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快看,苏州府第一才子白若水,竟然排在第二位。”有人起哄叫唤道。
“这空出来的榜首到底是谁人?竟能把白若水都压下去。”众人疑声重重。
再仔细看白鹭榜,许多出名才子的名字均已在榜上九名之列,故众人一时也想不出还能有谁,有人猜测道:“莫非今年并无榜首?学府山长是出名的严格,宁缺毋滥。”
亦有人猜:“或许今年一众学子之中暗藏黑马,此番脱颖而出,学府在卖关子。”
不少人应和此观点。
“会不会是十里客栈的那个小学童?依他所作对子,是有这份能耐的。”
当即就有人反驳道:“能耐是有能耐的,可惜人小心高,报了裴子期门下,听说考试那日不到晌午就出了考场,这几日还连连去陌上春阁听小曲……我瞧着不像。”
……
众说纷纭,不少人看向白若水的眼神皆是揶揄之意。
不料,争强好胜的白若水此时却相当淡定,并不理会别人的戏谑,心平气和等待榜首的揭晓。
书童问白若水:“公子,不如先回去?结果稍候小的自会传给您。”书童知道自家公子是个争强好胜之人,怕公子此时心里憋得难受。
“无妨,人外人,山外山,群雄逐鹿本就是寻常事……我唯不能接受的,仅是与人相提并论而已。”白若水说道。
他就是一个即便输,也要比高低的人。
又道:“我有些预感,这空缺的榜首,或许就是他。”
……
学府卖关子,底下的一众学子可不买账,没一会就开始有人嚷嚷起哄。
负责放榜工作的老教谕只好上前解释:“众位莫急,并非老朽有意卖关子,只是山长亲点榜首后,裴教谕本人不同意把自己学生的名字写在白鹭榜上,老朽执拗不过裴教谕,只好依了他,才会出现今日这般情况。”
裴教谕?还能是哪位,众学子自然而然想到学府的传奇人物——裴子期。
裴子期沉寂多年,今年铁树开花,终于招学生了?
今年报他门下的,仅有那十岁学童一人,岂不是说那小子通过了考核,而且还是榜首,山长亲点的榜首!
那为何裴教谕不让自己学生上白鹭榜呢?
这番话里头隐含的信息有点多,众人皆是瞠目结舌,哑然许久。
“老学究的意思是,今年学府的榜首是那个十岁小童,镇江府大塘县的樊凡?”有人不敢相信问道。
“正是。”
一片哗然。
“考核那日,裴教谕只出了一副对子,‘仗义每是屠狗户,负心多是读书人’,并未出题,学生斗胆,想问问,裴教谕所出到底是何题?让我们也见识见识。”又有人问道。
底下众人中不乏二三十岁,甚至四十岁的老童生,一个十岁小子骑在他们上头,进了书院,还是榜首,他们自然是不服的。
再者,白鹭榜上余下的九位才子中,不少人的脸色亦是不爽。
老学究简明答道:“并无题目,裴教谕所出为无题。”
没有题目?这个回答让那些心中本就不平衡,正在寻找发泄由头的学子一下子炸毛了,嚷嚷道:“凭何可以无题?我等读万书,阅千题,集百思,终得一文,奈何不受待见,然这一小童却可答无题之卷,凭什么?”
老学究笑笑,道:“因为裴子期是状元,亦是学府的教谕,他说无题就是无题。”
此话谁人敢驳?若想反驳,先考个状元回来再说。
“那我等想一览樊学子的卷子,揣摩欣赏一番,这个要求总不过分罢?”有人提出要看看樊凡所答的卷子,众人皆是附和——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
“裴教谕何时曾通过卷子考察学生?故,亦无卷子。”老学究答道。
等的就是老教谕这句话,这时,有人理直气壮道:“若说裴教谕仗着自己的身份,不顾规矩,凭自己喜好挑选学生,我们无话可说。可这既无题目,也无卷子,凭何点他为白鹭榜榜首,高于白若水之上?”
“说得好!若是没个依据,凭什么能当榜首。”
一片叫好声。
正当大家都觉得有理有据,占据上风的时候,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根本就是青铜战王者,可怜不自知。
老学究还是笑笑,道:“因为是山长亲点的,众位想要个原由的,不如回家叫你爹当个山长。”
淡定中又有点嚣张。
“这样,如你这般水平的,或许有一日也能当个榜首。”
神补刀。
这番话真真是刺激到了一众学子,纷纷嚷嚷道:“我不服!”“我也不服!”
“不服是你们自己的事,没有人拦着你。”老学究硬气道,“学府能开办千年,年年门庭若市,靠的是真学识真本事,既然敢贴出这样的榜,就经得起推敲。奉劝众位一句,怨天尤人质疑结果,不如多看几本书,学府里的教谕,最瞧不起没什么本事却如蝗虫一般观影自大的人。”
此后,落榜学子心中虽有气,却不敢再吱声。
“那为何裴教谕不同意把樊学子的名字写在白鹭榜上?”众人静寂之时,遥遥传来一句。
原来是白若水。
语气十分平静,并无任何的怨念之意。
所以老学究也很认真地回答:“因为裴教谕说了,他的学生是奇才,无需与庸才同榜而论。”
老学究的话再次激起众人愤怒,有白鹭榜的学子怒道:“岂有此理,如此嚣张的气焰,学府就不压一压吗?”
“还是那句话,你若是状元,你也可以这般嚣张。学府里头,谁有本事谁就嚣张,谁没本事谁就低头,与外头的世界是一样的。你若是咽不下这口气,最好的办法是推翻裴教谕的说法,而不是想着让裴教谕收回这样的说法。”老学究道。
众人忿忿难平,唯有为数不多的几名学子波澜不惊,白若水便是其一。
……
樊凡在底下看着这么一番闹剧,身为此事的主角,他深知这趟水够浑的了,不应再推波助澜。
于是只是默默听着,并不发声,亦不想引人注目。
直到众人渐渐离去,学府面前人少了,樊凡才上到榜前,先是对那位老学究深深鞠躬行礼,以表敬意,道:“见过教谕大人,谢教谕方才多番为我解围。”
老学究一听,便猜到了眼前的小童应该就是樊凡了,双眼放精光,问道:“你便是樊凡?”
樊凡点头,道:“正是小子。”
“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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