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好日子,塞勒王国的晴天永远像云南,始终保持宜人的温度,阳光普照大地,温柔地亲吻他的子民。如果没有食人魔出现,这就是个非常祥和的城市。
至少从表面来看的话。
穿过方砖旧石铺成的小巷,白承缓缓步出,那一身金纹白袍格外惹眼。
和钟齐各自冷静的这段时间里,他频繁出入那些收纳儿童的福利院和养老院,无条件地教他们读书写字,朗读诗文。
故而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克斯坦福利院的常客,就连时常板着一张脸的比利夫人都对他态度和缓。
科菲说得没错,赫莱主教一般和比利夫人都是私下见面,所以白承遇到他的几率反而很低,不用担心和赫莱主教起什么冲突。
接下来就是去第三王子那里刷存在感。
全国人民都知道第三王子有个爱好——烤面包。他最多接触的是农业,时不时会亲自到麦田里去考察农作物收成,爱好和本人一样,看起来人畜无害。
但是白承结合第三王子控制赛洛主城武器的行为,看他又是凑粮食,又是造兵器,都城半个命脉都在他手上,怎么品都觉得这小子意图造反。
扮猪吃老虎这个招式,放在哪个时代背景都很好用。
于是白承想了个法子,打听第三王子常去的那块农田,然后通过一位农夫家的孩子成功地制造了偶遇。
见到第三王子的时候,他正在一块树荫底下乘凉,眯着眼遥望农田,眼里都是道不明的情绪。视线辗转落到正跟着小孩儿走过田野小径的迦珀墨,猛地一顿,剧烈咳嗽起来。
白承:“……”不至于,不至于。
但他还是要装出一分担忧的模样,慢慢靠近第三王子:“第三王子?您……您没事吧?”
第三王子真被呛到了,他咳得凶猛,脸都红了,仿佛下一秒就能喷出两口血来。直到随行仆人端来一杯热茶,才稍微有所好转。
为避免尴尬,白承主动介绍自己。
“我跟您见过面,在七日前的夜里。”
“我记得您,您让人印象深刻。”第三王子礼貌地点了点头,对他报以微笑。
迦珀墨面上羞赧,毕竟第一次见面的原因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
很简单的开场白,让两人轻易打开话匣,聊了一阵儿。言语间,第三王子似乎尽力地向白承在展现自己淡泊名利的人设,致力于农业计划,希望百姓们安居乐业。
但是用力过猛,倒显得刻意许多。
演技真没钟齐那么自然。白承不禁想到。
不知道哪一句让怀托斯联想到他亲爱的二哥,顺嘴提了一句:“我常听二哥说来找你,但你们却总是见不到面。”
迦珀墨微怔,随后默默别开眼,目光有些躲闪。他用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的违心说道:“可能是因为……我到处走动,不小心跟第二王子错过了。”
第三王子看着迦珀墨的侧脸,上下打量片刻,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
白承在了解时代背景的时候,就发觉这个世界的人对性取向这事儿并不排斥,他们更注重命运的安排,多数人都是一见钟情然后携手一生,而第二王子喜欢迦珀墨这件事,他几乎没有掩饰。所以白承把这事抛出来,递给第三王子,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迦珀墨无能,弱小,可以成为他的棋子,任他摆布。
然而事情不可操之过急,白承成功刷了存在感,并且找到能在第三王子面前持续刷存在感的方法。回去教会的时候,心情正因为计划有所进展而感到愉悦。
可当白承左脚跨进教会大门,又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画面,熟悉的小牧师。
这回小牧师脸上没有了焦急,反倒兴致勃勃。
“迦珀墨主教!您回来啦!教皇说您回来就去教皇内殿见他。”
迦珀墨表示不解,还有些担心地问:“是人鱼出了什么状况吗?”
小牧师摇了摇头,揪着迦珀墨的衣服袖口就往里拽,就仗着迦珀墨温柔好,不会责怪他无礼之举。
走在人鱼曾经大战护卫兵的那条紫藤花道,浮光星星点点,洒在两人身上。小牧师一边走一边回头,神秘地说道:“教皇又弄了一条雄性的美人鱼,是青黄色的,虽然没有粉色的那条漂亮,但也很好看了,性格还很温和。您不是说粉色人鱼发情了吗?我猜呀,那条雄性人鱼是教皇特地给粉色人鱼安排的伴侣。”
白承呼吸一顿,心脏部位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疼得他有些恍惚。
等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被拽到教皇内殿。
身材臃肿的教皇头顶高帽,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迦珀墨,淡淡地说:“你来了。”随后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眼角还叠起三层皱纹。
白承看着那些褶子莫名烦躁。
他说:“你来的正好。”随后将视线引到高台,士兵们正抬着新鲜的美人鱼攀往高处。这条青黄色的美人鱼也正如小牧师所说,性情温和,没有什么攻击性。
就跟被驯服的家畜。
此时教皇开口道:“正好可以研究研究,人鱼如何交/尾。”
喜欢看人鱼交/配?请问您是什么品种的变/态?
白承忍不住在心里念了一句,始终没有回话。
他正在努力地和情绪对抗,试图去拆解,分析,并化解这些不可理喻的东西。
嫉妒,在愤怒,甚至是委屈。
他居然希望钟齐现在就游出来,用他漂亮的尾巴把这条人鱼拍回高台,砸到那群士兵的脸上,就像当初的赫莱主教一样。
现实中的他似乎从没有这么浓烈的情绪反应,进了本之后却被强化好几倍,像脱缰野马,理智根本拴不住。
他只能把自己定在原地,又生气又伤心地看着人鱼入水,摇曳腰肢,荡开他的小尾巴。
没有钟齐的尾巴大,也没他漂亮。
白承难过地想,他感觉自己快控制不住面部表情了,干脆狠狠地闭上眼,用呼吸平复胸口的闷痛。
猛然一声巨响!伴随周围人的惊呼,白承一睁眼就看见雄性美人鱼狼狈地游动,胸侧和手臂的位置有几道深深的抓痕,血丝涣漫不断。
假山后,粉色人鱼阴测测游出来,眼神狠戾,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像是嗜血的狂鲨,亦或是一只狩杀猎物的雄狮,远远被他扫到一眼,都叫人遍体生寒。
钟齐生气了。
不只是白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楚觉察人鱼的情绪。
同在一个池子里的美人鱼感官最明显,他整张脸因惊恐而扭曲,整条鱼吓得四处逃窜,甚至拼命地爬上石台,向高台的士兵们求助。
士兵们拿着绳子面面向觎,不知如何是好,纷纷看向教皇,而这位稳重的高位者没有任何一点表示。
他不在意另一条人鱼的死活,似乎那人鱼成为粉色人鱼的食物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青人鱼恐慌到极点,他趴在石台上瑟瑟发抖,眼见钟齐步步逼近却毫无办法。人类不可信,他只能逃,窜在水里,慌不择路地逃。
但被驯化的家畜怎么能抵过野兽,实力悬殊。青色人鱼被按着头压在水底,身上全是负隅顽抗留下的伤痕。
血腥味激化粉色人鱼的嗜性,看钟齐张开口,要撕扯人鱼血肉的模样,白承心口一跳:“住手!”
不要变成真的人鱼!不要被同化!
钟齐听到了他的声音,手上停顿,青色人鱼抓住机会从指尖逃脱,也引得教皇对迦珀墨侧目。
痴迷人鱼的迦珀墨失去理智,他速度快到士兵们都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爬到石台了。青色人鱼以为迦珀墨是来救自己出去的,疯一般朝他游来,就在青色人鱼即将碰到白承的时候,钟齐用鱼尾掀起一阵巨大的浪潮,水浪卷着人鱼,狠狠拍到玻璃壁上。
他不允许青色人鱼碰到白承。
自己却也不肯靠近一步。
甚至不愿看他,一个正脸也不给他。白承只看得到钟齐长发飘飘的背影,他抑制不住胸腔里的酸疼肿胀,做出事后自己回想都觉得过于莽撞的行为。
“我们谈谈。”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对一条人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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