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住了。
眼睛直愣愣地注视他,定在眼眶中一动不动,他的声音带了蛊惑人的力量,迫使她掉进温柔的陷阱。
她缓慢地往后缩了一下,容吟便往前进一步,使她再无后路可退,纤细柔软的腰肢向后弯曲达到了最大幅度。
他轻声道:“情丝又长出来了。”
听到这样的解释,她啊了一声。
似乎千言万语都凝聚在一个字当中。
容吟伸出手,缓缓地抚摸她的脸颊。
她的唇角试图往上提,但最终还是没提上去,吸了吸鼻子,克制不住地把情绪表露出来,声音带了浓浓的哭腔:
“所以你现在喜欢我?”
晶莹的泪珠沾湿了他的手指,他动作一顿,俯下身,吻去了她的泪水,郑重道:“我喜欢你。”
四年前断情丝的那个潮湿的雨天,留影石里他低低的叹息声。
“明知道不该喜欢你,却没办法控制自己……”
互诉心意时,他温柔苦涩的笑容。
“我想与你在一起,却无法光明正大地说出口。”
至今仍深刻印在心上,仿若昨日,那时她第一次与他亲吻,拽着他袖口,不舍得他离去。
四年后再度听到这句告白,她却没回应他,脑袋往下低。
“生气了?”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绷紧,“对不起。”
她的眼睛越来越红,泪水一颗一颗砸到他的手背上。
自虐般想起他曾经冷淡的话语,她低声喃喃道,“你喊我师妹,说当初不该吻我,我送你的留影石甚至没多看两眼。”
他的心脏仿佛抽了抽,手捧着她的脑袋,继续为她拭去泪珠。
“后来下山的一年,不知不觉走过你曾走过的路,领略过你曾看过的山河风光,其实那时候,我已经不怪你了。”
他喉咙滚动着,呼吸放轻,继续听她诉说。
“当时我知道过去已经挽回不了,所以我想忘记你。”
忘记两个字,使他的脸色蓦然苍白。
“绵绵……”
她声音很轻,“一边怀念以前的你,一边又要忘记你。”
不知是哭还是笑,“可是忘不掉的。”
容吟眼眶泛红,她每说一句话,都像一把刀插进他心口,再慢慢拔出。
密密麻麻的钝痛感从心底深处弥漫至全身。
她的喉咙发出一声哽咽,狼狈地别开头。
他掰正了她的脸,使她正视自己,然后慢慢靠近,侧脸贴上她的侧脸,温热的触感使他的眼神柔软得不像话,“不哭了。这些年让你受苦了,我任凭你处置好不好?”
安慰的话语传来,她的眼泪掉的愈发厉害了,“你想的简单。”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嗯,”他紧紧抱住她,像真的怕她逃掉,用力按住她的腰窝,“不管怎么做,只要你心里好受,我都愿意做。”
“你送我的留影石,我还保存着,我们一起看好不好?”
“你走了四年,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身边。”
想到那颠沛流离的一年,毫无知觉的三年,她伤心地哭,但真要对他做些过分的事,她又做不出来,只好故作凶狠地威胁:“有没有失忆的药,让我忘记你四年,这样才公平。”
他怔了一下,大抵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手指骤然收紧,“不行。”
说罢哄道:“换一个。”
“哼,”重绵生气道,“那你的话是哄骗我,还说什么都愿意做?”
“除了这个好不好?”他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温柔,轻声哄道,“你忘了我,万一喜欢别人怎么办?”
重绵:“那就……”
“无论如何都不行。”他掐紧她的腰肢,“我受不了你喜欢别人。”
重绵:“你就这么不信我?”
容吟:“没有……”
重绵得寸进尺:“呵,男人。”
容吟笑得无奈。
当焦乱无措的情绪散去,听到她语气的蓄意挑衅,再看到她红如兔子的眼眶,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其实不舍得真忘掉自己,那颗心瞬间软如棉絮。
他的绵绵。
容吟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眼神压着翻涌的情绪,胸口潮水般泛起一阵又一阵的热。
一生之中,有多少人走散,再也回不到从前。
然而他们尝遍心酸历经艰苦,终于又聚到一起。
从熟悉到陌生,又从陌生到熟悉。
她擦干眼泪,笑了起来,手指穿过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五指相握。
顺从自己的心意,抓住想要抓住的人,不管后面会怎样,这一刻,她不想再失去他了。
两人相拥片刻。
她的身体软得像豆腐,脑袋在他的胸口不安分地拱来拱去。
时隔多年,敏感易发的情潮一经撩拨,他忍了许久,再无法克制,俯下身,轻轻地啄了啄她的唇瓣。
本打算触之即离,但水润殷红的唇让他上瘾般,一遍又一遍的舔舐。
她觉得双唇好像燃烧起来,将她的理智快烧没了。
环住他的脖颈,感受到属于男子的气息将她包裹,唇瓣酥麻又湿濡,时不时被他抵开牙齿,往里探入。
眼泪还未干透,两人皆尝到了泪水的咸涩。
空气温度升高,动作愈发的肆无忌惮。
耳边听见清晰的啄吻声,她的脸爬上红晕,尤其在听见他轻喘的声音时,心脏跳动剧烈,好像快跳出了胸口。
她悄悄睁开朦胧的眼,瞥见他专注而认真的神情,漆黑的睫毛几乎快触到了她的脸。
美颜冲击,让她更加失措,慌忙闭上眼睛,他似乎发现了她的不认真,惩罚性地咬了一下。
就这样,密密实实地,滚烫地吻了不知多久,重绵突然想起某件事,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松开手臂,尝试离开他的唇,然而他捉住她不放,她逃了几回才逃掉,拽了拽他衣领,“等、等会儿。”
“?怎么了。”容吟被迫打断,语气无奈纵容。
她紧张兮兮道:“我们忘了祝牧歌了,她人怎么样了?”
“……”容吟顿了顿,眼睛仍然无法从她身上离开,“她没事。”
虽然对祝牧歌有所怀疑,但在真相揭开之前,她不能死。
重绵:“我觉得祝牧歌有点古怪,但现在没证据。不如先用幽星草救她,等救活后,我们再调查。”
“不用救。”他哂笑了一声。
“?”重绵震惊脸。
“她没受伤。”容吟的语气里带了一丝不咸不淡的意味,“我瞥见了她袖口的荆棘护甲。”
“那是什么?”
“保护人不受伤害的盔甲,具有相同力度的反噬作用。”容吟解释道,“穿戴护甲,即使从万丈悬崖下摔落,也不会受伤。”
祝牧歌并未受伤,却躺在床上装死。
这不像是受害者,反而像幕后推手。
重绵的视线移向木屋,“也就是说,这些事可能是她一手安排。”
-
木屋内,宴永宁被神出鬼没的伏正清击倒,倒在地板上昏迷不醒。
伏正清脚步往床榻靠近,嗓音冷淡,“别装了。”
祝牧歌耳朵一动,睁开清寂的眼瞳,缓缓从床榻上起身。
“拿来,我的护甲。”伏正清手一摊,用眼神示意她动作快点。
祝牧歌的黑眸一瞬间冷下来,好笑道:“你未曾按照我的要求执行,凭什么给你?”
在她的要求中,伏正清必须仿照上辈子的情况,让容吟选哪个女人活下去。
然而,令她目眦欲裂的是,他什么也没说,径直将她与重绵扔下悬崖。
这与她设计的不一样。
她满脸怒气地瞪他,眼神怨怪,似乎把一切的错误与不符合预想的发展都怪到了伏正清身上。
伏正清杀了那么多人,手上染了不知多少鲜血,哪里耐心与她周旋这些,他的目标只有荆棘护甲。
身形一移,在她猝不及防间,手指蓦地掐住了她娇嫩脆弱的脖颈。
“你的命还是护甲?”他笑得残忍嗜血,“选哪个?”
相似的二选一,车轱辘般转动,滚到了她身上。
命运何其相似。
祝牧歌根本不想给他,但又打不过他,只能忍辱负重地把护甲送出去。
到最后,她什么都没得到,反而失去了最宝贵的防身法器。
与魔合作,最后只能一无所有。
等伏正清离开后,她的眼神茫然,失了神般望着屋顶,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似乎做什么都不会成功。
-
青云长老怕耽搁祝牧歌的伤势,心急火燎地赶回来。
待走进废弃的屋子,看到的确却是一副对峙的场面。
祝牧歌竟然醒了,不仅醒了,还好端端地坐在床上,一只胳膊被宴永宁愤怒地桎梏着。
“怎么回事?”青云长老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滚了一圈,面容不怒自威。
宴永宁气炸了,噼里啪啦地快速解释,“祝牧歌根本没受伤,她是骗子!”
他捂着后脖子,向青云长老大倒苦水,“这女人歹毒至极,假扮谢永寒,勾结伏正清,差点害死重绵。”
祝牧歌试图挣脱他的手,声音冰冷如刀,“我没受伤,故意隐瞒你们是我不对,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勾结伏正清?”
勾结魔族死罪难免,到了这种地步,唯有死不承认。
“这不是显而易见?你没伤你装什么病,伏正清方才又现身了,为何我被他打晕,你却毫发无损?”
宴永宁指着她气势汹汹地质疑。
她竟然半点不慌,淡然笑了笑。
这下子宴永宁傻了,觉得这女人是不是还有什么花招,他眼神警惕地看着她,生怕她突然出手伤人。
却见她偏头看向容吟,幽幽道:“我装病,是想得到容师兄的关注。”
容吟站在重绵的身边,闻言,抬眸,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眼神无波无澜,她的话无法引起他半分情绪波动。
祝牧歌攥紧了手指,胸腔里涌出一股强烈的不甘,到了这个地步,她再也无法隐瞒自己的感情,眼眸幽深:“我与重绵一起掉下山崖,容师兄为何救她而不救我?”
空气死寂。
坠崖事件突然从悬疑频道换成了狗血言情。
宴永宁脑子卡了。青云长老的目光在三个人之间来回打转。
祝牧歌胸腔起伏,语气幽怨:“假若我身上没穿护甲,你不救我,我就会死!”
“祝牧歌,没有如果。”容吟声音清冷。
“倘若我没护甲,再来一次,你选择谁?”
容吟沉默。
祝牧歌从无言中领略到了他的选择,被嫉妒扭曲了面容,“重绵有什么好?她一个凡人,本该在凡间生老病死,凭什么运气好就能得到你的关心照料。她不该在凌虚剑宗,你本来应该喜欢我,是她抢了我的位置!”
“本来?”容吟听到这句话似乎忍俊不禁,唇角淡笑,“你凭什么认为我应该喜欢你?”
看到他毫不在意的目光,祝牧歌终于破防了,勉强装出的淡定一下子消失。
命运给了她第二次机会,却什么都没抓到,愤恨的情绪盖过了理智,祝牧歌口不择言道:“上辈子你喜欢我的!你明明用幽星草救了我,愿意陪我演戏,甚至在坟前弹奏乐曲,就因为这个女人,你变了。”
“她必然用了妖法,这辈子的轨迹完全与以前不一样,是她,都是她的错。”
越说越声嘶力竭,祝牧歌面色愤怒,眼睛红得出血,与魔族毫无二致。
这段荒诞离奇的话语一出,众人态度各异。
重绵瞳孔地震。
容吟一脸无言。
宴永宁摸不着头脑。
青云长老神情严肃,发现祝牧歌生出了心魔,立即敲晕了她。
“这件事还未查出结果,我先把她带回宗门审问。”
宴永宁拍了下掌心:“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药炉还没关,我也得回去了。”
他以为祝牧歌疯了才会胡言乱语,压根没把这段话放在心上。与青云长老一起回宗门,留下重绵与容吟在破屋子里面面相觑。
容吟:“她说的应该是胡话,你莫放心上。”
重绵目光幽幽地望了他一眼,他心脏蓦然一跳。
“哪里是胡话了?”
容吟:“?”
“我以前对你说过,我喜欢一本里的男二,你还记得吧?”重绵叹了一口气,戳了戳他胸口,用责怪的语气说道,“那个男二就是你。”
容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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