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致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么让他无语的事情,但比起觉得这事奇怪,他眼下更急着证明秦华争比霍隼好,更想要借着此事把霍隼贬低到一无是处。
似乎只要霍隼难受,他就好受。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还真的打算配合秦华争,心说不管秦华争接下来怎么做,他都会表现出秦华争做得很好,绝不给霍隼看热闹的机会。
只是……
何以致紧张地看了一眼秦华争,对于秦华争会不会配合自己一事心里并没有底。
秦华争可能也没料到会有今日这事。
若他有个正经的主子,必定能发现这件事不妥,从而拒绝霍隼。
但很显然,何以致的脑子与正常人不同。
何以致只要起了置气的念想,就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但这事与秦华争无关,秦华争也懒得提醒何以致。
接下来秦华争把装着寒池水的水珠扔到了玉池里。
因为何以致怕热,所以何以致洗漱用的都是冷水。面前的玉池缺少热水的灌溉,也不可能出现水汽升腾、雾气缭绕的画面。
在这里想看什么都不是难事。
这时快到正午,阳光最是毒辣,恼人的光穿过纸窗落在乳白色的玉石上,让整个房间显得更为明亮,没有一处可以藏起心事的地方。
迎着光,霍隼靠着玉池左侧的玉柱,秦华争站在何以致对面,何以致则背对着玉池,三个人谁也不说话,气氛十分的古怪。
本来何以致是要脱下外衣的,但因他们都不说话,他扯着袖子的手顿了一下,歪过脑袋,受奇怪的氛围影响,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
但要他说出具体哪里怪,他又分辨不清楚,为此悄悄打量了一下霍隼,解开里衣的手说什么也放不下去。
之后,他盯着自己的衣摆,疑惑了片刻,本以为霍隼见他不动会来催他,没想到霍隼根本没有干预他的意思。
霍隼只是从容地站在一侧,眼神有些薄凉。
他好像不是很高兴。
可何以致根本就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
对于想不通的事何以致一向是懒得想。
他唔了一声,不再关注霍隼,索性穿着里衣走入水中,然后找好位置坐下,故意挺直了腰板,对着秦华争说:“可以了。”
“就……像之前那么伺候我好了。”
其实这话何以致说的很没底气。
天知道秦华争之前是怎么伺候他的!
秦华争来他这里几天了,就没做过一点下人该做的事!
如果不是怀疑秦华争是郅玙,像秦华争这种奴才,他早就吊起来打了不下八百下!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没过多久,秦华争靠了过来,对着那毛茸茸的脑袋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方才霍隼和何以致的对话,但看如今霍隼和何以致的表现,他猜到霍隼是想来看看他能不能照顾好何以致。
而他之前力气太大做错了事,这次就格外注意自己手下的力气,为此先是轻轻地往何以致头上撩水,先打湿何以致的头发,再去看何以致的脖子。
哗啦哗啦……
水声不断,秦华争抿着唇,表情十分认真。
水中的何以致闭着眼睛,欲言又止了几次,到底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他们就这样靠在一起,谁也不乱动,谁也不说话。
只是这样忍了没有多久,一直表现的不是很舒服的何以致终于不管霍隼在与不在,直接拿起一旁湿淋淋的脸帕扔在了秦华争的脸上,忍无可忍地喊着:“不要一直浇头!我除了脑袋没长其他地方吗?!”
因为不满,他喊的声音很大,巴掌大的脸上湿淋淋的全是水光。而水色覆盖着麦色的肌肤,有种经过阳光炙烤的温热感,瞧着明艳又清爽。
但与爽朗轻快的外貌不同,此刻他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被夹得往上翘去,眼睛周围有些泛红,气呼呼的样子看上去既可笑又可怜。
而那湿漉漉的脸帕不经招呼直接打在了秦华争的脸上,留下一道水痕,又落在了他的怀里,弄湿了他身上散发着清香的衣服。
秦华争抿了抿唇,在何以致扔脸帕过来时闭上了眼睛,又在脸帕落在腿上之后睁开了那双漂亮的眼眸。
说句实话,他起初是有些不悦的,可当脸帕带来的水盖在了他的面上,留在他唇缝之间时,他身子一僵,望着泡在水中的何以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别扭地移开了眼睛。
何以致发完火立刻就后悔了。
但他就是这种冲动易怒的性子,只要自己觉得不舒服,就要为此发火,经常因此闯祸,也经不得任何挑衅。但他的火来的快去的也快,所以发完火后,他看着对面清雅出众的少年,很快没声音了,心下只剩下惧怕。
这时有人扯着衣袖,轻轻地按在他的眼睛上,他望着一旁靠近的人,暂时老实下来没有说话。
霍隼垂眸,一边凝视着何以致的侧脸,一边给何以致擦眼睛。
之后,霍隼面朝何以致,却与那秦华争说:“少府主的眼睛受过伤,寒池水是好,但灵气太足,会刺激到少府主的眼睛,所以洗时要注意一些,不能一直冲刷眼睛。”
秦华争听到这里也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见他不说话,何以致更慌了。
万分后悔自己习惯性地向郅玙发火,何以致此刻哪还管得了别人,直接推开靠过来的霍隼,伸出潮湿的手握住秦华争的手腕,在那干净清爽的皮肤上留下一个湿乎乎的印子。
然后他上抬眉眼,磕磕巴巴地说:“你……继续,我的眼睛其实也不是很难受。”
这时,秦华争不喜不悲地瞥了霍隼一眼,看霍隼没有反应,这才上前一步。
而霍隼望着自己被何以致打开手,瞧着自己手上点点水痕,又看着秦华争手腕上的水痕,忽然就着这个姿势坐在了何以致的身后。
他的坐姿十分随性,一只腿支起,一只腿放平,被何以致打开的那只手就放在支起的那条腿的膝盖处,弯起的眸子这次没有对着何以致,而是开始对着秦华争。
秦华争在霍隼的注视下,将手放在了何以致的身上,抬起何以致的一条胳膊,拿着帕子刚想给何以致擦拭,又被他那身湿淋淋的里衣拦住。
秦华争对着那被水打湿的白色里衣,望着里衣下若隐若现的麦色,拿着手帕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霍隼看到这里忽地歪过头,一直向上勾起的嘴角慢慢放平了。
何以致等了半天才等到秦华争给自己擦拭身体,但因身上的衣服没有脱,秦华争擦的费力,他坐的也不舒服。
别的不说,当对方把湿淋淋的脸帕放在自己的胳膊上推动时,他同样湿淋淋的衣袖也跟着对方擦拭的动作往上移动,然后堆积在一起,潮湿的让何以致想要骂人。
何以致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站起来把上衣弄下去,不然秦华争擦拭不当,他也不舒服。
加上他们都是男子,他上身有的秦华争和霍隼身上也有,他也没有必要扭扭捏捏,一直介意此事。
为此,在秦华争给他擦背的时候,他忽然直起了身体,一只手去勾系带。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忽地从身后出现,一把抓住了秦华争的头发,将秦华争拽翻在地。
何以致听到扑通一声,宛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立刻警惕起来。
他怔怔地转过身,只见不知何时起身的霍隼背对着他,一脚踹在了秦华争的身上,莫名其妙地开始找秦华争麻烦。
何以致早前就知道霍隼身材高大,但从未觉得他的身影如此可怕。何以致站在玉池里,仰视着身上戾气很重的霍隼,只觉得对方的身影挡在自己的面前,像是一座越不过去的高山,随时可以轻易压毁他。
而后没给何以致开口的机会,踹倒了秦华争之后,霍隼起身朝秦华争走去,拉起对方的头发,粗暴地将对方拖拽出房间,然后随手一推,对着秦华争诧异的表情什么也不说,只重重地关上了房门,把秦华争赶了出去。
经他这么一扯,秦华争整齐的发髻已经凌乱地歪向了左侧。他停在何以致的门前,虽然是以跪着的狼狈姿势看着那扇门,但腰板挺得很直,像是一头即便经过了训打,骨子里也忘不掉野性的狼。
而他望着那扇门,黑眸里的情绪第一次从平和变得暴戾。但他没有上前推开那扇门,而是选择就这样跪在门前,听着房里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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