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包金芸气得一塌糊涂, 无妄反而浅浅笑开,她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只能摇头表示对佛子薄弱意志力的失望。
无妄给她念清心咒。
她被空气中的媚香带起的燥热慢慢褪下来, 同时注意到他手上的佛珠多了一颗。
“咦,你的……”
远处突然传来“嘭”的巨响, 脚下剧烈摇晃。塔内人们惊慌失措爬起来, 嚷嚷质问发生了什么。
“似乎是贺道友和谢道友。”无妄说。
她无语凝噎,好不容易通关了搞出这种事, 都不想去跟他们汇合了。
我不过去,山找过来。
贺存剑震天动地地吼叫:“包金芸你在哪里!”
无妄问:“不回应贺道友?”
她幽幽道:“没有心情,你也做好心理准备吧,接下来怕是有场硬仗要打。”
四人顺利汇合之后, 他们也被巫山云.雨镇的守备力量包围了。合欢宗弟子打斗普遍弱, 麻烦的是他们老祖在此处布下的阵法。
“小僧来破阵,各位帮忙拖延时间。”
话音落下, 一道接一道雷电凶猛地砸在阵法上, 阵法剧烈闪动的同时,许多合欢宗人吓得抱头鼠窜。
竟是暴力破阵法!
贺存剑大喝:“好!”提剑冲出去大杀四方。
谢凤雏紧随其后。
包金芸挠挠头,环视周围, 跟她对上目光的人纷纷惊惧后退。“其实我不喜欢打打杀杀。”抿嘴一笑, “但我喜欢恃强凌弱。”
……
阵破镇毁,四人堂堂正正从大门离开。
“我合.欢宗绝不会放过你们!”身后撕心裂肺地吼叫。
包金芸停下脚步,对放狠话的人们咧嘴一笑。“贺师兄,你看能不能把那座塔劈断?”赫然指向合.欢塔。
“你们不能!你们要是敢……”
话音未落,贺存剑唰唰几剑, 横飞出去的剑气将合.欢塔劈得七零八落,无数赤身裸.体的人从里面蜂拥而出。
“这些人炉的根基怕是毁得差不多了。”无妄叹息。
“哼, 要怪就怪他们自己道心不坚定。”
包金芸:“冒昧问一句,贺师兄你们过了几关?”
“这种无耻的比赛我们怎么可能照做?我们挟持第一关画春宫的女人,差点就混出去了,差了一步被他们发现,你们呢?”
“……差不多。”
无妄低笑。
四人一行顺利离开巫山云.雨镇,又走了一天,与萧亦尘等人汇合。
温玉兰假惺惺说:“你们没事太好了,那时没抓住你们,我心里愧疚了许久,大师兄也教训过我了。”
“是没抓住还是主动放手你心里有数。”包金芸冷哼,“送你一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的好日子没剩多少天了,尊贵的——掌、门、千、金。”
温玉兰心中一刺,狠狠地盯着她。
无妄带谢凤雏和陈格到一旁压制魔气,其他人原地修整。
萧亦尘询问贺存剑和包金芸他们那边发生的事情,贺存剑义愤填膺地描绘合.欢宗恶行,包金芸某一瞬间突然心跳得极快,这种感觉仿佛是……
无妄三人回来,谢凤雏有些魂不守舍,不小心绊了一跤,被无妄扶住。
包金芸这时猛地站起来。
萧亦尘和贺存剑一起看向她,“怎么了?”
包金芸越过他们,径直走到无妄和谢凤雏面前,在他们不解的目光中,露出一个十分轻蔑且刻薄的笑,昂着下巴开口:“真是好了不起啊谢凤雏。”
众人纷纷看过来。
“现在连和尚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包师妹!”萧亦尘出声制止。
“你是不是很得意?你这么擅长勾.引男人怎么不去合.欢宗?”
“包金芸你是不是疯了!”贺存剑跳起来。
“看看,所有男人都在为你说话,你这副故作无辜的嘴脸真是恶心透顶。”
何海英上来拉她,“冷静点包师妹,别说了。”
包金芸继续将矛头对准无妄:“我当佛子是多超凡脱俗的存在呢,原来这么随便就动了凡心,哎呀,你这算不算破了色戒?真是好可悲啊,无量前途毁在一个女人身上,我要是严华寺的住持定要将你这种败坏佛家颜面的……”
谢凤雏突然扬手一巴掌!
清脆的声响打断恶语,包金芸白皙的脸上迅速浮现一道鲜红五指印。
冷冷道:“清醒了吗?”
包金芸浑身一松,跌倒在地,喃喃:“清醒了……”竟然固定情节没结束就被谢凤雏打断了。
因为这段插曲,队伍里的气氛变得压抑又古怪。包金芸走在队伍最后面,除了温玉兰冷嘲热讽,其他人皆是一派沉默。
走出一段路。
贺存剑忍不住要去找包金芸讨说法,被萧亦尘拦住,“别添乱,让她一个人冷静。”何海英想去找她说话也被萧亦尘拦下,“她需要反省。”
包金芸苦笑,一朝回到解放前,不但得罪无妄,把萧亦尘和贺存剑也惹毛了。
这时传信符一闪,是岑宝德的消息,说他找到方雍其的踪迹,正率领万法门师兄弟围剿,问她要不要来见证方雍其的死。
当然要!说不定主要角色一死,她身为配角的规则也自动解除了。
“大师兄!”
萧亦尘回头,神色冷淡。
“那个……万法门的岑道友找我有些事情,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严华寺了。”
“他找你何事?”
“私、私事,十万火急的。”
他神色愈冷,“你反省过了吗?”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过了过了,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敢了,等我回来再向大家谢罪,那大师兄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无妄突然叫住她,借一步说话。
她心里发毛,才那么狠得罪了佛子,她害怕佛子放雷劈她。磨磨蹭蹭地跟他走出一段距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说,你怎么骂我都可以!”只要别打她杀她。
“嗯。”他微微一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她眼角偷偷瞥他,这就原谅她了?踩雷的事翻篇了?挺起腰板。“无妄道友胸襟开阔,实乃佛家典范!”
他目光柔和地落在她脸上的掌印,“脸还疼吗?”
“不疼,还可以更疼,我这种人就是欠揍,该打。”
他的指尖在她的脸颊旁微微一顿,随即移至她的额头,掌心逼出一枚金光灿灿的小佛印,推入她的灵台消失不见。
“此印可保你不受魔气侵害。”
她错愕,“多谢……”摸了摸额头。
忽然注意到他手上的佛珠,其中一颗似乎不完全剔透,内部凝结出一朵小小血花,“你的佛珠怎么……”
“那本惑心术你是否学会了?”
说到这个她不免得意,“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找到你的吗?画春宫那书生一再给我添乱,我就对他用了惑心术,效果立竿见影,他马上就乖乖听话了,带我来找你。”
“不妨对我一试。”
“你当真?”
他微笑颔首。
她随即明白,这是想借她的术法测试他的佛心是否坚定,但根据他在合.欢塔第三关中的表现,做这个测试不是自取其辱吗?
“这是你自己要求的,什么结果都跟我无关哦。”
她凝视他的双眼,眼波忽的泛起一阵轻轻的涟漪,惑心术种摄成功。
“你现在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她问。
他仔细感觉了一下,缓缓摇头。
她不免遗憾,看来渡劫成功,这种雕虫小技已经不能撼动他了。“恭喜你呀,佛心如此坚定,未来必定前途无量。”
他微微一笑,“一路顺风。”
她与众人告别,最后停在谢凤雏面前。
“方才的事,多谢。”
“我以为你会道歉。”
“下次如果我再疯言疯语,你尽管打我,打到我清醒为止。”
……
一路御剑,风驰电掣,赶到岑宝德说的地点时,方雍其已经被抓住了。
“包姐姐!”岑宝德兴奋招手,“快来,我们报仇的时候到了!”
她与被困在阵法中的人对视。
一眼认出,是他,又黑又透的眼睛,非常漂亮。半张面皮脱落,一半枯黑苍老,一半白净年少,冷漠与她对视。
“你肯定不记得我,毕竟你杀人无数。”她说。
“我记得每一个杀的人,没有你。”方雍其声音沙哑,“我从未见过你。”
“那是因为我长大了,你抓住我的时候,我大概五岁。”
他嗤之以鼻,他拜师邪修,挖心助长修为不过三五年。
“包姐姐,不要跟他废话了,我们一起动手吧。”
她后退一步,“你们来,我看着。”
岑宝德一声令下,绞杀阵法启动,同时所有人对方雍其发动攻击。待五颜六色的光芒散开,方雍其一动不动倒在血泊之中。
一人上去探,“少门主,死了。”
“好!这么多年了,终于大仇得报,我心里好畅快!在此多谢众位师兄弟,走,我请大家吃灵菜宴,包姐姐也来。”
“等下。”她总觉得方雍其这个臭名昭著的邪修没那么容易翘辫子。“这样不保险,把他的头和四肢砍下来,心脏和丹田最好也挖出来。”
众人惊讶看她。
岑宝德迟疑:“这样会不会太狠了?他已经被我们杀死了。”
“祸害遗千年,他这种邪修说不定有什么金蝉脱壳的保命手段,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岑宝德觉得有理,吩咐按照她说的去做。
万法门弟子走到方雍其的尸体前,正要砍断他的脖子,他猛然睁开眼,一掌拍开万法门弟子,身影原地消失,下一秒出现在包金芸面前,闪电出手,将她打昏带走。
第32章 第 32 章
包金芸醒来在类似刑讯逼供的地方, 绑在十字木架上。
头顶上的天窗不断往下渗水,嗒、嗒、嗒……砸在她的发间,从脸流下去, 没入她的领口,带起背脊和四肢的无边寒意。
方雍其背对她坐在小板凳上, 面前一个黑漆漆的盆, 他从盆中捞出血淋淋的东西,狼吞虎咽。突然耳朵一动, 转过身。
“你终于醒了。”
他一甩手,地上一串血滴。
“我要砍断你的四肢,刺穿你的丹田,砍下你的头, 在你的头颅还有意识的一瞬间, 看着自己的心脏被我挖出来,吃掉。”
他一边说, 一边拿起一把大剪刀, 放在火上炙烤,长长的刀片被烧成红色,往盆沿一敲, 火星子迸溅出来。
“我给你求饶的时间, 三句话。”剪刀逼近她,带起烟熏火燎。
“水滴在我头上很难受。”
“一句。”
“把我脸上的水擦干净。”
“两句。”
她甩头,在他把水擦掉前绝对不说第三句话。
他将血淋淋的大手按在她脸上,和着水,将她擦得满脸血红, 像是找到乐趣,他仔仔细细将她脸的所有遗漏处都补上血色, 只剩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
她问:“我这个样子好看吗?”
这是第三句话,他下意识对上她的眼,她清澈的眼波泛起涟漪,一瞬间仿佛有什么探入他的识海。他疾步后退,按住额头,厉声质问:“你干了什么?”挥起剪刀就要削下她胳膊。
“不要,阿其!”红.唇轻启,婉转动听。
他的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攥紧,泛起诸如心疼、不忍之类的陌生情绪。
“媚术?”他反应过来,怒不可遏。
她眼波里涟漪更甚,楚楚可怜,柔情似水,“阿其,我好疼,好冷,你松开我好不好?”
“你闭嘴!”他愤怒地举起剪刀砸她脑袋。
她不躲不闪,平静地望着他。
剪刀停在她头上不足半寸,不小心点燃几根头发,他触电似的扔掉剪刀,捻灭她头上的小火苗……
手僵住。
“把媚术解开,我放你走。”
“阿其,脸上黏糊糊的难受,帮我擦擦好不好?”
腥臭的抹布压上她的脸,反反复复,用力地擦,等将她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她的皮肤也变成红通通的一片。
“阿其,我的手脚好疼,松开我吧。”
方雍其漂亮的黑眼睛里充斥暴虐和阴冷,手上却依她之言将她从木架子上放下来,再将她的双手、双脚捆起来。
捆她的是法宝,挣脱不开。
他又往她嘴里塞了一块抹布。
“原来名门正派的女修也会这种旁门左道的术法,别以为我没办法杀你。”
她用力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纤细的睫毛忽扇忽扇,可怜兮兮。
他攥紧拳头,一向缺乏的情绪竟然会因为她简单的表情而跌宕起伏。
必须杀了她!心里这么想,手却不由自主探上她的眼睛,真是好一派天真无辜,黑的白的,纤尘不染,但就是这双虚伪干净的眼睛对他施展媚术,简直可笑至极!
转身大步走出去。
包金芸艰难吐出抹布,尝试用剪刀磨绳子,果不其然失败了。
……
岑宝德弄丢包金芸,不知所措,青羽派和严华寺都太远,他先赶回门派大会的地方,各门派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他在酒楼找到宿钰。
“宿道友,不好了,包姐姐被抓走了!”
宿钰睁大朦胧醉眼,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她不是去严华寺了?”
岑宝德十分懊恼地说明事情经过。
“都怪我掉以轻心,没想到那邪修如此狡猾恶毒,我害怕他对包姐姐不利,可是找遍附近没有那邪修的踪迹。宿道友,你有没有办法通知青羽派的人来一起帮忙?”
“你带我去她被抓的地方。”宿钰站起来,酒气上头,跌回去。
岑宝德慌慌张张的,“我去找醒酒汤。”
“回来!”宿钰吞下丹药,牙齿用力碾碎。“把当时的情况事无巨细告诉我。”
……
方雍其为躲避追杀,带着包金芸连续转移了好几个地方,导致她彻底丧失方向感,不知身处何地。
期间方雍其几次想杀她,甚至在她睡觉时带着杀气靠近,停顿了很久后离开,把她惊出一身冷汗。
为了保命,她每天深入钻研惑心术,但除了让方雍其不杀她好像没有别的作用,完全可以预想到一旦解开惑心术会遭到怎样凶残的报复。
方雍其满身血气地回来。
冷冷瞥她一眼,坐下修炼。他现在是筑基修为,但修炼时产生的灵力波动甚至不如一些炼气修士,可见天赋差,灵气吸收慢。
“阿其,能不能解开绳子,我好疼呀。”每日一问。
他睁开眼,“好。”
她惊喜,见他痛快地松开她手脚,突然脖子一凉,多了一顶沉甸甸的项圈,项圈拖出一条长长的链子,另一端系在他手上。
她的脸色青青白白。
“我给你活动自由,但你要是敢逃或者对我不利,下一次我把你塞进桶里。”
“……好。”
他闭上眼睛,继续修炼。
※
包金芸乖巧得超乎方雍其想象。
许多次他故意在她面前露出破绽,抓住机会不难取他性命,但她无动于衷,分明她在万法门抓住他的时候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阿其,你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晚,我可担心了。”
脖子上的项圈拖着侮辱意味的链条,她恍若未觉,甜甜的笑容,热情迎接他。“你快看我,我今天好看吗?”
他知道她用眼睛对他施展媚术。
不过是下三滥的媚术,他并未产生一往情深之类的愚蠢情感,至多有一些不忍,但她要是敢对他不利,他手刃她绝不手软。
头脑无比清醒,但……
“好看。”话一出口,他心中大震,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被她牵着鼻子走。“滚开!”
她从善如流地退后。
“阿其,你的眼睛真漂亮,我特别喜欢。”
恬不知耻的名门正派女修。“闭嘴!”
她两根食指抵在唇上打了个叉,可可爱爱,过了一会儿又跟上来,“阿其,你的衣服破了,要不要我帮你补?”
这是她卑劣的手段,企图让他对她卸下防备……扯下外裳扔给她,甩门而去!
与动辄法衣加身的名门修士不同,这件外裳就是普普通通的外裳,土棕色,不合身,不知是不是从哪个受害者身上随手扒下来的,见他穿了半个多月,破破烂烂脏脏,一股子难以言述的味道。
她先把衣服洗了,土棕色变成土黄色,水换了三盆,然后把大大小小的破洞给补上,有之前给贺存剑补衣服的经验在,修补完成的衣服在晒干后焕然如……半新。
“你究竟要如何?”方雍其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冰冷的目光,如芒在背。
“我想让你开心呀。”她转身,甜笑。
“你的目的。”
“我希望你不要杀我。”
“你已经做到了。”
“我指的是没有特殊效果的时候。”她眨眼,咬死不承认所谓媚术。
“你在做梦。”转身离开。
“你的衣服!”
“不要了。”
她毫不气馁,经过前几位男主的磋磨,她的脸皮和心态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既然事实证明杀掉方雍其这个捷径走不通,她只能老老实实走老路,这次额外附加美人计,本来根据他抖M的个性,打打杀杀或许更能拉进距离,可惜她受规则限制伤不了他。
经过柴房时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被关在里面。
女孩子十四五岁,男孩子八九岁,看模样像是姐弟。皆用仇恨的目光瞪她,把她当做和方雍其一伙的杀人魔。
方雍其这个时候应该去修炼了,他乌龟似的修炼速度远比不上使用旁门左道,但他依然坚持每天修炼几个时辰,仿佛在证明或期待什么。
她快速解开两人的束缚,将他们带到后门。“你们抓紧时间跑,最好分开跑,别发出声音。”
刚转身,背部刺痛。
女孩将簪子狠狠插入她后背,男孩扑上来撕咬她的胳膊。
“我要杀了你们为爹娘报仇!!”
女孩撕心裂肺的吼叫,戛然而止,她被一只大手掐住脖子,“咔嚓”,脑袋无力垂落,男孩来不及挣扎也迅速步了姐姐后尘。
方雍其捏着两颗脑袋,目光冷漠。
她低头不语。
他忽的发出一声冷笑,拖着两具尸体离开。
腰上插着簪子,她担心大出血迟迟不敢动手,眼看血流不停,终究心一横猛地拔出,果不其然血流得更欢,回屋翻箱倒柜地找纱布。
方雍其不知何时来了,扔给她几只布条,来自那个女孩的衣服。
显然在嘲讽她。
她沉默地捡起布条包扎伤口。
这一次他没有着急离开,在她对面坐下,审视她。
“你叫什么?”
“包金芸。”
“我叫什么?”
“方……”闭上嘴。
“这世上唯一知道我名字的人死了,我从没告诉第三个人,万法门少门主知道我的名字,是你告诉他的?”
“……我听你师父叫过你名字。”
“什么时候?”
“你们以前绑架过我,我说我是萧亦尘妹妹。”
他想起来了。“原来是你。”仔细看确实跟那时的小鬼有几分相像。“但是谁说知道我名字的是我师父?”
他将她拖拽到面前,手里捏着一颗新鲜跳动的心脏,“你不说,我不杀你,我把最喜欢的东西跟你分享。”
第33章 第 33 章
血腥扑鼻, 几欲作呕。
“阿其……”
“我劝你不要说多余的话,不然我会直接塞进你嘴里。”轻轻一捏,大滴大滴的血掉下来。仿佛觉得这是极好的主意, “既然你煞费苦心地用媚术勾引我,不如废功与我一道, 抛掉那些愚蠢的善良, 你会发现这是世上最好的东西。”
猛得塞进她嘴里。
浓郁的血腥一下子蹿进鼻腔,怒气也在一瞬间冲上头顶, 她一把推开方雍其,唤出灵剑,剑尖抵着他的脖子,无论如何刺不下去。
“犹豫什么, 刺啊, 这本就是你的目的。”他盯着她,“除了一条贱命我什么都没有, 不需要你煞费苦心。”
她深吸一口气, 剑锋一转,砍断脖子上的项圈,带着锁链“哗啦”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原本想着跟你打好关系, 屈辱点我也就忍了, 抖M无法感受人间温情,跟你真是浪费时间。”
他冷笑,“这就是你的真面目?”
她提起他的领口,“我马上让你见识我的真面目。”
……
昏暗的房屋中,红烛摇曳。
方雍其舔了舔干燥龟裂的唇。
包金芸已经关了他三天, 滴水未进。
他没想到,他与包金芸的修为相差无几, 竟轻易落败。
不由自嘲。
但她为什么不杀他?
屋门终于打开,包金芸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贼眉鼠眼的婆子,满脸讨好:“仙子你放心,小的办事在十里八乡有口皆碑,无论什么吩咐都给您处理得妥妥帖帖。”一转头看见绑在柱子上的方雍其,“哎哟”一声,仙子强抢民男咯。
包金芸在方雍其对面坐下,翘起二郎腿。
“久等了。”
他冷眼看她。
“先申明,本人没有什么特殊癖好,最多有一点点偏好恃强凌弱,原则上来说,我是和平主义者。”
说着,手中突然出现一条鞭子,鞭子又粗又长,遍布倒刺。自言自语:“这种程度应该可以做到。”
“啪!”
皮开肉绽。
婆子吓得躲到桌子下面瑟瑟发抖,居然是个这么残暴的仙子。
“感觉怎么样?”好奇问。
“你挨一鞭试试。”
“看来还不够。”
一鞭接一鞭,抽得毫不留情,整个房间回荡皮开肉绽的脆响。方雍其眼里累积起刻骨仇恨,白净的脸上却不受控制浮起红晕。他竟然在这个女人的鞭笞下产生从未有过的快意,这让他越发痛恨不已。
她抽了整整二十鞭,下一鞭无法落下,看来他快受不住了,再打就把他打死了。
他死死地盯着她,脸和眼都是红的,眼珠子紧随着她转动。
冰凉的手指忽而贴上他滚烫的脸颊,如一盆冰水浇上火焰,他一瞬间舒服到战栗,情不自禁溢出呻.吟。
“看起来很爽。”她说,“但把我恶心坏了。”
她取下桌上的烛台,扔掉蜡烛,吹灭,屋里的光亮瞬间减少一半,剩下光秃秃的烛台,她望着手里的东西若有所思。
她近在咫尺的脸半明半灭,犹如一半天仙,一半魔鬼,他看得痴了,身子不由自主往前靠,唇贴上她的脸。
她露出错愕之色。
原来真就好这口。
把婆子叫过来,烛台塞她手里,命令:“插他。”
“婆、婆子不敢……”
“你不插他,我插.你哦。”
婆子瞬间眼神坚定,“仙子说怎么插就怎么插!”
尖锐的烛台一点点推进方雍其的血肉,他隐忍地闷哼,四肢肌肉绷紧,鞭挞留下的伤口血流更甚,脸色时红时白,漂亮的眼睛涣散开来。
“小人做得还行吗?”婆子紧张地邀功。
“不错,下一次往这里插。”她将手掌贴上他鲜血淋漓的胸口,下方的心脏用力跳动。“你说你杀了这么多人,心脏跳得不沉吗?”
“他们,不死……我就得死……”
婆子举着烛台颤抖地靠近他的心脏,“仙子,这插进去,就死了啊……”
“放心吧,他没这么容易死,完事再给你加一块灵石。”
方雍其哑声:“不要她,你来。”
她双手托起他的脸,“抱歉,心有余力不足,你就看着我,当做是我吧。”
尖锐的刺痛在心脏蔓延开来,他深深凝望她,将她的面容烙进瞳孔。
……
岑宝德跟着宿钰辗转多地,这些地方都留有包金芸的痕迹,但已经人去楼空。从这些痕迹来看,她不但没受什么伤害,反而越来越活跃,活动范围越来越广。
岑宝德不解:“你会不会看错了,我要是那邪修肯定要杀她解恨,当时若不是包姐姐提醒,他就神不知鬼不觉地逃掉了。”
“和现在有区别?”
“现在我挂了他十万灵石的悬赏,就算我找不到他,他日子也难过。这邪修真是命硬,我还是好担心包姐姐啊。”
宿钰环视四周,说:“她比你想象的有本事,再想杀她的人都能被她哄得服服帖帖。我奇怪的是那邪修修为不高,她既然行动自由,怎么不杀了他。”
“包姐姐心地善良。”
“心地善良叫你把人家尸体大卸八块?”
“所以叫我呀,她不忍心亲自动手。”
宿钰扔给他一个“你没救了”的眼神,忽然注意到什么,往东北方向疾速掠去。
“哎宿道友慢点等等我!”
方雍其多在人多密集的市井藏身,这一次却在人烟稀少的郊外。
宿钰立在附近的一株树梢之上,正好将院子里的情况尽收眼底。
一名年轻男子躺在椅子上,上半身缠着厚厚的纱布,下身有一条腿不自然地曲起。
过了一会儿,包金芸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一碗汤水,一勺一勺喂给男子。
她似乎笑着说什么话,男子神色冷漠,并不回应,但看着她的目光十分专注,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色彩鲜明。
“你挖了那么多人心脏,自己的心脏被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滋味是不是特别美妙?”
“你命硬,这都死不了,可把那婆子吓坏了,我还多给人家一块灵石的精神损失费。”
“怎么样,我也算满足了你的特殊需求,你不要恩将仇报,将来别来杀我。”
……
岑宝德好不容易追上来,宿钰突然在眼前消失,“哎你去哪……”
“轰隆”一声巨响,前方的小院骤然坍塌。待烟尘散开,两方人站立对峙。
“宿钰?”包金芸惊讶。
宿钰盯着她扶住方雍其的手,她飞快撒手,方雍其摔在废墟中。
宿钰似笑非笑。
她看得心里发毛,小跑上前,“好巧啊宿师兄,你怎么来了?”
“包姐姐,我们来救你啦!”岑宝德追上来,一眼看到地上方雍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我要杀了你!”
被宿钰拦下。
面露不解。
“让包师妹来。”宿钰说,“包师妹,你去杀了那邪修。”
她呆住。
“他之前就差点杀了你,这次又将你掳走,中间必然受了许多苦,这个仇应该由你亲自来报。”
岑宝德一听有理,大方把报仇的机会让给她,“包姐姐,对这种恶人不必心存慈悲,杀他就是替天行道。”
她回头看了一眼方雍其,方雍其也在看他,眼底情绪难辨。
“我不敢杀人。”她转回头说,“要杀你们自己杀。”
岑宝德:“好好,我来杀,别难为包姐姐。”
但宿钰格外不近人情,咄咄质问:“是不敢杀,还是不忍杀?你不会对这个杀人如麻的邪修产生不该有的感情吧?”
岑宝德惊讶地看看宿钰,又看看包金芸,神色慢慢凝重,闭上嘴。
“杀了他,我就相信你。”将扇柄塞进她手中,“去,为我青羽派除魔卫道。”
她一动不动,他耐心尽失,强拉她到方雍其面前,大手握住她的手,向扇子注入灵力,扇子变得锋利尖锐,缓缓推向方雍其,目光却紧盯着她不放。
不知该说满意还是失望,她没有特别的表情,没有丝毫抗拒、慌张、担忧、期待……仿佛她真的不在乎杀不杀方雍其这件事。
罢了,也许她真的只是不忍心,他误会她了。
下一秒,他神色凝住。
扇子无法推进了。
“包金芸!”他低声警告。
她一声不吭。
他气恼,手下发了狠劲,依然纹丝不动,她竟要为了这个邪修与他作对到底?
方雍其突然向他们发动攻击,宿钰带着包金芸疾速后退,方雍其趁机逃进林子,岑宝德急忙追上去。
剩下原地二人面面相觑。
“好得很,包金芸,我小看你了!”推开她,大步离开。
她小跑上去。
“我都说了我杀不了他,要杀你们自己杀,是你自己磨磨蹭蹭还非拉着我动手,现在好了人跑了,又怪到我头上。”
“你还有理了?”
“我不但有理,我还委屈,甚至怀疑你不想杀他,拿我做挡箭牌给他制造逃跑的时机。”
他睁大眼睛,怒极反笑,笑到停不下来。
“包金芸,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你看我像傻子吗?”
她负隅顽抗,“你既然那么想杀那邪修就去追啊,他受了伤跑不了多远。”手指逃走的方向,“现在去追还不晚,快去啊。”
他抓住她挑衅的手,“少给我装傻,我根本不在乎那邪修的死活,我在乎你对他的态度,你敢说你与他之间没有猫腻?”
“我敢啊。”肺腑之言。
他冷笑一声,甩开她的手。
第34章 第 34 章
宿钰坐在扇子上飞得极快, 包金芸在后面御剑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一横跳到他的大扇子上,被他飞快拉了一把才避免高空坠落的厄运。
“你不要命了?”他呵斥。
“应该摔不死?”她不是很确定地看了一眼下方, 只看见大片堆叠的云朵。“你这扇子挺好,地方又大飞得又快。对了, 我们不管岑宝德了吗?”
“你担心岑宝德还是那邪修?”
“当然岑宝德, 论武力他绰绰有余,但我怕他被方雍其阴, 你不知道,方雍其此人又阴又狠。”
明明说方雍其坏话,宿钰不知为何冷笑一声,又不理她了。
她憋了一会儿, “你干嘛这么生气, 就算我与邪修短暂地为伍了,那也是被迫无奈, 我又没有助纣为虐, 我还把他打得半死,你也看见他半死不活的样子了,就是我弄的。”
“你为何阻止我杀他?”
“我都说让你自己杀, 非得拉着我一起, 人有时候会身不由己啊。”
“身不由己还是情不自禁?”
她瞪大眼睛。
“你这人怎么听不进人话呢?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叫‘隐情’,那是不能告诉别人的东西,但是我的态度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明白了,你们要杀便杀,就算在我面前杀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不通你和一个杀人如麻的邪修该有什么隐情。”
“我还想不通你怎么会因为一幅画置我于死地呢!”
他怔住。
“你果然还在记恨我。”
她撇嘴,“我说我不在意了原谅你了两清了你敢信?”
沉默良久。
“那贺存剑呢?他当初杀你还是我救的你, 可你对他态度如常,偏偏与我心存芥蒂。”
“他?”她认真想了想,“我跟他关系就没好过,现在也就井水不犯河水,他动不动还刺我两句,你非要说态度如常也行。”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从没相信过他,但我相信过你。”
瞳孔震颤。
“而且贺存剑杀我我能理解,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死了也干脆利落。可你偏偏对我的丹田动手,这对修士意味什么?侥幸不死也废,要不是……反正不像我撕了你娘的画,倒像我杀了你娘的人。”
他飞快捂住她的嘴,眼中惊涛骇浪,咬牙仿佛压抑着什么,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她的肩膀被他捏得生疼,用力瞪他。
他忽然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你仔细看。”
她被指引着探入他的识海,四下是迷蒙蒙的一片,唯独一道枷锁似的禁制格外显眼,她想凑近看清的时候突然被弹出来。
“嘘。”他制止她要问出口的话,隐晦地警告:“不要提及,不能冒犯。”
指的是……他的母亲?
迟疑点头。
“我会尽快将问题解决,到时候向你坦白一切。”
关于宿钰的母亲,除了红颜薄命的天下第一美人没有更多认知,她弃文太早,不知道宿钰母亲这边埋的是什么伏笔,不过十有八九就是与女主感情的催化剂吧。
“那好吧。”她不放心地确认:“那是不是只要不提及、不冒犯,你就不会突然杀我?”
他蹙眉,“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为什么总觉得我要杀你,第一次见面就……”
“好了好了事情过去就不说了,飞了这么久话肚子都饿了,你有吃的吗?”
他丢给她两瓶丹药,一瓶是辟谷丹,另一瓶,嗅了嗅,没见过的丹药。
“你心心念念的驻颜丹。”
她眼馋谢凤雏三天两头有驻颜丹吃老久了,出来了想自己买,结果有价无市,最便宜的八千一瓶,品质肉眼可见的差。
“这多不好意思,我给你钱。”突然想起从老头那里继承的遗产因为魔族入侵被庄家通吃了,她至今没来得及去找庄家麻烦。“我以后还你。可这怎么感觉跟你给谢凤雏的不太一样,我这个好像没她的大,也没她的黑。”
满脸写着“你居然偷工减料?”
他虚咳一声,“不同炉的品质有一定差别。”
……
谢凤雏一行顺利从严华寺拔除魔气回到青羽派,无论是门派大比的精彩表现还是奋勇杀魔的事迹均得到门派上下一致赞赏。何海英怀孕一事也被同门恭喜揶揄,催促陈格早办双修仪式,给妻儿名分。
“宿师兄怎么没回来?”
“宿师兄独来独往惯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被哪家女修缠上了。”
“包金芸也不在,不是说她代替何师姐参赛吗。”
“我怎么听说包金芸排名很靠前,不可能吧,是不是误传?”
“是真的,包师妹输的那场状态不好,不然排名还能往前进一进。”
……
喜气洋洋的气氛持续了好几天,被温掌门中毒受伤的噩耗打断。
当包金芸二人回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全派上下愁云惨淡。
“各种法子都试过了,没法解毒,听说掌门现在情况很不好。”何海英叹气。“对了,你怎么和宿钰一起回来?”
“路上碰见的。”她说,“掌门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对了咱师父怎么还没出关,不会出事吧?”
何海英没好气地戳她额头,“掌门这么严重的事情不担心,师父好端端闭着关你想七想八,在外头千万别这么跟人说话知道吗?”
“哦。”
温掌门是女主的亲爹,真假千金归位之前亲爹怎么可能死?倒是洪长老这一脉存在感太低,“好长老”、“好同门”这样的倒霉催设定,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小事拿来祭天赚观众眼泪都不奇怪。
“我和你陈师兄的双修仪式推迟了,但要是能在掌门痊愈、师父顺利出关后再举行仪式也是好事。”摸了摸隆成小山的肚子,忽然笑:“不管是男是女,包师妹,我们做亲家吧。”
于是在包金芸回到住处看见一双小萝卜的时候毫不奇怪了,只是当他们怯生生地喊她“娘”的时候不免虎躯一震。
“不是娘,是包师叔。”萧亦尘耐心纠正两个萝卜头,“包师叔是师父的师妹。”
“包师叔。”异口同声。
“乖。”她掏遍储物袋,只摸出两块灵石,讪讪说:“下次再给你们好的见面礼。”
“谢谢包师叔。”小手捧住灵石,四只眼睛忽闪忽闪,好奇又孺慕地望着她。
萧亦尘拍拍他们的脑袋,“出去玩吧,师父和包师叔有话要说。”
两人乖乖走出去,不忘踮起脚尖给他们关门。
“你真收他们为徒了?”
“既然带他们回来,应当为他们负责。”
她的膝盖仿佛中了一箭。
“私事都处理完了?”
她马上低头承认错误。
“对不起,大师兄,我已经认真反省过了,我那时说话确实太过分了,你要怎么罚我都认。”
“这件事延后再论。”他迟疑了一下,转而问:“你认为温师妹不是师父的女儿?”
“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不是不让我说吗?”
“你会这么想,是不是因为你知道亲生女儿的消息?”
她从他的追问中品出不对劲,忽然意识到命运的齿轮或许要开始转动了。
“大师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望着她良久,轻叹:“这件事绝不可外泄。”
原来隐世大医修已经找到解救温掌门的办法,就是用嫡亲的心头血做药引给温掌门炼药,但温掌门众所周知的嫡亲温玉兰却找各种理由迟迟不愿提供心头血。
包金芸一下子没憋住,笑出来。对上萧亦尘谴责的眼神,连忙收敛。
“我知你与温玉兰的恩怨,但对我来说,温玉兰是不是师父的女儿不重要,我希望师父能好,如果你知道他真正嫡亲的消息,求你不要隐瞒。”
“求”这个字眼从他口中出来相当严肃了。
她收起幸灾乐祸的心情,斟酌一番,说道:“我从以前温玉兰偶尔的只言片语中,猜到她可能不是真的掌门千金,但你要问我真正的千金是谁,我是真不知道。”
他的眼神黯淡下来。
“虽然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冥冥之中必有天意,正所谓否极泰来,掌门受伤的坏事也许是迎接另一件好事的契机也说不定呢。”
“多谢你的安慰。”他目光柔和,“师父待我如子,如果可以,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他现在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我很担心。”
送走萧亦尘,她也心情惆怅,在屋内转了一圈不能纾解,出门散心。在山门处看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坐在石头上,频频往门内张望,满脸敬畏和忐忑。
这是个凡人,很少在修真门派外看见凡人。
“怎么回事?”
守门弟子恭敬答:“回师姐的话,这妇人来寻亲,但是拿不出信物,我们不敢私自放人。”
“她找谁?”
“内门的谢凤雏师姐,说是她养母。”
包金芸上前问妇人:“你说你是谢凤雏的养母,有什么证据?”
妇人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谢凤雏小时候的事情,说到此行目的,她十分窘迫地说是为了给现在的丈夫求药治病。
“谢凤雏说她亲生母亲留给她一块玉佩,那玉佩现在何处?”
“那玉佩在凤雏小时候就被我卖了换食物。”妇人越发羞愧。
信息核对无误,她对守门弟子说:“确是谢凤雏的养母,放她进去吧。”
第35章 第 35 章
温掌门生命垂危, 唯一的女儿却不在身边陪伴,据说修炼遇到岔子,急需闭关, 几个徒弟在身旁悉心照顾。
温掌门的医修好友大骂温玉兰不孝女,修炼比老子的命更重要?
“多少岁的老头子了, 骂小女娃子有没有风度?”温掌门格外看得开, “人各有命,可惜看不到玉兰还有你们几个成亲的样子, 你们现在有心仪对象的不妨带来给为师瞧瞧。”
萧亦尘:“知道自己一把年纪了就别想些有的没的,好好保重身体,也许转机很快就到了。”
温掌门笑,“什么时候开始说话玄玄道道的?”
外头禀告说有人找谢凤雏。
“什么人?”
“自称谢师叔的母亲。”
谢凤雏垂下泛红的眼, 低声说:“师父, 我去去就来。”
“让你母亲进来吧,为师也想见她。”
……
王氏紧张地抓住包金芸不放, 哀求:“求好心仙子别丢下我, 民妇身份卑微,面见掌门心中无尽惶恐……”
“你女儿就在里面啊快放手。”
“凤雏从小性子冷清,我、我……仙子一见亲切, 求仙子带我。”
两人拉拉扯扯的功夫, 谢凤雏和萧亦尘出来接人,看到这对奇异的组合齐齐陷入沉默。
忽然萧亦尘眼睛一亮,快走上前,“包师妹,这便是你说的契机?”
“啊?不、这……”
谢凤雏问王氏:“娘, 你怎么来了?”
王氏期期艾艾地说了求药之事。
“你还是改嫁了,爹现在情况如何?”
“不、不知……”
四人一起进了内殿, 王氏始终拉着包金芸的衣角不放,不敢抬头,温掌门一开口就吓得噗通跪下,低头瑟瑟发抖。
萧亦尘温和劝慰:“不要害怕,师父是宽厚之人,不如你抬头看一看,说不定在哪里见过师父也说不定。”说着向包金芸投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目光。
包金芸:……
温掌门哑然失笑,“亦尘,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像山下的神棍。”对王氏道:“不必紧张,你生了个好女儿,她在这里过得很好。”
掌门的态度和蔼可亲,王氏下意识抬起了头,突然“啊”出声,手颤巍巍指向掌门。
“娘,不可无礼!”
“他是你娘画里的男人啊!”
……
认亲现场十分热闹。
王氏指认温掌门为谢凤雏生父,谢凤雏叫王氏不要胡说八道她马上就拿药给她带回去,温掌门只当王氏认错人笑呵呵地看着,医修死马当做活马医拉着谢凤雏问愿不愿意献出心头血。
萧亦尘问包金芸:“你确定吗?”
“我不确定,我真的只是顺路把人带进来,我压根不认识她。”
“那未免太巧。”
“不信你去问守门弟子,我是不是偶然经过。大师兄,我很严肃地在此声明,谢凤雏是不是掌门的女儿我真不知道,要是弄错了心头血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别怪到我头上。”
“这样看,谢师妹确实与师父有两分相像。”
“我还和你有两分相像呢。”
温掌门没过多久又陷入昏迷。
掌门的医修好友对温玉兰早有不满,出来就大声嚷嚷把这件事传得人尽皆知。
温玉兰一哆嗦,茶杯从手上滑落。
“你说谢凤雏!?”
狗腿连连点头,“这姓谢的好不要脸,掌门女儿也敢冒充,据说她那个娘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乡村野妇,指着掌门对谢凤雏说‘这是你爹’,把掌门当场气昏过去。姓谢的气质比温师姐您差了十万八千里,母女俩厚颜无耻……”
“闭嘴!”温玉兰急声厉色,“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深夜。
王氏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仙家洞府的灵气不是她一个凡人消受得起的,也不知住这一晚上要折寿多少。
憋到内急,她提着裤子跑到最远的林子,喃喃着阿弥陀佛神仙莫怪,痛痛快快放水。
突然“铮”的一声,两把剑在她背后相撞,剑气震荡将她单薄的身躯冲飞出去,撞到一人怀里,抬头看见那好心的仙子。
“仙子您、您特意来救我?”
“救你的是你女儿。”包金芸用下巴指了指前方缠斗在一起的两人,“你说你女儿是真掌门千金,所以假的那个就急了跳出来要杀你灭口咯。”
王氏险些昏厥。
“对了,那个玉佩当年是你卖的,你记不记得卖给了谁?你看那个跟你女儿打架的女人,她像不像当年买走玉佩的人的女儿或者孙女?”
“可、可我没见过玉佩买家的女儿……”
“那就咬定是玉佩买主的女儿,下次见掌门的时候记得要这么说。”
“民妇不敢欺骗掌门啊!”
“没有让你欺骗,你笃定谢凤雏是掌门亲生女儿,现在这个肯定是假的,假女儿手里的真玉佩必然是你当初卖掉的那个,省去中间转手过程罢了,前因后果没有错误就不是欺骗。再说了,继续放任这女人逍遥法外,你就真的危险了。”
萧亦尘带戒律堂的人赶到,将垂死挣扎的温玉兰带走。
谢凤雏飞掠至包金芸面前,“你跟我娘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安慰一下她受惊的情绪呗。”
此事引发全派上下震动,医修施针让温掌门强行清醒。温玉兰凶残的行径加上王氏信誓旦旦的证言,温掌门不得不接受事实,悲喜交加地望着谢凤雏,谢凤雏压抑着欢喜和忐忑,与亲生父亲对视……
父女相认的感人画面被医修强行打断,无情拍晕了温掌门,催促谢凤雏赶紧献心头血。
心头血炼成的药成功让温掌门转危为安,成为证明谢凤雏掌门千金身份的最有力证据。与此同时,曾经风光无限的假千金沦为阶下囚。
……
“包师叔辛苦了。”
包金芸练完剑,蹲守在一旁的小萝卜头立刻小跑上来,一个递水一个递帕子,服务周到又殷勤。
对上他们殷殷期待的眼神,她提议说:“不如我教你们练剑吧。”
两人愣了一下,“可是师父说包师叔的剑法不一样。”
“没关系,我以前也练过,教你们绰绰有余。”她打量周围,“我先给你俩削两支小木剑。”
两人手上凭空出现灵剑。“包师叔不用费心,师父为我们准备了。”
她这才注意到,两人身上的灵剑、储物项链、防御法衣……相比之下她格外寒酸,想起两块灵石的见面礼,她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她迅速调整好心态。
财富都是身外物,只有本事是自己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休息的时候她去拿水,回来听到小萝卜头窃窃私语。
“第二式和第四式跟师父说得不一样。”
“难怪包师叔练不下去。”
“好可怜连基础剑法都练不好。”
“应付一下不要让包师叔难堪。”
……
包金芸提着两根小萝卜头还给萧亦尘。“我就不耽误孩子了,你的徒弟你好好教。”扬长而去。
萧亦尘问:“你们惹包师叔生气了?”
二人面面相觑,妹妹小声问:“师父要娶谢师叔吗?”
他哑然失笑,“你们知道娶是什么意思吗,从哪里听来的话。”
“外面都这么传的。”两人很担忧,“谢师叔成为师娘,我们以后是不是不能去找包师叔了。”
……
温掌门疼爱女儿众所周知,连品质恶劣的温玉兰都能捧在掌心,任劳任怨地给她收拾烂摊子,当宝贝女儿变成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谢凤雏,再想想她从小寄人篱下艰难度日,毫不犹豫贡献出心头血救自己,温掌门的女儿奴属性简直全面爆发。
各种奇珍异宝流水似的送进谢凤雏洞府,温掌门唯恐亏待失而复得的女儿,试图将朴素的洞府打造成宫殿,被婉言谢绝后,又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去猎杀妖兽,给女儿做一套狐狸毛皮的高级法衣,顺便带回一只小狐狸给她做灵宠。
大家都在猜测,掌门的下一步就是给宝贝女儿解决终身大事,为她觅定门当户对的道侣,这个道侣必须非常优秀,必须和掌门千金情投意合,必须……除了萧亦尘根本没有其他可能嘛!
几日之后,温玉兰被放出来。
无论刺杀王氏还是找借口不肯献心头血,都说明她清楚自己的冒牌货身份,并且不计代价冒充到底。但她哭着向温掌门求饶,说她只是害怕被抛弃,不断哀求他原谅她。这么多年的父女情分不可能说散就散,温掌门终究狠不下心,亲自为她说情,免去她的惩罚。
然而,逃出生天,骤闻噩耗。
比掌门千金这个身份更让她割舍不下的只有萧亦尘。
从前她不断明示暗示温敬元撮合她和萧亦尘,温敬元从来一笑置之,让他们自己培养感情。可如今谢凤雏刚被认回来,就打算让他们结为道侣?温敬元怎么敢偏心到这份上!
她绝对不能坐视这种事发生!
八月十五,银盘月儿高高挂。
在这人月两团圆的美好时刻,包金芸特意提前将俩小萝卜头接到她这里。
一来,由于门派里的一些流言蜚语,俩孩子在心中坚定认为她和萧亦尘是他们爹娘,每次触及他们孺慕亲近的目光,她不免心虚惭愧,物质给予上比不过他们师父,带他们来感受一下过节气氛也是好的。
二来,今晚是原著小说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也就是萧亦尘中了情毒与谢凤雏在竹林温泉酱酱酿酿的史诗性时刻!不能让孩子添乱,也不能让孩子看见不该看的长针眼。
一大两小排排坐吃月饼,彤彤端了一盆水过来,给孩子演示水底捞月。
“彤彤,你先看着他们,我回屋洗个澡再来。”
第36章 第 36 章
刚把外裳脱掉, 外头突然响起来急促的敲门声。
“怎么了彤彤?”
打开门,却是萧亦尘跌进来,头压在她肩上, 浑身滚烫,大口喘气。
她整个人僵住。努力找回声音, “大师兄, 你走错啦!”
萧亦尘收紧手,将她紧紧嵌入怀里。
“你清醒一点, 我不是……”
“包师妹。”他哑着声音,滚滚热气撞上她的耳廓,“芸儿……”发丝贴上脸颊,仿佛也变得滚烫。“你住得好远。”似委屈, 似抱怨。
她大脑空白一片, 心跳到飞起。
他压着她的身子越来越沉,她的腰抵在浴桶边缘, 眼看两人就要一起摔进去, 她强行转身,先一步将他扔进水桶。
“哗啦——”
他坐在水中,眼神一瞬间受惊而清醒。
“包师妹?”
“你总算认出我了。”话说好像本来也没认错。明知故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忆起什么, 神色带上愠怒, “温玉兰给我下药。”咬牙,“情毒。”
“我去给你找解药。”
他拉住她,“此事不宜外传,给我一点时间,我能挺过去。”
这能挺过去吗?
不过男主的意志力应当不容小觑。
“那大师兄你加油, 我在外面给你护法。”
他却不放手,在她惊讶的目光中, 神色略带难堪,“留下陪我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她知道他不会对她做什么,可她好歹是个女人,这种情况下在他面前晃……挺过去的难度不是要加大吗?
就当做卖他人情吧。
“我帮你调水温。”
手掌贴上木桶,将水里的热气持续不断地抽走。萧亦尘紧绷的表情稍稍放松,看向她的脸庞,目光分外柔和。
水凉下来,热气却飘散在逼仄的小屋中。
不知过去多久,一滴汗水从她鬓角滚落,她舔了一下口干舌燥的嘴唇,不知怎的莫名紧张压抑。
忽然一只大手落在她的头上,滚烫的热气顺着发根烧进脑袋,再慢慢滑至她的脸颊,温柔地捧住,她不得已与他对视。
白俊的脸庞遍布红晕,黑眸亮得惊人,看似清醒,但又仿佛相隔一层水月镜花,凝望她的目光分外专注。
“多谢。”他哑声说。
“不、不客气……我还是去拿把扇子来给你扇风。”
那只分外温柔的手箍住她的脸,不能动弹。
“包师妹,你如何看我?”
“我非常尊敬爱戴大师兄。”
“可我在这种情况下闯进师妹的房间,怎么想都不是好人。”
“……师兄应该碰巧在附近,来寻求帮助?”
“包师妹时而精明,时而糊涂可爱。”他轻轻叹气,“小徒儿问我是不是要娶谢师妹做师娘,他们以后是不是不能再来找你了。我十分不忍,包师妹,你说我该怎么做?”
“这两件事……不矛盾吧?”
“包师妹的理智当真让人心寒,你知我的意思不止于此。”手指拨开她鬓角发丝,温柔的目光灼灼如火,“你还喜欢宿钰吗,他非恶人,也非良人。”拾起她的手,慢慢十指相扣。
她的脸骤然红了。
“包师妹很美,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她的脸烧起来。“骗人,你敢说我比谢凤雏美?”
“比她美。”不假思索。
这甜言蜜语,该死的动听。
他是不是想哄她帮她解情毒,她才不是那么容易被男□□.惑的人。
但他们若因此有了一些些亲密接触,他未来就算想杀她,也会多一层歉疚和顾虑吧。
是可以小做牺牲的程度。
于是少女脸颊酡红,目光飘忽,克制着嘴角上翘,时不时与他对上目光又飞快移开。
萧亦尘的心化作一湾暖流,从未有如此惹人怜爱之物,内心汹涌叫嚣着拥她入怀,与她无间契合。
大手克制着,缓缓地滑入她发间,托起她的后脑勺。
她睁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涌起惊讶,以及羞赧,睫毛快速颤动,轻轻地挣扎,脸色越来越红,如赤霞遍染,诱人一亲芳泽。
当她顺从地闭上眼睛,他听见脑袋里某根弦崩断的声音,急切,而又轻缓珍惜地贴近她。
灼热的呼吸逐渐交缠……
包金芸陡然睁眼。
眼中一闪而过妖异的光芒,猛地一推,他猝不及防跌回水中。
“包师叔快来看月亮!”“不行小姐在沐浴!”
俩小萝卜头激动地跑进来,看见屋中情况齐齐愣住,捂住眼睛,落荒而逃。迟了一步的彤彤,贴心地给他们关上门。
屋内一片死寂。
“那个,大师兄,我先出去……”
“不必。”
哗啦一声,萧亦尘从浴桶中出来,轻轻一抖瞬间将衣服蒸干。
“今夜是我唐突,希望包师妹不要放在心上。”顿了顿,“不,希望你放在心上。你突然将我推开,我很伤心。”
“你的情毒……”
“包师妹愿意帮我吗?”
“……”
“区区情毒,我能应付。”他微微一笑,“包师妹放心,我不会去找别的女人。”
……
“臭老头!”
她在地上的投影拉长变大,忽然跃出一只青黑色幼兽,轻盈落地。
首形如龙,颔下有髯,遍体鳞纹,四足金黄,优雅地甩动尾巴。
“老夫苏醒便看见男人近在咫尺,恶心坏了,你们难道在□□?”幼兽口吐人言,一跃而上桌子,伏身坐下,端庄又傲慢。
她惊愕地瞪着他,慢慢走上前,手指忽然戳了一下鳞片,硬的!还有温度!
“放肆。”幼兽满脸不悦。
“老头你居然活啦?”她围着他打量,啧啧称奇,“这是你真身?你是什么妖兽?”
“有眼无珠。”
“你怎么骂人呢?我好歹算你的救命恩人。”
“去换水,老夫要沐浴。”
给脸不要脸,她将他踹进浴桶。
……
关于萧亦尘和包金芸在房间中不可言述的谣言在青羽派内传播得沸沸扬扬,始作俑者正是俩萝卜头,二人用贫瘠的语言激情描绘当时的场景,让人更加浮想联翩,有人大着胆子问到萧亦尘面前,他但笑不语。
同时,温玉兰不明原因被关禁闭。
何海英生了孩子后一直母性泛滥,操心起包金芸的终身大事,旁敲侧击她与萧亦尘什么情况。
“你是不是喜欢大师兄?”何海英姨母笑。
她坚定摇头。
一想到他未来可能杀了自己,什么旖旎的想法都烟消云散了好吗?但说实话,就算他在未来可能杀了自己,她也不能昧良心说讨厌他,只是在宿钰身上跌的大跟头引发她对这些潜在凶手的信任危机,她害怕付出真情实感换来背后一刀。
三个萝卜头闹哄哄地跑进来。
准确地说,是龙凤胎热情地拥着一个神色漠然的小少年。
小少年唇红齿白,穿着黑色玄衣,领口袖口皆为金黄,外罩黑色斗篷,一头墨丝披散,周身散发浓浓的妖异气质。
走到包金芸面前时,小少年突然化身一只黑色的小狮子,跃上她的大.腿,绕了个圈坐下,用屁.股对俩小萝卜头,二人委屈瘪嘴。
“包师妹,你这只灵宠绝对不一般,天生化形当属异兽。”
“包师叔,我想抱小狮子。”
“包师叔,让小狮子变人跟我们玩吧。”
包金芸低头凝望狮子,狮子不悦地甩动尾巴,催促她快离开。她双手包住狮子头,大肆□□一番,看得俩萝卜头尖叫连连羡慕不已。
何海英看得心痒难耐,想趁乱摸一把,狮子尾巴甩在她手上,顿时血液迸溅,留下一道入骨伤痕。
“何师姐!”包金芸大惊。
“没事没事。”何海英熟练地裹住伤口,盯着狮子兴味更浓,“太厉害了,哪里抓的,我也想去抓一只。”
“你给我向何师姐道歉!”
狮子发出嗤笑,转身跑走。跑到一处矮坡,一只紫毛狐狸趴在上面懒洋洋的晒太阳。
狐狸瞥了他一眼,突然尾巴一甩,大片土尘滚滚而来。如此挑衅怎能视而不见,他身形一动,踩在狐狸脑袋上,打算咬断狐狸脖子。
狐狸的护身法宝救它一命,意识到自己踢到铁板,吱吱乱叫地逃走。狮子追上去,一脚踩爆一个护身法宝,逃到主人面前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谢凤雏抱起狐狸,“怎么回事?”皱眉看向狮子,“你是谁的灵宠?”
狮子不搭理她,扭头看见包金芸怒气冲冲往这边赶来,寒毛立起,下一秒被她精准扑倒,吃了一嘴巴土。
包金芸这才注意到谢凤雏,以及她怀里半死不活的小狐狸,心里咯噔一下,质问:“你干的?你多大的妖了怎么还欺负人家小狐狸!”
谢凤雏盯着她一言不发。
她认命掏出家当赔偿法宝损失和狐狸的医药费。
狐狸有主人撑腰重新神气起来,挑衅地看了狮子一眼,脑袋伏在谢凤雏的胸口上蹭来蹭去,换来主人心疼的抚摸。
狮子不屑,一巴掌拍在包金芸胸上,怪软的,低下头嗅了嗅,还有点香,两只爪子按上去……突然被掐住脖子,砸在地上。
“为老不尊的混蛋!”大骂。
“它还是个幼崽,好好教导它便是。”谢凤雏不忍。
狐狸兴奋地吱吱叫,眼珠子骨碌碌转,突然跃入包金芸怀中,翻出肚皮,讨好地甩动尾巴。包金芸顿时怒气全消,抱着小狐狸又摸又挠,小狐狸舒服地不住叫唤。
狮子化身小少年,一巴掌将狐狸拍到地上,入土三分。
第37章 第 37 章
青羽派迎来新一届入门弟子。
青羽派本就是第一大派, 又在门派大比和击退魔族中大出风头,吸引来自五洲四海的修士前来拜师,天赋卓越者不在少数, 令青羽派一众长辈乐开了花。
但天赋个性汇聚之地往往易生冲突。
入门大典刚结束,两位单灵根男弟子便大打出手, 是为掌门千金落下剑穗的归属权, 都想借归还剑穗向美貌无双的掌门千金谢凤雏献殷勤。
结果土灵根被金灵根打得半死。
这两人都来自小修真世家,入门便是筑基修为, 被揍的土灵根据说原是颇有名气的天之骄子,没想到跟纸糊的似的不堪一击。
此事最后由谢凤雏出面调停,哪知那土灵根弟子不知收敛,当众求爱谢凤雏, 被无情拒绝后甚至嘴硬放话一定会让谢凤雏后悔。
一度沦为笑谈。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要不是谢师妹让我不要跟他计较,我非得教训他不可。”贺存剑愤愤道, 捏起一颗花生米砸包金芸头上。“跟你说话呢。”
包金芸停止给狮子刷毛, 抬头。
“贺存剑,你难道不知道我派最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公认代表就是你吗?”
“这是你対师兄说话的态度?”贺存剑翘着二郎腿坐在树上,“虽说是托谢师妹的福, 你还是应该心怀感恩。”
莫名其妙。
狮子回头咬她的手, 她毫不留情将狮子头按在地上摩擦。
贺存剑不满,她怎么宁愿跟灵兽玩都不搭理自己。
“包金芸!”
“有屁快放,这么闲怎么不去修炼。”
“你以为我爱待在这里?我来是为了警告你,叫你弟弟收敛点,不然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哈?”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收那小子入门, 年纪老大不小,半废的单灵根不如双灵根, 大师兄怎么想的……”他嘀嘀咕咕,忽然瞪她一眼,“是不是你求大师兄收你弟入门?你跟大师兄到底怎么回事?外面为什么传说你们……肯定是你抓住大师兄的把柄胁迫他,卑鄙的女人。”
她沉默许久。
“你说那个向谢凤雏表白被拒放狠话的傻……是我弟?”
突然一道土刺拔地而起,直袭包金芸面门,她抱起狮子飞快退后,贺存剑迅速出剑,将土刺斩得粉碎。
“什么人!?”
来者是一个穿着土黄色外门派服的年轻男子,五官清秀偏阴柔,个子略矮,瞳色很深,直勾勾盯人的样子十分渗人。
“就是因为你,谢师姐才会拒绝我!”
年轻男子一挥手,乱七八糟的土系法术围攻包金芸,被贺存剑悉数挡下。
“你是什么人?少管我家闲事!”年轻男子有些畏惧贺存剑,但嘴硬不肯服软,眼刀狠狠扎在后面包金芸身上。“你给我滚出来!”
她眯起眼睛,不确定地问:“你是包银泽?”
“怎么,你现在不但天赋低劣,连眼睛都瞎了?”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的笑出来,笑得春暖花开,灿烂明媚,贺存剑一时看得痴了。
她说:“原来你姐辛辛苦苦攒下丹药就是喂给你这种白眼狼,当初就该让你自生自灭。”
包银泽脸色大变,像是遭受无法容忍的羞辱,大喝:“包金芸,今天我就要作为包家族长清理门户,你若敢反抗就将你从族谱上除名!”
飞快结印,乱七八糟的土系法术卷土重来。
包金芸按住准备出手的贺存剑,低骂:“丢人现眼的东西。”拍出灵剑,一瞬间破开所有攻击阻碍,闪身至包银泽身后,一脚将他踹飞几十米。
包银泽喷出一口血,惊骇绝伦,“你这废物居然……”
包金芸将他踩回地面,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谢凤雏不接受你就怪罪到姐姐头上,看看你这废物样子,别说谢凤雏,就是路边的母猪母狗都看不上你。”
包银泽气到浑身发抖,撕心裂肺:“包金芸我杀了你!”
剑鞘毫不留情砸下来,一条血线从包银泽头顶流下来,瞳孔似乎都被砸散了。
贺存剑咂舌,“倒也不必这么狠,好歹是你弟。”
她用剑鞘挑起包银泽下巴,回应贺存剑:“换你割肉喂鹰换来这么个玩意儿,别说揍死他,还想揍死我自己。”看着越发嫌恶。“听好了,他做的蠢事与我无关,我没这种弟弟。”
……
新弟子入门不久就会进行一次内门弟子筛选,被长老看中的弟子可以直接进入内门。
这一届人才济济,直接进入内门的足有五人之多。
但收徒现场又出幺蛾子,入门时为谢凤雏大打出手的那两人再次打起来,这次是因为金灵根被收进内门,土灵根无人问津,金灵根挑衅了土灵根于是……
彤彤惊慌失措地来找包金芸。
“不好了小姐……”
“如果是包银泽的事情别跟我说。”
彤彤傻眼,“可是……小姐你在找什么?”
包金芸终于从卷成麻花的被褥中将狮子掏出来。“你还要脸吗?走不走,契约不结,一天天的给我惹是生非,你能不能有点寄人篱下的自觉?”
“放手,你以为老夫不想走?这副样子回去要被笑掉大牙。”往她胸口一蹬,转瞬跑得无影无踪。
“混蛋老头……”她磨牙,过了片刻还是问:“包银泽又搞出什么事情?”
彤彤赶紧一五一十说了。
她没打算管这白眼狼,反正他跟她这个“姐姐”不亲,顶着个所谓家主的名头,求爱不顺就要将她清理门户,行吧,那就让他好好感受一下社会的毒打。
收徒会上打架的二人被暂时关起来。
金灵根很快被新师姐领走,包银泽没有师父,只能等身在内门的亲姐姐来领人。他躁郁非常,対不用正眼看他的看守弟子狂怒不已,叫嚣狗眼看人低,早晚要他们付出代价,等到天黑不见包金芸来,看守弟子奚落他,他暴跳如雷,污言秽语辱骂看守弟子乃至包金芸……
夜深了,包银泽的咒骂依然没有间断。
忽然听到来自隔壁牢房的女修呼唤。
“你是包金芸的弟弟?”
“我没有这个姐姐,我要将她逐出家门!”
“真没想到包金芸対亲弟弟也如此狠毒。対了,你为什么被关进来?”
包银泽本不愿搭理女修,但女修孜孜不倦的安慰抚平了他的狂躁,他将进入门派以来遭遇到的所有不公正待遇诉诸这位“知心姐姐”,第一次得到理解和附和。
“我觉得你与谢师妹十分般配,不过谢师妹为人内敛害羞,寻常追求恐怕困难,你我有缘,我有一个办法帮你。”女修将一个药瓶丢给他,“你喂给谢师妹吃一枚,谢师妹就是你的人了,事后若有人追究,就推到你姐姐头上。”
……
魔族在各地出没的消息此起彼伏,各大门派心疑魔族有什么大动作,聚集相商。青羽派因温掌门重伤初愈,由首徒萧亦尘代为赴会。
但各门派众志成城的态度没有威慑到魔族,它们神出鬼没,活动范围越发广,甚至青羽派附近也出现魔族活动的痕迹。
青羽派决定由内门弟子带队外门弟子,分批次在属地巡逻。
就在这共抗外敌的重要当口,发生一件令人不耻的事情。
一名新入门的男弟子竟然向谢凤雏下药,意图侵犯她,幸好谢凤雏武力高强制住歹人,又得医修解救,才免遭毒手。
温掌门听闻勃然大怒!
包金芸刚从任务堂出来就被人围堵,不由分说押至清风殿。温掌门和长老们已经就位,一干师兄弟対她怒目而视,同时被押跪在地的还有包银泽。
“包金芸你可知罪!”一向和蔼可亲的温掌门拍案怒斥。
她不知所措,与站在上首的谢凤雏対上目光。谢凤雏的目光冰冷,压抑眼底滚滚愤怒。她心里咯噔一下,之前两次三番嘲讽谢凤雏都没见过她如此愤怒。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
此话一出,群情激愤。
“竟有如此恶毒之人。”
“亏得以为你改好了,真真狗改不了吃屎!”
“用这般肮脏的手段欺辱谢师妹,你还有良心吗?”
……
她从大家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拼凑出真相——包银泽向谢凤雏下药,强.奸未遂,被抓住后说是由她指使。
包银泽挣扎大喊:“都说了这件事是她指使,你们要罚就罚她,我还什么都没做,我是无辜的!”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所谓亲弟弟。“包银泽,诬陷我対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把锅甩到我头上你就能脱罪吗?”
包银泽斜眼看她,“就是你干的,是你怂恿我,这就是你不把我放在眼里的代价,活该滚出包家,滚出青羽派!”
“你这个疯子。”
众人看着姐弟俩公然内讧,神色是如出一辙的厌恶。
包金芸高声道:“这罪我不认,难道他包银泽说谁就是谁吗?”
“你与谢凤雏不和早已人尽皆知,劣迹斑斑,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
她无言以対,良久,喃喃:“真的不是我……”
这时贺存剑站出来:“我证明他们姐弟关系不好,这件事说不定有误会。”
谢凤雏看向贺存剑,满脸失望,“贺师兄,你竟然帮她说话?”
贺存剑被谢凤雏眼底的受伤刺痛,心里一瞬间被愧疚淹没,他回头看了一眼包金芸,嘴唇蠕动了一下,没再说话。
证据“确凿”,人心所向。
包银泽被关进铜塔,包金芸被关进寒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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