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手里还拿着胃痛药, 真回了家,指不定让姨妈和江绵紧张成什么样,只能路上找个借口支开陆承,趁他没注意溜走。
他轻轻瞥一眼陆承的脸色:“送我到学校就门口好了。”
“直接回学校?”
陆承从药袋子里拿出一盒冲剂, 笑了一声:“杯子都没有, 回去冷水泡药?”
江岁卡了一秒:“我可以再忍忍。”
“这么喜欢学习, 胃痛成这样都不愿意多请一节课?”
陆承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脸色?”
江岁:“啊?”
他现在能有什么脸色?又没打粉又不是真胃病,和平常应该没差啊。
江岁不由自主的抬手摸脸。
陆承懒散的后退两步, 单手竖起手机,拇指和后面三指固定机身,食指轻点屏幕聚焦, 中指摁下锁屏键,不过两秒,又重新走过来, 将手机递给他。
照的……还挺好看。
夜色太暗, 手机自动调节的背景, 屏幕中的江岁抬起手, 茫茫然然的朝镜头看过来,眼神虚着,没有定点, 眼皮半垂着, 眼睑带红,有种说不出的无辜。
总之, 江岁确认了几遍,看不出一丁点难受虚弱的迹象。
他小心翼翼试探:“挺好看的啊。”
陆承恨铁不成钢:“脸色白成这样, 都快疼哭了, 还顾着好看?”
江岁:“啊?”
他怎么就只顾着好看了?
江岁说:“我本来就白。”
他说的急, 难免就有了一点恼怒,情绪一激动声音就开始抖,反而坐实了疼的要哭的话。
陆承哑然失笑,隔着一段距离抬手,然后突然很轻的摁了一下他的眼角。
他敷衍地嗯了一声,然后从口袋抽出一张纸巾来,递给江岁。
江岁:“……”
越描越黑了。
他自暴自弃,眼里的水意又漫了上来:“我都这么难受了,你还要和我较劲吗?”
陆承卡了一下,手藏在身侧,小心观察他的表情,感觉江岁好像又要被自己凶哭了。
江岁软下声音,很委屈的提醒他:“你顺着我一点啊。”
陆承后知后觉开始反思自己的态度对于江岁而言,是不是有点过于强势了。
“对不起,我不是想要……”
他现在这副老实的样子,真的很好欺负。
江岁忍不住态度又恶劣了一点,他原地蹲下来,仰脸看着陆承,这次才是真的脸色不好了,尽管是装的,但唬一唬涉世未深的学生绰绰有余。
他直接抓着陆承的手指耍赖:“我难受,不想走了。”
陆承握住手里的药袋,立了两秒,走过去摸了摸江岁的脸。
软白,像一团棉花,但是和手心的温度相比,又有点太凉了,乌黑的眉眼发色,显出一种青涩和稚嫩。
江岁不知道,他提要求的时候,嘴里说着骄纵的话,眼神却永远都是小心翼翼的,就像陆承一旦露出一点不愉快的表情,他就会立刻收回。
到底是什么家庭,养出了他现在这副小心翼翼的性格?
陆承问他:“我背你回去?”
江岁果然犹豫了:“还是打车吧。”
“没钱。”
陆承说:“你知道的,我一个人……”
他没有说完,却足够江岁脑补很多东西。
江岁果然上了当,局促不安的说:“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这个。其实我也不是很痛,可以——”
太乖了。
陆承在心里叹了口气。
“还是我背你吧。”
陆承朝他看过来,眉眼沉静而稳重。
江岁嘴皮子上说的很溜,除开拥抱牵手,还没和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
他一下子反悔了:“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不是真的走不动了。”
“嗯。”
陆承应归应,却好像一眼能看穿江岁似的,问:“要上来吗?”
江岁还是不太敢:“我很重的。”
陆承笑了一声:“看着是有点重。”
江岁又被他这句话一下子给激起胜负欲:“我不重。”
陆承不太相信地点点头,背对着他准备往前走。
江岁两三步助跑,借力起跳,扒拉着他的脖子跃上他的后背,得意洋洋的哼笑:“我很重吗?”
陆承被毫无预兆跳上来的人压得闷哼了一声,眼里忍不住泄出一点笑意。
他收紧手,圈住江岁的脚腕。
江岁吓唬够了陆承,正准备松手下来,又感觉不知道哪里伸出来的一双手顺势抓住他的脚腕骨;
他颠了两下,都被陆承稳稳当当的扶住,根本下不去。
陆承随便晃悠两下,反而把吓得他抱紧了对方的脖子。
江岁说:“你能不能站稳一点啊!”
陆承哼笑:“你能不能扶稳一点?”
“你故意的。”
江岁反应过来:“你就是故意激我!我要下去,我不玩了。”
陆承说:“你自己想办法下来。”
江岁:“……”
他默了两秒,哽咽了一下,哼道:“我难受,我不舒服,陆承,你放我下来。”
陆承早看出来胃痛是他故意装的,真要胃痛的人可没力气腾跳像江岁一样折腾,完全没搭理。
江岁抱着他的脖子,假哭的更剧烈:“我胃痛,你慢一点啊。”
他装模做样的抹眼泪,伏在陆承后背上,两只手臂环绕在陆承的颈侧,抱得很紧,温热的呼吸轻轻喷在陆承的耳边,柔软的头发丝儿也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划过陆承的后颈,带来一阵又一阵酥入骨髓的痒麻。
陆承呼吸都彻底陷进他身上那股不知名的味道里了。
“你用的什么洗发水?”
陆承说:“味道很奇怪。”
“生姜洗发水。”
江岁被问题吸引了注意:“很奇怪么?”
“不是这个味道,有点像果香,是沐浴露?”
“啊。”
江岁想起什么,拉开衣袖将手腕递到他面前:“你闻闻,是这个味道吗?”
两个人刚好经过一道路灯。
江岁一截细藕似的手臂伸在他面前,淡淡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看上去很好咬。
陆承又感觉到了那股无法自抑的痒意。
“是。”
他喉口发涩:“什么味道?”
“柠檬?”
江岁说:“我沐浴露是这个,应该是这个味道。”
不是。
陆承比他要清楚,这股味道绝不是柠檬,反而比柠檬要更清甜,像是什么果香,毫无顾忌的向他发散,将他彻底盖在一场朦胧的夜里,做一场不愿睡醒的甜觉。
江岁趴在他背上,舒服的眯了眯眼,还是怕陆承体力不支:“你累不累啊?”
陆承呼吸平稳:“还好。”
江岁悄悄挠了挠他的脖子,凑到他的耳边和他打商量:“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这种时候,他脸皮又薄了,将发烫的脸颊贴住陆承的脖子:“我很重的。”
陆承感觉到后颈贴上来温热的触感,顿了一下,淡淡应了一声,像是怕江岁生气,又补充说:“还好。”
道路两旁栽着高大的芒果树,夏天的时候接着满树的果子,晚上有不少住在附近的人专门来这里摘芒果。
江岁觉得很好笑:“你知道吗?我以前路过这里的时候,被芒果砸到过。”
“是吗?”
陆承走的很稳,声音很轻。
“那个芒果好小一个,我当时气死了,然后指着它骂了一句坏芒果,然后一起身,又有一个芒果砸了下来,我就蹲在那里,指着芒果骂了好久。”
江岁笑出声,声音很明亮,陆承听他笑,也忍不住跟着笑。
“后来不知道被谁给录了下来,我们班的同学都知道了,每年夏天都叫我把芒果骂下来。”
陆承:“我知道。”
“你知道?”江岁问:“你也看过那个视频啊?”
陆承心说那个视频就是他看着顾煜录的,嘴上却道:“嗯。”
江岁没再说话了。
乖乖帮他指路,时不时和他聊两句。
心里的感觉其实很奇怪,又酸又涨,被陆承背着走过一个又一个的路灯的时候,他会忍不住想,原来被人背在背上是这种感觉啊。
他小的时候,一直很羡慕下大雨的时候,被父母背着蹚水的同学。
他没有父母,江绵比他小,又是女孩子,所以从来都是他背着江绵蹚水,自己还没有被人背过呢。
江岁收紧环住陆承脖子的手,希望回学校的路可以再长一点。
另一边,顾煜和赵子乌已经细嚼慢咽,慢条斯理,堪称磨叽的吃完了一顿宵夜。
赵子乌等了又等。
顾煜望眼欲穿,凳子烫屁股。
两个人回头看看快打起来、勉强压抑着戾气的兄弟们,尴尬的对视一笑,想开口,又不好聊些什么。
顾煜说:“那什么,你玩游戏吗?”
“玩。”
“你玩什么?”
“都会一点,但是段位不高。”
“要不……我带你?”
赵子乌不经意的瞥一眼挂在大堂的钟表,矜持的点头:“也行。”
本该在战场上厮/杀个你死我活的对手,没等来老大,先热血沸腾的组局集体开了盘游戏。
在江岁的强烈要求下,陆承一直送他到了校门口。
陆承看着他慢吞吞递请假条给保安,拉开学校的铁栏儿。
“你有事就先走吧。”
江岁没进去,在栏杆外面停下最后一步。
“我回家拿个东西。”
陆承简洁的说,看一眼时间,还剩一节晚自习,应该来得及:“那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
江岁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准备进校门,停在保安室登记,其实余光一直在瞟陆承的身影。
等陆承一走,他才松了口气。
保安正拉开抽屉,准备帮他把请假条给登记一下。
一抬头,就看到少年可怜兮兮看着自己:“叔叔,我好像把药落路上了,能回去找一下么?”
保安握着薄薄的一张纸:“昂?”
“求求你了叔叔,你是个好人。”
少年言辞恳切:“我会在请假时间回来的。”
保安:“昂。”
他刚想说好像没有这种返校之后再把请假条要走的规定,一道光在他面前晃过,再一低头,手里薄薄的一张白纸和面前的少年凭空消失。
保安懵了一下,摸了摸脑袋:“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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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彩蛋照常,不过为了情节的连贯性,彩蛋会放在第二更的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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