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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不假装   那不也是因为你喜欢么，笨蛋。……


    桂花糕过了前三天的保质期就不新鲜了, 所以下午的课程一结束，林空竹就给秦臻发信息问她能不能见一面。


    秦臻：[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林空竹回了一个‘嗯’过去，很快就收到少女一条哭唧唧的信息：[我挂科了, 还在补课(╥﹏╥)]


    唔，她还是喜欢发这些奇奇怪怪的表情。


    林空竹：[学的什么专业？]


    秦臻：[……经济学。]


    女孩打字过去的时候其实有点心虚，因为以她的水平, 学经济着实是困难了些。只是当时报考专业的时候她没什么想法，被徐莹一游说就觉得学经济也挺好的直接就报了。


    然而秦臻上了大学之后无人监督, 心思也不在学习上, 惰性大得很, 最近因为懒起来了常常挂科, 让她头疼的紧。这么想着, 秦臻就和林空竹多抱怨了几句。


    结果少年直接回了她一句：[你在学校的哪间教室上课？]


    半个小时后，少年从公开课的教室后门走了进来。


    林空竹一打眼就看到了秦臻懒洋洋的趴在桌上的纤细背影, 他放轻了脚步很静的走过去，坐到了她旁边。女孩从来不喜欢身边的位置有人, 所以一直找一些偏僻的角落坐着，此刻猝不及防的一道阴影落下, 她皱眉侧过头, 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刚刚林空竹说让她等着，她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呢。


    注意到了女孩怔怔的目光, 林空竹轻声提醒：“听课。”


    呃，原来是来看着她上课的。秦臻莫名有一种时光倒流回高中时候的感觉, 她又和林空竹坐同桌了，区别是这次是她稍微会了一点讲师说的内容，而学历史的林空竹应该是一窍不通吧？


    思及于此，秦臻小声问他：“小林老师, 你还能教人不？”


    女孩的声音压的低低的，带着显而易见的狡黠和看笑话的态度。


    林空竹不语，修长的手指拿过秦臻的一根笔在手里转着，就问了一句：“你们一周几节公开课？”


    秦臻：“干嘛呀？”


    “来听听。”林空竹看着投影仪上的PPT，一本正经道：“看看一个月后，能不能教你。”


    ……有这么损人的么？秦臻觉得又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哼了一声低头在一片空白的本子上刷刷画了些什么东西，然后撕下来拍到林空竹面前：“给你画的肖像，不用谢我哦。”


    纸上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小男生，戴着眼镜五官古板，画的还挺活灵活现的。


    林空竹忍着笑，问她：“你学过画画？”


    秦臻用笔杆支着下巴，闷闷的嘀咕：“简笔画算么？”


    “那两位同学！”他们在班级角落里嘀嘀咕咕的终于让讲课老师忍无可忍，挥着教鞭精准的指了过来：“不要扰乱课堂秩序，要谈恋爱出去谈。”


    秦臻脸一下子就红了。


    什、么、鬼、啊！现在的老师都这么野了么？女孩也不想看旁边的林空竹是个什么表情，干脆像缩头乌龟一样的视而不见了，假装认真听课。


    结果一节课下来，他还没林空竹听的仔细。


    离开教室后，面对旁边少年问她为什么不做笔记这个尖锐的问题，秦臻垂眸有些惭愧的看着自己的脚。


    她这样子谁还忍心教训她？林空竹无奈的微微垂下眼睫，把刚刚秦臻撕给自己那张‘肖像画’的纸还给她，本来一半是画一半是空白的纸，现在另一半写满了少年清瘦凌厉的字。


    林空竹撕下有画的那一半揣起来，把另一半递给秦臻。


    秦臻好奇的看过去，发现上面写的都是一些课上的重点内容——林空竹虽然不是学经济的，但作为顶尖学霸的抓重点能力一向强，再加上刚刚老师说了不少，洋洋洒洒的就帮秦臻写了一篇笔记。


    秦臻有点不好意思，呐呐的嘀咕：“你还真是来教我的啊。”


    到哪儿都离不开林空竹的笔记续命，啧啧，这滋味还真是有点怀念呢。


    林空竹哼笑一声：“真的。”


    “那要不要把我的课程表发你一份啊？”秦臻言笑晏晏的看着他，女孩双手背在身后，故作淡定的调侃：“你不是要来跟我一起上课么？”


    她其实觉得林空竹的话是在开玩笑，问的时候也没报什么希望，毕竟西联大的课程应该要比他们紧的多。


    只是没想到，少年点了点头：“行，发过来吧。”


    秦臻愣了下，嘴巴张成了‘O’型，傻傻地问：“你真要来。”


    “嗯。”林空竹点了点头，想想又补充了一句：“有时间就来。”


    啊这，可你为什么要来啊？谁能给她解释解释林空竹这货怎么就变的…稍微主动了一点了呢？


    拎着林空竹送给她的桂花糕回宿舍的时候，秦臻还在一头雾水的想着这个问题，并且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嘴角是上扬着的。


    糟糕，她是不是太没出息太好哄了？


    这该死的久违的心动感……可真让人难以抗拒。


    秦臻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于是她把糕点放回宿舍后，就拿着手机去走廊没人的地方给许纾蔓打电话。


    对方秒接，声音十分惊喜：“死丫头，你可算想起我这个人了是吧！快说快说，你和林老师有没有什么后续发展？”


    自从她把上次见过林空竹这事儿告诉了许纾蔓之后，后者就天天等她电话来报告有没有什么新进展，就像上头的追星女追电视剧更新似的。


    但是这次还真的有，秦臻把刚刚发生的事情都和许纾蔓一股脑的说了，末了小姑娘纤细的手指不自觉的扣着斑驳的墙皮，有些不好意思的嘀咕：“我觉得他有点喜欢我，是不是太自恋了？”


    对面的许纾蔓忍不住笑出声。


    “傻瓜，这有什么好自恋的，你家林老师那么冷一人，现在对你这么‘热情’那肯定有猫腻啊。”女生信誓旦旦的说：“他甚至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也不一定哦，要不然重新遇到也没多久，怎么就展开攻势了？”


    ……


    “其实也没有啦。”秦臻不禁检讨自己是不是说的太夸张了才让许纾蔓脑补过多，实际上林空竹的‘热情’也只是对比他自己之前而已。


    是秦臻之前遭遇的钉子有点多才会捕捉到他一点的主动，如果看在别人眼里，林空竹的行为根本完全达不到什么‘展开攻势’的标准。


    “哎哟，反正他都答应陪你上课了，那就先这样呗。”许纾蔓兴致勃勃的为她出谋划策：“相处的时间多了，到时候你找机会试探他一下。”


    秦臻拨弄着手机后盖上软软的小动物挂件，咬唇问：“怎么试探？”


    “害，女生试探男生喜不喜欢自己的方式可多了。”许纾蔓笑：“这还不容易么？”


    她说话调子变了，自然容易让人想入非非，想到一些‘不健康’的地方去，秦臻一头黑线：“许阿蔓，你好污。”


    “切，那不也是因为你喜欢么，笨蛋。”


    她算是唯一一个知道秦臻全部心路历程的人了，许纾蔓知道女孩多么克制的喜欢过又伤心过，也知道秦臻现在仍旧是喜欢，要不然，自己也不会给她想办法了。


    许纾蔓笑着吐槽了一下，而后道：“我还有课先挂了啊，宝贝别怕勇敢冲。”


    冲？她还要怎么冲啊？像高中的时候……秦臻是不敢了。


    以前她以为林空竹不知道自己的那点心思，行事作风都胆子大了一点，但是现在摆明了他们两个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还怎么敢啊？


    秦臻到底还是很‘矜持’的，她捏着手机想了一会儿，只觉得现下这烦恼实际上是又甜蜜又痛苦的一些事情，也不用思量过甚，慢悠悠的回了宿舍。


    正巧另外三个人都在，秦臻就把床下箱子里的三瓶洗发水给她们了：“给你们，上次谁说好用的来着？”


    她有点忘了，她就记得林空竹加自己微信的那天晚上有人借她洗发水用说好用，秦臻开心之余索性去下单了三瓶送给她们——女孩有一个开心就喜欢花钱买东西送人的毛病。


    其余三个室友都有点懵，怔怔的对视一眼，夏月言才不好意思的开口：“啊，是我问的，但是……秦臻，我没有要你送的想法啊。”


    “对啊对啊。”其余两人连忙附和：“不用的，我们已经买了。”


    几千块钱一瓶的洗发水，她们可不敢放心大胆的用，都顶两三个月生活费了。


    “没事。”她们买不买与自己无关，反正自己一时兴起买了就是要送人的。秦臻不甚在意的挥挥手，大方地说：“你们留着用吧，别客气。”


    她哪里知道自己的室友根本不是客气。


    秦臻说完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背着书包去图书馆找郁白郡了。


    傍晚的图书馆一向很热闹，郁白郡早就在二楼帮她占好了位置，她正在电脑后面打字，抬眼见到秦臻就招了招手：“这里。”


    秦臻扎着高高的马尾辫，露出一截白皙细长的颈子，娇憨明艳的脸上因为闷热的原因浮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喏。”少女坐在郁白郡旁边，递给她一盒桂花糕：“吃吧。”


    郁白郡是学过跳舞的人，其实为了保持身材一直晚上都是节食的，但她不想拒绝秦臻的好意，细长的指尖拈着一块糕点咬了口。


    但居然好吃的有点意外，郁白郡有些意外：“哪家的糕点？味道真好。”


    秦臻这种挑嘴巴的人都喜欢吃的东西，能差了么？她笑笑：“是江坞的一家老店才有卖哦，还没有网点，出来上学买都买不到。”


    郁白郡纳闷的看着她：“那你这个是怎么买来的？”


    后者就等她问这句话呢，笑眯眯的说：“林空竹给我买的哦。”


    “啊？”郁白郡愣了一下，立刻坐直了身子瞧着她，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芒：“你俩在一起了？”


    “没有，就老同学给带个零食啦。”短暂的秀完之后秦臻就冷静了，拿出背包里装着的‘笔记’，放在桌子上看了起来。林空竹的笔记一如既往的保持着简洁高效的作风，基本上写下来的就都是重点了。


    “咦？”郁白郡眼睛扫到秦臻书包上的挂饰，有些好奇：“臻臻，你包上挂着的是什么？”


    秦臻被她一问才仔细看了一眼自己今天背的包，有些恍惚的眨了眨眼。


    她的包不计其数，有的时候一天就能换号几个背，但今天这个是她之前比较喜欢的也背了很多次的一个白色挎包，上面挂着……林空竹之前送给她的刻字木牌。


    她好久没拿出这个牌子看了，此刻见到，才难免有点五味杂陈。


    前一年的时候她总是会摩挲这块光滑的牌子，可现在送她牌子的人都重新见到了，但秦臻还是没有搞清楚上面刻着的到底是什么字。


    少女轻抿唇角，执起牌子后垂下眼睛看了看：“是…之前一个朋友送我的。”


    “哇，这上面刻的字的是甲骨文么？”郁白郡盯着，很是感兴趣的说：“你朋友字体不错呀。”


    秦臻眼睛微微瞪大：“你会甲骨文？”


    郁白郡：“我爸爸是历史老师，我之前偶尔学过一点啦。”


    “那太好了。”秦臻喜不自胜，连忙把木牌放在桌子上让她仔仔细细的看：“求求，帮我看看这是什么字。”


    甲骨文没有百度搜索，这个问题可是让她结结实实的好奇了好久了。


    郁白郡：“送给你的朋友没有告诉你这是什么字么？”


    女孩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唔，这个是最古早还没经过延伸撰写的那一批文字……”郁白郡瞧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我不太确定，但看着有点像‘果’字。”


    第32章 不假装   他挺喜欢她耍小脾气的，大抵是……


    *把她的小名刻下, 隐晦的表达情意。


    果？为什么送她这个字？秦臻一开始根本没反应过来这个字有什么，反倒是在终于知道答案了之后，越看木牌上刻着的那个字越觉得像一颗果树了。


    还真的是活灵活现, 有点好玩。


    大概是林空竹想让她在高考前那阵子多吃点水果吧？只可惜自己笨，不明白，直到今天才被人帮着‘破译’了。


    秦臻没心没肺的想了一个理由, 之后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时候，她脑子里才蹦出来自己尘封已久的那个小名：果果。对, 她还有个小名来着, 就是她觉得太嗲了一直不让人叫, 渐渐的也就遗忘了。


    林空竹会是因为这个原因送她这个字么？女孩闭着的眼睛倏的睁开, 坐直了身子。


    可短暂的激动片刻, 秦臻又觉得不大可能，她这个小名根本就没几个人知道, 林空竹又怎么可能知道？除非许纾蔓告诉他，但是后者怎么可能突兀的告诉他自己的小名啊。


    难道……真的只是单纯巧合了而已？


    秦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干脆拿着手机走到宿舍门外，一个电话给许纾蔓打过去。


    十点多钟可不是夜猫子睡觉的时间, 许纾蔓电话接的很快, 声音还精神着呢：“臻臻，怎么了？”


    “突然有个好奇的事。”秦臻虚虚攥起来的拳头抵着下巴, 直接问了：“阿蔓，你以前有没有和林空竹说过我的小名啊？”


    “啊？你的小名, 果果么？”许纾蔓对于她的问题一头雾水：“我怎么会告诉他啊，我和林空竹又不熟。”


    哦，果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秦臻垂下眼睛看着自己露在拖鞋外面的圆润脚趾, 闷闷的说了句：“知道了。”


    许纾蔓：“你问这个干嘛啊？”


    问这个，大概还是心有不甘怀抱希望吧，秦臻思绪飘着，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了。挂断电话回寝室床上躺着的时候，女孩还是有点想要郁闷的咬手指。


    嘤嘤嘤，她就不该多想的，但到底为什么林空竹送她那么一个字？


    想不通，秦臻索性拿出手机发微信问他了：[你当初为什么要送我一个刻着‘果’字的木牌啊？]


    还没等到林空竹回消息呢，许纾蔓的电话就又打过来了：“臻臻，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秦臻：“什么。”


    “我是没告诉过林空竹你的小名，但有一次徐乔阳和我说话的时候有提到，他就在旁边来着。”许纾蔓也是超级优等生的记忆力，刚刚秦臻那个堂皇的问题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挂了电话后还忍不住仔细回忆一下，结果就想起这档子事儿了。


    秦臻眼睛一下子亮了，忙问：“真的假的？”


    “真的呀。”许纾蔓信誓旦旦的说：“徐乔阳那家伙就爱背着你叫你小名你也知道，仔细一想，有几次林空竹都在旁边呢。怎么？他问你小名的事儿了？”


    “嘿嘿，没有。”秦臻忍不住笑，眼睛弯弯的：“就是我有点好奇。”


    又和许纾蔓瞎扯了几句，才挂掉电话。


    挂了电话才发现林空竹给自己回微信了，秦臻点进去，看到少年打过来的一行字：[随便想了一个字。]


    少女咂摸了一会儿这句有些欲盖拟彰的话，在联想到许纾蔓刚刚的电话，忽然就笑了——有的时候隐晦的否认比直白的承认还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她才不信呢。


    秦臻：[哦，知道啦^ ^]


    她突然觉得许纾蔓之前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也许高中的时候，她也不是彻头彻尾的单箭头。


    虽然林空竹喜欢她的证据很少很少，但也不是一点没有的，起码这个木牌就是。于是看着他发过来‘早点睡’的信息，秦臻想了想，回了句：[你这周有时间陪我上课么？]


    她应该重新试着大胆一些，厚脸皮一些，就像高中那样。


    这次的结果，秦臻觉得未必就会差。


    林空竹看着女孩发过来的信息，回了一个字：[有。]


    就算没有也会有，时间这种东西，挤一挤总能挤出来的。少年回完就翻了一下下周的课程表，从上面划掉几节可上可不上的课。


    之前秦臻给她发课表的时候自己就研究过了，这几节课正好能和小姑娘上公开课的课程对上。


    女孩又给他回了一个：[^▽^]


    她真的很爱用这些小表情，活灵活现的，的确看着就能想到秦臻本人——可爱又娇气，看着挺任性的其实也有善解人意的一面。


    其实，就算她没有另一面也没关系，该喜欢的还是会喜欢。


    自己对于秦臻的心动，又不是因为她‘贤淑体己’的一面。相反，他挺喜欢她耍小脾气的，大抵是因为人都是贱骨头吧。


    林空竹自嘲的弯了弯唇角，不自觉的想到秦臻刚刚的问题，为什么他会送她‘果’这个字……怎么可能是随便想的一个字。


    中国文化里有无数个字，他能想到这个，当然是因为偶然听过秦臻的那个小名。


    本来他想直接刻她的名字的，但很遗憾甲骨文里并没有这两个字，还是只能刻下果这个字。


    林空竹想着反正不管写什么秦臻也都是看不懂的，索性就大胆一些，当做自己一个泄露情绪的空间好了。


    把她的小名刻下，隐晦的表达情意。


    准备睡之前，林空竹发现秦臻发了条朋友圈。


    幽暗的灯光下女孩洁白的掌心里躺着他当时送给她的木牌，光滑幽深的纹理，能看出来被她保护的还挺好，图上配着一行文案：[匹诺曹的鼻子在什么情况下会变长呢？∩_∩]


    ……


    人大概都有一些喜欢‘秀’的心理。


    林空竹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次女孩内涵的很高明——有人撒谎了，不过是谁她不说。


    他突然就睡不着了，少年坐起来，看向对面床上玩游戏玩的着急上火的齐思航，淡淡的声音像降火的雪：“开黑么？]


    他不是不会打游戏，只是不常玩，不沉迷，但反正现在心神意乱睡不着，还不如玩两把。


    齐思航作为一个游戏狂魔当然兴奋的答应了下来，拉着林空竹就开始打。


    一打，就打了大半宿。直到这亢奋的货都困了，林空竹却依然感觉自己精神上是很清明的。


    “我靠，老三，你今天这是怎么了？”齐思航打着哈欠，有些纳闷的问：“打了鸡血了？”


    林空竹收起手机，回到床上闭目养神，淡淡的道：“可能是吧。”


    他很多年没有十分兴奋过，但偶尔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也不错。


    之后一段时间里，林空竹都保持着西联大和西锦两头跑的节奏。他致力于真正搞懂秦臻的专业教些什么，而后从中提取出精华后在教给女孩。


    不知道是不是高中时候养成的习惯，面对秦臻教她东西在看她一点一滴学会的时候，林空竹心里真的会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这种诡异感足以抵过他几乎学两个专业的疲累，反正学习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只是他听经济学的专业课有限，能学到的东西业有限，于是少年干脆买了一套大学经济学的书自己回去研究。


    天才对于学渣的碾压总是残酷的，仅仅一个月后，林空竹就真的比秦臻似模似样多了，完全可以给她记笔记讲东西了。


    秦臻大受打击直呼好家伙的同时，也觉得自己更加适应这种咸鱼一般的‘投喂’式教学。


    毕竟高中两年，她真的是被林空竹手把手教过来的，如果没有林空竹的话……她大概被徐莹送到国外的某个‘名牌’大学混个学历吧？


    就和徐乔阳还有其他学习不好的富家子弟一样，按部就班。


    如此想着，就愈发觉得眼前这人还是值得自己喜欢了。


    一起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秦臻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下意识的把不爱吃的胡萝卜油菜等等都挑到林空竹盘子里去了。少年没什么反应，很平静的吃着。


    “呃，我不是故意的。”秦臻一面说着，一面把自己刚刚夹过去的胡萝卜都夹回来：“刚刚走神了。”


    “没事。”林空竹无所谓：“不想吃就放着吧，我不挑食。”


    呃，这也不是重点吧？重点是他们这种行为难道不是太越界的亲昵了么？可实际上这段时间，他们好像一直都这样。


    可能因为少年又成了‘小林老师’的缘故，相处时有高中的感觉，但比起那个时候，隐约感觉又更加熟络了一些，似乎……就隔着某层窗户纸了。


    啧，这种感觉可真不爽。


    秦臻用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菜，食不知味的嚼了两下，忽然对林空竹说：“小林老师，你能在送我一块木牌子么？”


    “嗯？”林空竹不解的抬头：“干什么？”


    “唔，我马上过生日了。”秦臻捧着脸，大大方方的就透露自己的生日并且索要礼物，一双桃花眼弯弯的：“我是天蝎座的，你帮我刻一只蝎子呗。”


    唔，还挺高难度。


    林空竹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答应了下来：“好。”


    秦臻主要是想传达自己快过生日了这个信息，传达到了她就开心了，笑眯眯的继续吃饭，顺道问了句：“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她说话的时候正低头咬一个肉丸子，声音有点含糊，自然也没看到少年拿着筷子的长指顿了一下。


    也就片刻的时间，林空竹就恢复到若无其事的状态。


    “不记得。”少年笑笑，声音平静无波：“我从来不过生日。”


    生日就和过年过节一样，都是给想过的人过的。


    第33章 不假装   鲸鱼座尾巴的名字——土司空。……


    秦臻听了后没有问林空竹为什么从来不过生日, 她哦了一声，神色平静的继续吃饭，只是后来的时候问他一句‘那你以后想过生日么？。''。


    后者听了没说话, 只是摇了摇头。


    其实他也并不算是从来没有，以前在青礼的时候，舅舅也给他买过蛋糕, 只是林空竹知道那都是假的。


    虚假的出生日期没必要大张旗鼓，反而糟蹋别人的心意, 少年后来有些强硬的和他们表达过自己不愿意过生日这件事, 就此就再没过过了。


    但是女孩子不一样, 对这种有‘仪式感’的事情还是很在乎的。


    秦臻之前在江坞的时候, 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徐莹都会为她举办一个生日宴——名义上的生日宴, 实际上来的贵客数不胜数，觥筹交错中就已经是一个交流的名利场了。


    那些商圈的权贵送她的礼物争奇斗艳的, 因为都想和秦家寻求机会，她的生日会未尝不是一个途径, 但真心实意过来祝福她的能有几个人？


    到后来，秦臻早就习惯自己是宴会上的一个工具人, 一道桥梁了。


    仔细想想让那群人应酬挺好的, 她隐身着更加自在，反正每次生日会结束后秦臻都会和许纾蔓他们小团体再聚一次。


    就是上了大学之后西宁和江坞离的太远, 十月份也不是她放假的时候，就算徐莹有心张罗也无能为力, 让秦臻乐得轻松了许多。


    不过小姑娘朋友多，就算远在千里之外的城市过生日也并不消停。


    十月二十八号那天从凌晨开始，秦臻的手机就没消停过，守在零点等着给她发祝福的人洋洋洒洒的一大堆, 在那一群闪烁的消息里，女孩精准的捕捉到了林空竹的。


    少年发来的祝福挺简单的，就一句‘生日快乐’，只是下面还发了张图。是她想要的木牌子，上面刻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蝎子——Q版的，又胖又可爱。


    林空竹又发了一句：[你想要的。]


    可爱可爱，一想到林空竹这种作息良好基本每天都按时睡觉的人熬夜给她发祝福，看这只蝎子就更可爱了。


    秦臻笑笑，十分‘善解人意’的道：“谢谢，你早点睡觉吧。”


    刚刚和林空竹说完，就进来一个电话，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连忙捏着嗡嗡震动的手机出了门。


    “哥。”女孩压低的声音有些显而易见的小小惊喜：“你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呀？”


    电话对面的秦忱轻笑了声，隔着无线电波的声音沉静而磁性：“丫头，生日快乐。”


    秦忱比她大了五岁，虽然年纪差的不算太大，但少年早熟，在秦臻小时候爸妈忙成陀螺的那个时候，他就学着带妹妹了。


    虽然秦家从来不缺保姆也不缺管家，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秦臻是被秦忱看着长大的。


    就算少年大学去了国外读书，女孩依旧很依赖他，除了林空竹的事情以外，秦臻几乎习惯了什么大事都和秦忱报备了。


    “你别光说呀。”她笑笑，娇声娇气的嘟囔：“要礼物。”


    秦忱：“晚上八点在你们学校等着，我叫人给你送了个礼物过去。”


    “啊？”什么礼物啊，还要人特意送来？秦臻懵懵的发问：“不能直接邮寄么？”


    “不能，十二点半了。”秦忱无情的说：“回去睡觉。”


    ……


    还是这么喜欢看着她的作息时间。


    “哦。”秦臻不走心的应了声，实际上挂了电话后，还是该干什么改什么。


    在‘家长’面前乖乖的，实际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是孩子的天性啦。


    她生日赶得很巧，正好是周日没课的时候，许纾蔓这货不知道是抽了什么疯，一大早特意打了个飞滴来找她。


    秦臻正刷牙的时候接到了她的电话，听到她活力十足的嚷嚷着已经到自己学校门口的时候，结结实实的愣了一下。


    “什么？”秦臻漱口后边换衣服边问：“你怎么来了？”


    “干嘛呀？”许纾蔓也不催她赶紧出来接自己，只是嘻嘻笑：“不欢迎我呀。”


    瞎扯，秦臻翻了个白眼，披上外套后就跑出去找她。


    赶上周末，许纾蔓是打算在这儿住一天明天在回去的，少女背着一个大大的包，在校门口等人的模样纤细明媚，熙熙攘攘中鹤立鸡群。


    秦臻一眼就捕捉到，连忙把人捉了过来。


    “你神经病啊，还飞了几个小时过来。”秦臻又有点感动又觉得无语，嘀咕道：“等放寒假回去再聚不就好了。”


    “想你了嘛。”许纾蔓挽着她的胳膊，嘿嘿笑了：“还有，想顺便看看你和林老师进度怎么样了。”


    ……


    她就知道，这货主要目的肯定是来看热闹的。


    秦臻把人带回了宿舍，自己收拾了几样过夜用的东西——许纾蔓肯定是会订酒店住的，那自己就可以出去跟她住一宿，不用非得住在宿舍了。


    到了酒店化妆的时候还接到了郁白郡的电话，问她今天准备怎么过生日。


    “没什么好铺张的，就一会儿大家一起吃个饭吧。”秦臻手机开了免提，边假睫毛边说：“把你家楚知州也叫上，正好我朋友也来了。”


    “明白。”郁白郡笑了：“我会叫上楚知州的，也免得林空竹一个男生尴尬嘛。”


    ……


    怎么她这些朋友一个个都八卦又聪明呢，秦臻气笑了，干脆也就承认：“是是是，你说得对。”


    女孩一向是个敢作敢当的人，既然现在基本上所有人都能看出她和林空竹不对劲儿了，自己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欲盖拟彰。


    等郁白郡挂掉电话，旁边的许纾蔓才问：“这是谁啊？”


    秦臻：“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小白。”


    “哦哦哦，就是你之前说和你关系挺好的那个。”许纾蔓想起来了：“对了，你现在和你那三个室友关系还是不怎么样么？”


    去年不认识郁白郡的时候，有一阵子秦臻老是忍不住和许纾蔓打电话吐槽在这边没有朋友，孤独寂寞冷，让后者听着挺揪心的。


    许纾蔓知道秦臻娇气，脾气也不算普通意义上的好，还是挺怕她被孤立的，幸好后面认识了郁白郡。


    但室友这种东西接下来两三年还是得继续面对，也不能搞得太僵才对。


    秦臻闻言，涂睫毛膏的手指顿了一下，面不改色：“还行吧，就那样。”


    其实，她没说实话。


    她本来以为自己和那三位室友能缓和一点，但自从上次她送了洗发水给她们之后，关系不知道怎么的反而更僵了。此中原因秦臻自己也搞不明白，想想还是不说出来给许纾蔓添堵了。


    可能有些人就是性格合不来，天生不适合做朋友吧，努力也没什么用。


    秦臻在西宁没太多朋友，就基本是学校里认识的几个同学加上许纾蔓，还有隔壁西联大的两个男生一起吃了顿饭。


    地点订的是学校附近逼格最高的一家餐厅，毕竟秦臻挺挑嘴的，尤其是许纾蔓也矜贵，想了想还是干脆吃顿好的——平时低调惯了，偶尔也想‘正常’一把。


    但小姑娘稍微学会了一点点不让其他人尴尬的本事，她打电话订好餐通知了其他人地点后，和许纾蔓先去了餐厅打算先把账结了，省的到时候服务员送账单的时候尴尬。


    但秦臻没有想到的是，这餐居然有人帮她结了。


    看着眼前的服务生笑眯眯的说她预定的16号包厢的菜已经结了的时候，秦臻脑袋上简直浮现三个问号。这是西宁不是江坞，哪儿来的人一声不吭又财大气粗的帮她结账啊？


    秦臻：“不好意思我问一下，结账的人叫什么名字啊。”


    “对不起，这个我们不知道。”服务员依旧是官方微笑：“他来的很快，问完秦小姐您订的包厢后就离开了。”


    好家伙，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呢？


    要是搞不明白这个‘神秘人’的身份，秦臻觉得自己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她可不喜欢欠别人的。


    女孩不甘心的问：“那能给我看看他签字的单子么？”


    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的，服务生依言拿出来收据单，秦臻接过，目光触及到右下角那个签名时，瞳孔狠狠的震了一下。


    怎么是……林空竹？他哪儿来的钱啊？


    “哇。”许纾蔓自然也是注意到那龙飞凤舞的清瘦字体，惊讶的问：“怎么？现在林老师发财了么？”


    日，这是重点么？而且他发什么财，秦臻是知道林空竹一直有时间去做家教的，她也不知道少年从哪里挤出来的那么多时间可以兼顾学业和打工，甚至还能研究经济学之后教自己。


    和他一比，自己就是一条不折不扣的咸鱼。


    所以自己怎么能用他的钱呢？况且林空竹既然来了，为什么匆匆忙忙的又走了？


    秦臻百思不得其解，拿出手机要打个电话问问他，结果才发现少年十分钟以前居然给自己发了一条信息：[抱歉，临时有点事，你们吃不用等我。]


    啊，所以他是来不了么？


    秦臻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睛，慢了半拍的把手机收了起来。


    因为最想见的人没来的缘故，这顿饭吃的也是没滋没味的。


    楚知州来了后和秦臻解释了一下林空竹是临时被导师叫去不知道干嘛了，随后就承担起作为全场唯一男性‘活跃气氛’的活计，只是寿星心不在焉，活跃气氛也是粉饰太平而已。


    一餐饭结束后，秦臻倒也吃的不少，就是不走心，美食什么的是没品到，反而觉得胃涨了不少。


    糟糕，又要吃健胃消食片了。


    等和许纾蔓回了酒店躺平，到了晚上才接到林空竹打过来的电话。


    “抱歉，我才忙完。”少年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微喘，顿了一下才问她：“可以出来么？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不出去了，我不在学校。”秦臻有点生气，声音闷闷的：“我今天和朋友在外面住。”


    “哪个外面？”林空竹这次却显得很执着：“我去找你。”


    秦臻一想到那张莫名其妙被结账的账单，还是没拒绝林空竹，小姑娘默默的抿了抿唇角，把地址告诉他了。


    许纾蔓订的酒店离学校不算太远，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林空竹就到了。


    女孩穿上外套下了楼，走出酒店门外的时候发现天居然都有些黑了，虽然距离冬至越来越近天黑得早，可林空竹也实在忙的太久了一些。


    她走过去少年面前，澄澈的眼睛里多少有点控诉的意味，委屈巴巴的。


    “导师临时把我叫去了。”林空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沉静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解释：“下午的时候，系里临时来了一位很权威的教授。”


    他试图拒绝了一下，只是被导师骂的狗血淋头还没走成，也是有些无奈。


    “那你是在学校忙完直接就来了么？”秦臻发现她没办法对着林空竹真正的生气，有些认命的内心叹了口气，问他：“吃饭了没？”


    林空竹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笑笑。


    他黑曜石一样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女孩，似乎是在笑她关心他。


    秦臻不由得就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她不知道自己脸没脸红，硬着头皮恼怒道：“你瞎看什么呀？”


    她生气了，就不能再逗下去了。


    “这不重要。”林空竹拍了拍自行车：“陪我去一个地方？”


    少年还是很爱骑自行车，每次来她学校都骑着自行车过来……但她就高三那时候坐过一次。秦臻咬着唇想了想，才矜持的点了点头。


    女孩不坐冷冰冰的车后座，照例是坐在前面被少年两条修长的手臂围着的。


    风带起秦臻纤细颈项上围着的围巾，和她的长发一起吹到身后少年的手上，毛茸茸的触感，带着一种女孩身上独特的香水味道，让林空竹漆黑的眸子暗了暗。


    有点冷，秦臻提高了声音问：“去哪儿啊？”


    林空竹：“去看星星。”


    他带着秦臻去的地方不远，骑着车子大概二十多分钟左右，却开到了一片宽阔无人的开发地，一片平原，打眼看过去只觉得视野辽阔极了。


    因为这里无人无建筑，又是极静，能纯粹欣赏天空中的美丽，只感觉漫天繁星压了下来一样。


    “哇。”秦臻向前跑了几步仰头瞧着，不自觉的感慨：“好漂亮啊。”


    像是站在一片银河之下，其实是能很轻易的捕捉到的美景的，但身在闹市繁华的时候，总会忽略了这一点。


    林空竹走到她旁边和她并肩站着，修长的手指指向天空的一角：“看那里。”


    秦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没看明白：“什么啊？”


    “鲸鱼座的尾巴。”林空竹执起秦臻的手，带着她拼凑天空中的几颗星星。少年的声音离的极近，似乎呼吸都在耳边一样，女孩一时间忘了挣脱，只知道听他说着：“十二星座以外的存在，是鲸鱼座中最亮的一颗恒星。”


    说着，他松开秦臻的手，摊开手，修长白皙的掌心里静静的躺着一条细细的项链。


    看起来是亮闪闪的白金材质，吊坠上挂着一个‘空’字。秦臻一下子就脸红了，抬起水亮的眸子瞪他：“你干嘛把你的名字送我。”


    他可真是自恋，送她礼物的项链居然挂着自己的名字中的‘空’字的！


    林空竹怔了一下，忍不住笑了：“不是我名字里的空，是鲸鱼座尾巴的名字——土司空。”


    “古人给星星命名的，我只是觉得……寓意很像你的眼睛。”


    鲸鱼座中最亮的一颗恒星，可能也没有女孩的眼睛美丽就是了。


    秦臻对历史和古人一窍不通，但她今天才知道，历史系的男孩子浪漫起来，是会要人命的。


    “林空竹。”少女心跳的厉害，她垂在身侧的手指不住的张开又收拢，半晌后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她：“你下午为什么要帮我去结账，你用什么立场去结的这个账？”


    “唔，想用男朋友帮女朋友买单的这个立场。”似乎早就预料到秦臻会问，林空竹自然而然的接着她的话就回答了：“可以么？”


    第34章 不假装   她喜欢林空竹，很久很久之前就……


    林空竹说自己的眼睛像是土司空, 而他的名字里恰巧也有一个空字，这不算美丽到极致的巧合算是什么？


    虽然可能有点不矜持，但秦臻觉得自己如果不答应林空竹表白的话, 都有点对不起这个夜晚——她过生日哎，何必因为一些无谓的矜持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她喜欢林空竹，很久很久之前就想和少年谈恋爱了, 抛开一切，这也是她最纯粹的想法。


    所以, 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呀, 秦臻笑着点了点头：“好呀, 男朋友。”


    女孩说完, 又在林空竹含笑的注视中觉得有些尴尬, 干脆转过身去摘下自己颈项上的围巾，才娇气的指挥他：“帮我戴上。”


    林空竹遵命, 拿着项链帮她戴上，他修长的指尖有些冷, 不小心划过秦臻白嫩温热的颈子时，能明显感觉指下娇嫩的皮肤颤了下。


    少年垂眸收敛自己眼中有些外放的情绪, 戴完后就帮着女孩又围上围巾, 怕她冷似的。


    可实际上，秦臻现在很热。


    大概是一种……多年夙愿终于得偿所愿后的满足, 像是体内血液里都高山流水的无比欢快一样，是热的, 所以身上才会热。


    她的手被林空竹修长的大手拉着，此刻也感觉从手腕热到了指尖。


    “喂，林空竹。”两个人并排靠在身后的大树上，秦臻假装透过参天大树的枝枝蔓蔓看星星, 状似不经意的问：“你是从什么开始喜欢我的呀？”


    “忘了。”林空竹垂眸看着秦臻躺在自己手掌里的白嫩葇荑，少女的手明显是一双精心保养过的手，就连指甲都是白白嫩嫩干干净净的，他瞧了会儿，轻笑了声：“反正前段时间见到你，就更喜欢你了。”


    ‘更’喜欢，那说明以前就喜欢咯？


    秦臻眼前一亮，忍着笑意吐槽道：“林空竹，你真的是个闷骚！”


    “嗯，的确。”少年很痛快的承认了，声音懒洋洋的：“毕竟以前还偷亲过你。”


    他有自知之明，女孩批评他的一个‘骚’字是担的上的。


    “啊？”秦臻愣了，呆呆的看着他：“什么时候？”


    “散伙饭那天。”林空竹盯着她殷红的唇，声音有些低：“贪欢一晌，食髓知味。”


    ……


    文化人，就爱文绉绉的说不正经话。


    秦臻不好意思的同时可也有些来气，瞪着他说：“好啊你，那你那个时候还骗我。”


    林空竹：“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还狡辩。”秦臻嘟起嘴巴，一件事一件事的和他翻旧账：“你说你不考虑西联大，就是故意骗我嘛。”


    好家伙，当时把她一颗蠢蠢欲动的少女芳心打击的七零八落的，现在想想都觉得难过呢。


    “唔，这件事的确是。”林空竹拈起少女一抹卷曲的发梢，修长的指尖细细把玩：“但我从来没说过自己不喜欢你。”


    秦臻愣了一下，想了想的确是，但其实这是个伪命题啊，自己当时又没有和他表白过。


    反而通过这句话，她领悟到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遗憾在于什么了。


    “可是我喜欢你啊。”少女叹了口气：“你直接打消我想要表白的心思了，还好意思亲我，好卑鄙哦。”


    她娇滴滴的抱怨，听起来一点杀伤力没有，但林空竹知晓这几年少女无望的执着和卑微实际上是很委屈的，是他不能一笔带过的点点滴滴。


    林空竹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被拒绝，更卑微一些，单方面的喜欢秦臻更久一点，多表白几次……但女孩却那么好，依旧让自己很轻易的成了她的男朋友。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值得，但女孩不计较的感情真的让人很心疼。


    “对不起，我那个时候没忍住。”林空竹指尖摩挲了下秦臻的红润的唇角，轻声道：“现在也有点忍不住。”


    说罢，便微微俯身，一个吻落在了女孩唇角。


    和五年前同一个位置，依旧让人魂牵梦萦——少年终于肯承认，他是一个清高的变态。


    林空竹在暗处偷吻过女孩，肖想过她，如今光明正大后便一分钟不想等的饮鸩止渴……谁看了不说一声变态？


    只不过唇下的一抹柔软稍稍僵滞了许，却依旧没有推开他。


    慢慢深入的相濡以沫中，倒真的是‘夜色晚来香’了。


    还是女孩口袋里的手机不断的响，才打断了这夜空之下美得像幅画一样的香艳场景。林空竹听到来电声就直起身子，声音有些喑哑：“接电话。”


    秦臻被亲的发懵，迷迷糊糊的拿出手机，什么都没看的就划拉开接了：“喂……”


    结果电话对面传来秦忱冷冰冰的声音。


    “你在哪儿呢？”秦忱都气笑了：“我不是说让你八点左右在学校等着么，人呢？”


    啊这，糟糕，她都把秦忱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呃，我和朋友出来了。”秦臻心虚的小手直挠林空竹的掌心，硬着头皮应付：“哥，你送的什么礼物啊？我让我室友帮我收行不？”


    “我亲自给你送来的。”秦忱的声音已经从冷冰冰升级到阴恻恻了：“你确定要让你室友出来接？”


    日哦，怎么她哥居然来找她了？什么时候回国的？秦臻心里简直有一百个问号，一堆问题连番发问，极快的语速让旁边的林空竹都担心女孩口渴。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我上周就回国了。”秦忱不耐烦，但也一一解答：“还没正式在公司上任，就想着过来看看你，你赶紧回来，还让我在外面等？”


    秦臻立刻‘嗯嗯’点头：“马上马上。”


    她可知道她哥不是那种能轻易应对的人，再说了，她也不敢晾着他。


    但二人空间就这么被打断了还是有点遗憾的，秦臻抬头看着林空竹，可怜巴巴的嘀咕：“我哥来找我了，我得回学校。”


    这里安静，其实刚刚电话里的内容林空竹都听见了，少年‘嗯’了一声：“我送你回去。”


    这次骑自行车，两个人就不用小心翼翼的保持距离故意离的那么远了。


    秦臻怕冷，窝在林空竹怀里给许纾蔓打电话，解释一下她哥来了自己得晚点回去酒店这事儿。


    “啊？秦大哥？”许纾蔓的声音明显很意外：“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哥说他上周就回国了。”秦臻在风中的声音瓮声瓮气：“还没去公司上班，就过来看看我。”


    “那以后秦大哥不去美国了么？”许纾蔓顿了一下，才小声问：“你是不是还和林空竹在一起呢，他在旁边么。”


    “你不用小声啦。”秦臻弯了弯唇角，有些小得意：“我们在一起了哦。”


    对面的许纾蔓立刻爆了声粗口——震惊的声音让林空竹都听到了。


    自行车上的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笑。


    “那现在小林老师是你男朋友了？男朋友送你去见你哥，啧啧啧，秦大哥不得生气呀。”许纾蔓说着说着就决定：“不行，我得去看热闹。”


    “你个八卦精。”秦臻翻了个白眼，倒也借坡下驴的顺势指使她：“也正好，你先到学校门口把我哥安顿一下。”


    “我靠，我还是客人呢你就让我安顿你哥。”许纾蔓怒了：“秦臻臻你还是不是人？”


    秦臻假装信号不好，直接把手机挂了。女孩做坏事的时候也忍不住笑，一双桃花眼弯弯的狡黠又灵动，活像一只小狐狸。


    骑车直接回学校的话时间会比较长，林空竹本来想开到能打车的地方就把车子停下陪她打车回去的，奈何秦臻在安排了许纾蔓安顿秦忱后就又觉得时间很充裕，缠着少年就是要骑车。


    “停在这里多麻烦啊，第二天还得来取。”秦臻不乐意下车，穿着牛仔裤的两条细长小腿晃来晃去的：“就骑车吧，没事没事。”


    其实主要还是怕晚上骑车秦臻冷，但她既然不同意另一个方案，林空竹也就顺着她了。


    路上的时候，秦臻试探着问他：“林空竹，你愿意去见我哥哥吗？”


    她有些不确定的原因是，一直以来都感觉少年在人际交往这件事上挺孤僻的，他们刚在一起就让他见陌生人的话，少年也未必愿意。思及于此，秦臻又补充了一句：“我就是问问。”


    “嗯。”林空竹点了点头：“好啊。”


    秦臻想让他干什么他就可以干什么——毕竟女朋友是要哄着的，况且他也不畏惧见面这回事。


    女孩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那正好你和我哥都没吃饭，我们吃火锅去吧。”


    她说完，就噼里啪啦的摆弄手机，从自己收藏的店铺里找到一家火锅店的地址发给许纾蔓：[蔓蔓，你和我哥去这儿等我们吧。]


    [饿了，正好吃个饭。]


    对面的回复很简短，就一个字：[靠。]


    ……


    算了，她现在开心，不和许纾蔓计较。


    秦臻有情饮水饱，好脾气的很，甚至还给她发了一个颜文字回去讨人厌：[(∩_∩)]


    只是秦臻想吃的哪家火锅店挺远的，为了避免秦忱等太久真的生气，俩人还是打车去的。


    许纾蔓已经带着秦忱先到了，秦臻找到她微信里给的包厢还没等进去，就透过门缝看到座位上秦忱的半张侧脸。


    男人穿着黑色衬衫和西裤，放在桌上的手臂挽了一半的袖口，皮肤在灯光下很耀眼的白。他眉目冷峻，唇角微微抿着，时隔两年没见到，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让秦臻有想扑倒哥哥怀里的冲动。


    不见面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真的见到了她才意识到自己是想他的。


    秦臻立刻推门进去，走到秦忱身后弯腰搂住他的脖子：“哥！”


    “多大了，还撒娇。”秦忱本来正在垂眸看菜单，背后就受到了一股‘冲击’，这下不用抬眼就知道是谁。他抬了抬唇角权当笑了，轻拍秦臻细长的手臂：“起来。”


    说话间，男人抬起眼睛，看向刚刚跟着秦臻身后走进隔间的林空竹。


    第35章 不假装   发乎情止乎礼，不该做的事别做……


    注意到了秦忱的目光, 林空竹走上前，客气的打招呼：“秦哥。”


    他没有跟着秦臻一起叫哥，太亲昵了, 对他来说不适合，还是选择了一个很普通的叫法。


    秦忱‘嗯’了一声，看着眼前长相清俊干净气场不卑不亢的少年, 饶有兴致的把秦臻扯到自己的面前，抬了抬下巴：“你朋友？”


    “呃。”秦臻挠了挠头：“男朋友。”


    对面正在咬着吸管喝柠檬水的许纾蔓完全没想到秦臻会这么直白且大胆, 闻言差点呛到, 捂着嘴唇咳嗽了起来。


    ——但这也变相缓解了一点点现场的尴尬。


    因为秦臻敏锐的注意到自己说完后, 秦忱的眼神就锋利起来了。


    “先吃饭。”只不过男人到底没说什么, 他只是细细瞧了瞧自己的妹妹, 缓缓的道：“瘦了，多吃点。”


    四个人用餐, 自然是两个女生坐一面，两个男生坐一面的。


    他们都不是什么太会活跃气氛的人, 加之现如今情况比较尴尬，所以即便是吃着火锅席间也隐隐约约有些冷。


    林空竹坐在秦臻对面, 时不时的给她夹一筷子涮好的蔬菜：“吃。”


    他知道秦臻比较挑食, 以前没什么资格管，现在还是忍不住想哄着她吃一点蔬菜的。秦臻自然不会在自己哥哥面前驳了自己刚宣布的男朋友的面子, 不情不愿的捏着鼻子吃了。


    一直观察席间的秦忱注意到这一幕，若有所思的瞧了瞧林空竹。


    旁边坐着的少年在灯光下皮肤冷白, 侧颜轮廓英挺又精致，线条分明，的确是可以让女孩一见倾心的相貌，难得的是气质也很稳重干净。


    秦忱见的人多了, 就觉得少年不太像是这个年纪普通男孩的感觉。


    因为他冷静的气质除了干净以外，还像一潭平静无波的沼泽，陷下去，或许会很危险呢。


    涉及到秦臻的一切，秦忱都会考虑的很仔细，毕竟他认为自己妹妹是世界上最单纯的人，而且他们家的情况……也不是可以允许秦臻随便谈恋爱的。


    一餐饭，在四个人各自的若有所思中渡过。


    结束后林空竹率先告辞，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三个熟悉的人。


    “蔓蔓，你定的哪个酒店？”秦忱侧头问许纾蔓，得到回答后点了点头：“还不错，升一个套间吧。”


    在秦忱面前许纾蔓和秦臻都是‘小孩’，小孩自然是不会反驳大人的决定的，女孩闻言，乖乖的把自己身份证交过去。秦忱笑着看她，夸了句：“证件照拍的不错。”


    “……”救命，不要提女孩的证件照好么！许纾蔓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秦大哥，你好烦人。”


    等回了酒店升完套间后，秦忱看着许纾蔓回了里面的房间，才捉住想要跑的秦臻，仔细盘问她：“你那位男朋友，交往了多久了？”


    秦臻盘腿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心虚道：“才在一起的。”


    “才在一起？”秦忱皱眉：“意思是时间挺短的？”


    “也不是啦。”秦臻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我们认识很久了，是高中同学。”


    哦，怪不得呢，看着刚刚他们两个相处的神态自然又熟络。


    秦忱微微放心了一点，随口调侃：“那你们是约好一起考一个大学的？”


    什么啊，她哥还挺能脑补浪漫情节的，秦臻哭笑不得：“我们不是一个大学的啊，他是西联大的。”


    听到这个，秦忱微微睁大了一直很散漫的眼睛，反问了句：“西联大的？”


    见状，秦臻很骄傲的点了点头：“是啊，厉害吧！”


    “厉害。”秦忱嗤笑，不客气的嘲讽：“那怎么看上你这个学渣了？”


    “你讨厌不讨厌？”秦臻怒了，小小反抗：“我很努力的，你们这种学习很容易的哪懂我们普通人的喜怒哀乐。”


    说不得说不得，秦忱顺从的点了点头：“好，不懂，是我浅薄了。”


    他们的相处一直都是秦忱哄着她，从小到大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方式，秦臻很快就顺毛了，倚着沙发问他：“哥，你这次来多待几天啊，我请假陪你。”


    “刚说自己努力，现在就又要请假了？”秦忱挑眉，修长的手指无情的弹了一下秦臻的额头：“别折腾了，我明晚就走，你好好上学。”


    “啊？这么快？”秦臻皱眉，有些不高兴：“你多待几天陪我呗，这边怪无聊的。”


    “你有你的小男朋友还会无聊？”秦忱似笑非笑，直接了当的戳破秦臻的每一个借口：“别给自己不想上学找理由，乖点。”


    “……哥，你这几年谈恋爱了么？”秦臻弱弱的问：“真的有女生能受得了你么？”


    本来她哥就犀利，怎么几年留学后好似更加毒舌了。


    “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管好你自己。”秦忱沉吟片刻，意味深长的道：“你和你那个小男朋友，发乎情止乎礼，不该做的事别做，懂么？”


    说实话秦臻不太懂，咬着指甲问：“什么不该做的事啊？”


    看着女孩傻白甜一样的澄澈瞳孔，秦忱有点无奈，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要怪就怪国家性教育知识普及的不光饭吧，真要命。


    秦忱无奈的挥挥手：“滚回去睡觉吧。”


    秦臻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不乐意的站起来走了。


    结果直到洗澡的时候，女孩才慢了半拍的意识到秦忱口中‘不该做的事情’具体指什么。愣了一下，她在水蒸汽中本来就泛红的脸蛋顷刻间像煮熟了的虾。


    这这这……她哥属实有点操心太过了吧？


    秦臻觉得羞耻极了，等洗完澡后对着镜子护肤时，还忍不住和许纾蔓吐槽这件事。


    “你也别怪秦大哥操心啊，他担心的是有道理的。”许纾蔓倚在床头，有理有据的分析：“大数据显示百分之九十的男性在二十三岁之前就不是处男了，尤其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见到女孩子就喜欢用下半身思考，你可别不放在心上哦。”


    秦臻无语，想也不想的反驳：“林空竹就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你们家小林老师正直，可年轻男女在一起，就是会忍不住亲亲抱抱举高高的。”许纾蔓反问她：“难道你们家小林老师不是。”


    少女愣了下，忽然就想起之前在满天的繁星树下，林空竹忍不住亲她的事情了。


    呃，她好像也没那么笃定了。


    秦臻咬了咬唇，边动作幅度更加大的擦脸边回击：“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你又没谈过恋爱。”


    许纾蔓可是母胎单身，眼光比她还高，活到这么大连个能入眼的人都没碰到，这些秦臻心知肚明，所以她是怎么对这些东西了解的还挺透彻的？


    “我可是学社会研究的，知道这些有什么难？”许纾蔓笑笑：“所以你真别把秦大哥的提醒不当回事儿，放在心上哦。”


    “嗯嗯，我知道了。”秦臻敷衍，一心只想赶紧转移这个尴尬的话题：“我哥明天晚上走，你和他一起不？”


    “好呀，正好我也明晚走，又得分开了。”许纾蔓说完，看着天花板长叹了口气：“大学赶紧结束吧，江坞没有你这个魔头一点意思也没有。”


    秦臻涂护手霜的手一顿，这才缓慢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毕业后她是肯定要回江坞的，那林空竹呢？他这么优秀，应该会继续读研读博士吧？


    不过现在因为这些思虑似乎也太远了一些，离那个时候还很远很远，能好一天是一天。秦臻一向是个注重当下的人，纠结了也就一分钟的时间就想通了，拿起手机给一直和自己聊天的林空竹回消息：[林老师，睡觉去吧。]


    也不应该让他太迁就自己的阴间作息，林空竹可是好学生。


    秦臻花了半个小时折腾完护肤流程才上床躺下，手肘碰了碰旁边的许纾蔓：“你刚刚说的……就没有男生是例外么？”


    虽然刚刚逃避了，但小姑娘对那个话题还是有点子在意的。


    ‘性’这个东西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旦被掀开一角，就是止不住的好奇探索——尤其是对于二十上下的年轻人来说，他们骨子里的血是热的，蠢蠢欲动。


    许纾蔓笑而不语，凑近了秦臻耳边，才老神在在的低声叨咕：“等以后你和你们家小林老师相处久了，你就明白了。”


    林空竹是很君子也很冷静的一个人没错，甚至可以说是她见过最‘冷’的一个人了，这种冷不是那种故作孤高的装逼，反而像是一种真的隔着某些真空层的高岭之花。


    但往往冰山下都有熔岩。


    秦臻很想忽视许纾蔓的话，但不可否认，经过这一晚上，她和林空竹相处的时候不自觉的就会注意到少年有没有‘不对劲儿’的地方。


    她不排斥和他亲亲抱抱举高高之类的，就是更进一步什么的……秦臻想都没想过。


    只不过她这种‘观察’在别人眼里可能看起来挺隐晦，但却逃不过林空竹的眼睛。


    没几天，少年就发现秦臻最近有点奇怪，像是躲着他又忍不住撩他不说，撩完了就跑还生怕贴近似的。


    就例如现在，秦臻买了一个鸡蛋仔自己吃不完非要喂他，指尖不小心触碰到自己唇角的时候又好像被烫到了一样，忙不迭的退后两步就要走。


    ——这种刻意的拉开距离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空竹蹙了蹙眉，难得强硬的把人拽了回来单手揽进怀里，看着她惊慌的眼睛低声问：“怕什么？”


    秦臻下意识的否认：“我才没有呢？”


    她说话的时候，垂在身侧的小拳拳都忍不住攥紧了。


    林空竹瞧着好笑，声音更低了几分：“怕我亲你啊？”


    ……


    这人干嘛说的这么直白，再说，她怕的不是这个，秦臻倔强的摇了摇头。


    “别担心。”林空竹虚虚的弹了一下女孩的额头：“我不会勉强你的。”


    两个人交往的基础是要建立在‘尊重’和‘克制’这个界线上的，这样相处模式才能更舒适更长久，所以在秦臻不愿意的情况下，哪怕他对她真的产生想要亲近的欲望时也不会做什么的。


    秦臻听着少年的话，忍不住就有点内疚了。


    是她信了许纾蔓的胡说八道，莫名就对百分之九十的男生有种洪水猛兽的感觉，可她的小林老师，只会是那尊重女性的百分之十。


    思及于此，秦臻微微踮脚，捧住林空竹的脸对他的下唇‘吧唧’一口。


    “刚刚吃过冰淇淋。”少女轻轻舔了下唇角，很故意的问：“怎么样，甜不甜啊？”


    第36章 不假装   这什么人啊，叫自己女朋友看鬼……


    很快学校里有不少人都知道秦臻有男朋友了。


    大学和高中不一样, 谈恋爱的人比比皆是学生人数也是高中的好多倍，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感情方面的八卦让人口口相传，但像秦臻这种校内网里校花投票一骑绝尘的姑娘就不一样了。


    从大一开始学校里就有数不清的男生来和秦臻表白过, 其中不乏军训时就开始崭露头角的‘风云人物’和校草级别长相的各种男生。


    但秦臻从来没看上过，每一个来找她的都被她秒拒绝——就因为这个，她还被不少人私底下议论太冷酷, 这么看不上男生会不会是同性恋喜欢女生什么的古怪传言……


    结果迈入大二后，反而有一个不是本校的陌生少年总是来找秦臻, 陪她听课, 行为举止都很亲密一看就是男朋友的模样, 很快就在校内论坛上引起议论了。


    校内网因为要保护学生的隐私, 所以一直都是匿名论坛, 在学校里传播八卦的速度一直很快，且讨论起来也是肆无忌惮。


    [XX：我听说校花的男朋友是西联大的哎, 真的假的？]


    [XX：卧槽？大学霸？]


    [XX：不可能吧，西联大那种书呆子成群的学校会有那种大帅哥？上次那位帅哥来找校花, 我老远看一眼就被狠狠帅到了。]


    [XX：楼上，我也听说了, 据说szd。]


    [XX：啧啧, 不管是哪个学校的，都绝对是校草就是了。]


    [XX：的确, 俩人how pay！]


    [XX：狠狠嗑起了一些CP……]


    [XX：之前咱们学校某系的系草去追校花被拒绝了，你们还说她眼光高, 现在看来，的确是高。]


    [XX：就是哦，系草的确不如大学霸。]


    [XX：谨慎吃瓜，还不知道真假呢。]


    ……


    有的时候, 一些事情明明是和别人无关的私事，但偏偏一些八婆的人对着什么都能讨论的很开心。


    当郁白郡把校内网的帖子地址发给秦臻，问她要不要打电话给论坛管理员举报一下的时候，少女忍不住直翻白眼。


    “无不无聊啊他们。”秦臻皱眉，不悦地问：“我的事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的确无聊。”郁白郡赞同：“去和管理员说一嘴吧，别和这群人生气，他们就爱说这些无聊的，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上校内网讨论的。”


    挂了电话之后秦臻联系了校内的管理员，论坛里那个讨论‘校花和疑似隔壁校霸的恋情’帖子很快就被删了。


    只不过学校那么多人都想吃瓜，嘴堵不住，删了一个只会让她们缩写代号更加隐晦的开别的帖子，无论如何看到就是讨人厌。


    秦臻偶尔扫扫，只要不说什么过分的就没在管了。


    但她其实是比较讨论被别人空开议论的那种人，想想还是烦，尤其是心知肚明不少女孩子都花痴林空竹的情况下。


    后来秦臻就不让林空竹来学校找她了，换成自己无聊的时候去西联大找他玩——反正她的课本来就比少年宽裕的多的多，这下子不用寻找各种理由拉近距离了，自然也就不用少年挤出时间陪她听课教她了。


    林空竹还不确定的问她：“不用我继续陪你听课了？”


    “真不用了。”秦臻说的一脸真挚：“本来让你陪我听课也是故意找机会接近你的啦，现在当然用不着了。”


    她承认的坦荡，林空竹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不忘叮嘱她：“不能挂科。”


    他真怕自己不监督着秦臻，小姑娘就不好好学习了。虽然对她来说学习的确不是那么太重要，但起码还是应该做到不能挂科。


    “嗯嗯嗯。”见他坚持，秦臻乖巧的点头答应，就是有几分真心几分敷衍就不知晓了。毕竟她期末的成绩……一向都是随遇而安的。


    林空竹无奈的轻轻捏了捏女孩小巧的耳垂：“你听话点。”


    “我听话啊。”秦臻眨巴着眼睛，无辜的说：“我可听话了呢，别说这个了，你带我去吃你们食堂吧。”


    之前林空竹去西锦陪着秦臻吃食堂的时候，见小姑娘总觉得食堂的饭不好吃，嫌弃的紧，就说过他们学校食堂的饭还不错，下次带她来吃。


    说了一次，小姑娘就惦记上了。


    比起高中的时候去了食堂喝牛奶吃三明治都不吃饭，秦臻现在真的乖了很多。


    “行。”林空竹帮她拎着包，刷过校园卡后带人进了学校：“走吧。”


    今天是周末，西联大里虽然百分之八十都是打鸡血的学霸，但学生比起平时到底是少了许多。起码向来人满为患的食堂里现在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显的冷清了不少。


    秦臻昨天中午吃的米饭，今天就不想吃米饭了。她要了碗牛肉面，觉得的确比起她们学校的来说肉是多了不少，但其实对于嘴刁的姑娘而言也没什么大区别。


    顶多是‘不好吃’和‘还行’的差距吧。


    女孩照例还是吃的少，一碗面条在林空竹的监督下勉勉强强的吃了一半就说什么都不吃了，委委屈屈的摇头：“不行了，我胃都要撑爆了。”


    什么瞎形容词，林空竹气笑了，但也没继续强迫她吃，只是把她剩下的半碗面拿过来吃了。


    男生青春期的时候本来就食量大，秦臻之前见过秦忱和秦沨都是能吃好几碗饭的，所以对于林空竹一个半人的食量一点也不意外。


    她小手托着下巴看向窗外，默默的等着少年吃完——不要盯着别人吃饭，这是少女从小受到的教育。


    吃完饭后，秦臻还是不想回学校，便赖着林空竹哼哼唧唧的黏人。


    大概女孩子的撒娇是无师自通的一件事情，和少年在一起虽然不到一个月，但她已经十分熟练了。


    “我下午有个文件得发给导师。”少年拿她没办法，把人圈在手臂下试探着问：“要不你跟我回宿舍等会儿，正好其他人不在。”


    秦臻虽然之前去过他宿舍一次，不过那次去了也就呆了一分钟，还没仔细看看什么样子呢，闻言就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好啊。”


    记得上次去的时候她就意外过四个男生住的寝室挺干净，这次被林空竹带去仔细瞧了瞧，秦臻更笃定自己的想法了。


    他们的男生宿舍，比自己住的女寝还要干净。


    少女坐在林空竹的床上晃荡着双腿，一双澄澈的明眸四下‘探查’他的地盘。林空竹的东西床是四张床中最整洁的，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点强迫症，叠起来的被子整齐的好像军训时期的豆腐块，让秦臻都不好意思靠。


    不管是床单被罩还是旁边挂着的衣服，都有一种洗衣粉的淡淡柠檬香味道，可以看出来是常常洗的。


    秦臻看着林空竹坐在桌子前摆弄电脑的背影，单薄清瘦，微微俯身让肩胛处的蝴蝶骨更加突出了。


    为什么他吃了一个半人的饭，还是这么瘦呢？


    女孩嘟了嘟嘴，走过去从背后搂着他的脖子。


    林空竹都有些适应秦臻这喜欢撒娇的黏人性子了，就是少女长长的卷发落在他握着鼠标的手背上，有点痒。他轻笑着抬手，准确的摸到她的脸捏了捏：“别闹。”


    “没闹。”女孩小声嘀咕：“我就是好奇你干什么呢？”


    所以才过来看的。就是除了看出来林空竹在写文档之外，上面的研究内容她是看不懂的。


    “唔，还差几百字就写完，写完陪你玩。”


    林空竹话音未落，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垂眸看了眼是陈导师的名字，少年便忍不住蹙了蹙眉，半晌还是接了起来——导师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放假都给他打电话，不出意外肯定是找他本人过去。


    果不其然，导师在电话里就是说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少年有些无奈的答应了下来，挂断电话后有些抱歉的对秦臻说：“你等我一会儿，最多二十分钟就回来。”


    “没事。”秦臻也听到刚刚电话里的内容了，她觉得这很正常，十分善解人意的挥了挥小手：“你去吧，要是你室友回来，我就和他们打游戏。”


    林空竹的时候她都见过，隐隐约约听说过都很会打游戏啦，正好和她这个不务正业的人兴趣相投。


    “没事看看书，小说也行。”林空竹假装没听到女孩说自己要打游戏，依旧争取培养她一些别的兴趣爱好，曲起手指骨节敲了敲自己的书桌：“柜子里面有书，聊斋志异全系列也有，无聊就看看。”


    他说完，低头看了眼手表就匆匆走了。


    秦臻对着少年的背影目瞪口呆了两秒，才有些哭笑不得的笑出了声。这什么人啊，叫自己女朋友看鬼故事……不过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好奇呢。


    女孩蹲了下来就成了小小的一团，在书桌前面‘翻箱倒柜’。


    学校给提供的书桌下面的柜子门有些滞拗，秦臻拉了好几下才拉开，顺着窗外映进来的太阳光，很轻易地就看到柜子里用绳子系好的一摞子书。


    林空竹收藏书籍大概很有自己的格调，既然是古代小说那就要收集古书一样的订装册子。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淘来的，蓝色的书皮都有些陈旧泛黄了，封皮上面是妖妖娆娆的狐狸古典美人，拿出来后轻轻一翻，就能感觉到纸张的薄如蝉翼。


    秦臻有些感慨的把这一摞书提出来后，就看到后面还有一堆扎着的书书本本。


    看来林空竹的‘藏货’不少啊。


    少女饶有兴致的轻挑眉梢，伸出爪子来去把另外一摞子书够出来。她本来以为林空竹在里面藏着的还是什么怪诞小说，或者小黄书都有可能——毕竟哪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没偷偷看过呢？


    只是秦臻目光刚刚落在那些积灰的封皮上就怔住了，不是小说，也不是看不懂的晦涩历史文学，甚至都不是书。


    轻轻抹开灰，上面赫然写着‘5年高考3年模拟’，竟然还是以前高中时候的练习册。


    女孩唇角忍不住翘了翘，她蹲累了，干脆盘腿坐在地上翻看着，只是看着看着，唇角的笑容就有些凝滞。


    林空竹‘收藏’的这些东西的确是练习册没错，只是不是他的。翻开的时候乍一看有些迷茫，可仔细瞧瞧，秦臻发现这本练习册竟然是自己的。


    她第一眼之所以没认出来，纯粹是因为这本练习册上少年给她讲题改错题，写的字比自己还多。


    秦臻有些惊讶的咬了咬唇，连忙放到一旁翻下一本《高三物理》。果不其然，也是自己的物理书。


    女孩是真的愣了，她原本以为这些东西早就被自己丢掉了的。高考之后秦臻只觉得解脱，根本不可能想到自己书桌里的教材该怎么处理。


    她立刻又翻下一本，结果那些教科书，错题集，甚至平常那些乱涂乱画的草稿纸……都是自己的，都被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的收了起来。


    第37章 不假装   他想确认一下，海水是不是真的……


    *或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他就已经很认真的在喜欢她了。


    后来那些高中教材都被秦臻仔细整理好后原封不动的放回原处。


    因为可能那不仅仅是书，更是一些少年藏起来的隐秘心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最隐私的事情，是哪怕和最亲密的人也不想交流的, 秦臻对此表示理解，所以并没有声张。


    反正，她只需要知道林空竹喜欢自己就好了。或许更早一点,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已经很认真的在喜欢她了。


    那天离开西联大的时候, 秦臻只是借了两本聊斋回去看, 顺便……亲了亲少年。


    有些东西是很容易上瘾的, 谈恋爱和看小说都是。


    等少女陷入狐狸精和书生的凄美爱情不可自拔的时候, 都没意识到深冬已经悄然而至了。


    西宁这边寒流来势汹汹, 寒假几乎提前了一周。


    放假的前一天，秦臻趴在宿舍的床上边啃苹果便拒绝偶了秦忱要给她订机票的想法。


    “不用啦。”女孩有些口齿不清的说：“我自己回去。”


    “你自己？”秦忱在对面顿了下, 才嗤笑着戳穿她：“是你想和林空竹一起回来吧？我给你们两个订票。”


    “哥，你老管我们小年轻的事情干嘛？”秦臻哭笑不得的拒绝了秦忱这种大家长式的关心, 信誓旦旦道：“我自己能办好自己的事情啦。”


    “算了，随你便, 但必须按时到家, 不能自己和男生出去玩。”秦忱只觉得被她气的脑壳疼，男人忍着挂电话的冲动, 冷冷道：“另外过年前后找个时间，带着林空竹一起吃顿饭。”


    虽然他对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妹妹很头疼, 但不得不说秦臻的那个男朋友，秦忱还是满意的——尤其是某次听了秦臻和他炫耀林空竹的学分后。


    这是一种出于本能的欣赏，毕竟人都会欣赏有才华的人或者是强者。


    “行行行。”秦臻好一顿敷衍他，然后迫不及待的就挂了电话。


    秦臻的确是打算和林空竹一起回去的, 所以才拒绝了秦忱打算给他们订的头等舱机票。


    倒不是谈了个恋爱女孩就有了‘勤俭持家’的意识了什么的，纯粹是因为林空竹都已经订好机票了，她怎么可能浪费再订两张啊。


    交往这段时间，秦臻也看出来了林空竹虽然家庭状况不好，但自己赚钱的能力倒是有一套的。


    两个人出去逛街约会之类的消费从来用不着她掏钱，有几次秦臻手机都拿出来了还是被少年温柔且坚定的摁了回去。可能林空竹多少有点大男子主义，总觉得不能让女孩花一分钱。


    “现在还给你买不起奢侈品什么的。”林空竹扫了眼她拎着的包，声音很坦荡：“以后努力。”


    啊这，她就喜欢林空竹这种直接，让他们之间的沟通都容易了许多。


    就是少年订这机票的时间，让秦臻就有点不太喜欢了——思绪飘回当下，女孩看着林空竹发过来的航班时间显示早上九点，只觉得欲哭无泪。


    一般都得提前一个半小时左右到机场，他们学校离的还不算近，自己还得洗漱化妆，那岂不是六点钟就得起床？


    对于秦臻这种早起会死的懒猫而言，光是想想她就有种要原地升天的感觉了。


    听了女孩的控诉后，林空竹想了想反而说：“那不如起的再早一点吧。”


    “嗯？”秦臻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确定的问：“你说什么？”


    “再起早一点。”少年哼笑了声：“就能看日出了。”


    ……看个鬼日出啊，不如让她去死吧。


    不过日出这东西，秦臻还真的没看过。


    于是等到回家那天面对还不到五点钟就被少年叫起床的催促，女孩内心挣扎了一百遍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就是妆也懒得画了，简单的洗漱护肤涂了个防晒就跑下去见人。


    毕竟秦臻有自己‘素颜也很美皮肤超级好’的这个自信心。


    因为要看日出的缘故，现在天色还是乌突突的没什么，只是泛起了一些鱼肚白。


    林空竹拉着秦臻和她的行李箱走到学校外一片比较开阔，没什么建筑楼阁的地方，低头看了眼手表后对女孩说：“在等十分钟左右。”


    秦臻怕冷，围着一条厚厚的围巾，被包裹住的声音闷闷的：“我后悔了，又困又冷。”


    早起这么多时间就为了看一下所谓日出，大冬天还冷的要命，呜呜呜真不值。


    林空竹被她丧丧的声音逗笑了，修长的大手拉着女孩的小手揣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暖和点了么？”


    秦臻：“要抱。”


    光拉手已经不够治愈她被伤害的心灵了！


    少年对她一向都是十分温柔且顺从，轻笑一声就把人拉进怀里抱着。秦臻穿着平底鞋也就到林空竹肩膀的位置，此刻正好靠在他胸口，满足的蹭了蹭。


    林空竹估计的时间很准，十几分钟后，泛着鱼肚白的东面像是被镶了一层金边，太阳一点一点升起染亮了天，明媚到近乎刺眼。


    “哇。”秦臻一面赞叹，一面忍不住伸出小手捂住眼睛只留一个缝：“好好看。”


    是真的好看，也是真的刺眼，要不是眯着眼睛女孩几乎有种自己被晃瞎的感觉。


    太阳初生这一刹那，光辉灿烂到用不着任何的修饰词，就是纯粹的壮阔，美丽。


    “值得起早一次吧？”女孩大半张脸藏在围巾里，长长的睫毛都成了金色的，一眨一眨像个洋娃娃。林空竹盯着瞧了一会儿，轻声说：“其实在海边的日出更好看。”


    秦臻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很感兴趣：“真的假的？”


    她承认她是根墙头草，这等美丽的景观已经让她忘记自己十几分钟前还吐槽‘劳什子日出以后再也不看了’等等诸如此类的抱怨。


    “真的。”林空竹眯起眼睛看着天空：“天际霞光入水中，水中天际一时红。”


    因为《晓日》这句诗，少年之前就跑到海边去看日出了——他想确认一下，海水是不是真的会被初升的太阳染成红色，结果事实证明大诗人韩偓没骗人。


    看日出是一种净化心灵的解压方式，从那之后，林空竹就有点迷恋上这个感觉了。


    反正江坞的江河大海挺多的，西宁也不少，他在哪儿都能看到，只要不怕累，早起骑着自行车去就行。倒是这次能把秦臻哄来，是真的费了些口舌的，幸好结果还让她比较喜欢。


    但还是起的太早了。


    上了飞机，秦臻就一直在睡，本来飞机上这种嘈杂又狭隘的不舒适空间女孩是睡不着的，奈何，她实在起的太早了。林空竹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睡的不怎么安稳的女孩，大概是因为机舱内太亮，她时不时就皱一下眉毛，要醒不醒的模样。


    他干脆伸出修长的手挡在秦臻眼前，虚虚的帮她遮着，尽量保持着不要碰到她的眼睛。


    也许是起了点效果，女孩睡的安稳了不少。


    几个小时后飞机快要落地，林空竹咂摸着秦臻有要醒来的趋势才收回了手。


    “嗯……”女生声音都睡熟了，软绵绵的：“几点了？”


    “快到了。”林空竹帮她整了整揉乱的头发，冰凉的手指触到秦臻细嫩的脸颊，发现烫得很，他长眉微蹙：“是不是有点发烧？”


    “嗯？没有吧？”秦臻迷迷糊糊的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可能是睡觉睡的，别担心啦。”


    林空竹没听她的，直接按铃麻烦空姐送来一个体温计，让秦臻夹在腋下五分钟。


    他严肃的表情让女孩吧‘没必要这么夸张吧’这句话咽了下去，也许她实在是没心没肺了一些，但小的时候她身体不太好，长大了之后却很少生病了，一年也不见得感冒一次，所以理所应当的对自己的身体健康情况一点儿也不担心。


    只不过她前两天取快递的时候为了方便穿的不是很多，每次都是冻的瑟瑟发抖的跑回寝室窝在被子里。


    之前她还和林空竹说过，每次这样后钻进被子里就觉得更暖和了，结果被少年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她当时还觉得是林空竹小题大做……这么一想，秦臻就觉得愈发心虚了。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拿出体温计，上面显示的温度是38.5°。


    看着林空竹顷刻间黑下去的脸和看过来的眼神，女孩连忙捂脸求饶：“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穿着睡衣套个外套就随便下楼了！”


    ……


    她认错的这么快，就像个小仓鼠一样红着脸可怜巴巴的，让人教训都狠不下心了。


    但秦臻爱美穿衣服薄，随随便便这件事他的确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就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面。


    “行了。”林空竹无奈的叹了口气：“下飞机后去医院吧。”


    秦臻一愣：“去医院干嘛？”


    林空竹：“点滴。”


    “别了吧。”秦臻苦着脸：“我回家吃点药就好了，再说我哥说来接我，你让他把我送到医院去他该骂我了。”


    她之前说不用秦忱帮他订机票，男人同意了，但提出要下飞机后去接她回家——似乎生怕她不好好回家似的，秦臻虽然无语，但也不得不同意了。


    理论上秦忱来接他，那的确是用不着自己操心了。


    林空竹沉默不语，索性靠在座椅上休息了。只是少年闭着漆黑的眼睛不说话的时候，轮廓精致的脸上就像是无形中笼罩了一层冰雪一样。


    “喂。”秦臻拽了拽他的袖子：“你不会生气了吧？”


    林空竹淡淡的说：“没有。”


    没有？秦臻看着少年轻蹙的眉头觉得有点好笑。


    她凑过去，幼稚的捏他的脸：“那你睁开眼睛看我啊。”


    被她磨人的撒娇弄的不醒，林空竹就算真想生气也气不起来，哭笑不得的睁开了眼。


    “我才想起来我有件事忘跟你说了。”秦臻想起秦忱之前的叮嘱，就问少年：“你哪天有时间呀？我哥说一起吃顿饭。”


    第38章 不假装   林问岷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林空竹……


    秦臻的话让林空竹瞳孔顿了一下, 不过也就两秒钟的时间，随后就恢复如常。


    可能太孤僻了吧，即便是和秦臻的家里人打交道, 偶尔也会有一种疲倦的感觉——毕竟秦臻，和她的亲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但林空竹没说什么，答应了下来：“可以, 什么时间你们定，但记得提前一天告诉我, 我回青礼。”


    秦臻知道青礼是江坞下面的一个县, 但没搞明白他为什么要回去, 颇为不解：“你干嘛去那里？”


    林空竹：“外公外婆住在那。”


    “哦……”秦臻慢吞吞的应了, 若有所思的问：“从江坞坐车到青礼几个小时来着？”


    林空竹忍俊不禁, 大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发：“三四个小时呢，你老实在家待着, 我找时间过来。”


    他听出了秦臻的‘司马昭之心’，可他不想女孩去找自己折腾这么久, 干脆的就给她戳穿了。


    “什么呀。”秦臻有些不好意思的皱了皱鼻子：“我才没有想去找你呢。”


    林空竹也不反驳，任由她说。


    “不过年节期间, 交通挺不方便的。”但其实女孩也会考虑到现实因素, 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怎么办，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了。”


    偶尔有的时候想想, 觉得还不如不放假呢，虽然秦臻从小到大都是最喜欢假期的那波人。


    粘人的姑娘, 林空竹笑了声，莫名就想起自己之前上高中时期在学校旁边租的那个房子——那附近一直都是短租房，估计年节时分应该有不少空余的。


    “年后吧。”于是少年对她说：“多点时间陪你。”


    寒假快要两个月，他们之后有的是时间。


    在机场分道扬镳, 林空竹直接坐了机场大巴回的青礼，省的到市区内再去客车站了。


    而秦忱是到机场里面把秦臻接到的，他拿过女孩行李箱拉着的时候，下意识的四下扫了一圈，有些不解的眯了眯眼：“林空竹呢？你不是说和他一起回来么。”


    “唔，他从那边走了。”秦臻咬着矿泉水瓶里的吸管，指了指机场大巴区的方向。


    秦忱疑惑：“坐大巴？他家不住市里么？”


    秦臻不大想回答关于林空竹的隐私问题，于是随便敷衍了一句，就转移话题。


    “哥，我好像感冒了。”秦臻贴贴上去让他扶着自己，故作‘柔弱’的哼唧：“你车里有药么？”


    自家妹妹感冒了，秦忱当然顾不上再问别的，一边唠叨一边加快速度带她回了车里。男人车里还真有常备的药，上车后就用保温壶里的热水给她冲了袋退烧剂灌进去：“这几天在家里好好养养，别老不好好穿衣服瞎嘚瑟，眼看就快过年了。”


    中国人对于‘过年’这件事一向很传统，甚至重视到了比较刻板的地步。


    快过年啦，今年一切不开心的晦涩事情都会过去，旧的一年会把厄运，伤病，不愉快统统带走，所以要用崭新的面貌来迎接新年等等，这些秦臻都懂。


    于是她回家后就好好窝在家里‘养病’了，每天基本就只和林空竹还有许纾蔓几个朋友在手机上聊天，后来干脆拉着林空竹连麦打游戏。


    不过她技术属实有点菜，哪怕有林空竹这个钻石级别的带着，打团战的时候也经常搞的队友叫苦不迭，引起众怒。


    “什么垃圾游戏。”每天晚上被林空竹催着去睡觉之前，秦臻都会反复念叨：“我再也不玩了。”


    可第二天却依旧忍不住上线受虐，渐渐的，经常和他们两个组队的队友甚至都习惯了不少，啧啧感慨的对着林空竹的游戏角色说：“兄弟，带你女朋友这种菜鸟打游戏不容易啊，佩服你。”


    “谢谢。”林空竹彬彬有礼的道了个谢，转身却毫不留情的把说这话的人给杀了。


    靠，杀队友？真的是又爽又残暴。


    秦臻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没等这人复活回来刷屏骂呢，就连忙给林空竹打电话催他一起下游戏——来个离线遁。


    “哈哈哈哈哈你干嘛！”秦臻给林空竹打电话的时候都笑疯了：“他一定气死了！”


    林空竹倚在老家的院子藤架上，他怕打扰到老人家休息，干脆躲出来在寒风里和秦臻打电话，隔着无线电波听着女孩哈哈大笑，长眉也舒展了不少。


    “你开心就行。”


    “我是挺开心的，可是他肯定把咱俩拉黑了。”秦臻一面笑一面担忧：“我这么菜，明天去哪儿匹配队友去？”


    “傻瓜。”林空竹轻笑一声：“明天不打游戏。”


    “啊？”秦臻愣了下：“为什么？”


    林空竹：“除夕。”


    秦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些天玩的太嗨了，过的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都没意识到明天就是除夕了。


    除夕，那肯定是不能窝在家里打游戏的，尤其是对于她来说，不一早被徐莹拉出去见那些商圈大拿就不错了。不过今年秦忱回来了，自己应该不用遭那个罪。


    女孩叹了口气，下意识的轻声嘀咕了一句心里话：“好想和你一起跨年哦。”


    林空竹轻笑：“视频？”


    秦臻不开心的嘟了嘟嘴巴，实际上他们这几天一直在视频来着，但是画面毕竟不是真人，隔着一个手机又摸不到……她想的太不矜持了。


    有些心虚的抿了抿唇，秦臻‘嗯’了一声，才问：“你初几回江坞啊？”


    她真的有点想他了。


    林空竹逗她：“初八？”


    秦臻：“你好烦哦。”


    “那你说吧。”林空竹干脆把皮球踢给她：“想让我几号回去？”


    她当然想让他现在就飞回来，但是但是，秦臻倒也没那么脸皮厚的说出来，她眼珠子转了转，只是拐弯抹角的嘀咕：“一般上班的人，嗯，初六也都上班了。”


    “行。”林空竹顺从的答应下来，他抬眸看了眼漆黑的天空，声音放柔：“睡觉去吧。”


    新的一年，一定是个好年。


    其实少年最喜欢的季节就是冬季了，江坞的冬天虽然没有北方那么冷，但到底也是零下的气温，最冷的那几天也到了零下十几度。


    这样的气温不适合林轻维居住，所以一到冬天，成之美就会带着他到温暖的地方过冬。不和他们两个人待在一个城市，会让林空竹有种非常轻松的感觉。


    因为偶尔有几年他们在江坞过年，成之美就会三天两头的催他会林宅。


    以前的他觉得那地方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里面住着骇人的怪兽，尽是一些魑魅魍魉，他生怕外公外婆让自己回去，在陈明朗找上门来的时候都会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长大了一些后，林空竹就学会冷冰冰的无视了。


    他知道成之美无比讨厌自己，女人只想要一条乖巧听话无私付出的狗，像是陈明朗那样的，但他却成长的太过于桀骜不驯了一些……于是后来她根本不怎么想把他带回去‘过年’了，林空竹倒是乐得轻松。


    但今年，倒是来了个比较意外的人。


    第二天一早，老院儿的门就被敲响了，外公外婆正在厨房忙活着煮云吞面，林空竹正在刷牙，连忙漱了口就去开门了。这么早，他本来以为会是外公外婆那些老伙计，结果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西装革履的林问岷。


    他似乎没带秘书，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见到林空竹笑笑：“空竹。”


    少年瞳孔动了一下，但没有大惊失色，依旧是维持着一个‘成年人’的礼数，侧身让他进来了。


    相比起一直在他身上压迫索求的成之美，只负责播种而不浇水的林问岷相比之下都堪称好人了。林空竹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没什么恶感或者好感，直白的说，他根本就当做没他这个人存在的。


    所以此刻见到，他情绪当然也就没什么波动，只是随口问了句：“您怎么来了？”


    林空竹问完，注意到林问岷眼睛里闪过一丝尴尬。


    其实这事儿对于男人来说是真的有些难堪的，林问岷常年在国外，国内的一切事情基本都交给成之美打理，他一年也就回来一两次，基本从来都不敢在过年的时候——因为美国不过春节，那个时间段还要冲业绩。


    所以林问岷是根本不知道成之美一到冬季就会带着林轻维离开的，即便回了国他基本大部分时间和精力也都是分在公司里，对于家庭的关注很少，下意识的就认为成之美会搞定一切，结果好家伙，这女人都没想到和他一起过年的事情。


    虽然因为林问岷回国的缘故，今年冬天成之美带着林轻维走的计划推迟了许久，可眼见着林轻维在江坞越来越冷的日子里开始咳嗽，成之美也是没办法了。


    她不顾林问岷的怒火，只好把他自己留在江坞。


    “你那个兄弟，着实是娇气了一些。”林问岷坐在了老院子的客厅里娓娓道来，末了还有些愤懑的叨咕着：“居然要飞到一个海岛上躲冬，也不知晓年节时分公司里有多少事需要应酬，多少人脉需要疏通。”


    结果他们俩就这么一走了之了，说实话，林问岷是真的有些不满的。


    尤其是越临近过年，他就有一种颇为强烈的‘孤家寡人’感，也就是这个时候，林问岷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林空竹这个便宜儿子。


    虽然见过的面不超过三次，但他一厢情愿的认为到底是家里人，名正言顺的就找上门来了。


    其实自从上次在家里吃过一次饭后，林问岷还是对自己这位儿子有印象的，毕竟比起弱不禁风的林轻维，林空竹健康，充满生机，且是全国前三所的名牌大学生。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儿子似乎都十分给自己长脸，比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下的林轻维，其实林问岷更想‘投资’在林空竹身上——大概这就是商人的算计和冷血吧。


    林问岷心下盘算着，便对有些手足无措的外公外婆十分温和的笑道：“爸，妈，不如您们和空竹一起，都到市里去过年吧，那么大一个房子空着怎么行？不妥。”


    他娶了成之美后见过自己这老丈人和丈母娘的次数也并不比见林空竹多，其实就是完全的陌生人，结果此时居然能叫的这么自然而然，真的是……脸皮厚。


    林问岷虽然常年在国外，但思维还是比较守旧的老派，他坚持认为春节里主宅没人跨年守岁不行，否则新的一年会家宅不安诸事不顺的。


    他哪里知道，自己那个所谓的‘主宅’这么多年在春节时分，有的都只是佣人呢？想想可真是滑稽。


    “您要是留下来吃早饭，可以。”少年轻笑一声，疏离的眸子看向林问岷，情绪和他的话一样冷：“至于别的，你就别想了，我们哪儿也不去。”


    第39章 不假装   我们这算私奔么？是不是在做坏……


    林问岷作为一个绝对的掌权者, 精心准备的提议就这么被林空竹想也不想的否了，要说他心里没点不开心是不可能的。


    但迎着少年神色，就忽然觉得他那双眼睛像是一捧冷冰冰的雪, 把心头那点火气顷刻间就浇灭了。


    男人是个聪明人，看得出来自己这个儿子对自己没什么感情，也对林家没什么感情……甚至可能有点憎恶。但林问岷之所以没发火, 自然不是怕了林空竹，而是他有另外一层想法。


    自己这辈子‘红颜知己’的确不少, 国内国外的都有, 但正经的太太却只有成之美一个, 也就林轻维林空竹这么两个儿子, 并不算子嗣繁衍。


    在眼下这个林轻维显然靠不住的病秧子对比下, 他认为林空竹自然是可靠的多。


    唯一靠得住的儿子无比憎恶自己怎么行？林问岷几乎都能想到这样发展下去，未来自己的事业和老年生活都没人管的场面了, 他绝不允许。


    就算现在培养感情晚了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血浓于水’，亲情这种东西不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么？


    林问岷之所以事业成功的一大要素就是能屈能伸, 在职场上是, 在自己看重的家里人身上当然也可以。他隐忍了下来，在两位老人紧张的视线下并没有发火, 而是笑了笑，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既然如此, 那我就留下来，陪着两位老人吃一顿团圆饭吧。”


    ……


    说实话，在场三位都觉得很莫名其妙。林问岷跟他们吃团圆饭？听着就觉得滑稽极了。


    但人都来了也没往外撵的道理，外公外婆都是读书人, 对于礼数这东西还是十分看重的。


    林问岷并没有空着手过来，他也是个习惯于把表面功夫做足做透的人，拎了一大堆东西，来来回回搬的时候外婆有些看不下去，阻拦了几次未果，只好叹息着让林空竹去帮忙。


    外婆发话，少年不想帮也得帮，只好去了。


    在这过程中，林问岷便没话找话的好奇起来林空竹，他指了指一个高奢LOGO的袋子，问道：“你喜欢这个牌子么？我听说你们年轻人都比较喜欢。”


    他说着，扫了一眼少年身上的穿着——蓝色T恤和运动长裤，也实在太过简朴了一些。林问岷不禁皱了皱眉，不确定的问：“平日里你妈按时给生活费了么？”


    林空竹懒得理他，一语不发的干活搬东西，弄完了就回房间。


    整整一天，林问岷可算是碰了不少软钉子。


    江坞一般开席都在傍晚，然后夜里再吃一顿饺子，但他毕竟是个忙人，下午那顿气氛尴尬的正席吃完后便起身告辞了。


    林问岷临走的时候在原地踌躇片刻，还是开口：“空竹，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和我回去一趟。”


    他本来以为这倔脾气的少年肯定不会答应，毕竟他现在对自己的排斥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林空竹居然点了点头：“行。”


    说完，竟然径自回房间收拾东西去了。而他旁边的老两口也是坐在椅子上喝茶，看起来闲适的很，也并没有分毫意外的模样。


    林问岷愣了一下，就不禁有些大喜过望——他当然觉得是自己的‘诚意’打动了少年的心房了。


    五分钟后，林空竹背着书包出来，俯身对外公外婆交代了几句话就和林问岷走了。


    他也没坐副驾驶，就坐在车后座的位置，一副全然把男人当做司机的态度，上了车后就用棒球帽盖住脸，假装闭目养神。


    实际上林空竹也的确是把林问岷当司机使，他本来就有今天想办法回江坞去找秦臻的念头，之前也和外公外婆说过，就是联系去市里的车有些困难。现下林问岷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请，如果不把他当免费司机，未免太对不起他这架势了。


    林空竹帽子底下的唇角抬了抬，若有似无的笑笑。


    等车子开进市里，他就让林问岷停了。


    “怎么？”男人依言照做，却有些不明所以：“还没到家呢。”


    呵，谁要回那个所谓的家。林空竹轻笑一声，下车后对着男人挥了挥手：“谢谢，您自己回去吧。”


    说完，他不管林问岷在背后的几声呼喊自顾自的走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男人大概要气疯了，不过跟他有什么关系？林问岷如果真的想补偿他的儿子，也应该去找林轻维才对。


    至于自己？没那个福气，受不起。


    林空竹叫林问岷停车的地方离九中不远，少年徒步过去旁边的那片月租房很多的小区。


    他之前就已经和之前租他房子的房东联系上了，很幸运的是这几个月房子没人租，他前两天教了一个月的租金后房东就说把钥匙给他放在脚垫下了。


    房东是个干净人，房子收拾的还算整洁，只是少年仍旧里里外外的又仔细打扫了一遍，等到天彻底黑了的时候才算收拾好。


    他拿起扔在沙发上的手机一看，秦臻给自己发了好几条信息。


    [好无聊，过年就是被迫见亲戚，社恐犯了╥﹏╥]


    [你吃什么啦？]


    [嗷你怎么不理人？｀д′]


    [我生气啦！]


    [好，我真的生气啦。]


    她说完这条就没再回，之前还给自己打了一个电话，就是都没收到。


    林空竹登时有些内疚，立刻回了消息：[抱歉，刚刚在打扫卫生没看到。]


    可秦臻似乎是要打定主意‘不理他’，没给回消息，林空竹想了想，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女孩电话倒是接了，就是声音有着明显的不情不愿：“干嘛呀？”


    “对不起。”林空竹马上道歉：“是真的没看手机。”


    听到少年的声音就很难发火，尤其是人家已经说了没看手机，自己要是继续不依不饶不就成了无理取闹了么？


    可是秦臻今天就是很不开心，她无聊的摆弄自己衣服上的流苏，闷闷道：“我知道了。”


    “别生气了。”林空竹笑着问她：“有看春晚么？”


    “有，但是好无聊。”秦臻注意力就被春晚是如何无聊的这件事转移了，愤愤的和林空竹吐槽了一堆，最后做了总结：“我每年就喜欢看变魔术，今年没有，不想看了。”


    “嗯……”林空竹顿了下，低沉的声音像是在女孩心上敲一样：“那吃完晚饭了么？”


    “吃完啦，几小时前就吃了，一会儿家里的阿姨还要包饺子。”秦臻叹息了一声：“不过我才不要吃呢，减肥。”


    “减什么肥。”林空竹下意识的说：“又不胖。”


    大概每个男朋友都会用这个句式‘忽悠’女朋友，但秦臻听了还是很受用。


    “林空竹，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我们之前一起放过烟花么？”


    说起来还是高二那年的除夕了，是之前他们唯一一个有‘交集’的除夕，此时此刻打电话，女孩不自觉的就想了起来，嘿嘿笑了：“其实是我故意缠着你骗你放的。”


    她那个时候就想让林空竹和自己多一点接触，还偏偏要面子的很，装的比谁都若无其事。


    对面的林空竹轻笑一声：“我后来也反应过来了。”


    在知道少女喜欢自己后，那之前她许多不明所以的行为再用一种别的目光看待，自然就都有了解释了。


    林空竹：“今年的烟花放了么？”


    秦臻下意识的看向一片黑漆漆的落地窗外，摇了摇头：“还没呢。”


    林空竹：“那想不想再一起放一次？”


    “啊？”秦臻一时间没明白，傻傻的问：“怎么一起放呀？用电话连麦么？”


    ……傻，少年只好说的更直白一些：“我去找你。”


    啊这，秦臻瞪大眼睛：“你回江坞了？”


    林空竹‘嗯’了声：“不是想一起跨年么？”


    之前小姑娘在电话里说的，他还记得呢。


    秦臻忍住想欢呼的冲动，一双明亮的眼睛笑的弯弯的，但思维还是挺理智：“你别来，等我偷偷溜出去。”


    如果林空竹来找她的话那就完蛋了，好家伙非得被徐莹和秦屿‘棒打鸳鸯’不可。小姑娘心知肚明的很，叫林空竹到自家的别墅区路口等自己，而后算着时间等少年差不多到了，才挂断电话就套上了大衣，从花园里的后门开溜。


    幸亏家里的管家园丁什么的过年都休假了，要不然即便花园里有后门也难溜出来。


    但有利也有弊，没有园丁看着的园子后门自然是上了锁的，秦臻搞不到，只好笨笨的爬上台阶从那个小门上翻过去——幸亏矮，要不然非得摔跤不可。


    在这种艰难的‘逃脱’环境中，秦臻莫名有种自己仿佛要和人私奔的羞耻感。


    女孩一路跑了出去，除夕夜里街上没人，只有一排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拉的长长的，静谧的氛围里，还得靠女孩欢悦的影子给春节增添了一丝活泛气。


    远远的看到少年修长的身影站在路灯下，秦臻这段时间被聊斋志异陶冶过的脑子，莫名其妙就想起了‘妖精’两个字。


    是谁说勾引人的妖精不能是男的了？


    如果男妖精都像林空竹这么好看的话，自然也会有女人为之欲罢不能，赴汤蹈火的。


    秦臻三两步跑过去，扑到林空竹张开长臂的怀抱里。她莫名想到《悬崖上的金鱼姬》漫画里的一句话，如果是去见你，我会用跑的。


    少年周身的气息一直是泛着柠檬香，和夜里的冷空气一糅合就更加清冷了，宛若雪山上的松木。


    “林空竹。”少女软绵绵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带着笑意：“我们这算私奔么？是不是在做坏事？”


    “算吧。”林空竹揽着她，下巴抵在女孩柔软的发上，低沉的声音蛊惑人心：“把你拐回家。”


    第40章 不假装   窗外兵荒马乱，窗内春色无边。……


    林空竹虽然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 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今天傍晚刚刚到的江坞，也没时间去买菜，现如今九十点钟了, 各大菜市场早就已经关门了。


    但江坞作为一线城市，自然是除夕夜晚上也不缺开门的饭店和外卖的，毕竟一堆不会做饭的年轻人等着投喂呢。


    牵着秦臻回去路过一家饺子馆的时候, 进去买了两盒饺子当做年夜饭。


    就是经典款的，猪肉白菜馅和韭菜鸡蛋馅的。


    秦臻一向不太爱吃外面的饭菜, 但今天觉得这饺子的味道还不错, 就多吃了两个。


    大概是因为和林空竹一起吃的缘故, 平平无奇的味道也升华了。


    吃饭的时候女孩的手机一直响, 她被弄的不耐烦了接, 面对催她‘下楼’看电视的徐莹，秦臻淡定的扯谎：“我和我朋友在连麦打游戏啦, 春晚有什么好看的。”


    说完就佯装特别忙的把电话挂了。


    幸亏她家房子大，秦臻假装窝在房间里直接睡觉, 也不会有人发现不对劲儿，反正她平常一向行事都是有些古怪的。不过今天最幸好的还是秦忱吃完饭就去公司了, 并不在家里, 否则她被戳穿也不一定……


    吃完饺子，秦臻就和林空竹一起盘腿坐在沙发上看春晚。


    短租房的沙发自然是没有她家里的舒服, 两室一厅的屋子环境总体来说也很一般，不过女孩其实都没太看这些。她晚上偷跑出来来到这里又不是参观房子环境的, 而是为了单纯和林空竹多呆一会儿的。


    秦臻对这屋子只有一个感觉，收拾的干净又冷清，和少年本人差不多。


    “这房子供暖一般。”林空竹感觉掌心里握着的小手有些冷，侧头看着女孩：“是不是冷了？”


    “还好吧。”秦臻其实更多的是困, 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嘀咕：“也不是特别冷。”


    主要她穿着毛衣呢，手冷一点也没什么。


    “前几天刚刚感冒过，又不长记性。”林空竹站起来，去卧室拿了条毯子出来。这是他回来之前就叫附近商店送来的一套家居，毯子不算厚，但现在穿着衣服盖着正好。


    秦臻被毛茸茸的毯子包裹住，盘腿坐在沙发上就更显得小小一只了。


    女孩侧头看了眼靠在沙发另一侧，只穿着T恤单裤的少年，瞬间感觉对比特别强烈——林空竹就不冷么？秦臻想了想，大方的掀起毯子的一角邀请他一起盖：“你也进来吧。”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话要是听在色狼的耳朵里就要误会她了，真的是一个纯粹的傻白甜。


    林空竹无奈的笑笑，摇了摇头。


    秦臻皱眉：“你不冷么？”


    林空竹：“我热。”


    ……那还真是奇奇怪怪，居然还能热的？


    秦臻无语且迷惑，下意识的伸出小手想要去探他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


    这种温度，怕是只有发烧才会觉得热吧？结果伸手伸到一半就被林空竹挡住了，少年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握住女孩细细的手腕，低沉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别碰我。”


    啊，好凶。秦臻觉得莫名其妙，委委屈屈的看了一眼他。


    “对不起，不是故意凶你的。”林空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逼仄静谧的独处空间里，一男一女不适合靠的太近这种话，尤其在女孩已经明显生气了的情况下。


    “林空竹，你什么意思啊。”秦臻怒了，随手把身上的毯子卷成一团扔在他身上，粉白的脸蛋都有些红扑扑的：“不碰就不碰。”


    就好像谁多想碰他一样，想到被嫌弃了秦臻就真的气到很想挠人，一双水亮的眼睛气呼呼的瞪着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林空竹微微俯身，把毯子重新盖到她身上，停顿了一下后重新开口的声音有几分自嘲的笑意：“我们一起盖的话，我会想亲你的。”


    两个人离的很近，在林空竹说完这句话后，秦臻似乎从他澄澈的眼睛里都能看到自己的脸红了。


    糟糕，她突然也有点热。


    “你……”秦臻咬了下唇，十分嘴硬的哼了声：“又不是没亲过，你好能装哦。”


    林空竹被她逗笑了，看着女孩殷红的嘴唇和瓷白的贝齿，轻声问：“那给亲么？”


    啊这，要亲就亲，干嘛非得问啊？秦臻觉得羞耻到不行，干脆用两只小手把眼睛蒙住了——可这也代表着默认的意思。


    林空竹黑眸被黯色吞噬，俯下身子含住女孩柔嫩的下唇。


    他亲过这里不少次，但在这种属于他的静谧空间里还是第一次，大概所有男人血液里一种‘狼性’，少年也不例外，感受着女孩细细的颤抖和笨拙的回应，忍不住就亲的更用力。


    不大的沙发正好能容纳两个人，秦臻刚才的姿势尴尬的紧，在卿卿我我被轻轻的推搡了一下就正好躺在沙发上了。女孩一头柔顺的黑发倾泻而下，就像华丽的绸缎一样。


    浓密，乌黑，一抹白是少年穿梭在发间的手指，不自觉的就渲染上一层涩意。


    秦臻有些不安，亲着亲着就想把盖在眼睛上的手拿下，却被林空竹按住了，不许她拿。


    “怎么了？”女孩在少年亲她唇角的时候，不明所以的哼哼：“我想看你。”


    在做一些亲密事的时候，如果不看着林空竹的话，秦臻会莫名感觉到不安。虽然少年笑话过她亲吻的时候爱睁眼睛，可她还是忍不住。


    但她不知道的是，林空竹并不敢让她看。


    假如拿掉了眼睛前那层屏障，秦臻就会看到一个‘真实’的自己，真实到他现在眼睛里无法抑制住情欲，就像一只想要把小姑娘拆吃入腹的饿狼。


    有点糟糕，真的怕吓到她。


    “在等一会儿。”林空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口后声音也是带着明显的哑，他瞧着身下女孩被蒙住眼睛的纯稚模样，淡淡道：“我送你回家。”


    在刚刚的纠缠中，不知不觉十二点钟声已过，他们也算一起跨了这个年了。


    继续一起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下去，真的不保证会发生些什么。


    毕竟林空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还没有正人君子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态度。


    只是少年想起身，却被女孩拉住了手指。


    “回家？”秦臻红唇一张一合的，无辜道：“我没说要回家呀，这么晚了我翻不过去院子门了。”


    “……”


    “出来都是翻墙出来的。”女孩瘪了瘪嘴，很是委屈：“你就收留我一晚呗。”


    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娇气矜贵到不行的大小姐，居然要主动被他这简陋的房子收留，只可惜这里虽然说是两室一厅，但却只有一床被子。


    林空竹挪开自己的手，看着秦臻因为接触到光觉得刺激而有些水雾朦胧的眼睛：“只有一床被子。”


    秦臻眨了眨眼。


    “所以。”少年修长的手指弹了下女孩的额头：“要一起盖么？”


    “好啊。”秦臻眼睛弯起来，笑的又傻又白又甜，丝毫没注意到两个人现在身处这个沙发之上的姿势有多么暧昧。


    如果好端端坐着的话一人一边，那还是有一定距离感的，可是现在……都成上下位了。


    秦臻也是笑完才发现林空竹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儿，少女下意识的伸出手指想去捧他长长的睫毛，只是还没碰到，就又被亲住了。


    这下子倒是近在咫尺，秦臻睁着自己的一双明媚双眼，看着林空竹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眉骨，眼窝，长长的睫毛。


    “乖。”她听到少年说：“闭眼。”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的有些荒唐，又好似在意料之内的顺理成章。


    大概是年轻人心里都有一头野兽，而那头野兽拒绝不了名为‘性’的东西，掀开了潘多拉魔盒的一角后，得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让自己忍住不好奇呢？


    秦臻不明白，好像……不太想明白。


    她只知道自己和林空竹在一起的时候，每一件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这个很重要，所以小姑娘不会很作茧自缚的想太多。


    而且都成年了，都二十岁了嘛。


    他们虽然只在一起几个月的时间，可实际认识相处的时间却已经四年多了，秦臻不是那种会骗自己的女生。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渴望林空竹——渴望他的体温，一切。


    所以在少年声音像是被汗水裹挟了一样问她‘可不可以’的时候，秦臻迷迷糊糊间就听到自己细软的声音有些发颤的‘嗯’了一声。


    会不会有些冲动？可能会的。


    至于会不会后悔这个问题，秦臻可以很自信的说永远不会。


    林空竹是她遇到过最美丽的少年，无论以后会不会永远在一起，现在她总归是不吃亏的。秦臻是一个想的很开并且也不想给自己留遗憾的女生，都说和喜欢的人彻底在一起后会很爽，那她就理所当然的想要试试。


    但是，传说中的东西好像都是骗人的。


    秦臻在林空竹有动作的那一瞬间只觉得疼，她脸色发白，声音都带着哭腔了：“疼，好疼……”


    大约第一次心理上的满足总会大过生理上，无论男女，光说快感的话，其实根本就没有，秦臻只觉得疼。


    林空竹其实也很不舒服，他低头吻了吻女孩发白的嘴唇，修长的手指拨开女孩汗湿的发，捏着秦臻尖尖的下巴让她看向窗外。


    五颜六色的烟花，将天空照的亮如白昼，就好像给他们两个‘助兴’一样。跨过了除夕夜，久违的雪花也落下来了。


    下意识的，秦臻的注意力就转移了不少。


    倒真是映衬了那句话——窗外兵荒马乱，窗内春色无边。


    第41章 控制欲   林空竹也乐得陪自己家女朋友演……


    后来回忆起今天, 林空竹还是没搞明白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控制住自己，心里就像是有一团邪火似的。


    大概是因为有小半个月没见到秦臻了，小别胜新婚吧。


    不过幸亏虽然做了是做了, 但还好还没做错太多，没害得女孩需要吃避孕药那一步。


    就是秦臻疼的够呛，完事儿后被林空竹抱去洗澡的时候一直在不情不愿的哼哼, 一张小巧的巴掌脸和嘴唇都有些发白。


    “对不起。”林空竹轻轻亲了亲她的唇角，内疚的声音有些低：“以后不那个了。”？？？倒也不至于？？


    秦臻愣了一下, 下意识的抬眸看他, 大大的眼睛满满的疑惑。


    林空竹绷不住笑了下, 女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逗自己, 不免就有些又羞又臊又生气的感觉, 她狠狠掐了一下少年的手臂：“你真烦人！”


    嗯，这下子注意力就不在疼上了。


    秦臻没带换洗衣物过来, 林空竹翻了件自己的宽大T恤给她穿，而后下楼去附近找找有没有还开着的店, 给女孩买一套贴身衣物。


    等林空竹勉强买到衣物和红糖回来后，打开门就看到女孩只穿着一件T恤和拖鞋就跑到窗边去看烟花的场景。


    她衣摆下两条白皙细长的腿在灯光下光洁又莹润, 从小腿到骨感的脚踝弧度漂亮, 只是看着就冷。


    秦臻果然是学不会长记性的，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怕是想都想不起来自己前段时间刚刚感冒过了。


    林空竹蹙眉，拿起沙发上的毯子走过去她身后, 把薄毯围在女孩纤细的腰间，就正好结结实实的裹住两条光裸的长腿。


    “咦？”她回头，看着林空竹面无表情的侧脸，理直气壮地说：“我不冷呀。”


    刚刚这个那个了一通还洗了热水澡, 秦臻都觉得自己热得慌。


    “盖着。”林空竹简单的说了句，就拎着刚买回来的袋子去厨房给她冲红糖水。


    秦臻倚在窗边乖乖的等，一会儿后看到少年拿着保温杯过来，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你怎么这么老年人啊。”女孩看着他大手上拿着的杯，忍不住嘟了嘟嘴：“年轻人哪有用保温杯的？”


    在女孩遇到的同龄人里，她连喝热水的都没见到过几个。


    “所以我不感冒。”林空竹面无表情的答，把杯子塞到她手里：“喝完了睡觉。”


    现在都已经是后半夜了，明天还得早起把秦臻送回去避免露馅，要是还不睡她早上又该哼哼唧唧的赖床不想起。女孩也心知杜明自己的臭毛病，即便还不困也乖乖的听话去睡觉了。


    就是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盖着一个被子，还是有点奇奇怪怪的。


    “林空竹。”秦臻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些鼻音，在静寂的黑夜里尤为清晰：“我七岁以后就没跟人睡过同一张床了。”


    “嗯。”少年轻轻的应了一声：“那七岁以前呢？”


    “和妈妈一起睡过呀。”秦臻笑着回答了，想想又补充一句：“还有哥哥。”


    小时候秦臻偶尔会怕，徐莹不在家的时候就会赖着秦忱让他陪自己睡——可少年是知道男女有别的，哪怕是自己不到七岁的小妹妹，也会只是隔着被子哄他睡觉。


    如果严格的讲究同床共枕，那林空竹还真的是第一个和她躺在一张床上的男人。


    林空竹透过窗外射进来的皎洁月光仔细瞧了瞧女孩精致的侧颜，陪她安静的并排躺着，没有继续接话。


    毕竟秦臻的声音，听起来是有点带了困意的软绵绵的。


    他只是等女孩逐渐闭上眼后，长臂轻轻把人揽了过来。这房间内还是有点冷的，抱着，她也许会睡的更好一点。


    说来也怪，秦臻其实是不习惯和别人同床共枕的，她平常自己睡的床上有一个娃娃她都嫌碍事，一向睡相放肆惯了恨不得占整张床……但这次居然在林空竹怀里睡的非常乖。


    大概是，这张硬硬的床上只有少年的怀里非常暖和吧。


    导致第二天一早林空竹叫她起床的时候，秦臻揉了揉眼睛十分不情不愿的，声音都软糯的不行：“再睡一会儿嘛。”


    “不行。”林空竹垂眸看了眼手表，揉了揉她蓬乱的头发：“七点了，你再不回家不会被骂？”


    ……说的倒也是。想到如果发现自己一晚上没回去，秦屿徐莹和秦忱三个人一连串的反应秦臻脑袋都大了，只得不情不愿的爬了起来。


    刚爬起来，她就差点被身上的酸痛打倒，十分没出息的踉跄了一下——幸好被旁边的林空竹扶住。


    啊这，好丢人，秦臻脸上飘过一抹飞红，连忙推开林空竹自己跑去洗手间洗漱。


    林空竹早就把洗漱的东西给她准备好了，趁着女孩磨蹭的时候去楼下买了早餐。


    等秦臻收拾完了两个人面对面吃早餐，在这个隔音一般的破旧小区里听着外面乐鼓喧天的炮竹声和早餐叫卖声，莫名觉得烟火气十足。


    就有了一种‘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感觉，真神奇，秦臻喝着小米粥的时候默默地想着。


    林空竹看着她手边一口未动的牛奶，轻挑眉梢：“怎么不喝？”


    平常在学校的时候他们不一起吃早餐，秦臻根本起不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隔着两个街区没必要约早餐，毕竟还有午餐和晚餐呢。


    所以少年其实不太知道秦臻吃早餐的口味，但知道她挑食，所以就什么样都买了点。


    但小米粥瘦肉粥小馄饨女孩都和皇上选妃似的‘雨露均沾’了一点，却唯独没动那瓶牛奶，她不爱喝？


    “唔，我不喝牛奶的。”秦臻听到他问，就咬着小米粥的吸管解释了一句：“从小就不喝，不喜欢那个味道。”


    林空竹微怔：“是只不喝纯牛奶还是沾了奶的东西都不喝？”


    “都不喝呀，豆浆我也不喝的。”秦臻不得不又展现了一下她挑嘴的一面：“奶茶也不喝的，不是过敏哦，就是不喜欢，不过酸奶还是偶尔会喝一点的。”


    林空竹长眉微蹙，沉吟片刻还是说了：“我记得高二的时候我买过一瓶牛奶给你。”


    秦臻愣住，半晌后才回忆起林空竹说的是哪次——毕竟那次是她第一次主动邀请林空竹去食堂吃饭，后来因为饭太难吃少年去给她买的香蕉牛奶和三明治。


    肯定是忘不掉的，就是她没想到林空竹居然也还记着。


    秦臻忍不住笑了笑：“你还记得呀。”


    “不喜欢，”林空竹抬眸看她：“为什么不说？”


    “当然不能说了，要不然你肯定会觉得我事儿多的。”秦臻忍不住笑了，眼睛弯弯的：“那我费尽心思把你骗出来吃饭还有什么意思？”


    她的坦荡大方让林空竹有点想笑，清隽的长眉柔和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所以喝了么？”


    “当然没喝。”喝牛奶是不可能喝的，再喜欢林空竹也不会喝的，秦臻和他说了一下后续发展：“我带回家放在冰箱里了，还买了好多同款。”


    林空竹本来只觉得好玩，但现在看着女孩面对曾经那些卑微往昔都很无所谓的态度，更多的却是心疼。


    “以后不喜欢什么都告诉我。”他叹了口气，走过去俯身在秦臻面前亲了亲她的唇角，清冽的声音低低的：“不用藏着，明白么？”


    啊，那现在肯定会说啦，她又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性格。以前是因为喜欢，想藏着罢了。


    他自然而然的亲密动作撩的秦臻有些慌乱，咬着唇点了点头。


    吃完饭，林空竹把她送回了家。


    想到昨晚她说的什么‘翻院子的门进去’那些话，到了街区路口秦臻说自己回去就行少年也没答应，而是陪着她一路走到了后院——果然有一道矮矮的院子门。


    “都说了很矮。”秦臻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能翻过去的。”


    她以前也半夜偷跑出来玩过来着，昨天之所以那么说……其实就是找一个不想回家的借口，林空竹跟过来就被看穿了嘛，真是的！


    小姑娘有点生气，在林空竹唇角含着笑意的目光中只觉得脚趾蜷地，娇嗔道：“你看着干嘛？帮我翻过去啊。”


    事到如今，也只能装着‘柔弱’的翻不过去了。


    林空竹也乐得陪自己家女朋友演戏，闻言就俯身把秦臻抱了起来，他是从腿弯抱起的，女孩一瞬间增高几十厘米，很轻而易举的就越过那道矮矮的院子门。


    虽然自己也能翻过去，但这样的确更爽一些。女孩进了院子后对林空竹挥了挥小手，就蹦蹦跳跳的回了屋。


    幸好一切风平浪静，并没有人发现她半夜自己偷偷溜出去了。


    不过秦臻一想到徐莹和秦屿在年节时分往往会和亲朋好友打一宿麻将的习惯，又觉得没人发现其实十分正常的事情。


    但女孩还是在家消停了两天，初一初二秦家上门的人非常多，徐莹更是喜欢三不五时的就把她叫出去，秦臻多少有点不敢再放肆，就偶尔和林空竹视个频，或者连麦打一下游戏。


    一直窝到了初三过后，秦忱从公司回家了，秦臻才看到一丝‘解放’的曙光。


    “我时间排的满，这样，明天晚上。”秦忱去秦臻的房间把她揪了出来，淡淡的嘱咐：“你把林空竹叫出来，一起吃个饭。”


    窝在沙发上吃水果沙拉的女孩没想到秦忱会这么直白就提到林空竹的名字，惊的直咳嗽。


    好巧不巧的，徐莹正好路过，闻言随口问了句：“谁是林空竹？”


    “高中同学！”秦臻反应一级快，立刻接话回答：“和许纾蔓他们一起的。”


    她知道提到‘许纾蔓等人’徐莹就不会多问，否则一定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果然女孩回答完，徐莹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就走了，一副急于回到牌桌上的态度。


    秦臻轻轻松了口气。


    “你这是干什么？”秦忱皱眉：“还见不得人？”


    “才不是这样。”秦臻不服气的反驳：“难道你有了女朋友，第一时间就会告诉妈？”


    ……


    秦忱一时间不禁有些无言以对。


    “看，不会吧。”女孩耸了耸肩，活灵活现的说着一些徐莹会做的事情：“如果告诉她，妈一定会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查个清清楚楚，我不想林空竹因为和我谈个恋爱就变的毫无隐私权了。”


    当初之所以会告诉秦忱，是因为秦臻知道秦忱和徐莹是两种人，办事风格也不一样。


    秦忱不会去调查林空竹，但徐莹知道了是肯定会的。


    秦忱闻言沉默片刻，也不得不承认小姑娘说的字字珠玑。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秦臻已经成长为这么通透的一个‘大人’了。


    男人放心了一些，便轻笑道：“我不会第一时间，但也不会隐瞒太久。”


    秦臻一愣：“为什么？”


    “因为我大概没有恋爱自由的权利吧。”秦忱靠在沙发上，脊背也依然是笔直的。他分明在说着一件很无奈的事情，但脸上的神色却依旧淡然：“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但我尽量让你有。”


    现在不是旧社会，但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找‘门当户对’的对象还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则的。


    秦忱很早就有了这个觉悟，但他知道秦臻还没有，少女无忧无虑单纯的很，不过也没什么。


    毕竟他虽然没调查过林空竹，但看着少年那气度眼界也觉得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而且就算他真的平平无奇也没什么。秦忱的要求很低——知书达理，人品过关，秦臻喜欢就好。


    第42章 控制欲   食色性也，有什么丢人的？……


    秦臻回到房间后就把秦忱要明天晚上一起吃饭的提议和林空竹说了, 少年欣然答应，但在第二天赴约之前出现了一点点的意外。


    林问岷依旧阴魂不散，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赖上’林空竹这个便宜儿子了, 除夕过后这几天时不时的就一个电话拨过来嘘寒问暖，还偶尔婉转诉说一下自己这些年守着家大业大的公司是多么不容易，把林空竹放在青礼都是逼不得已的选择等等。


    卖惨卖的含蓄, 但少年又不是听不懂。


    本来林空竹听着只是不耐烦，每每一语不发的等林问岷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可男人后来居然说起‘公司一切都是给他准备, 他别再闹脾气了’这种话, 就让少年很想说一些难听话问候了。


    但毕竟已经是成年人, 林空竹还是知道做事说话之前三思而后行的道理, 末了也只是冷冷道：“不要再打电话，想想你另一个儿子。”


    林轻维才是林问岷真正应该关注的人, 培养自己？呵，那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为他厌恶姓林的这家人已经厌恶到, 一点也不介意别人说自己白眼狼的程度了。


    只是林问岷这一系列的无用操作打动不了林空竹，却让成之美心里警铃大作。


    她被林问岷三番两次的用电话催着, 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林轻维一个人留在海岛回来了。她和男人的关系就像是藤蔓和大树, 虽然心里不情不愿，可真的若是离开了怕是活不下去。


    成之美的贵妇生活需要汲取她身后这颗孜孜不倦喂养她的大树, 所以她惹谁生气，也不敢惹林问岷生气。


    不但如此, 她还得千方百计的讨好林问岷为自己铺路，为林轻维铺路——但现在却被林空竹‘横插’进来一杠子，女人的心思最为敏锐，她怎么可能感受不到林问岷对于谁的态度更热络呢？


    尤其是她一下飞机回了家, 林问岷就问她要林空竹这些年的档案和资料，让成之美内心不得不警铃大作。


    “问岷。”女人强颜欢笑，都没注意到自己握着皮包的骨节有些泛白：“你要这个干什么？”


    “了解一下空竹的情况，包括他这些年的体检报告也给我吧。”林问岷抬眸，瞧了她一眼：“他血液和器官的配备程度和轻维不都是最优的么，你那边应该常年安排体检吧。”


    成之美说不出话来，唇色也有些发白。


    林问岷的字典里没有考虑别人心情那么一说，只管伸手要东西：“给我吧，然后明天你抽个空联系一下空竹，让他回家里吃个饭，他现在还在市里。”


    现在连林空竹是不是在市里都知道了，看来还真挺上心的。


    成之美冷笑一声，也只得柔柔的答应下来：“好啊。”


    而至于她去联系了林空竹，后者肯不肯来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第二天，成之美就按照林问岷的吩咐做了，以往每一次她需要少年时给他打电话被拒接都会很生气，唯独这次，被挂断后女人是开心的。


    这说明林空竹那根硬骨头并没有被林问岷的‘糖衣炮弹’给攻略了，说明他依旧讨厌他们。


    也对，这才是他。


    在当事人都极度厌恶的情况下，林问岷剃头担子一头热又有什么用？


    成之美一颗心安定了不少，又慢慢悠悠的给林空竹继续打电话——没办法，林问岷交代的事情还得办，要不然他问起来自己没法说，但她只要知道林空竹的态度就行了。


    被拉黑了，那就换个手机继续打。终于，打到第七遍的时候林空竹少年才接。


    或许是因为不厌其烦才接的，少年的声音压抑低沉，像是冰川下压着的熔岩一样：“你要干什么？”


    呵，他这次居然没有直接关机？莫非在等什么重要的电话？


    成之美脑筋极灵光的盘算着，淡淡的命令道：“晚上回家一起吃个饭。”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了，三年还剩多长时间？”林空竹声音很冷，听在女人耳朵里仿佛淡漠中还带着一股嗤笑自己的态度：“你要我回去见林问岷？那用不用让陈明朗也回去见一下？”


    成之美呼吸一滞，下意识的攥紧拳头，长长的指尖陷入手心，一时间连疼都忘了。


    她早该知道的，少年对她有恃无恐的态度肯定是知道了一些什么东西，可女人没想到林空竹知晓的东西是她的‘死穴。


    可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还知道些什么？


    死死的咬着唇，女人不清楚少年那边究竟知道多少东西，也不敢继续挑衅了。


    林空竹听着对面静默的呼吸声，无声的提了提唇角：“别再打过来。”


    说完，就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他知道即便有了那三年的约定，成之美大概率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只是少年没想到林问岷也会掺和一脚，让不安分的日子提前来的这么快而已。


    面对这种情况，他不得不做一些措施应对。


    其实今天是一个冒险的猜测，林空竹并不知道成之美和陈明朗两个人之间到底有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情，他只是不止一次觉得他们的关系不对劲而已。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像是一只毫无条件任劳任怨的狗，什么伤天害理的肮脏事儿都能帮她干……那不是有把柄在她手里就是出于别的感情咯。


    林空竹怀疑有几年了，这次尝试着提出来还是第一次。


    可看着成之美的反应，也许他猜的没错。


    不过这两个人和林问岷也就是狗咬狗一嘴毛的关系，林空竹并不同情后者被戴了绿帽子，他只是处理完成之美的电话后看了眼手表，长眉微蹙。


    临出门之前被成之美的电话打了个岔，不要耽搁了和秦臻他们约定的时间才好。


    林空竹出门后，按照秦臻发过来的定位叫了个车。


    吃饭的地点是秦忱定的，林空竹到的时候兄妹俩已经先在小包厢里坐好，秦臻见到他就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招手叫他过去。


    包厢里是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两边四个椅子，这次就他们三个人一起吃饭，现如今秦臻和秦忱一人坐一边，他总不可能去坐到秦忱旁边去。


    林空竹走到女孩旁边坐下，直面秦忱目光的打招呼：“秦哥。”


    “嗯，还没点菜。”秦忱把菜单推到他面前，淡淡道：“你来吧。”


    林空竹也没推拒，翻开菜单点了两道秦臻喜欢吃的菜后又还给了秦忱，一旁的女孩还在那儿劝呢：“你别光点我喜欢吃的啊，你喜欢吃什么？”


    秦臻问完这句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少年喜欢吃什么菜，她心里有些内疚的咯噔了一下，而后就眼巴巴的等着林空竹的回答。


    但后者只是摇了摇头：“我吃什么都行，没你挑食。”


    林空竹活跃气氛的话显然很一针见血，就连秦忱听了都忍不住笑了笑，同时内心也微微有些叹息——他自己这妹妹感觉就是被男孩拿捏的死死的，同时还傻得很。


    但幸好……他能看出来林空竹很喜欢秦臻。


    秦忱找他吃这顿饭的原因其实就是想观察一下他这个人，仅凭之前见过的那一次面还是看不太透彻，作为一个操心的哥哥，他需要知道林空竹究竟是什么性格，还有他和秦臻之间的相处模式会不会是女孩受欺负等等。


    不过一顿饭看下来，秦忱算是看出来秦臻在男朋友面前也和在家里人面前一样娇贵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林空竹惯到连吃块鱼肉都得帮着挑刺这种无法无天的程度了。


    对于少年的性格这方面他倒是没太看出来，只能感觉到斯文疏离，不卑不亢。


    但有时候心思深不可测的人也未必是坏事，反而更能护着秦臻一些。


    秦忱心下琢磨着，饭后趁着秦臻去洗手间的空挡，他只问了林空竹一个问题：“你打算过和秦臻的未来么？”


    他指的‘未来’当然不是这些年轻人镜花水月的谈一场恋爱，而是牵涉到工作，结婚，家庭等等的问题。秦忱觉得自己没必要说的这么详细，因为眼前的少年肯定能听的懂。


    果然，林空竹垂下的睫毛遮挡住的眼睛里情绪停滞了一会儿，才回答：“打算过。”


    虽然不自量力，但他怎么可能没有考虑过那些？毕竟‘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这是真理。


    于是秦忱就没有继续问了。


    等秦臻回来后他垂眸看了眼手表，适时告辞离开把空间留给小情侣。


    女孩刚刚用凉水洗过的手擦干了也有些冷，她坏心眼的伸进去林空竹的脖子里凉他，在少年难得有些孩子气的躲避里咯咯直笑。


    林空竹一只手就轻易控住她纤细的两只手腕，拉到衣服口袋里捂着：“别闹。”


    秦臻笑够了才问他：“我哥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啊？”


    按照她对于秦忱爱操心的性格了解，他应该会问林空竹一些什么东西才对。


    可少年摇了摇头：“没问什么。”


    林空竹是不会说谎话的，秦臻也没继续问，点了点头。


    离开饭店后两个人一起去了旁边的超市，原因是秦臻觉得林空竹租的那地方实在是有些简陋，里面什么生活用品都没有，既然他还要在那里住一个多月才能开学回西宁，那也理应添置一些东西才对。


    林空竹也没反对，随她去挑。其实他一个男生倒是真用不到特别多零七八碎的，就连宿舍里少年的日用品也不太多，就好像……随时做好了背上包走人的准备，在哪里也没太多归属感。


    不过他倒是喜欢秦臻随便买东西的样子，到时候能把她拐过来。


    等少女挑了满满一车筐的东西，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好像买了太多了点。


    她抬眼，有些无辜的看着林空竹：“是不是太多了？”


    “没事。”林空竹轻笑，推着车来到排队结账的地方，抬起修长的手臂够到收银机旁边货架，拿了两个小盒子扔在车里——这也是他全场除了做菜需要用的食物之外拿的唯一一样东西。


    秦臻好奇的看了看：“你拿的什么啊？”


    问完就自己拿起来看了看，结果两秒钟之后，女孩的脸就红透了。


    她虽然英语不好，但还是认得Durex这个单词的的，这这这……


    “林空竹！你怎么这样啊？”秦臻顿觉这小盒子烫手，扔回车里瞪着他：“丢死人了。”


    食色性也，有什么丢人的？不过倒是也能理解女孩的害羞就是了。


    “嘘。”林空竹修长的手指摁住秦臻柔软的唇，唇角的笑意有点痞气：“你喊的话，那周围人才是真的听见了。”


    第43章 控制欲   很多年后回忆起来，秦臻依然记……


    因为这两盒避孕套的缘故, 回到月租房后两个人也没有像之前说好的‘一起做饭’。


    而是直接很没有原则的滚成一团了。


    见面和初体验都是几天之前的事情，这等于双重的小别胜新婚，一时之间控制不住的确是年轻人能做出来的事情——不过幸好, 他们根本也不饿。


    空间有些狭窄的卧室里春色无边，一直隐隐约约发出暧昧的猫叫一样的声音。


    秦臻一开始还是既享受又期待的，闹到后来就真的被少年欺负的只会哭了。


    要说林空竹也是坏的很, 状似绅士，状似温柔, 实际上只有在亲她和哄人的时候是温柔的。


    少年人刚知道这种事情的时候都是和饿狼一样, 绷不住的像是毛头小子, 连着好几个小时都可以不停。


    从下午就这么折腾到了傍晚, 总算停下的时候女孩都快累晕了。


    她眼前一片恍惚, 雾蒙蒙的水汽中，只隐约看到少年冷白色的腰身精瘦柔韧, 让人浮想联翩……然后就被林空竹套上T恤盖住了。


    他换好衣服抱着秦臻起来，有些低沉嘶哑的声音里能听出来轻而易举的满足感：“抱你洗漱。”


    女孩手脚都软成了面条, 懒洋洋的窝在林空竹怀里听到他胸口传来的低沉声音，忽然也觉得有种奇异的满足感。她费力的抬起头和少年漆黑的眼睛对视, 声音软绵绵的问：“你开心么？”


    林空竹点了点头：“开心。”


    嗯, 开心就好，秦臻笑了, 额头靠在他的胸口：“我也开心。”


    之前完全没想到过，毫无阻碍的身体‘接触’会是一种这么让人开心的事情, 怪不得很多人一旦触碰了‘性’，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潘多拉的魔盒里虽然有恶意，却也有真实的欲望。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个人初出茅庐的青涩少年少女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随时随地都想尝试这种新鲜的滋味。


    主要战场当然还是在林空竹的月租房里，只是在江坞这个地方秦臻家里有人看着，出来的并不能太频繁，因此大大减少了一些频率——也就让人压抑之后反弹更激烈了。


    有好几次林空竹没控制住的时候都在秦臻的脖颈和锁骨处留下了草莓印，大冬天也不能推给蚊子，女孩只得用粉底遮住。


    下次的时候少年会更加小心一些，不过情到浓时还是有控制不住的风险，就和搞地下恋一样，弄的秦臻心惊胆战。


    等开学之后回了学校，才恢复光明正大的恋爱自由。


    秦臻本身就觉得自己在寝室和几个关系不怎么样的室友一起住了两年本身就是个奇迹，早就有了些搬出去的想法，现如今想和林空竹天天腻在一起的念头生了出来，搬出去的念头当然也就愈发强烈。


    一起吃饭的时候，秦臻直接就和少年说了这个事情。


    林空竹正在给她剥虾，闻言头也不抬的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搬出去，那你学分怎么办？”


    秦臻对于学习这件事就是算盘珠子不拨就不动的性格，本来住在学校还能每天和郁白郡去图书馆温习一会儿，现在搬出去……那岂不就是如鱼得水，更加无法无天不学习了？


    “这有什么。”女孩小手捧着脸，笑眯眯的：“你可以看着我学习嘛。”


    这就是邀请他一起搬出去的意思了，林空竹轻笑一声，在她嘴巴里塞了只虾，非常理智冷静道：“我考虑一下。”


    “别考虑啦，我早就想出去住了。”秦臻边却不乐意，吃边他投喂过来的虾仁边含糊不清的抱怨：“我几个室友和我关系都不好，她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们。”


    女孩是有些报喜不报忧的性格的，这些只属于女生间的琐碎心事，这些倒是第一次听她说。


    林空竹长眉微蹙，认真了几分：“怎么说？”


    于是秦臻干脆就把这两年在寝室里发生的一些不愉快和林空竹说了，她一般不开心的事情也不会放在心里太久，能想起来说的也是自己觉得太无语的一些事情。


    例如洗发水那件事，秦臻怎么都没搞懂为什么自己送了她们洗发水想缓和关系，结果关系反而在那之后更糟糕了的因果关系。


    这件事单纯让秦臻觉得自己递出去的友谊橄榄枝被狠狠折伤了，自尊心可以说是大大受挫，郁闷得不得了。从那以后，她就更抗拒和几个室友交流了。


    秦臻傻乎乎的不明白其中缘由，可林空竹听完，却顷刻间明白了这件事情的‘死结’。


    “傻瓜。”他看着秦臻委委屈屈的模样，淡淡道：“你和她们关系本来就不好，突然毫无缘由送那么贵的东西，她们估计是以为你在施舍。”


    他的小姑娘，真的是又笨又可爱。


    “可我没有啊，我根本没那个意思。”说起这个秦臻就郁闷，懊恼的嘀咕：“自己瞎想还要赖我么？”


    “世界上本来就有一些无缘无故的揣测，想太多。”林空竹已经迅速给她剥好了一盘子虾推到她面前，用纸巾擦着自己修长的指尖：“那你给的东西，她们用了么？”


    秦臻仓鼠一样的吃着面前的东西，闻言点了点头。


    哦，那她们就没有资格谴责秦臻不顾虑普通学生的心情这一点了。


    毕竟接受了别人礼物还在背后阴阳怪气的人才最可耻，也不值得交往。


    “别理她们。”林空竹拿纸擦了擦秦臻的嘴角，自己唇边的笑意则有些凉薄：“你不需要去讨好别人，也不需要主动去攀关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搬出去也可以，明白么？”


    他本来还是想让秦臻住在宿舍里，这样起码每天课程表上的课能上全，但现在……算了，不住也罢。


    女孩眼睛一亮，抿着下唇看着少年，眼睛亮晶晶的。


    “你在宿舍再忍几天。”林空竹妥协了：“我找房子。”


    他办事秦臻自然是放心的，弯起眼睛点了点头：“嗯嗯嗯！”


    事实证明，林空竹办事果然靠谱，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已经在学校周边看好了一套房子，毕竟出来住的学生也很多，周边很多小区都是专门租给学生的。


    就是想选一个干净舒适又价钱合理的比较难，但仔细找找总会有。


    林空竹选的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公寓，为了让秦臻没借口偷懒，特意选的路程离西锦步行只用十分钟的小区。


    女孩跟着过来看的时候显然十分满意，兴致勃勃的就问什么时候能签合同。结果问完，一旁的中介才笑眯眯的说一年的房费已经付完了。


    秦臻愣了一下没说什么，等中介走了之后才问：“你付了一整年的房费？”


    林空竹‘嗯’了一声。


    秦臻皱眉，直白的问：“你哪儿来的钱啊？”


    她又不是不知道林空竹是什么情况，少年不像她一样仗着家里就能吃穿不愁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秦臻清晰的知道林空竹经常打工赚钱……所以她怎么好意思就这么心安理得的花啊？


    女孩思及于此，语气不自觉就急了一些。


    “别担心，是奖学金。”林空竹没介意，长臂一身把女孩扒拉到自己跟前抱着，少年精致的下颌抵在女孩骨感的肩上，声音懒洋洋道：“我赚钱养活…自己，没问题的。”


    其实他更多的是想提前体会一下养活秦臻的感觉，但话不敢说的太满，只好欲言又止了。


    秦臻还是觉得有些内疚，靠在少年胸前不说话。


    林空竹知道这个时候劝也没用，索性就不劝，他任由女孩赖在他胸前，修长的手指只专注于玩少女长长的头发——到后来都莫名其妙的给她编小辫了。


    女孩被逗的哭笑不得，拍了一下林空竹不听话的爪子：“别闹。”


    见她笑了林空竹也就笑了，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杰作’：“不好看吗？”


    好看个鬼，直男审美。


    秦臻把自己的头发从他手中拯救出来，想想问了句：“林空竹，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你的家里人啊？他们是做什么工作的？”


    要说自己也是心大，林空竹明明都已经见过她哥了，可自己之前从未想过打听一下他家里人的事情……大概是少年身上家庭的存在感莫名很低，就被她忽视了。


    秦臻也是后知后觉的，才想起来关心这个问题。


    她可真是个不称职的女朋友，女孩默默的检讨了一下自己。


    林空竹瞳孔顿了下，片刻后若无其事的说：“我没有父母，只有外公外婆和一个舅舅。”


    秦臻愣了下，回过神后立刻说：“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林空竹无所谓的笑笑：“习惯了，也不需要父母。”


    他说的是真的全然无所谓的淡然，但日子哪有那么轻描淡写的容易？秦臻就算再不食人间烟火，这种简单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女孩勉强笑着问：“外公外婆人肯定超级好。”


    只有优秀的长辈，才会教出林空竹这么优秀的孩子。


    “嗯。”少年应了一声，垂眸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你想见见么？”


    秦臻点点头，大言不惭：“当然想了，我最喜欢老人家了。”


    哪有几个年轻人是真的喜欢和老年人接触的，一看就是满嘴跑火车的小滑头，不过都是为了哄他开心罢了。秦臻就像是一个甜豆，哪怕生活再苦含下去的瞬间也会感觉到甜，治愈到不行。


    “好啊。”林空竹轻声答应了下来：“我舅舅现在在非洲，等有机会带你见一下外公外婆。”


    他已经见过秦臻的哥哥了，礼尚往来也应该带秦臻见见自己的家里人才对。


    只是不管是秦臻还是林空竹，都没想到所谓的‘机会’来的很快，快到近乎猝不及防。


    说起来是很戏剧化和滑稽的一件事，可偏偏就真实的发生了，且……给两个年轻人生活造成了一个不轻不重的‘转折点’。


    可惜那个时候秦臻完全是云里雾里的状态，什么都没意识到。


    秦臻到后来只记得出事的那天，她一早起来眼皮就跳个不停，闹的女孩伸手揉了好几次，就给林空竹发信息说让他下课回来的时候帮自己带个眼药水。


    他们那个时候已经从学校搬出来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几乎完全适应了同居生活了。


    林空竹一般收到她的信息都会秒回，就算有事也会十分钟内回信息告诉她一声，结果那天秦臻发完信息后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后手机里还是空空如也。


    西宁那天是个雨天，秦臻脑子有些晕眩的看着手机的时候，窗外就传来‘轰隆’一声的雷响。


    震的她瑟缩了一下，心里慢慢的浮上一丝不安感。


    少女蹙着眉，拿起手机给林空竹打电话，第一遍没人接，第二遍第三遍还是如此……她一口气打了十个电话过去，可那边始终是盲音。


    秦臻站了起来，在屋里不安的走了好几圈，深刻的有一种‘不知所措’感。


    原来失联的感觉是这样，除了干着急以外根本不知道干什么，指尖都不自觉的在发麻。


    呆呆地想了好一会儿，秦臻才想起来可以给林空竹的室友打电话——虽然她只有楚知州的电话，但也可以打过去问问。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女孩连忙拨了过去。


    楚知州接电话倒是快，声音有一丝疑惑：“秦臻？”


    “是我，麻烦问一下林空竹在宿舍么？”秦臻急得要命也没那闲心迂回了，直接了当的问：“我打不通他的电话，他也没回我信息。”


    “啊？他今天只有一上午课早就走了啊。”楚知州闻言也是一头雾水：“出什么事了么？”


    他的回答瞬间让秦臻心凉了半截。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能让一个平日里二十四小时开机并且从来都是秒回她信息的人就这么失联了？


    秦臻声音僵硬：“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就是……联系不上他了。


    “你先别着急。”对面的楚知州宽慰了她一句：“老三平时爱去图书馆，那儿信号不太好可能接不着电话，我去找找。”


    秦臻急的鼻尖都有些酸了，强压着想哭的冲动‘嗯’了一声：“谢谢。”


    挂了电话后，就和等待救援电话一样等着楚知州的消息。


    结果楚知州的电话没等到，却直接等到了林空竹打回来的电话。


    这个来电的铃声无疑就像是在秦臻的脑神经上蹦迪，她立刻接起来，急的都快破音了：“喂？你怎么不接电话！”


    “请问刚刚是您打过这个号码么？”结果对面传来的却是一道中年男人陌生的声音：“您是这个号码的紧急联系人么？”


    秦臻愣了，回过神后连忙答：“我是！请问林空竹在哪儿？”


    该不会他手机丢了被人捡了吧？


    “我们这边是西宁第三医院，手机的主人发生了意外，被紧急送到医院后正在手术治疗。”男人很快的回道：“您要是紧急联系人就过来医院一趟吧，需要有家属签字。”


    秦臻怀疑自己是出现幻听了，她声音艰涩的发出声音：“什……么？”


    林空竹白天还好好的出门上课，一切正常，怎么可能突然发生意外到需要住院手术的地步了？这人会不会是骗子？


    极度恐慌的状态就是让人对周围的一切都容易产生怀疑，可恍惚中秦臻还是记下来男人所说的医院，手术室，还有据说林空竹很危险的状况。


    挂断电话后，周围就显得静的可怕。


    秦臻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接了个什么电话，女孩脸色苍白的像纸，怔怔的换了衣服就跑了出去，近乎跌跌撞撞到踉跄。


    很多年后回忆起来，秦臻依然记得那是自己最害怕的时候。


    屋外大雨滂沱，却根本没有记得拿伞。


    第44章 控制欲   他又没死，矫情什么？


    秦臻打车跑到三院的时候, 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被雨淋得湿透了。


    女孩顾不上周围有多少人像看着女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自顾自的找到了电话里男人说的急诊手术室，那里围着好多好多人, 秦臻是温室里娇养出来的花朵，对这些事情根本一窍不通。


    她即便找到了急诊室也是蒙的，只能抓着护士问林空竹在哪个手术室。


    可是病人这么多, 谁又知道‘林空竹’是谁呢。


    幸好秦臻快要急哭了的时候，听到不远处有一个护士举着一个文件夹在高声喊：“林空竹的家属来了么？林空竹的家属来了么？”


    秦臻如闻天籁, 连忙顺着声音跑了过去：“来了来了！这里！”


    护士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眼：“您是他什么人？”


    秦臻：“我是他女朋友？请问林空竹到底怎么了？”


    “女朋友不行, 直系亲属来了么？”本来松了口气的护士立刻又皱起眉头：“再不来耽误手术了。”


    “在外地读大学上哪儿找直系亲属去？飞过来还需要时间呢？”秦臻听着, 火气就一下子上来了：“这字我不能签么？”


    听到是在西宁读大学的外地大学生, 小护士立刻知道签字这事儿更棘手了, 她对秦臻说了句‘稍等’就连忙回去问主治医该怎么处理。


    医院里形形色色的人数不胜数，唯一不变的就是每个人都忙成了陀螺。


    呆站在原地的秦臻比起别人来, 反而像是一个异类了。


    刚刚负责跟她沟通的护士很快回来，手里还拿着林空竹的手机：“女士, 您能联系到林空竹的家里人么？”


    “我们是江坞的，离得很远。”秦臻眼眶有些酸, 声音发颤：“不能给他先做手术么？我签字, 出了事情我负责。”


    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呜咽，忍了好久的眼泪犹如豆大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向下掉。


    “女士, 您别哭啊，不是不给他做手术, 只是您先签了字之后也得找直系亲属补签，否则我们医院这边交代不过去。”护士哭笑不得，递过去一张纸巾：“放心，我们绝对会给病人做手术的。”


    秦臻这才放心了几分, 她答应了护士会联系林空竹的家属，而后哽咽着签下手术同意书才接过手机。


    看到那个手术同意书，秦臻才模糊的知道林空竹受伤的地方——利器捅入腹部，造成胃粘膜破裂导致的大出血需要做修复手术。


    这种手术基本就是和时间赛跑，一分钟都等不得，虽然医院口口声声说要家属签字，可实际上在救护车把林空竹送来的那一刻手术就已经开始了。


    兵荒马乱的签完字拿到林空竹的手机后，秦臻才从旁边报警叫救护车的好心人口中拼凑出来少年的出事过程。


    其实没什么乱七八糟的阴谋论，就是非常戏剧化的一次事件，一伙劫匪当街犯案的过程中波及到了林空竹，被抢的是另外一伙年轻的学生，少年只是一个倒霉蛋而已。


    秦臻听着听着就出离愤怒，红红的眼眶看着旁边的人：“那几个混蛋呢？抓到了么？”


    叫救护车送林空竹来的好心人表情有些不自然：“呃，警方应该还在通缉中。”


    “谢谢你。”秦臻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真的很谢谢。”


    如果没人帮林空竹一把，任由少年倒在血泊中的话，后果会是怎么样她真的不敢想。


    秦臻走到医院走廊尽头的一个安静区域，拿着林空竹的手机翻找通讯录。少年的手机密码他是知道的，就是……她该怎么和老人家说呢？


    女孩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社恐，她看着屏幕上‘外公’的电话备注，指尖僵硬的要命。


    但没办法，她只要还有一点责任心，就肯定是要通知林空竹的家里人的。


    秦臻深吸一口气，按下通话键后放在耳边，听着‘嘟嘟’的盲音结束被接起来时，少女忍着声音的发颤，尽量平静道：“你好，是林空竹的外公么……”


    她尽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然后在老人家显而易见的哭腔里要来他们的身份证号帮着订了机票。


    再三仔细嘱咐后，秦臻才挂了电话。少女有些无力的坐在长廊冰冷的椅子上，放在平时湿乎乎的衣服黏在身上是一定要挑剔念叨的，可现在她连注意都注意不到了。


    说实话，秦臻心里很不安。


    不仅仅是因为手术室里的林空竹，还因为他外公外婆两个老人家要折腾过来，她真的很担心两个老人的安全问题。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在林空竹危险的时候，她该怎么交代？


    她真的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一瞬间，秦臻甚至有一丝想拜托秦忱的想法，但还是压住了这个念头。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秦臻还是不想让她家里的人参与到自己和林空竹的事情里来，她不想让他们对林空竹有别的看法。


    正胡思乱想着，耳边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臻臻，现在怎么样了？”


    是郁白郡和楚知州，刚刚自己来的路上接到了楚知州的电话，后者本来想秦臻告诉图书馆没找到人的消息，却意外听到了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就也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郁白郡见到秦臻神色恍惚，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的模样心疼的不行，连忙拿出纸巾弯下腰来帮着她擦脸：“不急不急，一定没事的。”


    秦臻一直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是紧紧的攥在一起的，直到现在郁白郡过来轻柔的拉起她的手一根一根掰开，少女才看到自己洁白的手心都被她尖细的指甲掐出红痕了。


    她的确紧张的时候就有这种臭毛病，之前林空竹还说过，然后帮她温柔的吹。


    “小白。”秦臻抬眸，迎着水光的眸子看着郁白郡：“我很害怕。”


    她真的非常害怕手术会不成功，会出什么意外，怕到身体都生理性的在颤抖……她忍不住。


    此时此刻别人说什么安慰的也是没有用，郁白郡只能揽着秦臻细瘦的肩膀轻轻拍着安慰，然后和她一起盯着手术室上的灯。


    不知道盯了多久，身子多半都坐僵了的时候那盏亮起的手术灯才灭掉，


    几乎是顷刻间秦臻就站了起来，一点也不似刚刚的麻木不仁，飞速跑到了手术室门前。


    看着医生戴着口罩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秦臻就像沼泽里的人看到了救援队，都激动到语无伦次了：“医生，我、我男朋友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主治医对着秦臻机器人一般的报告着：“病人已经送到病房里了，注意观察今晚的危险期。”


    其实是林空竹的胃一直就不太好，这次还正好伤到了，所以修复手术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但大出血控制住了其余的风险就不是特别大。


    秦臻被护士带到病房里才看到躺在床上的林空竹。


    少年身上插了好多管子，穿着病号服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他脸色白的像是冬天的初雪，在漆黑的发丝衬托下仿佛又冷又虚弱，几乎让人不敢多看。


    女孩脑子里‘嗡嗡’的，忍着头疼想哭的没出息心态，仔仔细细的记下来一旁护士告知自己的注意事项，这才走进了病房里，小心翼翼的坐在床边。


    “傻瓜。”秦臻纤细的指尖轻轻的碰了下林空竹毫无知觉的，冷冰冰的手指，轻声呢喃了一声。


    她忽然就想起之前林空竹告诉自己的一句话：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坏事总是伴随着好事一起发生的，少年莫名其妙的这么倒霉了一次，接下来肯定会逢凶化吉。


    在此之前的痊愈阶段，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林空竹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自己是十岁的小男孩，被成之美从青礼拉到了江坞的医院里，很长的一段路，路上女人一直在打电话，偶尔扫向他的几个眼神冷的像冰。


    可笑男孩当时小，什么都不懂，只会很怂的害怕。


    然后就是，怎么也逃不过去的医院，冷冰冰白花花，像是……太平间。


    林空竹对于医院最初的意义就是可怕冷漠，每一个医生都只会抽他的血，疼，疲倦。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少年对于医院这个地方都有一种天然的排斥感。


    但当男孩的时候，他是逃不掉的。


    又一次的抽完血后离开医院，江坞的冬天下起了雪，冷的要死。


    成之美敷衍的把男孩交给陈明朗让他送回青礼后就着急忙慌的离开了，她不知道的是，男人也碰巧接了一个紧急来电，随后就忽略了存在感几乎为零的小男孩，把他一个人留在冰天雪地里。


    医院周边就是郊区一样的地方，男孩穿着单薄的衣服被冻的缩成一团，白皙的脸红彤彤的，没出息的留下了两行鼻水。


    他不知道自己站着等什么，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只感觉漫天的冷空气里没有能藏身的地方。


    那次是林空竹觉得自己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小男孩不知道死亡是什么，只知道自己快被冻的没有知觉了。


    直等到他缩在花坛的台阶边意识都模糊了的时候，陈明朗才匆匆的赶回来把他送回青礼。


    那次回去后，林空竹整整病了一个月。


    乡下的医生说有点伤到了肺，不能咳嗽太狠，于是老人家只好天天给他喂中药止咳，而十岁的孩子哪有爱吃苦的呢？那段经历，林空竹并不会刻意想到，但偶然回忆起来，印象最深的就是冷和苦。


    这两个关键字基本也是他前十几年的人生写照。


    因为男孩被冻伤了，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外公外婆都排斥成之美带他回青礼，女人吃了闭门羹后还曾经不屑的嗤笑道：“又没冻死，矫情什么？”


    在她眼里，林空竹只要不死掉都是没资格叫苦的。


    但那次的确是给男孩留下了肺部和关键处的病根，老中医叮嘱着家里人不能给自己洗凉水澡，喝凉的，要注意保养这些事，林空竹从小也就养成了喝热水的习惯。


    秦臻曾经笑话过他老古板，总拿着保温杯喝热水，但实际上……他的确比较习惯喝热水。


    生冷的东西吃多了，身体就会不舒服。


    被扔在冰天雪地里的感觉，真的是冻的骨骼发疼，很疼。


    就像现在，从胃部灼烧的感觉蔓延至全身一样——林空竹倏然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昏暗的天花板，鼻尖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林空竹下意识的想起身，微微一动纱布紧紧抱着的腹部就发出牵扯的痛感，少年轻轻蹙了蹙眉。


    而后，听到一声细小的‘呜嘤’声。


    林空竹视线顺着床头灯微弱的灯光蔓延到自己左手边上半趴着一个娇小的姑娘，黑发披在瘦弱的肩背上，秀气的眉心微蹙，似乎梦里也睡不踏实。


    少年轻轻一怔，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梦中缺失又渴求的那一抹东西是什么了。


    他梦里都是苦，可秦臻是甜的。


    就像一束光，强势到近乎不讲理的剖开自己心里所有的阴暗面硬是照了进来，让那些泛起的灰尘和魑魅魍魉作祟的情绪都无处遁形。


    从以前开始，她就有这样的本事了。


    林空竹无意识的抬了抬唇角，修长的手指轻轻抬动，触上女孩细嫩柔软的脸颊。


    秦臻睡的很不踏实，脸上有一丝瘙痒的异动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朦胧间，她似乎看到林空竹盯着自己，床头灯下少年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眼睛里，情绪是从未有过的极致温柔。


    第45章 控制欲   他们也是被‘真相’瞒住的人。……


    见到小姑娘睁开眼睛后呆呆的看着他, 要哭不哭的样子十分招人稀罕，林空竹笑笑，费力的掀开被角。


    他声音有一种轻飘飘的嘶哑感, 冷清中带着温柔：“上来。”


    “我不敢。”秦臻看着他身上的病号服，摇了摇头：“我怕碰到你的伤口。”


    林空竹却坚持：“没事。”


    秦臻不敢让他不高兴，想了想还是听话了, 幸亏女孩小小一只，小心翼翼的爬上去躺在少年旁边碰不到他。


    同床共枕的时候, 才有一种‘他终于回到自己身边了’的安全感。秦臻鼻尖有些酸, 眼前发晕的瓮声瓮气：“林空竹, 你吓死我了。”


    “嗯, 是我不对。”林空竹微微侧头, 盯着女孩藏在阴影里的精致侧颜，轻轻应道：“别怕。”


    可是怎么可能不怕啊？秦臻都快怕死了。


    她还是没忍住伸出小手搭住林空竹劲瘦的腰身, 愤愤道：“那几个抢劫的王八蛋早晚被抓到！”


    刚刚林空竹还睡着的时候警察局派人过来看情况了，说是事故发生的街道周围监控器有损坏, 现在搜查有些困难，最好等着林空竹醒来后可以做一下笔录描述一下情况。


    气的秦臻差点骂人, 强忍着才保持表面上的礼貌。


    林空竹修长的手轻轻拍了拍秦臻的细嫩的爪子权当安慰, 面上笑着，眼底的情绪却很冷。


    他知道, 这活‘劫匪’大概是根本抓不到的。并不是西宁的警察局不做事，而是‘劫匪’背后的人大概在第一时间就已经把他们送走了, 这个时间早就走的无影无踪，去哪儿抓人呢？


    一般的团伙抢劫犯会在大学附近锁定目标么？大学生身上能有几个钱？听起来就匪夷所思。


    林空竹离开学校后看到有学生被抢了包，一个戴着头盔的身影从自己身边略过，才想也不想的就追了上去帮忙。


    他本来以为是一个小混混抱着侥幸心态浑水摸鱼的想抢一比钱, 但自己追上去后不一会儿就四五个戴着头盔的团伙围了上来，少年就知道这伙人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了。


    所谓的抢劫，幌子而已。


    本质是成之美大概压不住心里面的担忧，想要派人来‘敲打’他一下才对。


    她没把他搞死而仅仅是搞住院了，也就是因为他的身体还有利用价值。成之美是想警告敲打自己她想对付他轻而易举，如果自己不听话，怕是以后这种事恐怕会经常发生。


    至于为什么平常对他‘身体’看护的挺严格的女人这次会剑走偏锋的选择这个方式来教训他？呵，那是因为比起林轻维，成之美到底还是更爱自己罢了。


    “你是不是在这儿守了一天？”林空竹修长的手摸到秦臻身上的衣服有些潮，眉头微蹙：“被雨浇了么？”


    “哎呀，你怎么还在操心我啊？”秦臻见他也不关心自己的手术情况简直无语了，干脆伸手探了探林空竹的额头：“你醒来后有没有不舒服啊？要不然我去找医生再来看看吧。”


    小姑娘长这么大就从来没照顾过病人，哪儿哪儿都觉得不放心。


    “不用。”林空竹摇了摇头，低沉的声音很笃定：“我没什么大事。”


    “对了，我……”秦臻看了眼林空竹，小声说：“你外公外婆来了。”


    林空竹一愣：“嗯？”


    “医生说必须有直系亲属来补手术书的签字，而且，而且。”秦臻垂眸，手指不自觉的玩着林空竹的扣子：“我好害怕，不敢不通知外公外婆。”


    幸亏林空竹没什么事，如果真的有个什么不通知直系亲属……秦臻承担不起那个责任。


    “没什么，我又没怪你。”林空竹看着女孩闷闷不乐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你见过他们了吗？”


    “嗯。”秦臻点点头，想着步履蹒跚从千里之外远赴到医院里却依旧很体面的两位老人，不由得轻声赞叹：“他们人真好。”


    外公外婆到的时候林空竹的状态已经很稳了，两位老人松了一口气后第一句话就是嘱咐秦臻好好休息。


    “好孩子，为了空竹你辛苦了。”秦臻还记得那老外婆拉着自己的手很是温暖，就是午后干燥的阳光一样，声音也温温柔柔的：“一定要好好休息，太感谢了。


    女孩当时就觉得，身上的疲倦一扫而空了。


    “不累的。”她摇了摇头，连忙说：“你们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才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秦臻知道老年人坐长途飞机都会很疲倦，就算她特意订了头等舱但折腾了一路，估计也疲乏的紧。


    等两位老人家又陪林空竹待了会儿，秦臻才把他们送去医院附近的一个酒店——她特意订了两间房，外公外婆一间她自己一间。


    她直接和学校请了一周的假，这几天也不打算来回跑了，偶尔就会酒店歇歇就行。


    秦臻和林空竹絮絮说着自己英明的决策，后者听着的时候一直点头，末了才提了一句：“那你把学校的书一起拿来吧。”


    秦臻：“……”


    “是我可以看看。”林空竹轻笑一声：“反正在这儿也无聊。”


    什么啊，明摆着就是让她学习，还找借口。


    秦臻嘟了嘟唇，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好叭。”


    女孩身上穿着湿透了的衣服不舒服，林空竹怕她着凉就让她回酒店，可秦臻不乐意，最后还是找来护士又要了一套病号服给她当‘睡衣’了。


    晚上值班的护士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见到小情侣腻歪的模样就忍不住笑了。


    “热恋期吧？小姑娘，不用太担心你男朋友，他没什么事了。”林空竹的吊瓶正好点完，护士拔完针后就瞧着秦臻笑盈盈的调侃：“年轻人啊，真是时时刻刻都想黏在一起。”


    秦臻被调侃的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笑。


    等护士走了，她才窝在林空竹旁边小声嘀咕：“什么嘛，我是担心你。”


    “嗯，我知道，你一点也不粘人。”林空竹伤口牵扯的手臂也不敢用力，虚虚的揽着秦臻，配合的敷衍道：“你最独立了。”


    ……


    傻瓜都能听出来是在反讽，真烦人，好想咬他哦。


    可林空竹嘴上不做人，秦臻却还是顾忌少年的伤口不敢和他闹的。


    “都怪那几个抢劫的王八蛋。”她忍不住又骂了起来：“真是，抢劫居然去学校边上，学生能有几个钱啊倒霉死了。”


    说者无心，但无心之语往往是最真实最下意识想法的一个表露。


    就连秦臻都意识到了所谓抢劫的‘团伙’的作案地点是多么不可理喻了，可见成之美的手段也没高明到哪里去。或许，她也懒得花心思高明的对付她。


    少年唇角微微的笑意很冷，等到秦臻睡着后，才拿出手机给盛禹明回了信息。


    从刚才开始男人就一直给他打电话了，只是秦臻在旁边，不大方便接。


    他总算会信，盛禹明激动的一脸发过来好几个感叹号才打字：[妈的，你终于活了，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没事。]另一只手因为吊水太久有些麻，林空竹单手打字，有些慢：[你不用回来。]


    刚刚看信息，他知道外公外婆情急之下给远在异国他乡的盛禹明打电话了，林空竹知道盛禹明那个急脾气，要是不及时阻拦肯定就打飞的回来了。


    所以刚刚少年就抽空发了条信息阻止他的订票行为。


    盛禹明消息回的快，一条一条噼里啪啦的——


    [真不用我回来么？]


    [我最近这边没什么工作，回去也没事。]


    [你要是身体有问题瞒着我等我回去弄死你啊。]


    林空竹没绷住笑了下，可唇角的笑意转瞬即逝，片刻后渐渐变的有些落寞，就和黑眸里的情绪一样。


    [舅舅。]他难得叫了这两个字，想了想问：[如果我们不是一家人，你还会对我这么好么？]


    其实这个问题有些矫情，换做平时打死林空竹也是问不出口的，但可能……伤病就会让人矫情一点吧，胃部的痛苦似乎直接蔓延到脑子。


    虽然在秦臻勉强装的很好，但不是不疼的。


    盛禹明：[说的这是什么话？]


    算了，林空竹慢慢的打字：[我瞎问的。]


    盛禹明：[别胡思乱想，我就算不回去，也争取年末回去一次。]


    [你给我好好养身体，听懂没？]


    旁边的秦臻‘呜嘤’了一声，大概是睡的不太踏实。林空竹不想手机屏幕的灯光把她弄醒，随便回了盛禹明两句叫他别担心，就把手机按灭了。


    躺平在床上的时候，能清晰感觉到女孩往他怀里钻了钻，毛茸茸的头发划过自己的下巴，有点痒。


    林空竹透过月光看着秦臻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盖住闭起来线条也依旧漂亮精致的眼睛，鼻息间只有轻轻的呼吸声——秦臻睡觉一向很安静，就是睡姿不太好，偶尔就会踹人一脚。


    林空竹到现在方才有时间回忆起自己当时意识到危险的那一刹那，脑子里居然只能想起秦臻一个人。


    少年清晰的知道自己是一个没有什么‘归属感’的人。


    他可以为了盛禹明和外公外婆不顾一切，赴汤蹈火，但即便是在青礼，在他们身边，心里却也是从未有归属感的。大概是因为自己比谁都清楚，他们也是被‘真相’瞒住的人。


    唯有秦臻，唯有在她身边，林空竹才有一种真实的自我归属感。


    当时出事的那一刹那，他第一念头就是……小姑娘知道后，得哭的多伤心啊。


    第46章 控制欲   明明有的是水，他却十分‘节省……


    在校学生发生社会事件被刺伤这么大的事情学校不可能不闻不问, 尤其是西联大这样的学校。


    趁着这事儿还发酵到社会新闻之前把热度狠狠压了下去，而后校长亲自带着主任就来医院看林空竹了。


    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巧碰到警察局的人来给林空竹做笔录，于是少年就在秦臻, 外公外婆两个老人家还有校领导等人面前做完的这个警察局笔录。


    虽然林空竹心知肚明这次事件压根调查不出来什么结果，但还是很配合的把事情当天发生的情况都一五一十的都和警察说了。


    等两个警察走后，校方才上前悉心关怀了一番。


    就林空竹的学分在高手如云的西联大里面也是出了名的, 年年拿全额奖学金的存在校方也不可能注意不到。很是嘘寒问暖关心了一阵，校方给少年批准了半个月假, 又说具体赔偿等回了学校再商议才离开。


    毕竟在学校外面出的事情, 校方那边也难辞其咎。


    “阿竹。”等校长和主任走后, 外公才走过来问他, 神色复杂：“真的是意外事件？”


    就昨天晚上秦臻吐槽到的那个点, 老人家也想到了。很多事情都是细思极恐，他怀疑会不会林空竹得罪人了？


    一旁的秦臻听到愣了一下, 下意识的放下了手中削到一半的苹果——她不太会做这些事情，一个苹果本来想削皮的, 结果果肉都被她削掉了许多，饱满的苹果看起来崎岖可怜。


    刚刚她给两位老人家也切了一盘苹果, 费了好几个苹果才拼凑成一盘的。


    林空竹长眉微动, 拿过来接着削，声音很平静：“是啊, 本来想逞英雄帮同学把包抢回来，结果到最后也没追上。”


    他动作熟练干净, 很快就削好了之后递给秦臻让她吃。


    女孩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推回去：“这是给你的！”


    真是，也让她在外公外婆前面稍微表现一下嘛。林空竹见到女孩都恼了，就轻笑一声接过来吃了。


    少年向来不爱说谎, 尤其是此刻神色平静又淡定，脸眼睛里的情绪都没波动一下。外公仔细瞧了一会儿，就稍稍放心了一些。


    “只能等警方结果了。”外婆叹了口气，从保温壶里倒了一碗汤出来给林空竹：“杀千刀的，警察赶紧给抓住——阿竹，你喝点这个补补，大夫说你现在只能吃流食。”


    林空竹在老人家面前就显的分外乖巧，二话不说的接过：“谢谢外婆。”


    “多喝点。”外婆笑眯眯的：“等明天我再给你炖个别的汤。”


    林空竹拿着汤碗的手顿了一下，等仰头喝干净了，才看着外公外婆问：“你们不回青礼？”


    “不能回去的啊。”外公外婆对视一眼，信誓旦旦道：“得留下来照顾你，不自己照顾放心不下。”


    外公点了点头，也赞同道：“就是，再说警察那边的调查结果还没下来呢。”


    ……


    苍天，他如果受这么点伤就让两个七十岁的老人在异地整天给自己端茶做饭的，那他成什么人了？


    林空竹摇了摇头，坚决不同意他们要留下来照顾自己这件事。


    无论老头老太太怎么说，少年就固执的一句话：“我不放心。”


    让两个老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待上一周时间甚至更多，他得多心大？


    “呃，外公外婆，其实你们不用担心。”眼见着他们三个人各执一词，都十分坚持己建的模样，秦臻难得做了一次打圆场的那个人：“我可以照顾林空竹的，你们年纪大了，还是回家比较好。”


    虽然她不会煲汤什么的，但是可以学嘛。


    “小姑娘，我们家阿竹找到你这么个对象真是他的福气。”外婆看着秦臻笑眯眯道：“但我老太婆还能走得动，能帮你们年轻人分担一些呢。”


    秦臻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义正言辞道：“外婆，您真的不用担心，您…您教教我怎么做汤吧，我可以给林空竹煲汤。要是您和外公都留在这里，我们该担心了。”


    是她把两位老人弄来的，此刻也应该负责劝说回去才对。


    要不然弄的林空竹一直担心两位老人在西宁水土不服，养伤都该不专心了。


    大概是看出来两个年轻人真的坚持，而且他们在这里的确也有诸多不便的客观事实下，两个老人纠结了一阵子，决定还是听林空竹的话。


    他们是思维非常开明活络的老人家，分得清年轻人是推辞还是不需要他们的情况，想着自己如果在这儿反而添麻烦就不好了。


    两位老人在酒店住了三天，直到外婆勉勉强强教会了秦臻一个排骨莲藕汤后才离开。


    直到临走前，外公外婆和林空竹几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到过成之美一次。


    这么多年不光林空竹十分适应没有爸妈的日子，就连两位老人也早已经适应那个不孝女儿约等于没生养过的事实了。


    等送两位老人离开后，秦臻回到酒店就立刻兴致勃勃的实验自己学了两天的汤。


    整个过程中女孩可以说是拿出了大厨的架势来烹饪这道排骨莲藕汤，先是煸炒然后加水慢慢的熬制，等到排骨软烂了之后再下剁好的藕片进去煮半个小时，临开锅前加一点点的味精提鲜。


    外婆讲解和演示的过程在眼前浮现着，秦臻自认为完全一比一的复刻做到完美，等把汤装到保温壶带去医院的时候，可以说女孩是自信满满的。


    林空竹在秦臻期待的目光中打开保温壶，倒是有模有样香气扑鼻，他笑了笑：“挺好。”


    “快快快，尝尝。”秦臻迫不及待的催，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这可是我第一次自己完整做完，感觉自己好有天赋，学什么都好快哦。”


    她这毫不客气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也好玩的很，林空竹倒了一碗汤，而后在眼巴巴的盯着下尝了尝。


    他眼神顿了一下，随后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还是那两个字：“挺好。”


    “真的假的？”秦臻瞬间就开心了：“我真的这么有天赋么？”


    林空竹淡定道：“真的。”


    秦臻欢快的拿起勺子伸向他的碗：“我得尝尝。”


    林空竹挡了一下，在秦臻的目光中一本正经道：“这不是给我做的么？”


    秦臻懵了：“是啊？怎么了？”


    林空竹：“所以只能我自己喝。”


    “……你怎么这么小气啊。”秦臻气笑了，打开他的手：“就要尝尝。”


    她说着坚定且自信的喝了一口汤，结果下一秒就差点被自己的‘杰作’咸吐了。


    “啊，我盐放太多了。”秦臻苦着脸喝了好几口水，才闷闷的道：“你怎么瞎说啊？”


    “没事。”林空竹面不改色的继续喝着：“挺好的。”


    秦臻呆呆地看着少年滚动的喉结，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你是不是味觉不灵啊？”


    怎么说，平时和林空竹一起吃饭的时候，感觉他口味挺正常的啊。


    林空竹笑笑，并未搭话，对他来说汤的味道其实无所谓，但小姑娘亲自给他做饭吃，总不能不给面子。


    咸的话，多喝点水就是了。


    少年喝完一碗汤，把闷闷不乐的秦臻捉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她的手：“嗯，没受伤。”


    他对于秦臻的期望就是，做饭别切到手就好。


    但秦臻是真的有点不开心的，她觉得自己这个汤做的不错，唯一的遗憾就是盐放多了。


    “你别喝了。”女孩把保温壶盖起来，鼓了鼓脸蛋：“等我晚上重新做一个。”


    “不用那么麻烦的折腾。”林空竹弹了下她的额头，做起场外指导：“加点水重新煮一下就好了。”


    秦臻歪了歪头：“会不会太敷衍了？我听说熬出来的汤加水会流失营养。”


    呵，看来她还仔仔细细的做过攻略了。


    林空竹摇了摇头：“不会。”


    做菜对于秦臻就像天方夜谭一样，小心翼翼的尝试过一次思维也仅仅局限在这一个汤的制作过程中，对于其他的，她还是一窍不通。


    所以自然是林空竹怎么教她怎么做，乖巧的点点头。


    少年看她这么乖，就忍不住伸手揉了下头毛。


    大概男生控制不住喜欢一个女生的时候，就是喜欢摸她的头。


    “你怎么不喝水啊？”秦臻一直旁边的吸管杯咬着，很无辜的看着他：“不渴么？”


    她真的放了太多盐了，刚刚只喝了一口就渴的不行，林空竹可是喝了两碗……秦臻都忍不住担心少年的伤口被咸到了。


    林空竹盯着她沾过水后的红润嘴唇——就像雨后玫瑰花瓣上承载的露珠一样，美不胜收。


    真真是所谓的，低头和颜色，素齿结朱唇。


    少年声音有些微微发哑的应了句：“渴。”


    秦臻把自己拿着的杯递给他：“那给你喝。”


    可谁要用这么可爱的杯子喝水？


    林空竹轻笑一声，低头亲了下秦臻的唇角，那里还沾着一滴水。明明有的是水，他却十分‘节省’的舔掉这一滴才行。


    少年含糊道：“别浪费。”


    ……真会撩，也就是恍了个神的时间，唇角一痒就被他偷了个吻过去。秦臻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的就转头看了眼病房门关没关上。


    话说，也的确好几天没有和他亲亲了。


    秦臻想了想，在少年戏谑又满足的眼神中主动捧着他的脸，红润的唇亲上林空竹线条有些薄的下嘴唇。


    “我来。”女孩反客为主，十分‘豪爽’的道：“你别费力气。”


    即便是亲亲，她也怕他牵扯到伤口的。


    第47章 控制欲   有的时候秦臻都觉得自己快成老……


    亲吻热烈的过了头, 本来有丝清冷的病房就绷不住的升温到暧昧的氛围。


    少年修长的五指在女孩柔顺的黑发里穿梭，扣住她的后脑，情不自禁的就有些用力, 直到秦臻娇气的发出一声嘤咛声，才慢慢地停下来啃噬。


    秦臻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亲他，弄的林空竹哭笑不得, 气息微喘：“别闹。”


    “闹怎么啦？”秦臻知道他有了反应，忍不住笑：“不给亲啊。”


    ……


    这也就是仗着他现在伤口没愈合。


    “看的见吃不着。”秦臻不怕死的继续挑衅, 学着老流氓一样的捏他的下巴：“是不是非常不爽啊？”


    只可惜稚嫩的很, 还是像个娃娃。


    林空竹抬起嘴角, 看着她懒洋洋的笑了：“等出院之后别哭。”


    哪次不是女孩哭唧唧的求饶？又撒娇又耍赖的, 现在居然还敢挑衅他, 胆肥了。


    秦臻一听就有点觉得自己这几天撩拨的的确太放肆了一点，眼见着少年黑漆漆的眼睛里似乎跳跃着火, 女孩很没出息的就讨饶了。


    “呃。”她转了转亮晶晶的眼珠，笑吟吟的看着林空竹：“要不然我帮你？”


    在医院这种比较严肃的地方行苟且之事, 真真是春色□□，但的确是刺激, 听着就让人欲罢不能。


    林空竹眼睛更暗了几分, 盯着同样跃跃欲试的秦臻，微微笑道：“好啊。”


    ‘帮’他这种事, 这段时间来女孩也做过不少次，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水到渠成。


    就是过程中林空竹总是故意吓唬秦臻。


    骗她没一会儿医生和护士就要来了，会撞破他们这些行行苟苟的勾当，到时候就把她藏在被子里自己去丢人。


    少年‘讲故事’的腔调特别容易就让人产生画面感，秦臻听着听着, 急的眼睛都有些红，忍不住瞪着他委委屈屈的抱怨。


    “别急。”林空竹这才笑了，一贯喜欢在欢好的时候吟一些浪诗：“蓬莱人少到，云雨事难穷。”


    ……怎么这么喜欢文绉绉的？学历史的男生就是讨厌。


    秦臻被调侃的生气了，抬头咬了他的下巴一口。


    结果好不容易帮完他女孩看了一眼时间，才反应过来林空竹刚才是在骗自己的——换药时间远得很呢，真的坏死。


    秦臻忍住想捶他肩膀的冲动，怒道：“你烦不烦？”


    不过小姑娘眼眸水润，脸颊绯红又羞涩又生气的模样真的是可口极了，林空竹拉她躺在床上，低声道：“来，我也帮你。”。


    一直闹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才差不多到了换药的时间。


    秦臻无法直视自己刚刚被揉的皱巴巴的裙子和衬衫，赶在护士来之前就忙不迭的拎着保温壶逃离犯罪现场了。


    在这种秦臻贴心的‘全身’负责下，林空竹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可以出院了，就是胃部受伤还是挺严重的，一段时间内不能吃生冷的东西。


    正好秦臻也不太喜欢重油重盐或者辛辣的食物，接下来几个月两个人一直都是以清淡的菜色为主，间接使林空竹学得一手好粤菜。


    秦臻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做饭的事情当然交给他。


    从开春一直到三伏天的尾巴，进入到大三尾声的时候，像是林空竹这一批早就确定好保研名额的优等生也必须开始写申请材料确定好有意向的学校了。


    但在这一步骤，少年却有些犯难。


    他从很久以前就做好研究生后硕博连读的准备，他没有转专业的念头，而历史这个专业单单研究生学历远远不够，其实读到博士也不一定够。


    林空竹这些年并没有和周清译断了联系，相反的，经常三不五时的就沟通一下。


    周清译真诚建议过他回江大读研，且硕博连读，但之前林空竹对这个建议一直是笑而不答的，毕竟他对于回江坞这件事有绝对的排斥感。


    但是……秦臻毕业后肯定是要回江坞的吧？


    如果和她隔着两个城市，是真的舍不得呢。想着想着，少年修长的手指又下意识地转起了手中的钢笔。


    楚知州咬着面包进来的时候被热的一头大汗，他在外面跑了大半天热的要死，宿舍里空调的温度也不算太低，但看到林空竹穿着白衬衫坐在床边，衬衫衣摆被风吹起微微翻动的模样，就莫名有种‘降暑’感。


    “你还在写材料呢？”少年连忙灌了好几口水，瞄见林空竹桌上的东西愣了下：“我以为你早写完了。”


    林空竹：“还没。”


    “读研想选哪个学校？要不然还咱学校吧。”楚知州当然也是保研党，早就定下来要继续留校了：“咱还能一起继续玩几年。”


    林空竹双眼有些空洞的看着窗外被阳光照着的枝枝蔓蔓，没接楚知州的话。


    之前他想过留校，也想过去更远一些的地方……毕竟读研和本科不同，但现在需要推翻重想。事实上，他已经推翻重想好久了。


    少年一向做事挺干脆的，可唯独在这件事上，的确是有些犹豫不决。


    晚上回家后，林空竹见到女孩趴在桌子上玩打豆豆，上去陪着她玩了一会儿。


    俩人是PK战，但这种弱智小游戏对于林空竹来说跳个上千分毫无压力，秦臻玩几次输几次就气的扔手机了。


    “你们这种学习学的好打游戏也好的人，”女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控诉道：“考虑过普通人的感受么！”


    她坐在林空竹腿上，仗着少年把自己抱的稳稳的就扑腾了两下，后者笑笑，伸手拨弄了一下秦臻的刘海。盯着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林空竹直白的问：“臻臻，你毕业后想回江坞么？”


    呃，这算什么问题？


    少女愣了一下，随后点头，理所当然的道：“当然要回家啦。”


    再不回家，怕是秦屿都要不乐意，更别说徐莹了——有可能直接杀过来。


    唔，果然一点也不意外的回答。林空竹垂眸，想着……不然明天申请材料还是报江大吧。


    秦臻注意到了少年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停顿，便问：“怎么了？”


    “没事。”林空竹笑笑：“在想要不要去江大读研。”


    女孩能看出来他的情绪不算太高，愣了愣：“你不想回江坞么？”


    其实她以前就也曾怀疑过这个可能性，林空竹看起来似乎太喜欢回江坞的样子，就算在一起这两年，放假他回去的次数也不多。久而久之，自己跟着回去的次数也就大大减少了，徐莹对此还很有意见来着。


    “也不是不想回。”林空竹额头抵着她柔软的发，把那句‘回去可能有麻烦’咽了下去，只说：“算了，回去就回去吧。”


    但秦臻却不是这么好打发的，她抬起头，看着少年认真地问：“你是不是不愿意回江坞？说实话。”


    除非万不得已，林空竹不会骗她，所以在秦臻近乎逼视的目光中，他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说实话，他真的不太想回去，但他更不想让这件事成为他和秦臻的矛盾点。


    “啊，那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嘛。”秦臻耸了耸肩，很自然的道：“也没必要非得去江大啊。”


    “谁说没必要。”林空竹笑了声：“才不想和你异地恋。”


    “谁说我就一定回江坞啦？”秦臻转变迅疾如风，一下子就忘了自己刚刚心中的碎碎念了，她大言不惭道：“我那几个室友还有小白都开始实习了，我也得实习，或许就留在西宁的公司了呢。”


    总之让她继续读研学习什么的，是不可能的。


    而且……其实一开始秦臻根本就没有想过实习和上班这些事，她一直想的就是混完大学这四年拿了毕业证就回家继续当她的富贵闲人。


    可是，也不能总是让林空竹为了她妥协不是？


    谈恋爱的过程中，一直都是少年把她惯上了天，有的时候秦臻都觉得自己快成老佛爷了。


    “实习？”林空竹眉梢微扬：“哪个公司？”


    于是秦臻就老老实实的把这几天自己随大流投了简历，有回邮件给她的公司名字一一说了。


    林空竹听着的确是有几家公司是靠谱的，规模也大，就是实习生一般去了公司都是从入门级别打杂干起，偶尔还得做端茶递水的小妹……秦臻真的能做么？


    要么还是别去了这句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少年又觉得自己如果说了是有点变相剥夺了秦臻的努力。


    末了，他只问了一个问题：“是真的想去实习，还是配合我想留在西宁才去实习的？”


    秦臻毫不犹豫的撒谎了：“就想试试看上班的感觉嘛。”


    她不是那种委屈自己的人，如果上班不爽了肯定会不干的。


    “行。”林空竹掌心握着女孩的葇荑：“做你想做的事情。”


    秦臻回了一句：“你也是。”


    如果少年顾虑她的想法，那就应该知道自己也很在乎他的喜怒哀乐——人生并不算长，尤其是年轻的这几年，就是要干自己想干的事情才对。


    秦臻回头就把自己打算去某个公司实习的决定在电话里告诉徐莹了，她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报告一下自己可能暑假回不去家了的事实，结果对面的反应堪称激烈。


    徐莹：“你去实习？谁让你去实习的？”


    “……”秦臻也完全没想到徐莹反应会这么强烈，一时间有些懵：“呃，可是同学都去实习了呀。”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能一样么？”徐莹的声音强忍着怒气：“再说了，那是什么公司？一家中下游实业，你去那里又能学到什么？你自家的公司我怎么说都不来，居然去别人家的。”


    这下子秦臻总算知道她在气什么了。


    “妈，我就是实习一下而已。”她哭笑不得的哄了她两句：“大四都没什么课了，难道别人都去上班了我在寝室待着么？”


    “没课了你就回家啊，你在那儿待着干什么。”徐莹说得理所当然：“等到时候有需要再飞过去不就行了。”


    ……


    秦臻沉默不语，要是放在以前吧，她的确是这么想也会这么做的。


    但是现在嘛，原谅她有了男朋友忘了娘吧，她就想和林空竹待在一起。恋爱脑就恋爱脑呗，快乐就行。


    徐莹在那边催：“怎么不说话。”


    “哎呦，我就随便实习一下，不开心就不干了嘛。”秦臻被催烦了，揪着自己衣服上的流苏闷闷道：“这样行了吧？”


    “不行。”可徐莹却很坚持，她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儿有种不可控的变化：“你是不是想暑假不回家？”


    秦臻简直不敢说话。


    “你自己数数，你几个假期没回来了？上次五一假期让你回家也不回。”徐莹说着说着顿了一下，又问：“臻臻，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啊这，这就是当妈的洞察力么？秦臻觉得自己一直都瞒的挺好的啊，她慢了半拍的否认：“没、没有。”


    可慢了半拍加上结巴，就足够让徐莹觉得不对劲的苗头更加火上加油了。


    像是秦臻这种娇生惯养的女孩突然变得不爱回家，更甚至还要去当实习生自立，这种巨大的变化没有外界原因的催使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所谓的外界原因，对于这种小年轻大学生来说最大的可能性不就是谈恋爱么？


    大学生谈恋爱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谈恋爱的才不正常，可是对于徐莹而言，这件事的关键之处是在于秦臻想要瞒着她——那是不是变相说明那男生的情况是她不想让自己了解的？


    这种情况，没有鬼才怪了。


    徐莹登时面色十分不虞，她不想听秦臻在那边干巴巴的辩解，挂断电话后就安排助理给自己订了去西宁的机票：“明天的，越快越好。”


    第48章 控制欲   有的时候假话里，其实也是掺杂……


    秦臻完全没想到她妈妈的动作会这么快, 昨天刚刚通完电话，今天她就在自己的学校门口见到徐莹了。


    女孩是正在上课的时候接到徐莹电话的，她说自己已经在学校门口等她了的时候秦臻完全是懵了一下——毕竟这也不是在江坞九中大门不是？


    西宁这么远, 说来就来？


    愣完了秦臻就偷偷逃课去接徐莹了，见到女人一身穿着仿佛要去参加什么国际会议西装还戴着个墨镜，女孩顿觉好笑, 忍不住吐槽：“妈，您这是来领导视察？”


    “少跟我贫。”徐莹摘下墨镜, 瞪了秦臻一眼后扫了一圈周围, 问道：“你那男朋友呢？”


    秦臻装傻：“什么呀。”


    “别跟我装, 你那点小九九我还不明白？”徐莹哼笑一声：“我来都来了, 你觉得有可能不见了人就走？”


    ……


    全世界最了解女儿的不是当妈的还能是谁？秦臻算是服她了。


    她比谁都知道徐莹有多强势又难缠, 毕竟在鱼龙混杂的生意场上都被称为铁娘子的，自己这点伎俩哪能抵得过啊。


    秦臻很快认输, 只闷闷地嘀咕了一声：“那你，见了人之后对他温柔点。”


    呵, 好家伙，这么快就胳膊肘向外拐了？


    徐莹气笑了, 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秦臻：“我跟你说过多少次, 不能随便谈恋爱。”


    尤其是还特别‘认真’的谈恋爱，眼看着秦臻这模样就是活生生的四个大字——陷进去了。


    秦臻皱眉：“遇到喜欢的人了, 谈恋爱又怎么了嘛。”


    “算了，懒得和你计较。”徐莹挥手招了个车, 回去酒店的路上细细盘问着：“你那男朋友叫什么？家里是做什么的？”


    生意人，当然第一念头就要打听家里的情况了。


    但是林空竹的家境说出去估计徐莹都不会见这个面了，秦臻只好假装一问三不知，徐莹问三句, 她顶多就装傻充愣的敷衍一句。


    弄的徐莹想掐她，却还是舍不得，只能无奈的叹息：“你哟，那天被人骗了都得帮着别人数钱。”


    切，林空竹才不会骗她。


    秦臻心里默默的腹诽，表面随便嗯嗯啊啊的答应着。等到了酒店徐莹去洗手间了，她才腾出时间来给林空竹打电话，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少年倒是很冷静：“所以你和阿姨现在在酒店么？”


    秦臻：“是啊。”


    “这样，你们再稍微等一会儿。”林空竹那边似乎是有些忙，背景一直有一些来来往往的杂音：“我现在这边走不开，等晚上和阿姨一起吃饭，你看可以么？”


    秦臻想也不想的就代替了徐莹做决定：“可以可以，我来……”


    “不，我来定餐厅。”林空竹打断她：“麻烦阿姨多等一会儿了，帮我表达一下歉意。”


    “哎呦，你放心啦。”秦臻忍不住笑，见徐莹还没出来，就抓紧时间又扯皮了几句：“不过你今天没在学校么？听着好吵。”


    林空竹的声音隔着电话，带着笑意很温柔：“和导师一起来参加一个历史展。”


    “那你忙。”听到洗手间窸窸窣窣的声音，秦臻压低了声音：“晚上见。”


    徐莹出来之前，她正好挂了电话，假装正襟危坐——说起来也很好笑，在自己妈面前给自己男朋友打电话，居然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但其实秦臻刚刚在干什么徐莹都心知肚明，女王大人坐在镜前，睨了她一眼：“联系上人了？”


    秦臻慢吞吞的‘嗯’了一声，故意不太想配合她。


    徐莹：“什么时候过来？”


    “还得等一会儿。”秦臻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放松四肢，打着哈欠：“他和老师去参加历史展了。”


    “历史？”徐莹捕捉到重点，英气凌厉的长眉微蹙：“他是学历史的？”


    和经济金融无关甚至不是理工科专业，那以后对公司的帮助得多有限？还没见面，林空竹的形象分就瞬间在徐莹这里狠狠打了一个折扣。


    女人眉眼很浓艳英气，一双长眉下是灿若星辰的眼睛，可以说秦臻一双眼睛就是随了徐莹了，愤怒的时候也是亮晶晶的。


    “历史怎么了？”秦臻不服气的反驳：“学习好的人学什么专业都好。”


    “哦。”徐莹面无表情，嘲讽了她一句：“你那学校，我可看不出来有多好。”


    充其量对她来说是好的，自己闺女，徐莹都不好意思说。


    “谁说他和我是一个学校啦？”秦臻愤愤的嘟囔：“我们俩校区都不是一个，他是西联大的。”


    和秦忱当时的反应差不多，听到西联大之后徐莹也是愣了一下，随后脸色缓和了不少——人是一种很诚实的动物，基本上都慕强，都有学霸滤镜。


    “历史系到底不是什么好专业。”但徐莹依旧坚持己见：“等见面再看吧。”


    晚上的那餐饭林空竹安排在了沁香园。


    西宁排行前五的日料餐厅，他是问过秦臻徐莹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才选择了这里，其实前面还有更高端的几家，就是需要提前预约，当天订肯定是订不到的。


    不过经过一级吃货齐思航的推荐，沁香园的口味应该是西宁日料餐厅里数一数二的了。


    徐莹倒是没有对这个吃饭地点有什么评头论足，只是在过程中，她对于林空竹本人关注比较多。


    像是少年这种形象，作为家长辈的人见到其实是不可能不满意，徐莹也并不例外，不过虽然外貌学历气度气质这些东西林空竹都有，但她还是有自己想要盘问的东西。


    女人生鱼片沾了些芥末慢慢的吃着，看着对面没吃几口东西一直喝茶的男生，斟酌问道：“空竹，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她一问，旁边的秦臻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不过她也不方便插话，只能一口一口的喝着冰水。


    林空竹神色倒是平静，面对秦臻母亲的问话，他有问必答：“外公以前是镇里的老师，外婆也是体制内的，现在都退休了。”


    徐莹自然也注意到他只提了外公外婆，有些疑惑的又问了句：“那你父母呢？”


    “没有父母。”林空竹看着她笑笑，很平静迅速的道：“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去世了。”


    有的时候假话里，其实也是掺杂着一丝真话的。


    现在这个和平年代没有父母的年轻人实在是太少，闻言徐莹也是结结实实的愣了一下。不过女人毕竟是什么场面都见过的人，很快就恢复了淡定，四两拨千斤的转移了话题。


    她瞧了眼林空竹，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可惜了。


    这少年自己虽然接触不久，但也能看得出来是个没得挑的年轻人——就连她这种向来挑剔的人都挑不出来毛病，但很可惜的是出身是原罪。


    她就秦臻这么一个女儿，男孩粗养女孩娇养，对于秦忱她和秦屿养的可没秦臻这么精心。


    徐莹倒也没有非要强迫秦臻必须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男朋友，老公，但偏偏林空竹的家庭条件可以说是差到极致了。


    吃完饭后，徐莹就说自己准备回江坞了。


    秦臻眼睛一亮，装作遗憾的挽着她的手臂笑眯眯的：“妈，我送你去机场。”


    “你不是抱怨正上课就被我叫出来了么，回去上课吧。”徐莹睨了她一眼，淡淡道：“空竹送我去就行了。”


    傻瓜都能听得出来，她这是有话想和林空竹‘单独’说的意思。少年笑了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秦臻却有些犹豫，揪着徐莹的袖子欲言又止。


    “怎么？怕我为难他？”女人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压低了声音只能两个人听到：“别操没用的心，回去上课去。”


    她都这么说了，秦臻当然不可能自作主张的还说什么。


    被‘撵走’之前，她小声对林空竹嘀咕了一句：“如果我妈说了一些过分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哦。”


    徐莹说话一向不客气又尖锐，有的时候连她都挺受不了的，更别提根本就没和女人接触过的林空竹……估计很有可能被冒犯到。


    但怎么应对林空竹其实心里有数，在徐莹面前他没有对秦臻动手动脚，只是看着女生克制的笑笑：“放心。”


    他肯定不会和秦臻的母亲起冲突的，无论徐莹说什么，听着就是了。


    况且这基本就是第一次见到‘未来丈母娘’的情况了，也该好好表现才是。林空竹送徐莹去机场的路上，全程帮着拿包拿为数不多的行李，指哪儿打哪儿，随叫随到。


    这种周到却又非常不卑不亢的态度让人舒适，即便是徐莹也说不出来什么的。


    一些尖锐的话到了嘴边，也每每盘旋了一会儿看到林空竹那张干净清俊的脸就咽了回去——她算是非常明白自家女孩为什么会喜欢上这男生了，美貌还是其次，待人接物和相处的时候实在是很舒适。


    进去安检前，徐莹想了一路，还是只对林空竹不轻不重的敲打了他一下：“你读研读博，真的没想过转专业么？”


    她一路思索过后觉得如果秦臻真的喜欢这位林空竹的话也就罢了，大不了让他成为一个‘赘婿’，毕竟有格局有头脑的还可以收进自家公司里帮忙。


    但是饭桌上针对于专业这个事情话里话外敲打少年的时候……徐莹觉得他似乎并没有转专业的意思。


    林空竹笑笑，还是那个回答：“暂时还没有。”


    “还是考虑一下吧，毕竟你和臻臻在一起，金融这方面更重要一些。”徐莹觉得自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少年：“你应该懂吧？”


    说完，徐莹也很高姿态的没有继续逼迫少年此刻就非得给出什么肯定的答案，她只是暗示了一句，就转身进了安检口。


    眼看着女人到了中年也依旧纤细强势的背影消失不见，林空竹才收回视线。


    少年唇角微抿垂眸看着地面，半晌后才转身离开机场。


    第49章 控制欲   修长的手指抚摸单薄的锁骨时，……


    秦臻根本就没回学校去上下午的课, 林空竹从机场回到家打开门后，就看到女孩趴在床上边啃苹果边打游戏，听到动静立刻回头：“你回来啦。”


    唔, 这也没什么意外的，这家伙没自己催着怎么可能逃课了之后还回去上课？


    林空竹笑笑，嗯了一声。


    “我妈跟你说什么啦？”女孩翻身盘腿坐在沙发上, 头发蹭的毛绒绒乱糟糟的：“她没有为难你吧？”


    秦臻闪烁的眼神里，情绪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林空竹走过去自然而然的帮她理顺了头发, 平静道：“没有。”


    徐莹不但没有为难他, 反而暗示了他自己有一个选择权……可是少年人往往都不喜欢这种与自己目标背道而驰的‘选择’。


    “那就好。”秦臻松了口气, 捂着自己的肚子嘟囔道：“饿了, 刚刚都没吃什么东西。”


    她对日料的感觉本来就一般般, 再加上和徐莹一起吃，情绪紧张, 能吃饱才有鬼了。


    林空竹想了想，把人拉起来：“那出去再吃点。”


    难得秦臻这种平日里食量比猫还小的人也会说饿, 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秦臻自己说饿的当然不会反对，只是人懒, 伸出手娇气的要抱。林空竹笑笑, 把人抱到了卧室让她换衣服。


    夏天的衣服好脱又好穿，同居挺长时间了越有‘老夫老妻’的感觉她就越懒得打扮, 换上简单的短裤吊带就出门了——就是女孩很注意防晒，眼见着太阳落山的傍晚出去也是要好好防晒的。


    她让林空竹帮自己在肩膀后背的地方涂防晒乳, 结果修长的手指抚摸单薄的锁骨，白皙滑嫩的皮肤时就差点擦枪走火。


    “唔唔唔。”亲在一起的时候，秦臻脑子里还是保持着一丝清醒，挣扎着说：“饿了, 先吃饭。”


    林空竹也不是不让人吃饭还要反过来‘吃她’的禽兽，少年平静了几下呼吸，就继续帮着秦臻仔仔细细的涂防晒乳了。


    黏糊了一阵出门的时间正好赶上校区旁边的西大夜市一条街开了，远远地就闻到一阵五味杂陈的混合香味。


    秦臻顿时更觉腹中空虚，她吸了吸鼻子，提议道：“要不去夜市随便吃点吧？”


    林空竹摇摇头：“不卫生。”


    就猜他会这么说，林空竹对于食物安全卫生的要求，几乎是已经到了严苛的程度了。所以他们平日里根本就不怎么出去吃，大多都是食堂或者自己做，可是今天秦臻莫名就想尝试一些垃圾食品。


    于是她拉着少年的衣服，撒娇道：“走嘛，去尝尝嘛。”


    ……


    拿她没办法，林空竹还是妥协了。


    但还是提醒道：“不能吃太多。”


    秦臻敷衍的点了点头：“我的食量你还不知道么。”


    事实证明的确是林空竹想多了，秦臻就算从来没来过这人挤人的烟火市集也的确吃不了太多东西。少女对自己身材要求的很严格，没被吃吃喝喝的东西吸引了太多注意力。


    反而，夜市不少玩的东西让她总是忍不住驻足停留。


    先是用逗猫棒狠狠白嫖了一会儿夜市里卖猫猫狗狗的小动物，然后又被旁边类似于一个‘套圈升级版’的游戏吸引了。


    是朝着小小的盒子里扔乒乓球，扔准了哪个盒子里面的东西就可以拿走。秦臻看了一会儿旁边老板的演示，就觉得颇为简单——不就是往盒子里扔球么？这么近的距离有什么扔不进去的。


    秦臻自信满满地买了二十个球。


    结果她以为很简单的事情，扔了几个就发现这乒乓球轻飘飘的一点实感都没有，完全和她想的不一样。


    别说扔进去了，她连靠近盒子边缘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啊这，秦臻扔了十个球之后就尴尬的不行了，仿佛都能听到周围人的笑声，她咬着唇，不好意思地看向旁边的林空竹。


    少年笑笑，接过她手中装着那些还剩下乒乓球的袋子。


    “很难的。”秦臻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要不然还是走吧。”


    林空竹侧头，嘴唇轻轻擦过少女近在咫尺的额头，犹如蜻蜓点水一瞬即逝。


    他轻哼了一声，看起来竟然比刚刚无知的秦臻还要自信，只说了两个字：“放心。”


    随后林空竹修长的手指拿出一个球，在旁边少女惊讶的目光里很轻松的就扔进去不远处的一个盒子里。第一下就投中，这是刚刚玩过的秦臻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事情。


    ……


    她感觉到自己被羞辱了。


    随后秦臻就眼睁睁地看着林空竹在周围一片人的注视中一个接一个的投球——十个投中了起个，极高的命中率，差点把小摊老板都给投哭了。


    “你你你，”小盒子里都是一块钱或者五块钱的纸币，他们拿着‘挣来’的钱离开时，秦臻才瞠目结舌的问：“你怎么能投那么准啊？”


    那乒乓球轻飘飘到不行，扔下去的时候完全没有一点重量感的就被弹开了，要不是练过怎么可能扔的这么准啊？


    在少女好奇心要溢出来了的目光中，林空竹也不卖关子了：“学校里有乒乓球社团，之前参加过一阵子。”


    在社团里学颠球和扔球都是基本功，外行进去都是先练这个的。


    秦臻关注点先是跑偏了一下：“咦，我们学校怎么没有这个社团？”


    “一般都会有。”林空竹懒洋洋地戳穿她：“你是不爱运动，所以没发现吧。”


    “讨厌。”像是少年这种厉害又毒舌的人如果不是她的男朋友，那还真有够烦人的，秦臻哭笑不得：“不过你就去社团参加过一阵就会了？”


    “也不算太会。”


    大概也就是在校队里能称王称霸的水平吧，在真正会打的人面前就是露怯，林空竹很有自知之明，低调道：“掌握好准头和角度，扔球是最简单的事情。”


    他学的也就是一些基本功而已。


    但对于门外汉来说，即便这样也足够让人感慨的，秦臻就绷不住愤愤地说：“怎么你学什么都这么快这么厉害啊，天才跟普通人比真不公平。”


    她随口吐槽完一句，就又随大流的去排队买薯塔吃了。


    林空竹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然有点想笑。


    学什么都很厉害，如果他真的有这么厉害的话，那是不是研究生换个专业读也可以？


    既然想要和秦臻一直在一起，也不能不做任何妥协，理论上来说，徐莹已经算是对他‘宽容’了，自己应该……顺杆爬才对。


    后来回忆起来，这大概是少年唯一一次真的动了换专业这个念头的时刻了，并且他也这么做了。


    如果不是接下来一系列事情的发生，也许林空竹不会后悔接受徐莹给他的台阶，和秦臻一起回到江坞这些事情，但阶级观念的问题会在沉默中姗姗来迟的爆发。


    但总之终究是不可能躲得过，毕竟林空竹到底不是一个任人摆布，搓扁揉圆的少年。


    相反的，因为成之美的缘故他极度厌恶别人试图对他产生‘控制欲’的时刻，这让林空竹反而更想反其道而行。


    如果，徐莹回江坞后没有调查林空竹就好了。


    但这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和少年不喜欢被人掌控一样，徐莹的天性偏偏就是喜欢掌控别人的一切资料——也许是在鱼龙混杂的商圈养成的习惯。


    对于秦臻身边的人她更要知之甚详，恨不能连祖宗十八代都查出来的程度。


    她虽然见过林空竹后觉得他人还不错，但不代表她就会不查了，毕竟人都是擅长伪装的，徐莹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结果这一查，反而让徐莹查出来林空竹身后的‘大来头’。


    面对秘书呈上来的文件，女人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盯着林空竹资料上那行[疑似逸城集团林问岷二儿子，自小由老人抚养，在青礼长大，且和秦臻是高中同学]的调查，徐莹眯了眯眼。


    半晌后，她才对秘书抬起下巴示意：“你先出去。”


    秘书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这……不大对劲儿啊。


    如果林空竹真的是逸城集团的公子，那他为什么要说自己从小就父母双亡？况且那少年看起来的确是低调朴素，一点也没有富二代的骄奢感。


    况且她是认识林问岷和成之美的，林问岷之前一直在国外，但是成之美在圈内从未提起过自己有两个儿子，莫非林空竹是私生子？这样一切反而能说得通，林空竹对待家庭的冷漠也有迹可循了。


    想着想着，徐莹就不禁有些脑洞大开。


    但这事儿光自己琢磨也没什么用，还是得确认一下才行。


    只不过就算这件事情是真的，林空竹既然那么说了想必就是和林家关系极度僵硬的状态，自己作为一个外人，怕是不方便去直接询问成之美。


    徐莹在商圈摸爬滚打惯了，对待同级别的老油条，一直是很有分寸感的一个人。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儿直接问林空竹比较靠谱。


    假如她把这调查出来的资料都放在少年眼前他还否认的话，那可能就已经说明少年无论如何都要远离林家的态度了。


    不过这样的话，可能有些麻烦。


    徐莹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抿着唇想了半晌，还是又让秘书给自己订了张过几天飞去西宁的机票。这几天公司有事情需要处理她走不开，但西宁肯定还是要再去一次的。


    林空竹作为自己秦臻的男朋友，身份扑朔迷离到近乎诡异，这让徐莹怎么能放心？


    无论如何，还是得要一个确切的答案才行。


    第50章 控制欲   不好意思，我的确是调查了你的……


    其实这两年林问岷并没有放弃过联系林空竹, 作为他心中唯一‘健康’的儿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甚至把林空竹当做救命稻草。


    只是他认为的稻草对他和对成之美并无什么分别, 林问岷给自己打过几次电话后，林空竹索性也把他拉黑了。


    随后林问岷换电话打来一个，林空竹就拉黑一个。


    少年不想和林家有交集的信念很决绝, 是从未有过转圜的冷漠固执。


    这下子，林问岷如果还不能察觉到不对劲儿的话就是白痴了——常年不住在一起不接触生疏肯定会有, 但是林空竹的态度已经俨然像是仇人了。


    他不得不去质问起成之美, 言辞之间很是失望和恼怒：“到底怎么回事？林空竹为什么拒绝和我们联系？”


    成之美愣了一下, 下意识的嘴硬道：“我怎么知道, 他也拒绝和我联系的。”


    “你当初说自己照顾不过来, 也不肯请保姆，执意要把孩子送到青礼的你爸你妈家里我就不同意。”林问岷皱眉, 一再发问：“结果现在怎么样？人都不理我们了！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


    成之美了解林问岷，男人一向是死要面子强撑着尊严的, 一般这样问的时候就是被大大打击到了来‘兴师问罪’的。


    她心里有稍稍咯噔一下，但整体来说还是不碍事, 毕竟林空竹也不在现场, 人话鬼话不都是她来说？


    “可能就是不太想和我们联系吧，也是我的错。”女人微微垂下眼睛, 最擅长的就是装可怜，顷刻间眼眶就有些红：“因为轻维的病, 这些年我给空竹的压力也挺大的。”


    她都几乎是在明示了，林问岷思路自然顺着她的话走，微微皱眉：“他不愿意给轻维换肾么？”


    “不愿意。”成之美半是真生气半是装出来的楚楚可怜，咬着齿根落寞道：“可以说都没考虑过, 一直对轻维都挺冷漠的，那可是他的亲哥哥。”


    林问岷张了张唇，他欲言又止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其实林轻维的病他心里也有数，因为血液的缘故，身体里各个器官又何止是肾有问题？用天价医疗水平日常做透析吊着的命，可以说是无论怎么救大概都是强弩之末，除非器官全部换掉……但这对林空竹公平么？


    这件事情关键之处在于就算林空竹给林轻维换了器官，后者也不一定能活，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又该怎么说要不然别换了这句话？


    林问岷当真是有些为难，他叹了口气，末了只说：“也找找还有没有别的□□吧。”


    世界上不一定只有林空竹的肾是百分之百适合林轻维的，虽然有点难，但林问岷还是想要尽量保全两个人——毕竟他们家也不是缺钱的人家。


    这个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是在生老病死这方面有些难罢了。


    成之美听了心里默默的冷笑了声，表面倒是低眉顺眼的应了声好。


    只是在离开前，又不轻不重的给林问岷下了个软钉子：“这些年我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尤其是轻维身体还不好的情况下，也是真的很辛苦的。”


    “如果有不对的地方，你能不能别怪我？”


    女人都这么说了，林问岷也不好意思把林空竹的生疏冷漠怪到她身上去了。


    相反顺着成之美思路走的话，很轻易的就会认为是林空竹‘不近人情’且‘不识大体’，于是接下来这段时间，林问岷想要主动联系少年的那股子热情劲儿也降了许多。


    但对于林空竹而言，这反而是种解脱的好事。


    只不过这些不为人所知的弯弯绕绕如今被徐莹窥探到了其中一角，走向便完全不同了。


    一周后徐莹又飞去了西宁，和上次不同的是她这次都没有告诉秦臻，而是直接去西联大找的林空竹——上次见面后自然而然交换了联系方式，只不过这次徐莹主动打过去时，能鲜明感觉到林空竹声音里有一丝惊讶罢了。


    不过这少年的确是个人物，短暂到转瞬即逝的讶异很快就平静下来，十分有礼的平静道：“阿姨，您稍等片刻，我这就从教室出来。”


    几分钟后，穿着白衬衫的林空竹跑到了学校门口。


    眼见着身形瘦削修长的少年渐渐跑进，徐莹摘掉了脸上的墨镜，对着他微微点头轻笑道：“来的很快。”


    “阿姨，您来的太突然了。”林空竹接过她的包来拎着，客气道：“联系秦臻了么？我送您去酒店吧。”


    “我不是来找她的。”徐莹笑笑：“我是来找你的。”


    其实刚刚林空竹只是一个非常官方的对话方式，对徐莹这个回答他并不意外，平静的笑笑，带着女人去了学校旁边的茶楼。


    徐莹来找自己自然是不可能吃喝玩乐的，谈事情的话，一些轻松的环境就不太适合了。


    幸亏西联大不远就有一家规模还算中上的茶楼，就算做一个临时谈话的地方，徐莹也应该不会嫌弃了。


    但实际上徐莹虽然爱挑剔毛病多，但今天的确是无暇顾及什么地点来挑三拣四。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进茶楼后，徐莹单刀直入的问：“空竹，你上次说你父母在你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说的是实话么？”


    林空竹正在洗茶，闻言修长的手指稍稍顿了一下，片刻后若无其事的抬头微笑道：“当然。”


    他的反应自然到完全不像是在作伪，倒是让徐莹愣了下，随后秀丽的长眉微微蹙起。


    林空竹声音柔和，笑着看她：“为什么这么问？”


    少年显然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这个时候如果再说自己是没有目的性地来这一趟和问这些问题，显然是掩耳盗铃。


    徐莹干脆直白的承认了：“不好意思，我的确是调查了你的身份背景——作为一个女儿的母亲，我想我有必要搞清楚她的对象也是我未来的女婿是什么样的人。”


    她说话很直，大概是居上位惯了的自然而然，只不过这种‘直接’听起来也蛮刺耳的，尤其是‘调查’这两个字。


    林空竹指尖摩挲着瓷白茶杯的杯沿，平静道：“那您对调查的结果满意么？”


    “说实话，觉得有些蹊跷。”聪明人对话就不用做作的藏头藏尾，徐莹笑笑：“你能告诉我，你和逸城集团的林问岷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林空竹抬眸，漆黑的眼睛里情绪很淡：“您的调查里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也摸不清的关系。”徐莹耸了耸肩：“资料里说，林问岷有两个儿子。”


    “可您只见过一个吧。”像是秦氏这样的家庭和逸城有关联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林空竹也想到了这一层面，他睫毛半搭在下眼睑上，收敛了眼睛里一丝讽刺的情绪。


    虽然对于别人调查自己，试图掌控自己这件事情极端的厌恶，但少年依旧时时刻刻记得眼前的人是秦臻的母亲。


    所以表现出来的情绪依然只有礼貌，近乎生疏的礼貌：“您觉得我如果是林问岷的第二个儿子，会是这样的状态么？”


    徐莹愣了一下。


    的确，比起她曾经见过的林轻维，林空竹就像个隐身人一样。非但如此，少年穿着俭朴，甚至勤工俭学自己拿奖学金……的确如果是林家的少爷不会生活的这么苦，林问岷也不会眼见着自家儿子这样吧？


    但如果是假的就是调查资料骗了人，可这一切未免也太巧了一些，为什么林空竹外公外婆那一列会和成之美有着关联呢？


    而且为什么林空竹在听到自己这么问的时候，没有表达出来一丝惊讶？


    似乎是知道徐莹正在疑惑什么，林空竹抿了口茶，很大方的帮她答疑解惑：“林问岷的妻子——也就是成夫人，她和父母断绝了关系，改名改姓有了一个新的身份。”


    “而把我养大的外公外婆，恰巧是她的父母而已。”


    徐莹愣了：“那你……你不是成夫人的孩子么？”


    “阿姨，您觉得如果我是。”林空竹掀起眼皮，瞳孔里的情绪戏谑含笑：“会不回到林家么？”


    他说谎了，但少年知道这是一个最好的说辞，也是最能让徐莹信服的说辞。


    因为对于女人这种‘居上位’的人而言，可能没有什么东西比金钱和权势还要重要。在她眼里，自己如果是林家的人当然会回到林家，怎么会选择在青礼那个小县城长大，然后又凭借奖学金和打工孤独地生活着呢？


    徐莹是不会想到，世界上是有这样一种人的。


    在他们眼里可能很蠢，但确确实实是在因为一些执着和信念而活着，虽然很辛苦，却无论如何都不会因为想走一些捷径而放弃自己的‘人权’。


    权势，金钱，在林空竹看来不过是有钱人手心里的玩具。


    而一些人想用这些玩具来买到自己的身体，思想，任其予取予求……不可能。


    但这种说辞，其实也只能骗了徐莹一半，她实际上还是半信半疑的状态的。


    女人在少年凝视的目光下，下意识地把颊边的碎发撩到耳后，试图用动作缓解有些尴尬的凝滞氛围，半晌后微微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如果你真的是林家的人，也挺好的。”


    如果是真的，就和秦臻更相配一些了。


    “很可惜。”林空竹修长的手指放下杯子，在杯底接触到茶几的清脆声中，少年的声音有一丝凉凉的笑意：“我不是。”


    林家是他的逆鳞，是少年觉得自己与之相提并论会很恶心的存在。


    所以在谈话到最后的时候，他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尖锐——这句很可惜，是林空竹对徐莹调查自己的唯一回讽。


    第51章 控制欲   我不是个好人，我是一个很卑劣……


    茶馆这次见面结束的很快, 几乎是在林空竹说出那句话后，徐莹的脸色就变了几变。


    不过女人到底是老油条了，她心里默念着不能和一个孩子翻脸, 但平静下来后，还是免不了的皮笑肉不笑地为自己找补：“我并没有可惜什么，只是作为一个母亲担心她的交往对象而已。”


    换句话说, 如果他不是和秦臻有关系，那她又哪里稀罕去调查他了？


    林空竹明白徐莹的言下之意, 也明白她的高傲, 理直气壮。少年唇角的笑意一直很淡, 让女人越看, 越觉得不自在。


    “那这件事。”徐莹端起茶杯来抿一口, 掩饰性的转移话题：“你和臻臻提起过么？”


    林空竹：“还没有。”


    “为什么不说？”徐莹秀眉微蹙，不满的盯着他：“你是想刻意隐瞒一些事情么？”


    “阿姨, 你想多了。”林空竹笑笑：“我们只是还没聊到家庭那个层面，就像这之前, 我也并不知道您的名字。”


    徐莹不禁眯了眯眼，虽然上次就有感觉, 但这次的交谈……更加让女人确定林空竹不是个好应付的少年了。


    本应是年少青葱的年纪, 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背后的身世还扑朔离迷的。


    不得不说, 比起第一次见面，徐莹对林空竹的印象大打折扣, 对于秦臻和他在一起的这件事更是心有忧虑。


    但这些情绪她还不至于现场表现出来，女人淡定的喝完这杯茶后结账走人。


    林空竹单独在茶馆里又坐了一会儿，直等到徐莹走的时间都把剩下的半壶茶沁凉了，他才站起身离开。


    徐莹这次来的私密, 大概也不会去找秦臻，估摸着直接就回江坞了。


    毕竟就算她要劝女孩离开自己，手上也得有一些切实的证据而不是模棱两可的猜测，所以……大概回去继续调查自己了吧？


    思及于此，林空竹有些讽刺的笑了笑。


    少年回到西联大找自己的导师，开门见山的问：“老师，保研志愿，还能改么？”


    夕阳西下，导师苏毅拿着钥匙刚要锁上办公室门离开，听到匆忙跑过来的林空竹这么突兀的一个问题就愣住了，随后皱了皱眉：“你想改志愿？”


    林空竹：“嗯。”


    想要之后一起和秦臻回江坞的念头到底是得推翻了，他看得出来徐莹不是省油的灯，如果她和成之美搭上茬后，那女人势必会知道自己‘高攀’上了秦氏的独生女，那到时候他和秦臻还过不过日子了？


    不光自己，秦臻怕是也会受到骚扰。


    成之美是个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变态，要想不受她的影响，就只能离她越远越好。


    而且有些事情可能也瞒不住了，比起秦臻从别人口里听到他的‘过往’，那还不如自己告诉她。


    可眼前的苏毅听了林空竹的要求后，却觉得十分不可理喻。


    “资料报上去了你改志愿，你怎么想的？不都考虑了好久了么？”苏毅盯着少年不放：“犹犹豫豫，这不大像是你的风格，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作为带了林空竹三年多的老师，他对于少年的心性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林空竹沉默半晌，说了句：“要不然您就当我这次是犯病了吧。”


    “少给我说这种丧气话。”苏毅气笑了：“到底为什么想改志愿？”


    林空竹：“就是感觉比起江大，还是留校读研更适合我一些。”


    大抵是‘留校’这两个字触到了苏毅的某根神经，他严厉的态度这才柔和了不少，想了想道：“我可以去联系，但能不能给改不一定。”


    唔，只要苏毅肯帮忙联系那就有戏，林空竹笑笑：“谢了老师。”


    “那如果能留校，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转专业了。”苏毅叹息道：“虽然你研究生准备转的金融经济的确在就业市场上要比历史吃香的多，但是……有些东西，总有人要坚持。”


    这种坚持大抵是很虚无缥缈，不能当做饭吃的一种‘初心’吧。


    苏毅是有一点自私的，而这自私的原因是林空竹真的很适合历史这个专业，所以他才会开口挽留。


    历史系学生研究生硕博连读，就可以跟着教授天南地北的考古，挖掘那些还未曾露面的古遗迹。


    听起来真是一个搭钱搭人还不一定有什么前途的工作，但的确很浪漫，很有历史系自己的执着和坚持。苏毅知道，林空竹是这样的人。


    少年闻言沉默了大概十几秒的时间，而后点了点头：“好。”


    他本来就不想转专业，只是既然已经做出了回江坞的妥协那其余的就不算什么了，但现在既然有转回来的希望，为什么要放弃呢？


    离开学校后，林空竹才得空看手机，上面有几条秦臻发过来的信息——


    [我今天不回家住啦，和小白一起住宿舍，她们宿舍没人了。]


    [你独守空房吧。]


    [又不回信息╯^╰]


    少年盯着那个不乐意的颜文字看了几秒，才抿唇给秦臻回信息。


    [刚刚和导师说话，没看手机。]


    [明天周末，记得回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秦臻都习惯把他们租来的那个小小空间称之为‘家’了，明明才同居不到一年，却莫名有了一种浓厚的老夫老妻感。


    但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让人幸福，且觉得安心。


    有的时候林空竹就有一种把这个空间藏起来的冲动，如果只有他和秦臻能看到能发觉到就好了。


    为什么一个人一生之中，要有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存在呢？如果……能多消失该多好，这个偏激的想法在林空竹脑海中一闪而过，却让少年再次看到了青春期萌芽时候的自己。


    厌世，阴郁，不顾一切。


    可也只有一瞬间，是他拼命想要摆脱忘记的那些梦魇。


    林空竹真的独守‘空闺’了，没有秦臻，他一个人回到家后也懒得开火做饭吃饭，干脆倒在床上睡觉。


    他总是习惯了熬夜节省时间做这个那个，很少有能酣畅淋漓睡一次的机会，这次索性就这么干了——毕竟和徐莹的对弈，并不激烈，但的确耗费心神。


    有的时候痛快地睡个觉，其实也是一种奢侈的放肆了。


    而他也的确睡了很久很久，直到第二天秦臻上午回家，讶异的发现少年居然还在卧室睡觉。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低头看了眼手表：九点。


    虽然这个时间对于周末来说并不算早，但是但是，在一起这么久了，秦臻从来没有看到林空竹超过七点半还没起床呀，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空竹雷打不动的机器人作息，也开始睡懒觉啦？


    秦臻顿时有种自己‘传染’了少年的自豪感，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俯身看他。


    林空竹睡觉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很安静，头发乌黑有些长了，刘海几丝凌乱的搭在眼睫上，皮肤白皙……就像个安安静静的小王子。


    命运并不王子的小王子，干净又漂亮。秦臻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有些看入迷。


    对于这种炽热的‘眼巴巴’，林空竹即便睡着了也能感应到，少年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秦臻近在咫尺的，水汪汪的琥珀色瞳孔。


    女孩的桃花眼一向明亮又勾人，不刻意设防的时候无辜灵动，看着就想让人欺负一番。


    林空竹下意识的伸出手，趁着秦臻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揽住她的腰，把人按在自己身上。


    “刚睡醒就这么手脚灵活？”秦臻怔了一下，才顺从的趴在他清瘦的胸口上嘟囔：“不会是在装睡吧？”


    林空竹轻笑：“又不是你这样的懒猪。”


    秦臻就爱睡懒觉，赖床，每每把她叫醒后，女孩总是会在床上挣扎一番才不情不愿的起床洗漱。


    他真希望，秦臻能永远有资格保持这种无欲无虑的娇憨，一切不好的事情都能远离她。


    林空竹修长的手指摸到女孩的下巴，掰过来对准嘴唇亲了口。


    秦臻愣了一下，随后就欣然接受少年这种突如其来的搞直球，并且礼尚往来，笑眯眯的捧着他的脸‘啾’了好几口。


    “想亲就亲。”秦臻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有丝不屑的嘲讽他：“干嘛还搞偷袭啊？”


    ……


    于是林空竹就不偷袭了，他‘光明正大’的攻城略地。


    窗帘半拉，屋外正烈火烹油一般的刺眼阳光斜斜的打了进来的时候，他就把人按在了床上。


    就算是大白天，但年轻人血气方刚那股劲儿上来了，就什么场合都拦不住。


    秦臻敏锐地感觉到，林空竹这次很凶。


    虽然少年往常在床上也是强悍而凶狠，但这次格外，做到一半的时候秦臻就怕的有些想哭。女孩白藕似的一截手臂抓着床头的栏杆，水葱一般的十指几乎扭曲在一起。


    她声音隐忍的问身上的林空竹：“你怎么了？”


    他不对劲，秦臻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不对劲。


    林空竹闻言一顿，发梢的水珠轻轻滴落在女孩白皙瘦弱的锁骨上。


    随后他俯身，将那晶莹的水珠一点一点的轻轻舔掉，过程中，敏锐地能感觉到秦臻在微微的发抖，不知道是疼是爽。


    她在自己身下，犹如一只被困住的，无能为力的小兽。


    挣扎，撒娇，撕闹，最后还是呜呜咽咽的屈服。


    如果说平常是‘情趣’，林空竹此刻却是自我痛恨。


    这种痛恨，才让他绷不住的有些失控。


    他需要告诉秦臻，他需要告诉秦臻一些所谓的真相。就像剔骨一样，再疼再难，也还是要说。


    “臻臻。”少年附在她耳边，声音压抑隐忍：“我不是个好人，我是一个很卑劣的人。”


    第52章 控制欲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不知……


    林空竹从来都不自卑, 但同时他也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是‘卑劣’的。


    少年心里藏着一个秘密，关系到很多人，可就因为他怕失去手中本来就稀少的那么一点点东西, 所以一直都没敢宣之于口。


    他自私，所以他卑劣。


    “嗯……”秦臻被弄的又晕又迷糊，尤其是林空竹说完这句话后大力顶了一下, 女孩声音都破碎了，呜咽道：“你说什么呀？”


    她怎么都听不懂林空竹的话了？卑劣, 谁卑劣。可惜秦臻此时此刻没情绪仔细思考, 就被少年修长的手指蒙住了眼睛, 登时陷入一片漆黑里。


    林空竹吻她的嘴唇, 脖颈, 轻笑道：“没什么，睡吧。”


    然后, 他把她弄晕了-


    秦臻从来没觉得做爱是这么累的一件事情，包括第一次。


    她不知道在黑暗里沉浮了多久, 直感觉骨头架子有种散了的感觉，迷迷糊糊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昏暗的傍晚了——敢情她和林空竹就这么在家里厮混了一天？


    怪不得, 她感觉都要累死了。


    秦臻想要坐起来, 可腰部的牵扯立刻让她咿咿呀呀的叫出了声。


    卧室的门被推开，穿着家居服的林空竹出现在门口看她：“醒了？”


    秦臻咬牙切齿, 随便拿起旁边的一个枕头扔过去，怒道：“滚。”


    妈的, 气死她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不知节制？


    林空竹笑笑，俯身捡起枕头走了过去，帮着自己气呼呼的小姑娘理了理凌乱的发。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她乌黑的秀发里, 男生像是蛊王，边弄边哄：“是我的错，别气了。”


    离得近了，秦臻这才注意到林空竹的锁骨处也有自己咬出来的牙齿印，这才稍稍开心了一点点。


    但仍旧忍不住小声抱怨：“你是不是疯了？”


    “今天的确是有点。”林空竹很利落的承认错误，轻轻亲了一下女孩的唇角：“保证下次不犯了。”


    “今天？”秦臻捕捉到重点，蹙了蹙眉：“发生什么事了？”


    “准确来说是昨天，和我老师说了一些话。”林空竹停了几秒钟，漆黑的瞳孔直视少女澄澈的眼睛，声音很清晰地说：“臻臻，我们毕业不回江坞了，行么？”


    秦臻愣了一下。


    其实之前他们就谈过这个问题，她意识到林空竹不想回江坞，所以也答应留在西宁实习了。可是前段时间徐莹来了之后，少年曾经说过他改了志愿来着，现如今又有什么变故了么？


    女孩没说话，只是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志愿或许可以改回来，导师答应帮我了，其实就算改不回来……”林空竹轻笑一声，眉眼之间有些鲜明的狼狈：“我也不想回江坞，我后悔了。”


    一时冲动果然是最要不得的东西，少年一直很厌恶和抗拒自己的命运被别人决定，但就因为‘冲动’两个字，他不得不去拜托苏毅，也不得不徒劳的干等着结果。


    “我可以同意。”秦臻咬了咬唇，不是不生气的：“但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她知道林空竹是因为她妈妈来过才做出的改变，并非就真的特别愿意回江坞，但是既然都已经把保研志愿上交了，现在又是因为什么宁可去求导师也要改回来？


    秦臻不理解，她真的不理解为什么林空竹会那么厌恶自己土生土长的城市——就算她无条件的爱林空竹，也不想傻乎乎的被领着走。


    “可以。”林空竹侧头看她，弯了弯眼睛：“你问什么都可以。”


    秦臻：“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抗拒江坞？”


    明明他的家在哪儿，外公外婆也在那儿不是么？为什么林空竹一丝一毫想要‘落叶归根’的感觉都没有呢，秦臻一直不明白这点，索性就直接问了。


    而林空竹也回答她了：“我讨厌的人，想躲的人在那里。”


    曾经他想躲也躲不掉，现在有了这些机会，自然不想重新回到自己逃避的暗处里。


    秦臻一愣，下意识地追问：“你在躲谁？”


    世界上居然有能让林空竹主动逃避的人，女孩莫名觉得有些心慌，手指不自觉的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你认识成……”


    林空竹话说到一半，口袋里的手机不凑巧的响起来，在寂静的空间里极为刺耳。少年拿出来垂眸一看是苏毅，想了想还是对秦臻道：“我先接个电话。”


    说完，就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他不确定苏毅给出的答案是什么，自然就不方便在女孩面前接电话。


    接通后，苏毅的声音很兴奋：“空竹，幸亏资料还没上交到总教育局那边。”


    那就是可以协调的意思了，林空竹垂下眼睛，轻笑了声：“谢谢老师。”


    “不过现在咱们学校这边专业有点问题需要调剂。”苏毅话音一转，又有些为难：“你这交上来的资料太晚了，留校教授手里的名额都不够了，成教授倒是主动提出来可以带你，但你知道，成教授现在只带考古系，上山下村几个月背起包就走是常事……你考虑一下。“


    基本跟着这种教授的话，读书就是种提前进入社畜状态的磨练——还是没工资的那种。


    所以成教授专业能力强名气响，但这几年手下却一直少有学生，毕竟现在即便是历史系考古学的学生，也大多都是城市里娇生惯养出来的娇花了。


    林空竹听了之后，也一时之间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但他顾虑的不是所谓的辛苦什么的，而是……如果他跟着成教授了，秦臻怎么办？


    自己都不在西宁了，还不让小姑娘回江坞而在这儿守着自己么？那未免太自私了。


    可他又不可能回江坞，眼下只有这么一个选择，不答应还有什么办法？


    “老师。”林空竹问：“我明天早上给你回复行么？”


    这毕竟是需要仔细思考一下的事情，苏毅当然也能理解，答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后，林空竹看着眼前的墙壁想起自己刚刚没说完的那句话。就差一点点，他就要说出‘成之美’三个字，和秦臻坦白一切了。


    幸亏，幸亏这个电话来得及时。


    否则他即使坦白，也没那个资格和立场挽留秦臻陪自己在西宁了，只会无端端的暴露出来一些软肋和羞耻而已。


    林空竹从来不想让人认为，他是在卖惨。


    少年修长的手指捏了捏手机，折身回了房间。


    秦臻已经穿好衣服了，女孩长长的黑发垂在身前，她眼神放空无意识的卷着发梢，听到声音后才转过头。


    林空竹能看到，她眼睛里满满的期待和疑惑——因为秦臻从来没有对他隐藏过自己的情绪。


    是他对不起她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期待。


    林空竹闭了闭眼，再开口的时候，说辞已经和刚刚截然不同了。


    “是导师的电话，资料还没递到教育局那里。”少年看着秦臻，已经做了决定：“臻臻，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啊？”秦臻有些懵，一种只属于女孩的敏感让不安渐渐袭上心头，她看着林空竹清隽的眉眼，强笑道：“就算在西宁，你也没对不起我啊。”


    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啊，这后半句话她本来想说，但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了一样。


    “不是西宁。”林空竹走过去揉了揉女孩的发：“我都不知道会去哪儿，对不起。”


    事到如今，他就对不起秦臻一个人。


    “林空竹。”秦臻拍开他的手，声音有些发颤：“你什么意思啊？”


    自从徐莹一周多以前来见过他们后，她一直都觉得少年有些奇怪，自己心里也有些慌……可直到此刻，才达到了慌张不解的巅峰。


    “林空竹。”见少年沉默，秦臻抿了抿唇，有些强硬：“你说话。”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可能居无定所，和黄土高原作伴。”林空竹黑眸望着她，声音平静的像是波澜不惊的湖水，只有仔细又仔细地听，才能听出来一丝苦涩——


    “所以对不起，我不配让你跟着了。”


    第53章 控制欲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他做什……


    [他处于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上, 也很利落的做了决定。]


    孩子受了委屈之后往往想回家，秦臻也不例外。


    她和林空竹不知道是不是‘闹掰’了之后的一次谈话，少女真觉得自己委屈的要死, 无论是租来的那个‘家’还是学校她都一秒钟也待不下去，索性直接订航班飞回江坞了。


    正好现在都是实习阶段没课了，谁管谁啊, 秦臻连假都没请。


    江坞和西宁有一些温差，还是个雨天, 秦臻下飞机后就感觉冷飕飕的风吹进骨子里了。


    少女冒着雨回家, 等到了门口时像是一个垂头丧气的落汤鸡——她之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觉得自己像是一只从里到外的丧家之犬。


    哪怕高中的时候被林空竹隐晦的拒绝, 秦臻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呵, 谈什么恋爱呢，都真够操蛋的。


    今天徐莹正好在家没去公司, 她本来正躺在沙发上喝茶的，听到门口阿姨惊讶的叫着‘臻小姐’时,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姨？”徐莹蹙眉：“怎么回事啊？”


    话音刚落，秦臻就从门口走了进来。


    少女身上的衣服, 头发都湿了, 整个人像只湿漉漉的小狗，目光空洞的一路‘飘’进屋子, 客厅。


    “臻臻？”徐莹眼皮跳了一下，立刻掀开身上的毯子站起来拦到秦臻前面：“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就是想回家了。”秦臻吸了吸鼻子, 绕过徐莹上楼：“我先去洗个澡。”


    她状态是肉眼可见的丧，在这个时间点这么突兀的单独回来……徐莹感觉心里慌张的厉害。毕竟她就算谁都不顾，也得顾及她的女儿。


    该不会是因为她那些话，林空竹和秦臻吵架了吧？


    徐莹就这么忐忑地猜测着, 直到秦臻洗完澡把头发吹干下了楼，才忙把人揪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她脾气忍不住的冲了，皱眉问：“怎么自己失魂落魄的回来了？林…林空竹呢？”


    秦臻声音闷闷的：“别问他行么？”


    徐莹心里‘咯噔’一声：“吵架了？”


    “吵什么架啊。”秦臻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下巴抵在自己曲起来的膝盖上，闷闷道：“就是拌了两句嘴。”


    徐莹：“因为什么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秦臻被问的不耐烦了，站起来去冰箱前面翻饮料喝：“谁会永远不吵架啊？”


    秦臻的态度是明显的抗拒和回避，如果放在平常徐莹也就不问她了，但现在牵涉到林空竹，甚至有可能牵涉到自己，徐莹觉得她还是得问。


    “你都直接从西宁跑回家了还跟我说是拌嘴？”徐莹佯装愤怒，逼问着：“是不是他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告诉你……”


    “哎呀，瞎猜什么啊？”怕徐莹胡乱想越想越离谱，秦臻索性直接说了：“和保研的事情有关，产生了一些分歧。”


    徐莹把本来要和秦臻说的那些林空竹和林家的事情咽回肚子里，话锋一转：“什么分歧？”


    “本来说好一起回江坞的，他改志愿了。”秦臻吸了吸鼻子，这次是感觉自己真的有点委屈了：“留在西联大继续读研也就算了，还，好像还不是本校，乱七八糟的。”


    说实话，她最后都没听懂林空竹要表达的具体是什么意思。


    秦臻只知道少年未来几年似乎不会固定留在一个地方，所以他觉得他不配让自己跟着了。吵架的时候女孩脑子嗡嗡的，一会儿觉得林空竹自以为是的厉害，是个不折不扣的王八蛋。


    一会儿却又想到现实的一些问题——如果林空竹真的已经做下了‘东奔西跑’的决定，那自己怎么办？


    所以他们是要异地恋么？秦臻都没搞懂，怎么短短几天，事情就突然发展到这个状态了。


    主要还是……林空竹的态度让她很不安。


    徐莹没想到谈话过后，少年做出的居然是这个决定，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说和她没关系连她自己都不信。


    但其实，女人对这个事情的走向是满意的。


    如果让她继续调查一些事情‘拆散’这对浓情蜜意的小情侣，那不就成了坏人了？所以如果林空竹自己识趣的话，比什么都强。


    这个原因让徐莹镇定了不少，坐下来继续喝茶：“那你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秦臻其实是真的有些发怔，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总不能因为这件事和林空竹分手，她从来没想过分手这件事。


    徐莹仔细端详少女有些憔悴苍白的小脸一会儿，开口猜测：“你们是因为毕业后留在哪里的事情吵架，是不是说明，你还是想回江坞？”


    姜还是老的辣，徐莹一语成谶，直击秦臻柔软的心窝子。


    没错呀，她其实也不想一直留外地的，前段时间林空竹交上去的资料是江大，她心里怎么可能不开心啊？


    虽然自己也的确愿意陪他留在西宁，可和林空竹不一样，秦臻在江坞有家，有亲人有朋友……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实际上还是产生了分歧了。


    所以又有了突兀变化的时刻，本来就排斥的心态不可避免的多加了一层。


    秦臻放空了一会儿，嗤笑了声，心想其实自己也挺自私的，又有什么资格去指控林空竹——她有喜欢厌恶的权利，少年当然也有。


    女孩一直没说话，徐莹当然多多少少能猜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犹豫了一下，女人还是直接开口了：“臻臻，地点什么的倒是其次，异地恋也不是不行，其实你们真正不合适的地方是别的。太多了，你不能总是对一个男人心软的。”


    且不说秦臻还不知道的那些林空竹扑朔迷离的家世问题，单单从个性上来说，徐莹就觉得自己女儿还掌控不了那少年。


    偏偏，她还被林空竹拿捏的死死的。


    第二次见面，连她都有些捉摸不透那心思深沉的少年在想什么，如果林空竹刻意想瞒什么事情，轻而易举的就能瞒秦臻一辈子。


    虽然说……一辈子太长了。


    尤其秦臻又是个傻的，未必不会觉得刻意的隐瞒也是一种善意。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他做什么你都愿意为他找借口的。


    就像现在，秦臻虽然觉得林空竹很过分，自己也委屈的要死，但看着少年不断打过来的电话，还是握着手机跑回卧室接了。


    “你不在学校。”电话里林空竹的声音有些喘，很着急的模样：“是我错了，你别瞎跑。”


    秦臻鼻尖有些发酸，想到刚刚和徐莹的对话，想到那句‘太心软’的评语，她刻意让自己声音变得冷了一些，深吸了口气才慢吞吞道：“我没瞎跑，我回家了。”


    因为少年可能是在跑着找她，秦臻听到他很鲜明地喘息声，现在，顿了一下。


    林空竹几秒后才开口：“你回江坞了？”


    似乎自己和他说话永远不用多做解释，真的是聪明人啊。


    秦臻哭笑不得的想着，声音有些发涩的‘嗯’了一声。


    林空竹也没生气或者是什么的，只是很平静地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秦臻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漫不经心地回答：“过几天吧。”


    “臻臻，现在不是冷战的时候。”交往的过程中他们其实从未吵架过，面对这种情况林空竹也有些无措，他其实没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下意识地说：“如果你不想回来，我可以过去找你。”


    “你不是说你不配让我跟着么，异地恋太辛苦了。”秦臻声音有些淡淡的，讥讽了回去：“现在怎么又想过来找我了？”


    构思的场景和真的面临可能到那个构思设想的时候，完全就不像自以为是的那么淡定了。


    人呐，可能都是贱骨头，林空竹也承认自己是个贱骨头，但秦臻有句话说的没错——他的确不配。


    “我们学校只有一个教授现在能带我，是考古系的，得和他东奔西跑，很少有时间能留在西宁了，准确来说是很少有机会能停在一个地方。”


    像是同意带他的成教授，即使挂着一个西联大任职的称号，也鲜少在校教学，基本一直在东奔西跑。


    他可以选择不‘出差’，但的确十年如一日的为自己热爱的东西坚持着，也的确令人敬佩。


    成教授给了林空竹一种启发，如果不能安稳的做一个幸福的人，那干脆就做一个对研究事业有用的人。


    他的选择注定会对不起秦臻，所以当然配不上让她等自己。


    但无论他们之间是什么结果，林空竹总归不习惯用冷战解决问题的，他慢慢的和秦臻说明了一切，并不指望女孩原谅或者什么的。


    少年只是觉得，她应该知道这一切。


    近乎窒息的寂静在电话里蔓延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秦臻才开口问：“你不会改变决定了是么？”


    林空竹捏着手机的指尖不自觉的紧了紧，声音很轻：“不会。”


    “行。”秦臻轻轻呼了口气，雾气打在窗子上，心里莫名有了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林空竹，我需要想想。”


    “这段时间，你别来找我，也别给我打电话了。”


    说完，秦臻就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其实她并不想哭或者什么的，心绪淡定的连自己都有些惊讶，可能是因为女孩了解林空竹，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吧。


    少年是个很有主见，心里想法也很难因为外界原因去改变的人。


    这么反复横跳了一次大概已经是他曾经想为自己妥协的极限了，但很可惜的是，她估计还是比不过梦想吧-


    不知道算不算又‘吵架’的这次过后，秦臻在家里蜗居了三天，女孩有一种受挫了之后就喜欢蜷缩在小空间里懒洋洋到不愿意去思考的毛病，高考之后那次是，这次也是。


    就像受了伤后会自动寻求保护的小动物一样，可怜巴巴的敏感脆弱，拒绝接收外界的一切信息。


    谁说心里受了伤就不是伤了？


    女孩在床上躺平这几天，除了放空，脑子里就只想过一个问题：林空竹在江坞躲的那个人是谁？


    少年之前亲口说过他不想回江坞是因为要躲一个人，只可惜话说到一半就被他那个老师打断了，之后，林空竹就再没说过了。


    可秦臻还是记了下来，并且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直到许纾蔓从徐莹那里知道她回来了，兴冲冲地跑来她家的时候，秦臻的思绪才被迫回到这个光怪陆离的现实世界里。


    “到底怎么回事啊？”许纾蔓也多多少少听到了点风声，毕竟是徐莹叫她来的，现在眼见着秦臻失了魂儿似的，她心里‘咯噔’一声，忙问：“你和林空竹不会分了吧？”


    秦臻看着天花板，木讷地说：“还没。”


    对于许纾蔓，她没什么想隐瞒的，只是还没这两个字，就代表正在进行中了。


    后者不是傻子，当然不至于听不出来，瞬间更愣了——毕竟秦臻有多喜欢林空竹，她是知道最清楚的人了。


    好不容易能在一起，如果不是什么无法原谅的变故怎么会轻易分手？虽然说年轻人想一出是一出的，但这未免也太突然了。


    “不会吧？你之前不还跟我说林空竹要回江大读研，你们就不用异地了么？”许纾蔓不理解：“怎么这么突然就又要分手？”


    ……


    还不如不说呢，这茬提起来，秦臻只会更觉得糟心。


    不过女孩现在生气也气不起来了，没那个精气神儿，只声音闷闷地大概和许纾蔓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但她没想到有的时候当局者迷，但旁观者却是清的。


    许纾蔓仔细地听完，秀眉微蹙：“你说徐姨去看你们了，然后当面表明了想要林空竹去江坞读研并且改志愿的要求，后者也同意了，结果现在非常突兀的又改回去了是么？”


    秦臻没有灵魂的‘嗯’了一声。


    许纾蔓：“还说他不想回江坞的原因是因为在江坞有想躲的人？”


    “嗯。”


    “好奇怪啊。”许纾蔓听着听着，都忍不住笑了：“从他做下决定到突然反悔这段时间听你描述也就一周多，这一周多他也没回江坞得罪过人，那怎么之前没有考虑到躲人这种事答应下来了呢？”


    秦臻愣了一下，有些恍然的看着女孩：“你的意思是……”


    “林空竹这个解释如果不是在骗你，那就说明他想躲的人是徐姨咯。”许纾蔓耸了耸肩：“林空竹和我们一样，从小就是在江坞长大的，如果真的有什么非躲不可的人那之前根本就不会报江大。”


    “现在报了突然又改了，那只能说明他反悔的原因可能还是觉得徐姨太强势呗，毕竟这一周多的时间里他也没见过其他人吧？”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秦臻这才发现自己有点太自怨自艾于林空竹‘为什么要反悔’这件事，从而居然忘了去仔细挖掘一下他反悔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了。


    现在被许纾蔓这么一点，秦臻才惊觉林空竹的话里是有漏洞的——他说自己不想回江坞的原因是因为躲人，会不会躲的就是徐莹呢？


    “不行。”女孩咬了咬唇，从床上爬了起来：“我得回去一趟。”


    “喂，我只是猜测哦。”许纾蔓连忙拦住她：“你别去冒冒失失的问，到时候又弄误会了什么，我可不想得罪徐姨。”


    “放心，我又不会暴露你。”秦臻瞪了她一眼，边穿衣服边说：“我去找一下我妈的秘书。”


    “嗯？”许纾蔓纳闷：“找徐姨秘书干嘛？”


    “问问她我妈最近有没有什么诡异的行程啊。”秦臻顿了一下：“你说的很对，从同意到反悔那一周，有可能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这件事情和徐莹有关的话……女孩抿了抿唇，忽然有种更不知道怎么办好了的感觉。


    但无论如何，先搞清楚事情的真相都是最重要的。


    徐莹昨天去了外省出差，这两天刚刚好不在公司，秦臻去公司她的办公室里，没任何阻碍的就找到了秘书小米。


    小米一看是她，也没问什么原因，乖乖巧巧的就给秦臻查了查徐莹近期的行程，而后客客气气的道：“臻小姐，夫人最近没去哪儿，都在公司，就大概六天以前飞了趟西宁，似乎有事要办。”


    西宁这两个字让秦臻瞳孔微缩，随后她平静的点了点头：“好，我就是关心一下。”


    说完，就拉着旁边陪自己一起来的许纾蔓走了。


    也不用刻意叮嘱，秦氏里每个工作人员都忙得要死，她来问行程这点小事，小米不会主动和徐莹说的。


    况且就算说了也没什么，自己本来也要问问徐莹的。


    秦臻想问问她到底说了什么，能让林空竹那种喜怒不流于色的人顷刻间就改变了想法，她难道是羞辱了他？还是做了一些更过分的事情。


    女孩知道徐莹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心态，所以之前一直都挺担心林空竹被她发现然后她去调查人家的祖宗十八代……对，调查祖宗十八代。


    秦臻停住脚步，觉得自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徐莹不可能不去调查林空竹的，那她既然调查了，肯定就是嫌弃少年的态度了。


    而林空竹虽然低调但却一身傲骨，因为这些想改志愿不去江大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徐莹的行程让她困惑的一切都迎刃而解，似乎都找到了对应的点。


    但因为秦臻有些事情不知道，所以她怎么都不会想到林空竹躲的不是徐莹，而是自己的‘心魔’。


    此时此刻，她只是因为猜测出来徐莹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深深的惭愧和歉意了而已。


    无论怎么样，随便调查一个人都是一种极度不尊重的行为。


    秦臻离开公司后就气不打一处来，拿着手机就要给徐莹打电话质问，结果被许纾蔓匆匆忙忙的按住。


    “都跟你说了别冲动。”后者无奈地看着她：“你现在打过去能问到什么，直接不就吵起来了么？”


    “什么意思？”秦臻现在窝着火呢，声音都有些被气哑了：“那我还不打了么？！”


    许纾蔓：“说实话，还真的不能打。”


    她这话听在秦臻耳朵里是极其不可理喻的存在，女孩直接把许纾蔓的手推开了：“一边去。”


    秦臻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如果不让她去质问徐莹，她觉得自己有可能会被气死。


    “拜托，你听我说啊。”许纾蔓却坚持按住秦臻的手不让她打，语速蹦豆似的飞快：“首先，即便阿姨去了西宁，你也不能用真的确定的语气去质问她，因为没有更确凿的证据。其次，你打这个电话除了吵起来还有什么用，你不知道徐姨去了说些什么吗？”


    说实话，连许纾蔓都能猜出来徐莹那性格回来做了什么，去西宁又和林空竹说了一些什么，秦臻能猜不出来么？


    但是猜出来是一方面，缄口不言的沉默就是另一方面了。


    秦臻：“那也得打。”


    她受不了这个窝囊气，也替林空竹受不了。


    “可是，如果徐姨问你是怎么知道她去西宁的呢？”许纾蔓问出关键的问题：“你难道要说是凭借自己的聪明机智猜出来的么？你觉得徐姨会信？”


    “怎么就不信了。”秦臻气笑了：“根本就是啊。”


    许纾蔓这话说的，就好像她没有聪明才智一样！


    “我知道是我们自己猜测的，但徐姨可不知道。”许纾蔓摇了摇头：“你直接去质问，她怕是会直接把锅扣在林空竹头上，觉得他打小报告了。”


    到时候，林空竹可就真的莫名背上一个‘得罪未来丈母娘’的惊天黑锅了。


    秦臻握着手中的手机僵住了，一时之间竟有些进退维谷的狼狈感。


    她咬了咬唇，半晌后直接把手机摔在地上飞快的跑走。还是那些大小姐的臭脾气，怒到极致想发脾气的时候，第一念头就是摔东西。


    不管手里是什么，都照摔不误。


    许纾蔓也是了解她这脾气了，精准躲避开后看着她的背影感慨的‘啧啧’两声，有些无奈的俯身捡起手机才追了上去。


    大小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不知道这次是不是，但手机里一堆重要的东西呢，后悔扔掉的可能性十足，还是捡回去比较保险。


    追上去的时候，秦臻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只是走进了许纾蔓才发现大小姐背对着她的肩膀微微有些抖，她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秦臻不是‘冷静’了，是在哭。


    “臻臻。”许纾蔓有些慌，手下意识的拍上女孩的肩。


    “别碰我。”秦臻打掉她的手，声音很倔的不肯示弱，微微的哭腔在顷刻之间就被抹掉了，像她眼角的泪一样在空气里蒸发掉。


    深吸了口气，秦臻重新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发飘：“阿蔓，我想回西宁了。”


    她现在明白那些自己想不通的事情后，可以冷静下来和林空竹好好沟通了。


    第54章 控制欲   他不敢眨眼，生怕这是一场幻觉……


    许纾蔓猜的一点也没错, 秦臻脾气来得快，冷静下来后又时常会因为刚刚的冲动而后悔。


    就例如现在她擦干眼泪后，就要回到刚刚摔手机的地方找回来, 弄的许纾蔓哭笑不得，把人拦下来后递过去自己刚刚早有准备捡好的手机。


    “喏，这新款还挺结实。”许纾蔓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屏幕上面的两道裂痕：“没被你摔得稀巴烂。”


    ……


    秦臻也懒得计较她的嘲讽了, 拿过来检查这可怜的手机被自己摔的还能不能开机。


    幸好，寿命还在。


    就是她前几天在蜗居‘修仙’的时候谁的电话也不接, 信息也不看, 现在开机之后满满的弹出来一大堆, 幸亏系统没损坏还能算依旧顺滑。


    秦臻看到未读消息里有闪烁的‘木木’, 眼睛一顿点了进去。


    这是她给林空竹备注的‘爱称’, 这些天也被她忽视掉了。


    但点进去一看，她才发现后者真的给她发了不少条消息, 虽然两个人正在冷战中，不过林空竹还是蛮有男德的, 依旧知道报备自己的行程。


    秦臻指尖匆匆滑到消息最下面，看着林空竹发来的几条信息, 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


    [回来么？]


    [还打算在江坞待几天？]


    [成教授打算带我去莘城考古一个遗址, 如果你没课的话，在家多待几天也行。]


    ……


    都这个时候了, 林空竹还有那闲情逸致操心她有没有课，真是老师人设不崩, 教她教习惯了。


    秦臻哭笑不得，目光却定格在他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上：[臻臻，我不知道要去多久，已经出发了, 但你考虑好了后，随时联系我。]


    少女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需要考虑的是什么。


    就是像眼前这样的场景，就是这种他随时会走，自己一个人面临未知归期的孤独场景。林空竹从前几天想要传达给她的，一直就都是这些。


    秦臻指尖在屏幕上搁置了一会儿，随后去查询到莘城的机票。


    既然林空竹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那自己就找过去好了。


    许纾蔓看到她搜索的东西，一头雾水：“你查去莘城的机票干嘛？”


    “林空竹和他的教授去那儿勘察了。”秦臻边看航班边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找他。”


    许纾蔓听着听着，都无语了。


    “你没搞错吧。”她哭笑不得地问：“莘城那么大，你知道他去哪儿你就去找他？”


    “微信上说了，在一个叫平址角的地方考察遗址。”秦臻侧头想了想：“到当地就雇车去找呗。”


    有钱，哪里找不到。


    可秦臻的思路虽然很好，却不得不面临一些现实的问题。


    “平址角我知道，莘城郊外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荒山野岭的……你自己去多让人操心啊。”许纾蔓说着说着，就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订两张票吧，我陪你去。”


    她知道自己拦不住秦臻，所以就只能陪着她。


    秦臻有些讶异：“你不用上课么？”


    “大四谁上课，我学分早够了，保研资料都交上去了。”许纾蔓耸了耸肩，说的很轻松：“挂了个实习的名头就出来混咯。”


    那既然如此，秦臻当然不会跟她客气——她们是快要二十年的朋友，说谢谢都嫌见外了。


    女孩现在首要的目的就是要找到林空竹，所以毫不犹豫的，就定了两张飞往莘城的机票。


    但就如许纾蔓所说的，平址角不是一个容易找的好地方。


    既然是要考古遗址的去处，且是古旧的遗址，那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人头济济的闹市街区，肯定是偏远到不为人知的地方，两个人这一趟走得并不算很顺利。


    她们下了飞机后很机智的雇了本地的司机和专车，但后者一听去平址角，立刻就有些为难。


    “小姑娘，你们要去那儿地方根本不是莘城市区内，太远了，还偏僻的要死。”司机抽着烟，吞云吐雾中挥了挥手，很嫌弃的道：“不去不去。”


    ……


    秦臻还嫌弃他这抽烟呢，闻言立刻拉着许纾蔓去找别的车。


    她本来以为只要有钱给双倍甚至几倍的车费，找到车是很容易的事儿，但一连问了好几辆司机都是婉拒，就难免让人摸不到头脑了。


    两个人都有点无措的时候，还是旁边给小旅馆揽客的好心阿姨告诉她们：“小姑娘，从机场到平址角怎么也要五六个小时的哟，这都晚上了怎么可能找得到车。”


    “而且那地方坟多，开车的迷信，都不太爱拉人去的，你们俩啊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等明天早点起碰碰运气好了。”


    她们这才明白，为什么找不到车。


    这要是在江坞的话，无论两个人想去哪儿随时都能找到车拉着她们去，可惜在莘城人生地不熟，怎么都没办法。


    无奈之下，只能先找地方住下了。


    在酒店安顿下来后，秦臻看着手机里和林空竹安静的对话框，几次打下‘我来找你了’这五个字，几次又删除，最后还是颓然的扔在床上。


    “你怎么不给林空竹打电话？”颠沛流离也不能忘了保养，许纾蔓正敷面膜，看着秦臻这反复横跳的举动就忍不住笑了：“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你不懂。”秦臻十分懊恼的抓了抓头发，闷闷道：“我只要一想到我妈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我就感觉自己和他对话都没有底气了。”


    这是一种十分自然而然的‘连带关系’，毕竟她和徐莹是母女，毕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林空竹根本就不会被徐莹调查也不会被她羞辱。


    “你根本不用想这么多。”许纾蔓耸了耸肩：“哪个当女婿的不受丈母娘的气啊？就算普通人家都比比皆是，更何况你们家那种，尤其是徐姨那种脾气。现在你俩之间更重要的问题，应该是这种异地恋怎么解决吧？”


    “能怎么解决？”其实秦臻已经不执拗这个问题了，只无奈的苦笑一声：“我哪里好意思让他和我回江坞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许纾蔓被面膜封印，说话有点费劲，还在那儿故作老成的严肃道：“被未来的丈母娘弄了个下马威只是其次，要是异地恋不知道多久才是大事，孰轻孰重你应该有数啊。”


    秦臻皱眉：“异地恋怎么了？”


    非得为了让林空竹和自己无时无刻不在一起就限制他的话，也未免太自私了。


    “还异地恋怎么了，官方统计异地恋分手指数是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许纾蔓再一次充分展示她‘社会学’专业的天赋，有理有据：“你有自信你们俩就是那剩下的百分之五，能一直在一起么？”


    秦臻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许纾蔓，眼神很倔：“会是的。”


    她一直很有自信，她会和林空竹在一起，只要……他们还喜欢对方就行。


    剩下的，都不应该成为感情上的障碍才对。


    作为社会学和心理学的研究者，许纾蔓看着秦臻倔强的瞳孔，想了想还是咽下口中的一句话。


    她本来想问的是：你的坚持能抵得过外界恶意的推波助澜么？更何况，林空竹选择异地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退缩了。


    但这话太尖锐也不切实，毕竟许纾蔓没有经历过他们的感情，也未知徐莹究竟说了多过分的话，所以她还是没说。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又在昨天车水马龙的服务区约车，约了好久才终于以市场价三倍的车费找到一辆还不错的车。


    几个小时的车程，司机不抽烟不多话的品性好，还是很重要的。


    但去平址角的车程，居然比昨晚那个好心阿姨告诉她们的还要久。两个女孩早上坐车出发的，直等到傍晚夕阳西下了，司机才把车开到平址角。


    怪不得许纾蔓要陪着她一起来，一个人来这个地方真的是怪吓人的。


    两个小时前车不知道开出第几个郊区的时候周围就已经廖无人烟了，现在开到平址角内里，更是方圆几里都空空旷旷，只剩下面前一个偌大的园区。


    在联想到那个阿姨说的周围有很多坟……两个女孩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付钱的时候，秦臻关掉一路开着的共享定位，随口问了一句司机：“叔叔，这附近有酒店什么的么？”


    她想着去找林空竹之前，怎么也要先把许纾蔓安顿好才对。


    “这儿又不是著名景区，哪儿来的什么酒店啊？”司机听了都忍不住笑了，看着两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倒也多说了几句：“这儿周围有一片坟，平常除了上坟的人和一些考古平址角遗址的那些教授啊，老师啊什么的，就很少有人来了。只有园区里面有一个招待所，你们俩小姑娘来干嘛了？”


    “谢谢。”许纾蔓接过话茬，淡淡笑道：“我们也是来看看遗址的。”


    其实平址角她以前也曾经读到过，就是这里的确没什么人来就是了。


    两个人下了车后摸进园区，的确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招待所——大概是因为只有这一个能让人居住的地方，总要弄的比较醒目一些。


    看着眼前这几层乌漆嘛黑的小矮楼，许纾蔓沉默半晌，侧头看着秦臻幽幽的说：“我算是跟你来西天取经了。”


    就算让她去取经，大概也不会住这么差劲的酒店。


    “忍一忍。”秦臻握拳，凑上去和她贴贴了一下，讨好道：“等回去我保证给你搜罗到限量款。”


    许纾蔓‘哼’了一声，拖着行李箱进去了。她没再说什么是因为知道秦臻的娇气只比她多不会少，可为了找人已经不顾一切了，所以来都来了，还有什么好埋怨的呢。


    就是这鬼地方，还真的不敢一个人住一间房就对了。


    两个人在那个要死不活的前台服务员那里订了一个双人房，接过房卡后许纾蔓先上去，秦臻才循序渐进的打听：“你们这里平常来住的人多么？”


    “比冬天的蚊子还少。”服务员像个领了闲差恨不得睡觉上班的，有气无力地回答：“除了你们，也就前两天来了俩人住。”


    秦臻知道这说的肯定就是林空竹和他老师了，少女眼睛亮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的收起服务员递过来的另一张房卡。


    “那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和师兄，我们都是一批人，来勘察平址角的。”秦臻淡定的扯谎，自然而然地问：“他们住哪间啊？”


    她的演技，骗骗这种服务生还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得到回答后秦臻就兴冲冲地跑上了三楼，这落后的地方招待所里连电梯也没有，想去310房间，只能爬楼梯。


    女孩跑到门前的时候，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有些厉害，她站着好生平静了一会儿，才抬起手来敲了敲门。


    大概是房间不大的缘故，一点声音就无从遁形，也算是她幸运，林空竹在房间内并没有出去。


    秦臻鲜明的听到少年干净清冽的声音说‘稍等’，他大概以为是教授——毕竟这鬼地方，除了带他来的成教授以外，还有谁会敲门呢？


    所以林空竹拉开门后看到是秦臻的脸，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时，是实实在在的吃了一惊的。


    那种惊讶和不可置信的感觉，少年从未有过。


    是一种多年之后回忆起这一瞬间，依旧觉得记忆犹新的感觉，惊讶，也惊喜。


    林空竹喉结轻轻滚动了下，在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就极为分明，少年十指还抓着门把手，都不自觉的收紧了。他不敢眨眼，生怕这是一场幻觉。


    最后还是秦臻先开的口：“能先让我进去么？”


    第55章 控制欲   没想到，秦臻到了这个时候还是……


    *感情这件事上, 她宁可要坚决的一刀两断也不要犹犹豫豫的将错就错。


    秦臻是奴役了前台的小哥，让他把自己的行李送上楼，而自己直接过来找林空竹的。所以等少年微微偏开身子让她进了房间内, 女孩才彻底看清这个地方的环境。


    怎么说呢，如果作为一个睡觉休息的地方，秦臻这辈子也没住过这么差的屋子。


    不到十平米的空间, 一张硬如直板似的单人床，四周的墙皮都斑驳脱落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消毒水的味道——大概是林空竹这种洁癖已经打扫过了。


    这种招待所就不用想着沙发和椅子之类的了, 秦臻自然而然的坐在床边, 小腿没注意磕到了硬实的一角, 疼的她‘哎呦’了一声。


    但女孩很快就自然地把这抱怨憋了回去, 盯着少年背影那处清瘦的肩胛骨：“你们出差，就这种环境待遇呀？”


    林空竹用自己的杯子给她倒了杯热水, 递给她后才蹲在她身前俯身帮她揉了揉小腿，他倒是对这地方没什么排斥, 声音很淡：“以后环境只会比这还差。”


    他是跟着成教授勘察古遗址来了，又不是旅游来了, 怎么可能去住什么骄奢的酒店之流。


    秦臻听到‘以后’这个关键字, 感觉眼睛像是被手中那杯热水冒出来的蒸汽烫了一下，有点酸, 也有点麻。就像是雾气在睫毛上凝了一层露珠似的，她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


    女孩索性不看少年帮自己揉腿那只修长的手, 偏过头去盯着白墙上斑驳的墙皮。


    “林空竹。”秦臻声音有点瓮声瓮气的鼻音：“我妈妈是不是去找过你？”


    问完，她鲜明的感觉放在自己腿上的手顿了一下，准确来说，是僵硬了一下。


    而后, 林空竹就站起身来，若无其事的看着她：“谁告诉你的？”


    “看来是真的了。”秦臻有些讽刺的笑了一声，但是是笑自己：“我猜的。”


    “别胡思乱想。”她能猜到徐莹来找过他，林空竹自然也能猜到秦臻在想什么，淡淡的道：“阿姨没说什么过分的。”


    “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你突然就无论如何也要改学校？宁可之后居无定所的和那个教授考古也不去江大。”秦臻看着林空竹在昏暗光线里尤为亮的眼睛，傻傻的笑了笑：“林空竹，你也不能把我当傻子啊。”


    秦臻几句话说完让本就逼仄的空间变的更加压抑寂静，少年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进行一样的说辞：“真的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你别误会她。”


    “是…我自己自私，臻臻，我不是好人。”


    “如果阿姨真的和我说了一些过分的话，我不会瞒着你的。”


    “你信我。”


    现在事实是他如今现状已经成了定局，注定是要对不起秦臻的了，那当然也不能让她们母女之间的感情因为这件事有隔阂。


    有的时候一些谎言是善意的，必须的，况且林空竹觉得自己也并不能算作说谎吧。


    毕竟徐莹真的没说什么过分的，她只是调查了他，碰巧触碰到了自己最不愿意被人窥探到的逆鳞而已。


    林空竹如此信誓旦旦，反而让秦臻迷惑了。


    “我妈真的没说什么过分的么？”女孩眼巴巴的看着他：“你别骗我，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从她澄澈的瞳孔中，少年能看到一种鲜明的期待感。


    于是他点了点头：“真的。”


    既然这样，那就，的确是林空竹自己不想回江坞，并且已经做好异地恋不准备的结果了。


    秦臻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可避免的也有点失望，她抬起下巴，目光盯着少年在暗影里依旧凌厉的脸部线条，有些呆滞地问：“那我们以后几个月才能见一次？”


    林空竹瞳孔明显滞了一下，就连放在桌子上的手，手指都不自觉抓住桌沿以至于骨节泛白。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到了这个份上，女孩还仍旧想要缝缝补补这段已经顾头就顾不上尾的感情……呵呵，他何德何能啊。


    况且，他已经说过了，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


    不光为了自己自私，他也想秦臻更加自私一点——千万不要为了虚无缥缈的未来等一个男生，从而耽误了自己的大好时光。


    眼见着林空竹沉默不语，秦臻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你觉得不好么？”


    她有点紧张，所以也不想藏着掖着了。


    不远千里万里的追到这儿来，秦臻其实只想要一个痛快的答案。


    如果林空竹也和她一样觉得这段异地恋可以坚持，她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如果他不想……


    “不太好。”林空竹俯身在她面前，修长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和声音都温温柔柔的，偏生说出来的话那么残忍：“太耽误你了。”


    秦臻定定的看了他几秒钟，强压着鼻尖的酸涩感强颜欢笑：“你什么意思啊？”


    “是我错了。”林空竹看着她发红的眼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就先这样吧。”


    他本来想第三次包揽过‘自私’这个名头，还给秦臻一种毫无包袱的自由感，奈何女孩的模样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林空竹没法说了，虽然他无比觉得自己真的已经配不上秦臻——女孩娇气，要哄，谈恋爱喜欢粘人，分开两天以上就会不安，可以后那些所谓的安全感自己都没办法给她。


    如果绑着她，难道不无耻么？


    “林空竹，你是不是打算跟着这个教授很长很长时间……”秦臻看着少年眼睛里犹豫的情绪，心里越来越沉，纤细的手指不自觉的抓紧坐着的床单：“你是不是打算再也不回江坞了？”


    否则，少年应该是不会和她说这些话的，要不是迫不得已，他应该也不舍得和自己就这么断了的。


    可意识到这一点的秦臻反而更加不安，一种无力挽回的情绪在心头渐渐蔓延开，以至于她也会忍不住怀疑自己现在的坚持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有可能她这种一厢情愿的坚持，反而是自作多情的给少年造成压力了。


    更让人受不了的时候，她都这么问了，可还是没有得到林空竹的否定句。


    求求你，说不是啊。


    秦臻不自觉的咬着下唇，声音都紧绷了起来：“林空竹，你给我一个答案。”


    如果和她想的不一样……自己也绝不粘着他。感情这件事上，秦臻宁可要坚决的一刀两断也不要犹犹豫豫的将错就错。


    林空竹抬眸，看着女孩明显已经情绪斑驳的眼睛，轻抿了下唇角：“对不起，起码近五年是不会回去的了。”


    他不想骗她，所以还是说了实话。


    研究生和硕博连读，肯定都得是一直跟着成教授东奔西跑，能回江坞的时间真的十分有限。


    不管出于什么角度，他都必须说实话，如果骗了秦臻，以后麻烦事会更多。


    少年说完这句，逼仄的房间里陷入窒息般的静寂中。


    半晌，女孩才轻轻笑了一声，有些自嘲的嘀咕：“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选择。”


    可能林空竹并非是不在意她，而是在意她的代价太多了——异地，家庭，甚至包括自尊心。即便少年刚刚那么说了，可秦臻依旧不相信徐莹去找了林空竹一趟，却什么过分的都没说这种鬼话。


    那还不如当了这个恶人，彻底斩断所有的犹豫。


    秦臻睫毛轻颤了一下，说话的时候都没发现自己地声音在抖：“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分手吧。”


    在一起的时候很正式，那无论如何分开的时候也要很正式才对。


    林空竹没做好准备会是秦臻说这句话，因为虽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境地，但对于他们而言，依旧是谁先把‘分手’这两个字说出口，就是先给对方一个台阶下的。


    没想到，秦臻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这么疼他。


    少年垂在身侧的修长十指不自觉的攥紧，哑着嗓子道：“好。”


    他声音一向很清澈的，可变的喑哑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这个字一落地，两个人便从情侣的状态变成两个彻底没关系的人了。


    秦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林空竹那个房间回去找许纾蔓的，面对她叽叽喳喳的询问，女孩一个字都没说，只是躺在床上拉高被子蒙住了脸。


    她不想哭，因为还没到哭的时候，时间地点都不对的地方……不适合表达出来自己的软弱。


    秦臻就这么咬牙硬撑着，在旁边许纾蔓不知道是不是平静的呼吸声里浑浑噩噩，睁眼到天空隐约泛起鱼肚白，她才说了十几个小时以来的第一句话：“我要回家。”


    她要回家，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


    随后就在许纾蔓惊愕的眼神里迅速地穿洗洗漱收拾东西，忙不迭的就要离开这里，只是拉开房间的门时，还是不可避免的看到了林空竹站在门外。


    也许他是等在门外，不知道等了多久，眼睑下方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同款黑眼圈，听到动静才偏过头来。


    秦臻愣了一下，捏着行李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声音僵硬：“你来干嘛？”


    “要回去了？”林空竹站直了身子，看着她平静道：“我送你。”


    秦臻：“用不着。”


    “这里不好回去。”林空竹尽量让自己忽视许纾蔓来回打量的眼神，只盯着秦臻说话：“我送你吧。”


    “的确，这里挺难找的，但我怎么来的就能怎么回去。”秦臻冷笑一声，强硬的拉着一头雾水的许纾蔓绕开他：“就不劳费心了。”


    分手的男朋友不如狗，此时此刻她最讨厌的莫过于林空竹的‘绅士风度’和‘彬彬有礼’。


    正如她之前最喜欢他的样子，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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