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中心的村长家。
正在被安排的收拾背包的源深,止住动作,若有所思地往一个方向望了过去。
手机正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系统:“怎么了?”
“不……”他抬手按住心口,皱起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又不是那种事态极其严重的感觉,而是“不想看见和遇见的东西突然出现”的“咯噔一下”。闪的很快,再去捕捉也捉不到源头,甚至自己也奇怪起来。
系统很震惊对鬼怪都镇定的家伙会说出“不好的预感”这种话。但它察言观色,没敢热情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源深拧着眉,罕见的有些烦躁。这种抓不住的感觉,之前也有过。
想不出来这种现下没跟没据的东西,他继续心大地整理起背包:“诶,你说他们对我这么热情,是得到消息还是怎么的?”
被老刘带到村长家的路上,他又一次看见了有些半腰高的篱笆院子里,有像放柴火的小木屋。而零零散散也见到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村民,其中年轻的女人很少。
系统琢磨道:“要知道大概会直接绑你?说不定只是想挣点钱。”
说到这个源深就觉得心好痛:“我的钱——作为普通大学生,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辣鸡假神!”
系统:“……这不是你自己决定要过来的吗?!”
然后它又说:“如果需要钱的话,我连通网络,可以……”
“你不可以。”源深严肃地打断它,“普通大学生不能违法犯罪,而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系统:……不,你之前直接殴打酒鬼不是违法吗?还起过让它更改高铁和大巴信息的主意。
你好多变哦。而且哪里普通了。
被它暗自吐槽的源深摸摸后脑勺,对着被收拾好的物件满意地一点头:“希望最好不需要我报警。”
系统:“你不报也可以的。”
“这哪行,除非天降陨石全员暴毙,不然总会有痕迹留下来。”
“……”
就、很奇怪你这种遵纪守法和违法犯罪毫不冲突的思维是怎么来的。
……
被安排的房间在院子里的偏房,出去之后就是天井,院里有棵枣树,树下有石雕八仙桌,院墙底下有一个压着石板的水井。水井边上有接着的水管和水龙头,就在厨房的窗户底下。
拿着手机出来的源深看了下时间,走过去和厨房里正在忙的女人搭话:“婶婶,要我帮忙吗?”
村长和老刘安排好房间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他就只见到这一个人。考虑到自己挑剔的舌头,他想打着帮忙的旗号满足一下自己,当然,只是顺便。
被整个村子排挤的秦父必然是有什么不知道的。例如“山神”这个辣鸡假神需要的祭品和守护的侍从,到底是什么。
女人并非在准备晚餐,而是在将大锅和涮桶、蔬菜肉蛋之类的装起来,要带去哪里的样子。
她似乎很意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的人会这么主动,但没有吭声,只是埋头继续动作,将扁担两侧挂上大木桶。
源深谨慎地看过对方长衣长袖下的伤痕,主动上前一步:“是要去哪里吗?扁担我来帮忙扛吧。”
“村长和刘叔都不在,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他露出乖孩子的笑容,表现得话多且外向,“婶婶,你知道这里有什么能去逛逛的吗?秦叶说村子后面有条河,能不能去钓鱼呢?”
女人的表情一直很平静,唯独在他说到“秦叶”和那条河时流露出不可掩藏的惊恐——她甚至还微微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很快地闭上了。只是摇了摇头,像是在说“不能去”。
但这并不妨碍源深察觉异样的事物。
女人之所以不说话,并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她是个哑巴。
而女人也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摆了摆手。
“对不起,婶婶。”源深老实道歉,“搬这么多东西,是村子里有宴席吗?”女人已经将东西都放进了木桶,他自顾自地弯腰扛起扁担,“你在前边引路,我跟在后面,不会摔坏东西的。”
女人空着手怔愣地看着他,最后默默转身走出了厨房,并回头示意他跟上。
*
支起来的棚子底下是大锅大炉,热锅旺火,柴火燃烧的气味与肉块和辣椒在锅中翻炒的香气迅速地蔓延开,占据了附近所有人的感官。
源深蹲在石头上看着棚子里忙碌的女人们,又将视线移到比村长家还要“豪华”的一户院子上。院门大开,里面已经摆上了桌椅,外面也有村里的男人正在搭吃饭的棚子。
而牛哥正和老刘以及几个男人在院里推杯饮盏笑得大声。
黄昏时刻将有一场婚礼,此时正在倾全村之力弄一场喜宴。
新郎是牛哥的儿子,新娘是外地人,正在老刘家备嫁。
而那之前被“狗”咬了的牛姨,胳膊上缠着绷带,正坐在做饭的棚子角落,挥着另一只胳膊吆喝指挥。
源深,心情沉重。
“登徒子的角色不适合我。”他叹气。
系统:“……”
那你口袋里的铁丝是怎么回事?话说你竟然还带铁丝?然后还懂撬锁?
它这样指出来。
“我可是来解谜的!”拿着手机起来的源深义正辞严,“不带些小道具说不过去吧。”
系统冷静吐槽:“但你这种理所当然甚至跃跃欲试的表现,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你的价值观啊!”
“唷,你还吐槽啊。”对方完全没生气,笑着调侃它,“我给你的好相处印象这么深刻吗?真高兴。”
系统:“……”
对哦,为什么它明明面对面感受过对方的隐藏大魔王属性,现在成了手机智能语音后就“放肆”起来了?
为什么呢?
系统陷入沉思。
而源深似乎只是随口调侃,在它为这个问题思考到程序都有点卡顿的期间,不但热情地混进了热火朝天的做饭队伍,和年长的女人们搭上了话,甚至还从她们含糊的反应中摸出了什么结论。
然后他又去和牛哥老刘他们搭话,看着一堆酒瓶敬佩地表示酒量真大,又掏出上山前买的烟挨个分过去,相当“会做人”。
——等他腼腆地表示自己很感激村民对外来人的友好,只是遗憾自己酒精过敏不能喝酒,但还是祝福婚礼顺利进行时,那几个掌握话语权、以牛哥为首的男人们,已经亲切地把称呼从“小伙子”“年轻人”换成“小源”了。
系统:“……”
它悟了。
这家伙的详细心理和思维模式先暂且不论,光是这令人喜欢的“爽朗友善”“温和可欺(?)”之类的性格表征,总在适度范围内的行事,都足够让他在哪里都混得开了!超会让人放下戒心的好不好!
就连它这个不是人还被威胁过的家伙都会如此,更何况区区恶棍呢?!
恐怖如斯!
源深走出院子,这回他有了一个椅子,作为客人远远地坐在一边,看女人们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子,又从牛家搬出陈年的酒坛,挨个排列在桌角。
有一声清脆的公鸡鸣叫从牛家的后院响起来。
西边的天空逐渐昏黄,红蛋黄一般的落日将视野里的万物都罩上一层诡谲的、轻薄的雾纱。
“虽然我没结过婚。”他莫名其妙地说起话,“但说真的,被一个公鸡代表,父母和新郎都不觉得怪吗?”
系统:“……大概是一种心理慰藉?”
“难以理解。”源深叹了口气,望向村子后面的方向,那里有一条河,也有山。
秦英与秦叶是从那里逃出去、走到了高速公路上。一天一夜,这座山里有野生动物,崎岖不平的路途与丛生的草木都是阻碍。
两个十几岁的姑娘,吃着难以下咽的窝窝头,喝的是树叶捧起的河水,相互扶持,真的会那么幸运吗?
被整个村子供奉的“山神”,为什么会允许她们离开?而她们为什么又不记得……解开关住她们的锁链、和她们一起出逃的母亲呢?
秦父认为她们三人都在十三年前死去了,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
“得去后山打个招呼。”他说,“不过不知道路线,有点难办。”
男人们开始入座,牛哥热情地喊他过去。
老刘则在一边喊住一个刚才一起喝过酒的男人,让他去叫秦老头过来。
系统:“说出那些事,估计不会敢过来。”
源深心不在焉:“或许。”
十几分钟后,一人一统发现那个去喊秦老头的男人没有回来。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