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穿越快穿 > 小侯爷打脸日常 > 山洞山夜春
    金羽晓得,这是要去别院的意思。


    正要出门通知墨羽,就听裴衡止又道,“一会若是无事,不必在房前伺候。”


    翻开的话本,厚实的信封被撂在一旁。


    郎君垂目,极为认真地读着,时不时还会沉思片刻。他看书极快,却在话本里有插画的那一页,足足看了半个时辰,悄悄红了耳尖。


    待夜幕低垂,偏房里吹了灯。


    一袭黑衣的裴衡止这才覆了面,与金羽一前一后,足尖轻点,落在屋檐,往远处而去。


    打更的才刚刚敲响锣。


    安静许久的窄巷,远远来了一盏灯笼,急匆匆走向最里面的冯家。


    青色的衣摆随风轻扬,狭长的眼眸在明暗交错的灯影中,显出些许阴鸷。就在院门打开的一瞬,顷刻间,转换成焦急与无措。


    “方大哥?”


    冯小小身侧还跟着揉眼直犯迷糊的玉书,她下意识地看了看熄了灯的正房,有些迟疑。


    “小小,我知道昨日之事已经让你我生了嫌隙。”方云寒压低了声道,“可此事除了来寻你,我着实想不到其他可靠之人。”


    “到底出了什么事?”


    方云寒皱眉,苦道,“想来白日你也听闻了徐掌柜的事吧。傍晚我去瞧她,想要替她诊脉一瞧究竟,她非但不肯,反而诸多奚落。”


    他顿住,似是羞恼万分,“我我一时没忍住,便推开了上前挑衅的她,结果——”


    冯小小心底一紧,吸了口气道,“她人可还活着?”


    见方云寒点头,玉书忍不住插嘴道,“那方大夫这么晚来寻我家姑娘,到底所谓何事?”


    “她虽然还有口气,但身子着实虚弱。我已经给她用了铺子里最好的药材,可如今,仍是差一味还魂草。”


    “方大夫,您该不会是想让我家姑娘去帮你采药吧?”


    自打从王家别院回来,玉书一提起方云寒,都得啐上几口,现下更是直翻白眼。


    方云寒一脸难堪,“我,我也是实在无法。还魂草长在城郊泻玉峰,那一带泥土松软,若是不熟悉路,极易陷进软泥。”


    他哀求地看向默不作声的冯小小,“小小,这泻玉峰你最熟悉,如今人命关天,你能不能看在过往的面上,帮我一回?”


    “姑娘。”玉书使劲攥了攥冯小小的衣袖,“天这么黑,看不清路是一则,况且这泻玉峰,您也是早些年去过几回,哪里就称得上熟悉。”


    “方大哥。”轻轻拍了拍玉书的手,冯小小颔首,“玉书说得不错,寻药一事,我怕是帮不”


    “小小!”青衫郎君一身狼狈,忽得跪倒在地,“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方大哥,你先起来。”冯小小退后几步。


    “小小,你当初尚肯救一个陌生人,怎么如今轮到徐掌柜,便如此推三阻四?”


    “方大哥,并非是我铁石心肠,只是此事我的确无能为力。”


    方云寒面上痛苦,怆然一笑,“无能为力?只怕是你不再信我。”


    他跌跌撞撞起身,深深瞧了瞧迟疑的少女,“也罢,既是徐掌柜命该如此,我这就去投官便是。”


    拎在手心的灯笼咕噜噜落地,映着他衣摆处染上的血迹,说不出的凄凉。


    “等等。”冯小小蹙眉,喊住了失魂落魄的青衫郎君,“我陪你去。”


    “姑娘!”玉书急急抱住她的臂膀。


    冯小小握住婢子的手,转头与欣喜异常的方云寒道,“两人力量始终有限,方大哥还是得寻些村民帮忙。”


    “这是自然。”方云寒忙不迭的点头应下。


    “那还请方大哥稍等片刻,我换身方便行走的衣裙。”


    轻轻合上的院门,关不住玉书焦躁的低语,“姑娘!您何必趟这个浑水。”


    淡淡瞥了眼黑着的正房,冯小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一直贴身藏着的玉佩递给婢子。


    祥云纹路,温润有度的触感,一摸便知是上等之物。


    “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这玉冯小小戴了十多年,从未离身。玉书心头一慌,抱住她的臂膀说什么也不撒手。


    “玉书,你想想。”披散的青丝高高竖起,冯小小轻轻拍了拍婢子的肩头,“他为何摸黑前来与我求助,甚至不惜下跪相逼。”


    “奴婢愚笨,想不通这些弯弯绕绕,奴婢只知,那姓方的居心叵测,姑娘绝不能与他前去!”


    “你都知晓他心怀鬼胎,哪里愚笨了。”少女眉眼弯弯,复而郑重道,“可见白日里裴公子说与他的那番话,已然起了作用。”


    “我若不入局,恐会耽搁裴公子收网。既然我已经答应了要与他联手去查爹的案子,就没道理在此刻贪生怕死。”


    玉书堵在门口,求道,“那奴婢跟您一块去!”


    冯小小摇头,将匕首插在腰间,换了身利落打扮,“你得留在院里。”


    正房里没有动静,只怕他们早就被人引去了其他地方。


    泻玉峰林深茂密,还魂草又多在崖边。冯小小略一思索,轻道,“若天明我还未归,你可先带他们去延居洞寻我。”


    “放心。”少女乌黑的眸子在月下闪闪发亮,“还记得我与你提过的那个梦么?”


    “记得!”攥在掌心的玉佩温凉,玉书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她为何说起这个。


    即便梦境之中,嫁他是真,并无此行。


    冯小小仍是莞尔一笑,宽慰着快要愁断肠的婢子,“我呀,此行不但无事,还会寻到一位极好的夫君。”


    月隐云厚,泻玉峰中。


    起初,冯小小身边还总有几个拿着火把的村民跟着。渐渐地,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快到断崖之时,身侧也只剩一个方云寒。


    与意料中分毫不差。


    夜里山风如刀,刮得人脸生疼。


    方云寒下意识地替她挡着风,三年相处,他的心意不曾作假。


    可一想到那桩旧案,悬在心中的最后一丝挣扎便犹如绷到极致的丝线,刹那间就断得彻彻底底。


    总归是留不下的人。


    除去今夜,再无时机。


    方云寒悄悄近前,蹲在地上的少女忽得起身,扬起的黑眸里,映出一个面露凶光的他。


    “方大哥。”冯小小伸手,似是不曾注意,只递上辛苦挖来的还魂草,“你看,徐掌柜有救了。”


    “是啊。”


    低低喊住转身欲走的少女,方云寒藏在袖里的手腕微动,“我就说这个忙,只有你能相帮。”


    话落,夜里寒光乍现,直直逼向冯小小咽喉。


    好在方云寒并非练家子,冯小小亦早有准备,加之熟悉地形,挣脱倒也不难。


    可她毕竟是个女子,体力有限。


    几番追逐,方云寒离得越来越近。


    她手中没有火把,全靠月色与记忆。本想靠邻近几快软泥坑困在身后穷追不舍之人。


    可方云寒既然敢约在泻玉峰,必定也是提前勘察过地形的。


    不远处,林中群鸟飞起,似有人马前来。


    夜黑不辨敌友,冯小小不敢再大意,直直奔向断崖。


    褪去山林覆盖,此处风声呼呼作响。黑压压的天地间,站着孤零零的少女。


    她手中紧握匕首,冷冷看向慢慢逼近的方云寒。


    “小小,你放心。”青衫郎君仍是往日里温和的模样,语气更是缱绻异常,“此事因徐莹而起,等你去了,我亦不会放过她。”


    “方大哥,今日我是逃不脱了。”冯小小微微缓了几口气,“你也知我这三年来最大的心愿便是求一个真相。”


    她凝视着缓步前来的方云寒,“爹的案子,你究竟知道多少?”


    “小小。”青衫郎君失笑,站在离少女一臂远的地方,摇了摇头,“别白费心思了,今夜他是不会来救你的。”


    “至于冯家的案子,三年前便已经尘埃落定。”见冯小小怔愣,方云寒面上生冷,几步上前,“你若真想知道,等到了地府唔。”


    被风鼓起的素色衣袖,从青衫前襟略过,猛地没入了半只匕首。


    方云寒恼怒,却也不敢扑上前去。


    断崖孤月。


    仰身后跃的少女唇边含着讥诮,厌恶地闭上了眼。呼啸而过的风里,夹杂着匆匆奔来的马蹄声。


    下一瞬,冰凉的手腕倏地被人紧紧捉住。不等冯小小反应,她整个人都被用力地护在怀中。


    “别怕。”


    乍听到他的声音,少女睁开的眸子里刹那间涌上欢喜,可下一瞬,便成了懊恼,“这么危险,你怎么来了!”


    “来救你。”黑巾覆面的郎君轻笑,将人又抱紧了些。


    断崖之下的土地极为松软,但山石众多。滚落下来,也是危险重重。


    亏得裴衡止身手敏捷,两人虽被摔得七荤八素,却也并无大碍。


    趴在崖边的方云寒面目狰狞,与身后奔来的几人恨恨吩咐道,“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跟我走!”爬起身的冯小小一把握住裴衡止的手腕,朝崖底深处跑去。


    嶙峋的怪石间,出现了一条瀑布。


    冯小小轻车熟路,领着裴衡止钻进水帘,湍流而下的水流厚实,像一堵墙,隔开了外界的喧嚣。


    “这里是?”


    握在手腕的掌心松开,少女脚步声缓缓走远,须臾,黑暗中又轻微的响声。


    好在裹了油纸的柴火并未受潮,星点火光慢慢亮起,映出少女弯弯眉眼,“是延居洞。”


    堆成一堆的木柴烧得劈啪作响,烘得人渐渐温暖起来。


    洞璧上映出的一双人影,背对而坐。


    覆面的黑巾早就被摘下,露出清俊的容颜。也不知是不是被火光印染,裴衡止颧上始终带着明显的红。


    那双美极的桃花眼愣愣盯着出口,耳边还有少女时近时远的声音。


    “这里还是早些年爹发现的,原先一到夏天,我都会跟玉书来此玩耍那时候呀,还能捉到好大的鱼这里隐蔽,一般人是寻不到的。不过我嘱咐了玉书,咦!”


    靠在背上的人似是泄了力,沉沉倚住冯小小。


    “裴公子?!”急忙回身探查的少女,被他额间生出的滚烫惊得忍不住低呼。


    似是察觉到身侧有人,裴衡止本能地喃喃着要水喝。


    递在唇边的木质水壶,只一口,冷意便散进全身,冻得迷糊中的裴衡止一个激灵,下意识地闭紧了唇齿。


    冯小小哄了半日,烧糊涂的郎君倔得很,怎么也不肯再喝,现下又没个容器能烧些开水。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个法子


    红了脸的少女咬唇,半晌才下定决心,抖着手拿起水壶,山涧水入口冷冽,须臾便温热起来。


    她缓缓俯身。


    混沌的思绪被淡淡的香气裹挟,那双闭着的桃花眼费力地睁开一条缝,在看清贴过来的人影时。


    腔子里沉沉跳着的心倏地动得飞快,烧在心底的火远远超过了留在额上的滚烫。


    修长的手指死死扣住身下的竹席,他怔怔地,瞧着不断靠近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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