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泉跟随张任从X集团回来时，顾泠汀依然不肯搭理他。
晚上，张秘书照例开车送两人回家。
一路上，钟泉在后排显得十分拘谨和坐立不安，频频转头看向顾泠汀，但身旁人却是毫无反应。
出了小区电梯，顾泠汀大步流星往家门口走，钟泉赶紧快步跟上去，眼看着顾泠汀就要拉开门进屋了，钟泉一把握住了顾泠汀的手腕。
顾泠汀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放开。”
顾泠汀冷声呵斥，但没有挣脱钟泉的手。
钟泉用力摇头，带着哭腔恳求，
“不……我不要放开。
哥哥，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我不想待在外面了，晚上好黑，我害怕。”
顾泠汀闻言皱了皱眉，心道：怎么会黑，我昨晚不是给物业打过电话了吗？
钟泉走到顾泠汀身侧，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紧了紧，脸上泪光闪闪，
“我真的知道错了。哥哥……”
说着上前一步，贴着顾泠汀更近了。
看着钟泉哭得红肿的双眼，昨天的巴掌印也还留在脸颊上没有消失，顾泠汀不由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钟泉脸上的指痕，问，
“怎么还没好？”
钟泉把手覆盖在顾泠汀的手背上，拿脸蹭了蹭顾泠汀的掌心。
“不知道。”
看到钟泉这个样子，不知怎么的，顾泠汀忽然就想到了钟泉昨日发疯时说的话：
如果哥哥喜欢，钟泉可以是哥哥的狗。
……
顾泠汀脸有些热，迅速抽回手，拉开房门，
“进来，我们谈谈。”
终于得到允许进来了，钟泉恐怕顾泠汀反悔，几步路的距离也不走，直接闪现到了客厅沙发旁。
顾泠汀看着眼前少年忽然凭空消失，愣了一下，而后抚了抚额。
相处这么久了，这孩子还是能随随便便吓他一小跳。
顾泠汀也大踏步往沙发那边走，边走边摘下领带，随手丢在地上，又脱了西装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
坐在沙发上之后，顾泠汀又扯开了衬衫的前两个扣子。
马上入夏了，天气开始热起来了，顾泠汀敞开领口只是为了让自己缓口气。
但顾泠汀忘记了，他的脖子上还贴着创口贴，脖子下边，被衬衫遮住的地方，紫红色的吮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清晰可见。
想来是昨天钟泉吸得太狠了，到现在为止没有一点消退的迹象。
钟泉站在顾泠汀面前，看了眼自己在哥哥身体上搞出来的痕迹，双眼微微眯了眯，又很快侧头，移开了视线。
顾泠汀浑然不觉。
钟泉就默默站着，顾泠汀不发话，他根本不敢坐。
顾泠汀抬头瞥了小鬼一眼，不知怎么的，有种初中班主任叫调皮学生来办公室谈话的即视感。
况且这学生海拔这么高，老师讲话时要抬头看着他，很容易扭到脖子。
“坐下。”
顾泠汀于是命令。
钟泉这才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坐好，只是头低垂着，看起来像只被主人遗弃了的可怜小狗。
“低着头做什么？”顾泠汀不由皱眉。
钟泉抬眼小心翼翼地与顾泠汀对视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头。
“我……我错了。”
……
这三个字顾泠汀这两天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顾泠汀揉了揉眉心，问，
“所以，学乖了吗？以后知道听话了吗？”
钟泉一听顾泠汀这么说，想起了昨天晚上，无论自己怎么哭怎么喊，顾泠汀始终都不作回应，就像真的不要他了一样。
想到这些，钟泉不由得又开始抽抽嗒嗒的哭起来。
“嗯……知道了。”
顾泠汀听到钟泉哭，脑仁有点疼，即便是鬼，总这么哭下去，对身体也是不好的，吧。
但顾泠汀并不打算安慰，毕竟，教训孩子是次要的，主要目的还是教育孩子，让这小鬼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思及此，顾泠汀便语重心长地开口，
“钟泉，你告诉我，你究竟想不想变成人类？
想不想，大大方方地与我拥抱？”
钟泉立刻点点头，丝毫没有犹豫的回答，“想。”
“既然想，就要拿出态度。
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调查三年前，为了调查你是如何被人所害，为了你能重生。如果这些你不能理解，那我所做的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钟泉抬起头看着顾泠汀，想开口回应，顾泠汀却按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阻止了他的回应。
顾泠汀声音低沉而严肃地开口，
“刚捡到你的时候，你不听话，我还能劝自己，你是才适应人类生活，还不习惯。
现在呢？你不是九岁的孩子，你十九岁了，算上你被害后的这三年，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已经有二十二年了。
二十二年的时间还不够你长大吗？
你难道，还要一直任性下去吗？”
许是顾泠汀的声音太过严厉，钟泉竟然破天荒止住了眼泪。
钟泉摇了摇头，起身蹲在顾泠汀脚边，握住了顾泠汀刚刚叠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抬起头仰视着顾泠汀，保证道，
“不会了，我会长大，会听哥哥的话。”
一个仰视，一个俯视，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对视了许久。
直到钟泉脸上的红痕和通红的眼眶刺得顾泠汀的心口一疼。
顾泠汀从昨晚到现在，其实一直心疼得不行，如今既然得到了小鬼的保证，心里的关心才敢大剌剌展示出来。
顾泠汀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钟泉红肿的脸颊，柔声道，
“再别哭了，去冰敷一下眼睛和脸。”
钟泉伸手捧起顾泠汀的手，压在自己红肿的脸颊上，像是这样就能消肿止痛一般，闭着眼点了点头，
“嗯。”
点头时，钟泉的脸颊蹭着顾泠汀的手心，蹭得顾泠汀手和心都痒痒的。
钟泉不安分的摇摇头，又点点头，再摇摇头……
似乎是在用那张红肿的脸颊在顾泠汀的手心上画十字。
没画几秒，小鬼果不其然被揍了。
顾泠汀另一只手给了钟泉的小脑瓜一锤，
“快去！”
“哦。”钟泉这才不情愿的放开顾泠汀的手。
顾泠汀洗了澡出来，看到钟泉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手里还拿着他洗澡之前就在的冰袋往脸上贴。
那冰袋在常温下慢慢融化，已经开始滴水了。
顾泠汀叹了口气，走上前抢走冰袋，丢在茶几上，伸手捏着钟泉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这才发现，原来刚刚滴下来的，不止是融化的冰水，还有这小鬼的眼泪。
顾泠汀不由皱眉。
“怎么还在哭。”
钟泉摇摇头，甩开了顾泠汀的手，偏开头不让顾泠汀看到自己的脸，抽抽嗒嗒回答，
“我……我也不想的……哥哥，别，别看……”
顾泠汀手被甩开也不恼，双手托着钟泉的下巴，又十分强硬的把他的脑袋转了回来。
“不准动。”
钟泉哪还敢再动了，即便眼泪还在啪嗒啪嗒往下落，但他就保持着顾泠汀捧他脸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顾泠汀看着钟泉这样子，只觉得又可怜又可爱，忍不住抬起手用力揉了揉小鬼细软的头发，直把小鬼的头发揉成了鸡窝头。
“要去打篮球吗？”顾泠汀柔声问。
钟泉果然一下子就不哭了，顾泠汀心里叹气，这孩子还真是喜欢篮球啊。
“可是，哥哥刚洗完澡。”
钟泉“啪”一下把发型恢复柔顺，很快又被顾泠汀揉乱了。
“打完篮球再洗一次。”
“哥哥会感冒的。”
钟泉抓住顾泠汀双手，按在自己冰凉的小脸蛋上，防止对方给自己的发型捣乱。
顾泠汀想起前几天，自己发烧后钟泉的大胆行为，脸上一热，一下子把手从钟泉的脸蛋上抽了回来。
钟泉歪着头看他。
“哥哥？”
顾泠汀轻咳了两声，坐到钟泉身边，
“那我们玩点别的。”
钟泉一边帮顾泠汀吹头发，一边看对方摆好棋盘，将黑白两奁棋子放在棋盘两侧。
这套围棋是顾泠汀在书房翻了半天才找到的，自从父亲去世后，再也没有人能陪顾泠汀一起下围棋了，这套围棋便收在了书房角落里，再也没有碰过。
头发吹干后，钟泉坐在了顾泠汀对面的椅子上。
顾泠汀拿手指了指黑子的棋奁，示意钟泉先落子，“会下棋吗？”
钟泉点点头，“在手机上玩过。”
这小家伙竟然还会下围棋？
这是顾泠汀没想的。
然而当钟泉的第一子落在了棋盘最中心的黑点上时，顾泠汀淡淡问，
“你在手机上玩过的，该不会是五子棋吧？”
钟泉眨巴眨巴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
……
行吧，也能下。
顾泠汀没怎么下过五子棋，但他从小接受顾家精英教育，再加上他本身就思维敏捷、头脑聪颖。
于是半个小时过去了，两个人的战绩为六比一，顾泠汀六，钟泉一。
钟泉那唯一胜了的一局，还是顾泠汀怕小鬼难过，故意让他的。
钟泉撇了撇嘴，“哥哥太厉害了。”
顾泠汀笑着起身揉了揉小鬼的脑袋。
看来，体力不行，只能跟这小鬼比脑力。
两人躺在床上后，顾泠汀刚闭上眼睛，就感觉一个冰凉的手碰了碰自己的手，顾泠汀没睁眼，直接反手握住了。
“哥哥……”
身旁小鬼的声音小心翼翼问，
“简仪是谁？”
第二十二章 小狗执着做标记
顾泠汀一愣，没想到钟泉还记得这个人。
于是把慈善晚会那日发生过的小插曲讲了一遍。
讲完后，顾泠汀抬手在钟泉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
“你要是不提，我都已经忘记了。”
钟泉揉了揉被顾泠汀弹的微微有些红的额头，撅着嘴小声嘀咕着，
“我是怕哥哥被抢走。”
顾泠汀捏住了钟泉的鼻子，捏得小鬼直哼唧。
“嘀咕什么呢，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罢了。”
说着，顾泠汀整个侧过身来，与钟泉面对面，捏住钟泉鼻子的手松开，放在他头发上揉了揉，“放心吧，哥哥不会被抢走的。”
钟泉抓着顾泠汀的手，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真的吗？哥哥保证。”
夜已深，暮色沉沉，房间里一片黑暗，顾泠汀看不清钟泉脸上的表情，但不知为何，顾泠汀就是能感觉到，钟泉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在发光。
“我保证。”
顾泠汀回答。
钟泉沉默了片刻，将顾泠汀的手背贴在自己的唇上碰了碰。
原本是想偷偷舔两口的，但见顾泠汀没反应，应该是默许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于是钟泉胆子更大了一些，微微张开嘴巴，露出一颗小虎牙，似乎想照着顾泠汀的手背咬上一口。
可惜，钟泉的这个意图立刻就被顾泠汀察觉到了，一下子抽回了手，顺手还在钟泉的脑壳上锤了一拳。
“你要做什么？”
钟泉这孩子记吃不记打，这么一会被锤了两次，却还不老实，喃喃着狡辩，
“没做什么……”
顾泠汀一下子就想起来，昨天下午自己被这家伙按在沙发上又咬又啃，于是扯了扯钟泉的耳朵，逼问他，
“没做什么？我看你是又想咬人吧？为什么？”
明明不属狗，怎么老是像小狗一样爱咬人呢。
钟泉被扯耳朵扯得嘶嘶哈哈的，连连求饶，“哥哥……疼……”
顾泠汀放开他，命令，“说，为什么？”
为什么咬他。
为什么咬他脖子……
咬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吸……
那个场面，不管谁看了都会觉得不对劲吧。
“就想标记一下，哥哥是我的。”钟泉撅着嘴，理直气壮地说。
标……？
标……记？
这是什么小狗撒尿占领地盘的行为？
顾泠汀愣了好半天。
这狗……
不是，这鬼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肯定是吸血鬼与猎人看多了！
以后绝对不带小鬼看乱七八糟的舞台剧了。
胡思乱想了半天，顾泠汀内心终于平静下来，翻了个身背对着小鬼，淡淡道了一声。
“别胡闹了，睡觉。”
而他身后那只小鬼，伴着夜色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品着唇边残存着的，独属于顾泠汀的味道。
自从顾泠汀与钟泉和好后，张任终于不用一边看顾总脸色，另一边安慰哭哭小鬼了。
工作轻松了，连带着瞅着公司的花草树木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小童，手链不错，哪买的？”
这不，都有余力跟同事聊天搭话了。
小童就是那位曾经给顾泠汀推荐千达广场的前台小姐姐。
她手上绑着的就是一根平平无奇的红绳，属实没想到张秘书竟然会觉得“手链不错”。
还有一个来月就到端午节了，满大街都是卖这种编织小红绳的。
小童手腕上这一条，与传统红绳相比唯一不同的是，红绳中间绑了个黄色透明珠子，珠子上刻着看不懂的符号。
像是道符。
“地铁口买的。”小童礼貌的回应，脸上是标志性营业微笑。
小童当年是张任招进来的，人漂亮，亲和力又好，尤其是笑起来非常甜美，实属顾氏集团的门面了。
张任对自己选拔人才这方面的能力非常满意。
张秘书日常出行全靠顾总的车，没什么机会经过地铁，况且本来也是随口一问，听小童这么说，也就没再深究。
由于五一调休的缘故，这周只有周六休息，周日正常上班。而周六，顾泠汀已经约了王斯年去泡温泉。
小鬼那边，就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哄了。
晚上顾泠汀洗了澡走出客厅，钟泉正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体育频道的篮球比赛。
继霸总小说和清宫剧之后，钟泉终于找到了符合他年龄和性别的电视节目。
顾泠汀走到钟泉身后，双手支在沙发上，头发上的水珠顺着下颔滴进了钟泉的衬衫领口里。
钟泉抬起头，顾泠汀低下头，两个人四目相对，却不知为何，在同一时刻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许久后，又一滴水珠滴在钟泉的脸颊上，钟泉才清醒过来，起身要去拿吹风机，却被顾泠汀一把按住，按回到沙发上。
顾泠汀一只手托着钟泉的下巴，另一只手拿拇指指腹拭去自己滴在少年脸上的水珠。
温热的手指在冰凉的脸蛋上轻轻摩擦。
连钟泉自己都没发觉，他的喉咙随着顾泠汀手指的触碰而滚动了一下。
钟泉抬手握住顾泠汀白皙却结实的手腕。
那一刻，钟泉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和欲望，想要抓着这只手腕，将它的主人压在沙发上，就像那天下午一样。
顾泠汀家居服的领口很深，露出白皙修长的脖子和线条优雅的锁骨，以及锁骨下常年健身练出来的结实胸膛。
钟泉那天下午吸出来的痕迹已经完全消退了，现在的顾泠汀，皮肤光洁。
真想在哥哥的身上再种下自己的痕迹。
想着这种大逆不道事情的钟泉被顾泠汀捏了捏脸颊，捏得他嘴巴像小鸭子一样撅了起来。
“想什么坏事呢？”顾泠汀眯着眼睛问。
钟泉被猜中了心思一点也不慌，保持着嘴巴撅起的样子回答，
“我想寨（在）哥哥身上捉包记（做标记）。”
顾泠汀低头看了看自己敞开的领口里光裸的肌肤，眉心一跳，一把按下钟泉的脑袋，另一只手在他头上疯狂揉搓，一边搓一边恶狠狠地威胁，
“还标记吗？”
钟泉的小脑瓜像拨浪鼓一样被顾泠汀来回摆弄着，晃得他头晕眼花，只好举起双手投降，
“不……不了，不标记了……”
顾泠汀这才松开手放过他。
两人打打闹闹，却是嘴角含笑。
顾泠汀心里还在思考怎么说服小鬼，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钟泉的头毛，像撸狗一样。
钟泉抬起头盯着顾泠汀流畅的下颚线，正好第三滴水珠落下，正滴在钟泉的眉心。
“哥哥，我帮你吹头发吧，不然要感冒了。”
顾泠汀点点头，坐到沙发上，钟泉像平常一样拿着吹风机在后面帮他吹干头发。
手指穿梭在细软的发丝间，钟泉嘴角扬了扬。
帮哥哥吹头发是钟泉最喜欢的时刻，哥哥乖乖坐在沙发上任由自己拨弄他的头发，就好像，能将哥哥的一切都抓在手里。
钟泉不小心把心里的想法附加在了行动上，真的抓了一下顾泠汀的头发，顾泠汀痛得“嘶……”了一声。
“对不起，哥哥，弄疼你了吗？”
钟泉移开吹风机道歉，还帮顾泠汀揉了揉。
顾泠汀眼皮都没抬，摆了摆手，
“没事，继续吹吧。”
钟泉乖乖听话，只是眼睛微微眯了眯，瞳孔中像是浸了一汪深潭。
哥哥很能忍。
钟泉吹干头发放好吹风机后，坐到顾泠汀身边，顾泠汀轻咳两声，开口，
“小泉，我明天要出去一趟，你在家乖乖的。”
钟泉原本晴朗的表情立马转阴。
“哥哥又要跟王斯年一起玩吗？”
顾泠汀抚摸着钟泉的后脑勺，安抚道，“上次我放了他鸽子，肯定要请客赔罪的。况且，我要通过他见到你的哥哥，你的亲生哥哥。”
两人才大吵过一架，钟泉即便百般不愿，也不敢使性子，只点点头，“我知道的。”
但脸上全是明晃晃的失落和难过。
顾泠汀叹了口气，柔声道，“马上五一小长假了，到时候五天时间哥哥都归你。哥哥带你去游乐场，带你去看篮球比赛，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好吗？”
钟泉脸色好了许多，但脸上的难过并没有消退，转过头与顾泠汀对视时，顾泠汀才发现他眼眶红红的。
“哥哥，我会乖乖的，那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有了上次穿悲伤蛙玩偶的前车之鉴，顾泠汀这次谨慎了许多。
“什么事？”
钟泉往他身边挪了挪，小心翼翼开口，
“我想，在哥哥身上做个标记……”
顾泠汀嘴角一抽，正想揍这小鬼一拳，却被小鬼拉住衣角，钟泉一双大眼睛水汪汪湿润润的看着他，眼圈红红，看起来好不可怜。
顾泠汀皱了皱眉，这孩子是懂怎么拿捏他的。
只不过，他们这次是要去泡温泉，身上有什么痕迹必然会一览无余。
“不行，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我就吸一个小红点，别人问，哥哥就说是被蚊子咬了。”
钟泉替顾泠汀找好了理由。
“……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顾泠汀不理解。
钟泉吸了吸鼻子，感觉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哥哥不在身边，我没有安全感。”
哈？
在自己身上吸个小红点就有安全感了？
不过，看小鬼的可怜样儿，顾泠汀到底于心不忍，算了，就当真被蚊子咬了吧。
“吸哪？”顾泠汀别过头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钟泉眼神立刻明亮起来，伸手扯着顾泠汀的衣领，拉到一侧胸膛大开，然后拿手指点了点自己早就选好的位置。
“这里。”
顾泠汀被他冰凉的手指激得浑身一颤，一下子将钟泉按倒在沙发上，举着拳头怒气冲冲道，
“钟泉！我看你是皮痒了！”
第二十三章 是那个人吗
周六，顾泠汀中午就到达了温泉酒店，给王斯年和那位素未谋面的朋友安排好了房间。
接近傍晚的时候，王斯年也到了。
两人在二楼的自助餐厅随便吃了点东西。
“王哥，你那位朋友人还没到吗？”
顾泠汀一边吃饭一边问。
毕竟，这次顾泠汀请两人泡温泉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见到钟泉生前的哥哥——钟嘉。
王斯年闻言看了眼手机，
“他说等会儿就到，抱歉了小汀，我这位朋友比较忙。”
上次打高尔夫球就来迟了，这次泡个温泉又来迟。
业务如此繁忙，看来王斯年的这位朋友是钟嘉的概率很大啊。
吃完饭，顾泠汀和王斯年洗了澡换上泳裤去泡露天温泉。
温泉各个水池按水温分类，有35度、40度、45度，最高能达到50度。
但顾泠汀并不想尝试高温。
他虽然身上有肌肉，但皮肤依然是白皙的，还比较嫩，平时洗澡的时候水温稍高一些就会泛红，要是在高温的水池里泡一会，估计会像煮熟了一样。
水池按主题分类则有红酒池、牛奶池、玫瑰池等。
虽然池水颜色根据分类有所不同，远远看上去像真的红酒或者牛奶，但实际泡进去并没有红酒和牛奶的味道。
顾泠汀和王斯年先泡了35度的池水，聊了会儿天。
快入夏了，但夜晚的风一吹还是泛着些许凉意，两人在35度的水温里待久了，身上裸露在空气中的部分，因为沾了水，再被凉风一吹，会觉得格外的冷。
于是两人决定去40度的水池里继续泡。
王斯年先从水池里爬上来，拿毛巾擦了擦身子，喝了口水后，朝顾泠汀伸出手，想拉他上来。
王斯年身材比顾泠汀要稍显壮硕一些，是属于男性会羡慕的那种肌肉。尤其胸肌，练的很哇塞。
此时王斯年微微弯下腰，那两个漂亮的胸肌正好就在顾泠汀眼前，饱满宽厚，顾泠汀愣了一下，默默吞了吞口水。
有点羡慕啊。
顾泠汀一边道谢一边顺着王斯年的手起身，往水池边的石阶上迈了一步。
石阶上都是水，上面的鹅卵石十分湿滑，王斯年将顾泠汀拉起来后，两人还没站稳，就一起朝后摔去。
顾泠汀的额头正磕在王斯年的肩膀上，磕得他眼冒金星。
“抱歉王哥……”
顾泠汀一边揉着额头一边道歉。
王斯年连忙上前扶他，“该说抱歉的是我，是我没站稳。你没事儿吧，小汀，磕到哪了吗？”
王斯年对顾泠汀最大的印象，还是那会儿两人飞机上坐在邻座，因为发烧而格外虚弱的顾泠汀。
再加上上次在高尔夫球场，顾泠汀也是身体不舒服提前离场了。
因此，即便顾泠汀生得人高马大，身高超过一米八，身上肌肉结实，但在王斯年心里，他还是个柔弱的小弟弟。所以总是免不了对顾泠汀多照顾一些。
若是顾泠汀知道，自己堂堂顾氏集团霸道总裁，被人当成娇娇人设了，估计会很无语。
顾泠汀摇摇头，正要起身，却看到王斯年的左肩上有个不起眼的伤疤。
这伤疤虽小，但却很特别。
顾泠汀眉心一跳，伸手摸了摸，问道，
“这是……枪伤？”
王斯年顺着顾泠汀的视线低头看了眼，笑了笑，“小汀好眼力。”大方的承认了顾泠汀的怀疑。
王斯年的性格温和细心又大度，属于老好人的类型，这种性格很少会得罪别人。华国本就禁枪，王斯年这肩膀上明显是中弹留下的疤痕，是怎么来的呢？
两个人泡进40度的水池里之后，顾泠汀忍不住问出口，
“王哥这伤是怎么来的？”
王斯年的手臂从顾泠汀身后绕到他另一侧肩膀拍了拍，溅出的水花落在了顾泠汀的脸上。
“挺长的一个故事，小汀想知道？”
顾泠汀伸手在池边摸到毛巾擦了擦脸，点头，“如果可以的话，泡着温泉，吹着晚风，听着故事，应该还不错。”
王斯年爽朗的哈哈大笑，笑完了却沉默了片刻，不知道在那短暂的片刻之间想到了什么。只是，沉默了许久以后，一个原本很长的故事，却被王斯年缩短成了一句话。
“十年前，我在米国留学的时候，救了一个孩子。”
说完，王斯年开了两罐啤酒，递给顾泠汀一罐。
“来，知道你酒量好，喝点。”
应该是不想对这件事再多说些什么了。
顾泠汀也没追问，只笑了笑，接过啤酒罐，与王斯年碰了碰，仰头灌了几口。
十年前……
趁着王斯年仰头喝啤酒的时候，顾泠汀摸到了水池边的手机，给张任发了条消息：
查一下钟嘉被送去米国留学的时间。
张秘书效率很快，一分钟不到就回复消息：顾总，钟嘉是2014年被方小蝶送去留学的。
2014年？正好是十年前。王斯年救下的这个孩子，莫非就是钟嘉？
假设这个孩子就是钟嘉本人。
方小蝶前脚将她这个大儿子送出国，第二年就遭遇车祸去世了，而被她送出国的钟嘉，刚到米国就遭遇了枪击。
虽然米国民风彪悍，全民持枪，枪击事件时有发生。
但这一切，真的都是巧合吗？
钟家，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对了，小汀，你被蚊子咬了吗？”王斯年很快喝完了一罐啤酒，放下空易拉罐后，指了指顾泠汀胸口处的红点。
顾泠汀第一反应拿手掌盖住，又觉得有点刻意，装作不经意的挠了挠，
“……嗯，这不是快到夏天了吗。”
钟泉这个臭小子。
昨晚因为钟泉的得寸进尺，顾泠汀直到睡着也没答应所谓的做标记。
没想到大半夜醒来，这狗崽子正支在自己身上，嘴唇贴着顾泠汀的胸口跃跃欲试。
顾泠汀使劲揍了他一拳，钟泉哭唧唧地替自己讨公道，“哥哥明明答应我了。”
最后没办法，还是让这小鬼在胸口位置吮吸出了一个小小的痕迹。
当然，不是钟泉选择的那个位置。
原本以为这一小点痕迹不会被注意到，没想到王斯年还挺细心的。
顾泠汀不知道的是，不是王斯年细心，是他皮肤白嫩光滑，所以即便只是一个小红点，也格外显眼。
“对了，马上五一了，正好悠悠米休假来C城玩，顾总抽出两天时间，咱们一起招待一下吧。”
提到工作，王斯年对顾泠汀的称呼又变成了“顾总”。
悠悠米是王氏集团找来的大米类目千万粉带货主播。
悠悠米本人是一位年近四十的姐姐，爱做饭，爱美食，直播类型类似于吃播种草。由于悠悠米的直播风格风趣幽默，吃东西吃的又香，因此不论人气还是带货能力都很高。
“一人一口米”经过悠悠米的直播，很快在国内市场上打开。
这次她来C城玩，按道理，顾泠汀确实是该好好招待。
只是，自己明明答应过钟泉五天假期都陪他的，看样子，又要食言了。
一想到小鬼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哭唧唧跟自己撒娇的可怜样子，顾泠汀不免有些头疼。
哥哥明明答应我了。
哥哥说话不算话。
王斯年拍了拍顾泠汀的肩膀，“怎么了，小汀，不方便吗？”
王斯年想了想，的确是自己通知的有些突然了。
“抱歉，我这边也是今天才收到消息，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自己招待也是可以的。”
“方便的。”顾泠汀赶紧回答。
王氏集团能同意与自己合作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让王斯年自己一个人去招待合作主播，那有点太不像话了。
小鬼那边，就多哄哄吧。
“一人一口米是顾氏集团的品牌，自然应该由我来招待，王哥就把自己当作是客人，我一定会让你和悠悠米玩的开心的。”
王斯年不满地用手撩起一捧水往顾泠汀身上淋。
“怎么这么见外，王哥把你当弟弟，你把王哥当客人？”
顾泠汀被泼了一脸，赶紧笑着求饶。
“王哥不是客人，不是客人，是弟弟说错了。”
两个人泡得差不多了，准备回酒店休息了，可王斯年那位朋友还是没来。
王斯年拿手机直接打了个电话，对面却没人接。
“算了，我们也别等了，八成是不来了。”
顾泠汀心下失望不已。
看样子，今晚又见不到了。
谁料两人洗完澡换衣服的时候，却在换衣间听到了吵架的声音。
说是吵架，实际上是单方面的训斥。
“你一天天的能不能有点正事儿！你以为你跑来C城父亲就看不见了吗？狄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王斯年一听这声音，赶紧拉着顾泠汀走了进去。
换衣间里，是两个身材高大、外貌英俊的男子。
坐着的应该是哥哥，看上去年长一些。他弟弟吊儿郎当得站在一旁，被哥哥如此训斥，脸上却没有一丝羞愧，反而毫不在意。
还是弟弟先发现王斯年和顾泠汀的，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看到王斯年的时候一下子明亮起来。
“斯年哥！”
王斯年靠着一旁的衣柜，双臂抱胸，
“老狄啊，我说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原来忙着教训弟弟呢？”
第二十四章 王哥的朋友们
坐着的那位赶紧起身走过来，“抱歉抱歉，手机静音了。”
等兄弟两个都走过来，王斯年才介绍道，“这位是顾氏集团的顾泠汀顾总，小汀啊，这两位是狄家兄弟，老狄叫狄文渝，比我大两岁，你就叫渝哥，这位弟弟叫狄文洲，今年25岁，你叫他小洲就行。”
顾泠汀分别打了招呼后，内心不免有些惊讶。
钟柳狄祝，京城四大家族。
狄家，正是其中之一。
没想到，竟然有幸能认识狄家人。
狄文渝朝顾泠汀伸手，道，“抱歉，我工作太忙了，顾总约了两次都迟到了，改天一定请顾总吃饭。”
看来，这哥哥狄文渝就是王斯年所说的那位朋友。
不是钟嘉，顾泠汀很是失望，但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没关系，狄总日理万机，能见到您，便已经是我的荣幸了。”
这话倒不是客气。
狄家在C城的产业都由狄家二公子负责，这位狄文渝应该就是狄家二公子了。
王斯年能引见自己与狄家人相识，也是令顾泠汀感恩的事。
多个朋友多条路，认识这样的大人物，总归不是件坏事。
“二哥还能有空去夜店堵我，看样子也不是很忙吧。”
一旁的狄文洲慢悠悠的一句话说出口，把他二哥气够呛，骂道，
“你还有脸说！”
说着抬手就要打，狄文洲赶紧双手抓着王斯年的肩膀，往王斯年的身后躲，
“斯年哥救我。”
顾泠汀早就听闻，狄家老幺是个妥妥的纨绔子弟二世祖，家里的产业都是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负责打理。
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狄文洲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缩在王斯年身后，只露出了一张玩世不恭的脸，看上去像个没懂事的孩子。
王斯年果然将狄文渝的手拦了下来。
“老狄，小洲还是爱玩的年纪，你别太严厉了。”
“他都多大了，再过几年都三十了，就你还把他当小孩子惯着。”
狄文渝气归气，到底看在王斯年的面子上，放下了手。
温泉肯定是泡不下去了，王斯年和顾泠汀泡了一晚上了，再泡一会儿怕是要秃噜皮了。
于是四个人去二楼茶室要了个包厢，坐着喝茶聊天。
顾泠汀原本话就少，跟狄家两兄弟又不熟，因此寒暄几句后，便坐在一边默默喝茶，听另外三个人聊天了。
王斯年中途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顺手拍了拍狄文洲的肩膀，“小洲，你怎么来C城了？”
狄文洲还没说话，他哥哥狄文渝替他回答了，“这小子在京城闯祸了，跑来躲他父亲的。”
“才不是。”狄文洲赶紧打断了他哥哥的话，“我是来玩的。”
狄文渝正要说什么，电话响了。
“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等狄文渝走出茶室，狄文洲才对着他哥哥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小声道，“赶紧忙你的去吧。”
王斯年哈哈笑了两声，转头正要跟顾泠汀搭话，却听狄文洲问道，“斯年哥，你见过钟嘉了吗？”
顾泠汀拿茶杯的手一顿。
狄家这位小少爷也认识钟嘉？
京城四大家族之间有很多利益往来，相互认识倒不奇怪。
奇怪的是，钟嘉自幼出国留学，即便回国，也从未涉足过钟家的产业。
而眼前这位狄家的小少爷更是，怕是连家族产业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呢？
王斯年一脸诧异地反问狄文洲，“小嘉？清明时咱们不是在京城见过吗？你就坐在他对面，不记得了？”
顾泠汀立刻给张任发了条信息：去调查一下京城狄家的小少爷狄文洲。
狄文洲摇了摇头，漫不经心地回答道，“钟嘉昨天来C城了。”
“哦。”王斯年这才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来C城，是来找小嘉的。”
狄文洲一下子坐直了，反驳道，“才不是，谁找他啊！”
“那你找谁？”王斯年纳闷。
“当然是找……”
狄文洲看了王斯年一眼，没把话说完，闷头继续喝茶。
心道：来C城还能是找谁啊。
王斯年看狄文洲情绪不佳，坐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你哥说你闯祸了，闯了什么祸？”
狄文洲转头看了王斯年一眼，很快撇开头，“我没闯祸……不怪我。”
“趁你哥不在，跟我说说。”
狄文洲把王斯年的胳膊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了下来，然后仰头躺倒在他的腿上。
“不知道父亲抽什么疯，我明明是做了件好事。”
“做了什么好事？展开说说。”王斯年声音含笑。
“还不是钟家那个小屁孩，毛还没长齐，去不误正夜了，我这不是想着给他找个房间安顿一下，谁知道那个房间是成人主题。”
顾泠汀心道：钟家的小孩，应该说的是钟珩吧。
不误正夜？那不是京城最大的声色场所吗？
顾泠汀想起慈善晚会那晚看到的男孩子。
大眼睛跟黑葡萄一样可爱又可怜。
这么可爱的小男孩，怎么会到声色场所里去。
那边狄文洲撩开自己的T恤，露出完美的腹肌，和腹肌上面的一大块淤青。
“斯年哥，你看父亲给我打的，疼死了。”
“这么疼啊？”
王斯年缓缓把手伸了过去。
狄文洲连连点头。
“特别疼，斯年哥，你给我揉揉呗。”
王斯年笑了笑，用力在狄文洲肚皮上拍了一巴掌。
狄文洲被打得在沙发上缩成了一团。
“嘶……”
“你疼你也是活该。人家小孩子去不误正夜是走错路了，你去不误正夜是真的不务正业。”
王斯年数落道，
“去干嘛了，泡妞了？”
狄文洲从沙发上爬起来，抬着眼皮看了王斯年几眼，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心虚。
“我那不是……陪朋友嘛……”
王斯年站起身朝顾泠汀走来，
“小汀，时间不早了，我们回房间休息吧。”
顾泠汀点点头起身跟着走。
王斯年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叮嘱，“小洲，以后你也注意点，别玩太花了。等会你哥回来跟他说我们先回了。”
狄文洲仰靠在沙发上，一手搭着沙发背，另一手伸平在头顶比划了一下，表示知道了。
回酒店房间的路上，王斯年歉疚地说，
“小汀啊，抱歉，我不知道小洲这孩子也来了，看你半天没说话了，一定很尴尬吧。”
顾泠汀赶紧摇头，“没有，我听你们聊天也觉得挺有意思的。小洲这孩子挺有个性，挺可爱的。”
王斯年笑了笑，“他啊，就是被家里宠坏了，其实人不错。”
顾泠汀跟着笑了笑，问道，“王哥跟小洲，是通过渝哥认识的？”
“不是，是留学时认识的。”
“留学？那，王哥刚刚说留学时候救了个孩子，是小洲吗？”
两人关系亲密，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王斯年一下子沉默了，沉默了有五六秒，顾泠汀已经要开口道歉了，才回答，
“不是，救的那个孩子，叫钟嘉。”
Bingo！猜对了。
顾泠汀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王斯年没有继续聊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讲到了悠悠米要来C城的事。
顾泠汀也没有再追问。
看得出，王斯年并不想聊那件事。
泡温泉是在晚上，顾泠汀自然也是在酒店里过的夜。
回了酒店，顾泠汀第一时间给家里的小鬼崽发送了视频邀请。
“哥哥……”
视频里，钟泉看起来强打精神。
“哥哥，你忙完了吗？我可以过去吗？”
王斯年就在隔壁房间，顾泠汀有些迟疑，担心王斯年突然找过来。
“哥哥，让我过去吧，我好想哥哥。”
顾泠汀还在犹豫，钟泉开始了撒娇攻击。
“……行吧，但……”
但字还没说完，床忽然陷了下去，一大坨鬼影出现在顾泠汀身边。
……
“但是，不能被人发现。”
顾泠汀努力做好表情管理，平静的把后半句话补充完整。
钟泉乖乖点头。
“嗯，嗯。”
顾泠汀此时穿着温泉酒店提供的宽大浴袍，刚刚回到房间就把衣带解开了，现在前襟大开。
钟泉盯着顾泠汀白皙赤裸的胸膛看了会，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胸口的小红点。
“哥哥，这个还在。”
顾泠汀耳根一热，立刻裹紧了浴衣，重新系上了衣带。
他要是知道今晚钟泉会过来，他肯定不会把这玩意儿解开的。
钟泉一脸可惜，“哥哥，要睡觉了，为什么还要穿浴衣？”
顾泠汀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内心：我穿浴衣是防谁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钟泉一脸乖巧，“哥哥，我不碰你了，你把浴衣脱了吧，热。”
顾泠汀直接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道，“不热，关灯，睡觉。”
钟泉眯了眯眼睛，像X光扫描一样，把顾泠汀从头看到脚，这才关灯躺到了顾泠汀的身边。
“哥哥，你今天见到坏人了吗？”
钟泉口中的坏人，是指钟家人。
顾泠汀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坏人和嫌疑人的区别，也就没去纠正。
“没有。”顾泠汀叹了口气。
钟家人真是难以一见啊。
不过，听狄文洲的意思，钟嘉这几天也来C城了，那就有见到的机会。
只要自己多跟王斯年打交道。
冷不丁一只手被握住。
“哥哥，没关系的。”
第二十五章 奖励
顾泠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小鬼这是在安慰自己，不由心里一暖。
孩子懂事了。
第二天早上，顾泠汀刚一睁眼就把钟泉赶走了。
收拾好出门，在酒店前台退房时与王斯年相遇了。
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就各自坐上自己的车上班去了。
到了公司，顾泠汀打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往里走，迎面与人撞了个满怀。
钟泉两手扶着顾泠汀的肩膀，把人扶稳了，关心道，“哥哥，撞疼了吗？”
顾泠汀瞪了他一眼，关上门嗔道，“不是说过，不准在公司突然出现。”
钟泉凑到顾泠汀耳边低声辩解，“哥哥放心，我很小心的，没有被人发现。”
……
小鬼说话时吹起的凉气，吹得顾泠汀耳根发痒。
如果是平时，顾泠汀早就教育小鬼了。
但……
要是现在教育了小鬼，然后转头再告诉他，自己要食言了，五一至少有两天都不能陪他了。
那孩子不闹才怪。
于是，顾泠汀只是拍了拍钟泉的肩膀，口头警告了一下，“下次不要这样了，很危险。”
口头警告的也很温和。
钟泉眨了眨眼睛，“哥哥，你有话想对我说吗？”
“……你怎么知道？”
这臭小子这么敏锐？
“因为，哥哥没有教训我。”
钟泉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非常认真的说。
顾泠汀被他气笑了，伸手戳了戳小鬼一本正经的小脸蛋，“怎么，你这是想被哥哥教训？”
明知故犯啊，这小鬼。
钟泉抓住顾泠汀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然后更加郑重地说，
“只要哥哥不离开我，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顾泠汀觉得这话听起来不太对劲，巴掌怼着钟泉的脸，推开了小鬼。
“小泉，哥哥不会离开你的，你也不用这样。”
钟泉把顾泠汀的手掌从自己脸上拿下来，直视着顾泠汀的眼睛，一脸平静地问，“哥哥，你想对我说什么？”
顾泠汀轻咳了两声，被小鬼这样大剌剌盯着，有些遭不住，于是，侧过身，避免了与钟泉的对视。
“之前答应过你五一期间会有五天时间陪你，但现在可能要食言了。帮一人一口米推广的那位主播五一会来C城，我作为品牌方，需要接待一下，抱歉。”
顾泠汀生怕话说一半会听到小鬼的哭声，噼里啪啦说完，才静静等着小鬼的反应。
静默了许久，顾泠汀的手又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
“我知道了哥哥，注意身体，别太辛苦了，我会在家乖乖等你回来的。”
顾泠汀有些意外地转过头去看钟泉，而钟泉神色如常，并没有想象中委屈难过的样子。
看到顾泠汀一脸不解地打量着自己，钟泉扯了扯嘴角，微微笑着道，
“哥哥，我长大了。”
顾泠汀怔忡了片刻，抬手轻轻抚摸了两把钟泉的头。
正在此时，传来敲门声和张任的声音，
“顾总，例会时间快到了，正常召开吗？”
“正常。”顾泠汀淡淡回应了张秘书一句，然后轻轻拍了拍钟泉的肩膀，柔声道，
“你回座位吧，哥哥先去开会了。”
钟泉点了点头，乖巧地应了一声。
等顾泠汀开完会回到办公室，钟泉的确坐回了座位上，正低头认真看着手里的文件。
顾泠汀心里到底有些愧疚，于是走到钟泉身边，打算多关心一下小鬼。
顾泠汀看了眼文件，是上个月员工报销费用明细。
“在看什么？张秘书交给你的工作吗？”
钟泉头也没抬地回答，“嗯，张秘书让我核对一下。”
声音听起来闷闷地，带着一些鼻音。
顾泠汀皱了皱眉，食指和拇指捏着钟泉的下巴，引着小鬼把头抬了起来。
钟泉吓了一跳，立刻挣脱顾泠汀的禁锢，压低头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手中仅有两张纸的文件。
就在钟泉抬头的短短几秒钟时间里，顾泠汀看到了小家伙红通通的眼眶。
“哥哥别闹，我，我还要核对文件呢。”
小鬼如是说。
原来这小家伙前面跟自己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
然后等自己不在的时候，再躲起来偷偷哭是吗。
可怜的小家伙。
顾泠汀原本就愧疚的心，一下子更加内疚了。
的确是长大了啊。
顾泠汀一只手支在桌子上，微微倾身凑近钟泉，温声道，
“我们小泉工作这么认真努力，要不要哥哥给你奖励啊？”
钟泉倏地一下抬起头，那惊喜的样子正撞进顾泠汀柔和的眼睛里。
即便眼眶红红，也像小鹿一样，可可爱爱。
“要！”钟泉大声回答。
顾泠汀笑了笑，宠溺地摸了摸钟泉的脑袋。
而在顾泠汀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时，身后的小鬼微微扬了扬唇角，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
那只眼眶通红的可怜小鹿早已不复存在，变成了等待猎物自己送上门的狩猎者。
当天晚上，顾泠汀履行了承诺，给足了钟泉他想要的奖励。
第二天上班，张任帮顾泠汀开门时，指了指自家总裁脖子上的创口贴，问道，
“顾总，您这里怎么又受伤了？”
顾泠汀没说话，径直坐进了车里。
紧随其后上车的小鬼慢悠悠地舔了舔嘴唇，一脸意犹未尽。
只是这一幕张任并没有看见。
顾泠汀轻轻扯了扯衬衫，让衣料不至于紧贴着皮肤。
昨晚这小狗崽得了便宜卖乖，到底吸了不该吸的地方，现在那里又疼又涨，被衣料一磨，还有点难受。
“哥哥，你不舒服吗？”
关心的话问出口以后，从旁边伸过来一只冰凉的小手，要从衬衫下摆往里钻。
顾泠汀一巴掌拍掉钟泉的爪子，“坐好，我没事。”
“可我今早看到，哥哥那里肿了。”
“咚”！
“啊！哥哥，为什么打我？”
钟泉捂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顾泠汀，两个人并排坐着，这个方向，能清晰地看到顾泠汀耳朵整个红彤彤，像煮熟了一样。
想吃。
钟泉又开始想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乖乖坐好，别乱说话。”
“哦。”
张任从车内后视镜偷偷看了眼自家总裁。
心道：肿了？顾总这是磕到了？
下午，张任路过企划部的时候，听到女同事们七嘴八舌的聊天八卦声。
“我说什么了，我说G绝对谈恋爱了吧。”
张任：G？谁啊？
“不就脖子上贴了个创口贴吗，能看出来什么？”
脖子贴创口贴？
张任嘴角一抽：感情这个G是顾总啊。
“创口贴贴在脖子上，肯定是遮吻痕啊！”
张任心里一震，他怎么从来没想过。
“嗐，G都快三十岁了，长得又帅，谈恋爱很正常吧。”
“看这样子，不光谈恋爱，还同居了。”
其他同事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张任嗤之以鼻，这群上班摸鱼的吃瓜群众，瓜没吃明白净是造谣。
你们口中的G家里养了只小鬼，怎么可能同居。
话题很快就被转走了。
“你也买这个手链了？地铁口买的吗？”
“对啊，大家都买了？也不知道灵不灵。”
“卖那么贵，应该有用吧。”
张任对女孩子的饰品没兴趣，不再听墙角，离开了。
悠悠米是4月30日晚上七点多到C城的。
顾泠汀和王斯年都去接机了。
顾泠汀提前让张任订好了餐厅的包厢，接到悠悠米，三人直接就去了餐厅。
悠悠米是典型的东北人性格，豪爽热情自来熟，酒量尤其好，说话大大咧咧，但让人很舒服。
“原本以为王总就够帅了，没想到顾总更帅啊。”
“顾总，你长成这样咋没想到出镜当个网红呢。”
“那肯定嘎嘎火啊。”
“你要是哪天想通了，想搞直播，签到姐公司，姐肯定不会亏待你。”
旁边悠悠米的小助理默默吐槽道，“姐，人顾总是C城首富，不差钱。”
悠悠米哈哈一笑，“那咋的，咱们公司漂亮小姑娘嘎嘎多，不在乎钱，还不在乎一场浪漫的邂逅吗？”
王斯年跟着笑，“是啊，小汀，你也老大不小了，让米姐帮你物色一下？”
顾泠汀立刻反击，“王哥，还是让米姐先帮你物色吧，你比我大，比我急。”
“嘿，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子这么毒舌。”
三人笑开了。
悠悠米来，顾泠汀特意让餐厅把米饭换成了一人一口米的大米。
悠悠米边吃边夸米香。
“我也是H城的，当时王总给我邮寄大米的时候，我一吃就吃出了家乡的味道，老喜欢了，就是可惜早些年没推出去。”
顾泠汀对此深有感触。
“是啊，这米成本高，出米量又低，导致价格偏高，我第一次吃这个米的时候就觉得可惜，这么好的米，应该推出市场，而不是仅仅局限于H城本地。”
悠悠米听到他的话，对家乡的感情占了上风，端着酒杯与顾泠汀碰了碰，“那我真要感谢顾总，替我宣传家乡。”
“不不不，应该是我感谢你，米姐，多亏了你，才把这个米推向了全国各地。”
“不不不，我感谢你……”
王斯年看不下去了，拿着酒杯与两人各碰了一下，“行了，我感谢您二位，成吗？不成，就您二位感谢我。”
三人相互看了看，又笑开了。
第二十六章 挡酒
悠悠米在线下的性格与她在直播间的时候差不多，人豪爽又有趣，与顾泠汀和王斯年聊的很开心，喝的也十分尽兴。
三个人喝到后面，顾泠汀都觉得有些醉了，以至于起身上厕所的时候，顾泠汀身形晃了一下。
在顾泠汀身侧的王斯年立刻站起身，一把将顾泠汀扶稳了。
“没事吧，小汀，需要我扶你过去吗？”
顾泠汀道了声谢后摇了摇头，径自往洗手间去了。
王斯年有些担心，跟悠悠米说了一声后，跟着起身追了出去。
出了包厢，王斯年快走了两步追上了顾泠汀。
“小汀，真没事吗？是不是喝醉了？”
顾泠汀摇摇头，拍了拍王斯年的肩膀，“没有，别担心，我就是刚刚站起来的时候，有点起猛了，王哥，你快回去陪米姐吧，我真没事。”
等顾泠汀从洗手间回来，悠悠米举起酒杯再要同他喝酒时，王斯年一把按住了顾泠汀的酒杯。
王斯年拿起自己的酒杯，跟悠悠米说，“米姐，小汀身体不好，别让他喝了，我陪你。”
身体不好？
顾泠汀愣了一下。
谁，我吗？
我身体不好？
要知道，从小到大，顾泠汀可是极少生病的。
没想到长这么大，为数不多一次发烧，被王斯年撞见了，竟然给他留下了“身体不好”的印象。
顾泠汀又拿起酒杯，打算为自己辩解一下。
“王哥，不用，我身体挺好的，酒量也挺好的……”
王斯年显然不信，直接夺过顾泠汀的酒杯拿到了远处，然后拧了瓶可乐放在顾泠汀面前。
“你行了你，别啰嗦了，你要是真喝醉了，不还得哥哥照顾你。”
顾泠汀看着眼前的可乐，一时之间有点无法反驳。
好在悠悠米不像之前那位李总，爱喝酒，但也不强制劝酒。
三个人吃吃喝喝差不多了，顾泠汀和王斯年先把悠悠米送回了酒店。
顾泠汀预定的这家餐厅就在悠悠米酒店附近，三人走着就能过去，溜达溜达还能吹吹晚风。
在酒店楼下跟悠悠米告别后，王斯年问顾泠汀，“怎么回去？”
顾泠汀拿出手机，一边打字一边回，“张秘书等下会来接我。”
王斯年拍了拍顾泠汀的背，“你让张秘书在家休息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
“你今天这俩字说的够多了，不准再说了。”王斯年假装生气，“我不放心你，再说，我送你，还能再跟你多聊会天。”
……行吧。
王斯年话说到这个份上，顾泠汀也就不再拒绝了。
两个人并排坐在王家的车后排，顾泠汀看王斯年眼神清明，不由佩服道，“我自诩酒量不差，没想到王哥的酒量更胜一筹，千杯不倒啊。”
王斯年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骄傲起来。
“嗐，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天天跟那些家伙出去喝酒，酒量早就锻炼出来了。要不是我这几年胃不太好了，今天你和米姐两个人，就是轮着喝，都喝不过你王哥。”
看来对自己酒量好这件事，王斯年十分自豪和自信。
顾泠汀却皱了皱眉，说，“王哥，你胃不好就别替我挡酒了呀，把胃再喝坏了怎么办。你明天不要这么喝了。”
王斯年哈哈笑了两声，伸手拍了拍顾泠汀的肩膀，可能是喝完酒手上没轻重，拍这两下给顾泠汀拍的拧了拧眉。
“这不是高兴吗，米姐人挺好的，陪她喝点我也高兴。你啊，就不用担心我了，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你知道为什么不让你喝了吗？”
“为什么？”
难道不是因为自己那会起身的时候没站稳吗？
王斯年从车里摸出来个镜子递给他，
“你自己看看，你是不是酒精过敏了，身上都起红疹子了。”
顾泠汀接过镜子的手一顿。
今天晚上喝酒聊天都太投入了，让顾泠汀把昨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当时，顾泠汀从脖子到胸口被小鬼吸了个遍。喝酒喝热了，顾泠汀不经意间解开了衬衫领口的扣子，创口贴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本身皮肤就很白，领口一开，红痕就暴露了出来。
幸好这次钟泉在脖子和锁骨处留下的痕迹不太深。
也幸好王斯年没看出来，只以为是酒精过敏起的红疹子。
顾泠汀只能顺着王斯年的话打哈哈，“啊……还真是，可能有点过敏吧。”
这下子，自己在王斯年心里的印象更加孱弱了。
“我看你状态还行，应该是不太严重。我今晚手机一直开着，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赶紧联系我。”
“好，谢谢王哥。”
虽然是无法辩解的乌龙事件，但顾泠汀还是被王斯年的体贴感动到了。
这个哥哥人是真心好，真心拿自己当朋友、当弟弟去照顾的，而反观自己，至今为止却只是想着利用他。
顾泠汀内心升起了愧疚感。
钟嘉的事另说，日后也对王斯年真心相待吧。
将顾泠汀送到小区楼下，王斯年又千叮咛万嘱咐了好一会儿，才让司机开车离开。
此时已经深夜十二点多了。
顾泠汀本来在车里坐得头还有些昏昏沉沉，下车被风这么吹一吹，顿时清醒了不少。
五月了，晚上虽凉，但这种凉更接近清凉。
抬起头看了看天上。
城里的夜空没有星星，只有一轮弯弯的下弦月。
在外面吹够了夜风，直到吹得顾泠汀打了个喷嚏，他才走进电梯。
电梯门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笔直地站在电梯口等着顾泠汀。
顾泠汀看到那个身影，立刻皱了皱眉，问，“你怎么在这儿？”语气带一点嗔责。
毕竟晚上是王斯年送自己回来的，万一被看到了怎么办，有点危险。
虽然刚刚才决定真心对待王斯年，但为了小鬼的安危，顾泠汀还是决定，下次坚决不能让王斯年送自己回这个家了。
钟泉闻到了顾泠汀身上的酒味，伸手扶着他往家门口走，边走边轻声道，
“我担心你，哥哥。”
顾泠汀沉默了。
自己这么晚才回家，小鬼担心自己有什么错呢。
钟泉扶着顾泠汀，从电梯口一直走到了浴室。
进到浴室里，钟泉甚至连请示都没有，直接把顾泠汀打横抱起，轻轻放进了浴缸。
“你做什么！”
顾泠汀惊了惊。
钟泉半跪在顾泠汀身前的地板上，一边伸手替顾泠汀解开扣子，一边解释，“哥哥喝酒了，我怕哥哥滑倒。”
顾泠汀挣扎着按住了衬衫扣子，“那你现在这又是做什么？”
钟泉手搭在浴缸边沿，下巴搁在手背上，睁着大眼睛，认真道，“当然是帮哥哥洗澡啊。”
顾泠汀耳根一热，“我自己会洗。”
“上一次就是钟泉帮哥哥洗的，哥哥不用害羞。”
害羞……
谁害羞了。
顾泠汀放开手，索性闭上眼睛不管了。
钟泉很快帮顾泠汀脱光了衣服，就像之前顾泠汀喝醉的那次一样，摘下淋浴头试了试水温，然后往顾泠汀身上淋去。
上一次顾泠汀醉的人事不省。
这一次顾泠汀却是十分清醒。
连钟泉替他擦洗时，触摸的感觉都格外清晰。
洗到昨晚被吮吸过的地方时，有些刺痛，顾泠汀“嘶……”了一声。
钟泉眯了眯眼，喉结不经意间滚动了一下。
“哥哥，这里，疼吗？”
顾泠汀眼皮没动，闭着眼回道，“别碰了，那里不洗了。”
“好。”钟泉乖乖应了一声，指尖却似不经意间从那里扫过。
顾泠汀浑身一颤，睁眼看了看钟泉。
小鬼还在认真替自己擦洗身体，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顾泠汀又闭上了眼睛。
钟泉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就把目光落在了那几处红痕上。
昨晚，哥哥很美味。
哥哥真的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没变。
钟泉嘴角微微上扬，回忆着昨晚顾泠汀因自己而浑身颤抖的样子。
哥哥啊，要不要让你查得更快一点呢？
毕竟，只有变成人类，才能对哥哥做更过分的事啊。
“在笑什么？”
钟泉怔了怔，想得太认真，竟然没发现顾泠汀不知道何时睁开了眼睛，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
钟泉马上将笑容扩大，露出一排小白牙，其中一颗小虎牙，显得孩子更加可爱和灵动。
“帮哥哥洗澡，开心。”
顾泠汀也笑了笑，从浴缸里抬起手，捏了捏钟泉的脸蛋，带出来的水弄湿了小鬼的脸颊和衣服。
“小傻瓜，这么容易满足。”
“只要在哥哥身边，钟泉就很满足了。”
顾泠汀看到了钟泉眼神里的真挚，摸了摸小鬼的头发，两人许久没说话，直到钟泉继续帮顾泠汀擦洗，顾泠汀才再次闭上眼睛。
顾泠汀是清醒的，原本喝的酒对他来说就不算多，再被风吹一吹，基本上那点酒意都散的差不多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小鬼帮自己擦洗、换衣、吹干。这么连番照顾下来，顾泠汀感觉自己好像又有点醉了。
从躺在浴缸里，听到钟泉的话再次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顾泠汀就不想再睁开眼睛了。
不想清醒。
就想这样被小鬼一直照顾着。
自从父母去世后，顾泠汀再没有过这种时刻了。
被人照顾的感觉，还真的，挺好的。
第二十七章 住院
C城好玩的地方还是挺多的。
顾泠汀从中午开始就帮悠悠米和王斯年制定了完美的游玩计划。
玩了一下午，晚上自然是要好好吃一顿。
顾泠汀提前让张秘书打听了C城比较好吃又有特色的地方。
结果，张秘书开车带着众人来到了郊区一家铁锅炖门口。
顾泠汀瞪了张任一眼，嗔道，“米姐是H城人，她会没吃过铁锅炖？”
来C城难道不是应该吃烧烤吗？毕竟，C城最有名的就是海鲜烧烤了。
悠悠米倒是不在意，帮张秘书说话道，“嗐，这孩子肯定是想让我回忆一下家乡美食，这是有心了，顾总你可不能责怪他啊。”
王斯年也道，“是啊，小汀，来都来了，咱们进去尝尝。”
张秘书被自家总裁瞪得冷汗都要出来了，但内心却是一点不慌。
顾总，等你吃起来你就知道为什么要选这里了，到时候你就知道错怪我了，哼。
这家铁锅炖是属于农家乐风格的，包厢座位像是东北热炕头，中间放了一口大锅，大锅底下是农村那种添柴加火的灶膛。
连大锅上的盖子都是很接地气的那种木质锅盖。
包厢最多容纳四人，下属员工们便被安排在了另一个包厢。
围着大锅坐下后，悠悠米首先感叹道，
“顾总和王总可能不了解，我小时候是在农村长大的，那会家里的厨房就跟这包厢的布局差不多，尤其是这大锅和灶膛，简直是太怀念了。”
赚了钱以后，悠悠米全家都住在城里，城里的餐厅哪有这种设置。
就算是偶尔去吃农家乐，也是装修的十分舒适豪华。
“顾总，回去可得给你这位秘书发奖金啊。”
顾泠汀笑着点了点头。
等到饭菜炖熟了，三人开始吃起来，才发现，张秘书还得是张秘书。
这家铁锅炖，不仅环境地道，味道更是一绝。土豆绵密，豆角脆嫩，肉质更是不柴不腻，配上张秘书极力推荐的小花卷，简直不要太好吃了。
三个人都吃得赞不绝口。
小花卷更是就着配菜一口一个，很快就吃光了一整盘。
而喝酒环节，除了开始时顾泠汀陪着喝了一瓶啤酒之后，王斯年说什么都不让他再喝了。
顾泠汀过意不去，王斯年便训他，
“酒精过敏可不是个小事，严重了容易窒息的，你听话，不能喝了啊。”
悠悠米也说，“是啊，咱们都是自家人，不用搞陪酒应酬那一套，姐也不喜欢，还是身体最重要。”
顾泠汀简直百口莫辩。
可是说到身体，昨天王斯年不是说了自己胃不好吗？
“王哥，那你的胃……嘶……”
后面的话，因为被王斯年在他大腿上用力拧了一把，顾泠汀便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晚上，送走悠悠米之后，王斯年才解释，“即便人家米姐那么说了，咱俩也不能真的不陪人家喝，那就是不懂事了，至少得有一个陪米姐喝尽兴。”
“其实，我也可以……”
“你可以什么可以！酒精过敏的人不准多喝！我是哥哥，听我的。”
王斯年直接把年龄搬出来压顾泠汀。
“王哥，你胃不好的话，成天这么喝，万一喝出胃病了怎么办？”
顾泠汀这一次倒是真心实意的担心。
“我哪有那么矜贵，你以为跟霸总小说是的呢，那小说里的总裁胃都不好，动不动就吐血。我昨天说的胃不好，可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偶尔吃多了难受，就是撑的。”
三言两语又把顾泠汀劝解的话堵了回去。
王斯年这个人，对他人体贴入微，观察细致，但到了自己身上，就完全不在意了。
而且还非常固执，大概是在王氏集团当家久了，毕竟，固执己见这一点是总裁的通病。
顾泠汀比王斯年小两岁，再让他拿哥哥弟弟的身份一压制，更加没办法劝动他了。
而不听劝的后果就是，5月2日傍晚，顾泠汀和王斯年招待结束。
把悠悠米送上飞机后，王斯年直接在机场里就突然捂着胃栽倒在地了。
“王哥！！！”
顾泠汀惊惶失色地把王斯年送去了医院，医生说是暴饮暴食，喝酒喝得胃穿孔了。
做了手术后，王斯年躺在病床上还在嘴硬。
“不是喝酒喝的，是下午吃海鲜烧烤吃的。”
顾泠汀又无语又无奈。
医生都说是喝酒喝的了，这位哥哥怎么就这么嘴硬呢。
低头给钟泉发了条消息，告诉他今晚可能回不去了，让他不要担心。
钟泉很快回道：好，我在家里乖乖等哥哥。
还发了一个“乖巧”的表情。
那表情与小鬼神似，看得顾泠汀既觉得可爱，又有点想孩子。
也不知道看到自己消息的小鬼是个什么表情。
想起那天在办公室里，钟泉强颜欢笑，实际哭红的眼眶，顾泠汀不由内心有些烦闷不安。
等过两天王斯年出院，自己一定要好好补偿小鬼。
说起来，王斯年也算是因为替自己挡酒才喝多喝到胃穿孔的，自己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VIP病房里面有单独陪护的房间，设备齐全，堪比五星级酒店。
顾泠汀对此倒是不介意。
毕竟，当时去H城，M镇上那么破旧的酒店都住过了。
王斯年原本还不同意顾泠汀留下陪护，但他做过手术之后，麻药的作用上来了，再加上体力不支，很快就睡着了，也就没有办法再劝顾泠汀了。
顾泠汀尽职尽责地照顾了王斯年一夜。
其实说是照顾，顶多也就是叫叫护士和护工，主打一个陪伴。
第二天，顾泠汀是被病房里聊天的声音吵醒的。拉开门，看到病床前坐了一个熟悉的年轻男人。
男人听到开门声，转头看了过来，脸上还挂着泪，见到顾泠汀勉强打了声招呼。
这人正是前两天与顾泠汀有过一面之缘的狄家老幺——狄文洲。
想不到这个二世祖不务正业归不务正业，还挺讲义气、重感情的。
王斯年生个病都能担心得哭出眼泪来。
王斯年一只手输着液，另一只手还得腾出来摸着狄文洲的脑袋安抚他。
看到顾泠汀从陪护的房间走出来，王斯年便道，“早啊小汀，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顾泠汀寻了把椅子坐下，淡淡道，“还可以，王哥你身体怎么样了？”
王斯年笑着说，“没什么事，今天已经好多了。”
“哪里没事了，斯年哥，你脸色白的都不像人样了。”
狄文洲一边哽咽着一边道。
王斯年在他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瞎扯，怎么就不像人样了，你斯年哥就算生病也照样是C城吴彦祖。”
“小洲怎么来了？”顾泠汀有些奇怪。
昨晚事态紧急，王斯年又几乎一整晚都不省人事，顾泠汀只来得及通知王斯年的助理，
难道是助理通知狄文洲的？
“我叫他来的。”王斯年回答，“小汀，昨晚辛苦你了，有小洲照顾我就好，你回去休息吧。”
顾泠汀看着眼前两个人的状态。
病人在耐心安慰陪护人员。
怎么看怎么不放心啊。
确定这位大少爷真的会照顾人？
等顾泠汀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发现自己的担心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狄文洲正站在病床旁边低着头，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乖乖站着，旁边的医护人员一边忙碌一边数落他。
病床上的王斯年一脸尴尬的替狄文洲打圆场。
“怎么了这是？”顾泠汀奇怪道。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那位正帮王斯年换吊瓶的护士长没好气地回答，“顾总，照顾病人这种事，也是需要细心的，还是您亲自来吧。”
估计这位护士长是把狄文洲当成雇来的护工或者王斯年不懂事的弟弟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狄文洲弱弱地小声辩解。
“不是故意的就完了？这好在只是血液回流，要都像你这么马虎，病人能好吗？”
顾泠汀走过去才发现，王斯年手背上全是血。
正想再问，王斯年朝他摇了摇头，然后对护士长道，“我们知道了，辛苦你了。”
等护士长走了，王斯年拿手指了指一旁的座椅，示意狄文洲坐下。
狄文洲边坐边抱怨，“这大姐真是的，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斯年哥都没说什么，干嘛那么凶。”
……
看样子这位大少爷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不过也确实，怎么能指望一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能照顾人呢。
顾泠汀还是决定留下来。
似乎看出来顾泠汀的意图，王斯年劝他，
“小汀，你先回去吧，等下陈助理就到了。”
“那就等陈助理到了我再离开。”
他刚刚只是去了趟洗手间而已，要真离开放着不管，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狄文洲才坐下一会儿，又拖着椅子往床边挪，一直挪到王斯年身边，头靠在王斯年的肚子上，一脸沮丧道。
“斯年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王斯年笑着摸他的头，像顾泠汀一大早推门看到的那样，安抚道，“知道，别难过了，不怪你。”
狄文洲还要再说什么，突然病房门被人猛地推开。
“斯年哥！”
几人朝着门口看过去，却同时变了脸色。
第二十八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见到推门进来的男人，病房里的三人同时变了脸色。
只是三人的表情不尽相同。
躺在病床上的王斯年是一脸惊喜，仿佛见到了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坐在床边上的狄文洲原本还靠在王斯年的肚子上，见到来人，一下子坐了起来，脸上厌恶之色根本不打算遮掩。
而顾泠汀，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惊喜。
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几日顾泠汀想见却一直未能找到机会见到的小鬼的哥哥——钟嘉。
顾泠汀只在慈善晚会那天见过钟嘉一次，印象中是个脾气暴躁易怒的人。
而眼下发生的事，也的确证明了顾泠汀的印象没什么差异。
因为钟嘉一进入病房，就把狄文洲拎起来扔到了一边。
“靠！钟嘉，你有毛病啊！”狄文洲整理好被钟嘉扯乱的衣衫，一边重新坐回到座位上，一边骂着钟嘉。
钟嘉像顾泠汀第一次见他那样，紧皱着眉。
“我有毛病还是你有毛病？斯年哥病了你还靠着他，以为自己三岁小孩呢？”
两个人似乎关系不太好，刚见面就这样直接吵了起来，而且吵得很凶，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斯年哥愿意让我靠着怎么了？你家住在海边吗？管那么宽？”
“你要点脸吧，斯年哥那是忍着你……”
“好了，别吵了，医院是能大声吵架的地方吗？”王斯年皱眉一脸严肃地打断了两个人的争执。
钟嘉的话戛然而止，走上前默默拿湿毛巾帮王斯年擦掉了手上玷污的血迹。
从他擦血渍时额角凸出的青筋不难猜出，钟嘉此时内心一定在痛骂狄文洲。
顾泠汀心道，没想到钟嘉在王斯年面前是这副模样。
脾气那么火爆连父亲的话都不听的人，此刻在王斯年眼前像变了个人，好像还挺乖的。
狄文洲看到钟嘉这样，顿时坐不住了，也想照顾王斯年。
他走到王斯年另一侧，也想帮王斯年的忙，但又不知道做什么，只好学着钟嘉的样子，拿毛巾把钟嘉擦过的地方又擦了一遍。
只是狄文洲的毛巾才刚要碰到王斯年的手，就被钟嘉握住了手腕阻止了。
“你是傻子吗？你刚刚差点就碰到输液管了！”
钟嘉脾气确实不好，逮着狄文洲的错误又把人骂了一顿。
狄文洲回了两句嘴，结果钟嘉骂得更凶了。
王斯年看不下去，伸手轻轻拍了拍钟嘉的手背，帮狄文洲说了句话。
“没事，他也是好心，再说不是没碰到吗。”
钟嘉顿时抿着唇不说话了。
王斯年看出钟嘉眼底的失落和烦躁，便又拍拍他的手，指着顾泠汀，道，“小嘉，别忙活了，认识一下，这位是顾氏集团的顾泠汀，顾总。”
钟嘉顺着王斯年的手指看了眼顾泠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顾总你好。”
顾泠汀赶紧打招呼，“你好。”
“哦，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钟嘉，你叫他小嘉就行。”
“好，小嘉你好。”
钟嘉听到王斯年的话，眼神一亮，“斯年哥，你之前说过我？说我什么了？”
王斯年表情一滞，打着哈哈道，“没什么，就提了一嘴。”
狄文洲换到了钟嘉对面坐下，听到这里拉着王斯年的手，不满道，“斯年哥为什么没提过我。”
顾泠汀嘴角抽了抽，看来，这三位关系还挺复杂。
王斯年与两人都是好友，而这两位互相之间却是不对付。
所以，在面对王斯年的时候，为了证明自己跟王斯年的关系更好，而更加针锋相对。
贵圈真乱。
钟嘉看了眼狄文洲握着王斯年的那只手，微微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而是转头对顾泠汀道，“麻烦顾总帮忙照看一下斯年哥，我出去办点事。”
顾泠汀点点头。
钟嘉前脚刚走，狄文洲后脚就开始说他坏话。
“斯年哥，你看他，每次遇到我就跟要吃了我是的。整天凶巴巴，好像谁都欠他二五八万似的，活该他单身狗一辈子。”
王斯年无奈地摇摇头。
“你啊，你也该懂事了，别总是跟小嘉吵架，他说你你就听着，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嘉他刀子嘴豆腐心，你越跟他吵，他越骂你。”
“知道了。”狄文洲不情不愿地回答。
不一会儿，钟嘉提着一个大袋子回来了。
王斯年问他，“回来了，干什么去了？没事了就坐下歇一歇。”
钟嘉把袋子放在桌上，拿出了里面的早饭。
现在时间不到九点，因为头一天早上起得晚没吃早饭，连顾泠汀都把早饭这事给忘了。
钟嘉一边往外掏饭盒，一边说，“斯年哥，你放心吃吧，我特意问过护士了，你现在吃清淡的比较好，我给你买了鱼片粥。”
拿完饭，又扶着王斯年坐了起来，放上小餐桌，打开餐盒，一口一口的往王斯年嘴里喂。
“对了，顾总，袋子里还有一些馅饼、包子之类的早餐，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
顾泠汀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他不说还好，一说倒是的确饿了，便起身道谢，过去拿了个海菜包子，三两口吃完了。
钟嘉随后瞥了眼狄文洲，冷冷道，“你的话，爱吃不吃。”
狄文洲一听这话，气的直跺脚，骂道，“钟嘉，你不装会死吗！mua的，老子才不稀罕你的早餐……”
狄文洲这边骂得起劲儿，钟嘉却不搭理他，继续喂王斯年喝粥。
原本王斯年是想自己吃的，但奈何昨晚到现在，他两只手打了好几针，再加上生病，实在是没有力气抬起手吃饭。
狄文洲还在骂着，钟嘉连眼皮都没抬。
顾泠汀内心疑惑：以钟嘉的个性，不可能就这么放任狄文洲骂他而不回嘴啊？
马上，有人解开了顾泠汀的疑惑。
病房门敲了敲，又一个熟悉的人推门走进。
狄文洲看到来人，破口大骂，“钟嘉！你他mua的，是你叫我哥过来的？”
来人正是狄文洲的二哥狄文渝。
狄文渝走进来，先跟王斯年、顾泠汀分别打了招呼，然后对狄文洲轻喝，“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赶紧跟我回家！”
狄文洲一听到他哥哥的吼声，立刻老实了，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王斯年说，
“斯年哥，我有空再来看你。”
王斯年正要笑着回应，先前那位护士长走了进来，一边翻白眼，一边说，“你可别来了，真不知道他是病人你是病人。没见过让病人照顾陪护人员的，还导致病人血液回流。”
狄文洲气死了，“我不是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狄文渝上前扯着狄文洲的袖子往外走，边走边骂，“你还顶嘴，赶紧跟我回家，还嫌不够丢人！”
狄文洲跌跌撞撞跟着自家二哥走，一边回头恶狠狠道，
“钟嘉，你给我等着。”
自始至终，钟嘉连头都没回，依然细心吹着勺子里的粥，吹凉后往王斯年的嘴里送去。
顾泠汀在一旁看得心绪复杂，原本以为钟嘉是个脾气火爆，性格简单的人物。
没想到，是个有心计的。
这一套小连招，打得狄文洲落花流水、防不胜防。
同样有这种想法的，还有躺在病床上的那位病人。
等狄家兄弟走了，护士长换完吊瓶也走了，王斯年才开口，“小嘉，你也不是第一次认识小洲，他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脾气，你也让让他，犯不着计划这么多事情出来。”
钟嘉紧抿着唇，看起来情绪极为低落。
手里的勺子顿了好半天，才继续递向王斯年，“斯年哥，我跟他同岁，为什么一定要我让着他？”
手上做着照顾人的事，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带了八分委屈。
王斯年躲开了钟嘉递过来的粥，语重心长道，
“小嘉，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向着你的？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们两个每次见面都吵架，你知道我在中间有多难做吗？”
“对不起，我知道了。”钟嘉马上道歉，然后继续舀着鱼片粥喂给王斯年。
王斯年默默吃粥，两个人直到一整碗粥吃光，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粥吃完了，钟嘉把小餐桌归位，顾泠汀上前搭了把手，又收拾了一下残局。
王斯年在钟嘉的搀扶下重新躺好，沉默了好久，忽然开口。
“小嘉，你来c城为什么不告诉我？”
钟嘉刚想说话，回头看到了顾泠汀，一脸的欲言又止。
顾泠汀立即看出钟嘉的意思，起身道，“王哥，有小嘉照顾你我很放心，那我就先回去了。”
王斯年点头，“这次辛苦你了，小汀，等我出院一定请你吃饭。”
顾泠汀赶紧道，“快别这么说，王哥怎么说也是因为我，为了替我挡酒才住的院，哪能让王哥破费，你就好好休息吧，赶紧把身体养好。”
“你也回去好好休息休息。”王斯年不忘叮嘱。
顾泠汀正打算离开，忽然想到什么，走到钟嘉身旁，拿出手机，道，
“小嘉，我加你个联系方式吧，有什么需要的，你随时联系我。”
钟嘉不疑有他，两个人很快互加了联系方式。
有了联系方式，也算是一个大进步了。
第二十九章 啤酒鸭
顾泠汀在自家小区的电梯里时就猜测，等会电梯门一开，十有八九那只小鬼就傻站在门口。
然而等到楼层抵达，电梯门开启，门口却并不见那只小鬼。
猜错了吗？
顾泠汀有些意外。
等顾泠汀迈出电梯，才发现，这只小鬼原来是蹲在了电梯口旁边。
不知道等了多久了，有种小鬼头上都长出了蘑菇的错觉。
钟泉见到顾泠汀回来，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由失落转为欣喜。
“哥哥，你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钟泉的小脸蛋与平日并没什么差别，但顾泠汀就是觉得在他脸上看出来了憔悴的感觉。
“你在这里等多久了？从昨晚等到现在吗？”顾泠汀问。
小鬼闻言压低了头，沉默半天没有回答。
顾泠汀拿手托起钟泉的下巴，命令道，“说话。”
钟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顾泠汀的表情，想从中看出对方的情绪，但没看出来。
于是揪着衣角，小小声道歉，“对不起……”
“……哥哥，你生气了吗？”
顾泠汀看着小鬼小心翼翼的可怜样子，不由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钟泉的头，“你没错，用不着道歉。我也没有在生气，我只是心疼你。”
钟泉的表情立马恢复了灿烂，抓着顾泠汀的手往脸颊上贴。
顾泠汀笑着捏了捏小家伙脸上的肉。
“况且，该说对不起的是哥哥。明天，不，今天下午吧，哥哥带你出去玩，好吗？”
钟泉看着顾泠汀苍白疲惫的脸，摇了摇头，
“哥哥看起来很累，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我们明天再去玩。”
说着大胆地伸手捧着顾泠汀的脸，拿拇指轻轻抚了抚顾泠汀眼底的乌青。
“只要让我待在哥哥身边，我就很开心了。”
顾泠汀怔了怔，突然觉得心口位置有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伴随而来的，是巨大的安心和满足。
在外奔波多日，归来有人陪伴。
大概，这就是有家人的感觉吧。
许是昨晚真的累到了，本来还在沙发上跟钟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讲述昨晚在医院遇到钟嘉的事。结果聊着聊着，大白天顾泠汀竟然就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顾泠汀已经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了。
为什么说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呢？
因为钟泉这小家伙正跪在顾泠汀身边给他做全身按摩。
钟泉的大手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总的来说，比按摩店的技师手法还要舒服。
“你还会按摩？”
顾泠汀很是意外。
你这只小鬼还有多少惊喜是本总裁不知道的？
钟泉一边卖力地揉捏顾泠汀的腿，一边朝着顾泠汀甜甜地笑，
“嗯，电视上学的。”
顾泠汀看着那笑颜，莫名心里一动。
也很欣慰。
小鬼现在越来越爱笑了，笑起来更好看了。
乖乖的，阳光的，可爱的。
鲜活的像他还是人类时候的大男孩模样。
无论做什么，都能很快就学会，还学的那么好。
这孩子果然很聪明吧。
正巧按摩结束，顾泠汀也有点饿了。
顾泠汀拿手机看了眼时间，虽然太阳还高高挂着，但严格来说，已经算是下午了。
“小泉，我想吃啤酒鸭，会做吗？”
顾泠汀眼神含笑地看着钟泉。
小鬼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
“会……”
但一个字说出口，又立刻心虚了。
在顾泠汀的眼神攻击下，小鬼只好说了实话。
“好吧，其实不会做。”
不等顾泠汀说话，钟泉飞快的补充，
“我……我虽然不会，但可以跟网上学。哥哥，让我给你做啤酒鸭吧！我保证，我一定会做好的！”
“嗯。”
顾泠汀揉了揉小鬼的脑袋，“哥哥相信小泉一定会做的很好吃。”
如果钟泉身后长了尾巴，那此刻一定是很开心地在不停地摇晃着。
结果，阿姨并没有在冰箱里准备鸭肉。
顾泠汀打开手机，原本打算发个信息让人送过来，抬头看到一旁小鬼正歪着脑袋看着自己，不由心念一动。
“换衣服，走。”顾泠汀撸了撸小鬼的头毛。
钟泉不知道顾泠汀要带他去哪里，但人听话，很快就换好了衣服，带好了帽子口罩。
顾泠汀向张秘书打听到了离家最近的市场，带着钟泉步行走过去逛了起来。
“做啤酒鸭还需要什么，一起买了吧。”
“好。”
这个市场离顾泠汀的小区比较近，市场上的摊贩基本上都认识顾泠汀。但看见顾泠汀亲自来逛市场买东西，倒还是第一次。
摊贩们很惊讶，都热情的跟这位电视和新闻上常见的C城首富打招呼。
“顾总，您要买什么啊？怎么亲自来了？”
“旁边这位是您弟弟吗？跟顾总一样，又高又英俊啊。”
“顾总，买点水果回去不？”
顾泠汀有礼貌的一一回应，转头确认了一下钟泉的装备。
裹得还算严实，很难认出来是谁。
放心了一些。
顾泠汀一边跟摊贩们聊天，一边带着小鬼买食材。
除了做啤酒鸭需要的食材和调料，还买了些水果。
市场里可没有洗手间，没办法把这些东西变回到家里，况且手里头都是吃的东西，带到洗手间也不太好。
所以逛着逛着，小鬼手里提的袋子越来越多了，最后连顾泠汀手里也提了一些，两个人才算是逛够了，回了家。
顾泠汀看着两个人手里拎着的一堆东西，心里感触良多。
若是小鬼不是鬼，就不会只买顾泠汀自己爱吃的食物了。
还是有些遗憾。
“你还记得自己生前喜欢的食物吗？”
钟泉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钟泉低着头，眼神在顾泠汀看不到的时候黯淡下来。
三年没吃过东西了，爱吃什么早就不记得了。
顾泠汀觉得很遗憾，若是哪天，小鬼变回了人类，自己作为哥哥，都不知道他爱吃什么。
还算是合格的家人吗？
回到家，钟泉提着大包小包的袋子去厨房忙碌了。
顾泠汀想起自己前几天做过的煎蛋，觉得自己也能做点什么，于是就留在厨房帮忙。
顾泠汀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做饭这门学问。
只是简单煮个饭，不知道哪一步做得不对，“砰”一声，电饭煲一声巨响，然后从锅中源源不断地冒出了浓重的黑烟。
钟泉吓了一跳，一把将顾泠汀拉到自己身后，把电源关掉，回头拉着顾泠汀的手，反复翻看确认，紧张地问，“哥哥！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顾泠汀摇摇头，“我没事。”
钟泉长舒一口气，“哥哥没事就好。”抬头看到顾泠汀的脸，忽然就移不开视线了。
顾泠汀看到钟泉突然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疑惑道，“怎么了？”
钟泉笑着变出了一个镜子，立在顾泠汀面前。
顾泠汀这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那张帅气淡漠的脸上，此时被浓烟熏得黢黑一片，看起来好不狼狈。
钟泉放下镜子，伸手摸了摸顾泠汀黢黑的脸，笑道，
“哥哥现在是一只小花猫。”
顾泠汀一脸淡定地抬起黑乎乎的两只手，在笑嘻嘻的小鬼脸上一边抹了一把。
把钟泉白净的小脸蛋摸得也是黢黑一片。
“猜猜现在是谁变成小花猫了？”顾泠汀边笑边拿手指头往钟泉鼻尖上点。
钟泉一把抓过顾泠汀的手腕，往自己脸上涂抹。
很快，钟泉就不是小花猫了，变成了一只小黑猫。
顾泠汀预感这只小黑猫要做坏事，立刻抽回手想要撤退，被钟泉眼疾手快地按住了肩膀。
钟泉按着顾泠汀的肩膀，拿自己的小黑脸往顾泠汀的脸上贴贴蹭蹭。
顾泠汀边往后撤边躲，笑骂道，
“你这小崽子，欠揍了是不是。”
钟泉一边蹭一边理直气壮的说，“是哥哥先开始的。”
小鬼毛绒绒的头发蹭在顾泠汀脖间，蹭得他痒痒的。
顾泠汀笑着推他，但又没有用太大的力气。
两个人磨磨蹭蹭间，钟泉忽然一下子抱住了顾泠汀。
这几天C城气温上升，顾泠汀原本跟钟泉打闹的有些热了，突然被对方抱住，整个身子都被冰得激灵了一下。
但抱了一会儿，又觉得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便没有挣脱，反而伸出手臂，反抱住钟泉，手轻轻拍着小鬼宽阔的背。
“哥哥，如果一年四季都能和你拥抱就好了。”
钟泉的声音在顾泠汀耳边喃喃回响。
顾泠汀拍着他背部的手一顿，好在很快就回过神来，顺着钟泉的脊背轻抚，像抚摸一只大型犬。
“会的。哥哥会想办法让你回来的。”
收拾好厨房，钟泉在顾泠汀不停帮倒忙的情况下，很快就把啤酒鸭做好了，还做了一些配菜，甚至切了水果拼盘。
两个人身上还黢黑着，顾泠汀打算帮小鬼洗一下，钟泉却摇了摇头，刷一下就变干净了，像变魔术一样。
顾泠汀无语，拿黢黑的手又蹭了小鬼一脸。
钟泉咯咯笑着，没有躲开。
闹够了，顾泠汀也实在饿得不行，一个人去洗澡了。
回来时，钟泉已经把厨房整个打扫得焕然一新。
包括那个报废的电饭煲也丢掉换了新的。
顾泠汀坐在餐桌旁，看着一桌子的食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里空落落的。
两个人忙活了一下午，却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吃。
第三十章 游乐场
第二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又带点初夏清凉的风。
这个天气不冷不热的，外出游玩最适合不过了。
顾泠汀于是带着小鬼去了C城最大的游乐场。
正好今天有一位很有名的歌手来C城开演唱会，游乐场里的人并不是很多，大多数都是带孩子来玩的妈妈。
顾泠汀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包场，但想了想，好不容易放假，大家都想出来玩，还是正常买票跟大家一起玩吧。
既然如此，顾泠汀就让钟泉带好了他出行必备的口罩和帽子。
只是自从上次在高尔夫球场一眼就发现小鬼的身影后，顾泠汀就再没让钟泉带过墨镜了。
属实是有点太惹眼了，会被当成明星拦住的吧。
而关于只能全副武装才能出门这件事，顾泠汀曾经问过小鬼，会不会变个脸或者易个容什么的。
当然，小鬼的回答是：不。
顾泠汀对此表示遗憾，如果钟泉会变脸或者易容，就不用每天包裹得严严实实才能出门了。
好在小鬼是鬼，裹得再严实也不怕热。
不过，若是钟泉真的会变脸，感觉自己也很难再掌控他了。
他那张可爱漂亮的小脸蛋，若是换成了另外一张脸，自己还会像现在这样关心他吗？
钟泉第一次来游乐场。
或者是说，钟泉有记忆的两年以来，第一次来游乐场。
顾泠汀决定每个项目都带孩子玩一遍。
射气球，小鬼射的还挺准。
套圈圈，小鬼套的也挺准。
扎飞镖，小鬼扎的更是准。
不一会钟泉手上又抱了几只奖励娃娃。
顾泠汀让钟泉去洗手间把娃娃们变回家。
两个人玩了一上午，顾泠汀有点饿了，使唤钟泉去买吃的，自己则坐在凉亭底下，看四周还有哪里没去过。
离这不远的，只剩下过山车和鬼屋探险没玩过了。
顾泠汀看着正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小鬼，以及他手上端着的一大堆食物，心道：
还是先去鬼屋吧，不然吃饱了马上去玩过山车，感觉很容易吐出来。
钟泉把买来的一堆食物放在凉亭长椅上，然后蹲在旁边一个一个打开，整理好以后递给顾泠汀。
顾泠汀接过来，顺手在小鬼的脸颊上捏了一把。
真乖啊小崽子。
吃过饭，两个人慢慢悠悠往鬼屋方向走。
钟泉美滋滋地被顾泠汀手拉手牵着走，目光一直盯着哥哥，哥哥走哪他走哪，根本没有注意到前方有什么，以及目的地在哪。
甚至连顾泠汀买票的时候也没有看一看眼前硕大的人头，和这个人头的血盆大口做成的恐怖入口。
直到周围突然一片漆黑，恐怖阴森的音乐响起，伴随着时不时传来的猫叫声，钟泉才察觉到不对劲，吓得一把抱紧了顾泠汀的整条胳膊。
顾泠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了，一边拖着钟泉往前走，一边反思。
有些后悔进来了。
他忘了这只小鬼虽然个子高，但胆子小，身为一只鬼，既怕黑、又怕鬼的事了。
只是这个鬼屋探险借鉴了密室的设计，进去之后要解密才能开门。
不能原路返回，只能往出口走。
好在谜题都是比较简单的那种，顾泠汀只看一眼就能马上解出来。
游乐场的鬼屋因为偶尔会有年纪稍大一些的小朋友也来玩，所以不会像恐怖主题密室一样安排NPC。
这里营造恐怖氛围的方式，要么就是制造阴森可怖的背景音乐，要么是利用闪来闪去或者通红晦暗的光效。
再或者就是借助一些道具：比如转角突如其来喷出的干冰、走着走着突然从头顶掉下来一个骷髅头、以及……
快到终点了，顾泠汀正要拉着钟泉往出口走去，突然被这小鬼一下子搂住了腰。
“哥哥……呜呜……有，有人抓我的脚……”
钟泉语无伦次带着哭腔道。
小鬼吓得不仅仅抱住了顾泠汀，毛绒绒的脑袋瓜还塞进了顾泠汀的怀里。
好像把头藏起来看不见，就不会害怕了一样。
顾泠汀一边轻轻摸着小鬼的头发安抚，一边低头去查看小鬼的脚踝。
然后蹲下身，钟泉因为正抱着顾泠汀的腰，也跟着蹲下身。
顾泠汀在钟泉脚踝上摸了两把，又扶着小鬼站起来，拍了拍小鬼的后背，笑着说，“别害怕，只是个机关。”
钟泉慢吞吞抬起头，往顾泠汀手上看去。
是个骷髅手的道具模型。
刚刚就是这东西抓了小鬼的脚踝。
钟泉从顾泠汀手上抢过骷髅手道具，龇着牙丢在一边。
看样子，是吓得有点生气了。
顾泠汀被可爱得不行。
小鬼可爱，小鬼好。机关吓唬小鬼，机关坏！
两个人总算从黑漆漆的鬼屋走出来重见天日了。
顾泠汀看着还在发抖的大个子小鬼，虽然很可爱，自己也很喜欢他在鬼屋里依赖自己的样子。但为了小鬼的身心健康着想，以后还是不要带他去鬼屋里面玩了。
经过这一轮鬼屋对小鬼的惊吓，顾泠汀决定先不带钟泉坐过山车了。
让孩子缓一缓吧。
于是，顾泠汀带着钟泉继续闲逛，坐了旋转木马，又玩了碰碰车。
钟泉指了指不远处像个金箍棒一样矗立在场馆里的高大圆柱体，问道，
“哥哥，那个是什么？”
顾泠汀顺着钟泉的手指看过去，不由嘴角一抽。
“是跳楼机。”
钟泉歪着脑袋看了看巨型“金箍棒”，又看了看顾泠汀。
“人类不可以跳楼，会死。”
顾泠汀摸了摸他的脑袋，
“名字叫跳楼机，不是说真的跳楼。只是，为了让人体验跳楼的那种紧张刺激的感觉，实际是有做安全措施，不会死的。”
虽然顾泠汀已经很清楚的给孩子解释了，钟泉却还是一脸困惑。
“人类好奇怪，我死了，想找活着的方法，人类活着，却要体验死亡的感觉。”
顾泠汀在心里默默纠正：应该是濒临死亡的感觉吧。
钟泉摇着头，表示不理解。
死亡一点也不好，最不好的一点就是，不能……
钟泉及时在脑中阻止了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
“要去玩一下吗？不想玩的话，我们可以……”
“要去。”
钟泉看着跳楼机，挠了挠顾泠汀的手心，“哥哥，我们去玩吧，我想试试看。”
作为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再体验一次濒死的感觉，会怎么样呢？
顾泠汀把“不去”两个字咽回了肚子里，然后无奈地拉着小鬼去买票了。
不知道小鬼什么体验。
顾泠汀的体验反正是不太好。
其实，距离顾泠汀上一次来游乐场，已经是在他很小时候的事了，而且总共来玩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毕竟顾家家世不允许顾泠汀经常出来玩。
而像过山车、跳楼机、海盗船这种惊险刺激十足，虽然很安全但看起来很危险的游乐项目，顾泠汀则是更加没有玩过了。
所以，当真的坐在跳楼机的座位上，伴随着机器启动，身体跟着忽上忽下后，顾泠汀才发现，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种失重的感觉。
跳楼机停下来后，顾泠汀解开安全带起身，差点没站稳。还好钟泉眼疾手快，一下子扶住了他。
“哥哥，没事吧？你的脸好白。”
脸色惨白的顾泠汀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用顾家精英教育锻炼出来的强大意志力，摇了摇头，勉强靠自己离开了跳楼机的场地，找了个长椅坐下。
直到坐了有一会儿了，顾泠汀的双腿还在发抖。
钟泉买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顾泠汀之后，就乖乖蹲在了顾泠汀的脚边，给哥哥按摩双腿。
顾泠汀喝了水、按了腿，感觉好多了，低头捏了捏钟泉的脸颊。
“你倒是什么事都没有。”
还以为小鬼会想在鬼屋里一样害怕呢。
感觉心里不平衡，顾泠汀捏脸颊的手劲儿也大了一些，给钟泉捏得直咧嘴。
钟泉想了想，回答，
“因为，这种感觉我很熟悉。”
“熟悉？”
顾泠汀心里一紧。
难道这小鬼是跳楼摔死的？
钟泉抬起头朝顾泠汀浅浅一笑，
“嗯，哥哥，我每次闪现都是这种感觉。”
……
顾泠汀不说话了，闭着眼靠着椅背默默享受钟泉的按摩。
本来还想着回去坐过山车的。
还是算了吧，坐不了一点！
天色渐渐暗下来，夜色降临，顾泠汀拉着钟泉坐上了摩天轮。
摩天轮只有晚上的时候坐才有意义，可以在最高点，俯瞰到整座C城霓灯璀璨的景象。
虽然，在顾氏集团大楼的楼顶也能看到。
但摩天轮的意义还是不一样的。
进到座舱里，钟泉终于摘下了口罩帽子，丢在了一边，然后转头去看远处的万家灯火。
顾泠汀坐在钟泉的对面，静静看着他的侧脸。
顾泠汀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小鬼，看似安静，实际小脑瓜里正在计划着一件坏事。
等到摩天轮快要升到最高点的时候，钟泉突然回头看着顾泠汀，起身道，“哥哥，我想坐你旁边。”
钟泉一起身，两个人的座舱歪歪扭扭地摇晃起来。
顾泠汀赶紧抓住一旁的扶手，才勉强稳住身形。
“别闹！快坐好！”
岂料，座舱摇摇晃晃，钟泉根本站不稳，跌跌撞撞地朝着顾泠汀扑过来。
摩天轮升到了最高点。
而“不小心”摔在哥哥嘴唇上的某只小鬼，一手扶着扶手，一手捧着顾泠汀的头，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第三十一章 摩天轮传说
关于摩天轮，有个很古早的传说。
在摩天轮最高点亲吻的恋人，会一辈子在一起，幸福到永远。
虽然只是个俗套的传说，看起来有点迷信。
但钟泉自己都已经是鬼了，自然是宁可信其有的。
怕顾泠汀怀疑，钟泉只在他唇上停留了几秒钟，马上就分开了。
座舱摇晃了一阵后就稳定下来。
钟泉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捧着顾泠汀的脸，焦急地道，
“哥哥，对不起……我，我没站稳，撞到哥哥了。受伤了吗？有哪里撞疼了吗？”
而被他捧着的顾泠汀，却还呆愣在座位上，保持着钟泉撞上来的姿势，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
刚刚是跟这只小鬼亲了吗？？？？
亲了？
和钟泉？
疯了吗？
不过，小家伙的唇也像他的人一样，虽然冰冰凉凉，但又软又可爱。
不对！！！
清醒一点，顾泠汀！！！
他是鬼！他是你弟弟！他是你的家人！
只是……失误而已。
可是，为什么心情……怪怪的……
钟泉兀自演了半天，却没有见到顾泠汀有一点反应，不由心口一紧，眼神黯淡下来。
……哥哥没反应，不会是玩脱了吧。
“哥哥！哥哥！哥……”
“咚！”
脑袋顶上被顾泠汀猛敲了一记。
“别叫了，我还活着呢。”
这一下比之前任何一次锤得都重，钟泉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唔……疼……”
顾泠汀抬脚又去踢他屁股，叱道，
“疼就对了！赶紧坐好！知不知道刚刚那样很危险！”
钟泉赶紧乖乖坐了回去。
“对不起，哥哥……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这里会晃……我，我没站稳，撞到了哥哥，对不起……”
一边道着歉，小家伙的眼泪一边啪嗒啪嗒往下掉。
顾泠汀原本还想再骂他几句，一看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再大的气也一下子就消了。
顾泠汀默默叹了口气，然后伸手过去，一手托起钟泉的下巴，一手拿拇指帮对方擦拭眼泪。
“不准哭，以后要听话，哥哥这次可以先不怪你。但再有下次，屁股给你揍开花。”
小鬼没来过游乐场，没坐过摩天轮，不知道座舱会摇晃，也是情有可原的。
至于那个意外的吻。
意外就是意外。
这边钟泉抽噎着点了点头，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
顾泠汀看着掉到地上的口罩和帽子，又揉了揉钟泉细软的头发，“去，回家换个口罩再回来。”
趁着钟泉闪现回家的时间，顾泠汀拾起帽子，拍了拍灰。
正拍着，小鬼就又闪现回来了。
不管多少次，顾泠汀都得感慨一句。
这个技能实在是太方便了，要是能载人就好了。
顾泠汀不知道的是，在他不省人事的时候，钟泉已经载过他好多回了。
老司机了，我们小泉。
顾泠汀把帽子拍得差不多干净了，抬手扣在了钟泉的脑袋上。
从摩天轮出来，两个人又手拉手逛了会儿。
今天一整天几乎把游乐场玩了个遍，也算达成了顾泠汀今日的小目标。
原本还想带钟泉去捞金鱼的。
结果钟泉一靠近钓鱼的水池，水里的金鱼就扑腾扑腾乱跳，有一条甚至差点“越狱”跳出水池。
顾泠汀赶紧把钟泉拉走了。
没想到，连金鱼都想追杀小鬼。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啊！
晚上，顾泠汀逛累了，也逛饿了，两个人在游乐场附近找了家烧烤店，顾泠汀一个人吃完了才带着小鬼回家。
顾泠汀吃的时候，钟泉就坐在他对面支着下巴看着他。
烧烤店的老板看钟泉长得白白净净、高高瘦瘦的，以为是谁家孩子走丢了，还好心送了几个串和一盘毛豆花生。
“谢谢老板，他是和我一起的，刚拔了牙，吃不了这些。”
顾泠汀解释。
店老板恍然大悟。
“看小伙子年纪不大，是拔了智齿吧。”
怪不得戴个口罩。
顾泠汀礼貌的应了一声。
钟泉从始至终，眼神一直没离开顾泠汀，也没理会店老板的话。
店老板呵呵笑着，拍着钟泉肩膀，“你这眼睛都快长你哥身上了。是不是看你哥吃，馋毁了？”
钟泉摇摇头，很认真回答，“不是，哥哥好看，爱看。”
顾泠汀吃的正香，听到这话，一下子呛到了，猛劲儿咳嗽，咳的眼泪都呛出来了。
钟泉赶紧上去给他哥拍背。
店老板也立刻去后厨给倒了杯温水。
“这咋还吃呛了呢？来，喝点水。”
顾泠汀边咳，边道谢，边接过水杯。
喝了水，可算缓过来了。
店老板去后厨忙活去了。
钟泉蹲在顾泠汀身边，一脸关切，“哥哥，好点了吗？”
顾泠汀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趁孩子还在旁边，拿手在他大腿肉上拧了一把。
“啊……疼……哥哥，呜呜。”
“以后在外面不许乱说话。”
明天体育馆有一场篮球比赛，顾泠汀已经提前买好了门票。
游乐场离体育场不远，正好顾泠汀在这附近也有一套房子，就带着小鬼住进去了。
体育馆这边的房子日常有阿姨打扫，家里很干净。
就是长期没有居住过，缺了点人味儿。
小鬼对这套房子倒是新奇得很，一进门就好奇地挨个房间打量。
布局跟常住的那一套差不多，是顾泠汀喜欢的欧式简约风格。
关了灯并排躺在床上。
顾泠汀感觉身旁小鬼在一点一点往自己身边挪。
“干什么呢？”顾泠汀轻声嗔道。
钟泉拿手背蜻蜓点水一样碰了一下顾泠汀的手臂，冰冰凉凉的。
“哥哥，我，我认床，哥哥能把胳膊借给我抱吗？”
顾泠汀侧过身面对钟泉，伸手捏住了钟泉的鼻子。
“认床？你第一天来我家的时候怎么不认床？”
钟泉晃了晃脑袋，把自己的鼻子从顾泠汀的钳制中解脱出来，瓮声瓮气道，
“我抱娃娃抱习惯了。”
顾泠汀沉默了。
是啊，钟泉被自己领回家之前，居无定所，在外面风吹雨淋，还会被猫猫狗狗追着咬。
而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已经同床共枕、同榻而眠（物理意义上）两个多月了。
两个月，足够一只鬼适应人类生活了。
享受过温暖的鬼，若有朝一日再次回到居无定所的时日，对他来说，该是多么残忍的事啊。
顾泠汀心里想着这些，身体躺平，但靠近钟泉那一侧的手臂朝小鬼伸了过去，似乎在说：来，抱吧。
钟泉小心翼翼地抱住顾泠汀的半边胳膊，嘴巴轻轻靠近顾泠汀的皮肤，最后完全贴了上去。
顾泠汀闭着眼睛，却是很久都没有睡着。
他脑子里还在想摩天轮的那个意外。
钟泉鬼鬼祟祟的动作，顾泠汀轻易就察觉到了。
这就更加让顾泠汀起了疑心。
那真的是意外吗？
顾泠汀想了很久，身旁抱着他一只手臂的钟泉，老老实实、一动不动，像一条冰袖。
鬼是不用睡觉的。
小鬼只是比较乖而已。
也不知道顾泠汀最后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快十点了。
“哥哥你醒了？早饭做好了。”钟泉系着阿姨留下的碎花围裙，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扶着门框，看着就像做好早餐叫老公起床的小媳妇儿。
顾泠汀用力揉了揉眉心，努力把乌七八糟的想法从脑子里揉出去，然后起身去到厨房餐桌旁坐好，看着钟泉像变魔术一样，一小碟、一小碟的端菜上桌。
“这些是……”
钟泉骄傲地给顾泠汀解释，“这是小碗菜，每盘菜的量都不大，可以让哥哥吃到种类更多的菜品。”
菜品多，意味着下厨的人准备的也更多。
虽然每盘菜的量都不是很多，但每种菜都很精致，味道也不输常规量时的菜。
鬼是没有心的，但小鬼有心了。
吃完饭，正好快到观看比赛的入场时间了。
顾泠汀拉着钟泉来到了体育馆。
这一场是C城队与D城队之间的晋级赛，C城队因为主场优势，来了很多球迷为他们加油助威。
而D城队因为有NNBBA明星球员，球迷也不少。
顾泠汀对篮球并不感兴趣，看一会儿，低头处理一会儿工作文件。
钟泉倒是很兴奋，甚至激动的时候还会握紧顾泠汀的手上下摇晃。
“哥哥，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很喜欢的篮球运动员，他的名字跟我一样，也叫钟泉。”
顾泠汀头都没抬地回着，“是吗，那还挺巧的。”
此时，顾泠汀正在同手机里的人热火朝天的聊着天。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泠汀的老朋友，王氏集团的执行总裁、前几日才生病住院的王哥——王斯年。
王斯年说他病好出院了，为了感谢顾泠汀的照顾，想请他吃饭。
顾泠汀噼里啪啦打字：吃饭可以，王哥你可别再喝酒了。
王斯年很快就回复了：不喝酒，光吃饭。后面跟了一个“克制”的表情包。
顾泠汀这才回：那就先谢谢王哥了，什么时间？小弟去蹭你一顿。
王斯年回复：明天晚上。
顾泠汀跟王斯年有来有回的忘我聊着天，殊不知，一旁原本聚精会神看比赛的小鬼，此时目光带着几分危险，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泠汀。
第三十二章 他的弟弟
顾泠汀还在热火朝天的跟王斯年聊天，手机却被身旁人抢走了。
顾泠汀转头看，钟泉虽然戴着口罩，但顾泠汀知道，他现在嘴巴肯定在撅着。
明明答应过这两天要好好陪他，确实是自己不对，光顾着跟别人聊天了，忽略了小鬼。
顾泠汀隔着口罩捏了捏钟泉的双颊，柔声道，“哥哥不看手机了，专心陪你。”
钟泉的表情这才高兴了一点点。
如果不是怕顾泠汀生气，钟泉一定会趁手机在自己手里，找机会偷偷把王斯年拉黑。
篮球比赛结束，尽管C城队有主场优势，但到底还是大赛经验丰富的D城队获胜了。
走出体育馆，顾泠汀问钟泉还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钟泉握着顾泠汀的手，乖乖地道，“无论去哪，只要在哥哥身边就好。”
顾泠汀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就你会说话。”
不过，关于去哪里玩的问题，如果是顾泠汀本人，自然是回家窝在沙发里比较舒服。
但每次带钟泉出去玩，这孩子豆明显比待在家里的时候要开心得多。
权衡了一下，距离假期结束还有不到半天，还是带小家伙在外面玩吧。
于是，顾泠汀咨询了一下无所不能的张秘书，得到的结果是：
钟泉喜欢打篮球，而顾泠汀真去打篮球又会累，那不如去电玩城玩投篮吧。
电玩城……
初中的时候，顾泠汀被班里男同学怂恿着去过一次。
五十块钱能玩一下午。
后来，被家里的佣人请回了家，还被父亲狠狠责骂了一顿。
但那天好像玩的很开心。
现在的五十块钱跟那时候的五十块钱已经不一样了。
顾泠汀买了游戏币，带着钟泉去玩了投篮。
钟泉很厉害，一次就打破了电玩城的历史记录。
顾泠汀赞赏的摸了摸他的头，小鬼崽的尾巴又开心的摇了起来。
投篮玩够了，钟泉手里的小筐里还剩很多游戏币。
顾泠汀又带小鬼玩了别的。
钟泉射击游戏也很厉害，把僵尸打得稀里哗啦。
但突然出现在屏幕上的异形僵尸，把钟泉吓得丢下枪，一头扎进了顾泠汀的怀里。
五一假期结束，5月6日开始复工了。
复工第一天，一大早，整个公司都还沉浸在假期的氛围中。
能看得出，打工人十分不想打工了。
总裁例会结束后，公司里恢复了节前的工作状态。
张任不禁感慨：顾总的威慑力果然还是在的。
天气越来越热了，五一回来，公司的人大多数都换成了短袖。
让张任疑惑的是，好多人手腕上都带着一个相同款式的手链。
细细的红绳，中间绑着一颗黄色的透明珠子，珠子上刻着像道符一样的符号。
张秘书拉住路过的策划部小姐姐问了一嘴。
“你们这手链是批发的吗？怎么人手一个？”
那小姐姐低头看了眼，解释道，“不是批发的，是地铁口有个摆摊的道士卖的，能辟邪，还能招桃花运。”
张秘书嘴角一抽，这玩意儿能靠谱吗？也不知道这些姑娘花了多少钱，别是上当受骗了。
正好晚上顾总用车，让张任明天自己来上班，那就久违的坐一次地铁看看，是什么道士。
最好不要是坑蒙拐骗的，不然肯定给他扭送到警察局。
晚上，顾泠汀先在车里和钟泉腻歪了一会儿，哄了好久，小鬼才自己闪现回家。
顾泠汀独自开车来到了与王斯年约定好的餐厅。
跟着服务员的指引进到包厢里，里面坐着的除了王斯年，还有一个令顾泠汀既惊喜又意外的人。
“王哥，小嘉。”
没错，那个令顾泠汀感到意外的人正是钟泉的哥哥——钟嘉。
此时，两个人在肩膀贴着肩膀，头靠着头很熟稔地聊天。
看到顾泠汀来，王斯年赶紧起身相迎。
钟嘉轻“啧”了一声，不过另外两个人忙着寒暄，压根没听见。
王斯年拍了拍顾泠汀的肩膀，寒暄差不多了，敲了敲钟嘉的桌子。
“小嘉，你也打个招呼啊。”
钟嘉不情不愿地起身同顾泠汀握了握手。
“顾总晚上好。”
“……晚上好。”总觉得今晚的钟嘉眉头皱得更紧了。
王斯年揽着顾泠汀的肩膀乐呵呵地邀请他入座。
“快，点菜吧，饿死了。”
“医生说了，即便出院了，也只能吃清淡的。”钟嘉率先拿过菜单提醒。
王斯年一边坐一边揉他脑袋，“知道了，那就小嘉负责帮我点菜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泠汀好像看到钟嘉耳朵红了一下。
不得不说，就像上一次在医院一样，钟嘉是个做事周全的人，点菜也不例外。
菜上齐后，王斯年开始同顾泠汀闲聊，主要是感谢他在医院对自己的照顾。
顾泠汀余光看了一眼钟嘉，他并没有参与两人对话的打算，正在闷头帮王斯年夹菜。
“比起小嘉对王哥的照顾来说，我做的那些并不算什么。”
闻言，钟嘉抬头瞥了一眼顾泠汀，什么也没说，又把头低下继续帮王斯年弄菜。
“说起来，小嘉和王哥感情还真好啊，像兄弟一样呢。”
王斯年哈哈一笑，“是啊，毕竟认识十年了。”
十年前，钟嘉去米国留学那年，遇到了持枪的杀手，被王斯年救下。
两个人是因为这件事相识的？
不过，关于这件事，王斯年似乎并不愿意多说，而这件事，也不一定与钟泉有关。
所以即便顾泠汀好奇，也并没有详细过问。
“王哥有兄弟姐妹吗？”
王斯年摇了摇头，“只有堂兄弟，其中一个不是还给你添了麻烦吗？”
王斯年指的是王盖世。
他要是不提，顾泠汀早就把这号人物给忘记了。
“你放心啊，小汀，上次的事，王家长辈已经批评过他了，且在那之后，王氏集团连旁系的事情都不准他插手了。”
顾泠汀根本没把王盖世放在心上，自然是一笑而过，
“小嘉很会照顾人，是家里有弟弟的关系吗？”
钟嘉夹菜的手一顿，“啪”一下将筷子摔在桌子上，凶狠道，“我没有弟弟！”
另外两个人都被钟嘉吓到了，顾泠汀顿了顿，一脸歉疚道，“抱歉，我不应该提起的。我没有兄弟姐妹，一直很羡慕。尤其是父亲和母亲去世以后，总想着，要是有个弟弟，是不是至少没那么孤单了，对不起啊，小嘉，你别往心里去，是我多嘴了。”
顾泠汀说着，叹了口气，默默喝光了杯子里的饮料。
一时之间，饭桌上突然沉默下来。连原本很擅长左右逢源的王斯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安慰谁了。
好在钟嘉很快调整好状态，“不是顾总的错。”然后起身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等钟嘉走后，顾泠汀又向王斯年道歉，“都怪我，明知道小嘉的弟弟不在了，还要问。不过，小嘉跟他弟弟关系不好吗？”
王斯年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小嘉这个人你也能看出来，虽然脾气火爆，但很会照顾人，他对他弟弟一直很好的。”
顾泠汀点点头。
“是啊，小嘉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原本，小嘉和他弟弟他们兄弟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至少在他弟弟去世之前是很好的。”
“那是，他弟弟去世当天发生了什么吗？”
顾泠汀试探着问道。
王斯年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小嘉这孩子从弟弟去世那天开始，情绪就变得十分低落，那几天甚至连我的话也听不进去。后来，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突然对他弟弟的态度变了。”
“变了？”顾泠汀一脸不解。
“是啊，小嘉以前逢人就夸奖，说他弟弟哪里都好，他很喜欢他弟弟。但突然有一天，别人只要谈起他弟弟，小嘉就性情大变，骂弟弟是懦夫。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我听佣人们说，他弟弟去世那天，兄弟两人大吵了一架。”
这件事，顾泠汀也记得。
慈善晚会那天，他偷听到谈话，说钟泉去世当天，钟嘉同他大吵了一架，事后买了蛋糕想与钟泉言和。
“所以啊，我猜，小嘉对他弟弟肯定是心怀愧疚。他向来不懂表达，总是情绪化处理问题，才会以这种方式，听到他弟弟就会情绪激动。所以，顾总，你也别放在心上，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孩子？
25岁的孩子？
顾泠汀心里感觉好笑。
王斯年总是能把任何一个比他年龄小的人都当成孩子。
“王哥放心，我明白的。”
王斯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往顾泠汀杯子里续上了一杯饮料。
“斯年哥，饮料你也不能再喝了。”
推门进来的钟嘉一眼就看到，王斯年跟顾泠汀正以饮料代酒，在那里杯碰杯喝着。
顾泠汀抬头看了眼。
钟嘉额头刘海被水打湿了，想必刚刚是去洗手间洗脸冷静了。
钟嘉手里还提着一个热水壶，应该是回来时特意问服务员要的。
里面的水是温水，给王斯年喝正好。
果然，做事细心体贴。
如此说来，虽然钟泉有很多时候对人类的常识不太明白，但照顾人也挺擅长的。
不知为何，顾泠汀脑子里第一反应是钟泉替自己洗澡的画面。
赶紧一口闷了眼皮子底下的饮料。
第三十三章 道士
王斯年去洗手间，留下顾泠汀和钟嘉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你、闺蜜、闺蜜男朋友三个人一起出去吃饭，你闺蜜突然离开去洗手间了，剩下你和你闺蜜男朋友两个人，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顾泠汀最先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轻轻咳了咳，缓解尴尬。等钟嘉听到声音转头看他，方淡淡开口。
“刚刚实在抱歉，提到了不该提的事情，实属无心，希望你不要介意。”
钟嘉皱着眉，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泠汀看，似乎要用目光和视线把顾泠汀穿透。
顾泠汀知道，钟嘉是聪明人。不知道是否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而即便是在这种目光审视下，顾泠汀却并不慌乱，依旧慢条斯理地喝着杯中的饮料。
钟嘉盯着顾泠汀看了半晌，久到顾泠汀已经喝完了一杯，又给自己续了一杯，才开口。
只是，钟嘉一开口并没有回应顾泠汀的话，而是没来由地说了一句，“斯年哥很信任你。”
顾泠汀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王哥是个很好的人。”
钟嘉还在以眼神求证，顾泠汀继续道，“上一次，我去京城参加慈善晚会，回C城的飞机座位，正好与王哥相邻。”
钟嘉微微点头，继续等着顾泠汀的下文。
“我当时发烧了，烧的很严重。具体情况我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了。但唯一记得的是，那天，王哥一直在照顾我。”
顾泠汀看着钟嘉，举了举杯子，“所以，我说他是个很好的人。”
钟嘉难得的露出一点似笑非笑的表情。
“嗯，斯年哥是一个很好的人。”
这一点，毋庸置疑。
接着，顾泠汀又讲了最近一段时间王斯年对自己的照顾。
包括替自己公司解围、一起招待悠悠米主播、以及因为照顾酒精过敏的自己，喝到胃穿孔住院。
桩桩件件，无一不在记录着王斯年这个人的体贴与温柔。
钟嘉默默地听着，偶尔做出回应，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就没有那么尴尬了。
但顾泠汀知道，钟嘉并不是一个能够轻易对他人敞开心扉的人，于是喝了口饮料，悄悄转移了话题。
“对了，上次在医院里，好像看到你和小洲关系不太好？是怎么回事？”
“小洲？”钟嘉听到这个人的名字，眉头一下子锁紧了，眼神里满是厌弃，却又带着一丝好奇，“狄文洲？”
据钟嘉所知，顾氏集团只是华国百强企业，而顾泠汀本人，也只是在C城比较有名，京城显贵居多，狄家又是四大家族之一，对顾氏集团以及顾泠汀这个人，根本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这样的两个人，是如何有交集的？
顾泠汀点点头，状似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是啊，是王哥向我引荐的。”
钟嘉沉默了。
顾泠汀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在钟嘉眼里理解起来的意思就是：王斯年特意向顾泠汀引荐了狄文洲。
狄文洲作为钟嘉一直以来的死对头，以及王斯年的共同好友，王斯年竟然比起自己，先引荐了狄文洲。
钟嘉这么一听，自然心里不是滋味，也起了好胜心。
钟嘉有意跟顾泠汀打好关系，自然话也比先前多了起来。
“狄文洲就是个混吃混喝的大少爷，引荐他有什么用。虽然对于钟氏产业，我并无兴趣也不想接手，但这几年我自己也有打拼，我的嘉沆集团除了京城，分别在W城、S城、A城、D城都设有分公司，下一个目标，就是想在C城也开设分公司。顾总……，不，汀哥若是有需要，可以随时与我联络。”
说着拿起手机就要与顾泠汀互换联系方式。
顾泠汀笑了笑，解锁手机，打开自己的小绿软件，“小嘉，我们已经有加过好友了。”
王斯年再回到包厢里时，发现气氛比他离开前更加其乐融融了。
王斯年挺欣慰。
不喝酒，这次三人聚餐自然也没有持续到太晚，不到九点就散了。
回到家，不出意外的，在电梯口就看到了那只小鬼。
顾泠汀拎着钟泉的后脖领，就把人提溜回家了。
“都说几次了，在家里等，怎么就不听话呢。”虽然话语是责骂，但语调又带着宠溺。
这样的语气，钟泉怎么会害怕，抱着顾泠汀的胳膊就开始撒娇。撒娇完了，开始忙前忙后伺候顾泠汀。
“小泉，下次就算在外面等我，也要戴好帽子和口罩，听到了吗？”
硬的不行，顾泠汀只能来软的。
钟泉这次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第二天，顾泠汀是自己开车带小鬼上班的。
进到顾氏集团，原本准时的张秘书却迟迟没来。
要知道，张任要是不去接顾泠汀的话，基本都是第一个到公司的。
顾泠汀特意拿出手机确认张秘书没有请假，然后发了消息询问。
但消息石沉大海，快开会了，张秘书也没有回复。
直到开完总裁例会，顾泠汀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钟泉已经在里面把门打开了，忽然听到从顾泠汀身后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两个人都往后看去，才看到张秘书正扭着一个人的胳膊，把他往小会议室里带。
小会议室与总裁办公室位于同一层，一般很少被使用。
而刚刚顾泠汀和钟泉听到的奇怪声音，正是来自于这个被张秘书抓住的男人。
这男人大约四十来岁年纪，穿着一身青灰色道袍，头上戴着混元巾。
看样子，是个道士。
张秘书似乎忙着押送男道士，没看到顾泠汀，径自把人押进了小会议室。顾泠汀见此，也跟了进去。
等三人都进入小会议室，顾泠汀才问，“怎么回事？”
那道士被张秘书按在了座位上，听到顾泠汀问话，正欲起身回答，被张秘书瞪了一眼，吓得立马闭上嘴坐了回去。
张秘书明显压着火气地回答道，“顾总，这人骗钱骗到咱们顾氏集团眼皮子底下来了，要不要报警？”
顾泠汀皱了皱眉，“骗钱？”
张秘书点点头，随即把三个手链摔在了桌子上。
那三个手链看样子平平无奇，端午节快到了，大街上到处都是卖这种红绳手链的。
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这些红绳中间串着的黄色透明珠子了。
每个珠子上都有不同的图案。
张秘书指着手链向顾泠汀解释，“顾总，最近咱们公司很多女同志都戴了这种手链，我问了一下，都是在临近顾氏集团的地铁口买的。
正好今早我坐地铁来上班，路过时看到了这家伙，就问了一下价格。好家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您看，这种，说是辟邪的，一串要299块钱。这种，说是管桃花运的，一串要399块钱。而这一种，是咱们公司小姑娘买的最多的，说是能招财运，一串要999块钱。”
这帮小姑娘年纪不大，倒是都挺有钱的。
9块钱的会员要到处问朋友借，999块钱招财运的手链倒是说买就买。
“我问他为什么卖得这么贵？他说这上面的道符是他用自己的精血求来的，保灵。说着还给我演示了一下。”
“怎么演示的？”顾泠汀问。
“这道士拿出了一张白纸，用力拍了一下，纸上就出现了一个血手印。接下来，他把出现血手印的纸往水盆里面一放，血手印又慢慢消失了。”
顾泠汀冷笑了一声，“很老的骗术了，欺负我们公司的员工都是年轻人？”
张秘书也跟着顾泠汀的话举起了拳头作势要往那道士脸上落，道士赶紧抱头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把钱都还给他们，再也不骗人了。”
可见，这人在被押送过来的路上，吃了张任不少苦头。
这白纸凭空变出红手印，看起来玄幻，实际是有科学依据的。
酚酞遇碱会变成红色，遇酸就会自然地褪色。这种骗术就是利用了这个简单的化学反应。
先把酚酞喷到一张白纸上晾干，看起来是一张正常没有使用过的白纸。
而手上沾点碱水，在纸上一拍，经过化学反应，就会形成一个红手印。
然后在水里面兑上稀盐酸、白醋，再把带有血手印的纸张放进水里，酚酞遇酸，自然就褪色了，血手印也就没了。
早些年，一些江湖骗子会用这招到处坑蒙拐骗，后来多亏了各地民警的普及和严打，才让这些骗子渐渐消失在大众视野。
没想到消失多年，这种骗术竟然又重出江湖，甚至骗一些年纪不大的小朋友。
实在是太可恶了！
顾泠汀朝张秘书点头示意了一下，张任顿时了然，从道士身上搜出了一张身份证，拿出手机拍了拍，然后递给顾泠汀。
“顾总，是真实信息。”
顾泠汀点点头，正要说话，会议室的门开了。
钟泉探了个脑袋进来。
“哥哥，你在做什么？怎么还没回来？”
岂料，原本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的道士，一看到小鬼，一瞬间吓得面如土色，蹭一下起身，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边退边哀嚎，
“不是，这怎么还来了个真的啊！！！”
第三十四章 道士的师兄
这道士惊慌的样子不像是演的。
顾泠汀脸色一变。
张秘书也狐疑地看着道士的反应。
只有小鬼一脸天真可爱，门只开了个缝，探着头乖乖地盯着顾泠汀，还在等对方的回答。
顾泠汀朝钟泉勾了勾手指，示意小鬼进来。
钟泉听话，看到顾泠汀示意就开门走了进来。
只是钟泉刚一走进会议室，对面的道士明显更害怕了，嗷呜叫着，
“别……别让他进来啊！！！不是，他是鬼啊，你们都看不出来吗？！？”
钟泉乖乖站在顾泠汀身后，歪着脑袋看着道士。
“哥哥，他是来表演节目的吗？”
这道士的穿着与上次在大会议室见过的道士差不多，而那天，最后出场的吸血鬼和猎人，是一对舞台剧演员。
后来顾泠汀带钟泉去看过他们两个的剧场演出。
所以小鬼一直以为，那天的那些人，都是表演的。
顾泠汀没回答，眼神沉静地盯着道士，冷冷开口，“包通海，你是怎么看出，他是鬼的？”
明明小鬼除了皮肤白一点、身体凉一点、样貌帅一点，其他都与普通人类无异，怎么这个道士就能一眼看出，他是鬼呢？
听见顾泠汀喊自己全名，这个叫包通海的道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支支吾吾回应，“是指……指鬼针有反应……”
“指鬼针？”张秘书忍不住先问出口。
只听过指南针，指鬼针又是什么鬼东西？
包通海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怀表样式的老物件，乒乓球大小，底部是金属壳，上面是玻璃制式，里面是一根极细的指针。
其实比起怀表，更像是一枚指南针。
与一般指南针不同的是，这指鬼针里的针，是单向的，并不指南北两极。
年份久远，这个指鬼针表面锈迹斑斑、其貌不扬。
此时，指鬼针在道士手中及其不安分，正在剧烈晃动着，里面的指针正精准地指向钟泉。
包通海把指鬼针朝着张秘书丢过去，颤声解释道，“这是我师兄留下的指鬼针，这么强烈的震动，这一定是只厉鬼啊！”
顾泠汀看了看钟泉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
厉鬼？
谁家厉鬼怕黑、怕鬼，还成天哭哭啼啼的。
张秘书拿起指鬼针看了看，那指鬼针离钟泉越近，震动越强烈。
而指针，也不偏不倚，始终指向钟泉。
张任对着指鬼针摆弄了半天，又拿着各种机器把指鬼针里里外外扫描了一通，直到确认没有特殊装置，才把指鬼针交给顾泠汀。
那指鬼针因为离钟泉更近，在顾泠汀手上几乎要不受控制，仿佛活过来了一样。
近距离看上去，顾泠汀才发现，指鬼针表盘的底部，贴着一张符纸。
是那张符纸在震动，才带着整个指鬼针跟着震动。
有趣。
先不论是真是假，至少这道士，或者说，这个指鬼针，是唯一一个认出钟泉是鬼的东西。
顾泠汀朝张秘书点头示意，张任便走到包海通身旁，拍了拍包海通的肩膀，给包海通吓了一跳。
“老包啊，你别害怕，咱们家小泉虽然是鬼，但是不咬人，也不吃人，是只好鬼。”
包海通将信将疑地瞥了眼钟泉，钟泉依然歪着头看他，看模样确实十分乖巧。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很听顾总的话，所以，只要你也听顾总的话，他就不会伤害你。”
包通海看了看钟泉，又看了看顾泠汀，似乎还是不太相信。
于是，顾泠汀伸出手，“左手。”
钟泉立马伸出左手搭在顾泠汀手上。
“右手。”
钟泉放下左手，换了右手搭在顾泠汀手上。
“下巴。”
钟泉把手放下，把下巴搁在了顾泠汀的手上。
听话的像一只被训练好的小狗。
把包通海看得一愣一愣的。
顾泠汀奖励似的挠了挠钟泉的下巴，小鬼蹭了蹭顾泠汀的手，表情一脸享受。
别说包通海了，连张任都看愣了。
心道：不愧是顾总啊，训鬼大师。
包通海眼看着他以为的厉鬼像只家养狗狗一样任由顾泠汀摆弄，一脸难以置信。
“不可能，这指鬼针坏了吧？难道他是人，不是鬼？”
包通海想看看是不是指鬼针出问题了，但又不敢凑到钟泉跟前去看，只好抻着脖子远远看着。
钟泉目光一直注视着顾泠汀，听到包通海的话，倒是往他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又看回顾泠汀。
“哥哥，他不相信我是鬼，要向他证明一下吗？”
顾泠汀反问，“怎么证明？”
话音未落，钟泉已经原地消失。
紧接着，包通海尖叫了一声。
原来小鬼说的证明一下，就是闪现到包通海的身后。
包通海从椅子上跌到了地上（掉凳了），吓得从口袋里随手抓了张符纸朝钟泉扔了过去。
那符纸刚沾到钟泉胳膊上，小鬼就一下子闪回到顾泠汀身边。
再回到顾泠汀身边的小鬼，一只手捂着胳膊，被捂着的那只胳膊血流不止，顺着手指缝滴落到了地上。
顾泠汀心一紧，想移开钟泉的手，去看他胳膊上的伤势，又怕碰到伤口，让小鬼更疼。
“怎么回事？”即便是初遇那天，那么狼狈的小鬼，也没有受这么严重的伤。
抬眼看了眼钟泉的脸。
小鬼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哭哭唧唧。
“不知道……呜呜……哥哥，疼……好疼。”
“张秘书，快去把药箱拿来！！！”顾泠汀大声喊道。
张任应了一声，出去拿药箱了。
内心：鬼，会流血？
这边顾泠汀还小心翼翼地捧着钟泉的胳膊心疼不已，而那边的包通海捡起落在地上的符纸自言自语：
“这是师兄的符纸，没想到真的有用。”
顾泠汀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正好张秘书拿药箱回来了，包通海被顾泠汀的眼神吓到了，赶紧举起双手辩解。
“诶，这可不能怪我啊。他，他他……是他突然出现吓唬我，我这是正当防卫！！！”
顾泠汀没心思听他说话，药箱一到，就开始替钟泉处理伤口。
伤口像是被刀扎过一般，深得几乎能看见骨头了。
顾泠汀整个心都在看到伤口时揪了起来，恨不得伤在自己身上。
当酒精棉点到钟泉的伤口上时，小鬼瑟缩着躲了一下，胳膊迅速抽出来，藏到了背后，脸上的泪已经打湿了口罩。
“哥哥……好疼。”
顾泠汀都快心疼死了。
“乖，你不是说过，给你处理好就不疼了，恢复的也快吗？长痛不如短痛。”
钟泉用完好的那只手摘了口罩扔在一边，撇着嘴，哭唧唧道，“那，哥哥，我想咬着你的脖子。”？
余下三人，三脸懵逼。
顾泠汀皱了皱眉，又低头看着地上的一大滩属于钟泉的血，最终妥协。
“张秘书，转过身去。”
张任立马收到指令，大踏步走到包通海身边，自己转身背对顾泠汀的同时，强制将包通海的椅子也转了过去。
包通海没见过给鬼包扎的，本来还想看热闹的，但他非常惧怕张秘书，老老实实坐直了。
顾泠汀脱下西装丢在桌上，又解开衬衫扣子敞了敞，露出右侧肩膀。
“胳膊拿出来。”顾泠汀命令。
都做到了这个程度，这下小鬼当然老老实实听话，把受伤的那只胳膊拿了出来。
顾泠汀开始拿酒精棉继续给钟泉擦伤口。
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钟泉真的咬上来的时候，顾泠汀还是没忍住，浑身激灵了一下。
钟泉咬得力气并不是很大，甚至还没有上一次在顾家客厅沙发那次咬得用力。
但脖子这种部位，又脆弱，又敏感。
顾泠汀只觉得又疼又麻又痒。
偏偏这小鬼咬又不好好咬，咬一会儿，吸一会儿。
甚至自作主张地往脖子以下的部位移。
顾泠汀被折腾得面红耳赤，浑身轻颤。
好在顾泠汀手上动作没有因此停滞，反而更加干脆利索。
三两下给钟泉包扎好了以后，一拳砸在了还在自己胸前耕耘的脑袋上。
“唔！”钟泉被锤得抬起了头，一只手捂着脑袋，幽怨地看着顾泠汀。
“哥哥，为什么打我。”
顾泠汀没理他，迅速穿好衣服，又让钟泉戴好口罩，对房间对面的两人道，“可以了。”
一开口，声音竟然带了点颤抖。
张秘书擦了擦冷汗。
顾总对这只鬼也太好了。
联想到此前，顾泠汀脖子上多次带的创口贴。
张秘书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钟泉变成了吸血鬼！
与此同时，包通海也在心里给顾泠汀竖起了大拇指。
顾总玩的真野啊。
搞上人鬼情未了了。
“看来，你这位师兄挺有本事的。”顾泠汀凉凉地开口。
包通海听顾泠汀这么说，稍微有点飘了，“那可不，现在顾总该相信我不是骗子了吧。”说着，伸手抓着桌子边沿，把自己挪到了桌子边，朝着顾泠汀嘿嘿一笑，“那这钱……我是不是不用退回去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张任扣着脖子，将脑袋一把按在了桌子上。
“你师兄的装备厉害，不代表能证明你不是骗子！若真是带个手链就能招财运，你也用不着出来坑蒙拐骗了。”
第三十五章 得开天眼
张秘书看样子真的对包通海坑蒙拐骗的事深恶痛绝，压着包通海的那只手力气极大，包通海的脖子硬生生被压出了手指印。
“我退，我退回去！全都退回去！”
包通海大声嚷嚷着，连连做了保证，张任这才放开他。
“把他的符拿过来。”顾泠汀道。
包通海双手奉上，张任拿过来，递给了顾泠汀。
那符纸是用黄色竹浆纸制成，上面画的图案看起来像个小人儿，又像是符号。
钟泉在旁边看着，伸出一根手指头，想碰一碰，被顾泠汀一巴掌把爪子拍了回去，斥道，
“还想受伤？”
钟泉撅着嘴，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这是什么符？”
包通海从自己道袍里扯出来一个黄皮小包，在里面翻出来一个笔记本，又双手呈给张任。
“大哥，顾总，这是我师兄的笔记，上面有道符的介绍。”
张秘书听包通海管自己叫大哥，眉毛不禁跳了跳。
包通海比他大了近二十岁，努努力，都能生下一个他了。
顾泠汀接过笔记翻了几页。
笔记看起来至少是三十年前的产物，封面是军绿色套皮硬纸壳，里面的每一页纸张都已经泛黄，上面密密麻麻除了字迹就是符号。
扉页上签着一个名字：柳岱
“柳岱，是你师兄的名字？他人在哪？”
包通海叹了口气，
“师兄他是1996年失踪的，至今下落不明，师兄失踪那年就已经五十岁了，眼瞅这都二十多年了，就算找到人，也七十八了，说句不好听的，估计啊，人早就……”
顾泠汀心里有些失望。
原本以为，包通海的师兄自然跟包通海差不多大，没想到这么大年纪了。
原想若有机会见到包通海这位叫柳岱的师兄，没准能有办法让小鬼变回人类。
现在的希望，只能寄托在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江湖骗子身上了。
“包通海，你与这位柳大师师出同门，怎么就没有人家的本事？”
顾泠汀讽刺到位，包通海蹭一下站了起来。
“谁说的！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师兄的本事，我只是不爱学，不代表我不行。顾总，你就有话直说，你想要什么？”
“我想帮这只小鬼还阳，你能做到吗？”
顾泠汀边说边指了指身旁坐姿乖巧的钟泉。
包通海怔了怔，一屁股坐了回去，还翻了个大白眼，“还阳？你做什么梦呢？真以为死而复生那么容……”
话说一半，才发现身旁张任的拳头又举了起来，赶紧举起双手投降并且改口，“不是，大哥，别别别，有话好说。”
顿了顿，包通海又解释道，
“我师兄懂得多是因为他开了天眼，我呢，因为天资愚钝又好吃懒惰，从来没试过，不然，让我开了天眼看看？”
张任举着的拳头慢慢落在包通海肩头，笑眯眯威胁，“那你现在开。”
包通海擦了擦一头的冷汗，“大哥说笑了，不是我不肯，开天眼是需要时间的。”
“多久？”顾泠汀冷声问。
包通海默默伸出了手指，比了个六。
“六天？”
顾泠汀虽然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满，但，也不是不能等。
“什么啊，是六个月。”包通海赶紧放下手纠正。
心里默默吐槽：要是真有六天那么容易，自己早就修炼了，还用等二十多年。
张任捏着包通海肩膀的手不自觉握紧了，
“六个月？那岂不是要等你半年？！”
包通海讪笑着指了指张秘书捏他肩膀的手，又双手作揖一脸讨好，张任总算放过了他，松开了手。
包通海赶紧揉了揉自己差点被捏碎了的肩膀，解释道，
“准确的说是180天，这可不是我瞎说的，师兄那笔记里也有，大概在第三十二页有提到过，不信顾总可以看看。”
顾泠汀没有看，而是朝张秘书点了点头。
于是，张任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包通海身旁。
“老包，接下来呢，你首先要做的是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张任在包通海身旁坐下，压迫感更强了，包通海战战兢兢地回答，“首先要做的？不是开天眼？”
张秘书气得一拳揍在了包通海的背上，“首先要做的是还钱！”
这老东西，还真是没有一点那啥数。
包通海被揍得趴在了桌子上，连忙求饶，“我还！我也没说我不还啊大哥。”
“回去找一找你师兄的东西，有多少我们买多少，但是，价格不能你来定，我们会按照东西的实用程度给出报价。”
包通海一听，觉得这笔买卖不太划算，还想挣扎一下，却听顾泠汀冷冷开口，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因为，除了我，没有其他人会养一只鬼。”
说着，轻轻摸了摸钟泉的头，而被摸的小鬼撒娇一般，享受地蹭了蹭顾泠汀的手。
好像主人在抚摸一只宠物。
包通海看着那只鬼，顿时沉默了。
不知为何，虽然这只小鬼表现的非常乖巧听话，但包通海看到他还是觉得不安，总觉得从这小鬼身上隐隐透着一股子危险的气息。
顾泠汀的话不无道理。
修道多年，这是自己见过的唯一一只真“鬼”，师兄留下的那些破烂反正也没人要，能卖多少钱算多少钱吧。
想到这些，包通海便点头答应了。
顾泠汀又道，
“你现在是我们公司的员工，等下随张秘书去签合同，无论我有没有找你，每个月都会给你按时支付薪水。”
还有这等好事？
包通海不由吞了吞口水。
“顾总，薪水多少啊？”
顾泠汀伸出了两根手指。
包通海眼前一亮。
“两万？”
挺好挺好，虽然没有自己坑蒙拐骗赚钱，但好在来源正当安全。而且不光有人罩着，还清闲自在。
顾泠汀微微一笑，“不，是两千。”
“啥？不干不干。”
两千块？C城最低工资标准。
这要是能同意，他包通海就是个傻子。
“不干？也行，张秘书，送警察局吧。”
“诶……别，我干！我干还不行吗。”
我包通海就是那个傻子。
“身份证我扣下了，等会儿签完合同，会有人护送你回去。”
写作“护送”，读作“监视”。
“每天下午三点，定时向张秘书汇报你开天眼的进度，要是哪一天忘了，马上就会有人冲到你家，把你送进警察局。”
“好，好的。”包通海这一头的冷汗是擦不完了。
张秘书带着包通海去还钱和签合同去了。
顾泠汀转头看了看钟泉，看到小鬼两个手肘搁在桌子上，正支着下巴看着自己。顾泠汀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你跟我回家。”
顾泠汀亲自开车带钟泉回了家。
一路上，顾泠汀脸色格外阴沉，钟泉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出了电梯，钟泉也是紧紧跟着顾泠汀的脚步，生怕再被哥哥关在门外。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因为顾泠汀的表情看起来比吵架那天还要生气。
是不是刚刚的要求太过分，哥哥要秋后算账了？
好在，顾泠汀并没有把钟泉关在门外。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门，顾泠汀指着沙发，“你先换了衣服，去沙发上坐好。”
钟泉哪敢有异议，赶紧乖乖照做。
顾泠汀转头去了杂物室，不一会拿着手臂固定器出来了。
顾泠汀走到钟泉面前，半蹲下身，用手臂固定器把钟泉受伤的那只手臂托起，然后把绑带套在钟泉的脖子上。
“你这只胳膊不准乱动。”
钟泉低头看着顾泠汀在自己腿边忙活着，本应该是死去的心脏，不知为何，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钟泉拿另一只手摸了摸，没有心跳。
心依旧是死的，但看着眼前的男人，心脏处却酥酥麻麻的。
给钟泉的手臂固定好，顾泠汀这才放心坐到小鬼身边，皱眉问，“还疼吗？”
钟泉原本还想撒个娇、卖个惨的，但是看着顾泠汀心疼的表情，不自禁摇了摇头，“不疼了。”
顾泠汀这才松了口气，摸了摸钟泉的头，
“不疼就好。这次伤口这么深，希望也能快点好。”
钟泉一眨不眨地看着顾泠汀，其实并没有仔细听顾泠汀的话，但却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嗯。”
根本听不进去。
心脏那里还是痒痒的。
要是可以再坐一次摩天轮就好了。
再创造一次，吻他的机会。
钟泉舔了舔嘴唇。
顾泠汀从茶几上摸到遥控器，打开了空调和电视机，然后把遥控器递给了钟泉。
“你先看，哥哥去换衣服。”
不得不说，在换衣服这件事上，小鬼的技能也很方便，几乎每天都是秒换，节省了不少时间。
顾泠汀换好家居服出来，再次坐到了钟泉身边。
小鬼依旧在看体育频道，这会儿正在播放体育新闻。
电视机里，女主持人字正腔圆的读着新闻稿，
“突发，今天上午8：42分，国家篮球运动员钟泉遭遇车祸，经过医院抢救，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记者从主治医生那里了解到，钟泉或将持续处于昏迷状态。”
顾泠汀刚坐下就听到这么一则新闻，眉头又不禁皱了起来。
这个名字怎么跟自己家小鬼一样，也太不吉利了。
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小鬼。
眼前的钟泉大眼睛水汪汪，可怜巴巴看着顾泠汀。
“他是我最喜欢的篮球运动员。”
第三十六章 要去京城
钟泉的眼泪在眼眶中噙着，并未落下。但也正因如此，显得孩子更加可怜了。
顾泠汀赶紧握住钟泉的手，无声安慰了一番。
钟泉顺势反手握了回去。
被顾泠汀这么一安慰，钟泉的眼泪像变魔术似的，竟然收了回去。
小鬼握住了顾泠汀的手以后，整张小脸都美滋滋的，看起来也没有多么担心那个他喜欢的篮球运动员。
电视机里，主持人已经开始播送下一条新闻了。
“近日，两年前曾发生过巨大爆炸事故的箱体实验室正式重建……”
钟泉下意识握紧了顾泠汀的手，小鬼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握手的力气大得把顾泠汀骨头都捏疼了。
顾泠汀眉毛轻颤，用力抽回了手，虽是一脸不解，但语气格外关心，“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说着，作势要去看钟泉受伤的那只胳膊。
钟泉一下子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顾泠汀，摇了两下头。
“空调，吹太冷了。”
……
顾泠汀无语。
你一只鬼还怕冷？
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上比空调还凉啊。
无语归无语，顾泠汀还是默默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
小家伙虽然是鬼，但娇气得很，真冻出毛病了，还没有办法医治。
钟泉看着电视镜头里一晃而过的废弃实验室，眼睛眯了眯。
工人们正在卖力地重新修建实验室。
这些人只是为了老婆孩子有口饭吃，并不知道也不在意，这个实验室建成后到底要做什么用。
即便，实验室日后会流淌出一片血海。
顾泠汀正在忙着拿空调遥控器调节温度，并未察觉到，他身旁的小鬼，在那个镜头出现的一瞬间，眼神里露出了一丝浓重的杀气。
钟嘉的嘉沆集团要在C城设立分公司，这次来C城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对接的贸易公司。
在王斯年的牵线下，顾氏集团成功与嘉沆集团合作。
而通过两个集团的合作，不光带动拉高了双方的市场总值，与此同时，钟嘉与顾泠汀也因为这次合作，关系更加亲密了。
三人聚会的时间更频繁了。
偶尔，顾泠汀和钟嘉也会抛下王斯年，只有两个人会面。
即使已经算熟悉了，但顾泠汀也并没有再去询问钟嘉，关于他弟弟钟泉的事情。
理智告诉顾泠汀，若是再提到钟泉一次，那他这么多天努力与钟嘉搞好的关系，可能就要功亏一篑了。
这件事，只能等钟嘉主动提起。
若是包通海那边最后找到了办法，能让小鬼还阳，小鬼还有可能会恢复记忆。
到那时，要么两人知道真相，找机会复仇，要么，就带着小鬼远离城市，躲起来过一辈子，也不是不行。
包通海每天下午三点准时与张任通电话汇报，时间大概持续了一周，包通海突然要求去京城。
“我师兄的很多东西都在京城，开天眼后期那些东西都是要用到的。”
“京城？”张秘书表示不解。
这老骗子还能骗到京城人？不得被疯狂举报啊。
包通海那边好像在边打电话边吃苹果，咬得咔哧作响，“是啊，我和师兄，当年都住在京城的一个道观里，师兄失踪后，那个道观剩我自己了。”
张任奇怪地问，“老包啊，总是听你说师兄，符纸是师兄的，笔记是师兄的，道观也是师兄的。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你师父？你们的师父呢？”
包通海把苹果咬得清脆，吃得倍儿香，回答却是漫不经心，“师父？嗐，他在收留我的第二天就翘辫子了。”
……
张秘书挂了电话，果断去冰箱拿出来了一个苹果。
忽然觉得，让这老骗子去做吃播应该不错。
至少吃东西真的很香。
第二天，张任在总裁例会结束后，汇报了一下包通海想回京城的事，顾泠汀批准了。
但是，派去监视的保镖人数要增加一倍。
嘉沆集团与顾氏集团在C城的对接工作基本上尘埃落定了。
钟嘉也要回京城了。
出发的前一天，钟嘉问顾泠汀，“有没有兴趣在京城设立顾氏集团的分公司？我可以帮忙。”
顾泠汀愣了一下。
还有这种好事？
“当然好了。”
顾泠汀表示：特别超级非常十足很有兴趣。
于是，在钟嘉走后半个月，顾泠汀抓紧时间处理了顾氏集团总部的一些必要业务，与张任做好了交接后，就把顾氏集团在C城的总部业务全权交给了张任处理。
张任的能力顾泠汀是信任的。
交代好工作后，顾泠汀就给钟嘉打了电话。
打算这几天就动身去京城做准备。
在去京城之前，顾泠汀要先抽出两天时间，带着小鬼放松一下，好好玩两天。
毕竟，为了早日处理好总部的工作，早日去京城，顾泠汀已经没日没夜忙了大半个月了。
繁忙的五月已过，明天就是六一儿童节，各大景点都有活动。
顾泠汀躺在沙发上，一边拿手机刷着旅游景点，一边问坐在旁边的钟泉。
“想去哪玩？虽然时间只有两天，但我们可以去C城周边的城市。”
顾泠汀知道，小鬼那么爱看电视，早就在电视里了解到华国的城市了。
顾泠汀想，钟泉应该有很多想去的地方吧，毕竟他都没有怎么离开过C城。
去H城那次，应该是小鬼唯一一次离开C城了吧。
怪可怜的。
顾泠汀兀自在心里怜爱着小鬼，结果听到钟泉的回答却是直接愣住了。
钟泉说，“我想和哥哥去打高尔夫，还要一起泡温泉，打台球，还要去电竞馆……”
小鬼想去的这些地方，顾泠汀怎么咋听咋觉得熟悉呢。
“你是打算，把我和王斯年玩过的，再跟你玩一遍是吗？”
没错了，怪不得熟悉，都是跟王斯年玩过的，而且还是按照时间顺序的。
“嗯。”小鬼坦坦荡荡。
顾泠汀抚了抚额，真不知道该拿这孩子怎么办。
小鬼的占有欲已经强到让顾泠汀怀疑，小鬼到底是在拿他当哥哥，还是当……
顾泠汀果断拿拳头敲了自己脑袋一拳，阻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虽然不知道钟泉是什么心思，说出这些地方的，但这些地方都很容易安排。
第二天，顾泠汀就带着钟泉先去了高尔夫俱乐部。
本来，顾泠汀打算带钟泉去另外一家高尔夫俱乐部，那家是顾氏集团旗下的室内球场，面积不大，非常适合两个人玩。
但钟泉拒绝了，撒泼打滚，一定要去顾泠汀和王斯年一起去过的那一家。
好在人不多，顾泠汀预定了室内场馆，就带着钟泉进去了。
钟泉第一次玩，顾泠汀先带着他选球杆。
打高尔夫球，球杆的材质、手感是很重要的。
钟泉挑挑拣拣，最后选出了一根千里挑一的高尔夫球杆。
球杆选好以后，准备开球了。
钟泉乖乖站在原地，任由顾泠汀摆弄。
“站直，双脚与肩同宽。”说着，顾泠汀轻轻拿左脚像锤钉子一样，把钟泉站得稳稳的左脚锤得往里收了收。
给钟泉摆好了姿势，顾泠汀绕到他身后，胸膛贴着小鬼冰凉的后背，两只手环住钟泉的腰，握住了钟泉的两只手，带着小鬼操控高尔夫球杆。
钟泉微微侧头去看，顾泠汀的脸就在他脖颈处，因为身高比钟泉略低了三厘米，又站在自己身后身子微微往前倾着，因此钟泉一眼看到的，是顾泠汀长而浓密的睫毛。
顾泠汀正看着地上的球和两人交握着的手，因此，钟泉这个角度看到的顾泠汀像是闭着眼睛。
但长长的睫毛一直在颤抖。
钟泉死去三年的心脏处，那种异样的感觉又开始复苏了。
钟泉想起了前几次将哥哥压着吮吸时，哥哥的睫毛就是这样，颤抖得厉害。
如果可以，真想吻在哥哥的睫毛上。
可是，会挨揍。
钟泉撇了撇嘴，放弃了这个想法。
顾泠汀正好抬眼，两个人猝不及防对视了。
因为身高相差不多，所以，两个人的目光距离得很近。
诡异的沉默出现，气氛稍微有点暧昧了。
顾泠汀一下子松开手，抿着嘴唇后退了一步。
“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有球，看球。”
钟泉“哦”了一声，开始在顾泠汀的指点下击球。
该说不说，钟泉的运动天赋果然很强，顾泠汀只是简单指导了一下，钟泉就成功了解了。
接连几轮打出了好多个早鸟球，最后给顾泠汀看眼红了，钟泉赶紧放下高尔夫球杆，央着顾泠汀离开。
接下来去台球厅，整个过程与打高尔夫球时差不多。
也是顾泠汀先指导了一下钟泉的动作，然后眼睁睁看着钟泉哐哐进球。
顾泠汀一下子胜负欲就上来了，抓住钟泉继续击球的手，扬言要跟钟泉pk一把。
人与鬼1V1对决3.0版正式开始。
十几分钟后以钟泉最后一个黑球落网结束。
靠！
顾泠汀在心里爆了个粗口。
这臭小子，怎么什么运动都这么擅长。
钟泉笑嘻嘻地拉着顾泠汀的手撒娇。
“哥哥，我赢了，要奖励。”
顾泠汀揉了揉他的脑袋。
“要什么奖励？”
钟泉没回答，而是飞快地在顾泠汀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迅速退了两米远，生怕退晚了，自己的小脑瓜会遭一顿毒打。
第三十七章 鬼可以泡温泉吗
顾泠汀摸了摸被偷亲的脸颊，上面还残留着钟泉嘴唇凉凉的触感。
心脏没来由地扑通扑通狂跳，像是坏掉了。
顾泠汀大脑一片空白，好半天，才突然闪出一个画面：
是那日在摩天轮上，被钟泉不小心亲到嘴巴上的画面。
顾泠汀自小就比同龄人聪明，即便钟泉那天的表现很自然，但顾泠汀仔细回想，还是可以察觉到某些地方的违和感。
但顾泠汀不敢想，不敢有所察觉。
他只能当成是意外。
包括这一次。
亲一下脸颊而已，家人……兄弟之间，情绪上来了，也会亲一下脸颊的吧……
顾泠汀站在原地半天没说一句话，甚至连动都没动过，只是低着头，静静站着。
可他这种状态却把钟泉吓坏了。
小鬼害怕极了，以为顾泠汀是生气了，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哥哥揍了，大踏步上前，走到顾泠汀面前，战战兢兢地道歉。
“哥哥……对不起，我开玩笑的，哥哥生气了吗？”
开玩笑的？
顾泠汀感觉心脏狂跳的状态一下子消失了。
怎么突然变得……有点难受呢。
难道心脏真的生病了？
还是改天去叫医生看一下吧。
顾泠汀抬起头摸了摸钟泉的脑袋，摇了摇头，“我没生气，只是有点累了。”
虽然顾泠汀每天都会坚持健身两个小时，用来保持身材。
但除去这两个小时，其他时间，顾泠汀都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不动，绝不运动的状态。
这一点钟泉也非常了解。
毕竟，在家的时候，顾泠汀可是连杯水都不会亲自去接的。
但是钟泉很享受这样伺候着顾泠汀，哥哥需要他，他就开心。
顾泠汀抬起手臂看了眼表，已经晚上八点了。
今天一整天，是运动专场。
“先回家吧，我让阿姨买了食材，要不要回去给你哥哥做好吃的？”
说着，顾泠汀用力揉了两下钟泉的头发。
钟泉笑嘻嘻，随后眼珠子乌溜溜转了转，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摇了摇头不嘻嘻了，
“哥哥不是说晚上要去泡温泉吗？”
“明天泡，今天太累了。”
跟小鬼出来玩，最累的不是腿，而是嘴。
毕竟，去所有公共场馆之前都要先交涉、清场。
顾泠汀现在只想回家躺着。
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感受到了家的意义：
小鬼不用戴帽子和口罩。
两个人可以大大方方的想干嘛干嘛。
回到家，吃过饭后，顾泠汀先坐在沙发上刷手机，等钟泉收拾好厨房坐到他身边时，顾泠汀问道，
“你真的确定，你可以泡温泉？”
顾泠汀手上是一本张秘书从旧书市场上给他淘来的老旧鬼故事书。
书里面最后用来驱除厉鬼的方法，就是把鬼引到温泉里。
因为温泉大多数都是含有硫磺的，而传说中，硫磺又是驱鬼除邪的东西。
顾泠汀看着眼前白嫩嫩的小鬼。
心道：到时候，别再泡着泡着给这小家伙泡化了。
钟泉不知道顾泠汀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歪着头，一脸懵懂可爱地回答，“可以的。”
顾泠汀把手里的鬼故事书递给钟泉，示意他翻开看看。
钟泉乖乖地接过来看，只看到第二页就把书撇了，缩到了沙发缝里。
“哥哥，好可怕。”
……
顾泠汀揉了揉眉心。
怎么这小鬼连书里的鬼也怕啊。
给小鬼看鬼故事的结果就是：晚上，顾泠汀又是被钟泉抱着胳膊睡的。
第二天，顾泠汀先带钟泉去买泳裤。
虽然顾泠汀不打算带钟泉泡公共温泉池，但即便只有他们两个人，顾泠汀也不好意思赤身裸体、坦诚相见。
嗯……
喝醉了让钟泉帮忙洗澡的那两次不算。
泳裤选好以后，顾泠汀带着孩子进入了温泉酒店。
虽然顾泠汀事先已经清场了，但两个人去洗浴室的时候，顾泠汀还是要求钟泉戴着口罩。
顾泠汀让钟泉站在自己身边，摘下花洒喷头，调节好水温，然后对着钟泉的上半身开冲。
钟泉穿衣服的时候，就像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大学生，加上眼睛大大圆圆的，看上去还挺好欺负的。
但是，脱掉衣服之后，里面的肌肉匀称紧致，线条流畅，妥妥的运动型体育生啊。
虽然钟泉穿着泳裤，但顾泠汀也只敢看到腹肌以上的部位。
淋浴过后，顾泠汀拉着钟泉去了室内私汤。
顾泠汀先让钟泉进水里，这样万一有个什么万一，自己在岸上还能拯救一下。
钟泉“嗯”了一声就要往池子里跳，被顾泠汀一把拉住了。
年轻人就是莽！
顾泠汀让钟泉蹲在温泉池水边上的石砖上，抓着小鬼的胳膊，慢慢试探着往水池里伸。
直到水已经没过了钟泉的手腕，顾泠汀转头观察小鬼的表情：没有表情。
看样子应该是没有问题。
顾泠汀把钟泉的手从池水里拿出来，翻来覆去、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了好几遍，终于得出结论：小鬼可以泡温泉。
真不容易啊。
愉快的两天游玩时间结束。
顾泠汀只身一人，先去京城把房子买了。
因为担心小鬼，所以房子的位置十分偏僻，可以说是不论去哪里都不方便。
这种地脚，有钱人是不可能会买的。
也不会来的。
顾泠汀很是放心。
房子买好以后，顾泠汀又去了包通海所在的破旧道观，拿走了几天前就让包通海准备好的符纸。
符纸的用处，暂时保密。
一切准备就绪，顾泠汀回C城把钟泉也接来了京城，同时接过来的，还有钟泉床上的一堆玩偶娃娃。
小家有了，顾泠汀开始着手准备京城分公司的事了。
早上出门前，钟泉恋恋不舍地把顾泠汀到门口。
顾泠汀看着钟泉欲哭无泪的可怜样，一时心软，答应了让小鬼亲额头的过分要求。
在此之前，顾泠汀已经在京城繁华地段买下了两层写字楼，团队成员一半是从钟嘉的嘉沆集团调来的，另一半是张任趁顾泠汀处理总部业务时，来京城招聘进来的。
相比于C城顾氏集团总公司，新团队的成员要更加成熟，经验也更加丰富一些。
毕竟，京城要面临的，是更残酷的竞争和更严峻的挑战。
其实，原本顾泠汀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相反，顾泠汀本人的性格，往好听了说，是叫佛系，往不好听了说，就是安于现状。
顾泠汀是一个聪明人，但凡他想做，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成的。
即便如此，这么多年，顾氏集团仍然只止步于华国百强企业的行列，就是跟他野心不足有很大的关系。
钱够花就好，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呢。
而现在不一样了。
顾泠汀遇到了钟泉，当他想帮钟泉查明三年前身死的真相，想帮小鬼报仇的时候，才发现，金钱、权利、地位、手段，很重要。
而如今，顾泠汀有机会在京城站稳脚跟，有机会往上爬，那他能做的自然就是，抓住机会，努力向上，能爬多高，就爬多高。
钟嘉虽然面冷但心热，已经安排好了把各大世家引荐给顾泠汀的时间。
钟嘉做事雷厉风行。
顾泠汀才在京城工作第一天，钟嘉就带着他见了京城的大人物。
顾泠汀跟着钟嘉在京城连轴转，上午喝茶、下午喝酒，给人当了一天的孙子，晚上又陪大领导喝酒喝到很晚才叫了代驾回家。
原本张秘书是给顾泠汀安排了一个私人助理的。
但是顾泠汀出于对钟泉的担心，不相信任何人，所以私人助理转成了顾氏集团京城分部的助理，只有在公司处理公司业务的时候出现。
顾泠汀今晚喝得不算太多，因此车开到离顾泠汀购买的别墅还有一公里的地方时，顾泠汀就让代驾司机停了。
找了个停车位停好车，顾泠汀就一个人慢慢的往家走去。
很远就看到，家里开着灯。
顾泠汀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些许。
开门，钟泉正蹲在玄关处，看到顾泠汀回家，腾一下起身。
“哥哥，我好想你……”
钟泉的声音带着鼻音，听起来应该是哭过了。
“怎么了？怎么语气听起来这么伤心呢？”
顾泠汀这波属于明知故问了。
钟泉撇着嘴，指着实木门，气呼呼道，“出不去。”
顾泠汀扬了扬唇角，抬手狠狠揉了揉钟泉的脑袋。
“出不去就对了，京城危险，我在C城就告诉过你，要是想跟哥哥一起来京城，就要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准去。”
果然，让包通海给自己准备符纸是正确的决定，这小东西看来白天真的尝试出过门。
没错，顾泠汀让包通海准备的符纸，就是封印小鬼的，贴在门上，钟泉就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里都去不了。
钟泉气鼓鼓地撅着嘴原地抗议。
顾泠汀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宠溺地问，“好了，不生气了，哥哥回来了。”
钟泉“哼”了一声，撅着嘴问，“哥哥吃饭了吗？”
顾泠汀觉得又好笑，又可爱，捏了捏小鬼的鸭子嘴，道，“没吃呢，我们小泉是给哥哥做好了晚饭吗？”
钟泉点了点头，眼睛盯着顾泠汀，等着哥哥的奖励。
顾泠汀摸了摸钟泉的头，赞道，“我们小泉真乖，真棒！”
第三十八章 实验室
（本章有血腥内容，胆小误入）
位于城郊处的箱体实验室二楼，装修华丽的办公室里，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来人穿一身黑色西装，带着黑色墨镜，身材魁梧高大。
男人冷冷开口，声音粗旷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甄教授，老板要我转告您，实验要尽快，时间可不等人。”
办公桌前，一个年轻男人从身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大褂。
这个年轻男人，就是被西装男人称为甄教授的，箱体实验室负责人——甄司洛。
甄司洛是妃利亚商学院的化学系博士，今年刚满30岁，毕业后留校任教，短短三年时间，就成为了妃利亚商学院史上最年轻的教授。
箱体实验室重建后，甄司洛被隐居幕后的老板高薪聘用为箱体实验室高级负责人。
这些事，自从箱体实验室重建后，新闻上就已经多方大肆报道过了。
甄司洛一边慢条斯理地穿上白大褂，一边在心里腹诽：这个老东西，天天早上派人来催。这老破实验室能建成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不需要给它擦屁股善后吗？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老子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嘴上却笑着说，“好的，刘组长也替我转告一下，请老板放心，善后工作上周完美结束了，本周一开始，就已经在进行实验了呢。”
刘组长是幕后老板派来负责实验室安保系统的保镖组组长，传闻武力值爆表，业内人士都称他为华国第一保镖。
表面是保镖，实际却是监视者。
那老东西疑心病重得很，即便两人在三年前就已经合作到了现在，但老东西对甄司洛依然是不够信任，不放心。
除了负责监视的保镖，实验室里也被老东西安插进了自己人。
老东西怕不是以为他甄司洛是个傻子。
尤其是做实验这种需要理论知识与脑子的工作，以为随便找来几个懂化学的蠢货就能潜伏进来，不会被人识破了吗？
好歹他也是妃利亚的博士。
那几个只会写些化学公式的蠢人，塞进来就是个笑话。
老东西但凡想到，两个人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不至于对自己如此防备。
根本就没有意义嘛。
刘组长正要开门离开，走到门口脚步却是顿住了，
“甄教授，昨天那两个实验体呢？”
甄司洛微笑着回答，“已经送去第二基地了。”
刘组长点点头，这才满意地开门离开。
箱体实验室有两栋楼，从实验室的正门大门进入，正对着的三层小楼，是实验楼，顾名思义，用作每日实验。
而绕过实验楼，有一栋二层小楼，是甄司洛目前所在的办公楼，用于实验数据的记录留存。
与办公楼并排位于实验楼后方的，是一个大仓库，仓库里摆着许多集装箱，外人谁也不知道集装箱里面是什么。
不，就连参与实验的研究人员，也有一大半不知道。
幕后老板派来的人，从来不走正门，每次都是从仓库的后门进来，看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实际上，也确实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眼看刘组长脚步声已经从二楼下到了一楼，甄司洛这才舒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双胶皮手套戴上，跟着走出了办公室，打算去前面的实验楼里查看一下实验进度。
只是，还没等甄司洛走到楼梯处，忽然从仓库那边传来一声诡异的尖叫。
相处多年，甄司洛马上就能听出，那尖叫声正是来自于刚刚离开不久的刘组长。
甄司洛皱了皱眉，大步跑向走廊对面的楼梯，小步快跑着下了楼。
这狗东西在搞什么？
又被什么机器绊住了？
刘组长长得太过于高壮了，第一次来箱体实验室的时候就不小心撞到机器，砸伤了头，当场头破血流，还去医院缝了十几针。
虽然甄司洛并不关心刘组长的死活，但是那些实验机器可是很珍贵的！
有好几台设备还是甄司洛托他远赴国外的导师特意寄过来的呢。
要是真把他的宝贝机器碰坏了，管你什么华国第一保镖，自己绝对要向那老东西告状，不仅开除，还要剥下这狗东西的一层皮才行。
甄司洛脚步飞快，此时已经到达了一楼，再往前走出大门，就是仓库了。
没等甄司洛走到门口，一个巨大的物体突然重重摔在了他的脚底下。
甄司洛低头看了一眼，只看了这么一眼，浑身汗毛便不由竖了起来。
刚刚还西装革履，与自己侃侃而谈的男人，此时不光脱下了衣服，还脱下了一层皮，变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谁能想到甄司洛脑子里的话竟然成了现实呢。
魁梧高大的刘组长，竟然真的被人活生生剥下了一层皮。
甄司洛两腿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尸体面前，这下子与眼前被剥了皮的肉块距离更近了。
霎时，从仓库的位置吹进来一股凉风，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而伴随着这一股冷风而来的，是一个穿着红色T恤、戴着黑色口罩的俊美少年。
不，不是红色T恤，那是白色T恤！T恤上的红，不是衣服的颜色，而是，刘组长的血啊！！！
甄司洛眼睁睁看着少年越走越近，如鬼魅魍魉，如厉鬼罗刹，如夺命死神。
甄司洛浑身不由剧烈颤抖起来。
“别……别杀我……”
少年走得更近了，能看到他半眯着眼睛，眼里尽是浓郁的杀气。
除了染血的T恤，少年的身上也沾满了血迹。
尤其是那双手。
那双，刚刚剥过人皮的手。
少年走到甄司洛身旁蹲下，慢慢摘下口罩，无声地看着甄司洛，眼神平静，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甄司洛看到那张脸，瞳孔倏地放大，表情竟是比刚刚看到刘组长的尸体时还要惊恐非常。
“你是……钟……钟……钟……”
甄司洛声音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少年听见他半截的话，却扬着唇角笑了。
“两年不见了，您还记得我呀，甄、老、师。”
后面的三个字，少年是一字一句念出来的，仿佛是在诵读最后的死亡名单。
甄司洛已经吓得脸色惨白，他双手支着地面，求生欲给了他一些力气往身后挪。
“钟……钟泉啊，看在，看在师生一场的份上，你……你放过我，你知道的，老师也是，也是迫不得已的。”
空气中传来一股骚味，原来甄司洛已经吓得小便失禁、尿了出来。
少年低头看了一眼，“啧”了一声。
“甄老师现在这样，可有失体面啊。”
甄司洛哪还顾得上体不体面，他只知道，眼前这是个怪物，眼下自然是活命要紧，看到少年轻轻皱眉，赶紧道歉，
“对，对不起，我，我控制不住……”
少年忽然放声大笑，少年笑声本是清脆爽朗的，但在一旁尸体的衬托下，却显得诡异万分。
甄司洛不懂少年为什么笑，只能跟着陪笑两声。
少年笑了好半天才停下，一只手握住甄司洛的左脚脚腕，阻止对方继续往后退。
“我放过你，你要怎么报答我？”
甄司洛咽了口口水，颤巍巍地举起一只手保证，“我……我什么都听你的，即便，像两年前那样，再炸毁实验室，也……也绝对不会……犹豫半分。”
少年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似乎在考虑。
少年沉默的时间越久，甄司洛的心跳得越快，身体抖得也越厉害。
生怕少年会拒绝，甄司洛赶紧又补充。
“实，实验数据也给你。”
这倒是个好东西。
少年拍了拍甄司洛的胳膊，“实验室就不用炸了，实验数据我明天来拿。”
甄司洛怕少年反悔，接着表忠心，“不，不用明天，我现在就能拿给你。”
少年眼睛危险地眯了眯，缓缓摇了摇头，“不必，今天，甄老师应该是另有安排。”
“什，什么安排？”
少年微微一笑，缓缓吐出三个字。
“去、医、院。”
话音未落，刺耳的尖叫声响起。
少年空闲的那只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斧头，在他说话时，斧头正砍在被他另一只手握住的，甄司洛的左脚脚腕上。
少年起身，将那只断脚踢到甄司洛眼皮子底下，笑着道，
“甄老师，你懂得多，能不能教教学生，这只断掉的脚，还能不能接回去呢？”
可怜的甄老师却早已经听不见少年的话了。
来京城的短短几日，钟嘉已经替顾泠汀引荐了京城的许多大人物，甚至今日连狄家长子都请过来介绍给顾泠汀了。
经过一整天的应酬，晚上八点，顾泠汀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家。
好在，张秘书找了他的朋友来给顾泠汀当司机，至少不用步行一公里了。
开门，钟泉依旧乖乖地站在玄关处等着顾泠汀回家。
之前在C城的时候，顾泠汀还没有什么感觉。
来了京城之后，每天在人生地不熟的环境下高强度工作，回家时已是身心俱疲。
而回到家，有一只小鬼守在玄关处等着自己，睁着大眼睛笑着对自己说，
“哥哥，饭做好了。”
那一瞬间，顾泠汀感觉像是一下子恢复了满格电量。
顾泠汀换了鞋，摘下领带、脱下西装随手丢给了钟泉。
钟泉顺手接过，正要去衣帽间放衣服，却被顾泠汀一下子抓住了手臂。
“你受伤了？”
钟泉脚步一顿，捧着西装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第三十九章 家人之间不会做的事
“没有受伤啊，哥哥。”
钟泉歪着头去看顾泠汀，眼睛又大又圆，看起来十分天然无害。
顾泠汀皱了皱眉，扯过钟泉手上西装，随手丢在了地上，拉过钟泉的那一只手臂让他侧过身，然后翻来覆去仔细检查了一遍。
的确没有受伤。
可是明明刚刚一晃而过时，好像看到钟泉手臂上有血迹啊。
顾泠汀放开钟泉，揉了揉眉心，想着自己最近太累了，许是眼花看错了。
“没受伤就好。”
钟泉咧嘴一笑，乖乖应道，“哥哥放心，钟泉每天待在家里，怎么会受伤呢？”
顾泠汀点点头，觉得这话说的有道理。
于是揉了两把钟泉的头，径自往卧室走去。
钟泉也捡起西装，去了衣帽间。
挂好衣服后，钟泉低头看了看手腕，眼神复杂。
好像在懊恼，好像在烦躁，又好像在……后怕。
没清理干净，差点让哥哥看到了脏东西。
右手手腕上的那点血渍早已在顾泠汀询问时，被钟泉抹掉了。
钟泉闭上眼睛，右手握拳，左手用力抓紧了面前的实木衣柜。
手腕上，差点被发现的那处位置上，忽然冒起了一阵黑烟。
钟泉手臂一颤，握成拳的那只右手，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
而紧紧抓着实木衣柜的左手，因为太过用力，硬是在衣柜上抓出了四个指痕。
黑烟很快消散，手腕恢复白嫩。
钟泉低头看了看，满意地舒展了眉毛。
消过毒了，哥哥。
顾泠汀吃过饭，与钟泉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这个家的沙发比C城的更软更舒适。
顾泠汀窝进沙发里之后就不想再起来了，反正旁边有只小鬼仔可以使唤。
自从来了京城，顾泠汀开始关注起了新闻，有空就会看看。
最新一条新闻内容，是说箱体实验室负责人甄司洛教授在实验过程中不幸伤到了脚。
尽管医生建议甄司洛教授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但甄司洛教授表示，箱体实验室重建是为了提高全人类的生存能力，现在实验到了关键时期，即便爬，他也要爬回去坚持把实验做完。
顾泠汀不由咂舌。
脚断了都不忘回去做实验。
这么拼的吗？
记者接着提问，“请问幕后那位老板听说您受伤，有什么表示吗？”
这算是工伤吧。
甄司洛笑着回答，“老板很善良，已经给过补偿了。”
内心：这老东西白天派人来医院，美其名曰是慰问，怕不是来监视自己的吧。
老东西这次损失了一只狗，也不知道是会老实一段时间，还是要跟那怪物斗一斗。
两边都不好惹。
得罪老东西，是丢条命。
得罪那怪物，也是丢条命。
已经断了一只脚了。
接下来到底该听谁的，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顾氏集团在钟嘉的帮助下，市场总值逐渐上升，许多原本瞧不上顾泠汀的京城显贵，也开始对顾泠汀另眼相看。
钟嘉帮顾泠汀拉来的第一个项目，是与J大的合作。
J大为了帮助学生自主创业，举行了“J大创业大赛”活动。而活动举办，需要一批设备，包括台式机、投影仪、白板、桌椅等。
原本一直向J大提供设备的那家公司，五月份因为工厂停电抢修，没能按时生产出来，J大在短时间内，又不知道该去哪家公司采购。
眼下已经六月中旬，再有一个月就是毕业季了，设备要是再不来，这一波活动就白宣传了。
钟嘉早早就打听好了这些情况，在顾泠汀没来京城之前，就已经帮他打点好了。
顾泠汀为了博一个好名声，电子设备以七折价格出售给J大，而白板、桌椅等，就干脆以支持大学生自主创业的名义免费赞助给了J大。
活动启动当天，J大校领导亲自到校门口迎接顾泠汀，带着顾泠汀逛了一圈J大校园风光。
“对了顾总，等下给您介绍一下我们学校的学生代表，这孩子家庭比较困难，但是好在自身够努力够聪明，虽然才大二，但是能力出众，并不影响我们给他机会。”
顾泠汀点点头。
大二的学生代表？
看来校领导对这个学生很器重啊。
这让顾泠汀对这个学生代表激起了好奇心了。
等真的见到校领导口中的这位学生代表时，顾泠汀和对方都惊了一下。
那学生眼底的惊讶很快变成了紧张与不安。
“您，您是来让我赔偿衣服的吗？”
原来，这个学生代表，正是慈善晚会那天，在顾泠汀西装上洒上红酒的服务生——简仪。
四周忽然刮起了一阵风。
简仪被吹得瑟缩了一下，抬头疑惑地看了看天空。
今天天气很好，不像有风的样子啊？
校领导也很疑惑，问道，“顾总，您和简仪认识？他说的赔偿衣服是怎么回事？”
顾泠汀笑了笑，“见过一面。”然后转头与简仪对视，简仪赶紧又低下了头。
看着眼前少年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知为何，顾泠汀莫名想到了家里的某只小鬼。
遂抬起手摸了摸简仪的头。
“放心，衣服不用赔。我只是受邀来参加活动的。”
简仪这才松了口气，正要抬头，忽然浑身打了个冷颤。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后背一凉。
简仪赶紧后撤了一步，鞠躬致谢。
时间差不多了，校领导引着顾泠汀往大礼堂走。
简仪跟在几人身后，回头看了看，但什么也没有看到。
启动仪式顺利举行。
顾泠汀作为赞助方被邀请到台上讲话，简仪作为学生代表，也在台上与顾泠汀进行友好的互动交流。
无人发现，台下，有个人影隐藏在学生中间。
口罩和帽子之间的那双眼，死死盯着台上的两个人。
那眼神，像是要将人拆吃入腹。
傍晚，活动结束，顾泠汀请简仪吃了顿饭，两个人聊了会儿天。
简仪虽然只是个大二的学生，但谈吐之间，皆有独到的见解。
这点令顾泠汀很是欣赏。
回到家时，顾泠汀一眼就看出，今天的小鬼似乎不太高兴。
“怎么了？”顾泠汀一边换鞋一边问。
钟泉没说话，拽着顾泠汀的衣袖凑上去闻了闻，真的像只家养小狗崽。
一边闻一边撅嘴。
“哥哥，你是不是去见那个叫简仪的家伙了。”
顾泠汀很是意外。
“你怎么知道？”
这小鬼难不成练出了千里眼？
“他不也是J大的吗。”钟泉小声嘟囔道。
顾泠汀笑着捏了捏钟泉白嫩嫩的脸蛋。
看不出来，这小家伙还挺聪明的。
钟泉气鼓鼓地扒拉掉了顾泠汀的手，转头冲进了房间。
看来是生气了。
顾泠汀正要跟过去哄一哄，那孩子抱着一个兔子娃娃又气呼呼走了出来。
顾泠汀看着觉得好笑又可爱。
等顾泠汀洗漱后回到客厅，钟泉正抱着兔子娃娃坐在沙发的最边上，离顾泠汀常坐的位置很远，还撇过头去不看顾泠汀。
顾泠汀眼里的笑意快溢出来了。
这个可爱鬼。
顾泠汀坐在沙发另一边，头发还湿漉漉滴着水，他没去管生气的钟泉，而是拿起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低了两度，然后靠在沙发靠背上低头刷手机。
钟泉拿余光偷偷瞥了一眼。
顾泠汀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了嫩白光洁的锁骨上，又顺着锁骨滑进被衣服遮挡的深处。
正好空调风吹得顾泠汀打了个喷嚏。
钟泉赶紧放下了兔子娃娃，走到顾泠汀身旁，拿过空调遥控器，把温度又调了回来。
顾泠汀嘴角含笑看着钟泉。
“怕哥哥冻着？不生气了？”
钟泉撇着嘴，嘴硬道，“我冷。”
说完消失了一下，再回来时，手里变出了毛巾和吹风机。钟泉撅着嘴站到顾泠汀身后，默默帮对方吹起了头发。
顾泠汀唇角扬了扬。
真可爱。
然而，直到晚上两人并排躺在了床上，钟泉还是撅着嘴生闷气。
还把一堆娃娃挡在了两人中间。
顾泠汀叹了口气，推走娃娃堆，凑过去问，“你到底想怎么样？又要让我跟人家绝交？”
钟泉转回身，与顾泠汀面对面，“哥哥，我不要你和他绝交。”
“那你想要……”
“我想要你。”
钟泉定定地看着顾泠汀，语气很认真。
顾泠汀愣了一下，平躺了回去，假装漫不经心道。
“我就在这里，你还想怎么要。”
钟泉闻言，翻了个身，支着手臂，将顾泠汀压在了身下，作势就要往顾泠汀嘴唇上亲。
顾泠汀一惊。？
这小鬼崽现在是连演都不演了吗？
遂一巴掌拍在了钟泉的额头上。
“别闹！”
说着，伸手去推钟泉的胸膛，可惜小鬼纹丝不动。
“我没有闹。”
钟泉的视线从顾泠汀的眼睛往下滑，最后落在了顾泠汀的嘴唇上。
“哥哥，我们在摩天轮上吻过了。”
顾泠汀看到钟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天小鬼果然是故意的吧。
顾泠汀语重心长道，“小泉，我是你的哥哥，是你的家人。你想要的亲吻，那不是家人之间会做的事。你看过那么多的电视剧，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钟泉攥着顾泠汀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自己胸前拿下来，双手交叉，抓着手腕，将顾泠汀的两只手都举到头顶，牢牢按在床上。
“那我想问哥哥，我咬你脖子、吸你胸口的时候呢？这些难道就是家人之间会做的事了吗？”
上架通知
宝宝们好，我是腌制瓜子，接到编编通知，这本书今天要上架啦。
非常感谢一直以来所有支持瓜子的宝贝们。
也知道上架收费后会有小可爱因此离开，但还是感谢你们曾经的相伴，爱你们。
书耽的收费标准是千字五分。
一章是3000字，15耽币，也就是说不到5块钱可以看一个月。
耽币不多的宝宝也可以蹲一蹲红包广场，瓜子也会经常给大家发红包的。
这本书写到这里差不多要进入高潮部分了，后面的剧情很精彩，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顾总会一点一点的接近真相，最后的真相真的很出乎意料哦，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后面小鬼的马甲也要掉啦，要汗流浃背啦！
猜猜看，乖乖小鬼变疯批小鬼之后会做出什么呢？
第四十章 再遇小少爷
顾泠汀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连自己两只手被钟泉压在头顶都忘记了挣扎。
沉默了许久，顾泠汀缓缓开口，
“那么，以后这些事就都不要做了。”
“不要！”
钟泉大吼了一声。
顾泠汀不打算吵架，于是尽量保持平静，可是很快，顾泠汀就平静不下来了。
钟泉眉毛皱紧，紧紧咬着下嘴唇，看向顾泠汀的那双眼逐渐变得悲伤。
顾泠汀哪受得了小鬼的这种表情，正在寻找措辞打算安慰一下，钟泉突然低下头，将脸埋进了顾泠汀的颈窝。
顾泠汀以为这小鬼又要咬自己的脖子，开口要让他放开，却忽然感觉，有冰凉的水珠滴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心里一紧。
“小泉？你哭了？”
钟泉一直低着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静静地趴在顾泠汀身上。
但源源不断落在顾泠汀身上的水滴，却在告诉顾泠汀，钟泉正在哭，且哭得很伤心。
很快，顾泠汀的半边肩膀连同枕头都被打湿了。
顾泠汀想摸摸钟泉的头哄一哄孩子，但手被牢牢压着，根本挣脱不开。
“小泉……”
“哥哥……太过分了……”
钟泉一开口，声音带着哭腔，一下子把顾泠汀的话堵了回去。
“……当初放任我做这些的时候，哥哥为什么没有拒绝我……”
……
顾泠汀沉默了。
确实。
也许，在第一次答应让钟泉给自己的身体上留下标记时，事情就已经不可控了。
“为什么……为什么哥哥给了我希望，又要亲手打碎它！”
钟泉猛地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泪水还在汩汩往下流，看起来好不可怜。
“哥哥你明明知道的吧，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不仅限于家人吧？”
顾泠汀一怔，对上钟泉认真而坚定的眸子。
不知怎么，忽然有点不敢对视了。
顾泠汀偏过头移开了视线。
钟泉拿另一只手扶着顾泠汀的下巴，强迫顾泠汀把头转了回来。
又一次猝不及防地对视，竟然让顾泠汀觉得有些招架不住。
他不敢听钟泉说下去。
可钟泉偏要说下去。
“哥哥那么聪明，哥哥一定是知道的吧。我喜欢你，哥哥。不只是家人，我想要的，是哥哥的全部！”
顾泠汀闭上了眼睛，头好疼，感觉大脑在嗡鸣。
一只鬼，怎么能喜欢上人类呢？
但好像，也没有理由不能喜欢。
眼前有阴影笼罩下来，顾泠汀倏地睁开眼睛，对着慢慢逼近的钟泉冷声道，“不行。”
钟泉身子一僵，垂下头，压低声呜咽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哥哥要这么对我。”
“哥哥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残忍？还不如一开始就拒绝我，一开始就不要给我太多的期待！那样至少，现在不会这么难过。”
“哥哥，我心口好疼……”
顾泠汀感觉心脏被揪紧了，揪得生疼。
但钟泉给他出的这道题太难了，一时半会，顾泠汀解答不出来，所以他选择了沉默，并没有出声安慰。
那一晚，钟泉趴在顾泠汀的身上哭了很久，顾泠汀沉默着，任由他哭。
到最后，钟泉不哭了，顾泠汀也累得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顾泠汀只觉得两只胳膊又酸又痛，挣扎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还被小鬼死死按在头顶呢。
钟泉侧躺在顾泠汀身边，眼神幽怨地看着他。
一大早被这么盯着看，顾泠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手。”顾泠汀晃了晃自己的手腕，“疼。”
钟泉总算松开了顾泠汀的手腕，坐起身帮他按摩手臂。
“好一点了吗？”
钟泉用的力气不大不小，非常舒适。
顾泠汀点了点头。
两个人恢复了平常的相处方式，但又总觉得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
直到顾泠汀走到玄关处正要出门，钟泉在他身后突然开口。
“哥哥，喜欢你。”
顾泠汀一怔，心脏抽搐了一下，却是头也没回地开门走远了。
像逃跑一样。
钟泉看着被重重合上的门，眼睛眯了眯。
你已经逃不掉了，哥哥。
狄家的掌权人是狄家长子狄文潼和狄家唯一的女儿狄湫湫。
巧合的是，与两人熟悉后顾泠汀才知道，原来狄湫湫与他是同校同级的大学校友。
顾泠汀与狄家两位掌权人一起吃过晚饭后，换到了京城最大的KTV包厢。
狄湫湫在一旁专心致志地唱歌，狄文潼和顾泠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顾总，你最近风头正盛啊，现在京城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你。”
顾泠汀笑了笑，跟狄文潼碰了碰杯。
这段时间，顾氏集团的大米卖的火爆，京城分公司的业务也势头强盛。
再加上顾泠汀样貌出众，新闻媒体闻着风赶来，对顾泠汀大肆报道了一番。
由于公众社交媒体上并没有顾泠汀的个人账号，因此顾氏集团的企业号反而短时间内涌入了一大批粉丝。
“说起来，当年在学校的时候，顾总也是个风云人物，只可惜我和他并非一个专业的，不然当年就问他要联系方式了。”
狄湫湫一首歌唱完了，一边拿皮筋把头发绑成了高马尾，一边跟着补充。
狄文潼哼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的亲妹妹，“你可拉倒吧，你大学那会儿满心满眼都是柳家那小子，谁劝都不听，还能问别人要联系方式？”
狄湫湫绑完了头发，送给自己哥哥一记大白眼，转身去洗手间了。
近几年越来越崇尚恋爱自由，家族联姻少了很多。早些年，尤其是顾泠汀祖父那一辈，家世显赫的家族子嗣恋爱结婚，必须要求门当户对，“钟柳狄祝”作为四大家族，更是不例外。
据张秘书调查显示，钟泉的祖父是钟家人，祖母是柳家人，当年就是属于长辈强迫的家族联姻。
“听狄总的意思，好像并不支持湫小姐与柳家联姻？”
顾泠汀有些意外。
柳家与狄家不是正好门当户对吗？
“不是，是湫湫喜欢的那个小子整日装神弄鬼的，比小洲还不靠谱。”
装神弄鬼？
顾泠汀大脑宕机了一下，总觉得好像在哪里遗漏了什么信息。
正想再继续问一问，狄湫湫风风火火开门进来了。
一进门就坐在了狄文潼的旁边，趴在他耳边悄声道，“哥，你猜我在隔壁看到谁了？”
狄文潼很少见到狄湫湫搞得这么神秘的样子，不自觉把耳朵凑了过去，问，“谁啊？”
狄湫湫回道，“安琳！就是钟嘉那个后妈。”
狄文潼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看样子并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兴趣。
顾泠汀心里却咯噔了一下，正愁没有机会认识，这怎么还送上门儿来了。
于是顾泠汀摇了摇高脚杯，状似不经意地搭话，“隔壁？是206号房间吗，”
狄湫湫看到狄文潼不感兴趣，“嘁”了一声，翻着大白眼又坐回了属于她的专属主唱位置。
听到询问，冲着顾泠汀甜甜笑了笑，回答，“不是，是拐角那边的215房间。”
顾泠汀点了点头，狄湫湫便继续投入地唱起了歌。
心不在焉地同狄文潼又聊了一会儿，顾泠汀借口去洗手间。
出门后，很快顾泠汀就在拐角处找到了215号房间。
透过磨砂玻璃，隐隐约约看到房间里面有一个女人和四个年轻貌美的男人，男人们穿着KTV的工作服，两人一组分别站在女人两侧候着。
顾泠汀这下能理解狄湫湫刚刚为什么那么激动的要分享八卦了。
只有内部高级vip会员才知道，这家KTV有许多隐藏业务。就比如，牛郎业务。
连遮掩都不遮掩一下的吗？
这个安琳胆子可真够大的。
这种情况下，看来是不太方便进去交朋友了。
顾泠汀兀自在215房间对面站了小半会儿，有个服务生走过来问，“客人，您是哪个房间的？不进去吗？”
顾泠汀“哦”了一声，“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服务生伸手指了一下，洗手间就在走廊尽头，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上面的三个大字。
顾泠汀点头道谢，作势往服务生手指的方向走去。
服务生看着顾泠汀走远了，才一脸莫名其妙地离开。
顾泠汀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思考怎么自然地进到215房间与安琳打招呼。
不然，偷偷换成服务生？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好像背后有双眼睛再盯着自己。
顾泠汀回头看了看，走廊空无一人。
再转回头，看到自己右手边的空房间开了个门缝，一双眼睛正透过门缝死死地盯着顾泠汀，已经不知道盯了多久了。
顾泠汀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了一大步。
那双眼睛的高度大概到顾泠汀的膝盖。
顾泠汀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个小孩子。
再定睛一看，眼睛圆圆大大的，虽然灯光昏暗，但那双眼和那张脸都很熟悉。
这不是钟珩吗？
安琳连儿子也一起带过来了？
顾泠汀走过去，蹲在钟珩面前，柔声道，“是你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钟珩小手扒着门框，大眼睛定定地看着顾泠汀，怯生生回道，“叔……叔叔好。我，我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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