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代牌友情赞助的狗粮吃饱后,我掀起放在被子上的漫画。当时是为了避免渣碎掉下来沾污被面,我小心地端平,提着在空地甩甩,想要把饼干屑清除。


    可惜饼干屑飘落踪迹不在我的预料之内,还是有小部分调皮地跳跃至a4大小漫画的范围外。


    我只得费力又将被子拉着角抖抖。


    送完饼干停留了一会,千代便说着帮野崎君赶稿后匆匆离开,本想问昨日自行车体验的我自觉闭嘴,安静摆手送客。


    ——看来这么个剧情被打回来了,要不昨天体验完估计趁着灵感冒泡,就完成啦!


    一时间我油然而生一股子和野崎同病相怜的滋味。


    漫画家和小说家,只有经历过编辑的审判才能出版啊!


    会客完毕,我收拾收拾开始工作,摆好笔和需要修改的中卷,伏在病床自带的简易书桌,说是书桌也不过是连接着的一块板子。想必平时作用不过是不便下床的病人的餐桌,而到了我手上,成了两用桌。


    医院本是修养的地方,如我这般拼命三郎精神改稿的人实属不多见。这实非我本性,谁不想过睡了吃吃了睡的国宝生活呢?


    我一向是拖延症晚期患者……小半年才出了一本上卷即为佐证,这般赶稿不过是趁着热度,编辑部要求尽量在这个月出中卷。


    这一条产业链,如果因为我的关系导致后面的步骤延缓是不可饶恕的过错。


    于是怀抱着绝不掉链子的态度,一改本性将近奇迹地在住院期间把五十万字的中卷改完。


    “啊啊啊——终于结束了!”我双手合拢,活动指关节,顺势伸个懒腰。


    绷带已经在昨天拆了,所以我将写作阵地从床上转移到书桌,整理好稿件后我椅子上站起,开心地原地转圈圈。


    一旁得空前来探望的赤苇也不由放松,把我交给他的小说翻看一遍,确认无误妥帖收到文件包中,盘算道:“是啊,这样今天送到印刷厂!大概后天在书店可以看到。”


    就在我以为赤苇打完电话之后离开,他像是想到另一件事又快步走回来,犀利地看着我,“关于征文活动,望月老师写稿子了吗?”


    “……诶?”什么征文活动?


    赤苇扶额,他可能是在头疼我的差记性。目光中带着淡淡的包容,像是‘孩子是自己家的,不能打’继而耐心解释道:“是以爱为主题的,这次也符合你要求的几万字小短篇的字数要求。”


    “……哈,这个吗?”我回忆道,好像印象里赤苇的确通知过我。


    但是,爱什么之类的真的好为难我呀!


    先不说表达对象是谁,光是让我交稿都算是公开处刑了!想到一时兴起写的《鬼灭之刃》,即使是赤苇这么淡然的人也能面不改色的夸我……那其他人……我还不得宇宙无敌大爆炸!


    我面露难色,语重心长道:“赤苇啊……你要知道,我住院时间都在改稿。也没有什么灵感呀!”而且双开什么的太难了!


    “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好……”


    赤苇被我说动了,垂眸不再提这事。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坐在椅子上有点可怜兮兮的感觉。


    “……没事。”我习惯性的嘴快,然后突然发现赤苇刚刚在给我道歉。


    不是,你为什么给我道歉?等意识到不对是已经说出口。


    赤苇嘴唇颤动几下,承着话继续说道:“我没有考虑到你的休息,本来你就是病人。”


    “……”这话是的我像是被无良资本压迫的连休息时间都没有的可怜作者。


    一室沉寂,氛围有些尴尬,我摸摸鼻子。


    其实仔细想想,这算是我的失信。一开始是我说要转型不想写大长篇,赤苇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对这类征文活动平常也留心,光是这些天也有给我发些建议……他完美地做到一个编辑应该做的甚至还超额完成。


    啊……这么一想,辜负赤苇信任的我简直是个混蛋!


    想通这一点的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先是唾弃自己一会,然后解释。


    我站直身子,把衣服的褶皱抚平尽量让自己显得正式,大喊一声,话末拖长音:“赤苇编辑——!”


    “这件事是我的错!是我任性妄为让你浪费心力!我很抱歉!”我一字一句地停顿,力求他听的清楚。看着他被我突如其来的一招震住,有些恍惚瞪大眼睛猫儿受惊的样子。我又模仿着当初他勉励我的话,说道:“不过你不应该道歉,是我先跟你说的想要转型。而你尽到了编辑的责任我,究其原因是我将它搁置没有考虑!”


    我闭上眼睛,咬咬牙说出和赤苇约定的超级中二的誓言:“我们一定会站在巅峰!”


    啊——太羞耻了!


    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用尽全身力气说完后我一下泄了气,忐忑不安的听候发落。


    “精神看起来恢复得不错,不过在医院还是要保持安静的比较好吧,嗯”听到动静的护士小姐微笑地看着我。


    “啊,抱歉!”我快速地鞠躬,说什么也不能惹笑眯眯说狠话的人。鉴于我认错态度良好护士小姐也没说别的就离开了。


    ……


    “啪啪啪——”


    我循声抬头,对上赤苇满眼洋溢的笑意,深海般的瞳色真名的人!


    他海豹鼓掌完后,欣慰的对我吐露魔鬼的低语:“所以,望月老师会好好的准备新稿吧。”


    “嗨嗨!”明白被骗了的我倒是缓口气,回答道:“我这些天随便写了一点,类似于随笔……赤苇你要不先看看?”


    在改文的间隙,我为了发泄对医院清淡饮食的不满,赌气般地把我怀念的食物记录下来。


    虽然没什么深意,但其中也表达我的爱。


    勉强打了征文活动的擦边球。


    这么想着我把稿子的那张纸双手递给赤苇------


    【因伤住院期间,我每天对着没什么味道的食物发愁。对于我啊,口腹之欲是很重视的,又一次吃完饭,我躺在床上自我催眠:“今天的饭吃的是螺蛳粉,味道不错……”。


    我扁扁嘴试图回忆起熟悉的味道,与它的邂逅是去中国旅游时,在柳州当地人的建议下品尝到的。


    “来柳州啊,不吃螺蛳粉是过不去的。”


    “跟去北京不吃烤鸭一个样!”


    坐在台阶上纳凉的老人们如是说道。


    我们最终选择离宾馆近的一家,无他——光是吃完螺蛳粉浑身散发的味道都让我无法忍受,吃完直接回去冲澡才是最优解。】


    看到这里赤苇忍不住挑眉,“真的味道这么大吗?”


    我点头,煞有其事地形容道:“和榴莲一样杀伤力巨大!”


    【……回到横滨后,被它俘获的我马不停蹄的奔赴中华街试图找到螺蛳粉店。


    可惜的是,一家都没有……


    其实想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散发着臭气的食物从一开始就处于不利地位,很多人光是闻到味就放弃进来。更不要说,即使因为猎奇心吃完,走到大街上还会被指指点点身上的味道。


    吃螺蛳粉啊,需要很大的勇气——就像捕猎,可能一无所获还损失捕具,也会满载而归。


    从网上买来的袋装螺蛳粉尽量的还原了它的风味,我在家第一次嗦粉时就被一旁吃着零食的家人嫌弃。


    他孩子气地抱怨我的螺蛳粉把他的鼻子污染了,都没有办法吃美味棒!


    我难得的没有哄他,继续抱着碗嗦粉。


    反驳是没有用的,人的口味本就不同。对我来说螺蛳粉是美味,但在其他人看来却是不屑。


    我也不会向他们推销它如何如何好吃,即使我说的再天花乱坠,他们也只会相信自己提取的信息。


    那么我只要抱着我的宝藏窃喜就好。】


    “……怎么样?”当赤苇把稿子放下,我立马问道。因为这只是我住院的一些小抱怨,肯定是有不足的地方。


    赤苇:“呃,是通过对于螺蛳粉的不同看法讽刺那些没有尝试就轻易定论的人吗?”


    “……?”我瞪大眼睛,没想到赤苇会作出这一番阅读理解。不是,你看的确定是我写的这一篇吗?


    还没等我否认他又猜测:“文中的家人不喜欢这个味道‘我’却没有试图让他品尝改变阵营,是因为立场不一所以没有必要多言吗?”


    我:不,收起你的脑洞。我这是想要安静地嗦粉,要是和乱步争辩我怕不是自讨苦吃。


    “要不然还是算了,不发表了吧。”我真怕读者瞎想。


    “不行,必须发表!”赤苇义正言辞道,怕我拒绝利索地把稿子保护好。


    我已经佛了,只提一个要求:“那我要换个笔名发,不然会掉马。”其实更重要的是这篇文像是我的日记,用本名太羞耻了。


    “嗯,好。”


    我已经预想到读者的争议了,不是我自夸,按照篇幅这篇文估计会发表到出版社的报纸上的美食专区。


    这完全是把我的日记放在大众眼下一样,网上光是关于榴莲争夺战都能撕好几千楼。


    到时候他们估计会开始撕螺蛳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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