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深其人,他人初见时外貌和神情无一不带着温和无害的意味,很难提起负面情绪;并由于交流时展露的好脾气,甚至会认为他没多少攻击性。
——至少此刻,拿着剔骨刀的雨衣男人就是此番描述的“受害者”。
源深看见树后的人影,对方干脆地疾冲过来,手中的剔骨刀寒光闪闪。
人对利器的下意识闪避心理,往往会给手握武器之人攻击的机会,一旦被袭击,疼痛也会降低反抗能力。
短暂的犹豫过后,他在对方近前时闪身躲开了。没办法,他本人不太能够忍受疼痛;通过故意受伤来作为减少怀疑的手段,也有些太忽视自己的身体。
雨衣男冲劲收不住,握着刀的手腕被攥住,被狠辣地一扭,剔骨刀伴随着咔吧声里压抑的闷哼掉落在地。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完全挣脱不得,那只手宛如铁钳,下一瞬对方将他的手扭到背后,一脚踹上膝窝,让他跪地后似乎是嫌弃姿势不好,抓着被扯下的雨衣帽把脑袋往地上猛砸。
刹那的剧痛使他头晕眼花,并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源深踩着跟条死鱼一样的雨衣男,平静地拨出了今天第二个报警电话。
*
“你为什么会在晚上到那个树林?”还是白天问话的警察,“可别说又是散步,你这可是越了封锁线。”
在报警电话中称自己是被袭击者,但已经反杀的报案人,坐姿端正,神情不带任何可能残留的惊恐。
“当然不是。”源深笑起来,“我只是落了东西在那里,想着捡回来。”他语气轻快地说道,“结果就像警察姐姐说的那样,被袭击了哈哈哈。”
虽说源深的行径非常引人怀疑,但也只是很容易就能否认的怀疑:二三年前的尸骨,他还不在这个城市;甚至还报警抓到了可能和案件有关的人。
也许只能说他胆大心宽?
无奈的警察又问了几个问题,做好笔录就让源深离开了:“感谢你对警方工作的支持,源同学。不过以后还请注意一下安全。”
“谢谢关心,我会的。”青年微笑着说道,走出房间。
“呃啊啊啊啊———!!”
另一个房间的惨叫声穿透警局的走廊,外面观察的男警推开门冲进去,有“你特么别是装”“这人难道真有隐疾”“快帮忙按住这老头”的叫嚷声飘出来。
走廊上的青年好奇地往那边瞅了一眼,识趣地没有上去看,转头和正要出来的警察挥了挥手,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警察舒气,走进另一个房间:“怎么了?”
地上被他的同事们压着的中年男人仍在挣扎,动作幅度极大,表情狰狞又恐惧,额头上有着明显的红肿,被铐着的双手手腕处已经磨出红痕,有血迹渗出。
“别过来!!滚啊!”他嘶声吼叫,视线从这些压着自己的警察身上扫过,怨毒又畏惧的神情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爬向他、嬉笑着施与冷语。
“他刚才突然就发疯……发病了。”女警板着脸,头发有些凌乱,手背青了一大片,“徐良峰,五十岁,在明先大学干了五年的后勤。……啧,就这些很简单能查出来的。他嘴严得很。”
警察摸出云南白药气雾剂递给她,走过去一脚蹬上“徐良峰”的中年男人的后颈。对方头一歪,当场晕过去。
“他那样子也不可能再问了。”对着两个同事目瞪口呆的神情,他耸了耸肩,混不在意地说道,“反正他持刀行凶未遂是毫无疑问的。”
女警完好的左手拿着小瓶子,右手稍微一动就疼,只好轻轻踢他:“也就你敢这么做。”
“那大学生呢?”她问。
“走啦,那小子胆子不小。”警察和同事们把徐良峰拖到椅子上,还贴心地摆成了小学生的工整坐姿,就是脑袋垂着肯定会被老师丢粉笔头。
即使是昏迷,男人那饱经风霜的黝黑脸上也充满了恐惧。
“他这鬼样很怪啊。”警察说,“撞鬼吗?”
“不要迷信,大概是什么病吧。”
……
离警局大约两百米的人行道上,黑发青年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团纸,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推出小电驴,骑上离开了。
*
徐良峰,在明先大学后勤部负责的是垃圾收运,与许志义关系密切。
上个学期,源深忙着做志愿活动,校内校外都去过,校外的地铁志愿者活动,在地铁站里看见了许志义和徐良峰一起从地铁上下来。
他们没看见他,他也没打招呼——并很快抛在了脑后。
一个有点眼熟的人和一个每天出早上寝室都会见到的人走在一起,有必要去深究他们的关系吗?
所以在谢玉弄翻出照片、自己又瞥见不远处的垃圾车,他才想起来这样一件事。
事实上,源深并不十分确定徐良峰和树林里的尸骨有什么关系。即使许志义不发消息,他也会再到树林里看看有没有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
所以回许志义的消息,坦荡荡直接进了树林,是个没怎么费心的“直钩”。
能钓上鱼还得怀疑一下“鱼”的智力呢。
回到住处时已经是快十点了,源深压下思绪,打着哈欠上了楼。徐良峰被拘留在警局,长夜也必将漫长,再有事也就明天的了。
在他开门的时候,对门在元气大伤后就很少行动的邻居开了门。
正常人外表的女生幽幽探出头:“你之前干什么去了?”
源深握着钥匙回头,诚实回答:“支持警方工作。”
女生:“……”
她很明显地做出了忍耐的神情。
“谁?”
青年认真地观察她:“徐良峰。”
有什么东西在女生背后蠢蠢欲动,那张姣好的面容有青筋浮现,又很快消失。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她咬着牙发问。
“去和同学就有问题的‘许志义’进行探索。”
“……我明天,能和你一起去吗?”
源深转过去推开门,道:“可以啊。”
门被关上了。女生呆呆地望着紧闭的门,又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她被人杀了。也杀过人。即便如此……恨意也依然疯狂滋长,永不消退。
真是个奇怪的年轻人啊。她想。
*
翌日上午十一点,天朗气清,阳光温和。
“源、源学长?”到约好的地方时,谢玉弄打招呼的声音因为对方身边的女生结巴了一下,“这位是……?”
“一个邻居,似乎是被许志义深深地伤害了,因此想要找他麻烦。”黑发青年在她的目光中淡定地解释道,“没关系,她愿意提供帮助。”
谢玉弄被他这介绍引得思想渐渐奇怪,忧心忡忡:这个女生,不会是要直接去踹许志义吧?
“那个、能否请你不要做的太夸张吗?”她犹豫着询问,“我和学长有事要问他。”
戴着口罩和遮阳帽、看不清长相的女生嘴角一抽。
“……放心,不会死。”她压低声音说。
谢玉弄更担心了,却又不好说什么。她觉得源深和对方一起来,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就是感觉自己只是个情报工具人。
[哈哈哈,主播你也太没用了,只能打听打听消息约约人出来啦]
[那女生不热吗?长衣长袖捂的严严实实,不会身份有问题吧?]
[总觉得特殊人物是要干大事的节奏啊]
谢玉弄已经习惯无视那些弹幕,带着人往她与许志义约好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摸出来一个木雕:“学长,木雕。”
她大早上就去医院看了看跳楼的女生,对方的生命没有危险,只是醒不过来。她的父母连夜赶来,眼眶通红,见谢玉弄前来又勉强扯出长辈的笑,看得人心里难受。
她扯了理由在病床边待了一会儿,女生身上的东西都堆在一边,小首饰也摆在一起,食指大的木雕非常显眼,给人的感觉也不太好。经系统确认,她便用打赏偷梁换柱,把木雕换成了系统搞出来的假货。
源深接过来看了一眼,一挑眉:“挺有特色的啊。”
昨天那个木雕丢徐良峰身上了,这个看起来还没“成型”,许志义把这送人打的什么主意不必费心去猜,总归是些垃圾才有的想法。
边上也看着的蜘蛛女咬牙切齿:“……当然,各有各的特色。”
周边的温度突然低了下来,恰好此时来了一阵大风,谢玉弄打了个寒颤,心里感叹这风还挺凉快。
她又去想女生的话,心说难不成对方也被送过?见到差不多的就生气了——等等,假若木雕有问题,许志义有问题,这个女生怎么一副没事的样子?
“你真倒霉。”与此同时,谢玉弄听见源深这样说,语气没多大起伏,只是单纯的感慨,“要去报复老的吗?”
“等见到许志义之后。”蜘蛛女有些诧异对方怎么像是有了猜测,但还是回答了,“两个瘪犊子玩意!”
【系统:主播,特殊人物十分重要。】
谢玉弄在脑海里回他:我当然知道。
【系统:不,主播。你太弱了,没发现那个女性人类不是活人吗?】
谢玉弄:……诶???
弹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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