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啊了一声, 往旁边侧了侧头,试图躲开:“不要。”
他一本正经:“我不会吸烟,你不要带坏了好孩子。”
好像刚才吐烟捣乱的那个人不是他。
陆承哼笑一声,随手借铁栏摁灭了烟, 转身抓住江岁的肩膀, 稍一使力, 江岁毫无防备被他推到下面废弃的海绵体操垫上。
江岁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拉着他一起往后, 两个人一上一下摔在体操垫上。
陆承怕砸到他,落地前右手撑住垫子缓和重力,另一只手拿着掐灭的烟闹江岁, 往他嘴边凑,但又控制着力道,并不会真的碰到他。
江岁扭开头去躲他的烟, 稍长的头发像散开的墨水落在深绿的垫子上, 日光洒下来, 他本能眯了眯眼, 又被陆承逗得笑个不停,弯着眼像月牙儿,毫无防备的露出修长白皙的一段脖颈。
江岁笑累了, 攥住陆承的手腕可怜兮兮求饶:“好痒, 不要弄了。”
他是真的怕痒,陆承还没怎么碰它, 自己先不受控制的又笑了起来,睫毛湿润的黏在一块儿, 眼睛晶亮, 眼皮上可爱的小红痣在陆承眼前来回晃。
连陆承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丢掉的烟。
他本来还觉得闹得太过, 想要停手,听江岁这么一求饶,不受控制的有点兴奋,反而真的伸手去挠他。
江岁身体一僵,本能的发出一声轻哼。
像空中悠悠扬扬飘下来的一支羽毛挠了挠陆承的耳廓,那声轻哼夹着欢愉和细细密密压抑着的沉重呼吸,软的能溢出水来。
陆承摁住他的手一颤,猛然惊醒过来,扶住他的腰慌乱的想起身。
江岁难耐的扬起脖子,蹙起眉心,无意识咬了下唇,抓住陆承的手腕:“别、别碰腰。”
刚才闹得太厉害,眼睛一撇,一颗眼泪滴落下来,眼睛鼻子晕开红意,真的有点像兔子。
陆承还没挪开手,天台铁锈的门又嘎吱嘎吱被人用力推开。
顾煜和黑子气喘吁吁扶着门,看向软垫上的两个人,眼前一亮,紧接着,马上注意到两个人的姿势。
谈不上多过火,江岁躺在地上,而陆承半曲着腿,坐在他身上。
陆承从江岁身上起来,顺势拉了他一把,语气寻常:“怎么了?”
黑子说:“快下课了,老师喊集合。”
陆承嗯了一声,顺手帮江岁把玩闹时弄上去的衣领整理好,又转身从口袋拿出湿巾将弄在地上的烟收拾干净。
四个人两两并排着下楼,顾煜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借开玩笑的口吻说:“陆哥你们刚才……”
“都是兄弟。”陆承处变不惊的说:“很奇怪吗?”
“不奇怪。”顾煜想想觉得也是。
班上课间多的是男生这样闹腾着玩儿,兄弟之间更过分的姿势都有过。
只是……如果他没记错,陆承好像永远都是在旁边冷眼看着的那一个,除了打架之外,也没看他和哪个兄弟闹成这样儿啊。
他纳闷的瞅一眼江岁的脸色。
两个人默契的保持着一前一后下楼,江岁除了眼尾没有褪去的一点红意,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注意到他的视线,还会友好的冲他弯眼笑笑,仿佛某种无害的小动物。
顾煜一愣,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这江岁,看着怪可爱的,他刚才是不是想和我交朋友?
他没笑两秒,就注意到身旁陆承没什么表情的看他一眼,然后默不作声的和他换了个位置。
这下变成顾煜和江岁一前一后,顾煜很难再回头看江岁,江岁却可以轻易看到陆承。
顾煜:“……”
感觉哪里怪怪的,他一直觉得承哥不在乎自己这个兄弟,想不到承哥对他的占有欲这么强。
顾煜颇为自得的点了点头,感觉他和承哥的友谊即将迎来又一个进步的阶梯。
快放学的时候,林一格罕见的敲了敲江岁的课桌。
陆承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林一格主动跟他说:“你知道陆承有女朋友吗?”
江岁啊了一声,并不在意,反倒弯着眼似笑非笑看着他:“你想说什么呢?”
林一格被他看得莫名有些脸热,偏了偏头,耳钉微闪出一丝亮光:“他都有女朋友了,你还缠着他?”
江岁说:“他没有女朋友。”
他的姿态很坦然,可是落在林一格眼里,就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话,耀武扬威的冲自己炫耀些什么。
林一格说:“贴吧有整理他们两个在一起的很多东西,还有关于陆承的投票,你争不赢那个人的。”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江岁耐着性子:“我从来不需要跟谁争,也没有一直故意缠着陆承。”
江岁挺反感「争」、「缠着」之类的字眼,好像一旦被打上这几个字,就陷入了一种道德的下位,泥泞缠身,怎么都辩解不清。
他懒得去争辩。
林一格冷着脸:“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薛霸这几天一直在背地里打听陆承的女朋友和城北老大的去向,就琢磨着怎么针对你们。”
江岁说:“那你呢?”
林一格:“我才不屑于搞这种下三路的东西。”
好吧。
江岁耸了耸肩,虽然林一格背地里为爱跟踪,但他在某方面确实很坦荡。
林一格点到为止,转身要走,又被身后的人叫住。
“哎。”
江岁摸索了一遍,奈何桌上压根不放纸,只好随意抽出填色本来,翻开一页,将笔递给他:“那贴吧叫什么啊?”
林一格警惕的看着他:“你要干嘛?”
“你不是说有投票?”
江岁半真半假的说:“万一没人给我投票,我总得给自己撑撑场面吧?刷票又不贵,买几百票垫个底,不然多难看。”
林一格对他的那点戒备一下子散开,化为了一点无奈。
他都不知道该羡慕江岁玩闹般的好心态,还是不要脸的精神了。
江岁低头在手机上点了两下,似乎已经联系好了人,还很友善的问:“你上榜了吗?这边买三送一搞活动,要不我们两拼一下?”
“不要。”
林一格冷着脸说:“我不会和你学这种歪门邪道。”
“好吧好吧。”
江岁叹了口气:“买卖不在仁义在,都是情敌,好不容易修来的缘分,干嘛对我这么戒备啊?”
林一格抿了抿唇,不说话。
江岁啊了一声:“干嘛老对我板着脸?你对陆承也这样吗?”
林一格:“你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江岁问:“你怎么喜欢上陆承的?我们交流一下经验嘛。”
林一格不知道江岁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思,他原本不喜欢江岁,但是看着江岁每天好像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意,反而还经常趁着陆承不在的时候光明正大的和他聊天。
这不是他想象中和情敌的相处方式,但江岁对此游刃有余,完全把他当朋友,至少不是一个敌对的立场。
林一格莫名其妙的坐下来。
看着江岁的笑眼,神智还恍惚了一下。
江岁问:“你和那个程号熟吗?”
林一格心中警声大作:“你又喜欢上他了?”
江岁解释:“只是对他感兴趣而已。”
林一格两眼发直:“感兴趣?你怎么能、怎么能……”
怎么能这么朝三暮四,和陆承来往又想着他的兄弟?
“嘘。”
江岁看他这副惊呆了的样子很可爱:“你就告诉我,他是程哥吗?”
“不是啊。”
林一格莫名其妙:“你不是认识承哥吗?”
江岁:“!”
他吓得捂住自己的嘴:“我认识程哥?”
这程哥太有心机了吧?
混进了他的身边,他竟然都没有察觉到?
林一格看他的样子,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替城北来打探消息的?”
江岁:“不是。”
他斩钉截铁:“我和城北的完全不熟。”
在林一格狐疑的眼神里,江岁说:“是我惹了城北的人,才想找程哥寻求庇佑。你知道的,那城北老大身长八尺,英俊潇洒,武力惊人,天生英才,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林一格:“……”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林一格:“总之,你别想从我这里打探到任何消息,也别乱猜谁是承哥,程号和承哥根本没法儿比。”
江岁:“和陆承呢?”
林一格诡异的思考了一下。
江岁桌子一拍,心里有了答案:“是不是顾煜?”
“顾煜?”
江岁抬头,陆承就站在课桌旁边的走道。
转学之后,陆承已经很少对他露出这种冷淡的表情,那双琥珀色的漂亮眼珠子看得他莫名有些背后发凉。
陆承抿着唇,眼里竟然浮现出了一点点委屈:“在你心里,我和顾煜是一样的?”
林一格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江岁心虚,心虚的很:“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承没有再理他,敛下眉眼打开数学题册,拿出草稿纸开始刷题。
江岁从桌洞里拿出两颗糖,推过两个人的桌子边界,还没到达目的地,顾煜又凑过来,拾起一颗:“给我的?”
从哪儿冒出来的?
江岁赶紧将糖从他手上抢回来:“不是。”
陆承神色平静,不为所动。
江岁私下里问顾煜:“陆承生气了会怎么样?”
顾煜一本正经想了想:“不知道。”
江岁:“你没惹他生过气?”
顾煜老实说:“他生气了我也不知道啊。”
“什么意思?”
“他一般生气都是闷着生气,自己找块地方待着,一般等他气消,我都不知道他在生气。你知道的,他基本不爱理我,生气和不生气差别不大。”
江岁:“啊。”
听起来有点离谱,但确实像是顾煜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那陆承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没有?”
“喜欢的东西?”
顾煜心说打架算不算?
他好歹还是忍住了:“他没什么朋友,生气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待着,让他冷静冷静就好,没关系的。”
江岁说:“你不觉得他活的很单一吗?”
或许也不是单一,只是江岁感觉陆承有时候还挺压抑的不爱去玩,不爱说话,生气不爱发泄,只喜欢一个人待着,和他那堆藏品待在一块儿。
“那也是没办法啊。”顾煜无奈,“我从认识他开始就这样,比起之前,他自己待着消化情绪已经算很健康积极的方式了。”
他没法儿跟江岁坦白,陆承以前纯靠在武馆和健身房发泄精力,隔三差五的和别人打架,有一次弄的很大,两边都进了医院,他看得都心惊胆战的。
“陆承他其实挺闷的,可能也和他父母有关吧。”顾煜挠了挠头:“我只知道一点点,他爸婚内出轨被他撞到了,心理阴影很大,所以比较排斥亲密接触。不过你放心,他心理健康的很,绝对没有什么心理疾病,你可千万不要放弃他。”
江岁:“……”
倒也没有那么严重。
教室里,陆承借玻璃看到了走廊上江岁和顾煜正一来一往的聊些什么。
顾煜比他要开朗会说话,朋友也多,江岁想他聊天,想和他做朋友,难免也会更喜欢他。
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陆承垂下眼,胸口闷的喘不过气来,他假装没有看见,低头掩耳盗铃一般,继续写着数学题。
作者有话说:
土豆蹲,土豆蹲完彩蛋蹲——
认识陆承之前,江岁的发泄一下:找人约架,拳馆,健身房。
认识江岁之前,陆承的发泄一下:找人约架,拳馆,健身房,自闭。
认识陆承之后,江岁的发泄一下:画画,打气/抢,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找陆承。
毕竟城南城北两所学校老大一直王不见王,出于对立状态,作为城南的主要营地,班上聊起这些事情,所有人肯定都会坚定的站在城南的阵营上。
城北打赢了职高,他们:“和职高打?这一届城北老大还真是饥不择食。”
江岁:“……”
心字头上一把刀,我忍。
城北输给了城南,他们:“这就输了?啧啧啧,这一届城北老大果然不行。”
江岁:“!!”
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我忍。
城北打赢了城南,他们:“哟呵,终于赢了一次,我看看,还是城南打架最怂的那几个,城北老大,我都不好说你什么了。”
江岁拍桌而起。
周围人齐刷刷看过来。
他又怂了吧唧的坐下,瞪着眼看陆承,凶巴巴:“你刚才为什么呼吸!”
陆承:“……”
在众人震惊的神色里,陆承习以为常,诚恳认错:“对不起。”
隔了一会儿,江岁偷偷塞糖过来。
陆承看过去。
江岁趴在臂弯里,眼睛很圆,湿漉漉看着他,很诚恳的道歉:“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嗯。”
陆承头也没抬,语气很淡:“你背完二十个单词再和我说话。”
江岁顿了顿,又顿了顿,竟然真的乖乖拿着书在旁边背了起来。
陆承看着他一丝不苟的边写边背,乖的不像话,低头轻轻笑了笑。
当然,两个人掉了马甲之后,江岁的发泄一下又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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