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给了唐黎更多时间，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需要时间。
沈迟衍在不同专业的不同课程间忙碌，唐黎也一如往常地跟着自己固定的时间表上课、生活。
偶尔两人在学校的某条路上碰见了，也只是友好地互相点点头，当打了招呼。
只是在唐黎不知道的时间和地点，沈迟衍常会远远地看着他上课的地方，可能是体育场、射击场或者是阶梯教室。
太近了会被唐黎发现，所以已经知道唐黎课表的沈迟衍只是远远地对着那个有他在的方向，并不一定要亲眼看见熟悉的身影。
只有到了夜晚，沈迟衍才会在唐黎家楼下背光的长椅上坐很久。
虽然还隔着几层楼的距离，但知道那个人好好的，这已经能给沈迟衍莫大的慰藉。
这也已经是沈迟衍几年来不敢奢望的亲近。
沈迟衍知道，唐黎需要时间消化他带去的变化。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再靠他太近。
循序渐进的过程很难熬，但沈迟衍很有耐心。
直到看见那盏属于唐黎的灯归于深夜，沈迟衍才会回到酒吧楼上，给家里的新住户添粮和水，再勉强睡几个小时。
*
又到了周五。
唐黎起床后默默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本子，从后往前翻了一页，在上面写着正字的地方又添了只有他自己明白含义的一笔。
这回唐黎再带着猫粮去楼下时，发现那两只流浪猫果然还是不在。
他之前把小猫带去宠物医院驱过虫打过疫苗还做了绝育，已经是可以直接带回家养的样子了。
但小猫似乎很不愿意进他的家，唐黎只好做了纸牌子，上面写着：
“喵呜~我已经做过这些啦，你愿意带我们回家吗？”
纸牌子做好后的第二天，唐黎再去喂猫的时候就发现已经找不到那两只小猫了。
希望它们是被很好的主人带回家了。
到二院门口的时候，唐黎把手机贴近耳边，假意打电话但其实对自己身边的林初说：
“现在就进去吗？”
林初目光柔和地看着前面某个人的背影，声音里是缱绻的爱意，“嗯，我看见他了。”
过了几天，现在林初身上的信息素已经彻底消失了，和其他来找唐黎的亡魂们一样。
如果不是印象深刻，唐黎会以为那天嗅到的桂花香是错觉。
可是这样的话，他想见的人还能感觉到他来了吗……
唐黎没有和他对视，但却能感觉到林初沁入灵魂的柔和温暖。
是什么让这个人变成了忍不住让人去相信和亲近的模样，又是什么让他这么年轻就离世了？
疾病或意外，唐黎都不忍心去想。
生老病死不可避免，但生命的消逝不免会让人觉得悲伤。人生之路只走到半途，留下的遗憾永远都只能是遗憾。
唐黎甚至想到，此时此刻还在这座医院里的人，也许会在之后的某一天以亡魂的身份来找到唐黎，让他帮忙完成最后一个遗愿。
跟随着林初的目光，唐黎远远地缀在前面人群中最显眼的一个alpha身后。
那个一身休闲衣服也难掩帅气的alpha似乎是来医院找人的，看完楼层索引后径直往腺体科去了。
但他去的不是alpha那边，而是omega的科室。
紧接着，唐黎发现那个alpha并没有去找任何一个诊室，只是在等候区静静地坐着。
林初默默站了会儿，从唐黎身边离开后坐到他身边。
唐黎看得很清楚——
林初动作自然地轻靠在alpha肩头的那一瞬间，alpha似有所感地垂眸看向了自己右肩，还温柔地勾了勾嘴角。
真的……能感觉到吗？
唐黎意识到，这次来找他的亡魂，也许真的需要他的提醒和帮忙，才会接受自己已经快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事实。
如果那个alpha能感觉到他的存在，那林初可能真的会一直沉溺在这种最不真实却又最让人难以割舍的陪伴里。
唐黎安静地坐在后排最靠边的座位上，想等到不得不提醒的时候再去打扰林初。
他注意到，那个alpha和林初一直看着斜前方的某个诊室。
凝眸仔细看了看门边牌子上的医生介绍，唐黎看清那是一间alpha医生的诊室。
omega腺体科的alpha医生吗？那他对自己信息素的控制肯定到了最自如的程度。
唐黎和洛斯宇他们作为omega，参加警校的选拔考试时都有信息素检测。因为他们会待在满是alpha的地方，稍有差错后果都不堪设想。
而需要每天接触omega病人的alpha医生，对信息素控制能力方面的要求不会比他们低。
诊室的门不断开合，随着一个又一个病人进出，唐黎也看清里面那个名叫梁珩的医生。
他一直是工作时认真的模样，看向进门的病人时总是眼带笑意态度温和。
林初和他身边的alpha一直看着里面的医生，林初还自顾自地说着些什么，只是得不到回应。
“我和曾曾的眼光都很好，但我觉得还是你最好看。”
“你说他到底还喜不喜欢我们家曾曾？他们会像我们那么幸福吗？”
……
“回去的时候，记得帮曾曾买点他喜欢吃的糖，还有别忘了给花园里的花浇水。”
“婚戒要一直带在身边，不许弄丢了……”
只有唐黎能听见林初的声音。他在他的话里不自觉地想象和还原林初跟他的爱人，还有他弟弟的生活。
应该是个很幸福的家。
所以会很舍不得离开吧。
很快就到了中午，早上的看诊结束，那个alpha医生穿着白大褂乘坐电梯去了负二楼的食堂。
林初身边的alpha这才起身。
唐黎见林初转身朝自己看了过来，和唐黎对视后他重新笑得灿烂又温柔。
“今天辛苦你啦，谢谢。”
“很抱歉骗了你。但我不得不这样做，我很想，我也必须，留在他身边。
“抱歉。”
唐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和林初都注意到那个alpha抬手碰了碰自己颈间戴着的什么。
林初一点一点敛回了笑容，脸上换上了和他的气质完全不符的表情。
那是个，有些孤注一掷甚至决绝的表情。
紧接着，唐黎亲眼看着林初张开双臂朝他的爱人抱了上去。
但唐黎知道这是没用的，他已经是亡魂，没办法真的接触到……
不对！
林初他……他竟然真的拥抱到了身旁的alpha，还在下一瞬就消失了！
“林……”
唐黎及时收住声音，但前面的alpha还是在听见爱人的姓氏后闻声转过身来。
唐黎看见，他颈间的项链上挂着的，是一枚素戒。
“您好，请问您知道梁医生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吗？”
唐黎只好改口问道。
“他下午应该有手术，你可以去护士台问一下，或者试试能不能挂到他下午的号。”alpha礼貌地回答道。
“好，谢谢。”
一直到alpha离开，唐黎都没有再看见林初，也没能再捕捉到任何属于他的声音。
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唐黎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林初是有别的事所以暂时离开了这座医院，还是真的用什么唐黎不知道的方式，留了下来。
亲眼看见林初对那个alpha深入骨髓的爱意和执念，再结合他最后说的话，应该是后者。
但，真的有亡魂能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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