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拉的确曾经藏过食物。
不过倒不是给自己吃,
而是给生病后的奥莉。
官邸中的孩子们想要吃饭,就只能在餐厅中吃,不可以拿到其他地方。如果生病或者不舒服、不想去餐厅的话,
将得不到任何多余的照顾。
不会有人给他们送饭,这是惩罚。
萝拉身体还好,一直健健康康,
没有太大的疾病,
每次吃饭最积极,
永远都是第一名。但是奥莉不行,
她是个小傻瓜,冬天到了还会傻乎乎地穿着睡衣在雪堆中玩雪,晚上冻到打喷嚏,
高烧,无法下床,
没办法去餐厅吃东西。
萝拉想办法,
偷偷将草稿纸撕下来,裹住热乎乎的鸡肉和饭团,
简单捏起来,
带回去给奥莉吃。
不过那时候藏饭团的方法要简单一些,
只要藏在衣服口袋或者贴在怀抱中就可以。
检查人员偶尔发现,
大部分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都是一群小孩子,真不吃也会饿死,
他们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
萝拉这样偷拿过好几次,
只要不被那个严格的、讨厌萝拉偷吃的家伙遇到就好。
可是现在不一样。
黑色的的长筒靴规规整整地放在桌子下面,
里面没有藏匿任何武器,而唯一可以称得上危险的人坐在桌子上,
纯棉白色挂在右脚上,正被迫迎接男人的审视。
凯撒坐在刚才萝拉坐过的椅子上,他已经摘掉手套,修长干净的手指冷静检查。
萝拉朦胧中想起来做手术时候的医生,对方用手术刀划开她肩膀、清理伤口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专注。
如果凯撒不是这个职位就好了,如果是一个普通医生也不错,他应该也会做得一样出色。
凯撒问:“你有没有藏东西?”
萝拉骂他:“你是傻子吗?我为什么要冒风险藏这里?”
凯撒抬头,他沉静地说:“根据新闻报道,曾经有工人通过这种方式来盗窃金子和钻石。”
萝拉说:“那你绝对看不到有人通过这种方式偷运军/火。”
凯撒对萝拉的讽刺充耳不闻。
严谨的植物医生打开茉莉。
萝拉挪了一下,被凯撒伸手阻拦、压住。
“还没有彻底检查,”凯撒说,“我有权利判你袭警。”
萝拉说:“你又不是警察。”
“现在是,”凯撒垂眼,一缕银白色的发从他脸颊侧边落下,声音毫无波动,“你应该有身为罪犯的自觉。”
萝拉没有办法和他就这个问题继续探讨,她低头,看着可怜的茉莉花。现在已经到了夏天末尾,而茉莉的花期将一直持续到整个夏秋。
凯撒专注工作,他就像一个拿着放大镜的专业植物医生:“果然藏着东西。”
银质的镣铐成功约束住萝拉的行动,不然她已经在想该用什么东西给他开一下脑袋了。
凯撒没有直接将茉莉花掰碎,而是触碰花瓣。
他问萝拉:“在我之后,你交往过多少个alpha?”
萝拉说:“无聊。”
凯撒显然并不这样认为:“你忘记自己叫我什么了?我应该承担起责任。”
萝拉说:“你要想承担责任,就该想办法让自己的‘外孙’将来获得自由。”
她原本以为这种话能够刺激到对方,可是凯撒只是笑了笑,看了她一眼,继续专注榨取茉莉蜜。
萝拉压在木桌上的手慢慢地蜷缩起来,她有些意外,对方从来没有这样温和关照过她,现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柔对待让萝拉愣了几秒。
“是不是空调温度有些高?你需要调低温度吗?”凯撒若无其事地问:“罪犯小姐,其他alpha是如何对待你的?”
萝拉大声地说:“闭嘴闭嘴闭嘴。”
她这种略带恼怒的声音没有得到意料中的结果,凯撒很平静,指尖轻点茉莉。
浓郁的属于o的信息素在密闭空间中疯狂弥漫。
在面临专属o的易感期会被迫提前。
凯撒严格地说:“我需要确认。”
镣铐互相碰撞,哗啦啦一顿冰冷金属的响动,萝拉险些抓狂,她权衡两秒后,决定放弃抵抗。
萝拉从来不会为难自己。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凯撒在耐心时也会这样温和,忍不住眯起眼睛,看着对方银色的头发,像伸手就能碰到的月光。
凯撒精准无误地找到令茉莉花香气更加馥郁的秘诀,当将整朵茉莉花成功榨取后,花瓣主动贴贴手掌,他却离开了。
萝拉有些不开心,她还没够,正想着该如何斥责,凯撒已经倾身过来。
银白色月光落下,萝拉伸手成功伸手捕捉。
月光下不仅有待宰的羔羊,也有疯狂的饿狼。这种可怕的、即将被吞食的感觉让羔羊身体发颤,却又被狼死死咬住。
如同泡在温泉水中,萝拉看着天花板,她有些失神。
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把工作和心脏分得很清楚,可覆盖住的银色月光让萝拉短暂地混淆了两者。
萝拉宁愿他对自己粗暴,也不想要这种温柔。
萝拉用力伸脚,像反抗鹰的兔子,她试图借助后肢力量来踹开凯撒,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心脏处莫名的慌乱让萝拉有些心悸。可是腿刚刚伸出去就被凯撒牢牢攥住,挣脱不开,在萝拉的视线中,凯撒终于抬起头,拽住她的脚腕,微微侧脸,在她脚背上轻轻吻了一口。
“请安分一些,”凯撒说,“罪犯小姐,审讯还没有结束。”
萝拉提醒他:“现在你也在犯罪。”
安静的、灰色的审讯室中,凯撒银白色的头发垂下来,黑色的衣服约束他的身体,他下午刚刚面对国际记者,刚刚回答了关于罪犯的问题。
而这个劫狱的罪犯,此刻正在他的掌下,穿着敌对方的黑色军装。
茉莉花溅在凯撒的脸庞上,他的头发上、眼睛下、鼻梁都是淡淡的茉莉花香。
凯撒重复着她的话:“是的,我也在犯罪。”
他倾身,捏住萝拉的脖子,嗅着她脖颈上的味道。
没有其他alpha的气息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等待被标记的o。
他低头,吻上对方因为发热而轻微肿胀的腺体。
“我承认自己的罪行,萝拉。”
“现在我们是共犯了。”
弗朗西斯在外面等到暴躁,抬头看了眼时间。
一个小时过去了,审讯还没有结束。
下班时间已经到了,弗朗西斯并不认为这个案子有什么值得他去加班的必要。他了解凯撒的脾气,从凯撒要求拆掉监控后,弗朗西斯就不对凯撒能够秉公处理抱有期待。
但……
种族问题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凯撒去头痛吧。
弗朗西斯盯着墙上的时钟,倒计时十秒,等到秒针和分针重合时,他站起来,将帽子摘下:“下班。”
萝拉的下班时间比弗朗西斯还要晚半个小时。
凯撒倒了水,拿过来,萝拉口渴到要命,就像一个沙漠中、被割开后大量放水的仙人掌,她倾身过去,顺着凯撒手中杯子边沿,大口大口吞咽。
她喝的太着急了,镣铐的束缚让萝拉没办法大口地捧着喝,只能这样仰起脸。
凯撒等她喝完水,他将萝拉的头发撩到后面,手指触碰着她还没有消除血色的脸。
他已经用湿纸巾擦拭过自己的脸颊,现在看不出任何异样,但萝拉总感觉对方头发、脸上仍旧残留着味道。
她微微侧身,等待着标记。
预想之中的不适和痛苦并没有来临,和之前标记不同,凯撒没有直接咬穿她,而是温和地亲吻腺体,等待肌肉放松后,才咬住。
萝拉眨了眨眼睛,盯着审讯室的地面。
真的像艾米莉亚说的一样,标记不痛,原来被凯撒标记也可以不痛,他亲吻着萝拉的脖颈,萝拉听到急促的、慌乱的心跳声。
凯撒没有立刻离开,他的唇仍旧贴靠在萝拉脖子上,慢慢地说:“你还有一次留下的机会,萝拉,我可以当之前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
萝拉问:“那您愿意给予我的族人自由吗?”
凯撒问:“你口中的自由具体指什么?”
“上次我们谈判时的那些,受教育权、自由居住权,工作中不受歧视。”
“这需要时间,”凯撒说,“我需要对我的国民负责。”
萝拉闭了闭眼睛,她说:“好吧。”
她语气轻松:“让我想想。”
凯撒并不会信她的“鬼话”,这个家伙,满口都是谎言,甜甜蜜蜜的话语张口就来。想要利用人的时候就甜甜软软地叫着daddy爹咪小甜心,不高兴的时候就成了垃圾混蛋臭狗屎。
但凯撒还是用“这是一个重要罪犯”的理由,将萝拉从这里带走。
按照行程计划,凯撒将要去共和国进行国际上的访问。
萝拉的去向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她应该接受武装押运,被直接送入帝都中的监牢之中。
但凯撒却准备将她带在自己身边。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萝拉正在审讯室中吃完丰盛的晚餐,坐在审讯桌对面的凯撒刚刚用电脑给内阁发送完电子邮件。
“去访问也要带上我?”萝拉不可思议地看着凯撒,“你疯了吗?哪里有人带着重要罪犯去访问邻国的?”
“现在有了,”凯撒头也不抬,“坐下,你见过哪里的罪犯敢对着审讯官大呼小叫?”
萝拉小声嘟囔:“现在你见到了。”
拜访邻国。
萝拉认真地想,在拜访过程中成功逃脱的可能性。
她慢吞吞地用小勺子吃着甜点,苦恼地问:“那你的随行名单上,怎么填报我的信息?难道是罪犯?还是说——”
萝拉双手撑起桌子,锁链哗哗啦啦地响,她的眼睛亮晶晶:“填的是国宝?”
凯撒合上电脑。
他说:“特产。”
“帝国特供小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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