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我膨胀了。
黛甫一恢复一些意识，首先就感到胸口非常胀痛，嘴巴也大张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她喉咙里吹风？
注意到这一点后，她开始无意识地进行类似于吞咽之类的动作。
然后……
“咳、咳咳咳！”
黛猛地捂住自己的喉咙，蜷起身子咳嗽起来。
后颈与嘴唇上的桎梏陡然松开，一道惊喜的声音在耳边炸响：“黛儿，你醒了？！”
黛侧着身子手肘撑地，皱眉睁眼望去。
眼前是一片纯粹的蓝色。
天都无法比它晴朗，海也不能更加广阔，这是一种无法描绘的蓝，如同上帝的泪滴，美好得叫人心碎。
一双熟悉的、眼角下垂的、美丽的狗狗眼。
好像克拉克的眼睛。
可是很快，黛便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人的五官仿佛镀了一层圣光，明显比克拉克更加惹人注目，脸颊和耳朵还可疑地红着，叫黛看着心烦；少了克拉克柔软的额发，反而多出一缕愚蠢的黑色小卷毛，精神十足地翘着；穿着滑稽的三原色修身制服，身材完美，肌肉喷张，充满了让猫咪不安的压迫感，完全不像小记者一般人畜无害、心地善良、楚楚可怜。
这不是她的人类。
而且看着还该死的熟悉。
嘴里不知为何充斥着一股阳光的味道，与眼前这个贴得极近的男人身上气味如出一辙，好像她从内到外都被这个人标记了一样。
自己的味道完全被盖得所剩无几，仿佛连存在都抹去了，安全感骤然缺失，由此，黛的领地意识反而激发出来。
她恶狠狠冲这个男人地呲牙，哈气恐吓，而后双手抵在他脸上，极尽可能地往外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拒绝和厌恶。
超人被两只爪子压着嘴巴鼻子还有眼睛：“…………？”
因为提前放软了皮肤，超人那英俊至极的五官被黛挤得变形，又不敢随便伸手去碰气头上的黛的爪子，只好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无助又可怜地含糊道：“怎么了……？”
黛这会儿也认出了眼前男人的身份，冷声质问：“你为什么在这儿？”
超人稍稍起身，离她远了一点，好叫她把手放下来。闻言蹙眉，眼神里藏着真实的担忧和伤心：“你差点溺死，黛儿。我吓坏了。”
黛无言了一瞬间。
居然又被他碰上了，这种事情。
想必又是一件他能在摄像机前夸耀的丰功伟绩吧？
黛暗自咬了咬牙，心中的厌恶越发浓烈了。
“离我远点。”她硬冷地说，撑着身子坐起来，四处望了望。
眼前的房间看起来非常熟悉，打开的行李箱里是两人份的衣服，不远处，沙发扶手上，还有她放在那里的音乐贺卡。
这是她和克拉克在酒店里的房间。
可是，现在，却有一个外人进到这里，还一个劲儿地散发着自己的气味。
黛的眉头皱得更紧，她望向超人一直黏在她身上的眼睛：“他呢？”
超人一懵：“谁？”
“他，克莱！”黛愤怒又努力地吐字，“凯、克莱……土！土！（cy，黏土；crk，克拉克）”
超人：“……”
他养的猫姑娘到现在都念不出他的名字。
心中一股失败感油然而生，但他还是坚强且善解人意地回答道：“克拉克还在整理这个案子的资料，他听说你有危险，就请我来找你。”
黛的表情更差了。
“他认识你？”她问。
超人的额头上滴下一地汗。
“他让你进房间？”
“……”
“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
好像，给他的另一个身份惹了些小麻烦。
超人咽了口口水。
“让开。”
黛明显非常生气，挥了挥胳膊让超人又退了几步，而后猛然起身——
头晕脑胀，眼前一阵发黑。
她捂住额头，身子晃了晃，保持不住平衡，就朝前面栽去。
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拉奥啊，你还好吗？”超人的声音就在耳边，他胳膊牢牢固定住黛的腰身，另一只手掌托住她的后颈，好叫她不那么难受。
黛的反应非常大，好像被烫到了一样，整个人直接从他怀里弹开，又不小心撞到桌角，趔趄了一下。
超人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才避免了惨剧的发生。他皱起眉，也变得有些生气，将她按到沙发上坐着，那双蓝眼睛盯着她，低声道：“你在干什么？我不明白，你就这么讨厌我？”
方才还因为看似正直的一次人工呼吸而面红心跳着，结果让他心动的对象一醒过来，就表现出对他极度的厌恶、排斥，这样的心理落差，未免也太叫人饱受折磨。
黛眼前的黑暗慢慢散开。从这个角度，她必须抬头仰望，才能和超人对视。这种感觉很不好，她强忍着脾气，反瞪过去，回答道：“是。”
超人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叹出来。
“……为什么？”
他的脸上显现出挫败：“我不懂，我们才第二次见面，我也没对你做过什么……事实上，我还救了你两次，你为什么讨厌我？”
黛的心陡然沉下来。
“我现在变成人了，你怎么知道是第二次？”绿眸映出幽暗的光，“他告诉你的？”
“……”
超人闭了闭眼睛。
黛的眼眶发红，处在暴怒边缘。
“是不是他？！告诉我！”她低吼。
“——是！”
超人破罐子破摔。
“是克拉克告诉我的，可那又怎样？”他直起身子，“他又没有——”
“滚出去。”
超人一怔：“……什么？”
“滚。”黛别过脸，伸手指向窗户，“马上。”
“黛儿……”
“我讨厌你，因为你是外星人。”黛冷声说，“外星人很恶心，我不想看到。滚出去。”
超人呆愣地看着她。
即便黛将头扭到黑暗中去，他还是能清晰地看见，那双像宝石一样剔透的绿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
超人不知何时从窗户飞走了。
黛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头还保持着转过去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又用手揉揉眼睛，刚准备站起身做点什么，就听到门外有谁刷了门卡，“滴”的一声响。
她看过去，只见门被稍稍推开一条缝，漫长的几秒过后，一颗头小心翼翼地探进来。
克拉克顶着一头乱发，只露出半张脸，镜片下的眼睛睁得老大，和黛对视个正着。
克拉克：“……”
黛：“……”
尴尬的两秒后，黛把头撇开了，整个身子都扭过去，背对着门口的方向。
气鼓鼓地坐在那里，好像一个毛茸茸的小受气包。
克拉克发自内心地长叹一声。
“别这样，黛儿。”他走进房间，带上门，“你这样我也很难过。”
黛愤恨地蠕动了一下，离他更远了。
克拉克走到她身边坐下，不顾她的抵抗，抚了抚她的头发，揽过她的肩膀。
“我很抱歉，黛儿。”他低声道，“我不该告诉超人你的名字，你的来历，还有……让他进到我们的房间来。”
黛哼了一声。
“可是，你知道为什么吗？”克拉克悲伤地看向她，“为什么我要这么做？我那时都快急疯了。”
“探员们分析出你和瑞德先生有危险的时候，我的心跳都停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什么都做不到。可是万一你出事了呢？万一你没能熬过去？万一从此之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该怎么办？”
“我只能让超人来帮忙，我一股脑把所有的东西都告诉他了。因为我承受不住失去你的后果，没有你……”
黛在不知不觉中就回过头去，望进克拉克的眼眸里，那双蓝眼睛像春初的冰面，脆弱得随时都会破碎。
克拉克凝视着她，轻声说：“黛儿，你对我来说非常重要，重要到我可以为你去打破那些教条和规则，就算你不喜欢，我也必须那么做。明明遇见你之前我一个人生活也无所谓，可是现在……”
“我真的想象不出来，没有你我会怎样了。”
黛盯着他看了半晌，又把头扭回去了。
可恶的、油嘴滑舌的人类。
他以为这样自己就会原谅他吗？
她甚至蜷缩起来，将脸埋进自己的膝盖和胳膊里以示抗-议。
但不知道为什么，克拉克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发出了一道饱含怜惜的声音。
“噢，我的小太阳，不要哭。”他温暖的手掌轻抚着黛的脊背，“瞧瞧你，鼻子都红了。”
信口开河的人类，她的鼻子才没有红。
黛将他的手掌抖掉，又挪了一小下，彻底背对着克拉克。
但是她没有注意到，这样一来，她的背部和克拉克的身体就贴得更紧了，而且因为挪动的缘故，变得好像是她撒娇般地蹭了蹭他。
克拉克的心都要化了。
“没事了，黛儿。别哭。”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拿起沙发扶手上的贺卡，递到黛跟前，打开。
柔和的乐声再次响起。
夜色已浓。窗外，其他住户都点起了暖色的灯，一轮圆月挂在天上，静静照亮这座城。
比起晚上，克拉克更喜欢白天，那时有太阳在空中照耀万物，给予他无限的力量。
可是，这个夜晚，有更加珍贵的事物在身边，他便再也不贪图别的什么。
……
你是我的阳光，我唯一的阳光。
即便天空灰暗，你也能使我开怀。
亲爱的，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么爱你。
请不要将我的阳光带离我身边。
…………
“我的黛儿，我的小太阳。”
克拉克望着女孩毛茸茸的发顶，叹息般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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