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两人在稍间里,讨论着新做的春衣怎么怎么好看时,稍间外传来了王平唤人的声音。
念雪道:“主子先等着,奴婢出去看看王平有什么事。”说罢,她打开稍间的门转身出去。
只过了片刻,便就回来了。
溶月坐在妆台前,问道:“王平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现在正是中午,好像还没到用膳的时辰呢。
“是安嫔娘娘那边传话来,说长春宫的通贵人发动了,让后院的妃嫔收拾好了到前院集合,等会儿安嫔娘娘要带着众人去长春宫。”
“啊!”溶月惊讶的回头。
这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没想到通贵人这么快就发动了。
念雪语气却带着几分庆幸道:“幸好奴婢早一步将春衣赶出来了,要不然主子就要穿着去年的旧衣出门,让人笑话了,现在主子身上的衣服不用换了,正好穿着过去。”
溶月瞅了瞅自己身上新做的旗装,很没底气道:“是不是不太好。”
通贵人拼死拼活在屋里生孩子,她们打扮的花枝招展前去,这不是去给人添堵吗。
这回轮到念雪诧异了:“有什么不好的。”所有的妃嫔不都这样吗。
溶月:得,果真是她想多了。
主仆二人不再纠结此事,开始忙活着梳头上妆。
不过,已经穿了新衣,在妆容和头饰上,溶月自己做了主,薄施粉黛,微微描了描黛眉,头饰更是跟往常一样,只簪了朵珠花应景。
这样既不显得出挑,也不会让人看轻。
等一切准备妥当,从稍间出来,正好遇见后院的王庶妃和冰兰也往前院赶呢。
看着两人的梳妆打扮和穿在身上的新衣,溶月总算松了一口气。
而且两人头上的那些个头饰,像是把妆盒所有头饰都带出来了一般,如果溶月不是有容貌撑着,一定会把她衬托成宫女了。
来到前院后,平日里请安总是最后一个才出场的袁常在,这次竟然早早的提前到了。
袁常在这次穿了一件粉色的新旗装,两把头上戴着精致的蝴蝶翅膀金托点翠,饰品上的红宝石和珍珠,衬得她的小脸蛋熠熠生辉。
再加上妆容比平日里给安嫔请安时还要精致,直接硬生生将满头首饰的王庶妃和冰兰比了下去。
溶月一边暗暗为自己没有穿那件粉色旗装出来而庆幸,要不然肯定要跟袁常在撞衫,一边又感叹道,袁常在果然有两把刷子,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自己打扮的这般精致好看。
袁常在看着溶月穿着一身新做的浅绿色旗装,虽然薄施粉黛,只画了黛眉,带着简单的头饰,竟然跟自己不相上下,心里就有几分不舒服。
她今日的妆容,可是废了许多功夫,才练到这种又快又好的程度,凭什么徐答应只是简单的一收拾,就这般清艳脱俗。
“徐答应怎么连件像样的头饰都不戴就来了,出了启祥宫的宫门,我们代表的可是启祥宫的脸面,你这样寒酸,让安嫔娘娘的脸面往哪搁。”
袁常在心里不舒服的表现,就是上来对溶月一顿咄咄逼人的说教。
溶月有点懵。
她不戴首饰,也碍着袁常在的事了,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当然,她心里虽然这样想,可嘴上却不会这样说,要不然袁常在肯定撕了她的心都有。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妃嫔说话不能这么粗鲁,特别对方还是一个位份比你高的妃嫔时,那就更不能这样粗暴的回话了。
所以,溶月对着袁常在微微一笑,道:“真是对不住,让袁常在跟着操心了,我这不是想着自己长得出水芙蓉,天生丽质,就算不带任何首饰,也不会太差吗,没想到却让袁常在跟着操心,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在这里先给袁常在道歉。”
袁常在本来想等着溶月回嘴之后,再继续说教一番的。
可溶月的话一出口,她一下子就被溶月自己夸自己的那一句出水芙蓉、天生丽质,直接给噎住了。
她真的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这么不要脸的自己夸自己长得美貌好看,而这个人还是平日最不会说话的徐答应。
旁边的王庶妃和冰兰本来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等着看袁常在怎么为难徐答应呢。
可等溶月一说完话,两人也是直接愣在了当场。
她们真的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从胆小懦弱的徐答应嘴里说出来的。
恰在此时,后院的张贵人、伊常在和常答应也来了。
前面袁常在那番咄咄逼人的话,她们没听到,可溶月对袁常在后面说的那几句话,她们却正好听了个清清楚楚。
特别是溶月那一句吐字最清晰,形容自己的容貌是出水芙蓉天生丽质的话,更是一字不落的落入了她们耳中。
别说她们都识字,就是不识字的小宫女和小太监,都知道这两个词语是形容女子美貌的。
伊常在常答应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徐答应什么时候,脸皮变得这么厚了。
而与她有同样想法,也有张贵人。
张贵人最近同溶月接触的多一点,在今天之前,她一直觉得溶月是一个异常低调、知书达理、很老实很谦虚的这么一个人。
而现在,她也不敢确定自己之前的想法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为溶月解围,只见她一边向着这边徐徐走来,一边笑盈盈道:“几位妹妹这是在聊什么呢,聊的这般高兴?”
袁常在等人回头,向张贵人的方向看去。
溶月笑着接话道:“张姐姐来了,袁常在正在夸我长得出水芙蓉天生丽质呢,夸的我都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说着话,她还一脸娇羞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脸。
溶月如此做派,整的在场众人顿时有点懵。
不是徐答应自己夸自己长得出水芙蓉、天生丽质吗,怎么就变成袁常在夸她了。
这人还能要点脸不!
袁常在也郁闷了。
她是真没想到向来胆小的徐答应,会明晃晃的睁着眼说瞎话,而且还说的这么顺溜,说起谎来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一时间,她竟不知该怎么接话,更或者说,不知该怎么反驳溶月。
难道她要说,她没夸过徐答应,是徐答应自己瞎编的。
反正不管她说什么,她都会落了下乘。
知道事情始末的张贵人闻言后,心里差点笑的肚子抽筋,可面上却佯装道:“原来是这样啊。”
说罢,还装模作样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溶月,笑着道:“你还别说,袁妹妹说的倒是一点不错,徐妹妹确实越长越漂亮了,用出水芙蓉天生丽质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只稍微这么一打扮,就是个大美人。”
几人:……,得,又来一个睁眼说瞎话的。
前段时间,她们就听说张贵人跟徐答应走得很近,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在这种情况下,张贵人还不忘了帮徐答应圆场。
不管别人怎么想,溶月却觉得,有个盟友帮着自己一唱一和,真好!
袁常在知道,有张贵人在,她今日是别想拿溶月怎么着了,遂脸上很不自然的笑了笑,算是默认了溶月和张贵人的说辞。
廊下气氛虽有些怪异,好在安嫔这时候带着新兰出了正殿。
安嫔并没有察觉到几人之间的怪异感,只是看到王庶妃和冰兰带着满头的首饰,溶月的头上只簪了朵珠花后,忍不住的微微皱了皱眉头。
她心道:一边头上首饰戴的太多,一边又戴的太少,两边就不能匀一匀,当真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她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走吧。”
说完,脚踩花盆底,率先走在了最前面,众人随后跟上。
溶月是第一次走出启祥宫的宫门,自然是看哪都新奇,看哪都新鲜。
毕竟三百年后的故宫和现在的紫禁城,还是有些地方不同的。
不过,通贵人所住的长春宫就在启祥宫后面,距离很近,溶月能看到的东西也有限,这不,只走了一会的功夫,几人就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长春宫。
长春宫现在的主位娘娘是贵妃小钮钴禄氏,同住还有僖嫔。
其实说起来,僖嫔原来才是长春宫主位,可康熙十八年京城地动,贵妃所住的永寿宫损毁,不能住人了,便搬来了僖嫔的长春宫。
当时的小钮钴禄氏还不是贵妃,主位娘娘还是僖嫔,可康熙在二十年大封后宫时,小钮钴禄氏却一跃成为贵妃,位份直接超过了还是嫔位的僖嫔,自那以后,长春宫的主位就换了人坐,变成小钮钴禄氏了。
在后宫,这是不是一宫主位当然是有很大区别的,一个管人的,一个是受人管,两者之间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差距,真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但僖嫔也没办法,她一个小小的嫔位,在贵妃之位面前根本就不够看,更不要说,小钮钴禄氏的家世,简直能甩她几条街去。
因为说起来,贵妃小钮钴禄氏是继后孝昭皇后的妹妹,僖嫔虽然姓的是赫舍里,可她并不是元后仁孝皇后赫舍里氏的妹妹。
应该说,两人看着是一个姓,可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仁孝皇后的妹妹另有其人,就是现在宫里的平贵人。
僖嫔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挣扎也无用之后,就接受了这个现实,至于心里的那份不忿,肯定是有的,毕竟小钮钴禄氏要是不搬来长春宫的话,她现在还是长春宫的主位娘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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