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绰认真的给对方回了信,跟孙太太一起把今年的资助留学名额确定下来后,便收拾行李准备启程出发。
不过在这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意外。
蒋明信找了孙老爷在交通部的同事登门说媒,一张嘴说的天花乱坠,说蒋少帅年轻有为,嫁过去就是少帅夫人,可比当陆家大少奶奶威风得多,又说蒋家阔绰,愿意给很高额的聘礼,又有孙太太娘家的渊源在,两家真要是结了亲,对孙家极有好处。
这件事太大了,孙老爷当然不敢贸然做主,回家去问孙太太的意思,孙太太皱了皱眉,又去问女儿。
萧绰不假思索的拒绝了:“不嫁!”
蒋明信有什么了不起的,论身家背景,也不过是一个少帅罢了,她连一国之母都当过,会稀罕当一个军阀之妻?
再则,就人品而言,那也不算个好东西!
孙太太亲眼见过这段时间女儿如何行事,听她拒绝,倒不觉得稀奇,点点头,将这话转述给了孙老爷,叫他去把这事儿给推了。
孙老爷难免觉得有些可惜——蒋明信看起来的确是个不坏的人选啊。
但是也没擅作主张,很客气的将自家的意思转述给媒人了。
要说最开始的时候,蒋明信真没把孙海薇放在眼里。
她是有几分姿色,可他也不缺女人啊,跟她在一起偷情的时候身边的歌女情人也没断过,个背景,孙家在政界是有几分影响力,但跟手握枪杆子的蒋家比起来,也不过尔尔。
至于孙太太的娘家背景,他是有些忌惮,但孙海薇毕竟也只是个外孙女,那边儿正经的孙女都七八个,他要是真想联姻,人过去一坐,指定能娶回来一个。
这种态度,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
在陆家的老宅,被陆行堵住捉奸的那天。
毫不客气的说,不只是陆家那几口子人,孙海薇连同他也一起镇住了。
五体投地,感佩不已。
口才也好,机变也好,洞察时局的能力也好,无一不是顶尖。
之前俩人偷晴的次数也不少,他怎么就瞎了眼,没看出这蒙尘明珠呢!
蒋明信回家之后浑浑噩噩了好几天,才算是回过味儿来,之后再见孙家连打带消除了陆离,更是啧啧称奇,尤其是知道孙海薇搬出陆家,回到孙家居住之后,他心里头一次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一个念头来……
或许他们之间天长地久的维持下去,也不是不可能。
蒋明信以为孙海薇会给自己打电话的,耐着性子等了几天,连个鸟儿都没等来。
他打电话过去,对方反应寡淡的说了结束,又说没事的话以后不要再联系了,他满头问号,问那之前那些算什么?
孙海薇跟个渣男一样拔吊无情,说,算你取悦我的手段。
蒋明信:????
什么意思,我被人白玩了?
蒋明信被气笑了,气完之后心里边又有点五味俱全,心说你不搭理老子,老子还不稀罕你呢,女人而已,老子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他去了自己包下的一个小明星那儿过夜,被美人儿诚惶诚恐的服侍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蒋明信抽了半宿烟,终于想明白了,他想要的不是单纯的美色和殷勤,而是势均力敌的对抗和敏锐清明的臂膀。
而他所结识过的女人里,只有孙海薇能给他这些。
这才有了之后的提亲。
只是没想到,仍旧被拒绝了。
……
出国的那天很快到了,萧绰只带了一只黑色皮箱,乘坐孙家的汽车前往机场,到机场门口的时候,被人给拦住了。
她降下窗户,看着不远处两手插兜的男人,客气又疏远的问:“蒋先生,您有事吗?”
蒋明信有段时间没见她,之前打电话也只能听见声音,现在见了真人,颇有种面前人脱胎换骨了的感觉。
她剪了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白色衬衣,耳垂上是一对珍珠耳环,小巧又精致,不复从前的温婉模样,一见就知道是个清爽干练的摩登女郎。
他顿了顿,然后问她:“你知道我找人去你家提亲的事儿吗?”
萧绰说:“我知道啊。”
蒋明信微微眯起眼来:“你拒绝了?还要出国留学?”
萧绰一个字回答了他这两个问题:“对。”
蒋明信对着她看了半天,忽的冷笑一声:“孙海薇,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你以后别后悔!”
萧绰也笑了,说:“不后悔。”
蒋明信又看了她一会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摇头失笑:“怎么着,我在你心里边就是个烂人,这么配不上你啊。”
萧绰想了想,然后回答他:“倒也不算是十成十的烂人,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好吧,要不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呢。
蒋明信点了根烟,退后几步,笑着朝她摆了摆手:“一路顺风。”
萧绰微微一怔,继而笑着回应他:“再见,祝你平安。”
汽车向前行驶,蒋明信在后视镜里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完全消失不见。
他们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两条道路。
萧绰去了法兰西,在那里遇上了真正志同道合的伙伴,他们有着共同的信仰和共同的追求,并且愿意为了实现共同的目标去付出和拼搏。
这是一方全新的天地,她可以尽情的施展抱负,但是她知道这里只是旅途,而非故乡。
……
再度恢复意识后,萧绰只觉双眼又肿又痛,眼皮僵的快要睁不开。
她没有急着睁眼,抬手捂住双眼,用掌心的温度暖了会儿,觉得舒服点了,才试着睁开眼。
这是个装修简洁的房间,看装饰和物品摆设,原主大概是独居在这儿。
床头上摆着手机,她拿起来看了眼,漆黑的屏幕上倒映出她现在的模样。
是个年轻的女孩儿,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跟脸都肿着,喉咙里还停留着哭泣之后的酸痛感。
短信。
点开看了眼最上边的那条:
小雨,爸实在是没办法了,女方说没有房子就不领证,你帮帮你弟弟,就算是爸求你了,成吗?这房子就算是爸跟你借的,我给你打借条,以后爸有了钱再还给你!
萧绰:???
头顶缓缓冒出来三个问号。
这什么情况?
亲爹问女儿借房子好叫儿子结婚?
女儿有房子,但是儿子没有?
看这架势,也不像是重女轻男啊?
萧绰咂摸了会儿,有点回过味来了,当爸的没房子给儿子结婚,女儿却有,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这个女儿特别出息,自己赚钱买了房子。
二嘛,就是女儿的房子是继承自外公那边儿的,父母亲业已离异,这个弟弟是同父异母的,所以女儿有房子,儿子没有。
萧绰有点明白原主为什么要把眼睛哭瞎了。
碰上这种爹,谁能忍住不哭?
正思忖的时候,属于原主的记忆向她打开了大门。
原主名叫唐雨,今年二十六岁,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还有着继承自母亲的一套房产,市场价大概在一千两百万左右,妥妥的中产阶级。
至于她为什么会在深夜哭瞎——这就要提一下唐雨跟她的怨种亲爹了。
怨种亲爹名叫唐强军,年轻的时候如他的名字一样在部队服役,某次任务中受了伤,退役转业进了政府单位工作,经人介绍认识了唐雨的母亲邓爱华,结婚几年之后生下了唐雨。
故事进行到这儿,还算是比较圆满,直到唐雨两岁那年,唐强军在胡同里捡到了一个被人抛弃的男婴。
唐强军是个公务人员,邓爱华在卫生局工作,家庭条件较为优渥,也具有收养这个孩子的条件,夫妻俩商议之后,就去派出所走动程序,收养了这个孩子,又给他取名唐勇安。
起初邓爱华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待唐勇安很好,只是慢慢的她就觉出不对来了——两个孩子都是自家的,按理说该一视同仁,但丈夫对这个男孩儿未免也太好了点,甚至超过了亲生女儿唐雨。
有一次她下班回家,还没进门就听见女儿在哭,就去一看,就见唐强军抱着儿子小心翼翼的哄,看向女儿的时候,脸色又黑又冷:“你是怎么照顾弟弟的?居然他摔成这样!”
女儿跌坐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脸上鲜明的印着一个巴掌印。
邓爱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近前去护住女儿,跟丈夫大吵一架:“小雨她也还是个孩子,你指望她去照顾另一个孩子?有话好好说,为什么要动手?!”
唐强军看着泣不成声的女儿,脸上有一闪即逝的懊悔,闷了半天,终于说:“谁家不是大孩儿带小孩儿?她就想看电视,根本都不管弟弟,勇安从床上摔下来她都没听见……”
看妻子恶狠狠的瞪着他,脸上余怒未消,又低声说:“要是他们俩是亲生姐弟也就算了,正因为不是亲生的,才更加要培养感情。”
这种说法显然无法说服邓爱华,她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听她说了事情原委之后,邓母皱着眉头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爱华,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那个孩子不是有人弃养的,就是专门丢在那儿等你们捡回去的?”
邓爱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妈!”
邓母神情复杂的看着女儿,狠下心肠说了下去:“那个孩子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你怎么知道跟他也没有血缘关系?”
这话就跟晴天霹雳一样,直接把邓爱华给砸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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