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 不甘 ◇


    ◎我有喜欢的人了。◎


    宁宣醒来的第二天,是趴在沈之从的胸膛上的。


    这床实在是太小了,挤不下两个人,睡着睡着就只能叠在一块,这样的姿势其实一点也不舒服,但够安心。


    宁宣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除了手酸外。


    昨晚朦胧的回忆在他不断清醒的过程中,清晰的传达到脑子里,然后自动形成画面。


    耳尖红了一小块。


    宁宣悄悄的撑起上半身,看着沈之从依旧熟睡的模样。


    外面天亮了,一丝丝的光透进来,落在沈之从的眉眼间,那光仿佛都在偏爱他。


    今天上午有一场英语考,计入最后总分成绩当中,十点开考,不能迟到。


    沈之从有固定的生物钟,等宁宣洗漱完,他已经换好衣服了,还走过去顺手摸了摸宁宣的手。


    感觉到一片冷意,就给他穿了手套。


    “先暖会儿。”


    宁宣反倒是怔愣了片刻,直到沈之从进了洗手间,门一关的声音,唤醒了他。


    沈之从刚起床的声音有点哑,不太清晰,那种磁性低音几乎直达耳膜。


    宁宣懵懵的站在原地,听着自己的心脏在那乱跳。


    他以前怎么没觉得沈之从做这些这么的……暧昧呢,是他的原因吗。


    宁宣想起以前老是有同事调侃他跟沈之从之间的关系,不像兄弟,像情侣,他当时不以为然,并不觉得他跟沈之从的相处有任何不妥。


    现在想来,群众目光是明亮的。


    去食堂吃早餐的时候,沈之从还顺便做了一篇阅读理解。


    两个半小时考完,刚好又是吃饭的点。


    S市一中的食堂很大,但这么大还能遇到了许山,也是不容易。


    宁宣左边是沈之从,对面是江颖跟叶楠生,许山便坐在了宁宣的右侧。


    那瞬间,再好吃的饭菜都变得有不好吃了。


    “你怎么吃这些,不吃肉的话,容易饿。”


    沈之从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突然站起身,就要拉着宁宣去另一方向。


    许山忽然一愣,随机嘲弄道:“好久没见,聊聊都不行吗?还是说你害怕跟我聊天?”


    沈之从说:“食不言,寝不语,小学生都知道的道理,还有,我们跟你很熟吗?”


    许山:“……”


    确实不太熟,虽然高二见过,但也真的是见过而已。


    许山说:“可以熟悉熟悉,我叫许山,跟你一个年级的,宁宣我知道你英语不错,这次交流会的名额就只有一个,你有兴趣吗?”


    这语气仿佛在下挑战书。


    宁宣倒是知道他的来意了:“我会全力以赴的。”


    许山干笑一声:“有些东西也不是全力以赴就能得到的,其实我物理一般,英语才是强项。”


    沈之从翻了个白眼,然后扯着宁宣来到另一个饭桌。


    江颖跟叶楠生也跟着过去。


    他们四个人刚坐下,许山就被同校生邀请过去一起吃饭了,跟他们隔了十万八千里。


    江颖见状,咂舌:“他真的很受欢迎,不过……我觉得他好像很针对宁哥,他刚才那些话是不是在下挑战书啊。”


    宁宣说:“算,他怕输,但是跟我们无关,全力以赴就好。”


    叶楠生看着宁宣漠然的眼神,忽然打了个冷颤。


    “既然怕输,那就让他输吧,输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嘛。”沈之从笑了笑,看起来倒是蛮和善的。


    江颖跟叶楠生默契的对视一眼后,决定默默吃饭,不掺和这件事。


    自中午这件事发生后,沈之从开始拼命的刷题,英语除了背单词就是刷题,这是最有效率的办法。


    晚上也是陪着宁宣睡觉,他一点都不介意宁宣趴在他身上,反而觉得宁宣很轻,没什么重量,他还能抱个满怀,填充了内心空隙,他幸福。


    但宁宣觉得他们再这样下去,会很危险的。


    “你不怕又有反应吗,我不会帮你了。”


    沈之从言语中带了点愉悦:“没事,抱着你蹭几下就成。”


    他们互相帮忙之后,原本腻腻歪歪的变得更加腻腻歪歪了,沈之从觉得宁宣怎么这么好,依偎在他怀里的时候怎么会这么软,这么乖。


    越看越喜欢,不愧是跟他一起长大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宁宣也是他带大的。


    他是真的把宁宣当做亲弟弟那样疼爱了。


    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把宁宣丢下,他们会一辈子都在一起。


    交流会的第三天——虽然名额不是当场公布,但成绩确实直接排在公布栏上的。


    沈之从除了头天晚上放纵了一下,其余时间都是能熬就熬,不能熬死命熬,非要把英语成绩提上来。对于这件事,沈之从势在必得,他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然后不负众望的,拿到了这次交流会第二的成绩。


    第一是宁宣。


    宁宣在英语方面有天然的语言优势,加上上辈子天天读英语文献的结果,算不算作弊呢?


    宁宣莫名其妙的心虚了。


    但这也是他自身能力的优势,这么一想想,又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这时候,两个内心小人在打架,最后红方胜出!


    宁宣弯了弯眉眼,成功把自己给哄好了。


    他继续往下看,第三名是许山……嗯……


    前三名的同学被叫去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宁宣跟沈之从是一起过去的,班主任也陪着过去。


    许山进门后,宁宣瞥了一眼,发现他眼神是阴郁的,估计是被人捧惯了,对着教导主任也没什么好语气:“不是说只有一个名额吗,我过来干什么呢?接下来我还有其他事要做,老师,别耽误高三学生的时间。”


    教导主任似乎也习惯了,扬起了手让他先静静。


    名额虽然只有一名,但是也不强制要求第一名的同学过去,按照流程还需要征求学生意见。


    宁宣的答案跟之前一样,他首先对这些交流会表示了感谢之意,其次辛苦各位老师的付出,最后说出自己的意愿。


    “我还是比较喜欢以参加高考的形式报志愿考大学,对于出国并没有想法。”宁宣委婉的拒绝了。


    教导主任也不意外,他看向了第二名沈之从。


    沈之从倒是没宁宣这么官方,但礼貌该有还是有的,学生要有学生的样子。


    “我跟宁宣同学的意思差不多,对于名额没什么想法,之前许山同学私底下来找过我们聊过天,看意思,许山同学很有意愿过去,很需要这个名额,出于本人意愿跟奉献精神,我跟宁宣打算把这个名额让给许山同学。”


    许山:“……”


    宁宣嘴角不停的往下压,导致还有点抽搐的感觉:“……”


    好家伙。


    许山的脸色又青又白的不太好看,但这里好几个老师候着,也不好发脾气,一肚子怨气只能憋回去。


    许山确实需要这个名额,他想出国,但是费用太大,家里只是小康,倒是能负担,但是能上国内的大学何必花大价钱出国,所以他们是不同意的。


    但是如果走出国班的话,学费有优惠,甚至考到好的大学,只需要承担生活费就可以了。


    这要是许山参加交流会的原因。


    谁知道半路杀出了两个杀千刀。


    宁宣就算了,他之前提前查过,各科成绩跟他不相上下,许山想过可能会输给他,但没想到会突然窜出来一个姓沈的。


    还当着面羞辱他,装大方让出名额!


    偏偏他还真的想要,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这才是最憋屈的地方。


    聊到最后快结束了,沈之从带着和善的笑容,走到许山面前,低声说:“恭喜啊,这名额要记得,是你爹让给你的,懂得感恩哦。”


    出了大门后,宁宣问他刚才临走时跟许山说什么悄悄话,因为他看见许山一副想砍了他的样子。


    沈之从帮他挡着风,低头看了看宁宣擦了润唇膏的嘴唇,看起来润润的软软的,嘴角轻勾:“一点教会他感恩的话。”


    半分钟后,宁宣知道刚才他对许山说了什么话,听完了,宁宣只觉得,不愧是沈教官……


    下午开始收拾东西了,学校安排的小巴车要下午四点才来,所以他们还能在省一中里待两三个小时。


    没有了考试压抑的氛围,其他同学也开始闹腾起来了,他们在宿舍楼里的走廊走来走去,或者在聊天,起哄,不同学校的互相认识一下,加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而沈之从在捧着宁宣的脸,帮他涂润唇膏。


    这大冬天的,不擦的话,嘴唇肯定会干裂,沈之从对于帮宁宣做事这点,非常的积极。


    就比如此刻,宁宣手撑在桌子边沿,沈之从抵在他面前,帮他一寸寸的涂抹。


    宁宣的唇色是淡红色,涂抹润唇膏之后,两片厚度适中的唇瓣都变得亮晶晶的,特别好看。


    沈之从太满意了。


    宁宣手指一顿,缓缓的抬起眼皮,合起润唇膏的盖子:“收拾完东西了吗?”


    “早就完了,就几件衣服。”


    交流会结束了,外面走廊的人趴在栏杆处聊天,男的女的都有。


    但他们这里不是混合宿舍,只是这边男生宿舍有个大露台,连着一边的廊桥,就是宿管办公室,穿过办公室才是女生宿舍,长廊中间有铁门,今天是最后一天了,铁门开放了。


    然后就变成了大男生女生大型交流现场。


    门忽然被叩响。


    沈之从走过去开门,发现了两个女生,一前一后的站着,前面的是江颖,后面的不认识。


    “有事?”


    江颖问:“宁哥在不?”


    这熟悉的开场白,让沈之从心生警惕:“在,有什么事啊。”


    江颖身后的长发女生看过来,眼神有点害羞:“我找他有事。”


    沈之从:“……”


    江颖见状立刻说:“沈哥,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亲,你别挡姻缘啊。”


    沈之从嗤笑一声:“……”


    他正想说这姻缘不要也罢,但那女生就站在身后,也不好直言伤人自尊。


    宁宣看沈之从堵在门口半天也不见进来,便走过去了解一下情况,长发女生看见宁宣后,眼神直勾勾的放在他身上。


    聊了几句后。


    宁宣对长发女生说:“可以,你找个地方吧。”


    沈之从瞪直了眼睛:“??”


    江颖尴尬的哈哈一笑,第一次做媒人不太习惯。


    这边安静的地方不多,于是宁宣跟长发女生下楼去,沈之从跟江颖站在宿舍门口的走廊那,打算聊天缓解一下气氛……


    只不过沈之从的脸太臭了,江颖也没怎么聊。


    另一边——


    长发女生鼓起勇气,先做了自我介绍:“我是C市一中的梁燕施,那个,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我有点紧张,不过我还是想说,宁宣同学,我喜欢你,我知道现在高三不太合适。但是我可以等你到毕业,所以你打算去哪间大学吗?”


    宁宣其实是不太相信一见钟情这件事的,不过一副好的皮囊确实能吸引不少人。


    大冬天的风冷刺骨,宁宣的声音模糊在其中。


    “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


    22  ? 完了 ◇


    ◎那个人是在部队里当兵的。◎


    江颖正跟家里人聊天,突然一个信息窜了出来。


    ——他有喜欢的人了,我没机会了QAQ。


    作为宁宣的同班同学兼班长的江颖简直要瞪大眼睛了,宁哥有喜欢的人??我的天呐,这件事沈哥知道吗?


    “沈哥……”


    沈之从正在拼命催宁宣快快归来,手机屏幕都快戳烂了,急忙中扭了一下头:“怎么?”


    “宁哥有喜欢的人啊,你知道吗。”


    沈之从指尖一顿,听到这话眼皮一个劲的乱跳,此刻的表情复杂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然后江颖发现了沈之从的反应特别安静,看起来很正常。但感觉安静中透着诡异,看样子沈哥也不知道。


    “要是宁哥有喜欢的人,我就不会把人介绍过去了,太尴尬了。”江颖自己嘀嘀咕咕的说完后,余光再次瞥了下沈之从的脸色。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赶紧远离是非之地!


    他们坐小巴车回去了,后排的位置是宁宣跟沈之从。


    沈之从压根坐不住,迫不及待的想问问「喜欢的人」是怎么回事,其实沈之从更倾向于是宁宣为了委婉拒绝女生表白想出来的借口,可这也只是沈之从自己猜出来的,他必须听到宁宣亲口承认才安心。


    但是宁宣看起来很累,上了车就合着眼。


    沈之从没舍得将他强硬弄醒,只是怕他着凉,给他盖了件外套,顺便将宁宣的手塞进自己的兜里。


    自己虽然也很累,但因为精神有点崩住了,成为了车上唯一那个没有睡过去的人。


    到了学校后,宁宣才醒来,眼神朦胧的望着窗外,迷迷瞪瞪的被沈之从拉下车,没了车内暖气的抚摸,寒风一吹,宁宣打了个寒颤。


    沈之从见状,索性将外套给他穿上。


    “我记得你以前身体没那么不受寒的,看来是身体虚了,回家要好好补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宁宣左边的侧脸睡出了红印子,脸颊有点肉,他正闷头发呆,看起来就很好拐骗的样子。


    沈之从看着看着,嘴角一勾,心情稍微变好了些,将外套拉链彻底拉上,遮挡住宁宣小半张脸。


    离开学还剩两天。


    叶琳跟白星怜是变着花样给他们做好吃的,还网购了好多东西,作业本草稿纸,保温杯暖水袋等等零星琐碎的东西。


    因为开学准备的东西挺繁琐的,一上一下的来回麻烦。所以宁宣没去沈之从那睡觉,导致这天晚上某人直接找上门来了。


    “琳姨都过来跟我妈睡觉,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怕吗?”沈之从语气哀哀怨怨,仿佛被抛弃的小媳妇样。


    宁宣莫名其妙的问他:“我自己家有什么好怕的。”


    况且宁宣也需要一个人静静。


    关于他对沈之从的感情。


    关于他自己彻底弯了这件事。


    关于沈之从这个傻逼什么时候喜欢他,以后还会不会喜欢他这件事。


    高三的生活,离宁宣上辈子的生活,隔了十年,很多生活细节他都已经忘记了。但具体发生过什么大事件,也不完全没有记忆。


    就好比互相手/冲这件事,就绝对没有发生过。


    宁宣现在回想起来,都有点后悔了。


    那天晚上他是冲动昏头了,爽是爽的,后悔也是后悔了。


    感情使人智商降低,原来不是传说。


    于是,宁宣将书包的拉链拉上,划拉一下,像是在刻意分散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沈之从倚在门框边上,因为长得高,居高临下盯着人看时,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不过宁宣不怕他,因为这张脸,他已经看了好多年。


    沈之从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没人给你暖床,你的脚会冷一晚上的,而且睡得不好还会踢被子,不都是我抱着你睡觉的。”


    宁宣扯了扯唇角:“这点倒是,不过我在宿舍也是一个人睡的,你纠结什么。”


    “就是因为在宿舍咱们要分开睡了,现在才要争分夺秒的在一起啊。”


    宁宣朝他扫了一眼,他算明白了,不论说什么借口,沈之从都会第一时间反驳他。


    “小虫,高三了。”宁宣低眉,看着非常温顺,“等高考完,我有话要跟你说。”


    沈之从内心咯噔一下,抿着唇,突然想起那天江颖跟他说,宁宣有喜欢的人这件事。


    仅仅隔了一天时间,只要身边有宁宣在的话,沈之从都会下意识忘掉这件事。


    但现在看来,他其实没有真正的忘掉,只不过因为宁宣在他身边,冲淡了想法而已。


    宁宣抬起头时,嗓音带了点懒音,淡红色的唇角微微扬起:“一点小事,不要想太多。”


    沈之从:“……”


    “你觉得我会信吗?”


    宁宣耸肩:“不信我没办法。”


    “什么事啊,非得毕业说,你这样搞得好像,毕了业就要抛下我远走高飞了。”


    宁宣:“?”


    什么脑回路。


    他是越来越不懂沈之从在想什么了。


    还是直男好……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不过宁宣听说这玩意是天生的,那极有可能是,他上辈子没有开窍。


    沈之从眉眼一下子沉了,手臂的肌肉紧绷起来。但又狠狠的压制住自己的动作,走在宁宣面前,伸手抱住宁宣的肩胛骨,往自己怀里摁住。


    温暖的怀抱,滚烫的呼吸,近在咫尺。


    宁宣眯着眼,没反抗。


    “不管你想跟我说什么,只要是我不同意,你别想跑。”


    宁宣哭笑不得:“没想跑,现在不说是因为还没确定,确定了再告诉你。”


    “等确定还得了吗?”沈之从语气闷闷的,嘴唇埋在他的肩窝处,恨不得张开嘴咬下去,留下自己的印记。


    “关于生理方面的。”


    沈之从:“……?”


    宁宣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需要跟你科普,但是快高考了,我没时间找资料,所以……我还没确定完毕。”


    沈之从:“……”


    他怀疑宁宣在糊弄他,但是他没证据。


    沈之从松开后,拉着宁宣的手腕,提起裤脚往床沿坐下,严肃道:“你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我认识吗?”


    沈之从做了极大的心理准备,担心得出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他无法想象如果宁宣真的藏了一个人在心里,他会怎么样。


    所以连嗓音深处都带着微颤的感觉,本人没发现。


    宁宣眉心一跳,脸色毫无异常,掌心正微微渗出一点潮意。


    “你听谁说的。”


    “江颖,你是不是为了拒绝那女生才这么说的。”


    宁宣迎着沈之从紧张肃穆的目光,短暂的游离片刻后,才松了一口气说:“借口……”


    “哦,那还好。”沈之从仿佛经历了生死劫一样的洗涤,背后都出了汗。


    他自己消化了好久,再次狠狠的抱住宁宣。


    “你太好了,我的宝。”


    这话沈之从说的声音不大,像是低喃,听得宁宣心中一颤。


    “我不舍得你了。”沈之从断断续续的说。


    良久后,宁宣终于开口回应道:“我也不舍得你。”


    ?


    今天是寒假的最后一天,宁宣啥也没干,作业做完了,他跟沈之从还去书店买了点练习册试题之类的,也做完了。


    这一天是真正意义上的休息了。


    昨晚他还是留宿在沈之从那里睡觉了,被沈之从抱上去的,楼道的声控灯被他们弄得一闪一闪,那时候叶琳她们早就睡觉了。


    进屋里时,沈之从担心吵醒她们,便捂住宁宣的嘴。


    那会儿没开灯,沈之从看见宁宣一脸不满,眼珠子黑溜溜的泛着微光,瞪着他,可爱到沈之从上手捏他的脸。


    宁宣是这么想的,他抗拒,但是又打不过沈之从,这显得欲拒还迎,所以他选择躺平。


    毕竟有人暖床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有件事沈之从说对了,大冬天的,南方这边室内普遍都没有暖气,这要是靠宁宣自己,一整晚脚都是冰的。


    房门被敲响了,叶琳拧了门把倚在门侧:“怎么老是待在房间里,出来吃水果。”


    宁宣嗯了一声,穿着毛茸茸的袜子踩在地面上。


    “小虫呢?”


    “出去买菜了。”


    “……”居然这么贤惠。


    “说是给你煲点猪骨汤。”叶琳微微皱眉,“你想喝为什么不跟我说啊。”


    宁宣说:“可能是昨晚睡觉的时候,我说口渴了。”


    叶琳眨眨眼,半晌叹气的说了声:“有他在,不需要我了。”


    客厅的电视机正开着水果台,上面是广告时间,正预告着新电视剧内容。


    宁宣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橘子肉,忽然抬起头望着广告,跟新片内容。


    叶琳缩在被子里,拿冰脚按在白星怜的小腿上:“特种兵题材啊,这该不会是披着特种兵的皮谈恋爱吧。”


    白星怜笑:“你真相了,两主角都是流量。”


    宁宣看着里面的服化道跟里面发出的口号命令,熟悉的简直让他心酸。


    他决定看一看这部电视剧。


    于是,沈之从今晚来找他的时候,发现宁宣躲在被窝里,追剧?!


    这简直让沈之从大跌眼镜。


    “你在看什么?”


    宁宣瞥了他一眼,然后把手机屏幕转过去给他看。


    沈之从:“……”


    宁宣问他:“帅吗?”


    沈之从:“……”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沈之从一言难尽的缩在被窝里,跟他一起追剧。


    虽然也不算第一次了,因为以前他们经常在客厅看动画片。但是长大了很少看,大部分都是去打篮球什么的。


    宁宣的睡衣是淡黄色的家居服,毛绒绒的,看起来很暖和,手机屏幕将他的脸覆上一层幽幽的光芒。


    看得好认真……


    沈之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直到一集完毕后,他都不知道那个电视剧讲了什么。


    联想到宁宣之前说漏嘴的话,部队啊,喜欢的人啊,加上现在都追剧了,高三追剧?!


    沈之从不得不多想,而且越想越不妥。


    他抓着宁宣的手,仿佛攒住了宁宣的一颗心。


    但是上次问过宁宣了,就不能再问,免得惹他烦躁,明天就得搬东西回宿舍了,高三阶段,特殊时期特殊对待,还是忍忍吧。


    沈之从勉强的勾了勾嘴角:“好看吗?”


    宁宣目光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挺好看的。”


    他指服装。


    这部电视剧的军服跟沈之从上辈子穿的一样。


    沈之从:“……”


    宁宁说挺好看的,那不就是喜欢?!


    喜欢岂不是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了,有喜欢的人的话,他毕业之后想要跟他说的话那不就是,他要交女朋友了!


    “小虫……小虫??”


    沈之从正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怎么了?”


    宁宣皱眉:“你出汗了。”


    沈之从摸了摸额头跟鼻子:“哦……嗯,对啊,出汗了。”


    宁宣:“是不是太热了,你要么去阳台吹吹风?”


    沈之从突然有点闷闷的说:“你赶我走啊?”


    宁宣:“……”


    夜深了,沈之从今晚抱得宁宣抱得很紧,他自己的手臂就特别粗,禁锢起来,宁宣胸口气都喘不匀。


    宁宣艰难的翻了个身,然后沈之从又贴上来。


    特别粘他。


    宁宣小声的问:“小虫?”


    沈之从嗯哼了一声。


    “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有,我只是一想到明晚咱们得分开睡,今晚就得把下学期的量补回来。”


    宁宣笑他:“我觉得你不应该叫小虫,应该叫小蛇。”


    缠得紧。


    沈之从真心诚意的说:“你要是喜欢,也可以改。”


    宁宣扑哧一笑,又翻过身,面对着他,摸了摸他的头发:“好啦,我开玩笑的,快睡觉吧。”


    就这么一觉睡到天亮。


    今天是搬行李回宿舍的日子,白星怜跟叶琳都一起过来了,四个人一起收拾完之后,便出门去学校附近吃个饭,两位妈妈下午就要回去上班了。


    没错,她们的假期按照国家日历放假,只有七天而已。


    吃完饭后,宁宣跟沈之从自个回学校了,这会儿宿舍还没什么人,宁宣在查那部电视剧的服化道的负责人名字。


    沈之从这一瞥就不得了了。


    都开学了,还在关注电视剧??


    “你……”


    宁宣闻言抬起头,无辜且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嗯?”


    单音字。


    语气没什么力道,也没什么威胁力,但就是很有分量。


    轻易让沈之从开口教训的话,硬生生换了种说法。


    “都开学了,你怎么还在关注那电视剧,你,这么喜欢特种兵吗?”


    “还好,你有什么看法吗?”


    沈之从快没什么理智了,一方面是快高考了还追剧,另一方面是,宁宣毕业是不是就要公开谈恋爱了。


    哪样都不行!


    “我没看法!”沈之从咬着牙,将自己的愤怒压抑在胸口处。


    直到今晚晚自修,气都没能消下去。


    跟他同桌的麦麦,察觉到沈之从的心情很难看,一晚上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然后晚自修结束,沈之从闷了一肚子的气,接着就听到那句让他一点就炸的话。


    宁宣说:“每周二周四更新啊,那挺好的,回家就能连看两集了。”


    沈之从听到后,简直不敢相信啊!


    完了,宁宣真的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还是在部队里当兵的。


    23  ? 混乱 ◇


    ◎他凭什么当离开的那个◎


    女的,在部队里当兵!


    沈之从怎么想都想不出来,这人到底是谁。


    他跟宁宣从小一块长大的,宁宣认识的,他几乎都认识,小到远房亲戚,大到隔壁学校宁宣去竞赛的带班老师,沈之从都认识。


    唯独不认识一个在部队当兵的女特种兵。


    这都是啥啊!


    沈之从这个年纪的压根藏不住心事,特别是面对宁宣的时候,他今晚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他去小卖部买牛奶,拿到手还是暖呼呼的,然后下意识塞在宁宣的手里。


    “先暖手,我看天气预报要降温了,我带了暖手袋,装点热水给你抱着。”


    宁宣唇角扬起笑容,黑夜中,眸光很亮。


    “嗯……”


    沈之从咕噜一声咽了咽,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们一起走回宿舍的那段路,才是沈之从想要的,以后的生活。


    不过他这回不会被宁宣这样忽悠过去了,有些事还是得问清楚。


    “宁小宣,你最近看的电视剧,我看过了,你以后打算去当兵吗?”


    宁宣见他问得小心翼翼,以为他往其他方向想去了,笑了笑说:“不是,我就是觉得特种兵很酷啊。”


    听到这个答案,沈之从一点都不惊讶:“你以前就这么说过,不过你现在身体素质不太行,你要是真喜欢,以后我送你一个特种兵。”


    宁宣满脸疑惑:“我以前说过?”


    沈之从漫不经心的说:“嗯,初中那会儿,咱们社区英雄过来做慈善,你看人家穿着军装特别酷,拉着叔叔撒手不放,我当时还生气了,你忘啦。”


    宁宣眨眨眼,眼神微微迷茫着,显然是忘掉了。


    “然后……”沈之从紧紧盯着宁宣的眼睛,声音低沉充满磁性,“我当时就说,以后我也要当优秀的特种兵,给你抱个够,你当时还笑了。”


    那瞬间,宁宣喉咙紧得说不出一句话,他此刻的的内心完全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了。


    平时表情控制的非常好的宁宣,此刻都微微失神了。


    沈之从心里一咯噔,伸手捏住宁宣的两边胳膊,紧张地问:“怎么了,我好像没说什么吧。”


    宁宣用了极大的忍耐力才稍微压抑住内心波涛汹涌的情感。


    他低下头,压着声线道:“没……我就是,忘了这件事,有点可惜了。”


    沈之从狐疑的瞅着他,最后露出了一个笑:“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兵啊,我的宁。”


    他们停留在楼道口,幸好已经冲过澡了,所以也不急着回宿舍。


    楼上一群男生在那起哄打闹,喧嚣声到了楼道口位置,逐渐模糊。


    宁宣突然撩起额前的头发,扫了扫又放下来,深呼一口气,望着外面浓稠的夜色。


    他仿佛被一瞬间静音了,还是说不出什么话,他有点急。


    沈之从太了解宁宣了,包括他的微表情微动作,细枝末节到他的呼吸,清浅或浓重。


    “宁宁,别想这么多,明天就上课了,咱们有什么事都高考再说好不好,这部剧我们也可以高考完再看啊,如果要会员,我帮你开个VIP,好不好?”


    “我……”宁宣微微蹙眉,突然握紧拳头,指甲掐入掌心,疼痛随之而来,小声地问他,“你是不是大学就要当兵啊。”


    沈之从:“?”


    “没有,我哪里舍得大学四年都离开你。”


    宁宣咬了咬唇。


    所以沈之从上辈子当兵是因为他初中说的那些话,而不是突然被什么事情影响的。


    难以接受。


    宁宣鼻头一酸,眼尾紧接着就泛红了,在白净的脸庞上,那抹红特别明显。


    “好冷啊……”


    沈之从见他眼睛都吹红了,就赶紧拉着他的手腕上楼:“赶紧回去,不知道还有没有热水,差点忘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宿舍里的人都准备上床休息了。


    沈之从将装好热水的热水袋塞进宁宣的被子里,然后按压被角,确保不会有风渗透进去后,摸了摸宁宣柔软的头发,让他睡觉,明天要早起的。


    宿舍不算安静,说话声窸窸窣窣的,好多人都在聊寒假过新年的那些事。


    宁宣说:“哥……”


    那一声又轻又软,听得沈之从头皮发麻的同时也跟着喉咙一紧:“怎么了?”


    宁宣埋在被窝里,小声地说:“我想跟你一块睡觉。”


    沈之从轰的一下,脑袋一声炸响。


    这里是宿舍,这床板撑不住两个人的。


    但沈之从看着宁宣的脸,那声「不」字就是发不出来……


    “我今晚等你睡着再上床吧。”沈之从含混的说,“床真的会塌。”


    他不是不想一块睡,而是现在的情况环境哪哪都不合适。


    宁宣忽然将脑袋往边上挪,这样的话,能靠近沈之从一点,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声轻浅的笑容:“骗你的,赶紧上床睡觉吧。”


    说着,宁宣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沈之从的右边脸颊,掌心因为一直捂着暖水袋,烫烫的。


    “暖吗?”宁宣问他。


    沈之从呼吸一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暖……”


    到了第二天,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宿舍的人陆陆续续的起床了,起这么早还是有原因的,早读是语文,班主任亲自来监督。


    毕竟是开学第一天嘛,不重视起来之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洗手台是连着一排的,一次性能站四个人。


    从左到右就是,秦满、宁宣、沈之从、麦麦。


    他们四个人,有两个人平时最能叨叨,现在都安静下来了,累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等秦满洗了一把脸后,开始了今天第一句话。


    “啊,我作业写完了吗?”


    宁宣:“……”


    过于真实了。


    早晨又冷又累,宁宣感觉自己气血不足,冷得发抖,没有在阳台风中受虐的打算,赶紧裹着外套进宿舍了。


    沈之从盯着宁宣单薄挺直的背影,然后也赶紧洗了一把脸,头发都没整理就这么跟着进去了。


    然而就这么忽视了站在他身后,刚伸出手,就差那么几毫米的距离摸到沈之从肩膀的麦麦,眼睁睁的看沈哥离去。


    “我……”


    秦满看他伸手的姿势,满脸疑惑:“你干什么,练军姿吗?”


    “呸,我就是想借沈哥数学练习册,我对一下答案,还没说呢,就走了。”


    秦满笑了:“那不是组长进去了嘛,那他还待在这干啥,跟我们叙旧吗,还是算了,反正我跟沈哥说话,沈哥只有一句话,让我好好听组长的话……至于你嘛,节哀吧。”


    麦麦叹气:“我咋觉得过了一个假期,沈哥这么粘着宁哥呢,没救了。”


    他们两同命兄弟就这么唉声怨气的走进宿舍里,然后看到了沈之从给宁宣戴围巾的画面。


    更心塞了。


    秦满瞥了麦麦一眼:“你今天戴围巾不?”


    麦麦边说边身体一抖:“戴啊,今天好冷的。”


    “我帮你吧,刚好我也要戴。”


    麦麦:“吓人……”


    于是他们两个人故意在宁宣他们面前,优哉游哉的帮对方戴、围、巾。


    沈之从刚好帮宁宣穿戴好,经过他们两个人时,瞥了一眼,微微皱眉:“你们吃错药了,这么肉麻?”


    宿舍全部人:“……”


    放假回来的第一天上学,心情都处于懒散状态,还没有从假期中恢复过来。


    今天一整天过得还行,压力不大。


    到了中午,大家都去吃饭的点,因为高一高二还没开学,所以食堂比较宽松,不用跑着去抢饭吃。


    而宁宣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沈之从在门口等着他。


    班主任找宁宣无非就是两件事,下周是全校正式开学的日子,开学典礼的学生代表演讲,希望宁宣参加。


    第二件事就是这学期的目标与计划。


    正式进入高三下学期,就不再以小组形式了。毕竟高考是一个人的事情,小组综合成绩再好,也跟高考无关。


    不过班主任也希望他在保持自己的成绩下,能带一带班里的同学,互相帮助,提高成绩等等。


    宁宣下意识双手交握——那是上一辈子他开会或者谈判时下意识的姿势。


    “我会重点照顾我自己组里的同学,梁笑的话她的成绩是稳步进步的,具体看看这次月考排名,我需要关注的是秦满跟蒋林承,其实蒋林承的成绩已经固定了。但他偏科太严重了,不过还能补得回来,至于秦满,他反而是最不稳定的那个。”


    有那么一种人,考试成绩好坏完全是按照当天的情绪与天赋来决定的,感觉来考试,所以基础盘打的不稳,导致成绩也跟着不稳定。


    他们会出现一种情况,有时候考差了,下一次考试成绩又突然窜上去,然后还能拿到进步奖,得到班主任的表彰。


    宁宣的声音不大,但是很有信服力,班主任反倒是愣了一下,她刚才居然产生了一种跟领导讲话的错觉。但面前这个人确实只是个十七岁的高三生而已。


    “你可以帮助同学,但宁宣,我还是要跟你说,保持目前的成绩稳步上升才是你这学期该做的事情。”


    宁宣笑:“我明白……”


    谈话时间过了半小时,宁宣才从里面出来,沈之从一见到他,下意识牵住他的手,果不其然,冷的。


    “老师跟你说什么了。”


    宁宣嘴角微勾的看着他,被牵着的手指缓缓的沿着沈之从的五指缝中延伸过去,变成十指相扣。


    ……


    “所以你打算辅导秦满吗?”


    宁宣点头,又摇头:“看他的成绩,这段时间我盯一下。”


    他也不会为了别人而忽略自己的。


    沈之从撇撇嘴,其实他不太喜欢宁宣把太多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不管是谁都不行。


    但秦满是他们认识的人,他就这么说了,显得小肚鸡肠。


    沈之从压下心中沉闷,半天都没吭声。


    身边的人突然心情沉重,宁宣敏感的察觉到了,晃了下手臂:“要是你成绩差的话,我也可以辅导你啊。”


    沈之从:“我成绩确实没你好,宁同学要扶贫吗?”


    宁宣:“……”


    真的是顺着杆子就往上爬,脸都不要了。


    “秦满比你更需要。”宁宣实话实说。


    沈之从闻言神色微沉。


    他昨晚压根没怎么睡好,一方面是宁宣隐瞒他认识了一个在部队里当兵的人,另一方面是现在他的心思已经飘得越来越远了。


    夜深的时候,人的大脑思维陷入沉静中,最容易胡思乱想了。


    沈之从也不可避免。


    他甚至在想着高三毕业了之后,如果宁宣真的谈了的话,他怎么办?


    也就在这一刻,忽然发现,他以前担心宁宣毕业了之后会选择出省或者工作后不留在本地,现在想想,比起宁宣会离开更严重的是,他们之间有第三个更亲密的人的存在。


    从小到大,他跟宁宣从来没有分开过,如果以后真的出现了这么一个人,那么他凭什么当离开的那个。


    24  ? 以后 ◇


    ◎我以后的计划里,没你不行◎


    这个逻辑,沈之从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


    但他怀疑自己可能钻了牛角尖,可是碰到宁宣的事情,他好像没法用一个正常思维逻辑去理解。


    他不理解,也不接受。


    所以沈之从遵从自己的内心选择——他就是不想让宁宣跟他分开,就是不希望出现第三个人。


    ?


    现在是二月中旬,经过第一天上课的锻炼后,班里的同学基本都恢复了高三紧张的状态。


    接着就是课堂测验,随即小测,周考,月考,一个不少。


    那些考试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就连平时油嘴滑舌,在课堂起哄的同学,都安静下来了。


    宁宣也开始有点紧张的气息,可能是他的抗压能力比较好。对他来说,不论是什么考试,包括高考,只需要保持平常心就好。


    晚修前十分钟,课室里的声音乱七八糟的,宁宣正慢吞吞的喝牛奶,前桌的秦满突然转过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宁宣的嘴唇离开吸管,抿了一下:“有问题不会?”


    秦满盯着宁宣红润的唇,下意识摇头,正准备转过身时,半路忽然折返,差点忘了:“组长,你今晚的时候,要小心点。”


    宁宣还没问为什么,秦满忽然低下头说:“梁笑刚才分手了,应该心情不好吧。”


    “……”宁宣微微蹙眉,“这么八卦干什么,人家的事,少理。”


    “我担心她情绪崩啊。”


    宁宣有点不理解,这阶段应该是高考更重要吧,梁笑都能撑下来,就为了一个男人,崩溃?


    因为秦满压了声音,低着头说话。


    宁宣安慰他说:“梁笑不会崩溃的,不过我看你快要崩溃了。”


    听到这句话的秦满差点泪崩。


    从沈之从的角度看过去,那就是宁宣的头跟秦满的头凑在一块了,不知道在干什么!


    “艹……”沈之从低低的咒骂一声,心情低落到极点。


    他担心这种情绪会被宁宣发现,所以一整个晚修都没有找宁宣。


    在第二节晚自习的时候,宁宣放下笔,稍微侧过头看了眼沈之从的方向,中间隔了几个人,只能看见沈之从笔端不停,奋笔疾书。


    宁宣唇角弯了弯,什么都没说,正准备转过头,余光正好瞥见梁笑的头都快埋在试卷里了。


    这眼睛还要不要了。


    宁宣忽然定睛一看,似乎感觉到她不太对劲,正想问问,想起秦满跟他说过,梁笑分手了。


    梁笑发现宁宣在看他,抬起头,撇嘴道:“这题有点难……”


    宁宣说:“你可以试着解一下,不会的问我。”


    梁笑重新低头,因为还在晚自习,声音不大:“嗯……”


    结果没几秒钟后,梁笑低声抽泣,只是有了些吸鼻子的声音:“太难了,我高考怎么办啊。”


    宁宣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纸,递过去,声音如风一样轻柔:“别哭了……”


    其实梁笑崩溃不完全是分手的原因,更多的是高考的压力。


    宁宣记得上辈子,快到了五月份,课室会突然传来几声哭泣,大家都会安静下来。


    不过比起新闻那种,因为高考压力太大而跳楼的,能哭出来已经很好了。


    “你不会的都可以来问我。”


    梁笑擦了擦眼角,过了会儿,才小心谨慎的问:“我眼睛红了吗?”


    宁宣点头:“肿了,等会儿下课陪你去一趟小卖部,买点冰吧。”


    梁笑:“想吃冰了。”


    宁宣笑:“大冬天的,女生最好不要吃冰。”


    话音刚落,门口来巡逻的级长忽然站在门口,指着宁宣跟梁笑的位置:“那两个说话,出来。”


    宁宣:“……”


    梁笑:“……”


    然后全班人同时转过头,看着他们两个,不约而同的震惊了一下。


    宁宣缓缓站起身,表情毫无异常,坦坦荡荡的走出去。


    梁笑本来还有点尴尬的,但是看宁宣这样,突然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走廊外,级长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嗓子大,教室里的人都能听见。


    梁笑低着头。


    有点丢脸。


    宁宣淡淡说了声抱歉,然后提出了质疑,在不影响其他学生的情况下,难道不允许同桌遇到难题,向他人提出疑问吗?


    级长:“……?”


    晚自习结束后,各个都急着回宿舍,导致课室里就只剩下宁宣跟沈之从。


    沈之从坐在梁笑的位置,看着宁宣乖巧的在写题,还剩一个大题,他们就可以回去了。


    “好难啊……”


    宁宣闻言,笔尖一顿:“哪里不会?”


    沈之从喉咙一梗,他怎么觉得到了下学期,宁宣反而跟放飞自我一样,变了,甚至还想着当老师教训人。


    当时级长教训人,声音根本没有压低,像是故意说出来给他们听的,周围足够安静,连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尽量减低。


    所以沈之从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宁宣跟级长在辩解!


    说实话,在老师的眼里,这不叫辩解,叫顶嘴。


    宁宣这么乖的人,不会做这种事的,所以沈之从觉得是级长冤枉了他,但是晚自习说话的行为确实不太对。


    “宁,我最近在想一件事,你打算考什么大学?”


    这个问题就问的更奇怪了,宁宣说:“A大,你不喜欢这间学校吗?”


    “然后班里的同学,你觉得有多少个想考A大,或者范围再缩小一点,你们组有多少人想考,梁笑还是秦满,还是蒋林承?”


    那酸味直接冲到顶了。


    宁宣忽然一愣。


    沈之从继续说:“我们两之间,秦满的存在感都快超过我了,现在再多一个梁笑,你为了她,跟级长顶嘴。”


    沈之从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委屈。


    宁宣朝他看了一眼,嘴唇微微抿着,笑了笑:“你跟他们计较什么?”


    “他们不会超过你的,小虫,你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心脏忽然被射中了一剑。


    原本满腹不甘的沈之从,瞬间就软下来了。


    不是那种软,就是心软……


    “我……”


    宁宣放下笔,忽然捧着他的脸,认真的说:“你要知道,很快就高考了,大家都是同学,互相帮忙而已,你不一样,你是我这边的,我对你很放心。”


    仿若一道天雷劈进脑袋里,沈之从那钻牛角尖的思维逻辑瞬间被打通了。


    原来插入他们之间从来不是秦满,是高考啊。


    这样的话,好像也不难理解。


    毕竟我爱学习,学习爱我。


    好像突然看见了尽头的曙光,这一切是多么的美好啊。


    沈之从忽然嘿嘿的笑了起来。


    宁宣看他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但心里还是要吐槽一下,真是个小傻逼,真好哄。


    沈之从看宁宣笑,眼睛根本移不开,抓着他一根手臂说:“就你这张脸,完全就长在我的审美点上,太好看了。”


    宁宣闻言微微挑眉:“我这张脸你不都看了十几年,不腻吗?”


    沈之从赶紧摇头:“一辈子都不会腻的,以后的事,我都跟你计划好了,没你的话,是完不成的。”


    “……”宁宣微微抿唇,轻声问他,“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你就这么有信心吗。”


    “其实……”沈之从忽然换了个表情,有点复杂的说,“就算你说不准,我是说得准的。”


    宁宣:“?”


    “你去哪,我去哪,别想丢下我。”


    宁宣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宿舍铃声给打断了。


    宿舍铃声响起,代表还有半小时就要熄灯了,他们不能继续在教学楼逗留,再不走,教学楼楼梯入口铁闸门关闭的话,今晚就得在这过夜。


    可惜的是,宁宣没做完两道大题,想了想,还是拿回宿舍继续写完他,才算是完成今天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教学楼离宿舍楼距离不长,宁宣收拾了一本练习册跟一支笔,刚走两步,就被沈之从拿过来,然后被他牵着手,往宿舍楼梯走,一步跨三个台阶。


    十分钟,他们到了宿舍门口。


    宁宣看着沈之从脱外套的背影,摸了一下鼻梁后,心里存了点心思:“哥……”


    沈之从脱外套脱了一半,露出里面的贴身毛衣,肩膀的肌肉线条被毛衣勾勒出来,看起来非常有力量感,他扭过头去:“叫哥干什么?”


    “今晚陪我……”宁宣眉眼一弯,“熬个夜……”


    十一点熄灯后,等宿管检查完这一楼层,确保她不会再上来之后,宁宣跟沈之从爬下床,然后坐在宿舍里唯一的桌椅前,亮着小台灯,开始做剩下的题。


    “学霸的世界我不懂。”


    “不睡觉啊,那我也不睡了,玩会儿手机听会儿歌。”


    “看得我心慌,搞得我都想起来做卷子了。”


    宿舍里窃窃私语,沈之从屈指敲了敲桌面,阴恻恻的问他们:“那你们要不要下来一起熬个夜?”


    宁宣垂着眼,不动声色的将草稿纸上的公式划掉。


    “别了,沈哥,这种二人世界还是留给你们吧,我们可不想当第三者。”


    “哈哈哈哈笑死。”


    临近十二点半,宁宣才慢慢的合上笔盖。


    沈之从眯着眼,看他的过程:“这么简洁?你的过程呢?”


    宁宣说:“草稿纸,明天老师会叫人上去讲的,你做了吗?”


    沈之从点头,然后拿过宁宣的草稿纸一看,两道大题,铺满了整整一页,往后一翻,背面还有半页字。


    “靠,你写的这么详细,连公式跟原理都标上去了?”


    因为宿舍里有人睡着了,他们说话的声音趋于气音,还带着沉沉的颗粒感。


    宁宣抬手将台灯熄掉。


    咻的一下,周围一圈黯淡了。


    只有窗外那抹月光勾勒着彼此的脸部轮廓,眉眼一半陷入阴影中,一半在对方微亮的眼眸里。


    沈之从看着他许久,忽然反应过来:“你给你们组准备的。”


    宁宣笑着点头。


    沈之从撇撇嘴:“梁笑还是秦满啊……”


    他一晚上陪他,最后为别人做了嫁衣。


    他的委屈在低声中太明显了,宁宣脱口而出:“别吃醋……”


    刚说完,宁宣自己都愣住了。


    沈之从对上宁宣的目光,半天都没吭声。


    夜色太美,心思蠢蠢欲动。


    沈之从感觉自己胸膛都在发热。


    宿舍其他人都睡着了,一切归于宁静当中。


    只有他们的呼吸声依旧深深环绕着彼此。


    沈之从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很快,甚至产生了一种,我想紧紧拥抱着对方的感觉。


    脑子有点乱了,比之前钻牛角尖的时候,更找不到方向。


    沈之从说:“上床睡觉?”


    宁宣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他坐椅子换了个方向,穿着校服裤的腿碰到了沈之从的膝盖。


    “哥,其实刚才在教室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沈之从握着宁宣的手,指尖在发热。


    “嗯……”


    “关于以后的事,如果我以后身体不好,照顾起来特别麻烦的话,你会烦吗?”


    25  ? 承诺 ◇


    ◎我就是想说给你听,让你知道◎


    这是宁宣最担心的问题。


    提及未来,上辈子的那个病,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里藏着一个隐形炸/弹,而且还不能引爆。


    但谁知道十年后,会不会一下子炸开来,那威力足以扫平一切情感,重新演练上辈子的事情。


    刚问出的话,一下子没了尾音,消失在黑暗中。


    宁宣盯着沈之从看,看他半天都没说话,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我就是问问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沈之从屈指轻敲宁宣的额头,讷讷的低声说:“你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丢下你。”


    宁宣愣了一下,垂下眼。


    他们的手正交叉相握着,一如既往的亲密无间。


    “宁宣……”


    那尾音带着些许颤抖,听起来更像是一声喟叹。


    “如果你以后变老了,我也会跟着变老,我们要看着对方长白头发的样子,说不定我跟你现在用脑过度,会秃头呢,然后互相嘲笑一辈子。”


    宁宣没忍住,笑了。


    ?


    第二天上的第一二节课都是物理,宁宣拿出准备好的大题过程给他们看,不出所料,老师点名了秦满跟另一个同学,在黑板上写出过程,进行解答。


    从讲台下来的时候,秦满抑制不住兴奋,悄悄地说:“我又有信心了。”


    宁宣笑了笑,没说话。


    还没到元宵,高一高二就开学了,开学典礼就在他们开学后的第二天,大家都搬好自己的凳子排队有序下楼进场。


    礼堂有三层。


    高三年级坐在二层,高一高二在第一层。


    宁宣正站在后台,手上拿着稿子。在一众老师领导中间,显得格外明显。


    他为了形象好看些,脱掉了一件毛衣跟羽绒背心,里面就一件打底,外面是校服蓝白外套,这样看起来比较清爽,不会显得很臃肿,缺点就是冷。


    宁宣的手指已经冷到发白了。


    现在还没开场,主持人正在准备,沈之从见状,从二楼偷溜下去,来到后台处,然后他这个年级第二不仅没有被赶走,而是跟宁宣一样,跟老师领导寒暄。


    “你怎么穿的这么少,早上给你带的围巾呢,还有你的毛衣呢,你干嘛啊。”


    几个老师的视线看向他们。


    宁宣耳朵一热,拍了拍他的手背:“别急,待会儿跟你说。”


    沈之从反手抓住他的手,嫌弃的啧啧两声,有点烦又有点心疼。


    他最讨厌宁宣不顾自己的身体,进入三月初,春寒料峭,比寒假那会儿都要冷上几度,最重要的是,他们南方这边,是湿冷!


    班主任趁着还没开场,聊了会儿天:“你们感情这么好啊,上次登记户口本的时候,我发现你们是邻居,从小认识的吗?”


    沈之从点点头:“是,连出生的医院都在同一间。”


    这件事,沈之从能吹一辈子。


    “这么巧……”班主任说,“宁宣,你是第一次上台讲话,不要太紧张,忘词了直接看稿子,也不要有心理负担。”


    宁宣没有心理压力,这种场面他经历过,甚至还感到熟悉:“好的,谢谢老师。”


    现在已经开场了,教导主任正在讲话。


    下一个是宁宣。


    出场前,宁宣让沈之从回去。


    “我不,为什么啊?”


    沈之从得在这里看着他才安心。


    宁宣瞥了眼班主任的方向,确保她不会注意到这边,靠近沈之从的耳边低声说:“你就不想看我在台上的样子吗?”


    沈之从低头看过去,只能看见宁宣单薄的肩膀,靠得很近。


    宁宣的表情依旧很淡,只是眉眼多了几分笑意,看着他的样子,沈之从的心稍微荡漾了一下。


    沈之从艰难的移开视线,压下不自然的心思:“啊……哦……”


    宁宣:“?”


    啊什么,哦什么?


    “我给你拿衣服去。”沈之从没等宁宣说话,自己就从后门走掉了。


    宁宣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然后笑了出来。


    沈之从回到二楼,然后问了一圈,才知道宁宣的衣服放在教室里。但是宁宣快上场,所以沈之从还是安心的坐在自己的位置。


    但内心的激动不是这么容易消失了。


    麦麦瞥了他一眼:“沈哥,你去哪了,我刚才看了一圈,高一高二好多可爱的女生。”


    沈之从说,“宁宣最漂亮。”


    麦麦:“……?”


    “宁哥是男生啊。”


    沈之从勃然大怒:“那你跟我说女生干什么?”


    “……”麦麦特别无辜,懵然扭过自己的头,然后望着前方,平复自己委屈的心情。


    教导主任讲完话之后,主持人上台先是笑盈盈的来了一段优美的文字,然后开始介绍下一位出场。


    “接下来,欢迎我们高三年级的优秀学生代表,宁宣同学来为我们讲话。”


    沈之从立马开始带头鼓掌,接着全体高三年级都开始兴奋的拍掌,二楼的掌声也吸引了一楼的学弟学妹。特别是在宁宣亮相的那瞬间,还能听见众人哗然的声音。


    “好帅!”


    “我都说宁宣好帅的,啊啊啊,我的菜。”


    “听说是年级第一,天呐。”


    不管台下如何激动亢奋,宁宣的表情始终淡然如一,他扫了一眼台下的学生,说话时不动声色的将麦抬高几公分。


    “大家好,我是高三一班的宁宣……”


    比起教导主任讲话,严肃沉闷的氛围,宁宣的讲话则是透着一丝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沉稳感。


    仿佛已经沉淀了十几年,带着一层神秘的面纱,经过阅历而磨练出来的成熟魅力。


    虽然讲话内容依旧严肃,但耐不住人长得帅,声音也好听。


    最后宁宣鞠躬弯腰的时候,他们都不舍得宁宣下台离开——不讲话就站在那也好啊!!


    沈之从在二楼死死的盯着宁宣的背影消失在台前,恨不得下一秒就出现在宁宣身边……


    但是他刚才讲话的样子,确实……特别吸引人。


    “宁哥太帅了!!”周围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对宁宣的形象再一次进行刷新。


    平时宁宣低调,加上老师提问时一般不会叫他起来回答,存在感还没有沈之从深刻。


    经此一役,大家纷纷开始惊叹得惊叹,佩服得佩服,第一就是第一。


    沈之从的心情有点复杂,一方面他希望宁宣能够发扬光大,知道宁宣有多好,另一方面又不想宁宣被重度关注着,感觉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周围热闹的很,但是没有宁宣在,沈之从并没有被这环境感染到,心想着要回教室一趟帮宁宣拿衣服才是正事。


    所以他立马起身走到语文老师身边,报告了一身后,匆匆忙忙的转身下了楼。


    宁宣下了台后跟班主任聊了几句后,沈之从轻喘着来到门口,手里还拽着宁宣的毛衣跟小背心。


    沈之从说:“穿衣服……”


    班主任笑了笑:“后台有换衣间。”


    班主任说完后,就让沈之从留下。


    沈之从原本跟着宁宣的脚步,硬生生的停了下来:“老师,什么事吗?”


    “班里的同学,纪律怎么样,有没有给黄老师添麻烦。”


    黄老师就是语文老师。


    沈之从猛地回忆起来,发现他压根没注意班级情况,但大脑飞得快,胡编乱造:“挺好的,大家都很乖,该鼓掌的时候鼓掌,该安静的时候安静。”


    “最近黄老师跟我说,你上课经常走神,说说吧,怎么一回事。”


    沈之从:“……”


    他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的。


    “不是老师说你,数学方面你是全年级第一,但是为什么就是提不上去,你有想过原因吗?”


    沈之从面上毫无波澜说:“第一是宁宣。”


    “……”班主任深呼一口气,“宁宣的理综跟你是差不多,数学比你差一点,英语你们两个都各有优势,语文这一科,单看全级前三,有多少能上一百四,宁宣就是其中一个,第二名才一百三。”


    “知道了……”沈之从懒洋洋的说。


    在各科持平的情况下,语文是拉分科目。


    宁宣语文单科拉第二名足足15分。


    班主任看他这样就来气:“端正你的态度!”


    沈之从立马抬头挺胸。


    刚好,宁宣穿好衣服走出来,看见沈之从的背影,瞬间恍惚了一下。


    班主任在宁宣出来的那一刻就没心思教训下去了,反倒是狠狠地剜了沈之从一眼。


    宁宣演讲完了,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也不想回二楼听校长讲话,只是想着回教室。


    五分钟后,他们一起出了后台的门,冷风呼啸的吹。


    “刚才老师跟你说什么了,她好像很生气的。”


    沈之从叹气,满脸忧愁:“语文啊语文。”


    “……”好吧,宁宣懂了。


    沈之从看着宁宣苍白冰冷的侧脸,心里一动,伸手抱着他:“宁宁,作文好难啊啊啊。”


    宁宣心想着,居然撒起娇来了,笑着拍了拍沈之从的手臂,吹着气。


    “仔细审题就好。”


    “语文及格,可以,一百三,不行,一百二都勉强。”沈之从垂眼。


    宁宣笑:“那我帮你,秘密培训。”


    沈之从眼睛都亮了:“怎么秘密?”


    “小黑屋待遇。”


    “?”沈之从又不是三岁小孩,一下子反应过来,“宁小宣,没想到你的思想……”这么龌龊。


    宁宣稍微整理一下被沈之从弄歪的围巾,动作十分缓慢,轻轻的问:“你想说什么?”


    看着很正常的动作,却让沈之从身体一僵。


    当然不怪沈之从多想,他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能梦见宁宣,然后……


    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就出来,从梦境中猛地一下脱离出来,就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热起来了。


    然而他朝思暮想的对象在他的对床……


    这些事沈之从根本不敢跟宁宣说。


    万一被宁宣知道,还不知道怎么看他呢。


    难道是上次互帮互助,帮上瘾了。


    沈之从这几天确实蠢蠢欲动,想念宁宣的手指……


    啊啊啊!他不干净了,他还要把宁宣带坏了。


    这时,宁宣疑惑的转过头来,沈之从低眸,盯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话。


    前半句有点朦胧,没听清,后半句宁宣说的是:“你好热……”


    “……”沈之从摸了摸鼻子,确实出汗了,盯着脚下的几片落叶,“嗯,热……”


    在温度上,宁宣实在没法跟他共情,因为他快冷死了。


    开学典礼结束后,学生人群由班主任带领下,各回各班。


    因为高一高二没有强制住宿的要求,今天又是第一天开学,所以不用晚修,可以早点回家。


    苦难都是高三的,高三人高三魂,晚修该来还是要来的。


    晚修第一节课,宁宣正给梁笑分析题目的时候,忽然啪的一下,刺眼的光亮被黑暗替代,笼罩着课室。


    宁宣抬头看了看灯,又看了看周围。


    “停电了?”


    “好像是……”


    宁宣抿唇,低头看了看梁笑,发现她很兴奋的小声说:“如果停电,是不是可以早点回宿舍了,我今天真的困死了。”


    宁宣说:“等老师通知。”


    话音刚落,后桌戳了戳宁宣的后背,宁宣转过头,后桌指了指沈之从的方向。


    宁宣看过去,只见沈之从对着门口扬了扬下巴,挑眉问道:“走不走?”


    因为停电很多人都趁机说悄悄话,晚修是要保证安静的。作为班长的江颖立刻上讲台让他们保持安静。


    纪律委员则去办公室找值班老师。


    不一会儿,值班老师就过来镇场子,叫他们等广播。


    大伙安静的等了几分钟后,广播响起,是教导主任的声音。因为停电,今晚也维修不过来,所以今晚晚修暂停,大家可以提前回宿舍休息了。


    “喔喔喔——”


    “回宿舍啦!”


    课室安静的氛围瞬间沸腾起来,值班老师都跟着笑,说这里变成猴子窝了。


    宁宣也跟着笑了。


    因为还太早了,宁宣跟沈之从压根不打算回宿舍,学校有篮球场有操场跑道,这些地方都能逛。


    可是因为没大灯,沈之从原本想打篮球放松一下都不行,变成了操场跑步。


    这里是四百米跑道,宁宣跑了三圈就累了。


    大冬天跑步,冷空气呼入肺部,弄得他很难受。


    唯一的好处就是身体热起来了。


    宁宣走到一边,坐在外套旁,看着沈之从跑了一圈又一圈。


    看了一会儿,宁宣收回目光,拿着水瓶走到了面对操场正门的观众台前,倚在栏杆处,看着沈之从跑步。


    宁宣刚跑完身体还是热的,不需要穿外套,一件单薄的毛衣,在冷风中吹。


    “宁宣!”


    操场空旷,风也萧瑟,空气中似乎荡起波纹,回荡着某人叫唤的声音。


    宁宣的眼神微微一顿,看着下面站在塑胶跑道上的人。


    他穿着一件单薄的校服短袖,两颗纽扣散开,露出一片锁骨,肩膀胸膛不断的起伏。


    宁宣垂眸,嗓音不大不小:“叫我有事?”


    沈之从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盯在他身上,轻喘着气,大声的喊:“我要跟你考同一间大学!”


    宁宣一愣,视线不舍移开。


    沈之从深呼一口气,扯着嗓子喊出来:“我就是想说给你听!”


    26  ? 恍惚 ◇


    ◎直男,弯的?◎


    夜晚严冬,声音裹着满怀的寒风吹遍整片空旷的操场。


    宁宣心里说了一句,小傻逼,然后拽着外套跟水瓶下去了。


    他来到沈之从面前,连名带姓的叫他,语气略显平淡,还夹杂了不易察觉的柔情:“沈之从……”


    “哎,到。”


    “我们一起考大学,明白吗?”


    沈之从哑然失笑,但还是正正经经的回答他:“明白!”


    虽说宁宣一定会知道沈之从会跟他同一间大学。但是真真正正承诺给对方听,享受这种仪式感带来的快乐,又是另一回事。


    “回宿舍,洗澡!”沈之从拎起外套,披在宁宣身上,然后揽着他离开了操场。


    这一天开始之后,高三全体学生都进入了一个高度紧张学习的状态,机会是留给早就做好准备的人。


    元宵节过后,除了跑操外,高三基本没有其余课外活动时间,跑操还只是为了让他们保持良好的体质,不然早就取消了。


    前前后后经历了两次月考,五次小考,还有课堂随机测验,成绩班级前五比较稳定。


    秦满跟麦麦在稳步上升,虽然没有每次考试都前进一名,但能保持下来就不错了。


    梁笑之前一次大进步后,排名一直在二十名左右,此后每次考试都是这个成绩。


    至于蒋林承,偏科太严重了,理综还行,就是语文跟英语,惨不忍睹,说不出都不像是一班的学生。


    要不是数学跟理综帮他撑着,在一班活不下去的。


    不过宁宣精力有限,他现在还得帮沈之从提一下语文。


    上辈子……宁宣想了想,A大的分数线好像是高出一本线八十多分,王牌专业更是超出一百多分。


    其实沈之从现在的成绩也是可以考过去的,不过A大工科类专业是王牌专业,分数还要更高点才能稳进,不然只能接受调剂。


    至于他,跟上辈子一样专业就行,文学类的,修完学分后直接在导师推荐下进了研究所,在职读研。


    不过他没读完就死了。


    这辈子的话,这条路,好像渐渐地跟上辈子重复了,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中午宿舍有人都领了一份宿舍保持干净整洁的通知,要求所有人都要签字,签完交到宿管那。


    “我们还没毕业呢,就要让我们开始保持干净整洁,学校是巴不得我们走啊。”


    “每年不都是这个月的嘛,而且下周我们要高考体检了。”


    正在签名的宁宣听到体检这两个字,条件反射,下意识脑子空白。


    他意识有些混乱,眼神瞄了一眼发现左上角那狂乱的字体,然后望着旁边的人说:“你名字写反了。”


    沈之从,变成沈从之。


    沈之从愣住:“还真是……”


    但是他抓着笔又放下了,抿着唇:“算了,就这样吧。”


    沈之从这三个字,读起来是真绕口,不过也是注定的。


    沈家到了沈之从这里,是之字辈的,另一个字是白星怜选的,是从,叫沈从之。


    结果去登记的时候,工作人员看岔眼了,写了沈之从。


    那个时候政策规定都不太完善,都是人工登记的。登记了也不好改,要重新排队预约,还得说出原因,白星怜嫌麻烦就先用着,等以后再改。


    但是之后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家庭关系紧张,正处于闹离婚阶段,拖着拖着这名字就定下来了


    这件事,宁宣还是从叶琳嘴里知道的,只当个八卦听听,当时宁宣听完后,吃了饭就往沈之从房间里找人,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见一见他,抱一抱他。


    ?


    高考体检那天,一大早需要空腹。


    体检的项目基本要做一到两个小时,还要坐大巴去本市的大医院。


    大家都挺兴奋的,因为一直处于课室压抑的状态,偶尔出去一下,就是打针他们都乐意!


    过了倒春寒,迎来了正式的春夏交替,温度不冷不热,就是换季期间,对于鼻炎的人来说,貌似是个灾害。


    宁宣班上就有好几个,都担心影响体检结果。


    但班主任让他们放宽心,鼻炎是不会影响的,但是最好保持最佳状态过去体检。


    接着就是陆陆续续的上大巴,一个班一辆车。


    “沈哥,看电影不?”


    沈之从朝最后一排的人扬了扬手,低声问宁宣:“你看吗?”


    宁宣缓缓地摇头。


    “你们自己看吧。”沈之从扬声说。


    麦麦重新低下头,旁边的人说:“宁哥肯定不看,叫沈哥没用,你叫错人了。”


    “我上次在小树林见过的小情侣,就跟他们一模一样。”


    说起这个,麦麦忒有发言权了:“要是你跟他们一个宿舍,你就知道他们有多腻歪,我都开始自我怀疑了。”


    突然有人问:“他们是亲兄弟吗?”


    “不是,他们是邻居。”


    “邻居都是这样的吗?”


    麦麦叹气:“反正我跟隔壁邻居的十五岁小孩,不会这么腻腻歪歪。”


    “哈哈哈,十五岁,你太变态了。”


    麦麦怒了:“滚!瞎想什么,我纯纯大直男。”


    “按你这么说,沈哥不直呗!”


    空气中突然安静了下来,流淌着电影里播放的BGM。


    “靠,该不会被我们说中了吧。”


    “别说了,看电影看电影。”


    麦麦倒是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看向沈之从的方向,发现他正在伸手摸了摸宁宣的脸颊。


    麦麦心中涌着一股不可明说的情绪:“……”


    沈哥真的很不直。


    宁哥肯定是直的。


    另一边——


    沈之从探了探宁宣脸上的温度,得出结论:“凉的……”


    宁宣懒洋洋的唔了一声,然后小幅度的伸了个懒腰,接着瘫软在座椅上:“累……”


    五点起床,五点半到课室,六点出发。


    高三真苦。


    沈之从笑着将他的头歪在自己肩膀上:“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到了医院后,依旧是排队入场,第一项就是抽血。


    接着就是同学按照顺序进行各种项目的检查,眼科,五官,胸透等等。


    磨磨蹭蹭的,从早上七点磨到十一点,然后班主任组织同学重新回到学校。


    休息没休息好,反倒是一路奔波,弄得挺累的。


    班主任犒劳同学,还点了外卖,每人一杯奶茶。


    宁宣不喜欢喝这么甜的东西,感觉齁嗓子。


    沈之从比较少喝,对这些也不太敏感,但是他好渴,便戳了一杯,一直喝到了食堂,还没喝完。


    他看着宁宣清淡的素菜,嘴角一勾,拿着奶茶递过去:“喝一口……”


    宁宣抬起眼,有点不解:“我不喝……”


    “就一口……”


    宁宣抿唇,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甜,太甜了。


    感觉放了一大块糖。


    还有点渗出嘴角了,宁宣下意识舔了舔唇,将那点奶渍舔干净了。


    沈之从一直观察他的表情,直到宁宣舔唇的那一下,这是个很平常的动作,却不知为何,让沈之从口干舌燥,微怔着看了半天宁宣的唇形。


    宁宣屈指敲了敲桌面:“上次让你默写的,你写了吗?”


    “……?”沈之从愣了一下,“没呢,忘了。”


    沈之从心虚的说:“可是那些古诗文言文我都会背啊。”


    宁宣收回手指,略微一顿的说:“会背不代表你一定写对,你需要每周全部默写一遍。”


    “好,都听你的。”


    因为这件事,宁宣觉得他不听话,导致一下午都不怎么理他。


    沈之从特别纳闷。


    下午一二节是自习课。


    沈之从已经在草稿纸上不停的乱写宁宣的名字,旁边的本子都是他用半节课默写的文言文古诗词等。


    然后叫人传过去给宁宣。


    沈之从看着宁宣接过本子,翻开,低头阅读。


    紧张的等宁宣转过头来跟他对视,结果宁宣看完后,合上本子放在一边,低头继续写卷子了。


    沈之从:“……”


    心好像一下子,啪的一声,碎了。


    伤心的沈之从也跟着低头写卷子,还没写两个字,下课铃声就响起了,接着周围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前面跟座小山似的腰背,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各个都在趴桌子睡觉。


    沈之从斜眼看向一个方向。


    在一片倒下的身影中,宁宣依旧屹立不倒的写卷子……也是了,宁宣不写完绝对不会停下的。


    “沈哥……”


    沈之从回过神,然后看向窗外,满脸问号。


    一个不认识的同学正招手让他出去。


    于是,沈之从放下笔,走到走廊的外侧。


    “我是二班的梁中寄。”


    沈之从目光浅浅的打量着他,看起来是个瘦瘦弱弱的小男生:“嗯,我好像不认识你,有事吗?”


    梁中寄似乎有点紧张,一只手抓着栏杆外侧,指尖都泛白了。


    以沈之从的经验来说,这人……貌似是来表白的。


    男的??


    表白?


    他还以为只有像宁宣那样男女都吸引,没想到他也能?


    沈之从咬紧腮帮子,冷静一点,说不定只是其他事。


    “沈哥,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你打算考哪间大学?”


    沈之从莫名松了一口气,不是表白的,还好还好。


    “A大……”


    话一出,梁中寄脸都白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我想跟你考同一间大学。”


    “……”沈之从能说什么呢,“欢迎报考A大。”


    梁中寄:“……”


    他深呼吸:“我的意思是,沈哥,我想跟你一起上同一间大学。”


    沈之从说:“那你考啊。”


    梁中寄崩溃:“我考不上啊。”


    沈之从也跟着迷惑:“那你跟我说,是想让我辅导你吗,我哪来的时间啊,现在离高考不到百日了,我劝你好好学习,能救救,不能就努力把其他科目补起来。”


    “不是,我喜欢你,想跟你考同一间大学!”原本打算高考完才表白的梁中寄,在崩溃的情绪中,脱口而出了。


    沈之从听完也跟着崩溃了。


    半晌,他调整好情绪的说:“我不喜欢男生。”


    梁中寄的脸红的滴/血,臊得低头,默默地说:“那宁宣……”


    沈之从脸色一黑,打断他:“你别打他的主意。”


    梁中寄踉踉跄跄的解释:“我不喜欢宁宣那款,我喜欢你。他们都说你很凶,看起来确实……但是我喜欢。”


    后面越说越小声,脸越来越红了。


    沈之从:“……”


    “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我不喜欢男生。”


    “不可能……”梁中寄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看着他。


    沈之从莫名的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了——你就是弯的。


    艹?


    沈之从微怒:“你哪来的自信?!”


    梁中寄说:“因为你跟宁宣,还有,你根本不像直男。”


    不像?不像个屁。


    “关宁宣什么事。”


    梁中寄没有证据确实不好瞎说:“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我相信直觉,有时候也很灵的,你信我,沈哥。”


    这话越来越离谱了。


    “等等等,你别叫我了,你赶紧回课室吧。”沈之从补充一点,“首先,你去哪间大学都不关我的事,还有,努力学习,别想有的没的,最后,高考加油。”


    梁中寄心中一动:“沈哥你真好!”


    沈之从:“??”


    要不是怕会影响高考,老子直接把他的毛给拔了!


    但是没等沈之从说什么,上课铃声想起,梁中寄转身哒哒哒的离开了这里,迅速的溜进了二班后门。


    直男,弯的?


    沈之从恍恍惚惚的倚在走廊栏杆处,思维正悬着一根线,脚下踩在悬崖边缘,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线断,踩空。


    27  ? 怀疑 ◇


    ◎面对这样的质问,他说不来原因◎


    班主任已经提着卷子走进来了,麦麦看着沈之从在外面站着,心都哽住了。


    这是弄啥啊。


    “沈哥——”麦麦尽量压低了嗓子。


    叫了几声后,沈之从勉强回过神,他第一反应是看了眼不远处的宁宣,发现宁宣正皱眉疑惑中。


    接着沈之从默默的扭过头,撞上了班主任带有杀气直视的眼神,然后默默地垂下眼眸。


    “……”沈之从马上归位。


    下午的风波暂时过去了,晚上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宁宣站在沈之从后面,亲眼看着他拿出身份证放在读卡器上。


    宁宣:“……?”


    食堂阿姨见怪不怪了:“同学,你拿错了。”


    沈之从收回卡,摸了摸口袋,啥也没有。


    宁宣掏出卡,伸长手臂,越过沈之从身侧,帮他给了饭钱。


    沈之从一愣,感觉宁宣的身体在贴着他,心脏漏了一拍似的,整个人都僵住了。


    “愣着干什么?”宁宣低头问他。


    后面还有人排队呢,沈之从在说话跟不说话之间摇摆了一秒钟,果断拿起饭盘拿到一边等宁宣出来。


    这时候人也不多,他们选了个靠边的位置,刚一坐下,宁宣就问他:“今天隔壁二班的人找你做什么?”


    宁宣语气平淡,没什么起伏,跟平时差不多。


    沈之从脑内警报解除之后,松了一口气说:“问我考哪间大学,他想参考一下。”


    说完后,瞥了宁宣一眼。


    宁宣低头吃饭:“噢……”


    见他那样,沈之从又有点坐不住了:“你不问吗?”


    宁宣慢慢咀嚼,再缓缓吞咽下去,问他:“问什么?”


    “那个同学问的问题。”


    宁宣放下筷子,想了想措词:“你不是跟我考同一间大学吗,我要问什么。你今天怎么回事,走神这么严重,你这样下去,会退步的,沈、之、从。”


    艹,叫全名了。


    沈之从有种记忆深处盘旋着的阴影,挥之不去。


    仿佛下一秒宁宣就要生气走人了。


    “没,我就问问,最近不是累吗,可能是压力太大了。”


    一听到这话,宁宣眯着眼,他会紧张?


    上辈子,沈之从的成绩,百日誓师的口号,嚣张的全校都知道了。


    ——我要考A大,我要超越第一名,摆脱永远老二!!


    但是现在——沈之从摸了摸鼻子说:我紧张。


    就连老天见了都无语的程度。


    何况是宁宣自己呢。


    “你别想太多。”宁宣虽然不知道沈之从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无论想什么,都没有高考重要。


    而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抚慰。


    大概还是出于一种喜欢的心理。


    他真的想跟沈之从一起上大学。


    “嗯……我不想,我就想着高考,就想着跟你一起。”


    不过二班的梁中寄给沈之从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开始怀疑自己,难道真的是……那方面是弯的?


    吃完饭就赶着回宿舍洗澡了,高三的时间争分夺秒。


    虽然沈之从还是有点心神不宁,不过在大事上还是拎得清。


    所以这次晚修,他非常集中注意力,不去想的那些有的没的,用学习麻痹自己的思想。


    等晚修结束后,回到宿舍里,除了他跟宁宣外,其他都是男生……


    沈之从被自己的想法打败了,男生宿舍不是男生是什么啊。


    快进入五月了,天气开始炎热起来,年轻气盛的男生各个都是开始开空调吹风了。


    他们一个两个脱了上衣,在床上坐着。


    沈之从眼睛瞄了一眼,内心毫无波动……假如用欣赏的目光去看待的话……不行,辣眼睛。


    他无法想象跟男的一起啊!!


    所以他不是弯的。


    沈之从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然后转过头,猛地跟宁宣撞了眼神,表情都失去控制了。


    宁宣咬着牛奶吸管,吸了几口:“困了吗?”


    沈之从看着他的脸,对比一下他刚才观察的男生,一下子,世界都亮了。


    “有点,今天的物理卷子有点难,写了很久。”


    宁宣拍了拍他的肩膀:“早点休息吧。”


    手刚撤下,就被沈之从抓住了宁宣的胳膊,宁宣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沈之从说:“你也早点休息。”


    手指指腹滑过宁宣的胳膊,然后慢慢的放下手。


    宁宣觉得沈之从今天的状态都不太好,重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比较正常,还出了点汗。


    沈之从因为他这个动作反而愣住了,宁宣的手好软啊,好凉啊,好舒服!!


    宁宣跟其他男生不一样。


    沈之从确信了。


    宁宣是宝贝!


    ?


    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宁宣基本都不回家了,能留在学校就留在学校,他虽然已经赶上了学习进度,但是心态还是没转换过来。


    他觉得他没法融入集体那种紧张的气氛。


    就在前几天自习课,落针可闻的课室内,能听到有人隐隐约约的哭了。


    大家都熟视无睹,以免让同学难堪。


    其实也正常,他们重点一班,不仅有自己对自己要求严格的压力,还有来自于班主任的,还有家长的压力。


    都不想辜负自己,也不想辜负别人。


    宁宣觉得这也是青春的一部分,但是他经历过了,那种感觉反而淡了。


    而且大人的思维跟学生的思维真的不一样,以前一道题需要解开很久,或者一道阅读理解怎么看都不会。


    但是宁宣却很轻松,甚至看英语卷子,跟做中文卷子一样轻松。


    不过数学这科,不会就真的不会了。


    宁宣自己也知道,如果数学提上去了,说不定能抢一个全市第一。


    但是真的太难了,难得宁宣都想笑。


    ?


    叶琳知道他们都不回家了,可是有很担心在学校吃不好,一周会有一次送点汤水或者宵夜给他们。


    今天晚修结束后,宁宣跟沈之从裹着清凉的夜风来到门卫室。


    叶琳还戴着头盔,骑着家里的小毛驴。


    “趁热喝,小虫,监督宁宁一定要全喝下去。”


    宁宣有点不安的问:“这是什么。”


    “鸭肉汤……”


    “……”宁宣一如既往淡然的表情差点就崩了。


    他不喜欢鸭肉,太油了,而且那肉也不喜欢吃。


    沈之从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交给我吧,琳姨,宁宁的健康我来保证。”


    叶琳开怀大笑:“星怜今晚去社区开会,所以没过来,她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沈之从竖起耳朵。


    “小虫同志,想我了吗,跟宁宁在一起开心吗。”


    沈之从:“……?”


    叶琳说:“跟宁宁在一起开心吗?”


    这个问题,沈之从很快反应过来,他揽住宁宣的肩膀,强迫他往自己怀里撞,用宣告天下的姿态说:“天下第一美差。”


    宁宣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妈跟自己的哥,调戏自己。


    嗯……奇妙的体验。


    跟叶琳道别后,他们拎着鸭肉汤的保温盒慢慢地回宿舍。


    鸭肉汤那股腥味,宁宣是绝对受不了的。


    “我不喝……”


    沈之从低头笑了,哄着他说:“你不用吃那些肉,就喝口汤。”


    宁宣还是不愿意:“太油了……”


    这个确实没什么办法。


    他们今晚还没洗澡,所以回去宿舍第一时间不是喝汤,是洗澡。


    宁宣先进去洗了,等出来后,轮到沈之从的时候,他却不在宿舍。


    “人呢?”宁宣一脸懵逼,睫毛长长的,上面还藏着水汽。


    秦满在上铺,翘着腿,听到宁宣的问话,扭过头说:“不知道啊,好像出去了。”


    麦麦也跟着说:“我看到他拿着保温盒出去了,我知道了,宁哥,沈哥想趁你洗澡,偷偷喝光那些汤!”


    这越说越离谱了。


    不过要是真的,宁宣还乐意呢。


    宁宣将毛巾搭在头发上,垂下眼睑。


    就在这时,沈之从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一次性碗进来了。


    “过来……”沈之从对他扬了扬下巴。


    宁宣走过去,发现那个碗里装着鸭肉汤,不过颜色比较淡,以前喝鸭肉汤浮在表面的那层油,这会儿也没了。


    宁宣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宁宣没忍住问他:“你刚才去哪了?”


    沈之从说:“饭堂,找阿姨要个汤勺。”


    这时候饭堂还在供应夜宵这玩意,学校担心高三学生晚修下课会饿肚子,专门设置的。


    特别丰富。


    炸鸡薯条,炒粉炒面等。


    沈之从想到这,就下楼,找食堂大姨要了个干净的汤勺,慢慢地把油过滤出来,然后再拿个干净的碗撞起来,给宁宣的。


    说不感动是假的。


    宁宣压下心口微酸的感觉,坐在椅子上。


    沈之从见状,帮他掀开盖子:“是暖的,不烫。”


    宁宣拿着勺子抿了一口,还是有那种腥味,小时候,叶琳会逼他喝 说是为了他好,长大了就比较少弄这玩意了。


    因为家里,除了他,其他三个都喜欢喝这个。


    “怎么样?”沈之从小心翼翼的问,“想吐吗,难受的话还是别喝了,反正我不说你不说,琳姨也不知道。”


    宁宣唔了一声,抬起眼望着他。


    沈之从盯着他的眼睛,莫名又想起前几天他看着宁宣那种,豁然开朗的心情。


    那是一种很美妙的心情。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宁宣余光瞥了瞥周围,趁他们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小声地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如果现在不是因为他喜欢自己的话,为什么还要这么好,好到已经超过界限了。


    沈之从张了张嘴,似乎有点迷糊。


    以前宁宣也问过这个问题,不止宁宣,还有周围其他人,他是怎么回答?


    因为宁宣是他的好兄弟,是跟他一起长大,不能分开的好兄弟。


    但是现在,面对宁宣这样的质问,沈之从都快到嘴边的那句好兄弟,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28  ? 最好 ◇


    ◎高考前做点刺激的事情◎


    好兄弟。


    沈之从给他跟宁宣的定位是好兄弟,胜过亲兄弟!


    但是现在,那种从前他自以为是的态度都在分分秒秒的变化中,精神都快彻底崩塌了。


    宁宣喝了一口,抬眼看他一眼:“你很难回答吗?”


    为什么对他好这件事。


    沈之从回过神,看着宁宣的脸,他的声音与身上的气息,都是他最喜欢的。


    “我习惯了啊,而且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你天下第一好。”


    宁宣淡淡的笑了:“那你上大学之后,遇到更有趣更好的人,怎么办?”


    这题沈之从会答。


    但是沈之从觉得无论说什么好像都没法表达自己的意思。


    “你多喝鸭肉汤,我就更爱你了。”


    宁宣正在喝汤忽然呛了一口,沈之从立马抽了张纸巾给他:“别急啊,慢慢喝。”


    宁宣咳嗽得说不出话,用纸巾捂着嘴,等缓了一口气,恼羞成怒的拍了他一巴掌:“是你吓我。”


    沈之从哈哈大笑,没有什么诚意的认错:“我错了,你怎么打我都行。”


    宁宣又打了他一下。


    沈之从抓住他的手说:“如果其他人也不爱鸭肉汤的话,我可不会管他的,宁宁。”


    宁宣被他撩的快把持不住了,挣扎着抽出自己的手,然后再打他一下:“闭嘴,喝汤。”


    然后自己低头掩盖脸红的样子,心里想着,这货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什么意思啊。


    烦……


    正在床上躺尸的麦麦心有灵犀般歪着头看去,啧啧两声后,收回视线时,跟秦满对上了视线。


    两人互相在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无语的眼神。


    麦麦拿起手机敲字。


    【麦麦:当我们不存在了。】


    【秦满:挺好的,打情骂俏(躺平.jpg)】


    【麦麦:手动点赞。】


    【秦满:】


    五月即将迎来两次模拟大考,一模难度是容易的,二模相对较难,算是为高考打了个基础。


    到时候还会出市排名,甚至是省排名。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在为这两次模拟考试做准备。


    炎热酷暑,天气闷得所有人都没精神,却还是紧张的崩成一条直线,鞭策自己,努力提升成绩。


    高三这一年所有人都不容易。


    校园广播也在迁就高三,每天中午会播报一些高一高二的投稿,全是在给高三莘莘学子,喊加油,鼓励的。


    有一回在宿舍,宁宣照镜子的时候,从没觉得自己身上的蓝白校服存在感这么惹眼。


    正式高中毕业之后,这件校服将被他永存衣柜最底层里。


    就算不久之后的日子,他翻出来穿上身,也不会是现在高中的味道了。


    秦满也开始收敛了脾性,开始认认真真的对待这次高考了。说真的,宁宣还颇有欣慰,感觉拯救了一个高三学生。


    毕竟他现在的成绩只要认真考,一本妥妥的。


    要知道上辈子秦满的成绩,跌到了全班最后一名,在年级里连二班前三十名都比不上。


    要不是不能换班了,秦满是要被踢出一班的。


    如果考得好了,以后有更多的时间更多的机会见面了。


    不至于秦满被家里人送出国,但后来秦满死活不愿意,就上了个本地的三本大学。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大课间,学校已经不强制高三跑操,所以很多高三学生赖在课室里睡觉,沈之从趁宁宣趴桌子,下楼跑去小卖部买了点冷饮。


    一路走回教学楼,手心都被冷饮瓶子弄得凉飕飕的。


    宁宣刚醒来,在课桌偷偷伸了个懒腰,发现离上课还有几分钟,打算上个洗手间,接着刚出门,就遇到正跑上楼的沈之从。


    没想到会突然碰见,沈之从愣了一下,宁宣也跟着愣住,加上他刚睡醒,整个人显得迷迷糊糊的。


    沈之从将冷饮放在宁宣的脸颊。


    宁宣顿时嘶的一声,立马后退几步:“什么东西。”


    沈之从嘴角一勾,校服短袖,挽上去一截,露出结实的肌肉,然后摇晃着手中的冷饮:“热不热,清醒没有。”


    宁宣揉了揉眼睛:“醒了……”


    “去哪啊……”


    “厕所……”宁宣甩下这句话,继续往前走。


    “等我一起啊,我也要。”


    谁知道宁宣一百个不愿意,还说了一句:“你真要上?”


    沈之从:“陪你……”


    “滚,我一个人就行。”


    等宁宣重新回到自己的课桌时,发现桌子多了一瓶冷饮,瓶子外表渗透着水珠。


    梁笑看他愣住了,还以为不知道是谁的,悄悄地提醒:“是沈哥拿过来的。”


    宁宣轻轻的笑了一声,侧脸轮廓看着都柔和起来了,梁笑微微挑眉然后收回视线,看久了会被蛊到。


    最近天气太热了。


    宁宣上了个厕所,就满头大汗的,然后洗了把脸才出来的。


    他记得一中装空调的事,还是后来几届才有的待遇,反正轮不到他们享受了。


    下周就是一模考试了。


    各个都跟打仗似的,不是鸡飞狗跳的那种,而是课室空气中隐隐流动着硝烟的气息,所有人都准备好了。


    毕竟两次模拟考试过后,就正式进入六月了。


    一模三天的考试,就是检验他们高三,乃至整个高中的学习成果。


    三天真的不长,上午一科下午一科,晚上复习,宁宣跟沈之从那几天都是按时睡觉的,平时熬的太厉害,考试需要保持最好的状态。


    一眨眼就考完了。


    考完那天的晚自习下课,宁宣站在走廊外道吹风,额发随风而动,满脸都是享受。


    累爆了……


    但还没到放松的时候。


    周围有人在隐隐约约的说话,貌似在讨论。


    宁宣收回目光,转过身就看见,沈之从被人围在中间,今天刚考完化学跟生物。


    “问宁哥吧。”


    沈之从说:“不行,别打扰他,你们不累啊,早点休息吧,明天老师都会讲卷子的。”


    “沈哥,你真是不懂我们这些学渣的心啊。”


    “我懂的,我小学的时候,成绩也不怎么好。”


    听到这话,宁宣都要笑了。


    每年年级第二,哪里不好了。


    千年老二啊。


    宁宣忽然微妙的感觉到沈之从的憋屈,怪不得老是跟自己争。


    “小学?!”


    “我倒是希望高考是小学水平啊,沈哥,你别耍嘴皮子了。”


    沈之从安慰他:“你紧张什么啊,就你这个心态,高考不行。”


    “因为那题我做的太纠结了,我连题目都能背出来,你信吗?”


    沈之从说:“我信,我信你!”


    “呜呜呜,沈哥。”


    “你真哭啊,我不会哄你的,我说真的。”


    宁宣眉眼带笑的看着他,或许是目光太过集中了,沈之从忽然转过头来,冷不防的跟宁宣对上了视线。


    宁宣压根来不及躲避。


    他们就这么一个在课室内,一个站在课室外的走廊里,中间是一扇开了的窗户。


    沈之从忽然拨开人群,走出去,说是透透气,大伙就不跟上去了。


    既然被发现了,宁宣也就不在乎被发现,大大方方的看着沈之从那张英俊的脸。


    不过很可惜的是,那张英俊十足的脸,眼睛下方已经出现一抹淡淡的乌青了。


    熬夜熬出来的。


    学霸哪有这么简单啊。


    学习就是吃苦,但出了社会宁宣才知道,学习的苦是最好吃的。


    沈之从发现宁宣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知道为何,心情突然跟开了花似的:“看我干啥。”


    宁宣笑:“帅啊……”


    沈之从愣住了,差点没反应过来。


    “你……卧槽……”


    沈之从突然双手撑在栏杆处,头往下埋,这鸵鸟姿态看得宁宣心里发笑,根据宁宣对他的了解,小虫这是害羞了。


    宁宣嘴角一勾,也让你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乱撩人的后果。


    “干什么啊,害羞吗?”


    沈之从忽然抬起头,伸手箍住宁宣的脖子,手臂横在宁宣的喉结上,能清楚的感知到。


    “晚自习还剩下三节课。”


    宁宣抓着他的手臂往下扒拉,听到这话,顿了一下,黑溜溜的眼珠子看着他,也只有他:“然后呢?”


    “要不要溜?”


    月黑风高夜,想造反啊。


    沈之从说:“刚考完试,放松放松嘛,今晚你看有几个人在复习的。”


    宁宣没好气的说:“那还不是因为他们都在紧张。”


    一模批卷速度,听说很快,像英语那种,选择题占大部分的,基本扫个答题卡第二天就能出成绩了。


    班里的同学能不紧张吗。


    沈之从凑在他耳边问他:“那你紧张吗?”


    靠得太近了,宁宣感觉自己的耳廓被弄红了:“不紧张,估分。”


    “对个答案?”


    哟,这是下挑战书了。


    宁宣似笑非笑的斜眼看过去:“你敢吗?”


    “那得看看宁哥配不配合了。”


    宁宣笑:“二模来吧,一模的题很简单,没有对的必要。”


    没记错的话,去年高考的题比较容易,今年的题难度要大很多,一年难一年易这个规律没有变过,这还是没有统一全国卷的时间。


    宁宣觉得二模的卷子比较有参考性。


    “也成……”其实沈之从就是在逗他,帮他分散一下这段时间过于凝重的心情。


    所以沈之从不依不饶的问:“要不要出去?”


    宁宣说:“你想去哪?你真的想造反啊。”


    “散步,兜个风,吃点东西啊,最后一节课之前绝对能回来。”沈之从说,“今晚没老师值班,连级长都没来呢,没发现吗?”


    说得真好,宁宣开始心动了。


    然后他小心的问:“真的不会被发现?”


    宁宣这么大了还没做过很出格的事情,典型的三好学生,他的终极梦想就是变成一条躺平的咸鱼,连翻面都不愿意。


    毕竟,工作越久越想退休。


    然而他重新高三了,比996还要辛苦啊,这真要命。


    沈之从觉得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可爱得发紧,忍不住捏着他的脸颊:“有我在,放心。”


    29  ? 六月 ◇


    ◎哥,我长高了。◎


    学校里头,除了教学楼外,实验楼行政楼还有操场那些地方都是不开灯的。


    随着夜路越走越深,宁宣小心翼翼的被沈之从牵着手,走到一面墙上。


    看着这面墙,宁宣就想起他刚醒来的那天,沈之从也是这么任性的,没想到这都快高考了,还得再任性一次。


    宁宣斜睨了沈之从一眼,看着他蠢蠢欲动:“你肯定经常过来翻墙。”


    沈之从抓着他的手臂,拉到自己身边说:“以前不懂事,所以现在就得带着你才好玩。”


    宁宣站在墙面前,瞪了他一眼:“你皮痒……”


    这面墙,沈之从高一高二那会儿经常爬,但不是逃课,都是在休息期间。


    因为学校搞了新制度,校门开的时间段是固定的,其余时间严禁外出或者回校,有时候真的没法,只能翻墙了。


    其实教导主任跟值班老师会经常来这里抓人,沈之从被抓过一次。但是那个老师是教数学,他认得沈之从,当场教育几句就放人了。


    然后沈之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成绩好真的是王道啊。


    之后他都很小心,没有被抓到过,直到高三,沈之从已经很少翻墙了。


    周围黑乎乎一片,墙面是砖红色的,宁宣用手掌按在墙上,那手背跟墙面一对比,宁宣的手简直白的发光。


    沈之从走到他身后,抓着他的手腕:“我帮你……”


    宁宣发质软软的,风一吹,有几根调皮的发丝扬在沈之从的脸上,有点痒。


    沈之从忍不住用手指摩擦着他的手腕内侧。


    宁宣对他的小动作视若无睹,只是稍稍侧过脸,说:“你抱我上去。”


    沈之从以前有专门锻炼过,喜欢运动,现在高三了,这运动频率减少而已,但力气一点都没减少。


    他几乎可以单手将宁宣抱起来。


    越过墙面后,就相对简单,宁宣跳下去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刚站稳,沈之从身手灵活的在宁宣身后跳了下来。


    他们出来的时候是带了手机的,在街边扫了共享单车,然后两个人踩着单车,迎着风,往前冲。


    他们去了本市最出名的码头兜风。


    宁宣慢悠悠的骑着,看一路风景,内心不断感慨,这座城市跟十年后的变化不是一般的大。


    这里的码头只是一个大广场,篮球场,对面是商业小区,但是销量很差。


    宁宣听叶琳提过这里的房子卖不出去,靠近河边,交通不便,冬天太冷风太大,夏天又太潮湿。


    可是十年后这个码头,建了大商场,设立了奢侈品购物中心,广场还在,各种放风筝的或者晚上街头卖艺拍视频啥的,娱乐的休闲的都有,商业价值一下子就提上来,房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没记错的话,涨到了几万一平方,贼贵。


    当时沈之从还想过这里买房的,但被宁宣拒绝了,他对河边小区房没什么兴趣。


    虽说繁华热闹,但一到晚上这不得吵死。


    绕着码头一圈后,他们停好单车,买了两瓶汽水儿,咕噜咕噜的喝个不停。


    沈之从:“爽!”


    宁宣大汗淋漓的看着他,忽然嘴角弯了弯,也跟着说:“爽!”


    这段时间压抑的高三生活一下子得到了释放,宁宣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


    他们又重新骑单车到广场,看到隔壁有卖风筝的铺子,但晚上一般不开门,沈之从说:“考完试咱们来这放风筝,咋样。”


    宁宣:“不放……”


    “?”


    “我不会……”宁宣说了实话。


    沈之从靠了一声:“你咋没点浪漫细胞啊。”


    “?”宁宣疑惑,“放风筝很浪漫吗?”


    沈之从一脸你不懂的表情,然后开始幻想场景:“两个人一起放,多美好啊,我们的理想高挂悬空!”


    宁宣竖起大拇指:“语文有进步。”


    沈之从一副被打败的样子,丧丧的说:“算了,咱们回去吧。”


    宁宣不太搞得懂为什么沈之从的情绪变化这么复杂,既然搞不懂,那就不搞了。


    他们是怎么去怎么回的。


    骑单车,到了目的地停车,翻墙,然后跑到小卖部买点喝的,接着到点回宿舍了。


    一打开宿舍门,里面六个人同时看过来,还齐齐发出一声——靠!


    秦满拿着盆径直走过来,手上全是水,显然是刚洗完出来:“我靠我靠,你们是逃课了吗?一晚上都没见你们啊。”


    秦满冲的太猛了,沈之从担心冲到宁宣,便挡在前面:“出去散散步,班里情况怎么样?”


    麦麦说:“沈哥,今晚纪律委员登记签到啊,你跟宁哥都不在。”


    沈之从抬起头问他:“我们的名字登记上去了?”


    “没有……”秦满嘀咕的说,“就算登记了,老师估计也不会说什么的。”


    老师自古对成绩优秀的人,格外宽容。


    一模成绩出来之后,大家都特别紧张的看着自己的排名与总分。


    班会那节课,教室里的声音就没停过。


    “这道题我本来想选A的,我手贱,划掉选了B,靠!!气死我了。”


    “我去,我错的也太多了吧,怎么跟我对的答案不一样啊。”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的作文能上五十分,我没有离题!”


    “看不懂啊,这个字是写的太丑,像错字吗,为什么要扣分,古诗少了一分,我死定了。”


    这次的考试比较容易,大家的成绩也都比较理想。但高分的人只会更高分,所以竞争依旧激烈。


    宁宣看着自己的排名——1号。


    OK,收拾心情,开始准备二模考试。


    刚收拾一下卷子,沈之从拿着语文卷子走过来放在宁宣的桌子上,眯着眼睛笑,眉眼少年气十足:“怎么样!”


    上面打了分,125。


    宁宣用合起来的笔端戳了戳他的手背,抬起眼对他笑:“恭喜你,有进步,我上次就说你有进步。”


    上次……就是沈之从说放风筝的那次。


    “哼!”沈之从拿着试卷又走回去了,没几分钟又回来了,手上多了一盒酸奶:“辛苦了,宁哥。”


    这段时间宁宣都要想办法提高沈之从的语文成绩,努力过了,辛苦过了,奖励就会有的。


    宁宣看着这盒酸奶,眉眼垂下,用手指勾住沈之从的手指:“我发现你好像不喝牛奶。”


    “我都这么高了,还长啊。”沈之从在身高上已经能杀出一片天了,“倒是你,营养不良的样子。”


    宁宣总觉得他在沈之从眼里,估计是个娇娃娃。但他是不是忘了,当初谁跟他一起进篮球校队的。


    宁宣不服气的说:“我不算矮啊。”


    他一米七八,这个身高放在男生堆里,一点都不矮。


    一模大家都取到了颇为理想的成绩,所以等二模开始之后,大家怨声载道,那股怨气几乎布满了整座教学楼。


    实在是太难了!!


    连老师都说难,特别是数学大题的数列,班主任说,能拿到前两道小题的分就不错了,第三小题很难解。


    二模成绩出来后,并不理想,而数列大题三小题能拿满分的只有沈之从一个人。


    宁宣他自己都只拿了第一道小题的分。


    有对比就有伤害,一模成绩有多好,二模成绩就有多落魄。


    但班主任安慰道,高考不会这么难的。


    二模只是检测大家的极限水平。


    不过也难掩大家失望的心情,宁宣倒觉得这操作更像是在搞心态。但实际上,也是为了高考做准备吧,不管好坏,都有一个心理准备,不至于太崩溃。


    六月一号的这天,刚好是周六。


    叶琳看了天气预报,说七八号会下雨,这天气对宁宣他们来说不影响。


    因为他们一中是考场来的,但是因为有其他学校的考生过来。所以高一高二那几天是放假的,然后把部分宿舍空出来,让给考生临时居住。


    至于有些人不愿意住宿的话,也可以申请。


    宁宣跟沈之从在高考前回了一趟家。


    叶琳跟白星怜给他们吃好喝好,就差没被供上了。


    晚饭的时间,叶琳看着宁宣的脸颊,有些心疼的说:“瘦了瘦了,小虫也是。”


    宁宣说:“是吗?”


    沈之从看过去,也觉得还好,没瘦,但是憔悴了。


    因为叶琳那句话,宁宣吃完饭后,上了体重秤。


    胖了!


    胖了两三斤。


    不知道身高怎么样,等会儿量一下。


    宁宣先默默地收拾高考的东西。


    他心里知道高考了,心态要学着放松,但真正要考的那天,还是会紧张的。


    之前班里还有几个人看不顺眼对方,现在都好像和解了一般,互相说着,高考加油加油加油!


    夏天烈日的光,晒在他们身上,每个人都发着光。


    “准考证身份证都要带齐!”班主任说完后,一个一个的检查看看有没有带齐,每检查完一个,都会说一句高考加油,要细心阅卷。


    “呜呜呜,宁哥,我要抱抱你!!”麦麦冲过去,宁宣笑着张开手臂,欢迎来抱。


    麦麦满足的说:“沾沾学霸的喜气。”


    这话一出,基本全班人都要求抱抱,抱完宁宣不够,他们就去嚯嚯沈之从。


    反正这两成绩都是差不多的,抱谁都可以!


    好不容易都抱完了,宁宣看向沈之从的方向,两人相视一笑。


    沈之从走到宁宣面前:“我也要抱!”


    他眉目生的俊朗,一束光落在他肩膀上。


    宁宣心中一动,张开手臂抱上去,埋在他肩膀处,悄声的说。


    “哥,我长高了。”


    30  ? 直了 ◇


    ◎理解,尊重,难以接受◎


    高考一共两天半。


    七号上午先考语文,他们高三一班的同学站在一条长廊处,互相鼓励安慰,班主任也在缓解学生焦虑紧张的情绪。


    今天一早,宁宣就吃了一个馒头跟一瓶牛奶,就怕紧张起来想频繁上厕所。


    想想都觉得好笑,他真正的年龄挺大的,还是会为了高考而紧张,真是不可思议。


    学校门口外一堆家长,顶着烈日,里面有撑伞的,戴帽子的,都是期盼着自己的孩子考成归来。


    门外边还有记者,就等采访一些提前交卷的考生,问一下情况之类的。


    上午十二点,语文考完后,宁宣收拾东西,带着袋子就到一班门口集合,果然那里已经聚集了好几个同班同学了。


    “宁哥!”


    沈之从跟他不是一个考场的,看见他也兴奋的晃了晃手臂:“走了,去吃饭。”


    麦麦:“啊啊啊,饿死了饿死了,我早饭都没吃,就怕我紧张到大号,差点就把试卷给吃了。”


    秦满说:“卧槽,你还别说,我现在都感觉肚子疼。”


    江颖听得哈哈大笑:“你好夸张!”


    宁宣扫了一眼他们脸上的表情,跟以前不同,大家都没有一出来就对答案,反而是轻轻松松的掠过这上午的考试。


    挺好的,看来心态不错。


    他们一行人驾轻熟路的走去食堂,沈之从跟宁宣落在后面,跟前面的人隔了一段距离,沈之从低头问:“考得怎么样?”


    宁宣没多大问题:“还行……”


    因为高考,食堂的饭菜丰富缭绕,而且都是免费的。


    班里的同学说说笑笑的结束了这场午饭,然后各自回宿舍,大家都没有休息,而是争分夺秒的复习错题集。


    这时候刷题复习已经没有意义了,错题集才是最重要的。


    七号下午数学开考,考完之后,宁宣没有跟班里的同学集合,而是跟沈之从去食堂吃饭,他需要静静。


    用脑过度了。


    考完语文,考数学,挺累的。


    精神上的疲累。


    宁宣吃了口酸甜菠萝块,那股酸味直冲口腔,一下子就整精神了。


    可能他的累是因为饿了。


    这个理由明显好多了。


    明天是英语跟物理。


    高考其实比平时在学校的任何一场考试都要安静,平和。


    考试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最后一天,九号,考的是化学跟生物,宁宣发挥得很轻松,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考完最后一科生物,监考老师收完试卷的那一刻,考场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宁宣满头大汗的趴在桌子上,深呼一口气,只觉得这天,好热啊,蝉鸣的声音好大。


    休息会了几分钟后,宁宣收拾东西走出考场,第一眼就看见沈之从在对面考场走了过来。


    他也是满头大汗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与解放的笑容,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蓝白校服的下摆飞扬,一下子抱住宁宣转了几圈。


    少年的冲动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喔!考完啦!!”


    周围的同学还没散,监考老师都还没走呢。


    宁宣脸颊微微泛红,拍了他几下,那力道对于沈之从来说,跟挠痒痒似的,一点都不疼。


    “下来……放我下来啊。”


    沈之从爱不释手,抱得更紧了。


    宁宣只好低声地说:“回家,回家再说!”


    沈之从只好把他放下来,牵着宁宣的手腕往校门口方向走。


    叶琳跟白星怜请了假,提早出来接他们放学。


    宁宣看到她们的那一刻,恍惚这样的日子,竟然是如此的珍贵,真正意义上的一家四口了。


    “走了,回家。”


    高考过后,基本就是,各种奇异的咸鱼躺。


    紧绷的弦一旦放松下来,那几乎是致命的,致命的懒惰。


    等待成绩期间,是所有考生最幸福的时间。


    沈之从这两天一直跟宁宣在篮球场打球,好久没打了,技术没生疏,倒是出现了很多新人,一个两个来单挑的,打得特别爽。


    然而就在这一天,他跟宁宣一起看见了,两个男的在场外接吻,一开始他们是起了争执。


    但因为站的位置比较偏,沈之从只是扫了一眼过去。发现其中一个男的,是刚才跟他们一块打球的。


    沈之从还想着如果这两男的打架了,要不要过去劝一下,结果,猝不及防的,这两人就亲吻了。


    那瞬间,沈之从当时被梁中寄表白而产生的阴影,重新幽幽盘旋在自己的脑海中。


    啊,他都快忘了这事。


    沈之从抿了抿唇,下意识望向宁宣的方向。


    以沈之从的角度能看见,宁宣微垂的睫毛,长长的,偶尔还会颤动几下,鼻尖处渗透着细密的汗水。


    皮肤很白,一运动,脸会红,现在连眼角都会泛红了。


    宁宣也在看那对男的,不过就几秒时间,又收回视线了,仿若什么都没看见,表情很正常。


    沈之从突然觉得有些尴尬:“还打吗?”


    宁宣说:“看他……”


    看谁?


    沈之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然后突然想起刚才跟他们打球的那位,正在接吻。


    更尴尬了。


    其实沈之从不太了解所谓的同性恋,而且他从小到大坚信自己是直的,他六岁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跟宁宣在那吹牛逼,说自己未来媳妇绝对比你的漂亮。


    结果他现在又不太确定了。


    不是没有男的跟他表白,但是太少了,女的也少。


    麦麦曾经就说过他,沈哥,你太凶了。


    但是沈之从觉得自己还好,不凶,甚至挺温柔的。


    他还问了宁宣的意见,宁宣当时在换衣服,背对着他们,露出一面白净的后背,曲线柔美,只是稍稍侧过头来,笑了笑说沈哥很温柔的。


    沈之从感觉赢了全世界。


    所以梁中寄这个人,是沈之从印象最深的那个,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提到了宁宣,他怀疑宁宣跟自己是一对的。


    那一下子好像被人揍了一拳脑袋,到现在都晕乎乎的,捋不清逻辑。


    而且最离谱的是,中间因为高考就跟失忆了一样,把这事完全给忘了。


    当天晚上,沈之从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了。


    趁着宁宣在楼下跟琳姨在一块,一时半会,不会突然来找他的。


    不懂就问是传统良好的品德。


    沈之从打开了百度,输入自己的问题。


    然后他点开了其中一个帖子,是关于一个gay喜欢上直男的悲惨故事。


    楼主喜欢了他的室友,室友一直对他很好,他们甚至有互相帮助的经历。但他就是直男「嚎啕大哭」,他现在交女朋友了,我怎么办!


    【3楼:是不是所有gay都有喜欢直男的经历?】


    沈之从往下翻,发现盖了几百层。


    这么长,沈之从自动筛选,挑重点来看。


    【23楼:如果这个人被你掰弯了,那他就是弯的,天生弯的!冷知识,直男不可能被掰弯!能被掰弯的绝对不是直男,只是他弯而不知!】


    【24楼:都互相帮助了还是直的吗。】


    【25楼:楼上见识太少了吧,我看到的直男,手/冲都是正常的,种草莓,坐大腿,口都有!】


    【27楼:卧槽,这是直男?我读书少别骗我!】


    【28楼:是的哟,他们都有女朋友,直爆了。】


    【30楼:那怎么才能知道自己是弯还是直啊。】


    【31楼:555我觉得最直观的办法就是看片,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拉倒。】


    沈之从看到这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觉得他对同性恋的世界了解的真的太少了。


    这个帖子后面话题歪了,楼主一开始还能回复,现在都消失不见了。


    沈之从退出了这个帖子,然后试图点开所谓的片……


    但是担心视频冲击力太强,于是沈之从决定在网上找点图片看,从动态转为静态。


    沈之从抹了一把脸,喝了一口水,就跟上战场似的,挺直腰,点开第一张图片——牵手。


    啊这,还好啊,这动作他跟宁宣经常做。


    下一张——两个男的接吻。


    沈之从浑身一震,莫名想起白天看见的那对男的。幸好这画面他是见过的,直到这里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啊。


    理解,尊重。


    沈之从在心底默念这四个字。


    结果下一秒,食指放在滚轮那,下意识动了一下,下一张图片在沈之从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出来了,吓得他两眼瞪直,然后立刻往下滚。


    后面几张的图片越看越卧槽。


    基本都是打了马赛克,可是,那马赛克打得真够有意思的,跟没打似的。


    沈之从扶额。


    妈呀,辣眼睛。


    理解,尊重,难以接受。


    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沈之从猛地一下删掉历史浏览记录,然后退出登录,接着关掉电脑,一秒都不想呆这里,起身走出房门。


    这间房子现在没人,白星怜去了叶琳那,沈之从从没有这一刻那么怀念宁宣,迫不及待的要看见他。


    宁宣嘴里咬着草莓,坐在单人沙发上,盘着腿,看见沈之从风风火火的闯进来,黑溜溜的眼珠子看起来有点懵。


    沈之从看见他,灵魂得到了救赎:“太棒了宁宁,我太想你了。”


    宁宣:“……?”


    叶琳&白星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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