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若能将二人的生死同到两只小小蛊虫之中,那确实是几分奇妙。”羿升道尊面上没甚情绪地低道。
阿俏在怔愣中回神,终于长长出了口气。
太好了。
他们未责问她,更没迁怒乌晶晶。呃,隋离道君甚至好像……点喜欢?
既然伏羲宗都这样待她,阿俏便也不隐瞒,将宁胤身上的白头蛊是自己的,自己是来自什么地方,为何精通蛊毒,包括她好像着了自己的族人,这些话都一一说了。
只隐瞒了她变成妖怪的。
为怕这些人从她身上,联想到乌晶晶身上去。
她既然是妖怪,那与她朝夕相处的主人,又是什么呢?
半晌。
四长老叹了一:“万万不成想到,这宁胤剑尊竟是这样的人……难怪他不明旧疾缠身,众人还只当他是当年闭关,修炼不慎出了岔子引起的。”
羿升道尊多识广,道:“上古修士中,便常修炼至瓶颈,山去过普通人的日子,以求新的体悟好助力修炼的人。他们先体会情爱、亲情、友情,等到目送身边人一个个死去,便能看透这世间种种。从此心无杂念,修仙道。更甚者,短情绝爱,以杀妻证道。只是到今日,灵气稀薄,已经多年不飞升的修士了。这少了那不择手段只求修炼的修士。”
众人闻点头。
此四长老又道:“既然玄极洲无人知晓蛊毒,只一个宁胤,身体里阿俏姑娘的白头蛊。那也就是说,除了阿俏姑娘,便只宁胤知道这东西了。”
“此然与他关!”三长老怒道,“他从论剑会上逃走,碍于剑宗脸面,我等没狠手。此次若是与他关,便是心谋害我伏羲宗!岂能容他?”
众人闻点头。
于是他们也不再等了,一边分出人继续寻乌晶晶二人落,一边去找剑宗的人。
羿升道尊沉默片刻,道:“将人请到主殿来。”
众人应,知晓这便是道尊要亲自主持局了。
阳九、阳十跟在三长老、四长老身,先行去了剑宗榻的长风院。
之所以要去两位长老,是怕当场撞上宁胤。宁胤可不是可以小觑的人,好歹也是一宗之主。
若是叫他再从眼皮子底跑了,那岂不是成了天的笑话?
谁知道他们刚一门,便到了宁胤端坐在院中,抬头道:“你们来了?”
倒像是等了他们很久一般。
三长老他这般姿态,自然胸中怒意更甚,厉道:“宁胤剑尊摇摆入我伏羲宗,更心谋害我宗。还请到殿之中,当着我们宗主的面说个清楚!”
“怎么是我要谋害伏羲宗?我在此,只为洗清我身上的冤屈。”宁胤『露』出点笑意,“走罢,到羿升道尊面前去,我要仔细说一说,隋离是何陷害我的。”
剑宗弟子闻,个个面『露』尴尬之『色』。
他们心自然偏向宗主,但宗主先前叫宗门蒙了羞,在剑冢的候,隋离道君和乌姑娘也未介意他们剑宗身份,依旧多照拂。
这一间,他们被夹在了中间,实在难受很。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宁胤到了殿中,他笑道:“不妨请他宗门的人也一前来,且听一听我身上所蒙的冤屈。”
“你这是何意?”
“我忧心伏羲宗护短,颠倒黑白。”宁胤冷笑道。
宁胤话音落,金禅宗的人便来了。
济空双手合十,问道:“听闻无相子被匆匆叫走了,可是出了什么?”
济空当然知道应该是乌晶晶不了。
他此前来,便是为洗脱身上的嫌疑,只装作不知。
隋离不理会宁胤的张狂,他盯着济空,出道:“乌姑娘不了。”
济空面『露』惊异之『色』:“什么?难不成是什么妖邪侵入了伏羲宗?”
宁胤再度冷笑:“哪里妖邪入侵呢?那位乌姑娘自己便是妖邪了。”像是与济空一唱一和。
阿俏脸『色』骤变。
她怕宁胤,便只站在了屏风,眼听了话,几乎要忍不住冲出去为乌晶晶辩解。但她知晓,她不冲出去,是最的。所以只能生生忍住了心头的愤怒。
此阳九拍了拍她的肩,传音道:“道君命你我二人前去剑宗,辨认中可你的族人。”
阿俏点点头,忙跟着去了。
“宁胤剑尊敢说自己身上的旧疾,究竟是什么东西吗?”这厢三长老问。
“何不敢?我身中白头蛊。这蛊正是乌姑娘那侍女阿俏的。我方门,便察觉到隋离道君似是些不劲。他也被了白头蛊是不是?可正是那乌姑娘了蛊,然便逃跑了。道君可知自己的艰难处境?还要再维护那乌姑娘吗?”宁胤把早就想好的倒打一耙的话说了出来。
“她蛊给我,为何要跑?”隋离反问。
“自是为这蛊毒害人,她自知害了伏羲宗的宝贝,又怎么敢停留?”
“害人吗?此蛊可使二人同生死,共白头。你身受之苦,我也能一同尝之,做到真真正正的同身受。我倒是觉好极。”隋离顿了,道:“抵只那心思不轨之人,会觉可怖。”
宁胤:“……”
他面『色』难看地咬了咬牙。
隋离不生气?竟然还觉这样好?隋离不是过他蛊毒发作的狼狈模样吗?
好,好一个伏羲宗的伪君子!这一番话,便是要指他为心思不轨之人!这是还没忘记踩他一脚啊!
“隋离道君难不成与这乌姑娘是真心相爱?”宁胤不信。
隋离顿了。
相爱?
隋离心不虞,只道:“不然为何要举行结侣典?”
济空闻,万分震惊。
连他听闻风,陆续赶来的宗门听到这里,也觉分外震撼。
“她不会跑。”隋离说罢,话音一转,“倒是敢问金禅宗,今日可是叫佛子送了一面镜子给乌姑娘?”
济空没想到隋离被宁胤这样干扰,也还是能这么快注意到镜子。
撒谎无用。
济空点头道:“是。”
“乌姑娘失踪,那镜子也不了。”隋离道。
济空:“那……难道是谁人为夺法器,此杀害了乌姑娘?”
听“杀害”二字,隋离胸中不知为何骤起一股戾意。
隋离:“是吗?敢问那法器名叫什么?作什么用的?”
济空道:“名花缘镜,上面刻佛花,带在身边可静心驱邪。”
隋离:“一件静心驱邪的法器,便引一个人,在伏羲宗夺器杀人?”
济空心中“咯噔”,意识到隋离恐怕是在套自己的话。
“就算上师所说,真一个这样的人。”隋离顿了顿,又冷道:“伏羲宗的师姐,修为不低,更无数法器护身。这人怎么能杀了乌姑娘的同,还杀了我伏羲宗的师姐?”
“叶姑娘也不了?”济空脸『色』这是真真变了。
宁胤也没想到会这样的变故,当即皱了皱眉。
不过无妨。
叶芷君天生眼盲,恐怕连花缘镜中的欲界六天都闯不过去。到她与乌晶晶都不能活着。
济空眼底流『露』出三分惭愧之『色』。
叶芷君同样是伏羲宗的首席弟子,她若牵连去,就实在是不起伏羲宗了。
坐在高位上,合着眼,仿佛入了的羿升道尊此方出了,他缓缓道:“还请济空上师直言,那花缘镜究竟是作什么用的?”
济空长叹一:“那是一件神器。”
宁胤眼皮一跳。
糟!
这老和尚听叶芷君也一起着了道,竟然要坦白?
宁胤心烦闷。
这世上坏人不讨厌,好人也不讨厌。老和尚这样的,最叫他觉讨厌。
既然要行恶,又何必将慈悲挂在嘴边?平白拖他腿!
此缥缈宗、素心阁的人也都来了,乍然听闻“神器”二字,众人都是一惊。
什么神器?
“既是神器,金禅宗为何将这样贵重的东西送给了乌姑娘?”三长老冷哼一,“我伏羲宗是否可以以此推断,金禅宗心为之,想要谋害伏羲宗?”
余宗门的人听到这里,顿一片哗然。
金禅宗哪里担起这样的罪名?
济空忙道:“非此。此确是我授意,只是归根究底,乃是为了隋离道君……”
济空只好将花缘镜究竟怎么一回,说了个清楚。
至于神谕,济空不敢提,他只是道:“我不愿隋离道君沉溺情爱,耽误了飞升。这出此策。”
听到这里,清凝仙子也终于听明白了。
结侣典的前一日,乌晶晶竟然被金禅宗阴了一把,掉花缘镜里去了。花缘镜中三千千世界,鬼知道乌晶晶何能从中逃出来。又或者,作为一个妖怪,乌晶晶恐怕熬不了多久就会死掉。
清凝仙子嘴角勾了勾。
但很快又压了去。
这倒也不是什么值高兴的……
少了乌晶晶,她又何成仙?
那高阶上的三长老生生气笑了。
伏羲宗都未曾说什么,哪里轮到金禅宗来管隋离结侣的?
人生匆匆几百年?结侣又何?那乌姑娘到底是要死的。眼叫他们这一搅『乱』,好了,乌姑娘与隋离同生共死了……
“上师这些年怕是诵经诵痴了。”三长老毫不客气地道。
“可法子将人从里头带出来?”隋离问。
他直觉济空还隐瞒了什么,不过眼更重要的是将人带出来。
济空道:“没。只能是她与叶姑娘自己出来。她若能熬过去,届佛法圆满,修为精,兴许也是一桩美……”
“兴许?”三长老冷笑。
长老也脸『色』难看极了。
叶芷君是他的徒弟,叫他何不愤怒?
“上师这是不打算给我们一个交代了?”
济空道:“此乃是金禅宗之过,金禅宗愿在此地诵经为叶姑娘护持,只等叶姑娘从花缘镜中出来。”
“将镜子拿出来吧。”隋离嗓音更冷。
那失踪的花缘镜果真是被金禅宗的人来取走了。
眼都已经交代出来了,济空自然也没再掩藏的必要,当即命人取出了镜子。那镜子用布紧紧裹住,摆在了殿中央。
“宁胤剑尊告知我,乌姑娘是妖怪。我这动用了花缘镜。若乌姑娘不是妖怪,自然能平安归来,若她是,便是解决了道君身边的一忧患。”济空叹气,“只是我不曾算到,叶姑娘也一同了镜中。”
宁胤:“……”
这老秃子这就把他供出来了。
隋离冷淡道:“不知上师可知,宁胤在我与乌姑娘身上了白头蛊,今我已经与乌姑娘生死与共了。乌姑娘一入镜中,我身上的蛊此生都难解。宁胤剑尊此举,是利用了金禅宗付伏羲宗。”
金禅宗弟子怔愣中变了脸『色』:“什么?”
济空忙转头去看宁胤。
宁胤:“他说是我的蛊,就是我的吗?”
“自然证据。”阳九在殿外喝一,带着两个阿俏的族人了门。
原来阿俏的族人被宁胤带走,宁胤为了解蛊,还给他们喂食灵『药』,好让他们的寿命更长些,免哪一日死了,宁胤就真的没解蛊的可能了。
那两个族人面『色』惨白,跪地就先喊冤。
他们指着宁胤,咬牙切齿地怒道:“我等本是永夜国人,只一日,此人屠了我族中上一百口人,留年轻的,带到此地,『逼』我们为他解蛊……”
那厢情绪激愤。
而这厢隋离拾级而,缓缓走到了济空跟前,他问:“花缘镜中历练,究竟是何历练修行的?”
济空觉不住他,好心办了更砸的错,他也不隐瞒,回答道:“入欲界,先是胎生出世。他们会历尽世间最艰难困苦之,被误解、被欺辱,仍要留一颗坚毅慈悲之心,苦中渡人。他们还会经历凡世间种种诱-『惑』,『淫』-欲、情-欲……”
隋离的面『色』已经是极为难看了,眼眸冰寒之中裹着滔天戾意。
他将目光从济空身上挪走,落在了中央的花缘镜上。隋离抬袖,镜面布帛敞开来,紫气与金光冲天而起,众人无不震颤。
一刻,隋离纵身一跃。
被那紫气金光裹住,吞吃了镜中。
“……道君?!”济空匆忙去抓,却是什么也没能抓到。
伏羲宗人纷纷脸『色』变,连羿升道尊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道君跳了!”
“隋离道君入那镜中了……”
“怎么是好?”
他可是清源仙君的转世啊!
一殿中『乱』成了一团。
清凝仙子怔愣转身。
隋离道君……竟然跟了花缘镜?
他待那乌姑娘,竟然当真情深至此吗?
清凝仙子抿了唇,拨开人群走上前去。
未尝不是一次机遇。
妖入之则死,可人不会。
此镜本就是用来修行的,佛修能修,道修也能修。若圆满,修为精。
不,又岂止修为呢……
还隋离道君。不,是清源仙君,他在镜子里头啊。
清凝仙子狠狠心,也跳了上去,登便被镜面吸入了。
济空状,更为惊骇,不再敢耽搁,连忙手一挥,布帛重新飞上去,将那花缘镜牢牢裹住了。
……
三千千世界之中。
一雪国。
雪国历333年。
身着盔甲,身形高的男人,一手持长-枪缓缓朝前走去,血从他的盔甲上往滑落。
“将军,人已经死了。”属跪在他的跟前道,“只是怪了,那妖妃生的孩子,身上竟然冒出了一道金光。旁边的人瞧了,竟是不敢将孩子抱起来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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