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传送罗盘观测,四人组当前所处空间,不属于天行系统覆盖下正常运行的平行空间。
换句话讲,传送罗盘先是显示异常,后又强制将凌旭传送到了这里,来这并不是他自主选择的结果。
“这似乎是已经封存很久的空间被突然打开了,我怀疑是当初裁决系统遗留的试炼空间。”
“试炼空间?”齐云肆精神一振,“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相关资料记载过,是很多年前裁决系统采用极端游戏机制,为总局选拔人才的特殊空间。”赵星海解释,“试炼空间是专门开辟的,除了接受选拔的穿越者,其余都是为系统服务的高等npc。”
“靠,我想起来了,那个试炼计划通常20万穿越者只能活200人,完全背离人道。”
“对。”赵星海叹气,他神色复杂转向凌旭,“也就是说咱们现在被困在试炼空间了,可能得重走一遍当初试炼计划的过程?”
凌旭垂眸端详着自己手里的四棱刺,语气低沉:“不能说一定,但也是十有八.九了。”
“问题是目前来看,这空间的正常人就咱们四个,也没其他穿越者竞争,怎么才算胜出?这规则制度也不一样啊。”
“谁知道,也许我们的通关条件并不是要胜过谁。”
“我上次听到这种废话,貌似还是在上次。”
“你不想听可以不听。”
甭管赵星海想不想听,反正能看得出姜玄月是彻底不想听了,她当即起身,脚步懒散地朝外面走去。
“姜,你干什么去啊?”
“坐累了,去杀npc。”
“……”
齐云肆闻言,爽快跟在了后面:“我也去,甭管通关条件是什么,总之我们见机行事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赵星海真的太佩服这俩人了,一个活着什么也不在乎只图刺激,一个长着脑子却什么都懒得想纯佛系——他但凡有三分这样的觉悟,都能少操不少心。
他不情不愿招呼凌旭:“还愣着干嘛?走,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就硬冲吧。”
凌旭看他一眼:“冲也是我们仨冲,你战力不够。”
“……我属于智慧型人才,看不起谁呢你?”
但他们万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昼夜交替的时刻,莫名其妙的意外又出现了。
东方亮起的那一丝熹微晨光,无声无息隐入云层,预想中的黎明并未到来。
夜幕仍停留在这片土地,天边一轮新月重现,且正缓慢变成如血一般暗红的颜色。
《摩诃图鉴》被带离主殿,漫长的红月之夜来临了。
齐云肆停住脚步,他仰头望去,眼底光影被染得明暗交织。
“月月,这情形不太对劲啊,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是。”姜玄月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她将视线转向巷子的尽头,“有人来了。”
再准确点讲,应该不能算人。
是集体发疯的npc,他们来了。
*
大约是曾经试炼计划的初始游戏规则,一旦真正的《摩诃图鉴》离开主殿,在短暂的延迟过后,空间内所有村镇的教徒全部变异,发动对穿越者的大规模无差别攻击。
再形容得准确点,大约是丧尸入侵的那种气势吧。
四面八方,全线围堵。
“这他妈是不是有点离谱了?”赵星海掂了掂手里的柴刀,得亏他之前从屠神那里把柴刀顺过来了,“凌旭,你这是捅了马蜂窝。”
“总得有人去捅,否则游戏怎么进行?你该感谢我。”凌旭说完,冷漠推了他一把,“让开点,别挡路。”
“……瞧把你嚣张的。”
齐云肆将佩枪上膛,他随口嘀咕了一句。
“月月,你能分辨出这些具体都是哪位阴神的教徒吗?”
姜玄月面无表情:“我又不是探测仪,怎么分辨?”
“那咱们这不好下手,很难针对性的铲除。”
“谁告诉你要有针对性的铲除?”她气定神闲,“要追求高效率,全部杀了就可以。”
“啊?都杀了?”
凌旭的策略显然和姜玄月一致,疯子们的思维总有种微妙的默契,不管是什么类型的疯子。
“先杀了再筛选,找个袋子装——赵星海去找。”
赵星海极度不爽:“你还在这差遣上我了?”
“因为在实战中你最没用。”
“???”
姜玄月则完全没有废话的兴趣,她刹那间双刀出鞘,人已如离弦之箭消失在原地。
齐云肆扣动扳机,子弹擦着身侧追她而去,当场将一名冲在最前面的教徒爆头。
“月月,你倒是等我一下啊!”
眼看着凌旭也分分钟加入了战局,大家都没什么商讨战术的心思,赵星海长叹一声,认命转身回屋去找袋子了。
孤掌难鸣,他以一己之力能控制这仨神经病吗?他不能。
要什么战术,干就完事儿了。
……
姜玄月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才叫行走的屠杀机器。
一人双刀,到后来几乎已经看不清她的身影,只能感受到利刃寒光夹杂着血色,在夜里肆意绽放。
她穿梭在那些满脸狰狞的狂暴教徒中间,每砍倒一人就用刀尖挑开尸体的衣服,有神符的拿神符,没神符的就挖眼睛和心脏。
她做这一切实在太熟练了,很难想象她平时看上去是个充满温柔风韵的古典美人,实际却像常年混迹于屠宰场的王者。
这里的屠宰,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屠宰。
赵星海好容易从刚才的杂物间里,翻出了俩脏兮兮的蛇皮袋,等他拎着蛇皮袋赶回现场时,一眼就看见了姜玄月和凌旭浑身染血,犹如修罗降世,阴森森朝自己走过来,他差点以为他俩也变异了。
“你俩这是……”
话音未落,两人用脱下的外套兜着一大堆血淋淋的眼珠和心脏,全部塞进了敞开的蛇皮袋里。
相比之下,齐云肆身上就显得干净了许多,毕竟另外两人喜欢近战,而他这半天玩的是射击游戏。
“老赵,你那还有富余的子弹吗?”
“有是有,但也没多少,用完咱俩的佩枪就废了。”
“没事儿,反正迟早要用完,其实如果真在试炼计划里,咱俩带枪已经算是违规开挂了。”
“……你在这守哪门子的规矩呢?”
不眠的长夜,尸横遍野,咆哮声响彻天际。
四人组高速奔赴在大街小巷,也不晓得究竟杀了多少教徒,只是苍白的数字而已。
到最后,赵星海拎着的蛇皮袋已被血浸透了,淅淅沥沥往地面滴落,汇聚成粘腻血泊,鞋踩上去都会滑倒。
“老齐,你跟我说实话,你累不累?”
“我倒是不累。”齐云肆回答,“我主要怕月月累着。”
“你看她亢奋的,像是累的样子?我估计给她辆装甲车,她能把这方圆百里都平了。”
赵星海说得没错,姜玄月砍人的架势从头到尾都气贯长虹,丝毫看不出疲惫的痕迹,她甚至还在和凌旭拼速度,两人互不相让,非得分出个胜负不可。
然后在途径某个街道转角时,她突然毫无征兆收刀,回身朝着齐云肆走了两步。
齐云肆简直受宠若惊,连忙迎上去询问:“怎么了月月,有事吗?”
随即下一秒他就有了答案,因为姜玄月的刀柄积血了,她开始用他的衣角擦刀,擦完刀淡定离开,继续去完成自己的屠戮大业。
赵星海见齐云肆愣在那一言不发,忍不住低声安慰。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姜的性子,她这就是……”
“我当然知道她的性子。”齐云肆抬手抹了把脸,情绪感动,“我没想到月月竟然这么依赖我,她最心爱的刀只肯用我的衣服擦,她还是爱过我的!”
“……离我远点儿谢谢,我怕你把病传给我。”
*
这场屠戮行动,最终在四人组到达面馆老板那座宅院的时候,暂时画下句点。
画下句点的原因不是姜玄月杀累了,而是赵星海表示,蛇皮袋装满了,自己也实在扛不动了。
他把大门锁上,建议大家去后院,后院位处阴面,地方又开阔,用来画火焰阵法再合适不过。
然而火焰阵法的构成比较复杂,即使按照《摩诃图鉴》的指示来临摹,也存在一定的难度。
换句话讲,需要个足够聪明细致的人来画。
既然如此,齐云肆就要首先被排除(……),姜玄月讨厌麻烦,她也肯定不会画,那么就只剩下凌旭和赵星海。
凌旭看向赵星海:“你来画。”
赵星海无语,他也记不清这是自己今天的第几次无语了,他不是不能画,但在画之前他必须怼回去。
“嗯,你这是承认我比你聪明了是吧?有自知之明是好事。”
“只是因为你今晚除了当个搬运工什么都没做,我在给你做贡献的机会。”
“你凭什么觉得我需要这种廉价的机会?”
齐云肆很善解人意地劝架:“算了算了,还是我来画吧。”
见他当真要去翻《摩诃图鉴》,凌旭和赵星海对视一眼,两人瞬间停止吵架,统一阵线。
“不必了,就我来画吧,为团队做贡献我不该计较太多。”
“辛苦你了。”
齐云肆:“?”
……
完成火焰阵法,需要用血来画,血是肯定有的,但笔是个问题。
鉴于没有足够长的特制的毛笔,赵星海思考片刻,去厨房找来了一柄拖把。
齐云肆站在那,将《摩诃图鉴》翻到最后一页,替他举着阵法图作参照,他则屏息凝神,力求将阵法图的每一处细节都画得精准完美。
齐云肆由衷赞美:“老赵,你认真的样子特有魅力,我要是个姑娘我绝对嫁你,多有安全感啊。”
“对不起但我不会娶你,我不想下半辈子都带着你去求医问药,我们应该有各自的幸福。”
“?”
这一阵法大约耗费了一个多小时才画完,赵星海将大家抢来的神符,依次摆放在阵法十二处相应的位置,又把那两大袋子血刺呼啦的眼珠和心脏,全部倒进阵法中央。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中央的祭品点燃。
“火柴咱倒是有,问题是点燃这么多东西可能不太容易。”
齐云肆灵光乍现:“我记得面馆老板放丝巾的那座柜子里,好像有几瓶白酒?”
“对!”赵星海大喜,“老齐,看来治疗有进展,你的病情康复了许多啊!”
“……你这混蛋是不是没挨过好兄弟的毒打?”
他这么说着,倒也没耽搁时间,尽快回了一趟先前那间房屋,打开柜门把白酒全都抱了出来。
两人把酒淋在那堆眼珠和心脏上,而后划燃一盒火柴,扔向阵眼。
火焰蓬发的一瞬,橙红色光芒耀目,几乎映亮了半边天际,煞是壮观。
蘸着鲜血画就的阵法,在火焰的灼烧下,慢慢变成暗金的颜色,十二处摆放神符的方位依次亮起,直到……
直到代表怒神的那枚神符,等了很久仍旧灰暗,没有任何变亮的迹象。
赵星海纳闷,但他只纳闷了两秒钟就明白了。
“合着咱们杀了这么多教徒,还是少一位怒神的教徒,阵眼里没有怒神教徒的心脏和眼珠子,所以阵法不完整。”
此言一出,姜玄月就来精神了,她二话不说拎着刀出了大门,不一会儿折返回来,手里还拖着一具新鲜的尸体。
她轻车熟路挖眼剜心脏,扔进火焰里,旁边的齐云肆自觉递过衣袖给她擦手。
结果又等了挺久,阵法依旧毫无反应,赵星海遗憾告知。
“看来这具尸体也不对。”
于是凌旭行动了,他也出门随机挑选了一位幸运教徒杀掉,直接带回了处理好的眼珠和心脏。
这次又失败了。
然后姜玄月又出门了……
然后凌旭又出门了……
然后姜玄月又出门了……
就这样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失败了十多次,赵星海崩溃了。
“你俩是不是在这玩呢?开盲盒呢?”
他怀疑这俩人根本没想认真办事,纯粹是出去锻炼身体的。
这时齐云肆自告奋勇:“还是我来吧,老赵你在这等着。”
“……”
他这一趟去了很久,赵星海原本对他的运气也没抱太大希望,谁知他回来之后,竟显得格外信心百倍。
“老赵,这次绝对是怒神教徒,这人一看脾气就特别差,方圆百米内没人比他更怒了。”
“他们都变异了,你还能看出脾气好坏呢?”赵星海指了指姜玄月和凌旭,“照你的标准,这俩人也得是怒神教徒呗?”
齐云肆斩钉截铁反驳:“凌旭倒有可能,月月不会,月月脾气很好的。”
“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强了。”
怀着破罐破摔的消极心态,赵星海决定再去试一试,却不料齐云肆找来的祭品,真的是正确的。
火焰阵法完成,四面骤然席卷起凌厉风墙,幸好齐云肆反应快,抢先一步把赵星海扯回身边,否则他很可能也被卷进阵眼里充当牺牲品了。
“你看,我没骗你吧?”
“……你这难道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吗?”
姜玄月持刀立于原地,半晌,若有所思仰头望向远处。
天边那一轮红月颜色渐深,几乎将周围的云层也染作血红。
雾越来越浓。
潜伏已久的阴神即将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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