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足足安静了有半分钟。
一个人都没说话。
江扬是直接一整个人傻掉，仿佛在看什么十年前睁眼说瞎话的傻逼电视剧。
那种女扮男装格外明显还没有一个人发现的剧情。
这他妈是什么走向啊！
裴奚之挑着眉，嘴角还噙着笑，侧目过去斜着眼看着顾安，见他没反应，随后手撑着下颚。
对江扬调笑道：“裴导，有人找你。”
江扬满脸写着：我好想死，没事不要cue我！！你们俩斗嘴不要带上无辜群众。
但裴奚之那个眼神下，江扬只能强装镇定：“嗯。”
在桌下，裴奚之轻轻拍了一下江扬，给了他一个“做得好”的眼神。
江扬：……我想逃。
顾安沉默了好一会儿没说话，收回手，抽开凳子坐下，他下意识地抬手拽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裴奚之甚至能猜到他有几分烦躁。
但顾及现在的场面和情况，倒也不可能发火。
她转过来，偏了下头看着顾安，试图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反馈。
顾安伸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随后才抬眸看向她，手指在杯壁上慢悠悠地摩挲。
随后轻嘁出声，有些浪荡的味儿。
顾安倒是毫不客气，眉梢微扬，长吐了一口气，尾音勾着。
他缓缓开口。
——“玩我呢？”
裴奚之唇边的笑意没忍住扩大了点。
哎，果然，顾安这个人就不可能受着，本以为现在位置对调，这个情况下顾安肯定得卑微点，怎么都得顺着她的话说。
实际上，顾安这人根本不可能。
他自然也是个硬骨头，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就低声下气的，再怎么说也是盛安集团的总裁。
以顾安的为人来说他肯定不会。
只是，裴奚之没想到战火来得这么快，刚一开场就开始了。
裴奚之用小勺子戳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慕斯蛋糕，啊了一声，说：“对啊，就是玩你呢。”
顾安也是一声低笑：“裴小姐，真是幽默。”
裴奚之笑：“是吗？那，顾总您真是自恋啊。”
他们俩，一个在戳面前的小蛋糕，一个在杯壁上摩挲，动作都很缓慢，却像是在磨练什么武器。
一些小动作。
这时候，顾安手上的动作稍微顿了顿，裴奚之看着他，也稍微停了一下。
这事儿都要追溯到三年前了。
顾安这会儿，终于认真看了裴奚之一下，之前都是一扫而过，总觉得她这张脸看起来，心里觉得怪怪的。
但是也说不上到底哪儿不对劲。
看着她，裴奚之一脸调笑，唇边的弧度就没压下去过。
顾安皱了下眉。
刚才他自己都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件事，没想到裴奚之竟然记得这么清楚，来了就给他一个下马威。
明摆着脸上就差写下一句。
——我很记仇。
——记仇到每一个细节都是清晰的哦。
对于裴奚之这个人，顾安也是最近经常听闻她的事情，加上最近的确需要跟她有些沟通交流才特地留意了一下。
不然，谁能去记得三年前那一晃而过的事情。
他就连这个人都是最近才对上号想起来，以前那些事情或者细节，早就跟散架的拼图一样，扔在一边找不到了。
顾安还没接话，江扬在旁边看两个人的明争暗斗。
他只觉得自己现在不应该在这里。
真的好想逃啊——
不过好在这一段说完，裴奚之跟顾安之间的火药味稍微下去了一点。
裴奚之主动开口：“不是很清楚顾总的口味，你要吃什么自己选一下。”
顾安往后挪了些身位，一只手搭在椅背上，笑：“还以为裴导会直接赶我走。”
用咄咄逼人这个词来形容裴奚之完全不过分。
上次能直接挂电话顺手拉黑，这次要是直接给他一顿炮轰让他走也不奇怪。
裴奚之终于吃了一口蛋糕。
味道不错。
心情也不错。
“我倒也不至于直接赶你走吧。”裴奚之说，“再说了，我赶你走你就会走？我还有这个本事？”
江扬：……
你直接把顾安死皮赖脸不要脸这句话说出来得了。
“顾总不是一向坚持自我吗？您既然都来了，我当然赶不走啦。”裴奚之继续，“其实挺好的，对自己的想法有非常坚定的立场，别人怎么说都不会动摇。”
就像当时，她无论怎么解释。
无论怎么想跟顾安说明这只是个误会，顾安也没听，到最后都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两人又对视了几眼。
顾安叫了服务员过来点单，他随便点了一些菜，合上菜单的时候，才缓缓开口，跟裴奚之说了一句。
“谢谢夸奖。”
江扬：？
这他妈可不是夸奖啊。
这种等级地阴阳怪气，他在旁边听着都是满身鸡皮疙瘩，顾安无动于衷就算了，竟然还表示赞同。
没过多久，服务员上了菜。
这顿饭，江扬不知道他们俩吃得怎么样，反正他是真的如坐针毡，感觉比自己面前站了十个记者还要恐怖。
吃饭的途中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他们俩人说完那些，后面也没再提那桩旧事，仿佛礼尚往来一下就算了。
江扬觉得不对劲。
毕竟裴奚之不是那种说算了就算了的人，她记仇的本事可以记到别人入土，要是真恨上了估计能给人家坟头给挖了的程度。
他们聊了一些关于电影的事。
裴奚之完全不避讳，当着顾安的面跟江扬说起《潮起》，还有后续的一些什么事情。
“嗯，首映礼和点映我们可以多跑几个地方，顺便带新月多去一些地方啦。”裴奚之说着，“现在还没正式上映，但根据市场分析和现在宣传出去的反馈，我们的电影肯定是没问题的。”
江扬：“确实，我也挺有信心的，可以直接等着票房爆了。”
“差不多吧。”
“没想到还能在药店捡个财神。”江扬随口一说，“要不是你当时在药店骂顾——”
他一口噎住。
妈的，怎么忘了顾安还在对面坐着啊？？
主要跟裴奚之聊得太自然了，完全没觉得对面还有个人。
差点就说出来了。
没说完名字，但是那个顾字一出来，有人明显就感觉到了。
顾安竟然笑了：“顾什么？”
江扬：……
“嗯？”倒是裴奚之应了，她也笑出声，挑眉，“还能顾什么，不说这安城了吧，这全中国也没别的姓顾的跟我有仇吧？”
顾安：“嗯。”
欸，就是骂你，你能把我怎么的？
江扬本以为顾安要还嘴，甚至他已经在思考一会儿要是两个人打起来了往哪边躲活下来的几率比较高。
结果顾安不仅没还嘴，还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
男人修长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敲。
“建议下次直接当着我的面骂。”顾安嘴角一弯，“就不用叨扰别人了。”
裴奚之&江扬：……
毛病。
吃完饭，本来裴奚之打算付钱的，虽说是顾安说着要约她吃饭，但今晚是她自己想来这家店，就算不请他们俩吃，也要请别人吃。
但顾安走得很快，三两步上去把钱付了。
“顾总给钱的时候倒是走得挺快。”裴奚之靠在一边说。
顾安垂眸，语气淡淡的：“我一向走得挺快的。”
“确实。”裴奚之点了点头，想起之前自己每次追上去顾安人就不见了。
付完钱他们一起出去，大家都各自开了车，走出去的时候，顾安忽然叫住她。
“裴小姐。”
裴奚之转头：“你说。”
他手上的车钥匙咣当碰撞，响了一下，“之前的事，的确是我误会你了，跟你说声抱歉。”
裴奚之还愣了半秒。
还以为这人嘴巴里说不出这几个字了呢。
她笑了笑，“所以刚才那顿饭你请了，也算是赔礼道歉是吧？”
顾安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行。”裴奚之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先走了。”
没继续再说，各自去停车场开了自己的车，顾安跟他们不是一个方向，刚过了两个路口就分道扬镳。
江扬趁机把车开过来跟裴奚之并排，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把车窗摇下来。
“欸，裴姐！”江扬跟她隔空喊话，“你跟顾安的事儿就这么算了啊？”
“算了？”裴奚之一只手肘撑着车窗，“就这么算了，你觉得解气吗？”
江扬摇头。
“这不就对了，你都觉得不解气，我会就这样算了就算了啊？”裴奚之笑道。
“那你刚才说行，就这样吧？”
“笨死了，你这么笨家里人都能安心把这么大一集团交给你？”
“……”有话好好说，骂顾安呢，跟我江扬有什么关系！
“叫他出来吃饭又不是为了和解，不过是一些场面话，我就是试探一下，顺便了解一下这人到底什么情况。”
毕竟以前也不熟，裴奚之对顾安的了解还是跟一开始一样。
她只是把顾安当做小金库。
“喔——”江扬也不至于那么笨，“了解以后对症下药，才能对顾安打击报复更狠是吧？”
裴奚之十分赞许地点了点头。
“那今晚有什么收获吗？我刚太紧张了，一直怕你们俩打起来，没仔细听。”
裴奚之想了想，说：“就，这人真的好不要脸。”
正常人会说出那种，你骂我你下次当着我的面骂这种话吗？
“还有呢？”江扬继续问。
眼前的红灯正在倒计时，裴奚之手收回来，挂了d档，顺便思考了一下江扬这个问题。
在启动车的瞬间，她想到答案。
像风呼啸而过，裴奚之就在风中留下了一句话。
“顾安这个人既然喜欢花钱消灾，喜欢用钱解决问题，那我就多骗他点钱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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