……
应樱品味他方才说的话,抓住了重点。
她抬起手捂了捂嘴唇,更加震惊了。
他,他不是尝不出味道吗!!?
……
计戍寻拎着那瓶矿泉水,走在回椿院的路上。
凌晨的夜里,风稍稍有些温低,掀起他的衣角。
身侧的树随风摇曳着枝叶,在干净的路面上投射出独一无二的身影。
他目视着前方,走着。
走着。
然后,计戍寻忽然禁不住随着风缓缓勾唇。
多天的偷吃让他得到了答案。
就是应樱。
只有应樱。
作者有话说:
白白:你离不开她了!!只有樱樱可以救赎你!计戍寻!
计戍寻:我早就知道了,还有,你声音能不能小点儿。
白白:……
【单数章不用多说~红包留评~宝贝们生活愉快哦】
第28章 烤鲜牛奶条
还在柳苑的应樱完全一头懵, 她走过去把桌子上摆着的舒芙蕾收好,捏起一个自己尝了尝。
一如既往的好吃,味道刚刚好。
嘴里咀嚼着甜蜜, 应樱的视线先是发直,随后又发散。
他说太甜……
应樱的心跳随着思考砰砰砰地逐渐加快。
是不是说明。
她眼前骤然一亮。
计戍寻味觉障碍的病好了?
一股莫名的喜悦替代了心里原本的不解和震惊。
应樱转身抱起卧在她脚边的蛋挞, 亲昵地蹭了蹭它的小脸,窃窃笑了两声。
“喵——”
蛋挞伸出爪子摁她的脸,不耐烦地叫了一声.
五一假期过去,海尧市的居民重新步入平凡又忙碌的学习工作中。
时间在一点点进入夏天的篇章, 阳光在不知不觉中剥去温柔的表皮,露出原本明烈的力度。
教室里人多,学校比其他地方都率先让空调开始工作。
下了课, 应樱背着包马不停蹄地跑去学校商业街的咖啡店,庞花花和化学系的几个学长在等她。
他们这一组经过了大量的文献调查和原料比对, 逐渐将原本的方案一步步完善,方案一旦敲定,给导师教授们批过, 马上就可以进入实验阶段了。
“从概念上讲,天然活性物质是存在植物体内的一种生物因子, 具备消炎、防癌、延缓衰老等功效, 多数是存在于人们吃的食物、蔬菜、水果中。”带着厚重眼镜的学长拿着资料,站在桌子边,对着坐着的几个组员说着。
“从特点上讲, 天然活性物质可以促进人体最佳健康状态的维持, 并且效果独特。近年来, 天然活性物质或植物化学物质的研究与开发受到全球的瞩目。”[1]
应樱听着学长说着, 翻看着手里的东西。
“对呀, 现在大家不都提倡什么健康饮食,轻膳食吗?”庞花花捧着一杯果汁,津津有味中补了一句。
学长点点头:“而且现在化学合成品的安全性因为各种爆出来的新闻,让它在大众的理解中屡屡失信,这就是天然活性物质生来的优越,我们将这种物质从天然的植物中提炼出来,会大大增强产品的一个添加安全。”
“代餐食品普遍应用的类型有代餐粉、代餐粥、代餐奶以及代餐棒等。代餐食品的作用除了能够为人体快速、便捷地供应所需要的大量营养物质外,还具备低热量、高纤维、易饱腹等优势,有利于人体健康。”[1]
应樱结合这几天她调查到的:“我前些天买了几十款代餐食品做调查,发现市面上都是常用魔芋粉,杂粮粉这样的低热量纤维品添加用来制作代餐产品。”
“烘焙食物一般都以为面粉、砂糖、酵母、鸡蛋、油脂等为原料。”应樱摸了摸下巴,结合他们这个方案:“所以我们要将天然活性物质和烘焙甜点结合在一起……我们用什么来降低它生来的高热量呢?”
庞花花这时候忽然笑了,她看了一眼眼镜师哥,很骄傲地说:“所以要不说咱们就该凑在一块呢!我这个师哥家里是做种植业的,他刚好发现家里种的一种蔬菜种植刚刚好合适!”
眼镜学长听见这么铺天盖地的夸奖,托了托眼镜,露出了一抹工科男生疏又别扭的害羞。
“什么?”应樱看了看师哥,又看了看庞花花,眨眨眼。
然后,庞花花从桌子底下捞起一大捆绿油油的长叶绿菜。
应樱惊了,不知道她还带着这玩意来开会,她扫了一眼这蔬菜的模样,猜测道:“你带了一捆…大葱?”
不对。
应樱往下看,蔬菜的根部结着一瓣瓣球状果实,又说:“这是…大蒜?”
“哈哈哈,其他几个师哥第一次见也说是大蒜!”庞花花笑得开怀。
“是藠头。”眼镜学长纠正,他掰了一瓣,递给应樱,“这种东西的果实和大蒜非常像,但是却不同。”
应樱接过,剥开外皮,发现果实比大蒜瓣要更纤细单薄,闻了闻,确实没有大蒜的辛辣味道。
“藠头味汁多味足,比较广泛用于制成罐头,味道是酸甜可口的。而且这种蔬菜,其具有很高的药用价值。”
“消食、除腻、防癌,是它最突出的功效。”眼镜学长说。
“对,学长说可以用藠头粉代替市面上那些魔芋粉和粗粮。”庞花花说:“增加营养成分的同时,又可以改良口感,还创新!”
应樱捏着这枚小小的藠头,眼露笑意:“嗯,代餐蛋糕的种类和风味设计就交给我吧,重点就要看这藠头里的天然活性成分,到底能不能把烘焙品的热量降下来了。”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纷纷表示赞同。
……
晚上,应樱从外面回来,她抱着一大捆藠头进了别墅。
说起来真是无奈,会开完了,庞花花竟然让她把这么一堆大葱似的藠头带回去,还说什么学校宿舍不好存放。
她这一路上抱着一大捆绿油油的藠头叶子,在公车上净是被人打量了。
应樱把包放下,想着先把这藠头放去厨房,回头明天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做法,把它做了吃了。
人刚走到厨房门口,应樱就看见里面有个人。
她看清那人以后,稍稍怔了下。
许久未见的计萧惟正在里面,他弓着后背坐在厨台边,垂着头,额前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神。
尽管看不见表情,可是应樱依旧能感受到他周身那股寂寞又阴郁的情绪。
计萧惟似乎听见门口的脚步声,他抬头,看见应樱,淡淡笑了下:“小樱回来了?”
“嗯,”应樱走进来,把藠头放在一边,随口问着:“你是饿了吗?”
计萧惟敛下眼眸,摇摇头,“刚回来,来这儿醒醒酒。”
“小樱,方便帮我拿一瓶冰水吗?”
应樱察觉到他的失意,默默点头,去冰箱给他拿水。
她将手里发着寒气的矿泉水递给他,计萧惟接过的时候,稍稍用力,应樱被他往前带了一两步。
她撞上计萧惟暗沉又翻涌着莫名情绪的眼神,心里一紧,赶紧抽出手,“你心情不好吗?”
“嗯。”计萧惟拉开他身边的高脚椅,语气仍然温柔:“能陪我坐一会儿吗?”
最近发生的事情很难不让应樱对计萧惟设有防备,但是再怎么样,那都是计萧惟和计戍寻在计家明争暗斗的事。
与她关系不大。
应樱拉着那把椅子,稍微远离了他些,坐下。
晚上,厨房里没有开大灯,只有昏暗的壁灯开着。
揉缓了几分两人之间若隐若现的僵硬气氛。
计萧惟是上流圈赫赫有名的儒雅绅士,无论在谁的眼里,形象都是非常清雅脱俗的。
如今让计汝月和计毅南两兄妹到处宣扬,他在上流圈的名声一落千丈,到哪都被人戳着后背议论。
他母亲愚钝,原本傍身的股份产业如今也都在计哲手里,根本要不出来。
想到这些,计萧惟的眉头更皱了几分。
“小樱,你也觉得我母亲活该么。”他忽然问这么一句。
应樱心里一愣,下意识反应是当然的,青竹和计哲如何苟且她管不着,可是她算计到了她妈妈头上,那就是触及到她的底线。
虽然心里那么想的,但是应樱总归不能那么说,她思考了一瞬,反倒是说:“你妈妈是你妈妈,你是你。”
计萧惟在这个时候抬起头,眼尾一挑,温柔缱绻的味道又漫了出来,“小樱真的很会安慰人。”
“是吗?”她笑了两声,手指绕在一起,“总之,希望你的心情能迅速整理好。”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是个很有毅力,很厉害的人。”
“眼前这些麻烦,不会把你难倒的。”
计萧惟哂笑一声,“没想到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好,我会振作起来。”
随后他又聊起:“我听说,你前些天生病,都住在椿院?”
应樱听闻,偏开眼神,“嗯,是的。”
“蛮好。”计萧惟依旧淡然含笑,点点头,“我不在的时候,大哥确实可以把你护好。”
她赶紧摆摆手,下意识在他面前撇开和计戍寻的关系:“我和妈妈受计爷爷照顾这么多年,真是不知道怎么回报。”
“不用想那么多。”计萧惟伸手摸摸她的头,轻叹口气,“你能开开心心的在计家,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为什么?”应樱以为他是知道些什么,关于她们为什么如此受关照。
然而,计萧惟并不像熟知内情的样子,只是逗她似的说:“因为看见小樱笑的时候,我的心情就会不自觉地变好。”
应樱眨了眨眼,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她站起身,“萧惟哥,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说完,她转身出了厨房,去自己房间拿东西。
应樱走出厨房的瞬间,一个黑影闪出后门。
她看向敞开一个小缝的后门,“嗯?”
她想了想,怀疑是自己眼花。
……
等计萧惟等她回来的时候,看见她拿着一个丝绒盒子。
应樱把盒子放在桌子上,缓缓推到他身边,“这个还给你。”
计萧惟认出这是她前些天送她的项链,他眉头一动,“不喜欢?”
“不是。”应樱摇摇头,“这东西太贵重了,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合适。”
“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我,但是这个……你还是拿回去吧。”
计萧惟握着矿泉水瓶的手稍作用力,他拿起盒子打开,璀璨的水晶项链在丝绒的反衬下微微发亮。
他语气含着落寞:“小樱这是打算跟我划清界限?”
应樱没想到他会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她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应,于是沉默。
用沉默来作答。
“不管你怎么想我。”计萧惟站起身,看着她,神色依旧温良宜人:“你叫我这么多年哥,我没办法不管你。所以…只要你有需要,随时找我。”
说完,他拿着那瓶冰水,走出了厨房。
淡淡的酒味融化在空气中。
应樱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复杂.
方子从卫生间出来,看见计戍寻一股低气压地从外面走回来,他疑惑:“哎哥,你不去柳苑找应小姐了吗?”
“谁跟你说我找她去了?”计戍寻一记冷眼扫过去,笔直走向楼梯。
方子挠头:“不是……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计戍寻本是打算找她,把自己这几天去她那吃东西的事好好解释一下。
谁知道刚到柳苑,就看见她和计萧惟在厨房里坐在一块你一眼我一眼的聊天。
他一想到计萧惟看她时那腻腻歪歪,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
还有小姑娘软软柔柔安慰他的那些话……
计戍寻眼底更深稠,收回乱飘的思绪,脚下力度渐大。
方子听着这踩楼梯的声音,瘪瘪嘴,提醒他:“哥!你轻点,别把楼梯跺塌了。”
过了两秒,从楼上传来计戍寻轻飘飘的声音。
“既然最近这么有精力废话,从明天早上开始重新练体能。”
方子一惊,扒着楼头扶手往上喊:“我错了!我真错了哥!”
作者有话说:
白白:有人吃醋了,是谁我不说。
计萧惟真是茶啊,本来樱樱想假模假式地茶一下,结果遇到个更茶的!!
引用文献:[1]陈旭斌.基于多种功能活性成分在代餐烘焙食品中的应用研究[J].轻工科技,2022,38(01):10-12.
第29章 蜜桃芝士挞
还没等应樱去问计戍寻他为什么偷吃自己的东西, 没想到对方先做出了动作。
应樱一大早就被方子“请”到了椿院。
“我哥在楼上等您,您自己上楼就行。”方子交代了一句,就去厨房了。
应樱颔首, 带着一头的疑惑踏上楼梯。
上次来椿院三楼,还是……
应樱想起计戍寻那会儿好像能把她生吃了的凶模样, 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别墅本就大,住的人又少,一早上显得极其安静。
她走到二楼的时候,看见几个保姆阿姨在打扫卫生, 但是脚步和动作都很轻。
鞋子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哒哒轻响。
转身的时候,应樱还忍不住往二楼尽头那个尘封已久的卧室门看去, 浅浅一眼,她收回, 转身上了三楼。
三楼只有计戍寻一个人住,大片面积都是他的套间,应樱走到门口, 敲了敲门板。
叩叩两声闷响,传入门内。
应樱将耳朵靠在门板处, 听着, 没一会儿听见隔着门板传来的计戍寻的声音。
“进来。”
她闻声,压下门把手,推门进去。
迈进去第一步, 应樱刚一抬头, 看见计戍寻从卫生间走出来, 衬衫的领口大敞着, 他手腕绕着领带, 双手系着扣子。
他侧着身,看她一眼,眼神淡淡的,“过来。”
计戍寻表现出的与之前比明显压低的气场,让应樱有些不适应。
应樱心里起疑:这人,怎么一大早上就坏脾气,谁惹他了。
她跟着他走进去。
屋子里的窗帘只拉开了一半,计戍寻走到试衣镜前,对着镜子系领带。
应樱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左右看了看,拉开他书桌旁边的椅子坐下。
她看着计戍寻把领带系好,规整的衬衫穿在身上,将他骨子里的那股随意和野性收束,更显出几分高岭禁欲感。
计戍寻一转身,看见小姑娘早就舒舒服服坐在旁边,他轻哂一声:“你倒是挺会找地儿。”
“你找我有事吗?”应樱问他。
她刚说完这句,总觉得,自己应该再强硬一点,明明她今天也是带着事儿来的。
应樱盯着桌面上的玻璃杯,在这个间隙中塞了一句:“还有,你,你为什么要偷吃我的甜点?”
殊不知,她垂着眼睛只敢看桌子的模样,以及那磕磕绊绊的语气在计戍寻眼里完全没有任何气势。
“偷吃?”计戍寻重复,品味了下这个词,然后“嗯”了一声:“确实是偷吃。”
“你!”应樱听见他完全没有羞耻心的语调,气得抬眼,正正对上他喜怒不察的眼眸,又闭了嘴。
应樱扭过头,“反正,你得给个说法。”
“对于这个,确实是我不对。”计戍寻没打算赖账,明明白白地致歉。
他些许温下来的语气,让应樱不再发怵,她看向他。
“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配合。”他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眸印着她的脸庞,将她一丝一缕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无论计戍寻以什么样的语气,说什么样的话,都莫名地含着一股运筹帷幄的感觉。
“赔偿倒是不需要,你如果喜欢吃的话,我是很开心…”应樱发觉这话越说越不对味,她轻咳一声,纠正道:“反正,你不用偷偷吃就对了。”
“嗯,我很喜欢。”计戍寻敛眸,忽然扬起一抹笑来。
喜欢一词,经过他低沉悦耳的嗓音一出,烙在应樱的耳膜上,弹起了原本平稳的心跳。
应樱悄悄抠了抠手心,压抑着莫名的痒意。
“有些事,虽然说起来有些难以置信,”计戍寻没打算隐瞒,他攫着她的目光,让她始终注视着自己。
“我在吃你做的东西的时候,可以尝出味道。”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可是现实情况更加令她意外,甚至是惊愕。
在他的注视下,应樱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说。
“只有你的可以,应樱。”
只有她,才能让计戍寻重新品味到食物的酸甜苦辣。
这是让应樱万万没有想到的事。
她嘴唇嗫喏了几下,都没有说出话来。
又是为他感到高兴,又是…那种做了某件事的唯一的…惶恐。
计戍寻看着有点不知所措的小姑娘,眼底悄然渡了几分笑。
他问:“你是不是快放假了?”
应樱点头。
“会做饭?”
应樱点头。
计戍寻颔首,“从今天开始搬来椿院。”
她继续点头,然后猛地抬头,傻了:“啊?”
“暂时恢复味觉这个情况,有利于我的心理医生继续帮我恢复,但是,我总不能白吃你的。”
计戍寻与她商量:“如果你愿意平时帮我做些吃的,我愿意付你酬劳。”
应樱听到这个,下意识问:“多少?”
他缓缓挑眉,“你想要多少?”
小丫头,还挺财迷。
“你能给多少?”她毫不犹豫。
“价格你出,报给方子。原材料直接从计家厨房拿。”计戍寻很是大方,说完,又补了一句:“另外……不按月结,不按顿结。”
他含笑的眼神里勾着几分诱惑她的意味,“我给你按菜品结,一道菜一份钱。”
应樱见钱眼开,想都没想:“成交!”
原本她就在打算,暑假里除了直播做视频以外,还想找一份兼职挣钱。
现在这么一份好工作摆在眼前,又能帮着他恢复味觉,两全其美。
“需要你从柳苑搬到这里住,也可以?”计戍寻与她确认。
应樱思考了一瞬,非常确定道:“可以,只要不让我打地铺睡就好。”
他轻笑一声,颇有些无奈,“放心,有的是房间给你。”
两人愉快的达成了协议。
话题结束,应樱还有些不敢置信地凑近了一步,再次问他:“你真的确定,只有我做的东西,才有味道吗?”
“观察了很久。”计戍寻推了推她的后背,带着人屋外面走,“目前情况是只有你可以。”
“好奇怪哦。”应樱小声嘟囔一声,跟着他走去楼下。
两人走到楼下,方子已经吩咐厨师把早饭准备好了。
应樱还坐在上次的位置,计戍寻的旁边。
她看见厨师端上来的,还是和上一次一样的早饭。
她盯着自己面前这碗白米粥,悄悄瘪了瘪嘴。
“糖给您准备好了。”厨师这时候忽然在她手边放了一小碟绵白糖。
应樱有些意外,她看了一眼低头吃饭的计戍寻,笑着跟厨师答谢。
气氛十分安静,只有碗筷相碰的清脆声音。
应樱瞄着他手里的那碗粥,古灵精怪的心思渐起,她小声搭话:“你喝这个粥,没有味道吗?”
计戍寻不知道她又想干嘛,抬眼,“嗯”了一声。
应樱向他招了招手,计戍寻会意,将粥碗放到桌子上。
她舀了一小勺糖,洒进他的粥碗里,试探着问:“这个糖,我给你放的,你尝尝有味道吗?”
随着计戍寻眼神愈深,漫出了警告的意味,应樱憋在脸上的笑几乎就要拦不住了。
方子坐在沙发上,看见这一幕,人都傻了。
如果他没眼瞎的话,现在……他哥是在被那小丫头片子逗着玩呢?对吧!?
方子肝颤,默默低下头继续玩手机,全当没看见。
“好好吃饭。”计戍寻没计较,端起碗粥继续吃饭,快速吃了早饭以后,叫上方子出门去公司。
应樱捧着碗还没吃完,看着他们离开。
计戍寻走出几步,忽然停下回头。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
“今天就收拾东西过来吧,会有人帮你。”计戍寻稍稍挑着眉梢,说完,他转身离去。
应樱看着他们离开,吸溜了一口粥,吃到了没有完全化开的糖块。
绵软又强势的甜冲进她的味蕾之中。
她骤然唔了一声,艰难咽下,“好甜呀……”.
“哎呀,你这孩子,真是。”母亲贺琴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应樱正在搅蛋液,手机外放着和妈妈的视频通话。
“人家计少爷既然有求于你,你理应好好帮,还要什么钱……”
“哪有什么理应…我已经很顾着感恩了嘛。”应樱面对着镜头那边的妈妈,小幅度地瘪瘪嘴,“反正,他说不能白吃的,既然他愿意给,那咱为啥不要。”
“我不在那边,计少爷里里外外照看着你,你可千万不许惹人家不高兴,给人家添麻烦。”贺琴一再提醒,“计少爷的脾气又不是多好…”
应樱点点头,“我知道的,我会好好表现。”
和母亲挂了电话以后,应樱抱着盆,靠在厨台边缘,还在思索:“怎么就只能吃出我的……”
“会不会是原材料不同?”应樱左思右想,最终得不到答案,摇摇头作罢。
厨房没有白砂糖和鲜水果,她问了阿姨计家仓库的位置,前去提货。
椿院四通八达,可以前往计家庄园的各个地方,非常方便。
而且一路鸟语花香相伴,路面平整,连容易被忽略的每一盏路灯都经过是巧匠塑造的。
应樱走在路上,不难理解为什么即便工作内容多杂,但是大家依旧愿意留在计家做活。
有这样的工作环境,那样丰厚的工作待遇,这里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应樱抱着物资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计萧惟。
计萧惟刚从外面回来,从他那辆商务车上下来,司机帮他泊车,他一下车就正好看见了抱着东西走动的她。
他看见她抱了满怀的重物,二话不说前去几步,帮她提起了最重的鲜水果和面粉袋。
“啊,不用…”应樱的话刚出口,就见到他因为提面粉袋而被弄脏的西服裤腿。
“不好意思啊,把你裤子弄脏了。”她有些惭愧。
计萧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沾着些尘土和面粉的裤腿,毫不在意地微笑道:“没关系,清理一下就好。”
“去椿院?”计萧惟问。
应樱点点头。
他稍显几分落寞,却赞同着:“椿院也好,人多,你不至于太孤独。”
听到这话,应樱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回复,只得说:“还好啦,我不觉得孤独的…”
计萧惟把她送到椿院别墅的侧面,又聊了几句。
“如果觉得椿院住的不舒服,随时回来。”他摸了摸应樱的头,清俊的眉眼笑时更加夺目。
应樱回以礼貌的笑,连连答谢,抱着东西转身进了后门。
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后。
计萧惟缓缓抬头,看向正上方三楼的窗子。
随着清风,飘着窗帘。
他淡了笑意,收起表情,转身往柳苑的方向走去。
……
原本应樱对这份工作信心满满,结果她发现,难度远远比自己相信中要高太多。
倒不是因为做东西的难度高,而是计戍寻实在太难伺候。
她忙活半天上了三楼,将新鲜出炉的蜜桃芝士挞呈到他的眼前。
蜜桃芝士挞色泽漂亮,淡淡的粉色和芝士挞的淡黄色相交搭配,构成一抹奇妙的色彩和谐。
甜味和芝士的咸味融合在一起,随着热气飘着。
结果,计戍寻只吃了一口,就撂下叉子。
轻飘飘甩了一句:“太甜。”
她瞠目道:“还甜?? ”
应樱从比较甜软的慕斯蛋糕,提拉米苏,布丁类的,换到英式司康,贝果,面包圈,最后到甚至带些咸口的水果芝士挞,简直是变着法的给他做。
糖一次比一次少,可是计戍寻就好像跟她较劲一样,每次都说不满意。
一气之下,应樱都忘了礼数,拎起他用过的叉子就叉了一块芝士挞放入口中品尝。
计戍寻一手还在看文件,见到她这一动作,在不经意间怔了怔眉头。
“哪里甜,明明就很淡了。”应樱据理力争。
计戍寻不知为何笑了,端起杯子放在唇边,理所当然道:“你不能拿正常人的味觉和我这个,病人,相提并论。”
他不知想起什么,抿了口水后说:“既然揽了这活儿,就多放些心思在我身上。”
应樱心里是一万个不服气。
还说她不上心?她这都快把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了!
应樱无奈,端起盘子,准备重新做,小声嘟囔:“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味觉迟钝,还是味觉过于敏感…”
谁知,她细如蚊声的嘟囔被计戍寻尽收耳底,他轻哼一声,手上翻页,若有所思道:“没办法,只对你敏感。”
她直起身的时候听到这一句,心头一耸。
他最是无意间的话,落在她心里,成了最自然的撩拨。
应樱用轻咳掩盖羞赧,坚决道:“你再等等,我马上回来!”
“今天,我一定要试出最适合你的甜度!”
计戍寻抬头,看见小姑娘端着盘子气呼呼地又下楼去了。
他看向那边还飘着窗帘的窗子,起身,关窗的时候习惯性地往下瞟了一眼。
空无一人。
计戍寻一手关上窗,略有逞意的哂笑被藏在窗子之内,充盈的清风难以窥探。
作者有话说:
白白:有人持续吃醋,是谁我不说^^
【单数章继续红包!留评哦】
第30章 奥利奥麻薯
海雾渡过月亮的遮拦, 蔓延,穿过木槿花树的枝叶缝隙。
柳苑二楼,计萧惟端着一杯现磨咖啡, 站在落地窗边,望着下面远处藏风园的美景, 眼神平静如清潭。
计萧惟的私人侦探站在他的身后,他将自己暗中查来的事情一件件跟计萧惟汇报。
“……综上所述,计戍寻先生当天曝光的偷拍视频,极有可能与应樱小姐有关。”
“极有可能?有关?”计萧惟连问了两个短词, 似乎不是很满意他不确定的语气。
私人侦探有些尴尬地托了托眼镜,再次笃定道:“那个视频是应樱小姐拍的,随后转交给计戍寻先生。”
“至于两人之间是否有交易, 交易的内容,如果需要, 我可以继续查…”
计萧惟缓缓阖了下眼睛,背着人皱了皱眉,压下情绪, 抬手打断他:“下一个。”
“另外是关于计戍寻先生心理状态的调查。”私人侦探说:“我在负责他的其中一位心理医生那打探到了消息。”
“计戍寻先生的心理疾病并不止于味觉障碍,这只是他最隐瞒不住的一个病症。”
计萧惟听闻, 原本暗淡的眼神忽然亮了亮, 转身,看向私人侦探,起了兴趣。
“恐惧皮毛动物, 尤其是死的。”私人侦探的话语十分冷静, 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前期严重的时候, 不能见血, 不能见伤。”
“端枪手抖,没办法正常训练和参加任务。”
“长时间治疗无效,所以离开了特种部队。”
计萧惟用手指抚摸着咖啡杯的杯柄,一下又一下随着思考缓慢地抚摸,他斜了一眼身边的人,问:“病因知道吗?”
“查到了,是因为……”私人侦探将他从心理医生嘴里挖出来的情报一点点说出。
计萧惟听着,眉头时而皱,时而缓。
良久。
私人侦探将这次工作内容全部汇报完毕以后,计萧惟递给他一张卡,并且说:“这次还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您尽管说,我一定竭尽全力。”
“帮我查查,”计萧惟那在金丝边眼镜后的桃花眼骤现锋冷,悠悠道:“当年计老爷子把贺琴应樱母女接到计家居住,并且长期照拂的原因。”.
夜深了。
夜里一点多的时候,应樱喉干,渴醒了。
她挣扎着睁开眼,揉了揉,翻身下床。
纯白色的长睡裙在昏暗的走廊发着朦胧的亮度。
应樱走出昏暗的阴影,一层高大的落地窗门将月光收纳殆尽。
就是迎着这样的银光,她看到客厅沙发处歪躺着个人。
应樱握着自己杯子的手抖了抖,差点被吓到,她悄悄往前挪了几步,辨别出那人应该是计戍寻。
她放松下去,走过去,弯腰的时候将自己的杯子放在茶几上。
计戍寻根本都没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在沙发下面,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
他垂着头,似乎睡着了,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酒气。
应樱蹲下身,蹲在计戍寻的身边,屏住呼吸,打量他。
计戍寻身上的衬衫敞着,顺着突出的喉结往下,能看到他骨架很大很漂亮的锁骨。
似乎中途又去了什么地方,如果是从公司直接回来的话,衣服应该会很整齐。
他喝了酒以后很喜欢皱眉,上次躲去他被子里那次也是。
“不喜欢喝酒…为什么还要喝呢。”应樱小声喃喃。
就在这时,计戍寻手边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应樱一吓,看见是方子小哥的电话,自顾自替他接起来,放轻声音:“喂?”
方子在电话那边愣了几秒,“应小姐?我哥他回家了?”
“嗯,回了,你们怎么没一起?”她问。
“呃……”方子犹豫了,直接跳过话题:“我哥怎么样,状态?”
“睡着了。”应樱又看向靠在一边睡的计戍寻,“好像喝了酒。”
“啊呀……”
“应小姐,麻烦你给我哥醒醒酒啥的,他……”
方子又犹豫片刻,伴着车子里交通广播的声音,“他心情不好,你多照顾一下吧。”
应樱稍稍蹙眉,“因为什么事呀?”
“我哥今天去探望了一位牺牲战友的家属……”方子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叹了口气,说:“反正遇到点不愉快的事,您多帮帮忙吧。”
他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应樱看着被挂断的手机,眨了眨眼,又看向他。
探望牺牲战友的……家属?
她越想,心思越深。
结合着他那些随时在克制,在忍受的心理障碍。
计戍寻,你身上到底有什么难以排解的过往……
应樱轻叹了口气,刚想起身,万万想不到身边的人倏地抬手,抓住她的手腕。
她瞠目的瞬间,人被他巨大的力气往下带。
应樱差点因为脱力栽在他身上,她左手下意识撑在了他的大腿上,柔软的手与他西裤面料上的纹路接触,几乎是一瞬间,她耳朵骤然热了个透。
她一抬眼,与他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眸对上。
此时他那曜黑的眸子晕着几分醉酒的浑浊,带着侵略性,更加深邃,更加炙热。
计戍寻紧紧地攫着她的目光,手上力度加深,手背上的青筋彰显力量感,好似随便一用力就能将她手腕折断。
应樱的心跳要跃出来了。
好烫……
他的手心,都有脉搏的跳动。
他一点点将她带近自己。
应樱根本拗不过他的力气,左手从撑着他的大腿,到后面控制不住地撑在他胸膛之上。
当拳头隔着衣服,感知着他有些凌乱又沉闷的心跳之时,应樱全身的神经感官也乱了。
他的吐息卷着她的浅呼,两人在这沙发和茶几的狭窄夹角处纠缠在一起,气氛蔓延着,连清冷的月光都缱绻了几分。
“你,你。”应樱尾睫颤着,又惊又悸,小声软绵绵地问:“你喝醉了吗?计戍寻。”
计戍寻将她有些羞怯的脸庞画入眼底,半晌,缓缓吐出一句:“嗯。”
“我去,给你煮一些醒酒汤。”应樱话落,想挣开他掌中的禁锢,可挣扎了两下,对方却没有任何要撒手的迹象。
不仅不松手,他反倒更加得寸进尺地用力,应樱一个惊呼“啊…”
顷刻间,计戍寻将她扯得更近。
她如果不梗着点脖子,差点脸贴脸栽过去。
计戍寻吐息中的酒气已经完全传染给了她,弄得她也魂牵梦绕,如宿醉一般晕晕沉沉。
今晚的计戍寻有些过于强势,又阴沉,应樱小声问他:“…你到底怎么了?”
计戍寻缓缓垂下眼,细密的眼睫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忽然开口,低沉的嗓音有几分哑:“应樱,你能不能也对我上点儿心。”
“我没…”应樱说到一半,对方又自顾自开口。
“对计萧惟就那么温柔,开心,哄他跟哄什么似的。”
计戍寻抬眸,眼中翻涌着诸多情绪,最终倒映着她干净又青涩的脸。
他手掌一翻,从握着她手腕的动作,直接变成将她柔软小手攥入掌中的牵势。
应樱骤然脸红,眨眼的频率变快,嘴唇又抿又咬,一下子失语了。
计戍寻稍稍歪头,滚烫的目光从未从她脸上移开过,他姿势慵懒,握着她手的力度不曾减轻。
他再开口,沙哑性感的嗓音里莫名多出几分央求:“应樱,你也哄哄我。”
“行不行?”
作者有话说:
白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谢谢,我人没了,计戍寻好蛊好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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