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淑梅那心思简直昭然若揭,她打探消息的时候,塔维斯就在芮平边上。
“我以为你喜欢那小子的。”他说,虽然芮平隐藏得很好,但是他敏锐的注意到,芮平会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的看那小子,虽然次数不频繁,但这可是芮平。
他就没看过她对谁有这么关注!
芮平现在觉得樊向阳有点烦了,暗恋的对象本来应该是高不可攀,只能驻足在人群偷偷观赏的存在,毕竟距离产生美。他突然为她俯身,距离感消失后,就像神明被打下凡尘,某种光环被戳破了一样,在她眼里魅力就大打折扣。
而且……
“我不打算谈恋爱的。”芮平道。
“为什么啊?”塔维斯有些不理解,像芮平这个年纪的女孩,不应该是青春分泌激素最旺盛,对感情之事最向往的时候吗?
芮平看了塔维斯一眼。
塔维斯指了指自己:“因为我?”
芮平正在食堂打饭,她那个造型,其他人都不敢靠近,学校的高中生都是不敢染头的,怕触犯校纪,但是她没关系,她已经毕业了。
她一个人走到无人的角落里,才道:“浪费时间又浪费钱。”
她跟塔维斯算这笔账:“谈恋爱总要顾忌形象吧,衣服,化妆品,哪样不是钱?我对这本来就不感兴趣,还要从头开始学起,麻烦死了。”
塔维斯听着好玩:“你不谈恋爱就不用顾忌形象了?”
芮平理所当然:“那当然,打扮得漂漂亮亮总要给人看吧,没人看那还打扮做什么?”
塔维斯:“你可以给自己看啊。”
芮平沉默了一下,看了塔维斯一眼:“……我又不会嫌弃自己。”
塔维斯一噎,他见芮平拿筷子戳营养餐,没忍住又道:“要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介意你穿不穿裙子,化不化妆的。”
芮平很大声的切了一声。
“你说的那种人也不是没有,但前提是我有一张不化妆不打扮也天生丽质的脸。”芮平说道。
这个年纪的女孩不都是对爱情抱有幻想的吗,为什么芮平就这么现实!
塔维斯都还处在朦胧的阶段,他有点被芮平打击到。
“总会有这样的人的!只是你还没遇到!”他很坚定的说。
芮平一直觉得自己的这个父亲是一个纯粹的人,是一个为了自己的理想奋斗终生的理想家,但是她没想到他年轻的时候不仅幼稚,还天真。
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她吃过饭后,还在门口碰到室友,但是她们显然也没有认出她,芮平干脆也就省事,也没打招呼。
本来就不是多亲近的人。
芮平今天的训练还没有结束,她接下来需要借助学校体育馆的设施,她的时间很紧,没有精力去应付无关紧要的人。
但是谢淑梅不甘心,她又找借口给芮平发了几次消息。
芮平都找借口应付过去了。
高三的学生已经毕业了,有的人昨天仪式刚结束,就直接搭最后一班车走了,连宿舍都没待,大家都很忙,没有谁愿意为谁停留。
谢淑梅最后不甘心的发消息,说她们今天下午五点的船票,想要在这之前聚最后一次餐,不止她们宿舍,还有班上其他的同学。
芮平快要连入机器了,不耐烦的扔出去一句:你们去吧,我没空!
她哪里有时间!
……
谢淑梅把光脑上的回复直接给樊向阳看:“她不肯来,怎么办?”
樊向阳试着通过通讯号加芮平的通讯,但是芮平此时再次把光脑调静音模式,她沉浸在训练中,根本没看到。
樊向阳等了一会儿,通讯请求发出去,石沉大海。
他身后的人发出遗憾的声音:“还想再跟她说说话呢。”
“也许确实是有什么事吧,我今天都没见到过她。”
他们谁也没有见到芮平,就好像这个人一夜之间从学校蒸发了一样。
谢淑梅也说:“她一早就出去了,我敲她房门,人就已经不在,她说她回学校了,看来是没回来。”
樊向阳也是这么觉得的,他收到消息就在校门口蹲守了,如果她回来了,他一定是看得见的。
他今天就要走了,本来想临走之前,向芮平挑明的,他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就要让芮平明白他的心意。
不过今天看来是不可能了。
他遗憾的把光脑收了回去:“那算了,我们先过去吧。”
……
芮平觉得时间过得很漫长,在训练过程中,她很累,几乎是硬熬过去,但是结束了,她又觉得太快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的身体在适应这个过程,很痛苦,但也很爽!
她第一天才发现自己有些抖m,就痛爽痛爽的,反复交织,很酸爽。
塔维斯说,她的身体感觉到累,那是因为不适应,其实还远远没有到真正的极限。
真正的极限是什么,芮平还没有感受到,一般在那之前,塔维斯就让她停止了。
他好像就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很了解她的身体,为什么?他此时明明也只是个跟她年龄差不多大的人,结果她在他的眼里,就像是完全没穿衣服一样,是透明的。
人跟人差距就那么大吗?
芮平不理解,她忍不住问了。
塔维斯说,不是因为他了解她,而是因为他了解的是他自己,他从几岁那么大的时候,就跟这些训练天天见面了,每天重复的过程,直到他能很轻松的完成后,才会进入到下一个阶段。
芮平从没听说过塔维斯的过去,她听过的都是说塔维斯是个万中无一的天才,他总是刷新纪录,创造奇迹。
她一直觉得他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强大一般,生来就是要旁人惊叹的。
现在,她才知道塔维斯也是要训练的,还是从几岁就开始了!
她差的何止这高中三年,她蹉跎了十几年!这些时间她都在干什么!
做任何决定,芮平从不会后悔,这一次却真心实意的后悔了,她可以讨厌他恨他,但是她不该因为这个放弃自己!
芮平不敢再浪费时间,时间是多么宝贵啊,只要过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个塔维斯年轻又稚嫩,像一滩清澈的水,一眼就能望到底,他说得没错,他不是那个男人,芮平早就把他跟那个男人区分开了,但芮平也不会轻易的原谅他。
她可以没有任何芥蒂的去利用他,如果是别人,她还会担心,还会觉得良心不安,但是对于他,她心安理得。
这是他欠她的,她就像一个捏着无数欠债的债主,她可以理所当然的去索取自己应得的。
芮平确实想通了。
她昨晚就想通了,现在想得更透彻了。
她甚至还冲塔维斯笑了一下,这在他还活着的时候简直是不可能的,这对父女哪次见面不是互相把对方弄得遍体鳞伤,芮平说话不留情的功力都是这样锻炼出来的,她对于雯静其实真的还算温和了。
那些话对她来说,都不算事。她真正发疯起来,自己都害怕,说的话像钝刀子,尽往人心窝子里钻,哪次不把人心捅个血淋淋的窟窿不算完,雯静那算什么。
她向塔维斯提要求:“能逼到我极限吗?我想试试看。”
塔维斯拒绝了:“你之前从来没有训练过,一下到极限,你身体会受不了的。”
芮平这次没有发脾气,发脾气谁不会啊,她想要的是结果,有时候发脾气也是为了促进那个结果,她知道塔维斯不吃这套,所以她不会发脾气。
但是知道是知道,有时候人要真能简单的控制住自己,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了,不过面对眼前的这个塔维斯,并不是真正的面对那个男人。
芮平对于这张年轻的脸还是要多一些容忍的。
她要真的面对那张脸,很难保证自己不会说什么伤人的话,她太知道怎么说能让那男人失态了,有时候下意识的就说出口了,但是眼前的塔维斯他什么都不知道。
同样的话说出来,他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所以芮平也就不会这样。
这才能维持住此时心平气和的模样。
她平静的道:“那什么时候可以?”
塔维斯知道她着急,他如果不给个时间,芮平不会罢休。
她是做下决定,就谁也不能让她改变主意的。
“最快也要明天。”塔维斯说:“如果你明天身体吃得消的话。”
“好。”芮平同意了:“那就明天。”
她今天流了太过的汗,也喝了很多水,但还不够,她仍旧觉得渴,在自助机又刷了一瓶饮料后,她攥在手心,仰头灌了进去。
呼——
这才叫人生!
等她从重力室出来,才看到那些人又不甘心的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她们已经走了?
这可真算是个好消息了。
芮平难得的露出个轻松的笑容。她去食堂打了份营养餐,以前吃不完的,这次竟然觉得不够。她手抖得都要捏不起筷子,只能用学号上的钱刷了几包营养膏,像牙膏一样的包装,挤着吃。
她嘴里叼着营养膏,脚步轻快的回到宿舍,只有她一个人的宿舍。
哈!不会再有人来打扰她了。
晚上她靠在床上学习落下的文科知识,这一次她没有一下就睡着了,她坚持的比昨天久一点,但也只久一点点,接着再次忍不住去会了周公。
芮平因为条件特殊,她可以一直在宿舍住到开学,这段时间她可以安心的在学校训练,不用担心再有人打扰她了。
过不了多久,高一高二的学生也放假了,她就更自由了。
又是无梦的一晚,她在闹铃的催促下起来……起……竟然废了好大劲才从床上起来,她感觉浑身像是被车轧过一样,到处都疼。
现在她知道塔维斯为什么要说那句话了,他知道她今天身体会吃不消。
芮平下床,脚都在抖,她艰难的埋着步伐去洗漱,把自己打理好。
只要不去想,就不会疼。
这种疼而已,哪次来大姨妈不是这样?
精神疗法好像成功了,芮平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初步适应了以后,没有像一开始那么生涩了,刚刚简直像是所有关节都忘记上油一样。
塔维斯果然问她了:“怎么?还吃得消吗?”
他脸上带着点笑意,显然早就预料到了:“你身体一直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昨天头一遭,是反应会大点,后面就好了。”
芮平:“你也会这样?”
塔维斯:“谁都会这样。”
“好。”芮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走吧。”
塔维斯挑了挑眉:“不缓缓?”
芮平:“缓过了,今天试试,我的极限。”她说得很慢,但却很认真。
塔维斯不说话了,他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芮平感觉之前塔维斯都像是没有正眼看她,只到今天才真正把她看进眼里。
他这次表现得难得正经:“芮平,有时候一味地逞强并不一定会带来你想要的那个结果。”
“那我到极限了吗?”芮平问道。
塔维斯抿了抿唇:“……没有。”
“那我就不是在逞强。”她拿塔维斯昨天的话来堵他:“你说过,身体也会欺骗自己,它们只是不适应,我会让它们适应的。”
她露出个淡淡地笑容。
她真的是个死心眼。塔维斯心想,但有时候人不死心眼一点,永远都做不成事。
其实就算今天不训练又如何呢,一般第一次都会腾出来一天让身体恢复的,但是芮平就是不,她不想向任何事情妥协,包括她自己!
多倔啊!但塔维斯意外的不讨厌。
他很难拒绝这样的芮平,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如果你坚持的话,但一旦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及时停止。这种事情不能听你的,身体一旦真的被搞坏了,那就很难再恢复了!”
芮平这次听话了,她不是个不知变通的:“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塔维斯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让她进训练室。
其实学校体育馆里的训练设施在他眼里都是些小儿科,很难有什么大的作用。但是芮平是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基础的,他不能一下子就给她上猛药。在他心里估计的,芮平是有一个极限的,那个极限很容易就会达到。
所以学校的这些设施又是完全够用的。
不过他现在觉得这些也不是那么够了,他承认,他低估了芮平的决心。不是哪一个高中生都向她这样的。第一天就会吃够苦头,休息一天后,很难再保持第一天的训练量,直到慢慢适应后攀升到那个高度,再慢慢的维持……这不是一天两天,几周时间能够保持这个训练量已经很不错了。
塔维斯露出个笑,他其实不是一个适合教学生的人,因为他没有足够的耐心,很多在他眼里很简单很轻松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却宛若天堑。
但也许是因为他对芮平的预期很低,也正因如此,芮平带给他的惊喜才会这么大。
芮平确实感受到了塔维斯所说的那个极限,不需要他再说什么,她自己选择了暂停,但是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坐了一会儿,才算是缓过来,连忙刷了一瓶能量快饮救命,她这两天水钱都快赶上吃饭的钱了,而她吃饭的钱又是之前的好几倍。
她现在吃得多,幸亏她手上有点钱,否则吃饭都吃不起了。
但是这点钱在听到塔维斯说得那些后,又完全不够了。
塔维斯:“你要是一直提高训练量,那学校的那些设施就完全不够用了。”他给芮平准备了一个订单,一个很普通的设备,就要一百万!
芮平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她用惊讶的目光看向塔维斯:“你训练也用这个?”
塔维斯矜持道:“这些已经对我不起作用了。”
已、经、不、起、作、用、了!
芮平觉得他那张天才的脸完全就是靠金子堆起来的!
太能吃钱了!
她昨天还因为自己手上那点存款沾沾自喜,现在就觉得这些也就够个吃饭的钱,真要做些什么又完全不够了。
她再次感受到自己的贫穷。
也许是看她脸上一副谴责的表情,塔维斯不得不解释:“这算什么,我已经算是很能省钱了,毕竟我能让那些设备发挥出最大的效用。从经济适用上,我算是比较经济的,至少钱从不会白花。有的人,水平还行,但是适合他的训练器材却少,为了找到更适合的就要不断地试,这才叫花钱!”
塔维斯:“这还是最基础的,等到有了机甲,那才是真正的吃钱大户!”
芮平觉得自己的家产都是被这个不肖父给败光的!
她简直头晕目眩:“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塔维斯:“你不知道?这都是资本提供的,当然也有的是真正家底宏厚,但哪来那么多又有钱又有天赋的,大部分能有其中一项就很了不得了。向我们这种除了自身本事,没什么背景的,很早就被资本盯上了,不然你以为我几岁就开始训练的,那些器材哪里来,都是老板养着的,把我们养得白白胖胖,等到有需要的时候就用上我们。”
芮平一直生活在一个较为单纯的环境,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大人的社会,不免大受震撼。
资本,财阀,公司,那对她是很遥远的词,她甚至很难真正去理解它们所代表的含义,但是现在通过塔维斯的只言片语,她却隐隐感受到了它们身上具备的那种力量。
一种让人心寒的力量。
但是塔维斯的话还没说完。
“你之前一直没什么动静,估计那些人也不会盯上你,毕竟你没什么投资价值,但是现在肯定不一样了。你不是过几天要去参加我的葬礼吗,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找你的,能不能借这个机会找一个靠谱的老板,就看你发挥了。”
芮平听得像是说她要卖身一样,这让她浑身都写满着拒绝:“……我怎么发挥?”
“这就要看你了,不然只依靠你一个人,怎么跟第一军校的那些人比?”
芮平:“……”她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参加个葬礼还要做这种事!她早知道就不去了!
塔维斯没有任何同理心的安慰她:“安啦,那些老板都很好哄的,他们自己什么都不懂,你只要装装样子,把他们吓唬住了,他们就傻呵呵的掏钱了。”
芮平扯了扯嘴角,说得轻松。
“对了,有个事忘记跟你说了。”芮平用你今天吃饭了吗的语气说道:“今天我生日。”
塔维斯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啊?不是还有几天吗?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早知道今天就不让你训练了,我什么都没准备……”
芮平把他的碎碎念抛在耳后。
“那个……芮平,生日快乐。”
在零点来临的前一刻,塔维斯干巴巴的祝福道。
十八岁的夜晚,没有蛋糕,没有蜡烛,没有欢声笑语,但芮平收到一条来自父亲的祝福。
好像……也不算太糟糕。
充实的训练,让时间过得飞快,终于,距离参加葬礼的日子在芮平如临大敌的目光中越来越近,
新的考验,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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