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天一早,村里的人都?过来帮忙搭起灶台炖大锅菜。
刘灵芝和徐渊带着小丫呆在西屋,刘大福突然敲门进来。
“大郎,你过来一下。”
“怎么大哥?”
“我听二伯说你识字,想着让你帮忙写礼单,你看成?不?”
徐渊连忙下了地:“行啊。”
村里识文断字的人太少,往常都?是里正帮忙写礼单,听说这几日里正得了风寒,刘大福不想麻烦他。
写礼的地方在偏房,里面已经围了不少父老乡亲,冬日也?没有事情干,这群老爷们?闲着过来凑个?热闹。
徐渊进来的时候,屋里安静了一下,有人悄悄问:“这谁家小子?怎么出落的这样好?”
“看着不像是咱们?村上的人,可能是大福家的亲戚吧?”
刘大福搬了桌椅过来,又拿了礼单和毛笔,摆在桌子上。
徐渊挽起袖子便坐下,拿起毛笔沾了墨说:“谁先来?”
老少爷们?更是瞪大眼睛,这小子居然还?识字?!别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吧!
“我先来。”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吊钱,足足有一百文。这老头是刘树春的亲堂弟,两?家关系亲厚,随的礼自然多些?。
“刘会民,一百文~”旁边唱礼的先生说完,把钱放进木头箱子里。
徐渊写的认真,一手漂亮的字惹得这群人又是大惊小怪。
“乖乖,我瞅着比里正写的还?板正呢。”别看他们?大字不识几个?,倒是有点眼光,徐渊这手小楷写的确实出类拔萃。
写完一个?后面的人接上,旁边有人突然认出徐渊。
“这…这小子看着像徐家大郎?”
徐渊写字的手停顿一下。
“那孩子有这么大了吗?我记得走的时候才八九岁吧。”
“差不多,徐大郎跟我家小闺女?一般大,今年也?有十五了。”
徐渊充耳不闻,手下的字迹丝毫不乱,仿佛没听见?他们?议论?的话,写完礼单恭敬的跟各位叔伯作了揖,出了屋子。
等他一走,偏房里的这群老爷们?才敢大声?议论?起来:“要我说,这徐家小子可了不得,瞅着像个?有大出息的。”
“嘿,也?亏了徐才想的开?,竟然把这么大个?儿子送给人家当上门女?婿,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吧。”
徐渊低着头加快脚步,迎面撞上刘灵芝。
“我刚要去寻你呢,娘让我叫你去吃饭,怎么了?”刘灵芝见?他心情低落以为他受了委屈。
徐渊靠在刘灵芝的胸口深吸了口气?:“没事,哥……我有点饿了。”
*
“吃药吃药,天天抱着个?药碗,家底都?让你喝干了!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讨命鬼!”徐才看着二儿子一肚子火。
前几天卖竹筐赚了二十文钱,昨天又让刘桂琴拿去抓药了。两?幅药只够这个?小子吃几天的,有多大家业够他这么败的?
徐二郎坐在板凳上低着头不说话,瘦的干巴巴的身子顶着个?大脑袋,看起来格外怪异。
这钱原本是想留着自己买酒喝的,如今都?填了这小子的肚子,徐才越想越气?,抬起腿就踢了他一脚。
“哇!”徐二郎扯着嗓子嚎起来,把徐才吓一跳:“闭嘴!憋回去!”
在外面收拾院子的刘桂琴闻声?急忙往屋跑,见?儿子哭的脸通红怒道?:“徐才!你是不是又打二郎了?!”
“我就拿脚碰了一下,都?没使劲……”
刘桂琴掀开?儿子的衣服,见?后背一块通红的大脚印子顿时发了疯。
“他都?这样了你还?舍得打?你是不是想他死啊?二郎可是你亲生骨肉,有你这么当爹的吗?!”说着就要上来拼命。
徐才一边闪躲心里嘀咕:我刚才使劲了吗?明?明?就是碰了他一下。
一不留神,脖子被刘桂琴挠了两?条血印,疼的他龇牙咧嘴。
“别他妈蹬鼻子上脸!”徐才狠狠的推了她一把。刘桂琴跌倒在地,腰刚好磕在锅台角上,疼的她半天站不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徐才你个?杀千刀的!我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跟了你个?鳏夫,给你生儿育女?你现在倒欺负起我来了,你没有良心!”
孩子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女?人的咒骂声?吵得他头疼,徐才拿起桌子上的皮帽子躲了出去,留下刘桂琴娘两?抱头痛哭。
徐才揣着手朝村子里走去,打算去铺子里赊点酒,过几日赚了钱再还?,路上迎面撞上个?熟人。
“徐大哥,你干嘛去啊?”说话的人叫刘有德,跟徐才家住对门,身材细瘦,长着一双三角眼,一说话满嘴烂牙,看着就不像正经人?
“我去铺子买点东西,你这是干嘛去了?”徐才见?他腰上系着白布,嘴角还?挂着油。
“这不是我堂叔没了,刚去他家写了礼。”
“哎哟,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没的,刘二叔一家也?回来了你知道?不?”刘有德神神秘秘的说。
“回来就回来呗,怎么了?”
“啧啧啧,你这儿子现在可不一般呐。”说着一脸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走了,留下徐才满头雾水。
“我儿子?我哪个?儿子?”徐才愣了一下才想起被刘翠花带走的徐大郎,这几年都?快忘了自己有这么个?儿子,甚至连孩子长什么样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刘有德的话倒是勾起他的好奇心,大郎现在什么样了?揣着手朝刘树春家走去。
徐才来这个?时间正赶上刘家刚开?席,炖好的肥肉一碗碗的端上桌,离老远都?能闻见?香味,馋的他直咽口水。也?没写礼,觍着老脸进去找了个?空桌坐下,跟着吃了一顿大席。
吃完抹抹嘴刚要走,就看见?灵棚旁边站着一个?穿着墨色长褂的少年,深色的衣服衬得他皮肤雪白。
男孩个?子快跟他差不多高了,头发用发带束在发顶。鼻梁高挺,一双细长的凤眼微微上挑,身边跟着个?小姑娘,他低着头温柔的跟小孩说着什么……那副模样徐才让突然想起自己死了许多年的妻子。
“大…大郎?”
徐渊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看了一圈。
“大郎!”徐才又叫了一声?。
徐渊这才在角落找到那个?身穿旧衣满脸谄笑的男人。
“小丫,你先进屋找奶奶去,爹有点事要办。”
“嗯。”小丫乖巧的点点头,跑进了屋。
徐渊深吸一口气?朝徐才走过来,原以为自己再见?到他时会激动,愤怒,难过……结果徐渊发现自己内心毫无波澜,跟大街上见?到卖糖葫芦的小贩,拉车的车夫,乞讨的乞丐差不多,像个?陌生人。
“你来干什么?”
“爹想你了过来看看你,这么多年了,你不想爹吗?”
徐渊眉头微挑:“我为什么要想你?”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当年是爹不对,爹跟你道?歉,跟爹回家吧。”说着伸手要拉徐渊。
徐渊侧身躲开?,神色冷漠的说:“我们?好像没什么关系了吧,当年你把我按猪肉作价六百文卖给翠花婶子时,我就已经是刘家人了。”
徐才一噎:“当年是爹鬼迷心窍,我早就后悔了。儿啊,我才是你亲爹,父子没有隔夜仇,你还?能恨爹一辈子?”
徐渊微笑道?:“恨你?不不不,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若不是你把我卖给刘家,我今日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
“你!你还?敢不认老子?”徐才恼羞成?怒拉起徐渊就往外走,心想这孩子被刘翠花那泼妇教?坏了!以前老实巴交哪敢这么跟他说话。
徐渊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被他拽了个?趔趄,扯也?扯不开?,气?的脸色涨红:“你放手!”
两?人的争执很快引来不少人过来围观。
“这孩子是谁?徐才拉他干嘛?”
“瞅着好像是他家大郎。”
“徐大郎不是卖给刘翠花家做上门女?婿了吗?现在又反悔了?这也?忒不要脸了。”
“不知道?啊,倒是刘翠花把这孩子养的不错,看着斯斯文文的,模样出落的也?俊俏。”
这是两?家的家务事,看热闹的人也?不好插手,对徐才指指点点,颇有些?看不惯。
徐才是卯足劲想要把大郎带回去,老二眼瞅着是指望不上了,自己今年都?三十多岁了,等老三长大还?得多少年?
家里家外的活全靠他自己,如今看着大郎长这么大,想必什么活都?能干了,怎么能便宜刘翠花?
“好孩子,跟爹回家,你不是最爱吃鸡吗?爹给你炖鸡吃。”他还?把徐渊当成?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以为用只鸡就能哄回家。
“放手!”徐渊被他的蛮力?拉扯到门口了,心里有些?惊慌,回头刚要喊人,只见?一个?灰色的身影从人群中冲了过来。
刘灵芝一把推开?徐才,把徐渊拉到身后。
刚刚刘灵芝在屋里找了徐渊半天都?没找到人,谁成?想一出来就看见?徐才这老东西在拽人。
徐渊揉着手腕,满脸鄙夷的看着徐才,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生父,真拿自己当个?物件了,想卖就卖,想要回就要回?
“给你脸了是不,敢上我们?老刘家来撒野?!”刘灵芝浑身戾气?,亏得徐才运气?好,院子里人多自己不能出手,不然凭他过去磋磨大郎那些?事,自己非打的他满地找牙不可!
“我…我领我儿子回家,管你什么事?”
“哪个?是你儿子,你叫一声?看有人答应吗!”
徐才被他噎的说不出话:“大郎,你真不跟爹回家?”
“滚!”刘灵芝抬腿就要踹他,吓得徐才撒腿就跑,刚好大门口有点冰,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啃泥。
围观的人群顿时哄笑起来。
徐才恨恨的爬起来吐了两?口吐沫:“呸!呸!你们?给我等着!”
刘灵芝见?他离开?,赶紧拉着徐渊的手进了屋:“你没事吧?”
徐渊摇头:“没事。”
“真没事?”刘灵芝摸摸他的脸颊,有些?担忧。
“噗嗤!”徐渊忍不住笑出声?,倒把刘灵芝吓了一跳“你笑啥?”
“刚刚…他摔的好好笑啊…哈哈哈哈。”徐渊捂着肚子里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刘灵芝松口气?:“你不难过就好。”
徐渊眉眼弯弯:“放心吧哥,除了你们?没人会让我难过的。”
*
徐才摔那一下不轻,往回走的路上越想越气?,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那个?瘦的跟大头菜似的儿子能长成?现在这副模样。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少说也?值上百文,这刘翠花家莫不是发财了?
回到家见?刘桂琴又在熬药,整个?屋子都?是一股药味,徐才气?不打一出来。
“天天吃药,也?没见?他病好!”
刘桂琴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败家娘们?,当年要不是你撺掇我把大郎卖了,哪至于现在身边连个?干活的人都?没有!”
刘桂琴冷笑:“那是你自己的儿子,你不同意谁敢卖?再说白纸黑字按的可是你的手印,现在反过来又怪起我来了。”
徐才说不过她,气?的一脚把小炉子踢翻,滚烫的药撒了刘桂琴一身。
“你疯了?!这…这可是二郎的救命药啊!”刘桂琴哭嚎着又开?始捶打他。
“滚一边去,这几年给他买药花了多少钱了?有这些?钱够我再娶个?婆娘了!”
刘桂琴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话,一时间气?的浑身颤抖,不知道?说什么好。
屋内徐二郎抱着弟弟坐在炕上,面无表情的听着爹娘在外面的吵架声?,天天如此,是不是自己死了他们?就不会吵了?
刘桂琴坐在地上呜呜的哭着,如今她是进退两?难。娘家妈死的早,嫂子把她嫁给徐才。刚开?始还?觉得这人不错,对自己温柔体贴,谁成?想这几年竟跟换了个?人似的,家里的活也?不怎么干了,还?经常酗酒,喝多了就开?始打骂人,日子越来越没盼头。
可怜两?个?儿子还?得指望自己,若是和离以徐才这冷血的性格,二郎恐怕活不了几日。
知道?这么吵下去不是办法,刘桂琴擦了擦眼泪,勉强收拾起情绪柔声?道?:“我知道?这几年二郎的身体拖累家里,你心里难受。”
徐才哼了一声?。
刘桂琴搬了把凳子让徐才坐下:“郎中说二郎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当年掉下井吓到了,身体虚闹的,眼下咱们?手里没钱,若是有钱去镇上瞧瞧兴许一次就好了。”
“死了这条心吧,我问过他们?了,去镇上瞧病至少得一两?银子,我上哪给你偷这银子去?”
刘桂琴不敢再招惹他,赶紧错开?话题:“今日怎么好端端的提起大郎了?”
徐才更是一肚子火:“刘树春死了,刘翠花领着他回来奔丧了!”
“大郎现在怎么样了,算起来也?有十五岁了吧?”
“哼,吃了几天城里粮忘了自己老子是谁了,瞧着身上那股轻狂劲儿,跟刘翠花那老虔婆一模一样!还?有刘家那个?闺女?,长的五大三粗,也?亏的找了个?倒插门的女?婿,不然谁敢娶她?”
刘桂琴叹了口气?:“大郎以前多老实听话,倒便宜了刘翠花,可怜他小小年纪离开?爹娘,还?不知道?在刘家糟了多少罪呢。”
徐才越想越气?,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当年刘家只花了六百文就把大郎糊弄走了,这么点钱打发要饭的花子呢?……最起码也?得再给十两?银子!
*
二月十二,刘树春出殡。
还?不到丑时孙子刘大明?就带着几个?小哥们?去山上烧木头,埋葬的那块地冻的太结实,要提前用火烤烤才挖得动。
到了卯时人们?都?准备好了,孝子贤孙们?穿上孝衣,抬棺的抬棺,扶灵的扶灵,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刘树春这口棺材不一般,一整块老黄杨木打的,棺材板足足有三寸厚,上面刷了桐油刻了云纹,棺顶还?用金粉描了大大的寿字,在村子里还?是头一份,抬出去属实上台面。
随着值事一声?拉着长音的喊声?;“起灵——”
刘大福摔了盆,扛着灵番走在最前面,边走便喊:“爹啊!上路了!”
天边飘起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撒了一地。
后面扶灵的子侄媳妇们?哭声?一片,徐渊和刘灵芝走在末尾,两?人眼睛都?红红的。
棺材一路抬到南山腰上,在一处平整的空地停下,男丁们?挖土,女?人小孩跪在旁边烧纸钱。
十多个?大小伙子一会的功夫就把坟挖出来了,等棺椁下了葬再把土填好。
徐渊想起前几年疫病刚结束,刘大伯拉着一车粮食过来看他们?。其实村里也?不富裕,紧紧巴巴省那么点粮食全都?拿了过来,生怕他们?一家饿着。如今活生生的一个?人,一转眼就变成?了一个?小土堆,心里忍不住悲戚。
刘灵芝更难过,他对大伯感情很深,打小几乎是在老爷子的肩头长大的。刘树春对自己家的几个?孩子严厉,却唯独纵容刘灵芝,因为他心疼弟弟没了三个?儿子,老来得子好不容易有了幺儿还?得当女?娃养,爱屋及乌所以格外疼爱他。
徐渊握住他的手捏了捏,小声?说:“哥,别太难过了。”
刘灵芝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待坟修好纸烧尽了,人们?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这便完了。
回去的路上刘灵芝和徐渊扶着刘翠花,老太太这一下打击的不轻,瞅着脸色都?不太好,下山时差点摔倒,刘灵芝干脆把她娘背起来。
“幺儿啊……以后娘没了,你俩可要好好的,照顾好大郎。”
徐渊眼眶一下就湿了:“婶子,说啥呢,您得长命百岁,等我考上状元带你们?去京都?。”
刘翠花把脸贴在刘灵芝宽阔的背脊上感叹:“我的儿们?都?长大了……”
*
出完殡刘翠花怕杨氏年纪大了,心里难受再病一场,便留下多住了几日。
杨老太太倒是想的开?,每日跟妯娌唠唠嗑,闲暇时逗逗孙女?重孙,日子过倒也?快活。因为知道?了刘灵芝是男娃,又开?始操心起他的婚事。
“幺儿今年也?有十八了吧。”
“嗯。”刘翠花坐在炕上给小丫梳头,两?个?羊角辫用红绳绑好,夹上刘灵芝在县城给买的蝴蝶发夹,小模样水灵灵的招人疼。
“去找你爹娘玩去。”
“嗯!”刘小丫美滋滋的跑出去。
“他这婚事怎么办?难不成?真和大郎当成?假夫妻过日子啊?”
过去村子里也?有娶不上媳妇的光棍凑合到一起过日子,但终究不是个?事,又不能传宗接代,以后老了怎么办?
刘灵芝和徐渊名义上是夫妻,两?人其实还?没正经拜过堂,这也?是刘翠花的主意。
这几年相处下来,刘翠花已经把徐渊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她觉得幺儿用女?人身份生活是逼不得已,可大郎不是。
将来若是大郎有了意中人,想要娶妻他们?也?不会拦着,毕竟传宗接代是人之常情,能念在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上多照顾幺儿些?,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眼下也?没什么好办法,我见?这俩孩子还?没开?窍呢。”
杨氏忍不住笑:“咱们?十八的时候,孩子可都?会跑了。”
“可不是。”两?人都?是十六岁嫁入刘家,十七就生了老大。
正说着刘小丫哭着跑了过来:“奶,红红抢我蝴蝶!”
红红是刘二丫的闺女?,杨氏的重外孙女?,今年也?三岁了。
杨氏一听下了地,拉着刘小丫准备去断官司:“走,大奶给你要回来。”
*
西屋男女?老少坐了不少人正在糊纸活,折元宝。
明?天是刘树春的头七,村里的习俗是头七烧六畜,所谓六畜为:牛、马、猪、羊、犬、鸡,有钱的人家用活的,村子里谁舍得杀牛杀马,都?用纸扎的代替了。这些?东西寄托了亲人们?的思念和祝福,希望离开?的人去了那边也?能生活富足。
徐渊跟男人们?坐在北炕上扎纸活,刘灵芝则一脸尴尬的坐在一堆女?人和小孩身边折纸元宝,听着育儿经。
表婶:“二丫怀几个?月了?瞅这肚子可够大的。”
刘二丫坐在炕边,微笑着摸着肚子:“七个?多月了。”
“挺好,生的时候正好天气?暖和了,春天的月子不遭罪。”
小刘氏叹了口气?:“二丫这一胎怀像不太好,孩子太大了,公?公?婆婆惯着她,什么东西都?舍得给她吃,也?不知道?好不好生。”
“那是她有福!放心吧,已经生过一个?,第二个?就没那么困难了,我瞧着二丫这肚子尖尖的准能生个?大胖小子!”
小刘氏笑呵呵的说:“儿女?都?好,反正现在年纪小,以后还?有得生呢,幺儿,你什么时候再要一个??”
刘灵芝尴尬的笑笑没接话。
“趁着年轻赶紧多要几个?,岁数大了精力?跟不上,照顾孩子累的慌。”
“幺儿,你生小丫的时候疼不疼?”二丫眨着眼睛询问,她们?都?不知道?小丫是收养的,以为是刘灵芝和徐大郎生的孩子。
另一个?嫂子笑道?:“看幺儿这大体格应该不会疼,骨盆宽没准一会就生下来了。”
刘灵芝:……
正说着杨氏拉着刘小丫进了屋:“红红啊,快把头夹还?给你小姨。”
红红正拿嘴啃着那个?蝴蝶发夹,一只翅膀已经掰掉了。
刘小丫一看自己的发夹被掰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刘灵芝撂下手里的纸元宝,飞快的抱起小丫就出了门。
“娘亲,蝴蝶!”
“不哭不哭,娘亲再给你买新的!”
作者有话要说:
灵芝哥:生孩子这事不行,这个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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