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拉在破晓时分顺利抵达女政客的府邸中。
这是一个始建于1808年的建筑,整个宽敞明亮的酒店都是木质结构,附近有一家拉丁风格的餐厅,供应着一些有趣的食物,乘车十分钟,可以抵达一个极佳的滑雪胜地,提供一流的速降滑雪和越野滑雪设备。
这本来是女政客用来避暑的住宅,但如今很乐意暂时提供给萝拉,让她暂时居住。
萝拉甚至没有来得及好好感谢对方,一头倒在柔软的床铺上就睡。她实在是太累了,身体上的疲倦,心理上的劳累……她甚至连澡都没有洗,就这样带着属于另一位alha味道的痕迹,躺在床上。
好心收留她的女政客名叫莫妮卡,是如今共和国某在野党的核心人物,和帝国不同,这是一个议会共和制国家,三权分立、实行制度多党制。她曾经有过一段糟糕的婚姻,如今独身居住,属于对阿斯蒂族人比较友好的党派——当初阿斯蒂族人偷渡时候,恰是她所属党派执政时期,力排众议,通过演讲和宣明,一直通过了对阿斯蒂族人的接纳法案。
萝拉和她的良好关系,顺利地让赫尔曼和莫妮卡有过几次正式会谈,两人经过协商,达成互利互惠的协商。
这次安加斯冒险来异国接应萝拉、萝拉能够顺利逃脱,也有莫妮卡的暗中帮助。
萝拉在洒落阳光的床上一直睡到中午,梦境之中满是凯撒的影子,她的头很痛,昨晚对方的温柔简直像是能够将气球彻底撑爆、撑烂的大量气体,让她的灵魂和身体一起轻飘飘地升到空中。
她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那么多、那么多轻柔的称呼,或许是习惯了粗暴,昨天的细心爱抚和亲吻让萝拉仅仅是回想就感觉到颤栗,这种不可名状的不适像能将人窒息的棉花,萝拉缩在柔软被子中,醒来的时候,摸了摸枕头,湿答答。
她轻松跳下床,光着脚去浴室中清洗。即使昨晚凯撒留下了大量的东西,现在也随着水哗哗啦啦地落下,直直冲入下水道中,萝拉什么都闻不到,她的腺体还有一点点轻微的红肿。
伸手挤出大量的洗发水,在掌心暖热、揉成泡沫,擦在头发上,轻轻地搓几下。
萝拉低头,看到青蓝色地砖上、被水冲走的液体痕迹。
那是从她身体流出来的。
属于凯撒的东西被彻底冲走了。
往后的一周,她没有出门,安静地休息,养好身体。莫妮卡休假的时候会过来,偶尔和萝拉聊一聊凯撒的情况。
凯撒的政治访问圆满结束,他在萝拉失踪后的第二天返回自己的国家,新闻上对此的报道千篇一律,仍旧是那种滴水不漏的话术。
没有人知道凯撒丢了小萝拉。
安加斯会在明天带萝拉重新返回国家,今天是萝拉留在这里的最后一晚,她和莫妮卡吃了最后一顿晚餐,在能够看到山景的房间中,莫妮卡亲手做了甜菜根馅儿的馄饨,浇上蜜汁的鸭肉,以及菠菜汤团。
莫妮卡没有和萝拉谈政治上的事情,她是一位聪慧细心的女性,聊天时候最多的话题还是生活上的那些琐屑小事,譬如她新买了一个漂亮的玻璃花瓶,在逛商场时购买了一件柔软舒适的真丝睡裙……
刨除那些冷冰冰的政治因素,莫妮卡很享受生活。
萝拉关于生活上的话题不多,她不会分辨真丝的好坏,不会欣赏花瓶的历史,不会懂玻璃制造的工艺,但不妨碍她认真聆听。
话题的末端,是莫妮卡提到的一个童年小事。
“我父亲曾经担任过外交大使一职,”莫妮卡说,“很荣幸,小时候的我曾经跟随他拜访过不少次贵国,印象最深的就是漂亮的温斯顿城堡,沉稳美丽。”
萝拉双手托腮:“我都没有去过呢。”
莫妮卡笑起来,用肯定的语气说:“你会去的,萝拉。”
她喝了一口红茶,用纸巾轻轻擦拭唇沿的茶水:“印象最深刻的是温斯顿城堡中的一次晚宴,有一个贵族家的男性,和我年纪一样大——喔,那个时候我八岁。我听到他和自己父亲沟通,想要早些回家,陪伴自己的兔子。”
萝拉慢慢地吃裹满蜜汁的鸭肉,丰沛美味的汁液在嘴巴里炸开。
“他的兔子生病了,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但今天忽然精神很好,”莫妮卡说,“他说这是小兔子病好的第一天,最需要主人的陪伴。”
“我也养过兔子,”莫妮卡温和地笑,“我告诉他,那不是兔子病好了,大概是回光返照。”
萝拉咽下鸭肉,她吃了一块甜橙。
“那个男性告诉我,他知道,”莫妮卡手托腮,她脸上难得出现一点怅然,“没有办法挽留,他只能尽最大限度给予临终陪伴。”
萝拉问:“后来呢?兔子死掉了吗?”
莫妮卡神色放松,她轻轻倚靠在椅背上,温和地注视着萝拉:“我第二天就离开了,很抱歉,不能告诉你故事的结局。”
萝拉礼貌地说:“今天的晚餐很美味,谢谢您的款待。”
她不知道凯撒如今在做什么,也尽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她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不可以选择考虑自己。
萝拉是阿斯蒂族人的萝拉。
有了莫妮卡的帮助,萝拉成功地和安加斯重新回到基地——这个时候,距离艾米莉亚的释放,只剩下最后几天。
艾米莉亚几乎是飞奔着跑过来拥抱萝拉,萝拉从来没见过艾米莉亚这样激动,这个高傲的银发大小姐,安静地将脸贴住萝拉的头发蹭啊蹭,生涩地表达着她并不擅长的喜悦。
萝拉想,安加斯或许都没有得到过这么高级别的对待。
艾米莉亚没有问萝拉是如何逃出来的,萝拉身上属于凯撒的气味已经消散掉了。晚上,安加斯弄来一个投影仪和幕布,在基地的森林中露天放电影,那些从没有进过电影院的阿斯蒂族孤儿快乐地叫着跑过来,帮忙拿东西,他们对这一切感到新奇。
艾米莉亚和萝拉坐在稍微靠后的位置,给这些孩子们放的是个经典动画电影,汤姆猫追着杰瑞鼠到处跑,却总是打偏、或者失败,自讨苦吃。
孩子们被逗得前仰后后,是不是有孩子站起来追着打闹,被大人呵斥后,才又老老实实地坐回去。
艾米莉亚没有看过草地电影,她甚至不用去电影院中看,家中有专门的观影室,每次有什么电影上映,她家中也会在第一时间拿到新的带子,不用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坐在同一个空间中。
这种感觉其实也不错。
萝拉依靠着艾米莉亚的肩膀,她说:“你回去后,还要参加志愿军吗?”
艾米莉亚被凯撒接走之后,两人再见面,就是不同的政治立场了。
镇压的志愿军,不屈的反抗军。
艾米莉亚问:“萝拉,我们不可以和平共处吗?”
萝拉说:“当然可以哇。”
“那你……”艾米莉亚蹙眉,她很不理解,放缓声音,“那我们可以都放下武器——”
“不一样的,”萝拉想了想,告诉艾米莉亚,“当强者和弱者打架时,你不能说全部丢掉武器就算公平。”
艾米莉亚看着远处奔跑的孩子,安加斯带了糖果过来,这些糖果很廉价,用了大量的糖精和便宜的人造奶油、脂肪混在一起,调制成粗制滥造的牛奶味道,和糖纸粘在一起,放在手里稍微一暖就很难再摘下。
艾米莉亚从来不吃这么廉价粗糙的东西。
可那些孩子,围绕着安加斯,一口一个哥哥、叔叔,争着去抢那些糖果。
安加斯拿着篮子过来了,萝拉用力向他挥手,她拿了两粒糖果,剥开糖衣,填到嘴巴里。
艾米莉亚也要了一粒。
安加斯犹豫了一阵才给她,提醒:“大小姐,这个味道可能不太好。”
艾米莉亚说:“闭嘴。”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和糖粘在一起的塑料纸,咬住,谨慎地含着。
也是甜的。
廉价的糖果也能同样提供给人甜蜜的味道,艾米莉亚含住整颗糖,抬头,看到天上的明月。
基地空间空旷、宽阔,她躺在草地上,安静地凝视着月亮,竟觉比在庄园中还要自在。
不远处的萝拉在教那些小孩子唱歌,是阿斯蒂族人的语言,哼着一首古老的童谣。
“飞呀,飞呀,一直飞到星星落下来——”
“即使天黑,即使路远——”
“飞啊,勇敢的夜莺——”
无意识地,艾米莉亚跟随着语调轻声哼唱,飞啊,勇敢的夜莺,即使飞到尽头……
安加斯坐在她身边。
他问:“大小姐,您想去河边吗?”
艾米莉亚同意了。
她借着安加斯伸出的手站起来,两人在月光下漫步,和在庄园时没有任何区别,安加斯仍旧称呼她为大小姐,仍旧是她忠诚的仆人。
和庄园时没有任何区别,安加斯在花丛旁边驻足,试探着亲吻艾米莉亚的手,顺着向上,她的手腕,胳膊,肩膀,脖颈,最后才是脸颊和唇。艾米莉亚没有拒绝,她扶住一棵松树,微微翘起臀、腰部下塌,安加斯就着这个姿态,将她拥抱住,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去触碰她的脸颊,着迷而谨慎地喃喃,叫着她为大小姐。
艾米莉亚的手掌心压在粗糙的松树上,她银白色的头发像是美丽动人的雪,盛满冷冽的紫色眼睛忍不住眯起来,随着松树的摇晃而压抑克制地呼吸,实在忍不住了,也会发出呜咽,又被安加斯的手掌及时捕获住。
艾米莉亚并不知道安加斯的基因中有一部分狼的表达片段,安加斯是天生的战斗家,,安加斯更加具备野性,不在alha的易感期时,也有着令人担忧的兽性。
艾米莉亚不知道。
她被保护的太好了,天真的、不知疾苦的大小姐,就算是在安加斯的结合中感觉到对方似乎有些过于狂放,也只会自我安慰、在心中将其归结为“alha都是这个样子”。就算是受不住了,也只会用属于大小姐的骄傲语气斥责他,而完全不会想到拥抱自己的是个怪物,是个只为战斗诞生、具备着狼性基因的家伙。
艾米莉亚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用娇贵的身体去拥抱安加斯,哪怕开始发抖。
就像狼眷顾自己的伴侣,安加斯亲吻着艾米莉亚漂亮的银色头发,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颤抖的肩膀上。
天气转冷,露天电影还在继续播放,远处的欢声笑语遥远地飘过来,安加斯坐在蔷薇花丛,怀中抱着艾米莉亚,轻轻拍着她的背部。
艾米莉亚裹紧外套,流水潺潺,树叶吹拂过树叶,附近的蔷薇花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她忽然问:“安加斯,反叛军允许帝国公民加入吗?”-
凯撒刚刚安慰完不停哭泣的母亲。
他们最终没有瞒住萨列里夫人,艾米莉亚被俘虏的消息,仍旧被这个可怜的女性得知了。
萨列里夫人当场就昏了过去,家庭医生为她喂了药水,测量血压……人仰马翻,才终于让她醒过来。
醒来后的萨列里夫人一直在流泪,她要求凯撒立刻将艾米莉亚带回来,无论用什么办法。她只有艾米莉亚一个女儿,而且还是个oga,萨列里夫人完全想象不到女儿沦落到那些坏人手中的模样。
凯撒简单安抚完母亲,让医生为她注射镇定剂,等一切平静下来后,才去参加秘密会议。
就在今天中午,他们收到了赫尔曼的谈判邀请。
赫尔曼希望能够和凯撒单独见面会谈,而这点遭到大部分大臣的强烈反对。
反对理由趋向于统一,上上任的首相,也是接到阿斯蒂族人的谈判邀请,但却在前去谈判的途中遭到刺杀。
他们认为阿斯蒂族人不值得被信任。
凯撒对此保持保留意见,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任由这些大臣激烈辩论、唇枪舌战,最终示意他们安静,决意暂且搁置。
先使用电子邮件沟通,在阿斯蒂族人释放俘虏前,凯撒并不打算和他们会谈、或者开战。
距离萝拉逃狱已经过去八天十八个小时四十五分三十六秒。
现在是三十七秒。
接受强力麻醉的凯撒在医院中醒来后,迎来意料之中的空荡,他所寄予的信任再度被辜负,即使早有预感,仍有些失落。
这才是真正的、让人又爱又恼的萝拉。
不停追求自由、不被驯化、不接受豢养。
勇敢的夜莺在深夜中歌唱。
这才是她。
最近涉及到两国之间的经济贸易纠纷,受到台风影响,某个港口城市又遭受了海啸冲击……凯撒分身乏术,暂时将阿斯蒂族人的事情搁置在一旁。
距离俘虏释放还有第三天,凯撒接到了国家宣传和舆论大臣的新消息。
对方面色为难地告诉凯撒:“阁下,最近阿斯蒂族人更改了新的宣传措施。”
——因近期关于阿斯蒂族人的争执不休,大臣决定咨询凯撒的意见。
凯撒已经长达二十四小时没有休息,他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眼睛:“什么?”
“他们黑入了我国最大的情涩网站绿丁丁的后台数据库,并且统计平均人打开视频后关掉的时间,并且在每一个情涩视频的点结束后,开始播放他们的宣传视频,”大臣满脸都写着纠结,“不只是绿丁丁,还有关联的文学网站绿勾勾,也是,他们在每个文章的激情戏后面都插入了宣传标语——”
凯撒手一顿。
这种似曾相识的笨蛋操作和流氓主意,让他想到某个漂亮的小蠢货。
“根据心理学家统计,人在贤者之刻会比平时更加感性,根据网络监控,主动联系阿斯蒂族人组织、想要了解他们情况的青少年比之前增加了百分之九,”大臣谨慎地问,“绿丁丁和绿勾勾的技术人员目前还没有成功破解……我们在思考是否暂时关闭这两个清涩网站,阻止他们的进一步宣传。”
凯撒示意大臣将他们的宣传视频点出来。凯撒从不浏览这些绿丁丁或者绿勾勾,在遇到萝拉之前,他认为某方面的需求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
遇到萝拉后,他更不需要这些东西。
大臣已经顺利卡在宣传视频的节点上,出现在这个视频的第三分四十六秒,短暂的黑屏过后,凯撒看到戴着猫耳、戴着口罩、穿着漂亮小红裙和戴着猫尾巴的萝拉。
她在跟着节奏摇晃着漂亮的身体,哼着阿斯蒂族人之间的情歌,哪怕戴着口罩,凯撒仍旧一眼认出来这个可恨的小笨蛋。
情歌只有短短几句,唱完后,萝拉用她可爱的猫爪扯开横幅,开始宣传阿斯蒂族人的悲惨处境和遭受的歧视。
不、愧、是、她。
凯撒深深地吸口气。
大臣小心翼翼地说:“像这样的宣传视频还是三十多个版本,虽然语言和表现形式上有些差距,不过基本都是用了美丽的oga唱歌跳舞来吸引视线……”
三十多个。
很不错。
她从来没有在凯撒面前跳过这样可爱的舞,一个也没有。
也没有对着他唱过阿斯蒂族人间的情歌,一句也没有。
凯撒冷声说:“立刻通知下去,暂时将两个网址屏蔽,不允许任何人访问。”
大臣说:“好的。”
凯撒皱眉:“这种视频,只会蒙蔽和煽动那些处于青春期的alha和beta。”
大臣严肃认同:“好的,阁下。”
在大臣转身后,凯撒低头看了看屏幕。
十秒后,他默不作声,选中所有萝拉录制的宣传视频。
一键下载,全部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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