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招待犹犹豫豫地又跟了一句:“我们工资很高很高哦。”
万铱坚定道:“我知道。”
前台招待为难地扶了下眼镜:“那我去问问老板,有后续就通知你们。”
她看了万铱和志刚好几眼,有点困惑地说:“我来这里干了那么久,接待了很多科学家和技术人员,你们是第一个说‘科研理想’的人。”
万铱问道:“哦?那他们是怎么说的?”
“一般都只谈薪资水平和福利待遇。”眼镜妹妹稍微挺了挺肩膀,与有荣焉的样子:“我们这里工资很高的。”
因为实验室大老板——万铱问了一下,确定老板全名叫汪留青——现在没在实验室,眼镜妹妹不建议她们一直等,但是万铱也不想就这么无功而返。
于是万铱和志刚就在大楼内部参观了一下。
这实验室占了一整栋大楼,设备装潢都很齐全,到处彰显着实验室大老板的财大气粗。
可惜正是因为设备齐全,办公区域和实验区域隔了三个缓冲带,万铱一点也看不见实验区那边在干什么。
虽然看不太懂各种专业用语是什么意思,但是万铱还是发现了有用的东西。
一面介绍本实验室组成人员的照片墙。
最上面的大老板——汪留青,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比平常中年男人更显老一点,有点胖,看着还挺憨厚。
万铱见过汪留青的照片,但那些照片上他是一个清瘦的俊俏青年,眼前这个中年人实在是看不出哪里像他。
志刚念书不太行,墙上那一串xx博士、xx奖项获得者对她来说是太遥远的东西,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啧啧赞叹:
“得吃多少苦才能念那么高的学历啊,这也太厉害了。”
万铱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走科研道路,一是她确实不感兴趣,二是纳尔星的科研从业者……很不赚钱。
投入多、收获少,成长周期长、成长风险高,读三十年书,博士毕不了业的比比皆是。文科稍微好一些,理工科的硕士、博士被导师逼到跳楼的不在少数。
是很不合算的买卖。
万铱把视线从汪留青的照片上挪开,跟着志刚环视了一圈,点头道:“他们都是厉害的人。”
汪留青不在特利内岛,不过眼镜妹妹给她们约了明确的时间,今天下午三点。
万铱懒得赶回海边的云端营地,下午再赶过来,于是就打算和志刚在中心城区逛一逛。
她们下了楼,在去往公共交通站的路上遇见了一个眼熟的女生。
是她们第一次参加比赛遇见电梯事故的时候,当时处理电梯事故的那个女性工作人员。
在万铱她们第二次参加比赛的时候,已经听闻她因为工作太忙太繁琐,愤而辞职,前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万铱只记得她姓佩图霍夫。
这位女性工作人员曾经自我介绍过,但她的名字很长很长,一串绕口令似的念下来,万铱只能记住最后一个短语——她的姓氏。
佩图霍夫女士正和自己的终端手环对吼。
新园区本来就人少,这会儿又是上班时间,街道只零星有几个行人,佩图霍夫女士的声音传得老远。
“你好,接到举报说你们实验室已经五个月没发员工工资了,请问情况属实吗?”
“我只是核实一下,没什么意思,就是一个疑问句。”
“你不要问我觉得可能吗,我不知道,所以来向你确定一下情况。”
“那你的意思就是工资都发了对吧?”
“发了两个月?发了开年那两个月的吗?”
“我什么态度?我态度很好很公正……喂
?喂?”
佩图霍夫女士似乎被对面挂了电话,气愤地把终端手环一扣,在原地走了两步,站住不动,似乎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烦恼地四处张望,正好抬眼看见万铱她们,惊喜地笑了一下:“你们怎么在这?”
万铱和她打了个招呼,说:“正好过来逛逛,你呢?”
佩图霍夫女士正烦恼着,一问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
原来她的梦想是干点实在的事情,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无休止的报送报表和写材料上,辞职之后休息了一段时间,目前在……
“帮人讨薪。”
志刚由衷道:“很有意义的工作。”
“刚才我态度很差吗?”佩女士还纠结着刚才的事情:“你们有听见我的语气吗?”
万铱:“没有的,很平静的语气。”
佩女士觉得万铱是在安慰自己,不太信,叹了口气:“我好像上班第一天就把事情搞砸了。”
万铱:“没有,对方欠人工资,心虚罢了,所以纠你的错。”
佩女士沮丧道:“他问我他可能欠全体员工整整五个月工资吗,其实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还是挺大的实验室,搞科研的好像都有联盟政府给拨钱吧。”
万铱:“什么实验室?”
佩女士:“好像是一个研究环境污染治理的生物实验室?我也不太懂。”
她叹气:“可恶,怎么会这样,我语气肯定不够温柔。”
万铱安慰地拍拍佩女士的肩膀,却见佩女士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终端手环,一脸震惊地抬头:“真的五个月没发工资,全体员工一分钱都没给。”
志刚:“怎会这样!”
万铱:“五个月没给,而且是全体员工这么大规模,竟然能瞒到现在,这老板是pua大师啊。”
佩女士附和地点头。
万铱:“而且他连刚见面的你都要pua!”
佩女士:“太过分了!他刚刚原来在pua我!”
刚才还沮丧的佩女士立刻重打精神,风风火火和万铱道别:“我去接我同事,我们俩一起上门去看看情况!”
志刚对万铱说:“在这种实验室、研究所里的不是都是硕士博士吗?他们也会被拖欠工资吗?这么高学历,正常来说应该供着她们啊。”
万铱对科研领域还真的了解不多,一边说“我也不清楚”,一边着手开始查。
等她们找了个人多的餐厅坐下开始吃饭的时候,万铱已经基本清楚怎么回事了。
“科研人士的就业面很窄,不是高校就是研究所。而且科研是要吃资源的,一旦去了一个不好的平台,科研环境不好,基金项目申不下来,又被合同绊住,甚至要强制做行政工作,那就是单纯浪费自己的科研生命力。”
“所以一线城市的大实验室、大科研所从来不怕招不到人,月薪五千纳尔,给个编制,也有的是人干。”
志刚:“我记得很多小城市的民办院校,都会什么年薪一百五十万纳尔引进高学历人才。”
万铱:“我有查到一些博士的帖子,说那种都是画大饼。有的民办院校自己都快破产了,就纯画饼;还有的补贴直接就是很多平台一起摊,联盟政府、院校、科研点、课题组各出一点,这样审批非常麻烦,我看见有个博士被耗了一年,受不了了离职了,最后补贴还是没拿到。”
志刚:“那这也太惨了。”
万铱:“是啊,读了那么久的书,本来工资就应该比我们高,竟然会闹成这样,读书读成负收益。”
志刚:“难怪刚才那个眼镜妹妹一直强调她们老板有钱,工资又高又按时发。”
万铱倒是想到另一件事,说:“我刚看了
挺多数据的,这种现象已经十来年了,所以读高学历的人越来越少。”
“但是联盟政府从来没管过。”万铱说。
志刚:“联盟政府可能就不在乎。”
万铱点头,她没多猜,因为确实是对这个领域不太了解。
在上菜之前,她又看了许多帖子,发现无数科研人士吐槽自己要经费的时候简直是在给人当孙子——还要和别人抢着当孙子。
“联盟政府拨给科研的钱已经很多年没有增加过了。”万铱发现了一个关键数据:“但总财政支出一直在增加,所以实际上科研经费的比例一直在下滑。”
志刚见她一直盯着虚拟屏幕,把手伸到她面前晃了晃:“好了!吃饭啦!吃完饭再想吧。”
万铱:“也是。今天不一定真能顺利打听到想知道的信息。”
汪留青可是到奥卡大区出差去了。
没想到汪留青真的在下午三点准时回到特利内岛了,甚至还没让眼镜妹妹转达自己的态度,而是亲自跑来见万铱她们了。
见这位大老板之前,志刚悄悄对万铱说:“这实验室靠不靠谱啊,这种大老板有这么容易见吗?怎么招个志愿者还要他亲自来。”
万铱还没回答,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走进了会议室。
他穿了身看着就贵的正装,连中年男人发福这种很容易显得油腻的状态都掩盖过去,只让人记得他背挺得笔直。
汪留青开门见山道:“如果您是来为您父亲刺探消息的话,请回吧,万小姐,我不信你昨晚买的热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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