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城今年格外多雨。在雨声噼啪中进了十月份。
池娆得了场重感冒, 发烧咳嗽头疼,各种症状挨了个遍,两个周没怎么出门。人瘦了一圈。
这两天终于好转, 趁天气晴朗, 搬了个懒人沙发, 在客厅里晒太阳。
落地窗外是高矮错落的商务办公楼,再远一点,是青灰色起伏连绵的地平线。
蓝天澄透, 白云飘啊飘。
池娆窝在沙发里看猫咪挠抓板。她不喜欢太闹腾的小猫,就喜欢模样懒洋洋,走起路来软绵绵,摸起来软乎乎的那种。
陌生号码打进来电话, 她正好闲着,就接了。
陌生微哑的女声说:“喂,小娆啊, 是我,淮书的妈妈呀。”
“婆婆?”池娆蹭地坐直身子,“您,您有什么事”
她一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没事, 就是刚好路过,想去看看你。你一个人在家吧?”
“嗯。祝教授上班去了。但是今天应该不忙, 要告诉他一声吗?”
祝淮书这几天忙的事, 在家好像也可以做, 所以有时候下午会回家。
“不用不用。”怀雯连忙拒绝, “我就是正好路过, 上去看看你。马上就到了。”
池娆挂断电话, 有点忐忑。
前段时间怀雯手术, 她正好重感冒,没过去探望。好在手术很成功,据说已经没事了。
但她想不通为什么怀雯会主动过来。要不是有什么事的话,怀雯不会专门跑一趟。
会是什么事?
池娆惶惶,茫然地看向门外。
没多大会儿,有人敲门,她去开门。
“小娆啊。”怀雯亲热地拉住她的手,“这么久没见,怎么脸色这么差啊,孩子。”
池娆往外看了眼,身后没人,但是放了个大礼品袋。
怀雯转身拎礼品袋,“你看你最近瘦得,不补补怎么能行。”
池娆前两天瘦得厉害,这两天补回来点,依旧清瘦,脸色苍白,眉眼间带点虚弱的病气。
“婆婆你不用这么客气的,我前两天感冒瘦下来的,这几天已经长回去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池娆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但听怀雯口气,应该是营养品之类的。
“我那还有别的。这个最好了,咱家除了你,没人用得上。”怀雯笑得神秘。
池娆有点摸不着头脑。
什么东西,除了她别人都用不上?
怀雯拎着礼品盒进了家门。池娆给她倒热水。
两个人不太熟悉,气氛有点局促。好在怀雯气质温柔优雅,总是笑着,问了她最近身体怎么样。池娆拘谨地笑着,说都好了,还问婆婆恢复得怎样了,看气色还不错。
“哎。看着还行而已。外强中干。”怀雯说。
“慢慢调理调理就好了。你还年轻呢。”池娆嘴甜。
怀雯笑说:“我自己身体,自己知道。小病小灾不断,总有一天会生场大病。指不定哪天就”
她话没说满,但是笑吟吟的眼里,多了些哀色。
池娆以为这种社交场合,寒暄对话里,都会说自己没事了,没想到怀雯这么坦诚,让她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接句什么。
“唉。说这些干嘛。没事。”怀雯摆手,拿过身边的包,翻出个珠宝盒,递给池娆。
“听说你过两天生日,是不是?”
“婆婆,我”池娆有点犹豫。
“拿着。”怀雯把盒子塞到池娆手,“打开看看。”
池娆在怀雯鼓励的眼神中,掀开盒盖。
里面是颗碧青宝石的戒指,看上去是帕拉伊巴,晶莹透彻,周围镶嵌百颗钻石,造型繁复荼蘼。历经时间,钻石失了最初的光彩,却被岁月打磨出更多故事感。
“婆婆,这太贵重了。”池娆下意识推拒。
怀雯轻轻按住她的手,“我们家不算什么大富大贵,但是这么多年,也攒了点家底。淮书他奶奶呢,有条项链,预备送给儿媳的。但她早早就走了,没见到你。”
“你跟淮书领证太仓促,我原本是想再等等的。但是”怀雯往下看了一眼。
池娆顺着她的视线,低下头,看见自己薄毛衣的衣摆。她刚换上的衣服。哪里不对吗?
“这戒指我一直是准备给儿媳妇的。你看这个款式,成熟,老气点,你太年轻,我原本是打算等你有了小孩,再给你现在也行,反正都准备好了。”
池娆有点呆愣,“什、什么准备好了?”
“你跟淮书不是在备孕了吗?”
“婆婆,我们没有。我想晚几年”池娆有点语无伦次了。
她实在没想过这个时候要孩子。
二十一岁,自己的人生还是没有理顺,怎么可能去迎合新生命到来。
“小娆。”怀雯严肃,“这种事不可以任性。”
“婆婆,我不是任性,我只是觉得,这应该是我跟祝教授的事”
“对。你跟他的事。所以你得尊重他的意愿吧?”
“什么?”池娆呆住。
祝教授想要孩子了吗?
“是这样的。孩子。”怀雯语重心长,“淮书年纪不小了。他如果不是这几年忙于事业,早就该结婚生子了。我跟他沟通过不止一次这件事情。”
池娆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有点不知所措。
她之前完全没考虑过要孩子的事情。但是祝教授确实已经到了考虑这些事的岁数。
怀雯从容地看着她,温声说:“我能看出,他不是不想要,只是考虑到你。他才犹豫。他前段时间,还单独去过医院,你不知道吧。”
池娆想了想,当时祝教授确实拒绝她自己去医院看婆婆来着。
怀雯的目光温柔慈爱,可她觉得这眼神让她有点无地自容。
“他真的想要吗?”她情不自禁问。
“当然了。”怀雯点头,“难道你不想要吗?小娆。一个健康可爱的小宝宝,会给你的生活,增添很多乐趣的。”
祝教授前段时间,总是有种疲惫的神色,是因为这件事让他为难了吗。
池娆低头,思绪乱糟糟飘着。
“可,我还没准备好,步入那种人生阶段。”她小声说。
怀雯看到池娆摇头的这一刻,眼神微变,片刻后恢复温和,柔声劝:“什么叫那种人生阶段,小娆。其实人生到处都是变数,哪有能准备的事情。”
其实这段时间生病,池娆一用脑子,就容易头疼。
她忍着,再三思考,坚定地回答:
“我现在没有办法接受这个,婆婆。我才不到二十二岁,本科没有毕业,还有很多人生体验没有做。至少要再等五年,我才会考虑生孩子的问题。您先收回去吧。”
她把放在桌子上的丝绒首饰盒,推到怀雯身前。
怀雯沉默,失望的神情溢于言表。
池娆低头,没有办法看怀雯。她当初其实并没有面临很大的婚姻压力,只是因为对象是祝淮书,才结了婚。现在让她牺牲自己青春,换一个孩子,她做不到。
“人不能这么自私。小娆。”怀雯长叹一口气。
怀雯的无奈,像根针一样,刺向池娆。是她太自私了吗?
“我知道你年轻,可能还想闯一闯,做做自己的事。但是你看,你现在没有继续读书的打算。事业这方面,我也没看到你有什么准备。那么,早早回归家庭,有什么不好的呢。”
池娆一瞬间有点难过和气愤。她的价值,在婆婆嘴里,似乎只剩下生孩子了。
可怀雯的神色,并不像是在刻意贬低她。
“什么人该做什么事,到了这个年纪,心里都该有数了。”怀雯拉过池娆的手,轻轻拍她的手背,“咱们家也不是养不起你一个,你安安心心享受享受,行不行?”
怀雯脸上的神色近乎怜悯。池娆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几乎要被一根长针,穿透了。
她都这么二十几岁了,对自己的专业没什么兴趣,没有任何奖项荣誉,也没有任何理想志向。她好可怜。有钱人家的寄生虫罢了。
放在腿上的两只手,悄悄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等我跟祝教授商量商量好不好。”她抬起头,硬挤出笑容。
怀雯摇头,“他的心思,我都知道。他不想告诉你的,你怎么问也问不出来。”
“但这,怎么说,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她勉强挤出来的笑,维持起来,嘴巴两侧肌肉很酸。
“小娆啊。你第一回跟淮书参加宴会的时候,非要叫他姐夫的事,我知道。你在淮书实验室实习,却什么活都没做过的事,我也知道,你以前在学校”
池娆深深低头,恨不得埋进沙发,怀雯见状,停了下来。
池娆感觉自己被扒光了。正在游街。
满大街的人看她的笑话,顺便往她身上扔烂菜叶子、臭鸡蛋。
好丢人。
“我就是这样的人。”她牙床都是颤抖的,只能浑身绷紧,才能说出这句话。
“小娆,你姐姐姝姝什么样,你应该最清楚。优秀,有教养,温柔。这些词你应该听多了。家里有两个孩子,哪有只夸一个的呢。”
小的,难道不是理应像大的看齐吗。就算有点差距,能差到哪里去呢。
怀雯是这个意思。
怀雯从头到尾都没黑脸,语气也不重。只是有些话说出来,比刀子还要伤人。
“行了。小娆,你好好想想吧。我还有事。得走了。”怀雯收拾包,准备起身。
“我送您。”池娆蹭地站起身,背过去。
再晚一秒,她的泪就要掉下来了。
送走怀雯,池娆扶墙回到客厅。刚才那几盒营养品还在地上摆着,她捡起来,放进单独的储物间。
至于那个戒指,她没在桌上看到,应该是被怀雯带走了。
池娆仰面躺在床上。
脑海中是一幕幕闪回。
最近几个月的记忆,真实又模糊。
/
珠宝店内。
柜姐看着眼前高挑英俊的男人,礼貌地问:“先生,您需要改成什么尺寸的呢?”
“她的无名指手指周长大概在50.5毫米到51.0毫米之间。”祝淮书说。
“好的,我记录一下。您稍等。”柜姐低头写字。
“大概需要多久?”
“十五到二十分钟吧,您可以坐在这边沙发上休息一下。好了会叫您。”
祝淮书颔首,朝沙发处走去。
旁边柜台的柜姐盯着男人的背影,小跑过来,帮忙整理镜子。
“哎,这人来干嘛的?”
“调整戒指。应该是他老婆的戒指尺寸不合适。”
“气质也太好了吧。他老婆上辈子拯救了太阳系。”她忍不住偷偷侧目。
男人略松散地坐在沙发上,但是腰背挺拔,行书似的骨气劲峭。他低着头看手机,眉头微锁,不知道在谈什么商务。
“哎。说不定他老婆也很优秀呢。”柜姐说。
“也是。你看外面好几个有小姑娘经过,假装自拍了哈哈哈。”
珠宝店开在商场里,不时有人从外面路过。有些年纪比较小的女孩,想要拍照,又怕尴尬,只好转过身假装自拍。殊不知,这样也很明显。
“你看这认真。我猜他手上有个分分钟上百万的项目。”柜姐一边调整戒指,一边说。
“我也觉得。”
祝淮书关掉消息对话框,起身打了个电话。
“明天真没办法到?”
段琪说:“问了航空公司那边,说是因为春城疫情,航班现在应该是没办法起飞了,最早得周末到。”
“行。知道了。”祝淮书挂断电话。
“先生,你的戒指好了。”柜姐把戒指放在盒里,送到祝淮书身前。
/
太阳下山。蓝天白云,变成一块透玉,镶着几块黛紫的花色。
池娆在沙发上刷猫猫视频,听见祝淮书回家的动静,蹭地用手撑起身子,想了想,又躺回去了。
祝淮书换了拖鞋,臂间挽着外套,走到她身边,弯腰问:“今天好点了么?”
“好多了。”她笑一笑,伸了个懒腰。
手机被放在她脑袋边上,没放完的猫咪视频继续播放。祝淮书多看了两眼。
池娆气色还不错,他转身准备去换衣服。
“这是?”祝淮书问。
桌上放了个只拆了外盒的东西,用木板装着,看样子是红葡萄酒。旁边还放了张贺卡。
“池姝送来的。生日礼物吧。”池娆说。
“嗯。对了。生日礼物可能要晚一天了。可以么?”他回头问。
池娆眼中有些黯色一闪而过。
她佯装嗔怒,“不可以。生日一年只有一次。”
“路上有点意外。明天实在到不了了。要不,先送点别的?”
“送我几篇SCI吧。混个教授当当,我就跟你平起平坐了。”她随口说。
祝淮书哭笑不得。
“逗你玩。”她笑嘻嘻,举起手机给他看。
“祝教授,你看,已经有人找我合作了,只要发出去这个视频,我就有钱给果宝买零食了。”
果宝是她在网上看到的一只布偶猫,又懒又软,她喜欢得不行,追它主人的视频追了好久。正好那个小姐姐明年出国,想把果宝送出去,池娆惦记这件事有段时间了。
最近病中做视频的动力就是果宝。
她想要做成一件事时,很有耐心,也不怕什么挫折。
“真厉害。”祝淮书揉揉她的脑袋。
“我去换身衣服。”
“哎,那个贺卡,你看了吗?”池娆问。
“没。怎么了?”他朝卧室方向走。
“那个字跟你的还挺配,是不是。”
祝淮书回头。
池娆还趴在沙发上玩手机,两只小腿悠闲地晃啊晃,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
他没应声,静静看了会儿,回屋换衣服去了。
/
第二天是池娆生日。
一大早她迷迷糊糊摸手机。
之前这个时候就该收到好多消息,那些平时认识的不认识的朋友,该过来发红包送祝福了。
“起这么早?”
“催礼物呢。人不到礼得到。你今天怎么换了个风格?”
祝淮书穿了身蓝白条纹的衬衫,外搭卡其色中款风衣,版型挺括,衬得人有些落拓不羁。
“不合适么?”
“合适。挺合适的。”池娆仰头笑,“就是有点不习惯。”
他走过来,快到床边时稍微弯腰,她看不见了。
“想好要什么礼物没?”他问。
“哪有问人想要什么的要不别送了吧。”她说。
“我找人改了下这个尺寸,你试试。”他手里捏了个什么东西,朝她走来。
“伸手。”
她其实还赖在被窝,没有起床。伸出去一只白净的胳膊,眼睛好奇地投瞄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祝淮书握着她的手,慢慢把戒指推上去,稍微转了转,大小刚合适。
“这个怎么在你那里?什么时候去弄的?”她瞪大眼睛。
她还以为丢了,都没好意思声张,一直在偷偷留意。
“上次你戴的时候,不小心掉了。我看大了一圈,就去改了一下。”他盯着她的脸。
他喜欢看着她惊喜,脸上绽放笑容,眼睛里亮晶晶的模样。
池娆果然笑了。
翻来覆去看着自己的手,“谢啦,祝教授。”
“晚上早点回来哦。”
/
下午一点多。
有人按门铃。
池娆暂停电影,一边走一边嘀咕,这个点来的会是谁。
她约了梁丝明天再见面,难道会是小北吗?
可她今天打算好了,跟祝教授过二人世界哎。
“Surpriese!”
一打开门,十几个人齐刷刷喊。
池娆呆呆地后退一步。
然后尖叫:“啊!!”
“你们怎么过来啦?”她惊喜。
“当然是来给你过生日啊。”梁丝搂住她,把人往里面带。
她转身叫身后的人,“都进来吧。都不是外人。”舊shígG獨伽
“小婶婶,生日快乐。”小北扯了扯池娆的衣角,她低头揉他的脑袋。
一大票朋友浩浩荡荡进来,身后还拖着行李箱。
他们把行李箱放下,开始掏气球和彩带。
池娆想阻止,“这是什么阵仗?我今天有事,咱们改天再”
梁丝拉住她,“你坐下就是了。祝教授都交代好了。放心吧都交给我们。稳妥的。”
“啊?”祝教授叫他们过来的?池娆惊了。
“嗯。小叔叫我们过来,给你过生日。”小北说,“这是我的礼物。”
小北把礼物盒推给她。朋友们也纷纷送上礼物。然后都忙活开了。
有去分小饼干小蛋糕的,有去切水果的。墙上被挂彩带气球,五彩琳琅,氢气球的系带,像流苏似的,银闪闪发光。
池娆连礼物都没来得及拆,就被围住。
“什么时候结的婚?太不够意思了,居然连个喜糖都没有。”
“怎么这么突然呢,瑶瑶,就不能多单身两年吗。我还没上得去脱口秀节目呢。”
“结了婚也是好哥们,以后还一起出去玩。”
“哎,是怎么勾搭上教授的,传授传授呗?”
“教授平时在家什么样,好相处吗?”
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很,池娆太久没见这种阵仗了,笑着插科打诨。
屋里很快被装饰好。粉色和白色气球飘得满屋都是,happy birthday的大字母气球占了整面墙。外面天刚暗下来,屋里的星星灯一圈一圈绕过,银河似的闪耀。
到处是笑闹声。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声,“祝教授回来了。”
霎时肃静。
十几个人,规规矩矩站直或者坐直身子,顺便藏了藏手里的酒。
池娆坐在沙发扶手上,身前挡了几个人。她歪脑袋看过去,祝淮书刚进家门,脱掉外套,唇边带着礼貌的笑容。
“祝教授好。”有人试探性打招呼。
“你好。”祝淮书颔首。
“不用拘谨。我去换身衣服,你们随意。”
他转身进了卧室。
刘宇扬:“哎。我怎么感觉祝教授比想象中好相处得多。”
柯朗:“之前S大的人不是这么说的啊,不是说他最冷最严肃了吗。”
有人附和:“对啊对啊,我去蹭过课。大佬上课都不笑的。原来私下这么温柔吗。”
“快说,你是怎么收服祝教授的?”梁丝臊池娆。
“快说快说。”有朋友起哄。
“仇涵涵你学坏了你。你跟谁一伙的?”池娆叉腰‘威吓’。
仇涵涵朝她吐舌头。她气得要去抓仇涵涵。仇涵涵转身跑了,她招呼人去追。
一帮朋友跟玩老鹰捉小鸡似的,分成好几派。有抓的,有守的,有看热闹起哄的。
“有本事别躲。”
“有本事你别追啊。”
“哈哈哈哈摔倒了吧。”
“池瑶瑶你别得意!”
偌大的客厅,几个人来回窜,欢声笑语不断。
祝淮书换了衣服出来,没有靠近,就倚在门框边,视线聚焦在一个穿米色薄毛衣的女人身上,眸底缱|绻。
人群中,有人注意到祝淮书出来了,刚开始还担心他会介意吵闹,没想到他好像并不,就放心大胆地把刚才藏起的酒取出了。
刘宇扬拿了两瓶开启了的酒,走向祝淮书,把其中一瓶递给他,“敬你!”
说完,他举起另一瓶,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瓶。
祝淮书接过,不紧不慢走到桌边拿了个酒杯,给自己倒了一口,举杯示意。
他仰头,一饮而尽,冲刘宇扬颔首。
气定神闲,游刃有余。
刘宇扬握紧拳头,定了定神,“好好对瑶瑶。”
祝淮书笑了笑,没再理他。
妈的。刘宇扬发现这人还是挺没礼貌的。
这么不把人放眼里。
“哎。祝教授也带了戒指哎。”仇涵涵就坐在厨房吧台旁边,她不敢跟祝淮书说话,偷偷观察他。
旁边的女孩说:“好像是哦。瑶瑶也戴了,是一对的吧?”
两个人相视一笑。
池娆正被朋友们围着‘献唱’,听见谁说了句“祝教授戒指”
她愣了下,悄悄后仰,看向祝淮书。
他一个人站在一边,但并不落寞,正给自己倒酒,无名指上的金属反光,让她眯了眯眼睛。
“瑶瑶,今天你生日,我刚学了日语,给你用日语唱生日快乐行不行。”
“等下。”池娆叫停。
“怎么了?”旁边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她。
她站起身,“让一下。”
梁丝说:“哎,干嘛呀?蛋糕马上过来了。赶紧许愿,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池娆执意走到祝淮书身边,拽了拽他的胳膊,叫他弯腰。
祝淮书以为她有话要说,弯下腰凑过去。
池娆搂住他的脖子,大大方方亲了一口。
空气安静一秒,
“哦~~”人群中爆发欢呼声。
祝淮书也有点惊讶,回过神后温情缱绻瞧着她,低声笑。
蛋糕被推出来了。
池娆说:“谢谢大家今天的陪伴。时间不早了,大家回吧,赶明儿有空再聚。”
梁丝看了眼时间,才不到七点,本来预计能玩到十点的。她们一行人,连食材都准备好了。
冷不丁被打断,有点惊讶,不知道池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柯朗说:“蛋糕都推出来了,许个愿吧。说不定我们能帮你实现呢。”
池娆抱紧祝淮书的胳膊,“跟你们许有什么用。我得跟他许。”
“yu~”朋友们嘘声一片。
纷纷表示狗粮超标。
“走吧走吧。”池娆愉快地帮他们开门。
朋友们一个挨着一个走出去。
“拜拜拜拜下次一起喝酒,没问题,让着你拜拜拜拜,拜拜小北”
不过短短两分钟。
热闹的家里,清净得像世外。
只剩下满屋狼藉。
茶几上有破掉的气球碎片,电视柜上有吃了一般的零食袋子,餐桌上餐凳上算是喝了半瓶的酒,满地酒杯。
池娆关上门,祝淮书刚走到她身后。
“累了么?”
“饿了。”她躲开他的视线,揉揉肚子。
“去吃饭。”
“你会弄那个火锅?”
刚才朋友们来的时候,带了火锅食材,但是她不怎么会搞。
其实也不怎么想搞。
她得赶紧结束今晚了。拖下去只会舍不得。
祝淮书牵她的手:“出去吃。”
她看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骨气落拓修长的指节上,素圈戒指有种宣誓似的的忠诚。
“……好。”
还是吃一顿饭吧。
最后一顿了。
她抬头,看着他狭长深邃的漂亮眸子,如是告诉自己。
出去吃饭得换身衣服,池娆快速收拾好自己。出来的时候,发现祝淮书坐在沙发上,还是等了自己一会儿。
“走吧。”她说。
祝淮书起身,她落后他半步,看着他的背影。
他后脖颈的头发剃得很利落,肩线宽阔,背影挺拔,走路时步子比较大,衣摆带风。
她的目光,近乎贪恋地落在他身后。她拼命想用这几十步路的距离,记住他的所有细节。
握在手机上的两只手,指尖几乎泛白,没有血色。
祝淮书走到门口,正准备拧把手,听见她叫停。
“怎么了?”他疑惑回头。
“还是先许愿吧。我想吃蛋糕。”她说。
祝淮书似乎在她脸上看到一种决绝的悲哀,仿佛忍痛做了什么决定,但转瞬即逝,让人怀疑是否只是错觉。
他顿了一秒,跟她回到客厅。
原先那个蛋糕是按十几个人的分量定做的,池娆没动,从冰箱里拿出个自己定好的小蛋糕,放桌子上,动手插蜡烛。
“那个蛋糕太大了。菩萨满足不了那么大的愿望。祝教授,你去把灯关一下。”
祝淮书关上灯,屋里陷入黑暗,倒是忘记了星星灯的存在,现在外面天黑了,这些小灯球愈发像星星点缀在天上。
“没想到今天能见到那么多朋友。虽然在意料之外,但这是我今年最开心的一天了。祝教授。谢谢你。”池娆认真地说。
祝淮书低笑,眸里映着烛光,和她白净的小脸。
“是不是要先唱生日快乐?”
“嗯。”
他顿了顿,缓缓开嗓。
“祝你生日快乐”
能听得出他对这首歌都很生疏,不过很温柔。
“祝我生日快乐”
池娆轻声和。
“许愿吧。”
“好。”
池娆虔诚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暖黄色烛光在她脸上跳跃。
祝淮书手机嗡了声,消息说果宝明天中午就能到。他扣下手机,打算等她许完愿再告诉她这个消息。
一秒,两秒,十秒。
蜡烛快烧完了。她的愿望还没有结束。
“还没好么?”祝淮书问。
池娆睁开眼睛。
“我许愿,我们分手吧。祝教授。”
作者有话说:
乔治认为最虐的一段过去了。坚持坚持,就是追妻环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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