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西亚特的食指指尖上,有着一道极细的,类似刀割的划痕,上面未干的血迹还隐约可见。


    由于它实在太不起眼,刚刚如果不是艾娜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的话,还真发现不了。


    艾娜看过了他指尖的伤口,又去看他正在“流血”的唇角。


    有些发红,但是既没有肿,也看不见破损的伤口,丝毫不像能流血的样子。


    “亚……”


    “尤拉有话对你说。”


    千钧一发之际,约西亚特淡定地如是说。


    艾娜回过头,对坐在床上看热闹的尤拉问道:“尤拉,你……”


    尤拉歪了歪脑袋:?


    艾娜想起来了,不对啊,它根本不会说话,她怎么就信了这男人的邪了?


    再回头的时候,约西亚特早已把自己的唇角内侧咬破,打造出了一个逼真的“伤口”。


    他在心里暗暗地想,早知道最开始就应该这样做,而不是划开自己的手指,再把血抹到嘴唇上去。


    “亚特先生,尤拉根本就不会说话,你忘了吗?”艾娜有些狐疑地问。


    约西亚特“嗯”了一声:“我可能是看错了,抱歉。”


    艾娜眨巴了一下眼睛。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


    她心里正犯着嘀咕,忽然一滴血珠从男人的唇角缓缓渗了出来。


    “!”


    艾娜下意识地伸出一只食指,将他的嘴唇轻轻掰开,正在往外冒血的湿润内唇就显露了出来。


    “原来你伤的是里面。”她有些担忧地看着流血的位置说:“我去给你拿手帕擦一下。”


    “不用了。”


    约西亚特几乎立刻做出了回答。


    在艾娜的手指还没有离开他的嘴唇之前。


    于是她的食指指尖就这样被男人的嘴唇轻轻夹了一下,异样的温度和触感激得她立刻抽回了手。


    雪白的一张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她在做什么!怎么可以随便摸别人的嘴唇!


    后悔与自责中夹杂着一点别的情绪,倏地席卷了她的大脑,让收回来的那根食指不自觉地蜷了起来,指尖在大拇指指腹上偷偷地摩挲了一下。


    湿湿的。


    “!”


    “我、我去给你拿毛巾。”


    为了不让他发现自己已经红成西红柿的脸颊,艾娜逃也似的跑离了现场,就连她把“手帕”说错成“毛巾”都没有发现。


    拿什么毛巾?人家只是嘴唇破了,又不是被砍了一刀,哪来的那么多血给她擦?


    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这一定是美色误人,她想,家里突然多了个这么帅的男人,是个人都会不太适应的吧。


    她只是犯了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而已,嗯。


    ……


    另一边,约西亚特僵着身子,缓缓伸出手,碰了碰嘴唇上艾娜刚才摸过的位置。


    又悄悄探出一点舌尖,在上面轻轻舔了一下。


    沁人心脾的玫瑰花香就像浪潮一般迎面扑来,经由鼻腔直入肺腑,让人不由地神醉心往。


    他慢慢地扬起了嘴角。


    忽然,他看到了自己肩膀上的尤拉。


    尤拉微微歪着小脑袋,正在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的痴相:(’-’)


    “!”


    约西亚特眉心一跳:“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怪不得玫瑰花香突然变得这么浓,原来不是因为艾娜,而是这支玫瑰花本花过来了。


    而他竟然还没发现。


    尤拉笑眯眯地摇了摇脑袋,再一次对约西亚特竖起了大拇指。


    约西亚特看了它一会儿。


    根据它从昨天到现在的行为举止来看,他可以断定它绝对是懂的不少,起码比不开窍的艾娜强得多。


    难道说……他刚刚的那点小动作,也全都被这个小东西看在眼里了?


    他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都知道?”


    尤拉点了点头,又伸出一只戴着连指手套的小爪子,摸了摸约西亚特的头发。


    “……”


    他怎么仿佛感受到了来自于长辈的慈爱?


    他摸了摸鼻子,问:“你会帮我保密的吧?”


    尤拉歪了歪脑袋,再次点头。


    约西亚特满意地轻笑起来。


    他这句话问得其实有些多余,毕竟尤拉又不会说话,它不想保密也不行。


    而事实证明,他确实不应该多此一嘴。


    因为这时艾娜回来了。


    “保密什么?”她拿着冰敷用的东西,疑惑地看着他们。


    约西亚特眉心两跳,心里升起了一丝做错事被抓现行的窘迫,但好在他的临场反应速度惊人,迅速压下了眼底的慌乱,面无表情地回过头。


    艾娜似乎是去洗了个脸,额前的刘海还微微湿着,细软的红发打着卷,被她别在了两边,露出雪白的额头,和一双美得惊人的眉眼。


    少女的面容褪下了稚嫩的外衣,露出柔媚昳丽的本貌,好像一只妖精伸展了曼妙的腰肢,冲人缓缓勾了勾手指,似要将人的魂都给勾过去。


    “嘶……”


    约西亚特被尤拉的荆棘刺得回了神。


    “亚特先生?”艾娜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他怎么还反应迟钝了呢?该不会是被奥利安一拳砸坏了脑子吧?


    想到这里,她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愈发觉得愧疚起来。


    她只不过是把无辜的他掳来做任务,来赚取那么一点的小钱钱,在这期间,保障他的人身安全是最起码的前提。


    这下倒好,才第二天就把人给弄傻了。


    约西亚特定了定神,依旧面无表情,看似淡定地说:“我没事,刚刚只是有些头晕。”


    “!”


    艾娜吓坏了,她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慌乱:“那,那你赶快去床上躺着啊,不要站着了。”


    她的两只手上都拿着冰敷的用品,见约西亚特不动,她用胳膊肘推了推他:“快去啊。”


    “该躺下的是你才对吧,伤到头的魔女小姐。”约西亚特垂眸敛去眼底的笑意,反手将她往床上拉。


    “不行!”艾娜义正严词地拒绝:“亚特先生,人类的大脑太脆弱了,要是伤到了不及时医治,是很有可能终身痴呆的。”


    约西亚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又胡思乱想出什么来了?


    艾娜干脆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直接动手把他往床上拉,边走边说:“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会想办法去附近的城里带一个医生回来,脑震荡这种事,只要好好治疗,再多注意休息,不出一个月应该就能好了。”


    直到约西亚特被她拉着躺到了床上,又被盖好了被子,他才勉强从震惊与疑惑中缓过神来。


    他看着艾娜用湿润的手帕,一点一点擦去自己嘴角的血渍,又把包着冰块的软布轻轻按在自己受伤的位置,忽然就不想再说任何话了。


    只想安静地多享受一会儿。


    他没有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而是微微垂着眸子,用余光关注着她,仅是如此,他都可以感受到少女的细心和温柔。


    他甚至产生了种多受几次伤,让她经常这样照顾自己的冲动。


    “亚特先生。”艾娜突然叫道。


    “嗯?”约西亚特抬眼看她,眼神不知何时也变得温柔,与那淡蓝的眸色一样,宛如一池微波荡漾的湖水。


    艾娜舔了舔嘴唇,将冰块拿下来,塞进他的手里。


    约西亚特:?


    “你……自己先敷一会儿。”艾娜的神色有些为难。


    约西亚特虽然很不情愿,但考虑到她现在的神情很像内急,还是吃坏了肚子的那种,他只能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艾娜得到了回答,果然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她冲回到自己的房间,来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又拍了拍自己的脸。


    “……”


    这也太红了吧!


    明明已经用冷水洗过一次脸,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她深呼吸了几口,试图缓和自己不大正常的呼吸和心跳。


    ……都怪那张帅得不像话的脸!


    她暗戳戳地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和那个危险的男人保持距离,不然她可不保证自己不会对他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说来也怪,明明奥利安的长相也是惊为天人,他那双微微下垂的小狗眼只要一眨,不知道能把多少大姐姐迷得神魂颠倒,高喊一百次“我可以”,可她却从来都没有对他起过别的心思。


    倒是这个才刚认识不久的男人,在短短一天之内,就让她连着失控了两次。


    难道说……


    艾娜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难道她是个大叔控?


    不对不对,她又想,约西亚特25岁,只比前世的她大了5岁而已,这个年龄差刚刚好。


    “魔女小姐。”


    男人磁性好听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由于太过着急,艾娜刚才并没有关上房门,所以她一抬眼就从镜子里看到了站在她门口的约西亚特。


    很好,他的这一声“魔女小姐”成功地让她降了温,身体里不安分的血液迅速地冷了下来。


    她只是一个寿命只剩不到一百天的反派boss,一个魔女而已,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胡思乱想。


    约西亚特微微蹙起眉问:“你在做什么?”


    艾娜轻叹了一口气,她没有走过去,而是看着镜子里的约西亚特,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在反省我自己。”


    “?”


    约西亚特有些不明所以:“反省什……”


    他的“么”字还没能问出口,就看到艾娜的状态有些不对,他微微一怔,赶紧朝她快步走了过去。


    果然,她的头伤适时地再一次发作,两只眼皮一沉,身子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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