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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  道德绑架      不得不说，苏瓷每次都


    不得不说, 苏瓷每次都能直击到苏西心中最为恐惧的那一点。


    或许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有待商榷，或许苏家会念及血缘亲情去保护他们的独生女。


    但，苏西不敢赌。


    她心里很清楚, 苏家是奉利益为上的商人世家，如果触及到他们的利益，说不定连唯一的女儿都能够舍弃。


    况且，苏西是今年才被苏家接回去的, 所谓的亲情羁绊根本就没那么深刻。


    毕竟他们连相处十八年的苏瓷都能够眼睛都不眨地抛弃, 更别说她这短短的几个月。


    如果苏家选择不保她, 那么她也会沦落成像苏瓷一样的弃子吧。


    一想到这里, 苏西连呼吸都困难了许多。


    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


    她已经习惯了大手大脚挥霍无度的千金生活, 要是让她再回归从前的苦日子, 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心中的恐惧感如潮水般涌来, 此刻苏西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绝不能让苏瓷把关于自己的黑料发送出去。


    望着眼前曾经的父母, 苏西很明显感觉到了他们对待自己的态度不再像从前那样亲昵，但眼前他们就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比起荣华富贵的日子不复返，在他们面前服个软又算什么,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是？


    想明白之后的苏西态度瞬变，先前的嚣张跋扈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满脸的悔意和欲落的泪水。


    当然, 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经过一系列事件的打磨后，苏西扮演楚楚可怜的小白花的技术可谓是炉火纯青。


    她双眸微垂, 泪光从瞳孔旁一闪而过。


    “对不起，爸，妈。”


    “刚从我被苏瓷气昏了头脑，才说出那样的话, 但我从来都没有不把你们当成我的父母。”


    “虽然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可之前十八年来的相处不会作假，你们都知道我这人嘴硬心软，我心里一直是将你们看得更重的。”


    苏西装可怜的同时，还不忘拉踩苏瓷一脚。


    “苏瓷对我有误解有恨意没有关系，但你们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苏瓷把我毁了吗？”


    苏宏看着她红透的眼眶，眉头紧蹙。


    要说对这个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完全没有感情遗留，那是不可能的，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再听信苏西的话语了。


    他的声音分外冷酷：“你在说什么，谁要把你毁掉，毁掉你的是你自己才对。”


    苏宏冷漠的反应在苏西的预料之中。


    自己这位曾经的父亲，一向是理性大于感性，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几乎等于是对牛弹琴。


    可以这么说，她一开始就没把希望寄托在苏宏身上。


    她之所以演上这么一出戏，为的是另外一个人。


    苏西不动声色地瞟了王朗丽一眼。


    果不其然，王朗丽的脸上明显出现了动摇的神情。


    苏西心里闪过一抹喜悦，加大了码力。


    几滴泪水滑落，像是被苏宏绝情的话语刺激到了，她哽咽着继续说。


    “那些所谓的证据被她传到网上后，你们知道会对我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吗？”


    “到时候我就会被所有人唾弃，被所有人嫌弃，这跟把我毁掉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话后，王朗丽的身子动了一下，似乎想上前来，晃动了几下后却还是没有行动。


    她仿佛始终在顾及着些什么，没能令她冲破心里的那条防线。


    苏西见状，心下一狠。


    “如果你们非要让苏瓷放出证据，那我与其这样满身黑料的活着，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说罢，她猛地起身，悲恸欲绝般向前面的墙壁重重地撞去。


    苏西整得这一出，吓坏了边上旁观的王朗丽。


    她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企图寻死的苏西。


    而苏西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见王朗丽过来之后，索性顺杆而下，跌落在她的怀中。


    王朗丽倍感紧张地低头检查了苏西有没有受伤，见她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才松了口气。


    她后怕地怒骂：“你这个孩子，说的什么傻话！”


    “妈，你放开我，让我去死吧！”


    苏西假模假样地挣扎了几下。


    王朗丽闻言抱的更紧了，直到苏西不再动作为止。


    “你别说这种话，我们辛辛苦苦的把你养大，经历这么点小挫折就要死要活的，像什么话啊！”


    苏西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抬头，泪眼婆娑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王朗丽。


    “我知道你们把我养大不容易，肯定也不忍心我被网络上的人铺天盖地的谩骂，对不对？”


    王朗丽愣了一下。


    她确实不忍心，但


    这件事情还关系到苏瓷，就算她狠不下来心也并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决定。


    王朗丽慌忙低头，回避掉苏西的眼神。


    对于她矛盾的心理，苏西心如明镜般清晰。


    但她不想给王朗丽任何犹豫的余地。


    “我宁愿去死，也不要过这种人见人骂的日子！”


    她大喊一声，忽地挣脱出王朗丽的怀抱，发狠一般试图往墙上撞去。


    “砰——”


    一声脆响，苏西的脑门生生撞上了墙壁。


    这道声音听上去分外骇人。


    虽说她控制了力道，额头还是瞬间红了一大片。


    这回，王朗丽是真的急了。


    “你别冲动，有话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苏西红着眼：“那这些证据可以不传到网上去吗？”


    王朗丽面露难色，看了一眼苏西又回过头看了看苏瓷，咬了咬牙，做出了决策。


    她侧过身子，有些不敢看苏瓷的脸，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句。


    “瓷瓷，你看这事”


    对王朗丽的欲言又止，苏瓷心中了然。


    倒也不是说王朗丽偏心谁，只不过苏西拿性命相逼，在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上，她的选择也无可厚非。


    王朗丽生性软弱，再加上本就是相处了十八年的养女，自然是看不得苏西在她面前轻生的。


    要怪也只能怪苏西的手段过于阴险。


    苏瓷对王朗丽的决策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但不代表她会顺从王朗丽的意愿，就这么轻易地放过苏西。


    她停顿半晌，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不行！”


    苏宏的厉声呵斥抢先苏瓷一步。


    他黑沉着一张脸，看上去分外可怖。


    虽说他也看不得苏西撞墙的举动，但他能够分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在胡搅蛮缠。


    妇人家拎不清也就算了，要是连他都不站出来说些什么，不仅愧对于自己内心的公正，也会委屈了身为他们亲生女儿的苏瓷。


    “爸！”


    苏西哀嚎一声。


    “难道你真想看着我去死吗？！”


    苏宏看着她，脸上没有半分动容。


    “你自己种下的祸端，就应该自己解决，而不是在这里寻死觅活的逃避责任。”


    “至少，你得亲自去网上澄清掉那些对苏瓷的抹黑，给她道歉，才有资格在这里跟苏瓷谈条件。”


    苏宏话语一落，苏瓷便知道，他还是给苏西留了余地。


    这话表面上听起来铁公无私，实则是退了一步，留了一个“只要你去澄清，苏瓷便有可能放过你”的讯息。


    而他选择在苏瓷面前将这话放出，也是在给苏瓷一个劝告：


    ——“如果苏西澄清了，你也别太死抓着不放。”


    话内蕴含着的意思大约如此。


    苏瓷自然是没打算按他话里的意思去做，即便苏西澄清了，两个人也不可能再相安无事般继续在同一学校、同一班级内生活下去，必须得有一个人消失在对方的世界里才行。


    而这个人，不可能是苏瓷，那么只能让苏西离开了。


    要是苏宏和王朗丽连让苏西退学的意思都没有，苏瓷就得同他们强硬自己的立场了。


    可苏瓷到底还是多虑了，苏西甚至连苏宏话内的第一层意思都没听明白，压根轮不到她的强硬出场的份。


    一听到要给苏瓷道歉，苏西想都没多想便下意识拒绝。


    “我去替苏瓷澄清不就变相等于我承认了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吗？”


    苏宏剐了她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那你还想让苏瓷自己一个人把那些锅都给你背了？！”


    苏西闻言泪如雨下，踉踉跄跄地走到苏宏跟前，抓紧了他的衣袖。


    “爸，你就帮帮我吧，我真的受不了被当成过街老鼠一样的日子，只要你们能说服苏瓷不发布那些证据，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苏宏抿紧嘴唇，眉头深深皱起，没有接她的话，只背着个手站在那里。


    见状，苏瓷轻撩眼皮，眼底忽而浮现出一丝笑意。


    她看向苏西，倏尔开口。


    “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苏西闻言一愣。


    她没想到接话的居然会是苏瓷。


    比起苏宏和王朗丽，苏瓷显然难对付多了，每回苏瓷开口都会把本来已经偏向她的局面再度扭转回去。如果可以，她其实并不太想同苏瓷对话，但眼下这个情况却也别无他选。


    苏西只好点了点头：“只要你不发布那些证据，做什么都可以。”


    她留了个心眼，特意强调了一下前提。


    “这可是你说的。”


    苏瓷得到了答复，对着她粲然一笑，说出的话却格外语出惊人。


    “那你就和苏家断绝关系吧。”


    苏西脸色骤变。


    她猜想到了苏瓷不会提什么轻松的要求，但也没料到会这么难接啊！


    苏瓷轻描淡写：“既然你也说拿他们当亲生父母，干脆就别在苏家待了，直接回来不就行了嘛。”


    “你不是喜欢喊我姐姐吗，这下就让你喊个够咯。”


    苏西沉默不语。


    她沉默了太久，苏瓷有些不耐烦地挑了挑眉。


    “怎么了？”


    “不想离开苏家？”


    “你口口声声求他们帮你，甚至为了不让我发布证据命都不想要了，却连一个小小的苏家都不愿意放弃？”


    “喔唷，难不成对你来说，相处一个月的苏家，不仅比你十八年的亲情重要，还比你的命都重要？”


    “真是让人寒心哦。”


    苏瓷笑了笑。


    搞道德绑架那一套是吧。


    谁不会啊。


    42.  股价暴跌     苏西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苏


    苏西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苏家。


    对于苏瓷提出的那个条件, 她不可能会答应。


    本就是为了苏家不会抛弃自己，才不想让苏瓷放出那些对自己不利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会答应和苏家断绝关系。


    苏西态度转变, 低声下气的乞求，都是为了能够继续在苏家享受她的千金生活，结果苏瓷却想让她和苏家断绝关系。


    这根本就是没打算给她活路。


    对苏西来说，即便苏瓷放出证据, 也不过是苏家在保她和不保她之间二选一, 她还能够有一线生机。但如果她出言说要与苏家断绝关系, 可能会连最后一点希望都失去了。


    况且, 她和苏瓷的情况不同。苏瓷可以和苏家断绝关系, 那是因为她离开了苏家还能够去找苏宏和王朗丽, 但苏西要是离开了苏家, 那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计算清楚取舍之后, 苏西索性破罐子破摔, 没有搭理苏瓷讥讽的话语，当着苏宏和王朗丽的面直接离开了警察局。


    她这一走，也让苏宏和王朗丽看清了很多东西。


    原本无论苏西说的话再怎么过分, 在他们心中，还是有那么一席之地是为她而留。但苏西面对苏瓷的提问却始终支支吾吾无法正面回答，他们的心也逐渐冷了下来。


    可能在苏西看来, 苏家的分量早就超过了他们夫妻俩。


    这也不难理解，苏家财大气粗, 能够给苏西带去更好的家庭条件，她即便更偏向于苏家也无可厚非。


    可明明已经选择了苏家，却还在他们面前上演着割舍不掉的亲情戏码，还用生命逼迫着他们阻止苏瓷的行动, 难免会让人心生猜疑。


    苏西是不是在利用他们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苏宏和王朗丽心里都分外清楚。


    王朗丽的脸色一僵。


    她要是像苏宏这样即便心有不忍但还是一直站在苏瓷的角度，替苏瓷呵斥苏西也就算了，可她刚刚居然鬼迷心窍般相信了苏西寻死觅活的戏码，还一度试图让苏瓷放过苏西


    此刻，王朗丽的心中填满了内疚的情感。


    明明苏瓷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以后苏瓷会怎么看她，还会不会认她这个妈了


    想到这里，王朗丽忽而抬眼向苏瓷望去，眼神内满是愧疚。


    “瓷瓷妈不是偏袒苏西，只不过是一时昏了头，没有想清楚事情”


    她低下了脑袋，越说心里越没有底气。


    这些话怎么说怎么像是借口，就连她快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王朗丽将那些替自己辩解的话语都吞回了肚中，只缓缓地叹了一口长气。


    “是妈对不住你。”她低声说道。


    苏瓷看着她耷拉着脑袋的丧气模样，脸上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淡淡地回了句。


    “没事，您不用这样。”


    王朗丽是偏袒苏西，还是一时的迷糊，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


    虽说苏瓷是死后穿到了原主的身体内，但她生前的父母都还健在，所以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把王朗丽和苏宏看作是父母，自然他们的举动也不太会影响到她。


    如果有人细心一点，就不难发现苏瓷到现在都没有喊过苏宏和王朗丽一声爸妈。


    她帮助苏宏和王朗丽开店，给他们买衣服，租房子，不过是出于对重生到原主这具身体的感谢，而她愿意喊苏泽北一声弟弟，也是因为她从前是独生女，家里没有弟弟。


    可她是有爸爸妈妈的，而且，爸爸现在离她也并不远。


    即便暂时没法相认，但苏瓷总是要回归到她自己的爸爸妈妈身边，不可能一直给王朗丽和苏宏当女儿的。


    她对这一点分外确定，所以从一开始，便没对王朗丽和苏宏身上寄托什么所谓的亲情，最多也只是在苏泽北身上激发了一点当姐姐的母性情怀。


    而王朗丽对苏瓷内心的想法自然是一窍不通。


    她看着苏瓷那张没什么表情的面孔，心里蓦然有一些难受，觉得女儿还在怪罪着自己，只是碍于面子没有说出口罢了。


    一旁的苏宏将王朗丽脸上的挣扎都尽收眼底。


    他轻轻拽了一下妻子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以苏宏的直男思维，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苏瓷顶多是别扭几天，给她点时间就行，用不着王朗丽低声下气的道歉也会和好的。


    他清了清嗓子，看向苏瓷。


    “网上的那些流言蜚语，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段话的潜台词，无非就是问她打算怎么对付苏西。


    苏瓷耸了耸肩，姿态随意地说。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呗。”


    *


    西城，苏式集团。


    苏父坐在办公室内，脸色有些难看。


    之前托付余晓莉多放心思针对苏瓷之后，前段时间她还会天天给自己汇报苏瓷都作了些什么妖，可最近几天她却如人间消失了一般，电话怎么打也打不通。


    也不知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苏父皱眉，拿起办公室的座机，准备给助理打个电话，让他把在苏式集团工作的余晓莉父亲喊上来，好问个清楚。


    他刚刚拿起话筒，一个人忽然闯进了办公室内。


    听到动静后，苏父抬眼，朝来人射去一个阴鸷的眼神。


    “你不知道敲门吗？！”他不怒自威。


    来人正是苏父的助理。


    他看着苏父阴沉沉的面孔，有些畏惧地咽了咽口水，却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怎么是你？”看清了来人之后苏父愣了一下。


    这个助理跟了自己多年，从来都不是不守礼貌的人。


    什么事情能让他慌张到连敲门都不记得了？


    苏父不解。


    助理闻言忙不迭开口：“苏总，不好了，苏式集团的股票开始暴跌了。”


    “暴跌？”苏父原本就黑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怎么回事？！”


    助理瞥了他一眼，显然有些迟疑。


    苏父眉头紧蹙：“有什么你就说！”


    得到首肯后，助理咬了咬牙，低下头说：“苏总，是苏西小姐”


    43.  讨伐苏西   二合一


    助理将事情的由来统统托盘而出, 听完之后瞬间就让本就心情不佳的苏父更加暴怒如雷。


    他甚至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气冲冲地回到了苏家。


    回家后，他推开苏西房间的门, 一眼便看见苏西蜷缩在自己床上，看起来分外惬意地在睡觉。


    这下子苏父的怒火更加收不住了。


    苏式企业因为她股价暴跌，还被网络上的人冷嘲热讽他们有一个“绿茶白莲千金”，她居然还睡得着觉？！


    在愤怒的情绪下, 苏父直接大步上前, 一把掀开了苏西的被子。


    在睡梦中的苏西蓦然被这一下动作给惊醒了。


    “你还有脸睡觉？！”苏父怒吼。


    苏西吓了一大跳, 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 见来人是苏父后心里暗叫了声不好。


    从警察局离开之后, 她便把手机关机了, 不接收任何人的来电短信, 也不敢去看网络上是否有苏瓷发布的关于自己的负面消息, 与世隔绝般在床上躺了大半天。


    冷静下来之后, 她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


    那些什么所谓的证据都是从苏宏他们的口中道出，好像都没有给她看过？


    苏西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昏了头, 甚至都没想到要查看一下他们说的证据，而他们自然也没有提起。


    会不会，苏瓷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个所谓的证据？


    就算有, 又会不会，苏宏和王朗丽最后还是心软了, 没有让苏瓷把证据发布出来？


    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她不知不觉中就陷入了梦境。


    可这个梦境，到底还是破碎了。


    从苏父朝她怒吼的时候，苏西便清楚了。


    啊, 苏瓷发布了那些证据啊。


    不知怎么，这个时刻她竟然出奇的冷静。


    之前对于事件败露后苏家是否会选择她的恐惧感不复存在，她甚至还能抬头直面对视着苏父的双眼。


    看着苏西似乎毫不畏惧的表情，苏父有些不悦的眯起了双眼。


    做出了这些事，她反而这么冷静？


    “呵。”


    他冷笑一声。


    “买水军？散步黑料？霸凌苏瓷？偷窃钱财？”


    “我还不知道，你居然有这么多能耐啊。”


    听到这些挖苦的话语，苏西眼睛动了一下，缓缓地从床上起身，站在苏父面前。


    她的个子有一米六几，在女生中不算矮，但在一米八几的苏父面前，这点身高就显得分外不值一提。


    天生的硬性身高让她不得不抬头仰视苏父，气势也仿佛矮了一大截。


    可苏西却仍然直勾勾地盯着苏父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说。


    “您不也是吗？”


    “买通余晓莉对付苏瓷，好像也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吧？”


    苏父顿了一下。


    他没想到苏西居然会如此强硬的同自己顶嘴。


    “哈哈哈哈哈哈。”


    苏父忽然笑了，笑得格外大声。


    可下一秒，他便收起笑容，倏地抬起右掌，猛地朝苏西的脸上扇去。


    “啪——”


    声音分外清脆透亮。


    他这一巴掌，半分力量都没有收敛，与苏宏那个控制了力度的巴掌不同，直接将苏西的脸颊打的红肿了一大块，甚至还出现了一个五指都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短短几天之内被接连着打了两个巴掌，饶是心虚在前的苏西都有些难以忍受。


    脸上的刺痛感不断传来，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表情变得恶狠了起来。


    看着苏西变化的神色，苏父不屑地哼了一声。


    “在我面前耍狠，你算个什么东西。”


    “别忘了，要是没了苏家，你什么都不是，苏瓷好歹是靠自己考进的清韵大学，你呢？”


    “花了我那么多钱，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当苏家的一条狗，别妄想着忤逆主人。”


    又拿她跟苏瓷比


    苏西掌心半空地捂着脸颊，指甲轻轻划过，脸颊便泛起一道道火辣辣的疼痛。


    身体上的痛感和心灵上的屈辱同时传来，她心里蓦然涌上一股巨大的委屈，忽然就有了与苏父对抗的勇气。


    苏西咬着下嘴唇，不甘地抬眸，委屈和气愤交杂，眼眸染上了红色。


    “狗？”


    “我是你的亲生女儿，我要是狗，那你是什么？”


    苏父闻言半仰起头，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


    眼神内皆是嫌恶的鄙夷，看苏西仿佛在看一只随手就可以碾死的蝼蚁。


    “你信不信，你身上要是没有我的种，你现在会连条狗都不如。”


    “为了区区三万块钱，还盗窃，说实在的，我真不想认你，要不是”


    苏父说到一半话音就停下了。


    苏西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欲言又止的神色。


    要不是什么？


    难不成接她回苏家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苏西很想将这个问题脱口而出，可她很清楚，苏父绝对不会同她解释，说不定还会再讥讽她几句。


    她只好将疑问吞下肚，心里却不由得埋下了一个怀疑的种子。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苏父暗暗打量了苏西几眼。


    见她面上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当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倏尔松了一口气。


    “行了，你最近一个月都在家里待着，学校也别去了，给我好好反省一段时间。”


    他丢下一句话后，飞快地转身想要离开。


    脚步在跨出房间门的一瞬又停住了。


    他回过头，看着苏西脸颊鼓起备显狼狈的模样，冷冷地说。


    “豪门之间经常会有类似的内斗，但你知道你和他们之间差在哪吗？”


    苏父停顿了一下，嘴角上勾，连上扬的弧度都显得分外嘲讽。


    “他们做事谨慎，不会留下把柄，可你——”


    “全身都是破绽。”


    说完，他大步走出了苏西的房间。


    见苏父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苏西似若卸下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床边。


    她恨恨地咬着牙，脑袋里不断盘旋着苏父最后留下的话语。


    *


    这几天，一条新的帖子席卷了整个清韵大学的贴吧。


    帖子内逻辑清晰的列出了一条又一条苏西指控苏瓷的视频内的漏洞。


    1.所谓的假千金霸凌事件是假的。


    2.苏西买水军颠倒黑白是真的。


    3.是苏西一直在扮可怜，以至于苏瓷被迫离开苏家。


    4.关于苏西曾经的盗窃事件。


    这则帖子内的每一点，都有充分的证据支撑，苏西和周温雯曾经的聊天记录被截图贴上网，还有一些出自于苏西口中的语音，和其余豪门千金的录音指证，已经锤到不能再锤了。


    这些证据，一部分是苏瓷从周温雯那里“收购”来的，另一部分是她按照原主的记忆，一一找到了几家和苏家有仇的豪门集团。


    从前苏西欺负原主的时候，除了会避讳一下苏父苏母，在其他人面前基本上是肆无忌惮的在贬低讽刺她。


    尤其是在一些千金聚会的下午茶时间，她会更加的放肆，仿佛把原主比下去之后就能够在这些豪门千金面前立足。


    也多亏了苏西原先的嚣张跋扈，苏瓷收集这些证言录音简直毫不费力。


    而这个帖子的前三点，贴吧上的网友之前多多少少都有听闻过，虽说他们之前听说的版本和事实完全相反，但好歹心里也有一个预防针，可这第四条所谓的“盗窃事件”却是完完全全第一次听说。


    苏瓷也知道，如果只发布前三条顶多能够反转这个事件内自己的口碑，第四条却是能够彻底让苏西再没有翻身的余地。


    所有整个帖子里，对于第四条苏西盗窃的内容补充占全文的最大篇幅，为了能够让众人相信，她甚至还附上了去年王朗丽和苏宏报警后又撤销的立案证明。


    这一下，网络上可谓是闹翻了天。


    原先的霸凌姐反转成受害者，而那个视频内我见犹怜、泣不成声的小白花却是真正的霸凌者，甚至还干过偷盗自家钱财的破烂事。


    帖子扩散之后，前一刻还在活跃的苏西反黑群现在如死一般的寂静。


    建立这个群的群主在看完这个帖子后，心情仿佛吃了屎一样的难受。


    他大手一挥，把群名种“苏西反黑群”里的“反”字删去，还在群里打出了一串简短的文字：


    “此群更改为苏西的黑群，还有人粉苏西的自觉退群，别等我踢。”


    脱粉回踩的速度快到令人膛目结舌。


    群里几个还没来得及冲浪的群友纷纷打出了问号，其他5G网的群友没有过多解释，只轻描淡写地发了一条链接。


    “<a href="http://www.123456789.cxm" target="_blank">www.123456789.cxm</a>，自己看看吧。”


    热爱吃瓜的群友嗅到八卦的味道，立马就前去帖子内观摩了一番，并发出了各种堪比国粹的声音。


    “我草？”


    “这特么”


    “我日nmlgb。”


    一波科普之后，群里竟没有一个人主动退群。


    他们之前有多疯狂地替苏西控评、反黑、清贴吧，现在就有多么恶心和生气。


    所谓一粉抵十黑，比黑粉更加可怕的就是真爱粉的脱粉回踩。


    如果只是普通的吃瓜群众，现在看了反转顶多就是在贴吧或者私啾恃洸下辱骂苏西几句，可这群人不一样。


    他们真情实感的相信过苏西，认为她是视频内那样楚楚可怜的小女生，才替她战斗，所以现在事情的反转对他们来说，就犹如被喜欢的人背叛了一般。


    他们曾经可以为苏西反黑付出时间和精力，现在就可以为把苏西拉下神坛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苏西把我们当猴耍呢，这能忍？”


    “我真的吐了，昨天熬夜控评多认真，今天就有多恶心。”


    “浪费老子感情，群主不来搞一波事吗？”


    征集了群里大部分群友的意见后，群主集结了群里最早那批又有技术又有时间的群友，开始合力人肉报复苏西。


    他们之前是怎么对苏瓷的，现在就怎么对苏西，甚至比对苏瓷的时候更加卖力。


    没过多久，苏西姓甚名谁，没被苏家接回去时住在哪个村，家有几口人，在哪里上学，考试多少分，甚至连帖子里浅显提到的苏家的企业都被他们给扒了出来。


    而在人肉完苏西之后，这群人又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在广大网友的眼中，苏西是清韵大学的学生，而清韵大学又是全国的最高学府，苏西能考进清韵大学大众自然把她当成是高智商学霸。可是在苏西曾经的高中学校里成绩记录内，苏西高考的成绩只有区区390分，这个分数别说清韵大学了，就连二本线都没有够上。


    按理来说，苏西最多只能读一个大专，可她现在却坐在清韵大学的教室内学习


    这一点，又让这群人感受到了被欺骗的愤怒。


    “别的她撒谎也就算了，学历都能造假？这他妈完全是个假人吧。”


    “我去，还能这样搞啊，苏式集团权力大到能把她女儿给塞到名牌大学了？”


    群里又激起了一阵阵翻涌的怒骂声。


    忽而，群里蹦出了一个提议。


    “要不然，我们把这个发到贴吧上去吧。”


    这条信息让群内的声音瞬间停滞了几秒。


    几秒后，无数人留言附和。


    *


    清韵大学，男生宿舍内。


    于易晓的古代服装展在今天举办，于是一大早他便起床开始准备具体的事项了。


    一阵叮当作响之后，几名室友纷纷被他给吵醒了。


    那名之前一直站在苏西那头的室友半眯着眼睛，有些烦躁地撑起身，朝他不耐烦地喊了一声。


    “大早上你搞什么搞？”


    于易晓闻声瞥了他一眼，脸上有几分歉意：“不好意思，我收拾一下东西就走。”


    室友啧了一声，又继续抱怨了几声。


    “反正也不会有人去，起这么早有什么意义。”


    这话说的于易晓就不乐意了。


    他不满道：“你怎么知道没人去，到时候人多到吓死你。”


    “呵。”室友发出一声嘲笑。


    “你不看看你发的那条帖子说只让站苏瓷的人去，下面有多少会贴人说打死也不去了。”


    虽然有些不爽，但室友说的是实话，于易晓也不好反驳，只偷偷地对他翻了个白眼，没再搭理他。


    见状，室友也懒得再跟他白费口舌，翻了个身，接着进入梦乡。


    过了半晌，于易晓整理好了该带的东西，坐在一旁的椅子休息了片刻。


    他拿出手机，打开了贴吧，准备在那条支援苏瓷的帖子下面说明一下，展览从今天早上十点开始，到下午六点结束，让想来的人不要走错时间。


    虽然可能会和室友说的一样，来的人流量会减少，但帖子底下还是有少数几个忠实的古装粉丝留言说无论怎样都一定会来的。


    于易晓一打开贴吧，屏幕瞬间弹出无数条未读消息的小红点，信息多到连手机甚至都很明显的卡了一下。


    “？”


    他一头雾水，缓缓地点进自己发布的那条帖子。


    “预言家啊！”


    “楼主太牛逼了，居然早就开始站苏瓷了。”


    “服装展今天几点开始？我要去我要去！不为别的，就想看看预言家长什么样。”


    “楼上+1。”


    “楼上+10086。”


    预言家？


    什么意思？


    于易晓刷了几条回帖，却还是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


    忽地，他心里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测，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他猛地退出自己的帖子，转而打开了清韵大学的贴吧。


    贴吧的首页百分之九十还是在讨论苏西和苏瓷的事件，可这次被大众讨伐唾弃的主角却不再是苏瓷了。


    【苏西疑学历造假？校方出来解释一下吧。】


    【苏式集团的权力大到一手遮天了吗？给了多少钱才能塞进清韵？】


    【讲个笑话，苏西390分上名牌大学，我390分上职业技校。】


    【苏西霸凌+买水军+盗窃+学历造假，这不得进去待几年？】


    【铁子们，苏式集团股票开始跌了，抵制苏式集团，从我做起！】


    【】


    “卧槽！”于易晓越看越刺激，他忍不住大声爆了句粗口。


    这道声音又把堪堪入睡的室友给吵醒了。


    他气得抄起枕头就往于易晓身上砸。


    “你又干什么！”


    于易晓捧着个手机，张大嘴巴，一副傻楞的呆滞模样，连被枕头砸到了都没有反应。


    “看、看贴吧。”他激动到口齿不清。


    室友瞪了他一眼，随口反问了句：“怎么？你的展览被全校抵制了？还是苏瓷又被扒出新的黑料了？”


    “不是。”


    于易晓咽了口口水，平复了一下心情。


    “全校人都说要来我的展览，而且”


    “被扒出黑料的不是苏瓷，是苏西。”


    室友：“？？？”


    他的睡意瞬间一扫而空，猛地起身拿起手机。


    *


    周末过去之后，清晨的阳光打在苏瓷和苏泽北的身上，驱逐了积攒一夜的湿气，身子被照射后暖烘烘的非常舒服。


    那些证据发布之后，经过一天的发酵，网络上的趋势骤然突变，贴吧上再也不见对苏瓷的辱骂声，取而代之的皆是对她的所谓“同情”。


    什么“一直被真千金欺负好可怜”“明明已经净身离开苏家了，还得忍受苏西的抹黑”“抱错小孩的又不是她，她有什么错啊”之类的言论层出不穷。


    甚至还有人开了一个帖子，说什么如果苏瓷需要，他们可以众筹集资让她重回千金的日子。


    对此，苏瓷只是一笑而过。


    他们那点钱还是留着自己花吧。


    且不说她根本就不缺钱，这种众筹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一种非法集资，根本就不合法。


    况且，发表这些言论的人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之前臭骂过她，对他们来说苏瓷和苏西的事情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个乐子，哪有人会真的与她共情啊。


    不过解决掉了苏西这个时不时在她面前蹦跶的烦人精，苏瓷的心情倒是愉悦了不少。


    今天是周一，时隔两天，她又得将苏泽北送去上学。


    上回苏宏和王朗丽听到传闻后是忙中拨冗，挤出时间来警察局陪苏西演的那出戏，之后还得继续忙活店里的琐事，所以接送苏泽北的任务还是交到了苏瓷的头上。


    前几天，她为了避免又在学校里碰到苏明修，每次都是送到校门口后就出钱让网约车司机将苏泽北送进校园，但今天难得心情好，她便打算亲自将苏泽北送进去。


    俩人到达学校门口后，苏瓷牵起苏泽北的手，同他一道准备下车。


    见状，苏泽北有些惊喜：“今天你要送我进去？”


    苏瓷点了点头，揉了下他柔软的脑袋，弯下腰来朝他粲然一笑。


    “对啊。”


    苏泽北闻言分外开心，一边牵着苏瓷的手，一边蹦蹦跳跳地背起书包就下了车。


    他走着走着，忽然想起苏瓷昨日睡前与他说的事情。


    他昨天沉迷汪汪队立大功，看到正精彩的地方，还没来得及多问几嘴便转移了注意力。


    “你昨天是跟我说已经解决了苏西偷我家三万块钱的事情？”苏泽北疑惑发问。


    苏瓷好笑地说：“是啊，我之前不是答应过你要帮你吗。”


    “你是怎么解决的？警察叔叔来抓苏西了吗？”


    听苏泽北提到这个，苏瓷眼底骤然划过一抹冷意。


    “那倒没有。”


    苏泽北有些失望：“啊？”


    苏瓷摸着苏泽北的脑袋，缓缓说：“放心，她受到的惩罚会比被警察抓走更加痛苦。”


    还有比被警察抓走更加痛苦的惩罚？


    苏泽北听不太懂苏瓷话里的意思，却还是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小孩子思维跳跃的很快，没多久他就将这件事抛掷脑后，又开始和苏瓷说说笑笑了。


    “哎哎，你今天下午来接我的时候能不能带我去吃上次吃的那家鱼包饭啊，我想吃那个了。”


    “那是寿司，不是什么鱼包饭。”


    “管他叫什么，反正我想吃。”


    “行，晚上带你去。”


    “”


    将苏泽北送到老师跟前后，苏瓷保证了今天晚上一定会带他去吃寿司，苏泽北才恋恋不舍地跟着老师走了，走着走着时不时还回过头再看苏瓷一眼。


    看着他一步一回头的动作，苏瓷失笑，朝他挥了好几次手。


    苏泽北这才作罢，放心地跟老师走了。


    送完苏泽北后，苏瓷看了眼时间，已经临近自己上早课的时间了，她转过身，打算尽快离开学校。


    忽地，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


    “瓷瓷。”


    苏瓷脚步顿住。


    她没有回头，全身却泛起一阵阵颤栗。


    这声“瓷瓷”曾经在她耳边出现过数千数万次，可能是愉悦的、恼怒的、怄气的等等等等


    她甚至不用看，就能辨别出来声音内饱含的情绪。


    可这一声，是她从未听过的——


    悲伤的声音。


    苏瓷缓缓转过身，鼓足了勇气抬眼望去。


    来人如她所料。


    苏明修正站在她的身后，眼睛内氤氲着一层苏瓷看不懂的雾气。


    44.  怎么会呢   　　西城，波利贵族学院。


    西城, 波利贵族学院。


    苏明修来到西城后，原本一直都住在某家五星级酒店内，虽说他名下西城的房产不少, 可那些房子常年没人居住，自然是没有酒店住的舒服。


    不过自从上回与李逸华再次会面之后，李逸华听说苏明修一直住在酒店，便热情邀约他去自己家里住。


    盛情难却, 几次邀约下来, 苏明修见推脱不掉便还是松口答应了。


    他也有意和这位多年未见的老友叙叙旧, 俩人这几天几乎是形影不离。


    一大早, 李逸华起身去往学校处理事务, 最近是开学季, 学校内许多场合都离不开他这位校长。


    正巧, 苏明修近期睡眠质量不太好, 基本上天刚亮他也醒了, 索性便和李逸华一同来到了波利贵族学院。


    李逸华去忙活工作，苏明修就在学校内四处闲逛。


    波利贵族学院的建筑风格很有意思，听说第一任校长就是学校的创始人, 这位初始校长和他们一样，也是毕业于美帝国的剑桥大学。


    看得出来，这所学校的风格很多地方都有剑桥大学的影子, 走在波利贵族学院的校内，仿佛又回到了苏明修曾经待过多年的那所名校一般。


    他沉浸在校园风光内, 走着走着，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苏明修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生的背影，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岁左右的模样。


    然而，让他骤然停下脚步的, 是这位女生身上的某种既视感。


    她的穿着，打扮，甚至一个撩发的小举动，都与自己已逝的女儿如出一辙的相似。


    背影上相似的程度甚至有些可怕。


    在那一刻，苏明修险些要以为这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生怕自己将这个极其像苏瓷的女生给吓跑了。


    女生站在原地朝远处挥了挥手，挥完后还静静地站了半晌，倏尔，抬脚一动，看起来准备离去。


    见状，苏明修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他不顾失态，快步上前，朝女生喊了一句。


    “瓷瓷。”


    这话一出，女生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看见女生对他的喊声有所反应，即便苏明修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心里却还是莫名涌起一阵期待和有些不敢相信的欣喜。


    难不成，真的是苏瓷？


    可在女生转过身后，期待彻底幻灭。


    那张脸，和记忆中女儿的长相天差地别。


    不是她


    苏明修眼底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是啊，怎么可能是苏瓷。


    苏瓷已经不在了，还是自己亲自将她的尸体推进的火化炉，看着她最后化身为那一罐沉甸甸的骨灰。


    想到这里，苏明修鼻尖一酸。


    他抬手扶额，半遮住隐隐有些湿润的眼眶。


    “不好意思啊，我认错人了。”他声音略带沙哑。


    说罢，苏明修避免自己的情绪再度用上，克制住自己不再看她。


    他索性转过身，打算离开。


    看着苏明修这样，苏瓷心蓦然揪了一下。


    她不自觉地突然开口：“您是上次跟李校长一起的那位叔叔吧？”


    苏瓷的灵魂在另一个人的躯体内总会有些诡异之处，本该避开和苏明修的接触，以免暴露身份才对，可她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她不想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么落魄的离开。


    听到苏瓷的声音，苏明修面带疑惑地回头。


    他打量了苏瓷好几眼，才想起来之前和李逸华一同碰到过这个小姑娘，李逸华似乎还向苏明修介绍了她。


    当时，李逸华说了什么来着？


    记忆回溯数日前，苏明修思绪了片刻，待他想起来后忽然愣了一下。


    她是叫苏瓷的那个女孩？


    是了，他之前听到这个名字后还鬼迷心窍一样让李逸华去调查这个女生，结果被李逸华甩了一个大白眼。


    ——“搞什么电影那套，全世界叫苏瓷的你都要认闺女？”


    李逸华那天是这样吐槽他的。


    事后，苏明修也觉得是自己神经过于敏感，没再跟李逸华提过，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甚至连他自己都把这个“苏瓷”忘的一干二净了。


    没想到今天还能在这里碰见她，还险些把她认成了自己的女儿。


    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是你啊。”他朝苏瓷笑了一下。


    看见苏明修的样子恢复正常，苏瓷也松了一口气。


    果然，自己的父亲还是笑起来的模样更加适合他。


    重生之后第二次和苏明修碰面，苏瓷不再像上一次那么手足无措，已经可以自然地同苏明修对话了。


    “您这是准备去找李校长？”


    “算是，我随便逛逛。”


    俩人简单的闲谈几句，随后苏瓷用自己还有课为由，跟苏明修告了别。


    看着苏瓷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苏明修一个恍惚，又把她的身影和自己的女儿重叠到了一起。


    他笑着摇了摇头，低声呢喃。


    “怎么会呢。”


    *


    方才在波利贵族学院内偶遇苏明修，耽误了一点时间，苏瓷到达清韵大学校门口的时候离上课已经就差几分钟了。


    她忙不迭下车，往教室内赶去。


    当苏瓷推开教室的门，班级内的座位上已经坐满了同学，甚至连老师都比她来得早，正站在讲台上准备开始讲课了。


    “哗啦——”


    开门声响起。


    数十道视线齐刷刷地朝苏瓷望去。


    被“万众瞩目”的苏瓷，动作僵硬了一下。


    论迟到被当场抓住能有多么社死。


    如果这是一部动画片的话，她的额头上大概会划下来几道竖直的黑线，并且身后响起几声乌鸦叫的BGM。


    听到身后响起的推门声，还在低头调试课案ppt的老师眉头一皱，回过头朝来人射去了一道非常不爽的死亡凝视。


    可当她看到苏瓷后，神色滞了一下，瞬间收起了目光内蕴含的杀气。


    她甚至还向苏瓷笑了一下，亲切地挥了挥手。


    “是苏瓷啊，快进来吧。”


    苏瓷：“？”


    对老师的突然变脸，苏瓷一脸懵逼，随口应了一声，迷迷糊糊地找了个空位连忙坐下。


    在她刚刚落座没多久，位于她前排、后排、旁边、斜侧的同学突然转过脑袋，统统对她摆出一个个友善的微笑。


    苏瓷：“？”


    这些人吃错什么药了？


    忽而，一个坐在她身侧的同学小声询问。


    “苏瓷，你没事吧？”


    她的这道问句，打开了所有人的话匣子。


    “是啊，你没事吧？”


    “之前网上的那些算了，不提了，你没事吧？”


    “唉，苏西真是，你应该没事吧？”


    “”


    这一系列的“你没事吧，你没事吧，你没事吧”，在苏瓷的耳边循环播放，她忽然想到了前几年流行一则广告。


    “没事就吃XX梅。”她脑袋短路般脱口而出。


    空气倏然寂静。


    几秒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苏瓷你还挺幽默的。”


    “我之前怎么没发觉你有这么好玩呢。”


    “”


    苏瓷汗颜。


    她大概懂了他们为什么会京剧变脸般朝她示好。


    苏瓷内心轻轻叹息一声。


    “你们不用这样子。”


    “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对你们没什么意见，你们也不用过来讨好我。”


    “正常相处就行了。”


    他们的心思被苏瓷直接点了出来，那些同学的脸上都挂了些尴尬的意味，默契地闭上了嘴巴。


    后半节课，没有人再刻意地同苏瓷搭话，苏瓷落得个清闲。


    下课之后，苏瓷收拾好东西，准备转场下节课的教室。


    走着走着，前面的几名女同学突然推搡了起来。


    “嘭”地一身，一个人倏尔摔倒在地，挡住了苏瓷前进的步伐。


    苏瓷脚步一顿。


    她低下头，看清了倒地的那个女生的面容。


    “周欣，你躺那干嘛呢，跟你主子一样扮白莲啊。”


    将周欣推倒的几名女生出言嘲讽，脸上窃笑不止。


    其中一名女生发现了站在旁边的苏瓷，她立马拉了拉旁人的衣袖。


    “苏瓷。”她低声提醒。


    那名出言不逊的女生停下动作，转过头看着苏瓷，脸上冒出一个邀功般的笑容。


    “苏瓷，你来的正好，我们在替你教训这个苏西的走狗呢！”


    苏瓷瞥了她们一眼。


    这几个女生她有点印象，之前苏西在班里扮可怜的时候，最先站出来安慰她的那一批人，里面就有她们的脸孔。


    苏瓷面容不动，只觉得女生脸上的笑意觉得分外难看。


    她忽而开口。


    “替我教训？”


    “我认识你们吗？”


    几名女生闻言愣怔了几下。


    她们没想到苏瓷会是这样的反应。


    那名女生脸上有些挂不住，小声埋怨了句：“我们还不是想帮你，你什么态度啊。”


    苏瓷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帮她？


    不过是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你觉得我需要你们帮我？”


    苏瓷冷眼看着她们。


    “你们愿意霸凌谁，孤立谁是你自己的事情，别跟我牵扯上关系。”


    说罢，几名女生脸色青了又紫，却又不敢跟苏瓷起什么冲突，只气不过般跺了跺脚，悻悻地离开了。


    她们走了之后，周欣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的脸上和身上都沾了黑灰，看上去分外狼狈。


    苏瓷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没说话，抬脚打算走出教室。


    看着苏瓷冷漠的神情，周欣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怒气。


    “苏瓷，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在这假好心了！”


    她冲着苏瓷的背影喊道。


    闻言，苏瓷脚步再次停顿。


    对周欣的话，她心里没什么太大的波动，甚至连回头给她一个眼神都没有。


    “假好心？你是不是有什么错觉？”


    “我刚刚可不是在帮你，我只是觉得——”


    “你还不配脏了我的手。”


    说完后，她大步流星地走去。


    周欣恨恨地咬了咬牙。


    “苏瓷，你等着瞧，苏家不会放过你的！”


    苏瓷刚走出教室门口，就听见周欣在里头对她喊的这一嗓子。


    她这次脚步都懒得停下。


    苏家不会放过她？


    巧了。


    她也没打算放过苏家。


    45.  出事了   　　苏瓷刚走出教室不远，又被


    苏瓷刚走出教室不远, 又被人给叫住了。


    叫住她的是夏颜，也不知道她是从哪蹦出来的。


    她熟络地把身体往苏瓷那边凑去，俩人肩膀碰着肩膀, 看上去分外亲密。


    看见夏颜后，苏瓷的脑壳仁隐隐又开始疼了。


    她回想起了曾经被自来熟话痨支配的恐惧。


    还没等苏瓷说些什么，夏颜便一脸唏嘘地开口吐槽道。


    “你看你看，之前周欣和苏西关系好, 大家都乐意带着她, 现在你澄清了之后, 这群人又开始孤立她了。”


    苏瓷不动声色地将身体挪了挪, 远离了她的肩膀。


    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的夏颜却丝毫没有察觉。


    “你说有些人怎么就喜欢成天挑事作乐呢, 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 她们拿来干这种事情, 不是浪费时间吗。”


    “真不知道这些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说了大半天, 夏颜突然发觉苏瓷好像到现在都没有开过口。


    她转过脑袋, 又贴近了几分，把苏瓷方才偷偷拉开的距离又填满了。


    夏颜：“苏瓷，你觉得呢？”


    又开始了。


    苏瓷无奈敷衍。


    苏瓷：“你说得对。”


    夏颜：“是吧, 你也觉得她们太不理智了是吧，上大学不就是为了获取更多知识，应该好好学习才对吧。”


    苏瓷：“可不是嘛。”


    俩人就这样你一茬我一茬地唠了大半段路程, 以旁人的视角来看，她们在一起的画面竟然还十分和谐。


    路过学校中心的教学楼时, 夏颜突然停下了脚步。


    “啊。”


    她冷不丁叫了一声。


    闻言，苏瓷心里颤了一下。


    她又要作什么妖？


    夏颜抬起手，伸出了一根食指，指向教学楼旁的一块电子大屏幕。


    这块电子大屏算是清韵大学的“公告牌”, 学校里但凡有什么大事情一般都会放在这块屏幕上滚动播放个好几天，以此示众。


    而现在，这块电子大屏上滚动着的人名，她们分外熟悉。


    “关于苏西事件的处罚通知”


    夏颜轻声将屏幕上红色加粗后最显眼的几个大字念了出来。


    听见这句话后，苏瓷才抬起眼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电子大屏幕上如是显示道：


    【关于最近网络上盛传的苏西事件处罚通知】


    最近，网络上一则我校某学生霸凌苏西的事件传的沸沸扬扬，后经当事人澄清，此事件系诽谤，且霸凌道施暴者就是这位苏西。


    之后又有人传播苏西的高考分数仅390分，对此事我校着手调查发现苏西的高考分数属实。而后，我校查讯了苏西的入学通知书，苏西是已“清韵大学旁听生”的身份进我校临时学校，并非清韵大学的正式学生。


    她之所以会进入正式学生所在的班级，是由于某余姓老师篡改了分班系统，以至于苏西开学至今一直以正式学生的面目示人。


    现我校已开除苏西和余姓老师，并严格加强了入学管理系统，对于先前造成的不良影响，特此道歉。


    这则通知看得夏颜瞠目结舌。


    “没想到啊，苏西还真的只考了三百多分。”


    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


    “这个某余姓老师，该不会就是余晓莉吧”


    她不可置信般轻声呢喃。


    谁能想到她们那个看起来道貌岸然的班主任私底下居然是这样的人。


    而苏瓷只淡淡地扫了几眼，面色如常，仿佛上面的通告与她无关一般。


    余晓莉是苏家的人，这个事情苏瓷多多少少有猜测到几分。


    苏瓷依稀还记得，开学那天第一次和余晓莉见面后她的反应，没有人会一上来就对一个陌生人抱有那么大的恶意，如果有，那只可能是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再加上余晓莉之后对苏西的诸多照顾，其实早就露出了些许端倪。


    不过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苏西和余晓莉俩人也得到了应有的处罚，苏瓷也不打算再追究些什么了。


    她静静地听着夏颜一句接着一句的话语声，快步走到了下节课的教室内。


    *


    另一边。


    结束了一场围棋赛事的楚胺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学校找辅导员销假。


    这几天路程舟车劳顿，他本打算先回家睡个昏天黑地，没想这么早就跑回学校销假。


    可他父亲却以“好不容易被名牌大学破格录取了，还天天请假，像什么话”为由，强行把他喊来了学校。


    父命难违，没办法，楚胺只好拉着疲倦的身躯，迷迷糊糊地来到了清韵大学。


    幸好，销假的手续很快，不出几分钟辅导员就替他弄好了。


    这位辅导员不仅没有在意楚胺时不时的请假，甚至还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次在国外的赛事又拿了冠军吧，继续加油，为国争光。”


    楚胺礼貌地对辅导员一笑。


    随后他原路返回，准备尽快回家补觉。


    忽而，脚步停顿。


    楚胺的目光被教学楼外的电子大屏幕给吸引去了。


    先前贴吧上苏瓷和苏西的事件他仅是略有耳闻，再加上这段时间的奔波劳碌，他也没空余的时间去网络上吃瓜，对这件事了解不多。


    不过看到荧幕上的通告，楚胺还是一眼便能看出来这则通告内没有提及姓名的所谓“某学生”，指的是苏瓷。


    他忽然起了兴致，站在原地没动，反而打开了清韵大学的贴吧，想要了解一下事情的原委。


    现在贴吧的首页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度已经不如前几天那么疯狂，不过还是有许多网友依旧还津津乐道地将清韵大学今天的公告发布在网上，并留了一些嘲笑讥讽苏西的话语。


    楚胺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个好心网友整理的事件时间线。


    他花费了一段时间将这件事彻底摸透，这段时间甚至比他找辅导员销假的时间还长。


    看完之后，楚胺的神色有些难以琢磨的复杂。


    他退出贴吧，转而打开了微信，时隔数日，给苏瓷发去了一条信息。


    【An】：在学校吗？今天请我吃饭怎么样？


    这则信息很快就有了答复。


    【Ci】：可以。


    *


    苏瓷快下课的时候，收到了楚胺发来的信息。


    她也没多想，只当楚胺今天有空闲的时间，直接答应了下来。


    俩人相约在教学楼下会面。


    当苏瓷下课后走到楼下时，楚胺已经在那等着她了。


    看见苏瓷后，楚胺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而一直在苏瓷身边阴魂不散的夏颜倏尔嗅到了八卦的气氛。


    她凑近苏瓷的耳边：“谁啊谁啊，快交待，那个小帅哥是谁？”


    苏瓷没理她，径直朝楚胺走去。


    见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夏颜有些不甘心，不但没走，还直直地跟在苏瓷屁股后面。


    苏瓷懒得管她，走到楚胺面前，随口问了句。


    “你想吃什么？”


    还没等楚胺作答，夏颜突然插到了两人之间。


    “哈喽，小哥哥，我是苏瓷的朋友。”


    楚胺愣了一下，对她点了点头：“你好。”


    “你们俩这是要去约会啊？”


    夏颜看了一眼楚胺又看了一眼苏瓷，贼眉鼠眼地问。


    “不是。”


    “是啊。”


    两道截然相反的声音同时响起。


    闻言，夏颜眼神怪异地瞥了一眼苏瓷。


    “哎哟，你说你还害羞个什么劲啊？”


    “约会就约会嘛，还藏着掖着，现在大学了，谈恋爱不算早恋了，有什么啊。”


    说罢，夏颜还故作理解地拍了拍苏瓷的肩膀。


    “行了，你们俩慢慢约会，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拜拜。”


    说完后，不容苏瓷解释，夏颜转身潇洒离去。


    苏瓷：“”


    她缓缓转头，看着楚胺，眼神里写满了疑惑，仿佛在问——他为什么要承认。


    楚胺装作没看懂她眼里述说的意思，朝苏瓷莞尔一笑。


    “走吧，吃饭去。”


    “”


    见状，苏瓷也只好不了了之。


    二人并肩走在校园上，一路无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夏颜的话语，苏瓷忽然觉得有几分尴尬。


    从前也不是没和楚胺单独相处过，但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不自在。


    仿佛有股暧昧的气氛，盘旋在二人之中。


    “叮铃铃——”


    一道手机铃声划破了俩人的沉默。


    苏瓷思绪飘远了，听见铃声后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你的电话。”楚胺出言提醒。


    听他这么一说，苏瓷才低下头，缓缓从包里拿出手机。


    手机来电人显示的是王朗丽。


    看清以后，苏瓷有些纳闷。


    自从上回王朗丽替苏西说了几句话后，王朗丽一直觉得有些愧疚，有段时间都不敢联系苏瓷，甚至有事也是让苏宏出面联系的苏瓷。


    这时候王朗丽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不知怎么，她心里莫名浮现出某种不好的预感。


    苏瓷迅速将电话接起。


    “瓷瓷，不好了，出事了——”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还没等苏瓷听个明白，王朗丽又突然将电话挂断了。


    听着话筒内传来的嘟声，苏瓷眉头轻蹙。


    她又给王朗丽拨了回去，打了好几次却怎么也打不通。


    “怎么了？”


    楚胺看出了苏瓷忽然变得不安的面孔，不禁出言询问。


    苏瓷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他。


    “不好意思，我今天好像没法陪你吃饭了。”


    说罢，她掏了掏包里的钱夹，从钱夹中随便抽出一小沓钞票，塞到楚胺手里。


    “这些钱你拿着，自己去吃点好的，等下次我再亲自请你吧。”


    楚胺：“？”


    说完之后，苏瓷扬长而去，连拒绝的时间都没有给楚胺。


    待苏瓷走了以后，楚胺看着手里少说上千的红色钞票，有些哭笑不得。


    他非常想问问苏瓷。


    到底是什么，让她觉得自己非常缺钱。


    46.  黑卡所在处   二合一


    离开学校以后, 苏瓷又给王朗丽和苏宏二人轮番着打了几个电话，与她对话的却皆是冷冰冰的机械女音。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随着时间的流逝, 苏瓷心中的不安感逐渐发酵。


    出什么事情能让他们二人连接个电话的功夫都没有？


    思绪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索性关掉了手机，不再尝试向王朗丽和苏宏打电话，反手就在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 去淮安路上新开的餐馆, 越快越好。”


    上车之后, 苏瓷没多看, 焦急地冲司机喊了声。


    司机干这行久了, 很有眼力见, 一听苏瓷这语气不对劲, 也没多嘴询问理由, 踩下油门就直往淮安路飞奔而去。


    路途中车内一片安静。


    苏瓷浑身散发的低气压就连寻常喜爱和人唠嗑的司机都闭上了嘴巴。


    联系不上苏宏和王朗丽, 苏瓷的内心分外焦躁，为了使自己冷静下来，她侧过脑袋, 看着窗外变换的风景。


    察觉到她的动作，司机在后视镜内瞟了她一眼。


    这一眼看的司机愣了一下。


    先前苏瓷一直低着头，发丝垂落, 遮住了她的小半张脸，这回抬头望窗之后他才看清苏瓷的模样。


    “小姑娘, 我们见过吧？”司机的声音带着些重逢的喜悦。


    苏瓷闻言抬眸，扫了一眼后视镜内反射着的司机的脸庞，倒是觉得他有些眼熟。


    见苏瓷没有认出自己，司机忙不迭又开口补充：“之前在郊区晚上, 我载过你一次。”


    “当时我还说要给你介绍我儿子呢。”


    听司机这么一说，苏瓷终于回忆起了。


    重生的第一天，在她淋过雨后浑身狼狈不堪蹲在大马路边时，确实受过这位司机的帮助。


    想到这，她的面容缓和了许多，朝司机笑笑：“是您啊。”


    “没想到还能跟你碰见，看来咱俩有缘份啊。”


    司机感叹了一声，将方才的疑问托盘而出。


    “我看你急忙忙的，脸色不太好，刚才就不太敢跟你搭话，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苏瓷没有将实情完全说出，只轻描淡写说了句：“家里人联系不上，我去看看她们。”


    “这样啊”司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大概猜到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却也没有多问。


    “淮安路就在前面了，我给你送到餐馆门口吧。”


    苏瓷：“好，谢谢师傅。”


    到达餐馆门口，苏瓷结了车费，和司机道了个别。


    她拉开车门，刚打算下车，忽然身边响起了一道巨响。


    “砰——”


    一个中年男子伴随着几条座椅一同被人从餐馆内摔了出来，飞扬起的尘土四溅，看上去分外骇人。


    动静太大，吸引了许多路人的目光，其中也包括司机和苏瓷。


    几秒后，灰尘褪去，苏瓷看清了摔倒在地的男子。


    这名中年男子，便是苏宏。


    苏瓷愣了半秒，反应过来后连忙奔过去，将苏宏从地上搀扶起。


    苏宏借了苏瓷的力，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虽由于衣服的遮挡看不出来明显的外伤，但一直站不稳当，显然是身体里受了碰撞，不是骨折也是个扭伤。


    见状，苏瓷脸色骤变。


    看见苏瓷后，苏宏皱起了眉头：“你怎么来了？”


    苏瓷没搭话，看着他浑身的狼狈，眼底倏尔划过一抹冷意。


    方才的司机见情况不对，连忙下了车，赶过来帮着苏瓷搀扶苏宏。


    “哎呦，这是怎么了啊。”司机看着满地狼藉，面露担忧。


    这时，餐馆内传来王朗丽和人的争吵声。


    “你们干什么啊！对人动手我要报警的！”


    “谁对他动手了，是他自己硬要扶着桌子，我不小心才连人带桌一起摔出去的好吧。”


    王朗丽说不过他，瞪了他几眼，忙不迭出门来查看苏宏的情况。


    她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了门外的苏瓷，瞬间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苏瓷举止行为都隐隐透露着超脱年龄的成熟感，每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苏瓷到了，王朗丽心里就会充满安全感。


    她总觉得自己的这个女儿，比男人还要靠谱。


    “瓷瓷，你来了啊。”她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王朗丽的话入耳中，苏宏脸色瞬间黑沉。


    他怒吼了一声：“是你把苏瓷喊来的？！”


    “你把她叫来干什么，她一个小孩，能干什么事？！”


    王朗丽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


    她本意是想让苏瓷过来帮忙，可听苏宏这么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考虑的有些不妥当。


    “不是，我只是想让她过来搭把手”


    苏宏瞪了她一眼。


    “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你把她喊过来有什么用？”


    “她都已经替我们出了店面的钱，甚至住的房子也是她提供的，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一个孩子，自己心里不会过意不去吗！”


    闻言，王朗丽慌慌张张地看向苏瓷。


    “我不是那个意思，瓷瓷，你不要误会。”她开口替自己辩解。


    “好了。”苏瓷打断了他们无意义的争吵。


    她看向司机：“师傅，您帮个忙，替我把他送去医院吧。”


    “不行。”苏宏反对。


    “我去医院，让你个小丫头待在这里像什么话。”


    就在这时，门内闹事的人听见外头的吵闹声，也走了出来。


    那是三四个一米八往上的彪形大汉，带头的那个大汉手臂上满当当都是纹身，各个脸色都是凶神恶煞，看起来分外不好对付。


    “一个个躲门外干嘛呢，你们的饭店出了这种事，不得处理一下？”


    他们不怀好意地看着门外的几人，当视线瞟到苏瓷身上时，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几名大汉眼神交汇了一下，某种不为人知的讯息在他们的眼里传递。


    领头的那位向前走了几步，言语分外轻佻地说。


    “这是你们的女儿？”


    看见他上前，苏宏下意识地将苏瓷往身后护了一下，眼神戒备。


    “跟你有什么关系。”他说。


    领头的大汉冷笑一声，“这是跟我没关系，那跟我有关系的你们谁出来评评理？”


    闻言，苏瓷眼睛一动。


    她从苏宏的身后走出，直视着大汉。


    “跟你有关系？什么事情跟你有关系？”


    见状，苏宏拉着她的胳膊，想把她拽回来，却因为腿伤身体失去了重心，反而导致自己踉跄了一下。


    疼痛感隐隐袭来，他蹙紧眉头，还不忘开口说一句。


    “苏瓷，你别管这个事。”


    看着苏宏额头因疼痛冒出的细汗，苏瓷没听他的话，反而转头又对司机说了声：“您还是先送他去医院吧，这里路边不让长时间停车，待会被交警贴罚单就不好了。”


    司机本也不打算放苏瓷自己在这，可他低头看了一眼苏宏苍白的脸色，内心纠结一番后做出了决定。


    “大哥，我先把你送去医院然后我快点赶回来，你这腿伤得去检查一下，万一耽误了，以后可能会落下病根子的。”


    王朗丽也开口说服：“是啊，你先去吧，我在这陪着瓷瓷就行了。”


    苏宏沉着脸，看了看眼前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迟疑了半晌。


    看出了苏宏的顾忌，司机又说：“没事的，这边最近的医院我开车过去也就几分钟，等把你送过去我马上赶回来。”


    “那好吧。”苏宏这才松口。


    司机搀扶着苏宏上了车，很快，这辆车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


    在边上等了大半天的大汉见状冷哼一声。


    “合家欢表演完了？是时候该算算账了吧？”


    他双手环胸，仰着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苏瓷。


    “我们在你们的菜里吃到了蟑螂，还他妈是半截蟑螂，恶心的要死。”


    他说着说着，还呸了一声，一股浓痰顺着他的动作滴落在地。


    “这我要是去卫生局投诉，你们的店可就要关门了。”


    看着他粗俗的举动，苏瓷眉头皱起，心里泛上一层恶心。


    她后退了几步，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所以你就动手砸店？还把人打伤？”


    “这我要是去警察局报警，你们可就要在里面蹲上几天了。”


    苏瓷学着他的语气，将大汉的话原封不动的怼了回去。


    领头大汉闻言愣了一下。


    一般人看见他们这副模样，几乎是唯恐避之不及，可就这么个年轻小丫头，不怕他们也就算了，居然还有勇气跟他们顶嘴。


    几名大汉对视了一下。


    怪不得雇他们来搞事情的那个人会说，他们只需要对付好一个叫苏瓷的女孩，事情就相当于成了一大半了。


    可再怎么难搞，始终只是一个小姑娘，他们就不信在他们几个经验深厚的老手面前，一个小姑娘能翻起什么波澜。


    大汉勾起唇角，不以为然地摊了摊手。


    “我们什么时候打人了，你有证据吗？你们自己人的证言可不能算是证据啊。”


    说完，他们几个笑嘻嘻地看着苏瓷，一副赖皮的混混模样。


    看着他们打算死不认账，苏瓷转过脑袋，对王朗丽问了一句。


    “店里有监控吗？”


    王朗丽脸色一僵，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我们这几天刚开始营业，还没来得及安装监控。”


    虽说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那几名大汉给听了过去。


    领头大汉洋洋得意地说。


    “那真是可惜了，你们没有我打人的证据，但我可有你们店里吃出蟑螂的证据。”


    “你们就给客人吃这种玩意，要是传开了，以后谁还敢来你们店里啊。”


    “啧啧，明明是新店，却马上要关门倒闭了唷。”


    他们几个人欠兮兮地交头接耳，放大了声音，生怕一旁围观的路人听不到。


    看着他们这般大肆宣传店里所谓的卫生情况，苏瓷沉默了片刻，随后长叹了一口气。


    她像是妥协了一般低下脑袋：“说吧，你们想要怎么样才不去卫生局投诉，也不把这件事情往外传？”


    见苏瓷这么轻易就松了口，几人相视一笑。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哪有什么不好对付。


    领头大汉轻咳一声：“在食物内吃出异物，按照规定是每人赔偿十倍食物的价格，如果十倍价格不满一千，就按照一千块钱来算。”


    他的话听起来似乎非常讲道理，可下一秒，他便凑近了苏瓷和王朗丽，轻声说了句。


    “但我还需要吃到蟑螂的精神损失费，和对这件事的封口费。”


    苏瓷眼睛都没眨：“可以。”


    她答应之后往店里走了几步，站在店门口朝大汉们招了招手。


    “进店里谈吧，外面人杂。”


    听苏瓷答应了，大汉眼里溢满笑意，赶忙跟着苏瓷走进了店内。


    见状，王朗丽也快步追上苏瓷，她站在苏瓷身旁，有些不安地拽了拽苏瓷的袖子。


    “我们店里刚开张，不可能有蟑螂，他们一看就是是来挑事的，你别给他们钱啊。”


    大汉倏尔开口打岔。


    “这位阿姨，赖账也没你们这么赖账的。”


    “我在你们的食物里吃出的蟑螂，不是你们店里的，难不成我还自己抓一只蟑螂掰碎了来栽赃你们啊？”


    他随手拉了一条椅子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朗丽。


    “你！”王朗丽气极。


    苏瓷拉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她轻撩眼皮，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面前的几位大汉，轻笑一声。


    “放心，该给各位的我一分都不会少。”


    “说吧，你们想要多少精神损失费和封口费？”


    大汉们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们几乎是狮子大张口。


    “我看你们这店位置和装修都挺好的，那这些费用相对也会贵一些，怎么着也得六位数起吧。”


    苏瓷反问：“六位数？”


    “怎么？给不起啊？”


    大汉们脸色突变，作势就要起身。


    “那就卫生局见吧。”


    他们的这话，就和商场里那些讨价还价不成还故意走人的一样，目的都是为了逼迫别人挽留。


    苏瓷摇了摇头：“不是。”


    听苏瓷否认，大汉们还以为她妥协了，冷哼一声，又坐回原地。


    忽而，苏瓷的声音又响起了。


    “就要这么点啊？”


    “我以为你们是来敲诈，没想到只是讨个饭啊。”


    她眼角弯弯，笑容分外灿烂。


    “？”


    几名大汉动作一滞。


    他们闯荡江湖这么久，这种敲诈的活干了不少，还是头一次有人嫌他们要的少的。


    甚至，还被说成是乞丐讨饭


    领头的大汉猛一拍桌。


    “你骂谁是乞丐？！”


    他一发火，原本就凶神恶煞的面部更加狰狞，就连王朗丽都心惊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


    可苏瓷却纹丝不动，脸上的笑意反而更加浓厚了。


    “生什么气啊，我说了乞丐俩字吗？”


    “你们要的钱我会给，但你们要是吓到我，我可就不一定给了。”


    苏瓷话虽这么说，但几名大汉怎么看也看不出来她有丝毫的害怕。


    领头大汉皱了皱眉，苏瓷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让他心里忽然有一丝不安。


    不过也只有一丝而已，转瞬又被他自己抹除了。


    他还能怕这么一个小姑娘不成？


    “那你怎么给，微信还是支付宝？”


    他现在只想快些从苏瓷这里拿到钱，然后转头再把这家饭店的丑闻公布于众。


    其实他们接这个活的时候，已经从买主那边拿到了一笔不菲的费用，只不过他见苏瓷身着名牌，又起了贪念。


    干一个活，收两家钱，岂不美哉？


    闻言，苏瓷面容不动，瞳眸直盯着他们，那眼神仿佛能将他们心里的邪念也一同看穿一般。


    她倏尔开口：“都可以，只不过在给你们钱之前，我还想再问几个问题。”


    她的要求不算过分，甚至非常简单就能完成，但不知怎么，大汉下意识就不想答应她的要求。


    “给个钱磨磨唧唧的，你到底想不想让这家店再开下去？”


    苏瓷轻瞥他一眼，回问：“你到底想不想拿钱？”


    “”


    这话把大汉给噎住了，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妥协了。


    “行吧，那你想问什么？”


    苏瓷莞尔一笑：“放轻松，又不是什么世界难题。”


    “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这只蟑螂，是上菜之前就在碗里，还是上菜后才爬进去的？”


    大汉想都没想：“都只剩一半，肯定是在上菜之前就有了，半只蟑螂怎么可能上菜后才爬进去。”


    “哦。”苏瓷淡淡地说。


    “那你们的意思，另外一半蟑螂应该是在锅里？”


    大汉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停顿片刻。


    “这谁知道啊，说不定早就烂了，被谁吃了都不一定。”


    苏瓷没接话，反而看向王朗丽。


    “新店刚开张，我看菜单上也没多少菜品，他们点的是什么菜？”


    王朗丽回答：“点了几个清炒蔬菜，还有一个炖猪骨汤。”


    “那蟑螂是在哪道菜发现的？”苏瓷又问。


    王朗丽想了一下，答：“应该是在炖猪骨汤里。”


    得到答复后，苏瓷放下心来。


    “问够了没？可以给钱了吗？”大汉不耐烦催促。


    苏瓷转过头，看着他急躁的模样，哂笑一声。


    “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要不你们还是去卫生局投诉吧。”


    大汉闻言暴怒：“你耍我们玩呢？！”


    苏瓷看都没看他一眼，抬手轻撩了下掉落额间的发丝，姿态慵懒。


    “是你们在耍我吧？”她轻声说。


    大汉：“你什么意思？想赖账是吧！”


    苏瓷拉开身后的椅子，慢悠悠地坐下。


    “在猪骨汤发现了半只蟑螂对吧？”


    “猪骨汤熬顿的时间很长，如果汤里有蟑螂，那么一整锅里面都可以检测出蟑螂的残渣。”


    “你去卫生局举报呗，看看到底是整锅都有，还是只有你那碗里有。”


    大汉听了之后，脸色青了又白。


    其中一名嘴硬道：“我们记错了，好像是上菜之后才爬进去的，反正你们店里有蟑螂，也能代表店里卫生很差。”


    苏瓷闻言低头，从身后拿出一部手机，对大汉们晃了晃。


    “不好意思，我刚刚以防万一录了个音，你们这话变来变去的，要不还是去举报吧，我让卫生局的人来听听录音，他们应该能得出结论。”


    这部手机一出，大汉们彻底没了声音。


    谁能想得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居然做事这么谨慎。


    看着他们瞬间噤声，苏瓷也只是笑了笑。


    这招时刻录音的杀手锏还是上回经历完和苏西的那点破事之后，她从中学到的经验。


    “顺便一提，刚才你们狮子大张口的那一段我也已经录了进去，我要是拿这段录音去报警的话，你们可就是勒索未遂了。”


    见状，领头的大汉脸色一狠。


    他倏然起身，打算抢走苏瓷的手机，可还没等他碰到苏瓷的一根毫毛，苏瓷再度开口打断了他。


    “忘了说了，录音已经云备份到网路上了，就算你砸了手机也没用哦。”


    大汉：“”他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听苏瓷这么说了，他们也只能作罢。


    领头大汉恶狠狠地剐了苏瓷一眼：“算你狠！”


    说罢，他招呼着自己的兄弟，准备打道回府。


    “等等。”


    苏瓷叫停了他们的动作。


    大汉们几乎同时回头，行动分外默契。


    等到他们全都停住之后，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听苏瓷的话啊喂！


    苏瓷收起笑意，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明明只是一个小姑娘，却蓦然让这几个彪形大汉心悸不止，甚至隐隐有些畏惧。


    “谁派你们来的？”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几位大汉脸色倏尔煞白。


    *


    波利贵族学院附近。


    李逸华作为一所学校的校长，开学期间工作积攒过多，苏明修在学校晃悠了大半天也没等到他处理完事件，索性出去找了家咖啡店坐着。


    他点了一杯咖啡，在店里坐了一个下午，却迟迟没等到李逸华人到。


    苏明修有些乏了，半靠在窗台，回想着曾经和苏瓷的点点滴滴。


    每当他静下来，脑子里都会浮现出苏瓷的音容相貌。


    “叮铃铃——”


    手机铃声打破了他的思绪。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电话是潘管家打来的。


    苏明修顿了一下，接起电话。


    “明修，刚刚查到了苏瓷的那张黑卡，前段时间有一笔大额开销，数额超过百万。”


    “消费的地点还是在西城，但”


    苏明修问：“怎么了？”


    “那家店，是苏瓷生前最喜爱的奢侈品品牌专柜”


    闻言，苏明修愣怔片刻。


    “哗啦——”


    咖啡店门口的风铃随着大门被人推开响起。


    苏明修察觉到动静，往门口望了一眼。


    来人是李逸华。


    即便隔着数米，苏明修也能看出李逸华难看的脸色。


    “明修”李逸华沉声喊了一声。


    苏明修心跳忽然加速，仿佛有一个预感即将呼之欲出。


    “上次我跟你提到的那个叫苏瓷的女孩，你当时不是让我去调查她使用的信用卡吗。”


    “我本来没当一回事，但今天突然看见了入学文件里面她弟弟的缴费单。”


    “她弟弟的缴费单上显示着他缴费时使用的信用卡”


    李逸华咽了下口水，有些难以开口，停顿几秒，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那个卡号的排序十分特殊，我一眼便看出来了。”


    "那是百夫长黑卡的排序方式。”


    “而那天陪她弟弟缴费的人，只有这个叫苏瓷的女孩”


    苏明修浑身僵硬，一股凉意从头传到脚趾，仿佛被一桶冰水淋透浑身般令人颤栗不止。


    今早撞见苏瓷的记忆倏尔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那诡异的熟悉感，直击他的心脏。


    苏明修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手指却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李逸华见状又忍不住开口说道。


    “明修，虽然我也知道这件事的巧合多到诡异，国内能够拥有黑卡的人屈指可数，但也不一定是我们想的那样，或许是这个女孩偷拿了苏瓷的黑卡呢？”


    苏明修张了张嘴，用尽全力挤出了四个字。


    “我知道了。”


    47.  精明如苏明修   　　夜晚，高空无月，仅


    夜晚, 高空无月，仅剩几个零零碎碎的星星散发着微弱的光点。


    在苏瓷那里吃瘪之后，那几名前来挑事的大汉满脸丧气, 灰溜溜地离开了。


    他们不知道是自己做的过于明显，还是苏瓷的洞察力太敏锐，这么几个来回的交谈时间，就已经暴露了他们是其实被人雇来肇事的这一事实。


    “现在怎么办, 身份都暴露了, 事情还没给买主办好。”


    其中一名大汉脸色铁青地说。


    “要我说, 就不应该多贪那笔钱, 一口咬定他家店里有蟑螂, 传出去这家店也开不了多久了。”


    他话里指责的意味非常明显。


    那位想多贪一笔的领头大汉闻言回头, 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 你是在怪我？”


    他说话的气势很足, 开口抱怨的大汉不禁缩了缩脑袋, 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服气。


    他们这波人干过不少恶事，甚至有的人刚出狱不久，或是在牢里待过几年, 本就是穷凶恶极之辈，又怎么会甘愿臣服在一个人的身下。


    当那名大汉闭了嘴，又有其他的大汉出言阻止。


    “那不然呢, 要不是你想赚两家钱，事情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连买主的身份险些都搭了进去, 要不是我拉着你跑了，你知道后果多严重吗？”


    大汉说着说着还冷哼了一声，语气分外不屑。


    “那可是苏家，是西城有名的豪门世家, 跟我们这种刀尖上行走的人不一样。”


    “要是得罪了苏家，我们这里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被手下弟兄当着面数落，领头大汉感觉自己老大的权威受到了质疑，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他脸色黑溜溜如同锅底，大声说道。


    “你们一个个的是想造反了？！”


    “现在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当时我提出多赚一笔钱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说白了，有贪念的不止是我，你们所有人都想，只不过是我带了个头先提了出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在这里装什么理中客。”


    他的一番话道出了所有人内心的真实写照。


    干这行的，哪有人不想多赚一笔，只是现在多的一笔钱没赚到不说，就连苏家托付的任务也没完成，这还怎么回去跟人交代。


    他们心里不爽，便需要一个人排解他们的闷气，而带头贪钱的领头大汉自然成了那个背锅的人。


    被戳穿了真实想法后，其他大汉瞬间噤声，连周边的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过了半晌，才有一个人神色担忧地说。


    “那现在该怎么办啊？”


    “这件事没给苏家办好，后续的那笔钱肯定也拿不到了，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出言的是大汉里头年纪最小的一个，现在也不过二十出头，因为年纪小，平日里一向比较口无遮然。原本他是想靠着壮实的体格去考体校，但高考落榜了，之后才沦落到与他们为伍。


    领头大汉扫了他一眼，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白忙活？”


    “一次不行就再干一次，这次是我们小看了那个叫苏瓷的丫头，才会落了把柄在她手里，等下一次，可就没那么简单。”


    他眼眸微眯，流露出一抹狠色。


    *


    饭馆门口。


    虽说这些大汉没有将背后的买手说出口，但苏瓷多多少少也能够猜测到是谁。


    自从她穿越到现在，跟她有仇的一共就那么几个人，她动动脚指就能想到这事情跟苏家脱不了干系。


    将这几个混混赶走之后，那位出租车司机也正好赶回了店里，几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坐着他的出租车去到了医院。


    医院里，苏宏已经做完了检查，他的伤势不算严重，只是轻微的扭伤，修养一段时间便会自动康复。


    只不过这几天饭馆刚开张，他修养会有点耽误店铺的生意，但好在厨房的大权还是掌控在王朗丽手里，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见苏瓷她们赶到，苏宏将她全身上下都扫视了一遍，看她身上没什么异常，小松了一口气。


    以防万一，他还是问了一句：“没事吧？”


    “没事。”苏瓷答。


    苏宏又问：“那些挑事的人呢，怎么处理的？”


    “已经解决了，蟑螂是他们自己弄进去的。”苏瓷回答非常简易，没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他。


    苏宏看出了她话里有隐瞒，却没有多问，只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王朗丽。


    就算苏瓷不愿意说，他也可以晚点再去问王朗丽。


    看苏宏没什么大碍，苏瓷转过头看向一直陪着他们的司机。


    “司机叔叔，这次谢谢你了。”


    司机摆了摆手，“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这样吧，我把你这半天本来该赚的钱加刚才的车费一起发给你吧，不然你这一下午替我们跑上跑下，总不能白忙活一天。”


    苏瓷说罢，掏出自己包内的钱夹，眼看着就要给他拿钱。


    司机见状连忙拒绝。


    “不用不用，我开这个出租车也就是闲着打发时间，不用给我钱。”


    “那怎么能行呢。”


    “真的不用，我是看你这小姑娘挺讨人喜欢的才愿意帮你们，跟钱不钱的没关系。”


    俩人推脱半天，司机最后只松口拿了这几趟的车费，没有收下苏瓷多给的那部分。


    在医院耽搁了太久，苏瓷和王朗丽搀扶着苏宏走出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


    看着眼前繁荣的街道夜景，苏瓷脚步忽然顿了一下。


    她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苏瓷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忘记的是什么。


    她急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是晚上七点半，而苏泽北他们五点半便已经放学了。


    看清时间后，苏瓷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连忙将王朗丽和苏宏送上出租车，而后自己也迅速打了一辆车赶到波利贵族学院的门口。


    波利贵族学院教学方式和外国很像，晚上没有晚自习，如果是选择住宿的学生，晚上就会组织他们进行一些课外活动，但学生们都无法随意出入校门。


    等苏瓷赶到时校门已经关闭了，她只好敲了敲门口保卫室的窗户。


    听到动静后，学校的保安将窗户从里面拉开，探了个脑袋出来。


    保安看见苏瓷一个小姑娘，面露疑惑，询问道：“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我来接走读的孩子，麻烦帮我开一下校门可以吗？”


    距离苏泽北放学的时间已经晚了两个多小时，苏瓷有些着急。


    “走读的孩子？”保安愣了一下，“学校内走读的孩子已经全都被家长接走了啊。”


    苏瓷：“？”


    被接走了？被谁接走了？


    她刚刚一直都跟苏宏和王朗丽在一起，怎么会被别人接走？


    她心里忽然浮上一层恐慌。


    难不成是那群人？


    她很快又否认了这个想法。


    波利贵族学院管理的十分严格，怎么可能会让陌生人将孩子接走。


    苏瓷又询问了一遍：“不可能啊，您要不再确认一遍登记表？”


    保安摇了摇头，解释说：“现在接待室都已经关门了，一个走读的小孩都没有啦，是不是被家里其他人接走了没告诉你啊。”


    “不会的，家里其他人都没有空来接他，您替我查查吧。”苏瓷神情分外焦急。


    保安看她十分认真，只好将今天出校学生的登记表又翻了一遍。


    倏尔，保安回想起了什么。


    “是一个初一小男孩吗？好像叫什么北？”他问。


    苏瓷连忙点头：“对对对，他是还在学校吧？”


    “不在了，他被一个男人接走了。”


    苏瓷闻言心惊了一下。


    真的被人给接走了？


    心中的恐慌转变为对自己忘了时间的自责和对校方不负责任的愤怒，她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


    下一秒，她又听见保安开口。


    “这个男人给你留了张纸条，我找一找啊。”


    保安弯下腰，在桌面上一堆乱七八糟的资料内翻来覆去地寻找。


    听到这话，苏瓷皱起了眉头。


    纸条？


    不会是勒索信吧？


    保安翻了几分钟，终于在桌面的角落处找到了一张皱巴巴的便签纸。


    他将这张便签纸递给苏瓷。


    苏瓷沉着一张脸，缓缓接过。


    她本以为会在纸条上看见什么类似“带着五百万来某某地方”之类的讯息，可映入眼帘的却是——


    “小弟弟说想吃寿司，我先带他去附近的寿司店了（笑脸）。”


    苏瓷：“”


    她心里缓缓打出来一个问号，甚至还将纸条的正反面倒来倒去看了个遍，也没看出什么隐藏着的敲诈讯息。


    看着苏瓷奇怪的举动，保安也是一头雾水，甚至还探着头出来瞄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


    “上面不是写着在寿司店吗，学校旁边不远处就有个XX寿司，快点过去吧。”他不禁催促道。


    “哦好。”


    苏瓷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前往了去寿司店的路上。


    寿司店里波利贵族学院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不过五分钟的路程，苏瓷很快便达到了目的地。


    她推开寿司店的玻璃门，店铺内照日式风格装修，每个桌都被单独隔开，还挂上了帘子，对客人的隐私保护的非常好。


    如果是在从前，这样类似包厢的装修苏瓷应该会在内心夸赞几句，但


    当她掀了五六个陌生人的帘子也没有找到苏泽北的时候，她只想说一句话。


    到底是哪个神仙设计的这种装修啊喂！


    苏瓷放弃了再这样一个帘子一个帘子去撩的蠢办法，她深吸一口长气，想出了一个好用，但会令她彻底社死的办法。


    她闭上眼睛，认命般张开嘴巴。


    “——苏泽北！！！”


    一道怒吼响彻整家店面。


    苏瓷喊完，非常无奈地抬手扶额。


    在这重生的几个月她几乎要把这辈子丢人的事情，都给干尽了。


    幸好，没有人知道她是福布斯富豪榜上的亿万富翁苏明修和好莱坞巨星赛琳的女儿，那个羡煞众人的豪的不能再豪的千金大小姐。


    想到这，苏瓷心里倒是还好受了点。


    倏尔，不远处的某个隔间内奔出来一个小豆丁。


    看见苏泽北朝自己奔来的身影，苏瓷眼睛一亮，嘴角即将弯起。


    “苏瓷！！！”苏泽北大叫。


    苏瓷弯起的嘴角瞬间垮下。


    别这么大声叫她的名字啊啊啊，你自己一个人丢人就行了！


    当然，她不可能把自己“恶毒”的心理说给一个小孩听，只好勉强弯起了嘴角。


    本以为苏泽北飞奔过来是想给她一个大拥抱，苏瓷半蹲下身，张开双臂，准备迎接苏泽北的到来。


    苏泽北的脚步在苏瓷的面前几十厘米处，倏尔停下。


    他插起腰，冲苏瓷说：“你怎么才来啊，我等你都等了好久了，下次不许再这么晚了！”


    还在原地张开双臂的苏瓷：“？？？”


    她的火气噌噌上涨。


    “那你呢，你跟谁跑到这里来吃饭的，一声不吭的，知不知道多危险啊！”


    俩人针尖对麦芒，在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仿佛有电光流淌在其中。


    “呵呵。”


    一道低沉的笑声忽然响起。


    苏瓷闻声回头。


    苏明修正站在她的身旁，嘴角上扬地看着她和苏泽北斗嘴。


    “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斗嘴。”


    苏明修目光转向苏瓷，眼里溢满了温柔的笑意。


    闻言，苏瓷脸色一僵。


    这句话，苏明修从前经常对作为女儿的她说。


    记忆瞬间回溯到重生前，曾经的点点滴滴如走马观灯般出现在脑海之间，刹那间，又破碎成星光点点。


    苏瓷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精明如苏明修，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48.  掉马前奏   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不来联


    “我才不是跟陌生人来的！”苏泽北大喊了一声。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才将苏瓷沉浸在过去中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苏瓷忽而低头，躲避掉苏明修的视线，可即便她不看着苏明修, 也能很清晰地察觉到，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正直勾勾地落在自己身上。


    “不是陌生人？那你是跟谁来的？”


    她难以平静的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却还故作镇定地跟苏泽北讲话。


    听到苏瓷这么问，苏泽北望前走了几步, 脚步却不是向着苏瓷, 而是走到了旁边的苏明修身前。


    他甚至牵起了苏明修的手, 将苏明修拉到了苏瓷的面前。


    “我是跟苏叔叔来的！”苏泽北一脸天真道。


    “苏叔叔也姓苏, 五百年前我们都是一家的！”


    苏瓷：“”


    她堪堪才躲过正面直视苏明修, 又被苏泽北逼着必须和苏明修面对面。


    真是艹了, 指一种植物。


    感受到那道目光传来的压迫感愈来愈重, 苏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苏泽北挤出了一个微笑。


    “可是你跟这位苏、苏叔叔, 之前也不认识啊。”


    苏泽北不假思索的回答：“我们之前认识啊！”


    “你忘了, 上次你来接我回家的时候，我们俩不是一起认识的苏叔叔吗？”


    苏瓷：“”


    谁管只见过一面的人叫认识啊喂，而且当时苏泽北好像全程连一句话都没有跟苏明修说过吧？


    抛去其他因素, 苏瓷是真的开始担忧起苏泽北这薄弱的安全意识了。


    虽说这次带走苏泽北的是苏明修，苏瓷心里清楚苏明修不会对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下一次呢？


    万一下次他遇上一个坏人, 到时候该怎么办？


    “不好意思，当时我看接待室里只剩这孩子了, 就陪他一起等了一会，还是没等到家长来接，他又说饿了，我就擅自带他出来了。”


    苏明修像是察觉到了苏瓷此刻的内心想法, 倏尔开口说道。


    “我能把他带出来是因为接待室的老师认识我，知道我是李校长的朋友，才放心让我带他出来，换作是别的陌生人，学校里的老师是不会放人的。”


    说完后，他俯下身抱歉地冲苏瓷笑了笑。


    看着苏明修的笑容，苏瓷忽然心惊了一下。


    这道笑容丝毫没有减轻苏瓷心里的压迫感，反而令她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慌感。


    她思考的时间非常短，在旁人看来不过是顿了一下，可在这短短几秒的停顿内苏明修便能察觉到她在顾虑什么。


    苏瓷不知道该说苏明修的观察力过于敏锐，还是说


    他是在拿对自己女儿的了解看待苏瓷的一举一动。


    对此，苏瓷有些不敢细想。


    越往深处想，她心悸的就越快，无法呼吸般的紧张感扑面而来，险些要让她窒息。


    她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脑海内凌乱的思绪甩走。


    见状，苏明修眸中闪过一道隐晦的光芒。


    他俯身凑去，问道：“怎么了吗？”


    看着眼前突现苏明修放大的脸孔，苏瓷蓦然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往后倒退了一步。


    她受惊的表现过于明显，甚至连她自己都察觉出了自己这样的反应太过怪异。


    苏瓷内心暗叫不好。


    她只好装作若无其事般说了句：“没事，刚刚走神了。”


    苏明修沉默了一会，视线若有所思地从苏瓷的脸庞扫过，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现。


    最后，只化作一句平淡的话语。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是在怪我一声不吭就将他带走。”


    苏瓷扯了扯嘴角，“怎么会呢。”


    不知怎么，苏瓷的心情忽然有些闷沉沉的。


    她不是不想和苏明修相认，只是心里莫名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也许是害怕，也许是激动，也许是高兴，也许又有点悲伤。


    虽然苏瓷重生到现在也不过短短数，但对于她来说，就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这期间，她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收到许多从前没感受过的恶意、陷害、讥讽、嘲笑，也见过一些以前无法体会的平凡的小确幸。


    有了这些多样的经历，苏瓷可以很确认地说。


    她变了。


    曾经，父母的庇护是她的保护伞，安全可靠且稳重，让她成长的轨迹上宛若开了挂般一帆风顺。


    可保护伞避免了外界的伤害，也同时将她隔离在了伞内。


    虽说苏明修和赛琳教育理念上一致决定不能太骄纵孩子，这给苏瓷带来了较为独立自主的能力，她遇事乐观不娇气，可以冷静沉重的去解决问题，但他们也确实没有真真正正地让苏瓷直面过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那就是人心和人性。


    在苏瓷重生之后，有无数人对她发散过恶意，这可以说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人性的丑恶。


    即便苏瓷知道，在这具也被称为“苏瓷”的躯体内，有着另外一个灵魂。这些恶意实际上与她本人并无干系，所以她没有在意这些人的对她的看法和评价，可久而久之，她也被潜移默化的改变了。


    苏瓷知道，对于苏明修和赛琳来说，自己无论变成什么样都是他们的女儿。


    可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有些害怕。


    她怕他们看见变了的自己时，面上若无其事但心里会不会隐隐地产生违和感，又或者是私底下不经意流露出某个失望的眼神。


    如果发生了这样的情况，苏瓷应该会备受打击。


    “我看你和你弟弟的关系很好啊，虽然表面上吵吵闹闹的，但你心里应该很喜欢他吧。”苏明修忽然开口，轻声说道。


    闻言，苏瓷抬起眼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是在试探自己吗？


    苏明修接收到苏瓷的视线，嘴角微扬，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他脸色如常，就仿佛，只是正常地在和别人闲聊一般。


    看着他平静的模样，苏瓷心里忽然又迟疑了起来。


    是不是，苏明修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现，只不过是她自己的神经过于敏感了


    没等苏瓷开口说些什么，苏泽北就抢在她前头说道：“我跟苏瓷关系本来就挺好的啊，她比苏西可好多了。”


    “苏西？”苏明修疑惑挑眉，“苏西是？”


    听苏明修询问苏西，苏泽北冷哼一声。


    “一个坏人！大坏蛋！”


    “不过她现在已经跟我们家没关系了。”


    苏明修没多问，轻轻点了点头：“这样啊。”


    “既然是坏人，那我们就不要理睬她。”


    说罢，他弯下腰，揉了揉苏泽北的头。


    “下次，苏叔叔带你见一个很好的姐姐怎么样？”


    苏泽北纳闷：“很好的姐姐？谁啊？”


    苏明修停顿了片刻。


    他缓缓直起身，视线从苏泽北身上离开，径直飘向了苏瓷的身上。


    同时，苏瓷正好也在看着苏明修。


    俩人视线相对的那一瞬间，苏瓷愣怔住了，心跳骤然加速，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从她的心脏喷薄而出。


    而后，她看见苏明修勾起唇边，轻笑了一声。


    “我的女儿。”


    苏瓷的脑袋如炸裂开来般嗡嗡作响。


    他的女儿，不就是已经“死去”的自己吗？


    苏明修的话语一直盘旋在她脑海之内，甚至令她无法正常思考。


    “苏叔叔的女儿？她会愿意跟我一起玩吗？”苏泽北问道。


    他没有看出身边苏瓷彻底呆滞的神情，昂着个脑袋，傻愣愣地看着苏明修。


    “会的。”苏明修收回视线，笑着捏了捏苏泽北的脑袋，“要不要去苏叔叔家，跟苏叔叔家里的姐姐玩呀？”


    “嗯”


    苏泽北考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吧，虽然苏叔叔家的姐姐肯定也很好，但我还是更喜欢苏瓷一点。”


    苏明修幽幽地扫了他一眼，说道：“是吗？”


    “苏叔叔觉得，你应该会跟喜欢苏瓷一样，喜欢苏叔叔的女儿吧。”


    苏泽北想都没想就否定了苏明修的说法。


    “怎么可能。”


    “苏瓷是我亲姐姐啊，苏叔叔家的女儿又不是。”


    对此，苏明修笑笑不语，用手指轻敲了几下苏泽北的脑袋。


    他们的对话结束过后，苏瓷才迟迟从方才的惊慌中缓过神来。


    她瞬间便明白了，先前那几句简单的试探不过是餐前小菜，苏明修最后和苏泽北的对话，才是真正的惊涛骇浪。


    苏明修绝对已经发现了苏瓷身份存疑，只不过还不敢完全确认她是否就是他的女儿。


    想清楚这个之后，苏瓷狠了狠心，打算索性将自己的身份直接托盘而出。


    既然已经被怀疑了，那她遮遮掩掩的还有什么必要。


    反正她迟早都是要回归苏明修和赛琳的身边的。


    苏瓷猛地抬头，向着苏明修的方向往前走了一步。


    “我”


    倏尔，苏明修后退了几步。


    他低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都这么晚了，李校长已经开始催我去找他了，你差不多也带着小弟弟回去吧，我先走了。”


    说罢，他朝苏泽北挥了挥手，随后转身打算离开。


    苏瓷愣了一下，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喊了一声。


    “等等！”


    “我有话想对你说。”


    听见苏瓷的喊声，苏明修回头，淡淡地朝苏瓷礼貌性微笑。


    “我还有事，下次吧。”


    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寿司店。


    独留苏瓷一人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你要跟苏叔叔说什么事情啊？”苏泽北拽了拽苏瓷的衣袖，好奇地问。


    苏瓷垂下眼眸，长长的羽睫半遮住了她的眼神，看上去有几分落寞。


    “没什么事，我们回去吧。”


    *


    寿司店外。


    刚走出门口的苏明修面色瞬间沉了下去，不见刚才在店内面对苏瓷时的平静和从容，甚至全身都克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他扭身转进一条死胡同，闭上双眼，背靠着墙面，仿佛连支撑自己站立的力气都失去了，只能靠着墙体迫使着他没有倒地。


    四周无人，漆黑一片分外静谧，只能听见他急促的喘息声。


    苏明修缓了许久，久到他已经将头脑内凌乱的思绪全部理清。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则国际长途电话。


    电话很快便被人接通。


    “Hello？”


    苏明修声线低沉：“是我。”


    “如果我跟你说，苏瓷，我们的女儿，她还活着，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才慢慢传来一道叹息声。


    “Baby，你是不是太累了”


    “如果cici她还活着，怎么不来联系我们？”


    闻言，苏明修扯起唇边，笑容分外难看。


    “是啊”


    “我也想知道，她为什么不来联系我们。”


    49.  身份暴露   　　美帝国。　　赛琳刚挂断


    美帝国。


    赛琳刚挂断了苏明修打来的电话, 神色有点黯淡。


    在电话内，苏明修提到了他们已经离世的女儿，虽说现在距离苏瓷离世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可每每听到女儿的名字，赛琳还是难掩心中的伤痛。


    她相信，不仅只有她是这样的，虽然苏明修表面上表露的很少, 但内心的感受肯定也与她是相通的。


    或许, 苏明修的悲伤可能还会更胜于她。


    自从苏瓷出生以后, 工作都很忙碌的赛琳和苏明修共同做出了一个决定, 减少一些工作量多陪陪孩子, 至少在孩子的童年期不能让她缺少父母的陪伴。


    于是, 赛琳为此推掉了很多部商业片的邀约, 开始只接一些她比较喜欢的剧本。而苏明修也提拔了手下几个受他信任且工作能力良好的员工, 并将一部分的工作交给了他们。


    但由于赛琳演员职业的特殊性, 就算她一年只接一部电影，进组之后也会在片场待上好几个月。在每年这几个月的时间，陪伴苏瓷的任务就落在了苏明修一人头上, 甚至如果苏明修在这期间如果有需要出差的工作，他也会把苏瓷带上，完成工作任务后还会顺便带着苏瓷在出差地走走逛逛, 当作是一场旅游。


    久而久之，苏明修养成了一个每逢出差都想把苏瓷带上的臭毛病, 在苏瓷小的时候还好，每次苏明修说让她一起去她便屁颠屁颠地跟去了，但长大以后，苏瓷开始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和爱好, 逐渐变得不再愿意和父亲一起去全世界各地出差了。


    赛琳依稀还记得，在苏瓷第一次拒绝和苏明修一起去出差的时候，苏明修生了好几天的闷气，并且出差的时候赌气一个星期没有给苏瓷打电话。


    因为这件事，她当时还嘲笑了苏明修很久。


    而现在，这些曾经日常的点点滴滴再也不复存在了，甚至赛琳回想起来，都有一种宛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赛琳，该开始拍摄了。”赛琳的经纪人敲了敲房门，在门外朝里头喊了一声。


    这道声音将赛琳从曾经的回忆中惊醒。


    待她反应过来时，忽然发觉，在她无意识间，几滴泪水已经挂在了她的脸上。


    赛琳愣怔了片刻。


    没有等到她回应的经纪人怕她没有听见或是在房间内睡着了，犹豫了一下，轻轻按了下把手，将门推开，探了个脑袋进来。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赛琳回过神，连忙抬手擦拭去脸上的眼泪，可她对面的镜子，已经将她的模样完全暴露了出来。


    经纪人看着赛琳微微泛红的眼眶，不由得叹息一声。


    她知道赛琳家里最近的变故，这段时间便没有过多打扰她，原定好的一些广告宣传和平面拍摄都被经纪人往后推了推，就是为了让赛琳能够好好休息，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而今天，是赛琳复工的第一天，但经纪人为了避免赛琳太久没有工作不适应，也只给她安排了一个较为轻松的杂志海报的拍摄。


    要求复工的是赛琳，经纪人以为她已经从悲伤中走了出来，可是她也没想到，赛琳现在还会在休息室内独自垂泪。


    她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丝担忧。


    以赛琳目前的状态，这么早就复工，真的没关系吗？


    经纪人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询问了一句。


    “要不，今天这场拍摄完，剩下的工作我再往后排一排？”


    赛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息，随着气体逐渐从口中呼出，心情也好受了一些。


    “没事。”她摇了摇头。


    “你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经纪人看了她一眼，眼神内还是有一丝迟疑的不安感，却没有再继续往下劝说。


    赛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随后大步流星地向门外的拍摄场地走去。


    看着赛琳潇洒离去的背影，经纪人又轻轻叹了一口气，片刻之后，连忙跟上赛琳的步伐。


    说来挺巧，赛琳今天的杂志拍摄主题是一期关于死亡后重生的内容，杂志方为了体现出死而复生这种抽象的定义，选用了比较具象的破茧成蝶来从另一方面表现出主题。


    每只毛毛虫在成为蝴蝶的过程中都需要破一次茧，如果成功了，就会变为美丽的蝴蝶，而失败了的话，就只能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静静死亡。


    破茧成蝶后，从丑陋的毛毛虫变为美丽的蝴蝶，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死而复生。


    不知为何，当赛琳听到摄影师与她讲解这个主题的内核时，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早上和苏明修通的那则电话。


    苏明修在电话里的言论，当时被赛琳认定为他在西城出差工作太累了，可当她拍摄完这场主题的杂志写真后，脑子里倏尔开始反复回荡着苏明修的话语，心里忽然有了不同的感受。


    苏明修一向都不是会胡乱说话的人，即便是喝醉了酒，也不会讲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可在今天那通电话里，这么坚信科学的一个人却会说出那么不符合科学的话


    想到这里，赛琳皱起了眉头，早上被忽略的那些细节，现在倏尔回想了起来。


    好像在电话内，苏明修的喘息声比往常的重上一些，语气也有些异常，似乎是经历了什么令他心情波动很大的事情。


    可苏明修作为福布斯富豪榜上的亿万富翁，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心情波动如此之大？


    赛琳低头垂眸，食指抵上下巴，思考了很久。


    无非就是，她自己，亦或是


    他们的女儿。


    倏地，赛琳睁大了眼睛，心里涌上一个令人无法相信的诡异猜测。


    见拍摄完毕后，经纪人正好凑上前来，看着她奇怪的神色，问道：“怎么了吗？”


    赛琳难掩自己心中的激动，颤抖的手指一把扶上经纪人的肩膀。


    “替我订一张去西城的机票，越快越好。”


    闻言，经纪人愣了一下，还以为赛琳终于想开了决定要再休息一段时间，出去散散心什么的。


    她的脸上瞬间浮现出几分欣喜。


    “那我去把后面几天的工作都推掉？去多久，一个礼拜够吗？”


    赛琳摇了摇头。


    “把所有的工作全部都推掉。”


    *


    与此同时，在与赛琳十二个小时时差相隔的西城，已经是深夜凌晨了。


    从寿司店离开之后，苏明修心绪紊乱，他没有回到李逸华家，随便寻了个清吧。


    他点了数杯高度数的鸡尾酒，独自一人坐在酒吧的吧台上饮酒。


    在这期间，李逸华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苏明修手机静音，统统都没有接到。


    直到李逸华打算拨打的最后一通电话，他才缓缓地接起。


    “喂。”他说。


    李逸华的声音有些着急：“你在哪？”


    苏明修随口报了个大致位置，就将电话给挂断了。


    当李逸华赶到清吧时，苏明修面前的已经堆积了好几个空酒杯了。


    看着苏明修一杯接着一杯下肚，李逸华皱了皱眉头，大步上前，抬手将他即将送入口中的一个满当当的酒杯拦下。


    “你这是做什么？！”他有些看不下去苏明修变成这般颓废的模样，大声呵斥道。


    看见李逸华来了，苏明修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神色不动，没有理会他的呵斥，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你来了。”


    酒精渗入血液，苏明修脑袋有点昏沉沉，面上染上几分殷红，但还没有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


    李逸华知道苏明修的酒量颇深，也知道他绝不会让自己喝到断片，只是看着挚友这般消沉地酗酒，心里还是有点不愉快。


    他拉开苏明修身旁的吧台长凳，俯身坐下之后喊了吧台服务员。


    “来一杯跟他一样的。”李逸华指了指苏明修的酒杯。


    服务员答道：“好的，先生。”


    见状，苏明修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


    “怎么了，要陪我喝啊？都这个点了，你家那位不闹吗？”


    李逸华闻声转头瞥了他一眼，不屑冷哼。


    “闹什么，我可是一家之主，你以为是你家那个？”


    “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有她闹的份。”


    听了这话，苏明修的笑意更加浓厚了几分，挑了挑眉调侃李逸华道。


    “别吹了，我还不知道你啊。”


    “你老婆说西，你都不敢往东，还跟我在这里装上了。”


    被人直接戳穿，李逸华怒瞪着他。


    “你也有脸说我，你不也是一样。”


    “赛琳让你往西，你就敢往东了？”


    俩人拌了几句嘴，苏明修的神情已经不复先前的消沉颓废，逐渐恢复了正常的那个他。


    李逸华见他面容开朗许多，松了一口气。


    苏明修扶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小口，随后将杯子放在面前，直直盯着晶莹剔透的杯子内半透明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


    他笑了笑，对李逸华的问题答非所问。


    “逸华，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会死而复生吗？”


    李逸华拿着酒杯的手一僵。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叹了一口气。


    “明修，我知道你失去女儿的心情，但这个事情太过邪门，你真的要查下去吗？”


    苏明修面容不动，只是仰起头又喝了一大口烈酒。


    酒杯内的液体量逐渐减少，待他饮毕，几乎是只剩了个底。


    苏明修缓缓开口。


    “那个女孩，好像就是瓷瓷，但我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


    话罢，苏明修停顿了一下。


    他低下头，半拉下眼皮，眼神内阴晦不定。


    “或者说，我不敢确认。”


    “我太怕她不是苏瓷，就算那张黑卡在她手里，如果要解释也可以有很多种合理的解释方式。”


    “说不定，她只是跟瓷瓷认识，聊了之后两人觉得投缘瓷瓷就把黑卡转赠给她使用，虽然听起来好像有点离谱，但现实中的许多事情不都那么离谱？”


    李逸华沉默了半晌，神情有些古怪。


    他开口时，声音内含了几分沙哑。


    “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的离谱事，又不是在演电视剧。”


    苏明修扯了扯嘴角，眼底却毫无笑意。


    “苏瓷才二十多岁，出事的前一天还daddydaddy的叫着我，一天之后我却只能看着她冷冰冰的尸体，这不离谱吗。”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个更加离谱。”


    他说这两句话时，语气分外平淡，平淡到连半点的起伏都没有。


    李逸华心里明白，苏明修的话虽然乍一听像是问句，但他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回答。


    在苏明修的心里，对这几个问题，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没有任何事情，能比意外失去女儿更加令他崩溃。


    对此，李逸华深深地看了苏明修一眼。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长气，神色一动，像是在心里做出了什么决定。


    李逸华弯下腰去，从他带来的包内拿出一个文件夹，随后起身面色沉重地将文件夹放在苏明修面前。


    “什么东西？”苏明修瞟了一眼文件夹，没有伸手接过。


    李逸华面容复杂，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慢慢地说。


    “之前为了苏瓷十八岁的生日礼物，你不是托我找人帮你要了汤臣小区的买房资格吗，后来装修也是我专门让我朋友来设计的。”


    “早些年国内还不盛行指纹解锁和面容解锁，所以我给那栋房装的是密码锁，为了安全，门口还装有云端体温监控，可以时刻检测到门外有没有人，靠体温来检测比猫眼监控更加安全一点，苏瓷在西城的所有房产内几乎都是这样的密码锁和云端体温监控。”


    苏明修没听懂他想表达的是什么，眉头微微蹙起：“什么意思？”


    “我想的是，如果苏瓷真的还活着，那么她肯定需要找一个住的地方，而她在西城原本就有不少的房产，只要知道密码，就算没有房产证，也可以进到这些房子内生活，相信比起花钱住酒店，还是自己的屋子住起来更加方便。”


    “所以，今天我去查了一□□温监测云端共享上的记录，记录显示有两套房子每天都有体温记录的刷新，而且不止是房门口，屋内内也被检测到了人的体温，应该是有人住进了这两套房子。”


    “而汤臣小区内检测到有人的记录是从苏瓷去世的那天开始，另外一套的记录差不多是从苏瓷去世一个月左右开始，且另外一套记录显示房子内入住的不止一人。”


    “经我猜测，苏瓷很有可能遭车祸之后，灵魂重生到了那个与她同名的女孩身上。”


    “那另外一套房子，可能是苏瓷将这个女孩的父母和弟弟接到了西城一同居住。”


    苏明修越听，内心的震撼越大。


    他因饮酒而导致的轻微困意瞬间清醒。


    李逸华将桌子上的文件夹递给他，目光分外严肃。


    “这个事情无法用我们从小到大学到的所有知识点来解释，而我想苏瓷重生却没有联系你们应该也是有原因的，或许这个原因会对你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或许是她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禁锢。”


    “这些记录都在这里，你可以看过之后再做决定，如果你想好了，可以亲自去汤臣小区确认一下。”


    听完李逸华的这一番话，苏明修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他此刻心里所收到的冲击。


    他身体像凝固住了一样，许久之后才缓缓地伸手，接过那一个薄薄的文件夹。


    文件夹很轻，两个手指就能拿起，但拿在苏明修手里，却像是有千金重一般。


    他的视线停留在手里的文件夹上，没有打开，在外封面上看了很久。


    而后，他手指轻颤了几下，将文件夹打开了。


    一个很简单的动作，都用不了两秒，可在苏明修的眼里，这个动作就像是电影里特意放慢倍数的长镜头一样。


    他拿出文件夹内的一沓A4纸大小的文件，一张一张看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到苏明修看完文件夹内的所有纸张，外面的天空已经逐渐泛起了鱼肚白。


    他忽而起身，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丢下了文件夹和李逸华，直奔向门外。


    李逸华看着他的动作，便知道他已经做出了抉择。


    他低头，看着杯里所剩无几的酒液，仰头，一饮而尽。


    “服务员，结账。”


    *


    清晨，天色完全亮了起来，几只麻雀站在马路上的电线杠叽叽喳喳地摇头晃脑，仿佛在讨论着地上那个满脸焦急的男人。


    苏明修喝了酒没法开车，自己的司机不在国内，而凌晨的西城又比较难打到出租车，他等了很久才拦到一辆车。


    当他到达汤臣小区楼下时，已经将近早上八点了。


    苏明修沉着脸，走进小区，值早班的保安正值困意，见有人来神经瞬间清醒了许多。


    他看了一眼苏明修，见是一个生面孔，打算拦一下，问问他是来汤臣小区做什么的。


    可还没等他走进，苏明修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倏地侧过脸，冷漠瞥了他一眼。


    眼神寒冷又阴鸷。


    保安的脚步骤然停住。


    当保安和苏明修那阴凉的视线对上后，心里倏尔涌起一股寒意，他打起了退堂鼓。


    算了算了，一看就是个大人物，还是不去惹他了。


    保安老老实实地远离了他好几步。


    苏明修急着去楼上找苏瓷验证李逸华的话，没空和一个保安盘旋，自然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他走进了电梯，在层数按钮上按下了当初给苏瓷买的那套房子的楼层，电梯开始运作了起来。


    看着电梯一层一层的上涨，苏明修的心情也一分一分的沉重了起来。


    他不由得有些激动，又不由得有些难过。


    激动于自己的女儿或许能够失而复得，而难过于苏瓷的经历。


    假如这个苏瓷真的是他和赛琳的女儿，那她这段时间又是怎么过来的，没有赛琳和他的庇护，又得吃了多少苦。


    一想到苏瓷可能遭受过的苦难，苏明修的心宛如被刀剐那么难受。


    他和赛琳虽没有过分娇惯苏瓷，但也从来没让她一个人在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独自生活过。


    而且


    她还无法联系自己的亲生父母。


    原本，苏明修对苏瓷还有一丝轻微的怒气，他和赛琳因为苏瓷的过世悲伤难过了数月，甚至一直到现在想到苏瓷心里都会隐隐作痛。


    苏瓷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死讯会让父母悲痛欲绝吗？可苏瓷重生了却不知道告诉他们一声，平白无故让他们悲痛了那么久，但凡是个人也会感觉到愤怒。


    不过听了李逸华的那番话，苏明修也想通了。


    苏瓷绝对不可能不想联系他们。


    她都知道自己的父母会难过，怎么会舍得不把自己活着的信息告诉父母呢？


    而她既然没有行动，自然是她无法联系。


    虽然不知道这个无法联系的理由是什么，但死而复生本来就是一个无解的事情，去追究那么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毕竟他们的女儿回来了这件事已经够值得苏明修和赛琳开心的了。


    “嘀嘀嘀——”


    电梯提示音响起，提醒着苏明修他按下的楼层已经到了。


    这道声音，让苏明修心悸了一下。


    他难以形容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就连全身由于过度激动泛起阵阵酥麻，跨出电梯时，甚至有一些脚软。


    苏明修缓慢走出电梯，汤臣小区一层只有一户，他一出电梯，就对上了苏瓷家的门口。


    他盯着门口看了好一会，深呼吸，抬起食指，仿佛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按下了这个门铃。


    “叮咚叮咚~”


    门铃随着苏明修的动作响起。


    片刻之后，“咔嚓”一声。


    门，开了。


    50.  相认了！   　　门开了。


    苏


    门开了。


    苏明修心跳加速, 倏尔有点紧张。


    “谁啊？”一道儿童的男声响起。


    听到这道声音，苏明修呆滞了一下。


    这不是苏瓷的声音


    门被人拉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一个脑袋从屋内探了出来。


    苏泽北谨慎地只拉了一条够他探脑袋的缝隙, 眼睛动来动去地往外瞟，等看清来人后反而愣了一下。


    “苏叔叔？”苏泽北诧异道。


    看见门外站着的苏明修，他有些纳闷。


    苏叔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看起来怎么一副疲惫的样子，身上还隐隐有一股难闻的酒味, 衣服穿的还是昨天那套


    原本听见声音不是苏瓷, 苏明修心里蓦然浮现上一抹失望, 可当他看见开门的人是苏泽北后, 先前的失望一扫而空, 反而更加确认了心中的想法。


    苏泽北在这里的话, 那么苏瓷肯定也在这。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 苏明修的啾恃洸猜测从苏泽北出现那刻便已经被印证了一大半。


    他朝苏泽北露出一个笑容, 却因为他脑海被极其迫切地想要见到苏瓷的念头占据了, 笑容格外的僵硬。


    “苏叔叔想见一下苏瓷姐姐，她在这的吧？”


    宿酒过后，苏明修的声音分外沙哑。


    如此沙哑的声音从苏明修的口中说出来的那一刻还吓了苏泽北一大跳。


    怎么回事, 苏叔叔昨天的声音没有这么难听啊。


    他总觉得今天见到的苏明修有点怪怪的，仿佛和昨天晚上那个风趣得体的苏叔叔不是同一个人一般。


    苏泽北犹豫了片刻要不要让他进门，可昨天苏明修刚请了他吃寿司,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最终还是朝着苏明修点了点头。


    他拉开门, 让苏明修进屋。


    苏明修进屋之后，来回打量了一番，房子内的装修设计从前李逸华发给他看过，大部分家具陈列摆放的方式还是和从前一样, 只不过比刚装修好的时候多了一点生活气息，看起来有点凌乱。


    他随手摸了一下边边角角的地方，手指上瞬间沾染上一层灰尘。


    一想到苏瓷这几个月都自己住在这间房子内，没有保姆和管家，她自己显然不怎么会做家务，吃饭估计也大多在外面解决，苏明修鼻尖忽然泛起一阵酸意。


    “苏瓷还在房间里，苏叔叔你找她干嘛啊？”苏泽北好奇地问。


    苏明修吸了一下鼻子，掩盖住自己异样的神色，对苏泽北笑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能听。”


    说罢，他将食指立着放在嘴唇前，对苏泽北“嘘”了一声。


    听苏明修这样说，苏泽北不开心地撇了撇嘴：“我才不稀罕听呢！”


    苏明修俯身揉了揉他的脑袋，随后低头看着他，神色十分认真。


    “苏叔叔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苏瓷姐姐说，你可以帮叔叔一个忙，去你的房间里回避一下吗？”


    苏泽北下意识便想拒绝，小孩总想用反抗来刷自己的存在感，可当他和苏明修真诚的目光对上之后，那一抹叛逆的思想不知怎么就消失殆尽了。


    他只好乖巧地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玩具小跑车跑到了自己的房门口，再进去之前还不忘叮嘱一句。


    “那你们说快一点哦，待会苏瓷还要送我去上学的，晚了要被老师骂的。”


    苏明修莞尔一笑：“没关系，苏叔叔认识你们校长，没人敢骂你的。”


    闻言，苏泽北眼睛都亮了。


    “那你们慢慢说，我可以再去睡会觉吗？”


    苏泽北的这番话搞得苏明修哭笑不得，心情忽然就没有那么沉重了。


    甚至，他还在苏泽北的身上看到了苏瓷小时候的影子。


    苏明修一下子就明白了苏瓷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孩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然而，对于小（熊）孩子天真的要求，作为一届长辈的苏明修当然是笑着说：


    ——“不行。”


    苏泽北：“”


    他气呼呼地转身进入了房间。


    看着苏泽北因气愤而踩得重重的脚步声，苏明修不禁失笑。


    忽而，身后的主卧传出了开门声。


    苏瓷昨晚睡前脑子里一直盘旋着苏明修在寿司店决然离去的背影。


    她能够感觉出来，苏明修多多少少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了，虽说不知道他现在确定了几分，但他就算是只有那么一两分的确定，也应该会迫切的找自己确认身份。


    可他离开时的背影却那么的决绝，甚至连听苏瓷讲话的机会都没有给她，多半是有一些赌气的成分在内。


    并且，很有可能是在生苏瓷一直没有联系他们的气。


    苏瓷很清楚自己父亲的性子，对外人，他就是那个绅士得体的亿万富翁，但在面对自己和赛琳面前，他便会露出有点孩子气的本性。


    甚至有一次，苏瓷忘记了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惹恼了苏明修，苏明修在苏瓷面前什么话也没说，但转过头就把苏瓷的微信给拉黑了。


    当时，打算发微信给苏明修赔罪道歉的苏瓷，收到了人生的第一个红色感叹号。


    苏瓷那时颇为无语，可现在想起来，这段回忆却显得分外温馨。


    然而，这份温馨又掺杂了些许的苦涩。


    不知不觉中，苏瓷就在胡思乱想的回忆中陷入了沉睡。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天晚上，她便做了一个噩梦。


    在梦中，苏明修拒绝了与她相认，甚至冷眼看着她，丢下了一句话。


    “我的女儿已经死了，既然你从一开始就没联系我们，那现在何必再来找我们？”


    苏明修说完这句话后，梦境中的画面天旋地转，倏地，眼前的场景又变成了苏瓷曾经去探班过的赛琳的片场。


    赛琳的五官有着欧洲人的立体，每当面无表情时，就显得分外冷艳，可对于家人，她从来都是笑脸相对。


    但是在这个梦中，她的冷漠不下于苏明修。


    “我们认识？”


    她皱了皱眉，甚至没听苏瓷开口解释，就直接转过了身。


    “保安，把这个疯狂的粉丝赶出去吧。”


    而后，保安上前，竟然是昨天遇见的那群彪形大汉，他们缓缓地向苏瓷走来。


    苏瓷惊醒，梦境到此结束。


    一夜的梦境使得苏瓷睡眠质量不佳，她揉了揉隐隐作痛地脑袋，走出了房门。


    谁料，映入眼帘的就是梦境内冷漠和他断绝关系的苏明修。


    苏瓷倏尔被吓到浑身僵硬。


    看见苏明修后，她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竟然不是苏明修为什么出现在这，而是——


    他要来和自己断绝关系了？


    苏瓷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索性抬起手来，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好，好疼！


    可比起疼痛感，这居然是现实而不是梦境的这一事实更令她毛骨悚然。


    看着苏瓷抬手自虐的行为，苏明修只沉声说了句。


    “不疼吗？”


    苏瓷答非所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明修的视线一直盯着那只被她没轻没重掐出红印的胳膊，轻轻垂下了目光。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住在我买给我女儿的房子内？”


    “为什么，你的手里会有我给我女儿的黑卡？”


    话罢，苏明修倏尔撩起眼皮，目光直直地向苏瓷射去。


    苏瓷和苏明修对视了几秒。


    她忽然发觉，自己的父亲穿着的衣服竟与昨日相同。


    在国外一些地方，两天穿着同一件衣服就代表着昨夜外宿了，还会给人带去一种不太爱干净的印象。而尤其是位高权重的人，极其注重这些细节。


    苏瓷从没看过苏明修将同一件衣服穿到第二天。


    她下意识走近了一步，鼻尖隐约传来一股难闻的酒气，再加上苏明修明显稍显惫态的面孔，和布满红血丝的双眸。


    察觉到什么的苏瓷眼眶瞬间湿润了。


    他这是通宵酗酒了


    而能让苏明修通宵酗酒的原因，苏瓷心知肚明。


    她的心揪起来般难过，倏尔，她不想再顾忌其他事情，只想将一切都告诉他。


    “您觉得呢？”


    苏瓷说出口的声音带了哭腔。


    听到这，苏明修心口吊起的那颗大石终于落了地。


    父女间多年的默契使得不需要多余的话语再去确认，只凭这短短的四个字，苏明修便明白了。


    她就是苏瓷，是他和赛琳唯一的女儿。


    在这一瞬间，这么多天的痛苦和悲伤，似若全然都烟消云散了。


    苏明修倏尔上前，抱住了苏瓷。


    “回来就好。”


    他的声音沙哑万分。


    闻言，苏瓷埋在父亲的胸口，那些难闻的酒气仿佛在父亲的身上便变得好闻了起来。


    她终于忍不住了，几个月内受的委屈喷涌而出，眼泪如断不掉的流线般大颗落下。


    察觉到苏瓷微微颤抖的身躯，苏明修没有开口安慰，只抬起右手，像小时候哄苏瓷睡觉那般，轻轻拍着她的脑袋。


    苏瓷的哭泣很克制，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


    她从苏明修的怀里出来，连鼻头都被她给哭红了。


    苏瓷吸了吸鼻子，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要送苏泽北去上学，送完他等下我也有课。”


    “好。”苏明修点了点头，“我在家休息一下，晚点我去波利贵族学院找一下李逸华，我们可以一起接苏泽北回家。”


    当从苏明修口中听见“家”，苏瓷愣了一下。


    这个词，在这几个月对苏瓷来说十分陌生。


    她一直都知道，在这个硕大的城市，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被她称之为家。


    然而苏明修分外轻易地将这个词说了出来。


    苏瓷嘴角无法克制地弯起。


    她回家了。


    察觉到苏瓷愉悦的神情，苏明修也不禁被带动了情绪。


    即便现在他的心里有很多疑惑，但他没有问出口。


    因为苏明修知道，他不需要着急。


    日后的时间，还有很多。


    *


    苏瓷和苏泽北走了之后，苏明修简单洗漱了一下，寻了间客房，准备睡一觉。


    他现在的心情如释重负般轻松，当心里压着的东西逐渐散去，熬了一整个大夜的疲惫感也慢慢地浮现上来了。


    在睡着前，他想了想要不要将苏瓷死而复生的事情告诉赛琳，可现在美帝国是深夜，他怕打扰到赛琳休息。


    而且，这个事情，在电话里也不好说。


    干脆过段时间把赛琳也接来西城吧，苏明修内心如是想到。


    很快，他便沉睡了过去。


    可苏明修不知道的是，有一驾从美帝国到西城的飞机，即将航班到达。


    等到他睡醒，时间已经近五点了。


    苏明修起身打算去波利贵族学院，但看着那件充满酒气而且沾染了一整夜的灰尘的衣服，他实在是不想穿了。


    于是，他给李逸华打了个电话，让这位校长百忙之中抽个空来给他送件衣服。


    接到电话的李逸华骂骂咧咧个不停，却还是刀子嘴豆腐心给他送了套西装，甚至还是亲自跑过来的。


    看着苏明修神清气爽的模样，不用说李逸华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虽说死而复生听上去有些骇人，但复生的是他挚友的女儿，李逸华心里也是有几分欣喜的。


    不过，高兴归高兴，但该损苏明修的，他一句也不会少。


    “哟，不搞悲情酗酒那一套了？”他冷哼一声。


    苏明修斜视他一眼：“你懂什么。”


    李逸华：“”fine。


    敢情他帮忙调查的文件到头来都喂了白眼狼呗。


    还没等他开口怼回，李逸华忽然又听见苏明修说了一句话。


    “逸华，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李逸华闻言，先前想要怼他的想法不翼而飞，反而对苏明修突如其来的煽情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跟我你客气什么啊。”


    他的车开到了波利贵族学院时，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五点半，正是苏泽北放学的时间。


    还没等苏明修走到接待室，便已经看见苏瓷牵着苏泽北走出来了。


    他站在远处朝着他们俩招了招手。


    看见苏明修后，苏泽北兴高采烈地蹦到了苏泽北面前。


    “苏叔叔，你是来带我吃好吃的吗？”


    苏明修对他笑笑，刚想开口应下，可苏瓷倏尔打断了他的话语。


    “不是！”苏瓷说道。


    “他是来带我去吃好吃的。”


    说罢，苏瓷还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苏泽北，那眼神仿佛在说“这是我爸”。


    苏明修笑着揉了揉苏瓷的脑袋。


    “带你们一起去吃好吃的。”


    苏瓷：“不行！主要是带我，苏泽北是买一送一的那个送的。”


    苏泽北：“？”


    他甚至有些嫌弃地看了苏瓷一眼：“都这么大了，你还要跟一个小孩争啊！”


    这句话一出，他就收到了苏瓷的好几个脑瓜子。


    看着苏瓷和苏泽北一路吵吵闹闹的模样，苏明修站在他俩身后，笑容分外祥和。


    *


    傍晚，天色逐渐暗下。


    三人酒足饭饱过后，一起回到了汤臣小区。


    在等待电梯下来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高跟鞋的声音。


    苏明修和苏瓷像是有什么特殊的感应般，同时回头。


    一个带着帽子和墨镜身材姣好的美女气场全开地拎着一个行李箱，缓缓向她们走来，那个看似平平无奇的行李箱，在她的手里，就仿佛是什么最时髦的搭配一般。


    苏瓷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赛琳趾高气昂地走到他们面前，冷笑了一声，一把摘下了墨镜。


    “苏，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这种清粥小菜啊？”


    赛琳虽然是在跟苏明修说话，但她的目光却冷冷地扫向苏瓷。


    清粥小菜说的无疑就是苏瓷。


    可当赛琳低下头，看见苏明修手里牵着的苏泽北后，脸色铁青，怒火窜窜上升。


    51.  一场乌龙   　　眼前的女人和苏明修站在


    眼前的女人和苏明修站在一起倍感和谐的模样让赛琳看上去分外刺眼, 可比起这个，更加令赛琳感受到冲击的是他们俩身旁的那个小男孩。


    那个孩子，看起来至少也得有十岁出头的年纪了吧。


    想到这里, 赛琳拿着墨镜的手一僵，她险些被气到颤抖。


    这么大一个孩子，她无法想象，苏明修到底瞒着她干了什么。


    赛琳和苏明修结婚二十多年以来, 俩人都从未有过对他们的婚姻越线的行为。即便是在民风比较开放的美帝国, 她也从没见过苏明修身边有亲近的异性朋友, 或者是与异性的工作伙伴走的太近。因此, 赛琳对苏明修十分信任, 心里也坚信, 苏明修不会背着她去沾花惹草


    可这份坚定的信任在看到眼前这一幕刺眼的画面时, 破碎成了渣渣。


    赛琳深吸一口气, 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以至于自己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失态。


    片刻后，她抬起了眼眸，视线死死地射向苏瓷。


    这个孩子, 是苏明修和她的？


    可赛琳愈看苏瓷愈有哪里觉得不太对劲。


    她刚刚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有仔细打量过苏瓷，只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她觉得苏瓷虽长得还行, 但苏瓷的长相是属于清丽那挂的，身材也就马马虎虎, 和自己这样的人间富贵花自然是没法相比。


    当赛琳仔仔细细地从头到脚打量了苏瓷之后，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她该不会刚成年吧？


    这个想法出现在赛琳的脑海后，她全身的汗毛立起，像被雷劈了一般僵直在原地。


    偷腥也就罢了, 他苏明修居然还老牛吃嫩草？？


    真是令人直犯恶心！


    赛琳猛地侧过身，愤怒地瞪着苏明修，眼神内怒气和难过交织在一起，甚至还有些许的嫌恶。


    苏明修：“”


    当他看到赛琳的这个眼神，苏明修便知道，她不仅没认出来苏瓷是他们的女儿，肯定还误会了自己和苏瓷的关系。


    苏明修无奈扶额：“我们先上去，我再跟你解释。”


    说罢，他抬手想要拉上赛琳的手腕带她上楼。


    赛琳见状立刻把手甩开，俩人手掌相撞，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响声。


    “啪！”


    拍开苏明修的手之后，赛琳还往后退了一步，冷眼看着苏明修，眼神像看到了什么恶心至极的垃圾一般寒凉。


    她缓缓张开嘴，声音透着冷漠。


    “别碰我，我嫌脏。”


    苏瓷：“”


    苏瓷看见自己的母亲之后，第一反应是欣喜，可见事情演化到眼前这个情况后，欣喜内还掺杂了些许微妙的尴尬。


    她觉得她有必要替自己的父亲化解一下这个误会。


    于是苏瓷小步上前，冲赛琳绽放了一个她自认为完美的微笑，并笑着说道。


    “这个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我”


    还没等苏瓷说完，赛琳直接了当地打断了她。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她瞥了苏瓷一眼，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仿佛苏瓷再多嘴一句，她就会把战火从苏明修那转向苏瓷。


    察觉到自己母亲内心OS的苏瓷立刻闭上了嘴。


    呜，好凶。


    Daddy，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苏瓷装作没看见苏明修一个劲向她丢来的求救目光，果断侧过身去，直接拿背影堵住了他的视线，甚至还优哉游哉地吹起了口哨。


    在苏瓷那吃了瘪的苏明修见求救无望，只好悻悻地将目光收回，睁着黑漆漆地大眼睛，无辜地望着赛琳，试图能让她降低点怒火。


    可在赛琳眼中，苏明修向苏瓷投去的求救目光，变成了俩人眉目传情的证据。


    FxxK！


    她人就站在这里，苏明修这狗东西还敢当着她的面和小三腻腻歪歪？


    赛琳气极，抬起手，扬起巴掌向苏明修扇去。


    可手掌还没碰到苏明修的半寸肌肤，赛琳就停下了动作。


    她收回手掌，心情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或许是失望到了极点，她已经失去了再与苏明修纠缠他是否出轨的心力。


    “这套房子，是你给cici的十八岁礼物吧。”


    赛琳扯起唇边，自嘲地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cici现在尸骨未寒，你就舍得带新人住在cici的房子里了。”


    “怪不得你这次出差出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是在用工作消解cici过世后的悲伤”


    赛琳有些说不下去了，顿了一下。


    最后，只甩下一句冰冷的话语。


    “苏明修，你真不是人。”


    说完，她转过身，打算离去。


    苏明修心里暗叫了声不好，连忙上前，俯下身，一把公主抱起了赛琳。


    “你干什么！苏明修，别碰我！”赛琳失声尖叫，用手拍打着苏明修的背部。


    不顾赛琳激烈的反抗，苏明修直接将她抱到了电梯内。


    苏明修忙不迭解释道：“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外面人多眼杂，你可是个公众人物，我们回家再说。”


    可这话听在赛琳耳朵内，倍显讽刺。


    “回家？”


    她讥讽一笑。


    “回谁的家？你跟那个女人的家？”


    苏明修看了她一眼，自知一句两句话无法跟赛琳解释清楚，索性也不在这里浪费口舌。


    见苏明修没有回答，赛琳心里还以为他是默认了，更加不想和他在一个空间待着了，挣扎着想要从电梯里出去。


    苏明修拦住她，而后用身体堵住了电梯门口。他知道，如果让赛琳以这个状态跑出去了，就算事后知道了这是个误会，心里也会有点疙瘩。


    于是他控制住了赛琳，打算直接带她上楼，转过头提醒了苏瓷一句。


    “苏瓷，你带着苏泽北去从另一台电梯上楼吧，记得拿上她的行李箱。”


    苏明修刚说完，电梯门就闭合上了。


    听清这句话后，赛琳愣了一下，停下了激烈的争执。


    苏苏瓷？


    那个女孩叫苏瓷？


    她抬眸，无法置信地看向苏明修。


    察觉到赛琳的视线，苏明修知道她听见了自己喊的那声“苏瓷”。


    他叹了一口气，想着总算可以终结这场闹剧了。


    于是，苏明修对着赛琳点了点头。


    “就是你想的那样。”他轻声说。


    闻言，赛琳的眼睛瞪的更大了，满脸写满了受到冲击后的震惊。


    几秒后，她唇瓣轻启，像是打算开口说些什么。


    苏明修以为她被女儿死而复生的事情给震撼到了，说不定还会搞出什么喜极而泣的举动。


    他上前一步，打算给赛琳一个安慰的拥抱。


    谁料，赛琳说了句——


    “你出轨也就算了，还出轨一个和cici同名同姓的小姑娘？？”


    苏明修：“？”


    这跟他想象的温情戏码完全不一样。


    赛琳眯起眼睛，甚至还厌恶地皱起了鼻头。


    “苏明修，你好恶心。”


    “”


    “不是，baby，那个就是苏瓷，我们的女儿。”


    苏明修无奈解释。


    赛琳眼睛都不动一下：\"苏瓷？你说她是苏瓷？\"


    “苏明修，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话音一落，苏明修抬眸，深深地看了赛琳一眼。


    “好了，别玩了。”


    他的话语内含有些许的宠溺。


    听到这话，赛琳脸上不见先前的嫌弃，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当苏明修口中喊出苏瓷二字时，赛琳便已经明白了一切。


    那个语调，与从前苏明修喊苏瓷的语调一模一样，即便有其他和苏瓷同名同姓的人，但那样的语调，苏明修只会对他们的女儿说。


    赛琳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苏明修的脸。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看来我演技还需要增进啊。”


    她笑得分外明艳。


    苏明修松了一口气：“你怎么来西城了？”


    “昨天接到你的电话，我感觉有些奇怪，然后就买了最快的机票过来西城，本来是想在cici的这套房子里休息一下，没想到就撞见了你们。”赛琳解释道。


    “嘀嘀嘀——”


    电梯到达了楼层。


    赛琳和苏明修转身踏出电梯，而苏瓷早已站在房门口等待着他们。


    她将苏泽北支开了，此刻，走廊内只有她们三个人。


    赛琳勾唇一笑，快步上前，给苏瓷来了一个大熊抱。


    她的拥抱与略带克制的苏明修不同，双手收的很紧，用全身在感受着苏瓷的存在。


    “Welcome home。”


    赛琳对着苏瓷的耳边，轻声说道。


    苏瓷眼眶微红，紧紧地回抱着赛琳。


    这下，她是真的有家了。


    可拥抱了还没几分钟，赛琳突然动了一下。


    她歪着脑袋，后退了几步，直直看着苏瓷，啧声不停。


    “cici，你现在营养不良？”


    赛琳的视线凝固在苏瓷的胸前。


    苏瓷：“”


    她将自己这个口无遮拦的母亲推进了房门内。


    进门之后，赛琳随意打量了四周，见房子环境还行，倒也让她放了点心。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示意苏瓷和苏明修也一起坐过来。


    “现在，应该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闻言，苏瓷和苏明修对视了一眼，俩人相继坐在赛琳的一左一右。


    “我先来说吧。”苏明修最先开口。


    “一开始，潘管家跟我说发现了我交给苏瓷名下的黑卡内有一张在西城刷新了最新的消费记录，于是我就买了张飞西城的机票。”


    “后来”


    苏明修简单说明了他来西城后一步一步发现苏瓷还活着的事情。


    虽说他的话语省略了其中的很多细节，但赛琳和苏瓷还是能感受到这其中的艰难曲折。


    尤其是苏瓷。


    她还记得，今天早上与父亲相认时他那明显酗酒过后的痕迹。


    苏明修以前从来都不会通宵酗酒的


    她垂下双眸，眼底有些愧疚与心疼。


    “然后就是关于瓷瓷的那部分，我也还没来得及问，我们俩一起听她说吧。”


    话音刚落，苏明修和赛琳同时看向苏瓷。


    苏瓷闻言迟疑了一下。


    她重生后的这几个月可谓是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她不知道该全盘都说出来，还是隐瞒一些过于阴暗的事情。


    思考了许久，苏瓷咬了咬牙，到底还是都说出来了。


    这毕竟是她的父亲和母亲，苏瓷不想对他们有所隐瞒。


    “车祸之后，我醒了之后便发现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和我同名同姓”


    听着苏瓷所讲述的这段时间所受到的苦难，苏明修和赛琳的脸色越来越黑沉。


    赛琳甚至气到直接站起了身。


    “区区一个苏家，让你dadyy去直接给他们一锅端了！”


    说完，她试图拉着苏明修，眼看就要走出门去替苏瓷算账。


    可苏明修却拉住了她。


    他黑沉着一张脸，眼神中阴晦不定。


    “不，那样太便宜他们了。”


    他看向苏瓷。


    “瓷瓷，这是你和他们的恩怨，你想怎么解决？”


    52.  对抗苏家     面对苏明修的问题，苏瓷


    面对苏明修的问题, 苏瓷沉默了许久。


    她知道以苏明修和赛琳的实力，如果他们想要搞垮区区一个小小的苏家，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苏家再无翻身之地。


    可如果让他们插手这件事, 苏瓷心里总会觉得有些微妙的古怪感。


    不知道是不是穿成“苏瓷”久了，她隐隐约约能够共情到原主的一些感受，甚至还会切身处地的感受到原主的心情。所以即便她知道把和苏家对抗的任务交到苏明修和赛琳手里，这个事情能够很快便得到结果, 可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并不是‘苏瓷’想要的。


    苏家和苏瓷的恩怨, 实则上与他们并无关系, 不过是因为她重生在了“苏瓷”的身躯内, 才会让他们想要出手帮忙, 即便她穿成的不是“苏瓷”, 他们也会出手替她教训那些欺负她的人。


    说句实在的, 虽说苏家和苏西之前一直来找茬很讨人厌, 但对苏瓷来说, 这些都是她自己应该要解决的事情。


    或许说，是她重生成“苏瓷”之后，必须面对的困难。


    思考了之后, 苏瓷得出了结论。


    她看着苏明修和赛琳，缓缓开口：“我觉得这些事情，还得靠我自己去解决。”


    苏瓷的话出口之后, 赛琳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


    靠她自己解决？


    就凭她一个孩子怎么去解决一个有底蕴的豪门？


    赛琳张了张嘴，想要劝说苏瓷接受他们的帮助, 可还没等到她开口，苏瓷再度打断了她。


    “我知道你们想帮我，但先不说别的，你们的身份和地位都摆在那, 如果忽然出手对付一个远在西城的豪门企业，很难不让人起疑。”


    “但凡有人留个心眼，就能查到苏家曾经抱错过一个名叫苏瓷的孩子，随后又将这个假千金给抛弃了，更加诡异的是你们的孩子也叫做苏瓷。”


    “这些细节连接起来，我的身份或许会暴露，要是让苏家知道了我是死而复生灵魂重生到了‘苏瓷’的身上，他们很有可能将这件事大肆宣扬出去。”


    “到时候，我的处境就会很难办。”


    赛琳听了苏瓷的话语之后，原先想要劝说她的念头减淡了一丝，但也只是一丝。


    苏瓷说的话不无道理，但她显然低估了苏明修作为福布斯富豪榜榜上有名的亿万富翁，所具备的实力有多么雄厚。


    如果苏明修想，他完全可以不露出半分马脚，轻轻松松地就将苏家给灭了，而且不会让任何人查到一丝蛛丝马迹，也就不会有人怀疑苏瓷的身份。


    可赛琳对自己的这个女儿了解太深了。


    她不是一个能够听得进别人的劝说的人。


    苏瓷的前半生都过得十分平稳，且各项学习成绩包括音体美这些课外的项目都名列前茅，毕业的大学也是世界顶尖的名校。所以她有着大多数优秀的人的通病，那就是骨子里透出来的骄傲。


    不过苏瓷的骄傲不是那种会令人感到不快的傲慢，而是对自己能够完成许多困难的功课的自信心。


    这个自信心的好处就是很多事情，苏瓷都会拼尽全力去完成，但坏处就是，她太犟了。


    只要她认定了要靠自己的能力去解决一件事，那么她可能死也不会向旁人开口求助。


    所以很多时候，赛琳和苏明修对于自己这个女儿都很无奈。


    在很多大事小事上，他们是有心想要帮她，但苏瓷却很少接受。


    对此，一开始他们还抱着苏瓷吃了亏就会回头找他们哭唧唧诉苦的念头，但过去了很久之后，都没有等到苏瓷知难而退，反而却眼睁睁地看着她将某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目标给完成了，甚至还完成的十分漂亮。


    久而久之，苏明修和赛琳都麻了，习惯了，他们也就不再和苏瓷提起要帮她去做什么事情了。


    可虽说赛琳和苏明修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不为女儿伸出援手的共识，但这一次，苏瓷想要做的事情是单枪匹马地去对付一个上市的家族企业，这个事情无疑是她有史以来接受过最大难度的挑战。


    对于苏瓷能否和苏家抗衡这一问题，赛琳心里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劝说了几句：“你确定吗？就凭你自己，怎么去和苏家抗争？”


    “你想清楚了吗，对付苏家和你之前对付苏西不同，即便你能用苏西的丑闻将苏家的股价降低，但那也只是给苏家造成了暂时的亏损而已，总体上来说根本撼动不了苏家这么多年来在西城打下的根基。”


    赛琳说的话很现实，几乎是不留情面地一击即中苏瓷想法内的最大一个漏洞。


    想要用个人的力量，去制衡一个有规模的企业，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对此，苏瓷自己也深知肚明，但她却丝毫没有打算要后退的意思。


    “当然，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一点像痴人说梦，现在的我很难和苏家抗衡，但给我一点时间，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性的事情。”


    话罢，苏瓷为了缓解目前有些沉重的气氛，还冲着苏明修和赛琳俏皮地眨了眨眼。


    “而且你们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帮到我啊，我现在住的地方，刷的百夫长黑金卡，不都是你们给我的吗？”


    “要是没有这些经济能力上的帮助，我重生之后多半得流露街头，在哪冻死饿死都不知道，哪还能好好的站在你们面前，甚至还对苏西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赛琳有些敏感地皱了皱眉头。


    “不许说死这个字，我现在听不得这个字，赶紧给我呸呸呸。”


    苏瓷十分听话，照她说的做了：“呸呸呸，以后都不说了。”


    可她听话过后，立马就又不听话了。


    “那就让我自己去解决这个事情吧？”


    见苏瓷心意已决，赛琳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还偷偷地用胳膊肘怼了怼苏明修。


    “你平时不是最心疼你女儿吗，现在装什么哑巴，赶紧劝劝她啊！”


    赛琳的语气很不客气，苏明修一听就知道她是把没有说服苏瓷的气撒在自己身上了。


    见状，他只好顺着赛琳的意思开口说道。


    “要不你再想想？还是说”


    苏明修停顿了几秒，直勾勾地看着苏瓷，话音突变。


    “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解决这个事情的方案了？”


    苏瓷闻言抬起眼皮，直视着苏明修审视的目光，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是。”她只说了一个字。


    苏明修神色有些动容，像是在心里考察着些什么，过会儿又问了一句。


    “你能确认在这个方案里你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吗？”


    这次，苏瓷的回答却没有那么肯定。


    “如果顺利的话，就能够全身而退。”


    苏明修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里的漏洞，立刻反问道： “那就是不能确认了？”


    对此，苏瓷没有否认，只轻描淡写说了句：“您当年创业的时候也能确认现在会达到这样的高度吗？”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能够完全保证不出错的事情，风险高，回报自然也高。”


    苏明修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半晌过后，他勾起唇边，眼角轻眯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那你就放手去干吧。”他说。


    苏瓷猜到了苏明修会这样说。


    自己的这个父亲便是从一穷二白的时期白手起家创立了自己的企业，一步一步地最后爬到现在这个高不可攀的位置。


    而他靠的无非就是过人的学识和能够孤注一掷的勇气。


    所以苏瓷也相信，他能够支持自己的勇气。


    她弯起唇边，朝苏明修感激地笑笑，还不忘声音甜美地说。


    “谢谢daddy。”


    看着他们俩人似乎达成了共识，赛琳诧异地转过脑袋，脸色不爽地看着苏明修。


    “我让你劝她，你倒好，还开始鼓励她了？”


    “干嘛？现在就只有我变成坏人了？”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赛琳气哄哄地说了几句。


    由于生气，赛琳脸颊微微鼓起，让她原本张扬的美貌上沾染了几分可爱。


    看着赛琳的模样，苏明修忽然觉得手有点痒痒，倏尔抬起右手，在赛琳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可赛琳还在生气，察觉到他的动作后脑袋倏尔向后仰了仰，躲掉了他的突然袭击。


    见状，苏明修只好放低了自己的姿态，开始哄起了赛琳：“哎呀，儿孙自有儿孙福，操心那么多也没用嘛。”


    赛琳瞪了他一眼：“你没听见吗，苏瓷自己都说了那是高风险，当父母的怎么可能不操心，也就只有你才会这么没心没肺了吧。”


    听到她的话，苏明修忽而一笑。


    “高风险？你忘了你老公是谁了？”


    “有我在，再高的风险我都能抹平了。”


    他这一番话分外嚣张，却又显得格外的可靠。


    听到这话，赛琳瞟了苏明修一眼，她心里知道，苏明修这段话是在拐弯抹角地告诉苏瓷，无论她需不需要帮助，他都会在背后默默地守护她。


    赛琳的气蓦然消了一大半。


    她甚至还以旁观的角度多欣赏了几眼苏明修现在的神采，而后得出结论：


    ——不愧是她赛琳的男人，真帅！


    忽地，她凑上前去捧起苏明修的脸，吧唧就是一口。


    而在他们身旁的苏瓷冷不丁又吃了一口狗粮。


    她轻咳二声：“注意点，你们女儿还在这呢。”


    赛琳瞥了她一眼，还保持着方才的动作，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小孩子懂什么，不这样哪里还有你！”


    苏瓷：“”


    这一句话，怼得苏瓷哑口无言。


    53.  突变股东           谈完之后，


    谈完之后, 苏明修和赛琳一齐离开了汤臣小区。


    由于苏泽北暂时还需要苏瓷的照顾，他们俩不太方便和苏瓷住在一起，再加上比起繁华的城市公寓, 赛琳还是更喜欢苏明修之前买的一栋位处偏远却生活分外惬意雅致的郊区大别墅。


    对此，苏瓷也没有过多在意，他们现在人在一所城市，住近住远都不成问题, 以后有的是时间相互往来, 不必在乎这些小细节。


    这是她当时的想法。


    然而, 当苏瓷连续着一个礼拜接到了赛琳的电话后


    他们离开的第一天。


    “Baby, 跟不跟妈咪一起去逛街？”


    “当然去！”


    他们离开的第二天。


    “Baby, 今天换另外一个商场逛逛？”


    “好啊。”


    他们离开的第三天。


    “Baby, 我又发现了一家店里有一些很难买的款式, Let’s go！”


    “行。”


    他们离开的第四天。


    “Baby, 这次我找到的商场绝对是西城里聚集了最多奢侈品品牌的商场, 你相信我！”


    “Okay。”


    他们离开的第N天。


    “Baby”


    赛琳还没说完，苏瓷便猜到了她后续的话语，直接打断了她。


    “妈咪, 天天逛街你不累吗？”


    赛琳的语气有几分小小的羞涩：“这不是没跟你住在一起嘛，我又天天想看到你，那就只能经常约你去逛街咯。”


    闻言, 被连续压榨了七天的苏瓷十分后悔。


    早知道就和他们一起住了啊喂！


    当然，苏瓷心里说着后悔, 嘴上还是乖乖巧巧地答应了赛琳去逛街的邀约。


    谁让她只有这一个妈，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


    于是乎，在西城某家奢侈品百货商场内。


    当苏瓷到达这家百货商场时, 大老远地就看见一个戴着墨镜的大波浪卷发美女，身后分外张扬地跟着几个身着黑衣的商场保安。


    苏瓷：“”


    她低头扶额，为自己母亲高调的作风感到些许的头疼。


    不单单是苏瓷，连行走在商场的路人，时不时都会向赛琳瞟去几眼。


    前几天的时候，赛琳还有所收敛，出门必备三件套——帽子、口罩、墨镜，缺一不可，就连身上也包裹的严严实实，生怕有粉丝认出她的身份后一大批涌上来管她要签名。


    这样不仅会影响到商场的安全，也会耽误她和苏瓷母女叙旧的时间。


    可越过了开头，赛琳逐渐发现，居然连一个认出她的路人都没有。


    之前在美帝国，即便她包裹的再严实，就算全身上下一个五官都没有露出，也会有粉丝依靠她姣好的身材而认出她的身份。


    可国内，居然！一个都没有！


    这对身为好莱坞国际巨星的赛琳来讲，是对她上到八十，下到三岁的国民知名度的一个巨大的挑衅。


    从她发现自己的知名度在国内好像不太能打之后，赛琳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一开始，只是摘了帽子，然后是口罩，再后来是服装，再再再后来，就是苏瓷今天看见的这幅情景了。


    好在，今天终于有人认出赛琳来了。


    “哎，那个人好眼熟啊，你看像不像赛琳？”一个路人惊呼一声，连忙拉扯着身旁一同逛街的友人前来查看。


    友人闻言忙不迭定睛看了几眼，随后语气坚定地，否认了赛琳的身份。


    “不是啦不是啦，这虽然也是个美女，但身材一看就比不过赛琳。”


    路人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是吧，我看这个美女的身材和赛琳不分上下啊？”


    友人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地说。


    “怎么可能！赛琳那可是被全世界夸赞为‘名品身材’‘人间富贵花’，什么天使的面容魔鬼的身材，我就只服她。”


    路人听她这样说，心里也开始怀疑了起来。


    “是我看走眼了吗？”她喃喃自语道。


    “不信的话你去看看赛琳经纪人的ins，赛琳现在已经复工了，前几天还在美帝国拍摄一个杂志的封面，怎么会突然到西城来啊。”


    友人说罢，掏出兜里的手机，给路人看了一眼。


    看到赛琳经纪人真的发布了有关赛琳在拍摄杂志的花絮，甚至这条ins还是昨天发布的，她才真的信了眼前的这个和赛琳极其相似的美女，并不是赛琳本人。


    对话到此结束，俩人不带一丝留恋，很快便离开了商场。


    而苏瓷方才就站在她们边上，并且清清楚楚地将二人的对话从头到尾完整地听完了。


    她多看了几眼那个据理力争地说赛琳不可能是赛琳的友人，眼神内莫名流露出一些同情的意味。


    那位友人话里对赛琳的喜爱溢于言表，甚至还能够清楚地说出赛琳经纪人ins上都发了什么，一定是自己母亲的铁粉吧。


    要是让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赛琳，而她还口口声声地否认了赛琳的身份，以至于失去了和偶像近距离的机会，怕不是会悔恨莫及个三天三夜。


    与此同时，赛琳也在人群中捕捉到了自己女儿的身影。


    她站在远处，朝苏瓷挥了挥手，随后带着那几个商场的保安，一起走到了苏瓷的跟前。


    苏瓷很明显地感受到了，身旁行行走走的许多路人将原本对赛琳探究的视线，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那股子隐隐约约的头疼感又来了。


    苏瓷轻轻拽了拽赛琳的衣袖，凑近以后对着她的耳朵小声说道。


    “这些人是哪来的，你今天怎么搞了这么大个阵势，不怕被粉丝围剿啊？”


    闻言，赛琳得意地朝苏瓷挑了挑眉。


    “我们以后不是经常要逛街吗，我在等你的时候就去办了这家商场的会员，然后商场就给我送来了两个专门拎购物袋的随从。”


    有些商场会在VIP客户前来逛街的时候派上几个保安当随从这个事情苏瓷是知道的，但她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哪家商场只是办理一个区区的会员就会派人来拎包的。


    苏瓷心里隐约出现了某个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多问了一嘴。


    “你确定你只办了个会员吗？”


    赛琳眼睛都没眨一下：“我看他们家服务不错，刚才闲着无聊，顺便收购了他们集团的一点股权。”


    “也不是很多钱啦，小一千万而已，这样你就成了这家集团的股东了，以后想要逛街不就方便多了嘛。”


    苏瓷：“？”


    虽说苏瓷花起钱来也大手大脚的，但她没什么花大钱的地方，一般买点限量版奢侈品也就几百万顶天了，就这样的消费，她已经自诩自己败家了。


    可跟动不动挥霍千万的赛琳比起来，真就是小巫见大巫。


    苏瓷内心唏嘘感慨了片刻，忽而皱起了眉，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赛琳的话语再度回荡在苏瓷的脑海之中，几秒过后，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为什么股东是我？”苏瓷猛地看向赛琳，脸上写满了无语。


    见状，赛琳唇角大幅度上扬，笑得分外张扬。


    “我又没打算在西城待太久，当然是用你的名义买的啊！”


    苏瓷：“”


    “我不要，股份你收回去吧。”


    赛琳不为所动，轻轻抬起手，分外妩媚地撩了撩掉落额间的发丝，眼带笑意地看着苏瓷。


    “我赛琳送出去的东西，从来都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就算你是我女儿，也一样。”


    苏瓷：“”


    “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你有这个原则？怕不是现场编出来的吧？”她直接了当地拆穿了赛琳。


    对苏瓷的话语，赛琳左耳进右耳出，眼睛左看看，右望望，就是不再看着苏瓷。


    “哎呀，怎么回事，是我休息的太久了吗，怎么一个来要签名的粉丝都没有。”


    苏瓷看着赛琳故意岔开话题的模样，内心叹息一声。


    她心里知道，赛琳所说的“买股份方便逛街”只是一个说辞，这家商场是一家国内知名集团名下的，她能买下这家集团的股份肯定是经过精挑细选后抉择的，哪能有她说的那么轻松。


    自己的母亲到底还是不想让她单枪匹马地去和苏家对抗，所以才搞了这么一出，为的不过就是苏瓷能够更加有底气一点。


    看出赛琳的用心良苦后，苏瓷看着她，轻声道了句。


    “Thank U。”


    赛琳闻声瞥了她一眼，却仿佛又什么都没听道般，只是兴致勃勃地拽着苏瓷去到一家奢侈品专柜内。


    *


    同一家商场。


    这是出事以来，苏西第一次被允许走出苏家的大门。


    苏母看着苏西耷拉着的脑袋，明显感觉到了她内心的不快。


    上回苏西的那件事闹大了之后苏父几乎是勃然大怒，苏母知道以苏父的性子，说不定还对苏西做了些什么过分的举动。


    但对于这件事，属实是苏西有错在先，即便苏父对苏西动了粗，苏母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瞒着苏父悄咪咪地把苏西偷带出来逛街，算是对她的一种补偿。


    “西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你喜欢的衣服啊，包包啊，今天妈请客，你想要买什么都可以。”苏母牵起苏西的手，指着前面的奢侈品专柜，分外豪气地说。


    闻言，苏西倒是撩起了眼皮，却还是生不出什么兴致，只恹恹地瞥了一眼。


    “我都可以啊，你去挑吧，你觉得好看的就行。”


    她转过脑袋，视线内却扫到了一个令她恨地牙牙痒的身影。


    先前的那副丧气模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地是满脸的仇恨。


    她睁大眼睛，瞪着那道身影，死死地咬紧了后槽牙，挤出了两个字。


    “苏！瓷！”


    听到这话，苏母愣了一下，转身望去，只看见了苏瓷形单影只的身影。


    她心里忽然就有了一个主意。


    一个能够让苏父不再生苏西的气，还可以挽救苏家口碑的主意。


    54.  再遇苏西   　　看见苏瓷的身影之后，苏


    看见苏瓷的身影之后, 苏母脸色变了一变。


    苏母也是通过网络上的风言风语，才知道苏西对苏瓷以前做过许多他们没有听说过的事情，原本, 她对苏瓷还是保留了一点愧疚情感的，但苏瓷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给苏家面子，那点情感也被磨损的消失殆尽了。


    苏家前段时间的股价骤降，害的苏父最近日日夜夜都坚守在公司, 为的就是填补上股价亏损的空子, 再加上苏西的事情败露之后被苏父软禁在家。这一出又一出不好的事情, 都是因为苏瓷毫不留情面地将苏西所作之事皆数曝光, 才会让苏家的处境变成这样。


    对于苏瓷, 苏母的心里已经没有再遗留下什么好印象了。


    而且, 她也没觉得苏家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虽说苏家是为了苏西才将苏瓷赶出家门, 但当时的苏父和苏母都不知道苏西干过那些糊涂事, 苏瓷也没有跟他们诉过什么苦, 这件事，怎么也怪不到他们的头上吧？


    况且苏西对苏瓷怀有恶意，那也是人之常情, 谁会对霸占了自己十八年身份的人有好脸色看，明明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苏瓷何必要上升到霸凌的高度。


    想到这里, 苏母不屑轻哼一声。


    他们苏家养了苏瓷十八年，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换成她那农村出身的亲生父母，怕是几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苏瓷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到头来居然还敢回咬他们苏家一口, 真是没良心！


    反正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无论是不是苏西对苏瓷做了什么，在苏母这里看来，只要苏瓷做出了一点反抗苏家的举动，那就是苏瓷的错。


    她始终还是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在看待苏瓷，但凡是他们苏家对苏瓷做的任何事，提的任何要求。即便这个事情不是什么好事，这个要求也并不合理，对她而说，都是对苏瓷的一种“恩赐”。


    他们苏家是底蕴深厚的上市企业，苏瓷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农村夫妇的女儿，要不是出生时被苏家报错了，不可能有机会在这种大城市生活。


    两方之间地位如此不相等，自然是只有他们嫌弃苏瓷的份，哪还有苏瓷不想要他们的份？


    可苏瓷偏偏就是不想要苏家了，甚至还嫌弃了他们苏家。


    这在苏母的心里，已经约等于“万恶不赦”了。


    所以，她宁愿要这个即便有黑点，但和他们苏家站在同一战线的苏西作为女儿，也不想要那个虽各方面都很优秀，但忤逆了苏家的苏瓷。


    思绪到此，苏母眼眸一垂，眼底闪过一抹狠意。


    是苏瓷不仁在先的，那么也就别怪她不义了。


    苏母侧过脸，看向苏西，突然说了一句：“你把之前和苏瓷的那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


    苏西愣了一下，不懂苏母为什么突然这样说，面上带了些许的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看出了苏西的迟疑，苏母又说了一遍，语气比方才更加急促。


    “你要是想对付苏瓷，就把那件事的所有细节统统都告诉我！”


    听苏母这样说，苏西咬了咬牙，将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她。


    只不过苏西所说的版本并不完全是事实，她还对她自己的所作所为做了许多言语上的修饰。


    苏母听了苏西所说的话之后，微微皱了皱眉：“你说苏瓷有黑卡？”


    “对。”苏西点了点头，又说，“不过我怀疑这个黑卡很有可能是她跟周温雯联合起来欺骗我的一个幌子，说不定只是一张普通的信用卡而已。”


    周温雯？


    这还有周家的什么事？


    闻言，苏母的眉头蹙得更加紧了。


    “周温雯从小到大都跟苏瓷不对付，怎么会突然转头来帮苏瓷？”


    话罢，她敏锐地扫了苏西一眼，猜测出了她的话语必定还有所隐瞒。


    苏西见瞒不住苏母，还是将她给周温雯买假鞋的事情告诉了苏母。


    听完之后，苏母的脸色铁青。


    她怎么会有个这么愚蠢的亲生女儿！


    居然蠢到买一双假鞋送给别人当礼物，这要是被传了出去，他们苏家还用什么脸跟那些豪门圈进行交际。


    果然是小地方的农村出来的，到底还是上不了台面。


    她恶狠狠地剐了苏西好几眼：“你说说你，怎么干得出来这么丢人的事情！”


    这件事情确实是苏西没有办好，她不好回嘴，只好低下头来躲避着苏母的视线。


    苏母深深吸了一口长气，迫使自己的心情冷静了下来。


    随后，她看着苏西，冷言道。


    “你听好了，这次必须按照我所说的去办，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否则凭你自己的那点小手段，绝对是对付不了苏瓷的。”


    苏母的话语内显示出了她心里并没有把苏瓷和苏西的能力放在同一个水平线。


    苏西听了之后有些不悦，又不敢对苏母甩脸色，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


    赛琳拉着苏瓷走进了一家高奢专柜的高级VIP室内。


    或许是因为赛琳身边的两位黑衣保安过于显眼，这家高奢专柜的店长便直接出来迎接了赛琳，还毫不吝啬地把店内压箱底的一些比较稀有的货品统统拿了出来。


    赛琳见状随手翻了翻店长特意为她拉出来的货架上陈列的衣服，转过身甚是满意地对苏瓷说道：“这家店不错。”


    苏瓷附和着点了点头，心里却暗自吐槽了句。


    要是赛琳早点用这个阵仗去逛街，去到哪家店都会把最新款给她拿出来吧。


    说到这里，苏瓷忽然想起来自己穿越后第一次去逛街买衣服的时候，那时只不过随手拿了件上万的衣服，店里的店员还颇为瞧不起她，冷嘲热讽地接待苏瓷，就差没把“你买不起”这四个大字刻在头顶上了。


    想想她从前的待遇，再看着赛琳现在这般被万星捧月的场景，真的是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苏瓷泪目。


    她一个晃神，就看见赛琳已经让身旁的店员拿了好几件价格不菲的新款衣服了。


    在赛琳挑衣服的间隙，几名店员小声交头接耳了许久，时不时还朝赛琳和苏瓷那瞥去几眼，心里一番纠结，最终才鼓起勇气般上前询问。


    “请问一下，您是赛琳吗？”一名店员上前歪着脑袋，小心翼翼地对赛琳说。


    听见有人认出自己，赛琳心中一喜，缓缓侧过脸，一把将脸上的墨镜扯下，冲着店员露出一个优雅的微笑。


    “是我。”她说。


    店员看清赛琳之后瞪大了眼睛，兴奋地拍打着身旁的同事，惊呼了一声：“赛琳！真的是赛琳！”


    那名同事闻声也一脸惊喜，虽说在这种高级奢侈品专柜工作经常能遇到一些网红和小明星，但像赛琳这种世界级别的好莱坞巨星，她们还是第一次遇见，难免有些激动。


    “啊啊啊，赛琳你真人真的是太美了！”她尖叫道。


    赛琳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却只是微微一笑，冲他们友好地点了点头，说道：“谢谢。”


    听到了这边传来的动静，店长微微皱起了眉头，呵斥了一声。


    “干什么呢，别去打扰客人！”


    可当她回过头，看见赛琳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庞时，自己也愣了一下。


    这是赛琳？


    那个唯一一名能在好莱坞内创出一片天地的中外混血？


    见店长替她呵斥那些小店员，赛琳笑着摆了摆手：“没关系的，我不介意。”甚至还有些巴不得被别人认出来。


    后半句话是赛琳的心声，但身为赛琳女儿的苏瓷，自然是轻而易举的就能明白自己母亲那浅显易懂的心声。


    甚至，她还看见赛琳得意地对自己挑了挑眉，那眼神，仿佛正在对苏瓷述说着：


    ——看吧，你妈咪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有着超高的知名度。


    对于赛琳的这点不加掩饰的小心思，苏瓷只是笑了笑。


    或许是苏明修和苏瓷都十分偏爱赛琳，苏瓷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的母亲甚至比她还要更加像个小孩。


    如果在他们家里要排一个团宠的话，那么非赛琳莫属。


    “那我们可以跟你拍个合照吗？”见赛琳没有排斥，一名店员面露期盼地问道。


    赛琳轻轻点了点头，爽快地答应了。


    随后，数名店员忽而涌了上来，将她围住索要合照，甚至都将站在赛琳一旁的苏瓷都给挤了出去。


    苏瓷：“”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店员们才统统拍完和赛琳的合照，纷纷表示感谢。


    赛琳和她们挥了挥手，表示没什么，等她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才想起来自己的女儿还在角落独自呆着，于是她忙不迭又招呼起了苏瓷。


    “cici，快过来陪我试衣服。”她对苏瓷招了招手。


    看着自己这个孩子气的母亲，苏瓷内心暗叹一口气，还是顺着她的意思，陪她一起看起了衣服。


    “cici，你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会不会颜色有点老气？”


    “cici，那这一件呢，颜色好像还行，但版型会不会有点显不出我的身材？”


    “cici，看看那一件，我感觉版型很好看哎，就是这个面料，看起来有点廉价啊”


    赛琳试穿过了所有当季的最新款，其中甚至还包括几件市面上几乎很少能够看见其踪影的限量款。


    “哗啦—— ”


    她推开更衣室的大门，满身光鲜亮丽地从中走出，身上的长裙与她分外合适，整个人美轮美奂，说她是一个迪斯尼在逃公主都不为过。


    可苏瓷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极其养眼的画面，因为


    同样的绝美场景，她方才已经看了不下十次了，几乎已经到了视觉疲劳的程度，实在是，一滴赞美声都没有了。


    赛琳轻轻拉起长裙的两边，分外灵巧地走到全身镜前方，来回转着圈，欣赏着自己的美貌。


    “cici，这件好看吗？”她不知疲劳地问着苏瓷同一个问题。


    饶是苏瓷，也再编不出什么花样百变的彩虹屁了。


    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敷衍道：“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可赛琳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苏瓷话语中的敷衍意味，只直直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又转了几圈，缓缓才开口。


    “虽然好看是好看，但我总觉得是我好看，这衣服还是有点一般啦。”


    说罢，赛琳又拿上另外一套衣服，打算再进更衣室试衣服。


    苏瓷见状连忙赶在她走进更衣室前开口：“我有点饿了，我先出去找点东西垫垫肚子，要不你结束之后再联系我？”


    说完之后，苏瓷不等赛琳回复，赶忙跑出了专柜的大门。


    她走出去之后，也没按照方才的话语去楼下的餐厅买点小食，只是一个人坐在商场的休息处，静静地休息。


    身旁没有了赛琳的呼喊，苏瓷的耳根子终于清净了许多。


    她今天终于懂了，为什么有的男人不喜欢配女生出去逛街。


    这真的是，对身体和心灵双方面的折磨啊。


    其实倒也不是苏瓷不愿意跟赛琳出来逛街，只不过凡事都应该有个度，她的心情就像放长假时看到从学校回家的儿女一般——


    第一天，欣喜，第二天高兴，第三天平淡


    等到了第七天，可能就开始赶孩子快点回学校了。


    “苏瓷。”


    苏瓷的思绪越飘越远，忽然听到远方传来一道女声，正喊着自己的名字。


    她以为是赛琳，回过头望去，却看见了两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正朝她走来。


    而这两个人，无疑便是苏西和苏母。


    55.  传家之宝   　　苏母喊了一声苏瓷之后，


    苏母喊了一声苏瓷之后, 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看着苏西和苏母朝着自己走来，苏瓷轻轻抬起眉梢，有些不明所以。


    她们之间好像并不是偶遇之后能够平和打招呼的关系吧？


    苏瓷收回目光, 静静地坐在原地，没有因为她们的喊声而动。


    见苏瓷看见她们之后便转回了头，连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苏母笑容一僵, 脸上有些挂不住的尴尬。


    她心里暗骂了一声, 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牵着苏西朝苏瓷走去。


    走到距离苏瓷不到半米的地方, 苏母弯起唇边, 对苏瓷莞尔一笑。


    “好巧啊, 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看着苏母笑得有些过分殷勤的笑容, 苏瓷眼眸轻轻转了一下, 什么话都没有说, 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们的表演。


    苏母没想到她都主动开口打招呼了, 苏瓷居然还不打算理她们。


    她眼里划过一抹极其隐晦的暗光。


    这该死的苏瓷，在她面前居然还摆起架子来了。


    可就算苏瓷没有给她任何回应，苏母依然面带微笑, 故作亲昵地开始询问起苏瓷的近状。


    “好久没看见你了，最近过的还好吗？在你在那个家没有受委屈吧？”


    话罢，她垂下眸, 微微皱起了眉头，像是真的在担忧苏瓷的处境一般。


    见状, 苏瓷轻眯起了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母。


    这是干嘛？


    女儿演的白莲被揭穿了换亲妈来上阵了？


    她眨了眨眼睛，忽而勾起唇边，冲苏母粲然一笑。


    苏母见这个笑容, 还以为苏瓷被她所说的话给感动了，张了张口，又想说些什么。


    可苏瓷却直接打断了她。


    “受委屈？”


    苏瓷哼笑一声，眼神若有若无地扫过苏西。


    “除了在苏家，我哪里还受过委屈啊。”


    苏瓷话里讽刺苏家的意味分外明显。


    苏母脸色青了又白，心里蓦然涌现上一股怒意，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这股怒意，是在生气苏瓷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


    区区一个农村夫妇的女儿，还敢在她们面前诋毁苏家？


    简直自不量力。


    苏母内心冷哼不止，面上却没有显现分毫，只是淡淡地将苏西牵了到了苏瓷的面前。


    “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我家西西的不对，我刚刚看见你就是想来叫我家西西来跟你道个歉的。”


    苏西听见后，抬眸看了一眼苏瓷，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唯唯诺诺地低下了头，一副无害的模样。


    她的声音放的很低：“对不起。”


    “呵。”苏瓷这回是真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撩起眼皮，仔仔细细地开始打量起苏母和苏西，眼神内带着几丝探究的意味。


    这俩人，究竟是要玩什么花招？


    几秒后，苏瓷收回视线，弯起的嘴唇笑意更加浓厚了。


    不管她们想干什么，既然要玩，那就陪她们玩玩好了。


    苏瓷起了兴致，骤然抬起脑袋，手掌挂在耳朵旁：“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


    苏西愣了一下，低头咬着下嘴唇，迟迟没有开口。


    在被她低头甩下的刘海遮挡住的眼眸之间，皆是对苏瓷的恨意。


    她不明白，苏母为什么要让她给苏瓷道歉。


    明明她才是苏母的女儿，明明她才是苏家的真千金，为什么到头来，在所有人的眼中，她好像始终都比不过苏瓷。


    见苏西没有说话，苏瓷又开口说了一句。


    “啊？就这个态度也敢叫来道歉的啊？”


    她腰身靠在商场公用椅子的椅背上，坐姿惬意地看着眼前低着脑袋的苏西。


    “我怎么没看出你对我有丝毫的歉意啊？”


    苏瓷尖利的话语再度出现在苏西的耳旁。


    她眼眸一沉，双手不由得握成拳头，眼看着就要向苏瓷爆发。


    忽地，身边出现一只手，轻轻地拍了苏西几下。


    苏西险些要爆发的怒意就这么被一只手给堵了回去。


    “哎呀，我们西西脸皮薄，不是对你没有歉意，瓷瓷你别误会啊。”


    苏母微笑着拍了拍苏西，笑意却不达眼底。


    苏西很清楚，她轻拍自己根本不是为了安慰，只不过是在告诫着自己，要遵循她的话去做。


    “西西你大点声道个歉呗。”


    闻言，苏西看出了苏母眼底警告的意味，垂下眼眸，到底还是放大了声音。


    “对不起。”


    苏瓷没动，好笑地挑起眉梢，明知故问地问道。


    “对不起什么？”


    苏西攥紧拳头，任凭长长的指甲深陷入掌心。


    手里的疼痛感逐渐袭来，却丝毫比不上她此刻内心的屈辱来的更加令她难受。


    “我之前不应该那样子对你，在网上诬陷你，对不起。”


    她一口气说完这一大长串，而后弯下腰，向苏瓷鞠躬道歉。


    对于苏西低下的道歉姿态，苏瓷轻轻点了点头，还算是满意，轻描淡写地说。


    “行吧。”


    这句话，听在苏西耳朵里分外刺耳。


    苏瓷这话说的越发随意，她就更加屈辱。


    就宛如她是古时候深宫内一个小小的婢女，被高份位的主子轻轻喊了声“平身吧”，而那个主子，还是曾经一直被她踩在脚下的某个卑贱的贱婢。


    即便苏西心里再怎么不愿意，她现在都必须要向苏瓷低头。


    “好了好了。”苏母扶起仍旧在弯腰鞠躬的苏西，笑着看着她们俩，“哎呀，一点小矛盾而已，现在解开了就好了，大家相识一场都有缘分，何必闹得决裂呢。”


    她说完之后，牵起苏西的手，又伸手，想要去牵苏瓷的手。


    看出苏母的意图后，苏瓷忽而将手收回，让苏母的打算落了个空。


    苏母悻悻地笑了一下，只好将目光转向苏西。


    “你快去跟瓷瓷握手言和一下，她都已经松口原谅了，怎么样曾经都是一家人，她肯定不会怪罪你的。”


    苏母轻轻推了一下苏西，试图让她去和苏瓷主动破冰。


    又是让她去。


    苏西心里烦闷不已，方才苏母说能够让苏瓷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她还有一丝窃喜，可当苏母真的遇上苏瓷之后，却又只会叫她一人低头。


    这哪是让苏瓷吃不了兜着走，分明是是让苏西自己难堪罢了吧？


    苏西内心隐约涌现出极其细微的一抹对苏母的不满，这一抹情绪让她动作迟疑了一下，没有立马去按照苏母所说的做法去干。


    忽而，苏瓷的一声哂笑打断了苏西的思绪。


    “原谅？谁说了原谅？”


    苏瓷的视线扫过一眼苏母，轻轻摇了摇脑袋。


    “是你单方面替我原谅了苏西吗？”


    “真不知道你们苏家哪来的这么大的脸，受害者还什么话都没说呢，你们就自己先原谅起自己家的人了。”


    苏瓷脸色如常，话里却毫不掩饰着对苏家浓厚的厌恶。


    她的这一番话过于犀利，可苏母听了之后却少见的没有动怒。


    甚至，苏母的眼里闪过了一丝诡异的兴奋。


    不过很快，一眨眼的功夫而已，她就将这丝兴奋给掩盖住了。


    苏母耷拉着脑袋，像是被苏瓷的话受到冲击了一般，声音低沉地说。


    “瓷瓷，我知道是我们之前对不起你，你想怎么骂我们都行”


    说到这里，她倏尔抬起头，飞快上前了几步，双手紧紧地握起苏瓷的手。


    “或者你要是还不解气的话，你可以打我，打到你消气为止，你想怎么样对我都可以。”


    对苏母略显疯癫的模样，苏瓷皱了皱眉。


    她动了动手腕，想将自己的手从苏母的掌心手收回来。


    可苏母握得太紧，苏瓷不仅没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还让苏母顺着她的力气倒地了。


    苏母跌落在地后轻叫了一声。


    这道声音也引起了许多路人旁观的视线。


    在他们的视角来看，就是苏瓷一脸不耐烦地将身旁好声好气跟她道歉的苏母给推倒了。


    看见这一幕的路人都不约而同地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个样子！


    不过大部分人都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最多也只是向苏瓷投去了几个谴责的目光，仅有一个年轻的男子走了过来，将地上的苏母扶了起来。


    “您没事吧？”男子扶起苏母后，还关切地询问了一句。


    苏母摇了摇头，朝他感激一笑：“我没事，只是脚滑了一下。”


    “脚滑？”男子轻哼一声，“我看明明是那边那个女人把您推倒的吧。”


    说完，他不爽地瞥了苏瓷一眼，见她还坐在椅子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喂！”


    他朝苏瓷大喊一声。


    “你把人家推倒了自己还若无其事的坐在原地，有没有点公德心啊！”


    他这一道喊声的声音不小，许多人都听见了他的话语，齐刷刷地往这边围了过来。


    苏瓷闻言，淡淡地瞥了苏母一眼。


    她很确认，方才自己使出的力气根本不足三分，这点力道甚至都没能把她的手从苏母的掌心里抽出来，又怎么能够将一个身强体壮的中年人给推倒？


    这无疑是苏母自己演的一出戏。


    苏瓷内心有些汗颜。


    她知道苏母和苏西过来跟她打招呼多半心里没按什么好主意，但她也没想到，苏母的招数居然这么low啊！


    这一招假装摔倒，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跟人碰瓷呢，好歹也是一个豪门夫人，使出的招数竟然和路边一些企图敲诈行人的碰瓷大妈一模一样。


    真的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啦！


    苏瓷瞬间失去了和苏母再玩下去的兴致。


    她没有理会那个男子的话语，轻轻抬手，将自己方才被苏母弄乱的发丝弄正。


    看着苏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男子的脸色愈来愈难看。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苏瓷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坐在椅子上的苏瓷。


    “喂，你是聋子还是哑巴，我在跟你说话呢！”


    苏瓷撩起眼皮，缓缓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内有着令人深入骨髓的寒意。


    “你是总统还是皇帝，你说话我就要理你？”


    她人是坐在椅子上的，分明比男子矮了一大截，可气势上却丝毫没有输，甚至隐隐还胜过了男子。


    不知怎么，看着苏瓷那面无表情的脸庞，男子心里忽而起了退缩的意味。


    倏尔，苏母走过来站在了二人中间。


    “没事没事，是我刚刚不小心脚滑了，她没有推我，谢谢你哦小伙子。”


    苏母的话语给了男子一个台阶下。


    “是这样啊，那我刚才应该是误会了吧，不好意思。”他松了一口气，忙不迭道。


    而一旁的苏瓷，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唯有那双闪着亮光的眸子，正不停地扫视着苏母。


    似乎，有哪里怪怪的？


    男子说完之后，转过身想要离去，可他的脚步还没走远，忽而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喊叫声。


    “哎呀！我的戒指不见了！”


    “西西，快帮妈找找，那可是苏家一代接着一代祖传下来的传家之宝啊！”


    苏西听了这话后有些疑惑：“传家宝？”


    她怎么从来都没听过苏家还有一个传家宝。


    看着苏西疑惑的表情，苏母沉默了几秒，咬了咬牙，到底还是都告诉了苏西。


    “就是我经常带着的那个玉扳指，虽然这个戒指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还有一些土气，但确实是苏家的传家之宝，价值上千万”


    “这个戒指早晚也是要传给你的，但你刚回来不久，我和你爸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戒指的存在告知于你而已。”


    苏西忽然就懂了苏母想要干什么，唇边不自觉地轻微上扬，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装作这才想起那枚戒指的存在，说道：“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戒指？那你想一想，这枚戒指是被你弄掉了，还是”


    苏西停顿了一下。


    “被人偷了？”


    对苏西的这话，苏母心领神会。


    她内心不由得窃笑不止。


    果然是她的亲生女儿，这么轻易地就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苏母挠了挠脑袋，像是在冥思苦想回忆着方才一路上的情景，思绪了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刚才和你走出店铺的时候，戒指还在我手上，就这么一会儿好像就没看见了，应该不是被我弄掉了。”


    听到这里，苏西也思考了一下，纳闷地说道：“但如果是被人偷了，谁会偷那么一个看起来就不值钱的戒指啊？除非这个人知道这枚戒指的价值才会想要动手吧。”


    苏西的话音刚落，苏母的视线倏尔移到了苏瓷的身上。


    苏瓷的右眼皮不自觉跳了一下。


    只见苏母咽了口口水，神色有些不自然，像是有些难以开口的隐情。


    最终，她慢吞吞地说。


    “可是目前知道这个戒指的价值的人，除了苏家的那些长辈，就只有我，你爸，还有”


    “苏瓷。”


    56.  法盲预警   　　苏母的话托盘而出之后，


    苏母的话托盘而出之后, 周围许多原本只是抱着看戏吃瓜的心态的围观群众不由得都正色了一些。


    先前他们都以为这只是苏母和苏瓷之间的一点小矛盾，可现在，如果真的是苏瓷偷窃了苏母身上那枚好几千万的戒指, 这件事情就得上升到刑事案件了。


    闻言，苏瓷只是淡淡地轻笑了一声。


    她忽然就明白了苏母方才为什么要刻意地上前握住她的手，还刻意地顺着她的动作摔落在地。


    原来，苏母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如果苏瓷猜测的没错的话, 苏母口中的那枚戒指, 现在说不定正躺在自己身上的哪个小口袋中, 等着被她们两个故作讶异地“发现”吧。


    那位先前想要离去的路人男子听见苏母的话语后脚步一顿。


    他心里的正义感驱使着他回了头。


    “您的戒指不见了是吗？”男子问。


    苏母分外为难地挠了挠头, 回应道：“是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一不小心落在哪了, 不然我再回头去找找吧。”


    男子眼睛眯起, 视线直直地向苏瓷射去, 看向苏瓷的眼神带了些不怀好意的探究。


    “我刚刚听您说, 知道这枚戒指存在的人，除了您和您丈夫，一位叫做苏瓷的女人了吧？”


    苏母心里倏尔发笑。


    她知道这个男子听了自己的话之后心里产生了对苏瓷的怀疑, 再加上刚才苏瓷对他恶劣的态度，现在这个男子绝对是对苏瓷没什么半分好感。


    虽说这只是个普通路人，但如果能把他能自愿给自己当枪使, 多一个对付苏瓷帮手，苏母还是很乐意的。


    于是她故作什么都不知道般, 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我刚才没听错的话，您口中的苏瓷旁边应该就是这个女人吧。”


    男人说罢，指了指依旧坐在椅子上没动的苏瓷。


    “您有没有想过，万一是这个苏瓷偷了您的戒指呢？”


    “说不定就是在你们方才的拉扯之间, 她趁您不注意就偷偷将您的戒指收入自己的囊中了呢？”


    苏母听到男子的提问后，暗自对叫了声好。


    她就是在等这个问题。


    这段话，苏母本来是想让苏西来问她的，可是苏西和苏瓷二人之间本就有着之前的矛盾和隔阂没有消除清楚，如果这么贸然让苏西出手，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况且，以苏西的智商，没有自己的提点，想让她靠自己的嘴条理清晰地说出这样的话，估计会极其困难，约等于不可能。


    所以即使苏母一开始便想好了用这个所谓的“传家之宝”栽赃苏瓷，但她却没有想要告诉苏西，就是以防苏西知道之后，不但帮不上什么忙，还只会给她添一些乱子。


    就比如方才的时候，苏西险些就要和苏瓷动怒了，若不是她眼疾手快，等她真的对苏瓷爆发了怒火之后，想要解决这件事情的难度几乎就已经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


    想想看，这件事本就是苏西理亏在先，她作为一个加害者，本就该乖乖道歉然后躺平任嘲直到苏瓷满意为止，但她却还想接着对受害者发怒，这岂不是本末倒置，又给了苏瓷借题发挥的理由。


    可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空有正义感，能够帮着苏母事半功倍的男子，那哪还需要苏西再做些什么。


    这个男子的存在，就能够让事情进行的更加顺利了。


    苏母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


    她听见男子开始怀疑后神色突变，连忙摆了摆手，慌张仿佛写在了表面上，就怕没有被别人发现。


    “虽然瓷瓷知道我这个戒指的真实价格，但她绝对不可能是能够偷窃别人的钱财的人！”


    苏母表面义正言辞地说。


    谁料这番话，却深深地刺入了苏西的心里。


    虽然她知道苏母帮苏瓷所说的话只是为了能够让她自己显得更加正义，并没有影射的含义，但苏西却还是心里不由得被刺痛了一下。


    偷窃别人钱财的人


    这依旧是她心里永远不愿触碰的痛，是她肮脏至极的阴暗过往。


    然而一旁的苏瓷，也将这段话听了进去。


    “呵。”


    她倏尔笑了一声，笑容分外明媚，仿佛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


    随后，她仰着脑袋，目光朝苏母和苏西望去。


    “是啊，我绝对是不可能偷窃别人钱财的人。”


    “您要是怀疑您这戒指是被人偷走了，不如翻翻你女儿的衣兜，说不定能找出什么意想不到的宝贝呢。”


    她停顿了几秒，而后大大地弯起嘴角。


    “毕竟，您女儿可是有偷窃家里钱财的前科在呢。”


    这话一出口，包括苏西和苏母在内的在场所有关注这事情的人脸色都变了一变。


    前科？


    他们齐刷刷地看向一直站在苏母旁边看似娇弱的苏西。


    她有偷盗自家钱财的前科？


    就连那位一直帮着苏母找苏瓷茬的男子都皱起了眉头。


    这位妇人的女儿自己有盗窃的前科？


    在所有人的心里都觉得能够盗窃他人财物的人是狗改不了吃屎的，盗窃这种东西，有第一次，那么自然也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锒铛入狱之后，恐怕才会有所收敛。


    所以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只会对盗窃的人避之而不及，更何况苏西还是监守自盗。


    “既然您女儿有前科，要不您还是先在您女儿的身上找找？”


    那位男子的话语突然变了味，眼神古怪地打量着苏西和苏母。


    听到男子微妙的话语后，苏西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又是苏瓷！


    在众目睽睽之下，苏瓷又把她心底里最阴暗的一切都给捅了出来。


    苏西恨恨地咬着牙，力气极大，就连后槽牙几乎都要被她咬碎。


    而不仅是苏西，就连苏母的神情都不像先前那样自如了。


    自从苏西的事情被爆出来后，他们苏家不知道受过多少人的冷嘲热讽和白眼，就在她好不容易将这件事情压下去之后，苏瓷竟然还敢再提这件事。


    她抬起双眸，暗沉的目光落在苏瓷身上，眼底里氤氲着的阴晦仿佛要将苏瓷碎尸万段般寒凉。


    可苏母还是生生地将眼神中的情绪压了下去。


    嘲笑苏西盗窃是吧？


    这个盗窃的帽子很快也就会被扣到你头上了。


    她内心冷笑一声，表面上又恢复了先前的那个善良优雅的豪门夫人。


    “小伙子，你话不能这么说的吧，你刚才也听见了我女儿从来都不知道这个戒指的价格，她怎么会想要偷一个不知道价格的东西呢？”


    苏母回过头，对着刚才那位男子好声好气地解释。


    男子思考了一下，也觉得苏母的话有几分道理，可还没等他开口，苏瓷便抢先了一步。


    “那您的意思是如果您女儿知道价格的话就会偷这个戒指了？”


    “您又怎么能确保，您女儿真的不知道价格，而不是早就知道了然后再在您面前装傻呢？”


    苏瓷的声音不大，却映入了所有在场人的耳畔之间。


    是啊，苏母又怎么能够保证呢？


    男子顿了一下。


    他好像觉得，似乎苏瓷说的话更加有道理？


    “苏瓷！”


    听到苏瓷一口一个“偷”，苏西终于忍不住了。


    她大步上前，走到苏瓷面前，扬起了巴掌。


    看着苏西几近疯狂的举动，苏瓷动都没动，没有抬手阻拦，没有说什么讽刺的话语，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苏西，勾起了唇边，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笑容。


    苏西却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笑容的意思：


    ——“如果你动手的话，就永永远远不可能会有翻身之地了。”


    她想要挥向苏瓷的手掌凝固住了。


    是这样的，苏瓷这次之所以躲都不躲，只是因为如果她动了手，最后的输家绝对只会是苏西。


    苏西几乎是颤抖着手指将自己半抬起的手慢慢放下。


    看着苏西最后没有扇下这个巴掌，苏母吊起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方才苏西的动作太快，她甚至都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扬起的手掌即将落在苏瓷的脸上。


    好在，她想象中的这个最坏的结果还没有出现，苏西便迷途知返了。


    苏母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一把拽走了苏西。


    她知道经过这次扇巴掌未遂之后，身边更多的人开始用异样的目光打量起了她们母女俩，所以她故意放大了声音说道：“西西，你别犯傻，我知道你是因为被怀疑才气不过，但清者自清，你不必这个样子。”


    说完，苏母看向苏瓷。


    “瓷瓷，你要是怀疑西西的话，不如你亲自来搜一下苏西的身，如果真要是找出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那我立马就报警立案。”


    她的话看似分外公正，仿佛没有给苏西留下任何退路。


    但在场的只有苏瓷心里明白，苏母不是没有给苏西退路，而是封死了苏瓷的所有退路。


    所谓的报警立案，只不过是因为她确认戒指不在苏西身上，而被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了苏瓷的身上，所以她故意把话说死，到时候苏瓷在苏西身上若是没有找到这枚戒指，那么下一个被搜身的就会是苏瓷。


    不出意外，她们绝对能够在苏瓷身上搜到那枚价值千金的价值。


    而，苏母连自己的女儿都舍得“大公无私”的报警，更何况是跟她实则并没有血缘关系的苏瓷。


    这样子，即便最后是苏母报警将苏瓷抓走了，也没有任何人会责怪她什么，因为她对自己的女儿和苏瓷“一视同仁”。


    这一出，无疑是一个对苏瓷的死局。


    洞察到苏母计划的苏瓷毫不掩饰地笑了一声。


    果然亲妈到底还是比女儿强一些，要是换作苏西自己来，在挥下巴掌的那一刻她就会死得彻彻底底。


    “行啊。”


    苏瓷仿佛没有察觉到她们的计划，分外爽快的答应了苏母的提议。


    苏母心里暗自一喜。


    她起先还怕苏瓷不答应搜身，这样这个计划就无法正常进入下去了，所以事先提议了让她搜苏西的身。


    只要苏瓷答应了去搜身苏西，那么等在苏西身上没有搜到任何东西时，苏瓷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别人搜她的身。


    苏母：“那你亲自来给西西搜身吧。”


    “不要。”


    苏瓷忽而摇了摇头。


    她倏尔提出的拒绝，使得苏母心间不自觉地一颤。


    怎么回事，是被苏瓷看出了什么端倪吗？


    正当她提心吊胆的时刻，苏瓷突然又开口说了句。


    “我嫌脏，你们苏家人自己搜自己吧。”


    苏母：“”你特么


    她深吸一口长气，将欲脱口而出的辱骂声咽回了肚子里。


    “好，你来看着我给苏西搜身吧，以免搜完了你说我包庇自己的女儿。”


    苏母强忍着心中即将喷薄的怒气，神情自然地对苏瓷说。


    对苏母的话，苏瓷没有回答，只轻轻点了个头，当作应下。


    不知为何，看着苏瓷微微点头的动作，苏母忽然感觉自己像苏瓷手下的某个下人，就这么乖乖地听从了她随口而出的吩咐。


    想到这，苏母心里又是一阵翻滚的骂声。


    等过了这会功夫，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苏母想到了一会而苏瓷即将面对的困境，心里又好受了一点。


    她仔仔细细地搜遍了苏西身上的大包小包，全程苏瓷都没有发出声音。


    直到苏母搜身完毕，苏瓷才用鼻音淡淡地“嗯”了一声。


    cao，更加像下人了。


    在众人察觉不到的角度，苏母狠狠地剐了苏瓷一眼，以此泄愤。


    “你也看到了，西西身上没有我的那枚戒指，那下一个，是不是应该”


    苏母话音未落，就被苏瓷给打断了。


    “既然她身上没有，就说明你的戒指被你自己丢了啊！”


    苏母：“？”


    她险些被气到吐血。


    “你刚刚不是怀疑苏西吗，所以我才让你搜苏西的身，现在苏西身上没有，不应该你自己出来让别人搜身以示清白吗？？？”


    苏瓷用一副从“未听说过这种话”的眼神看着她。


    “刚才是你自己提议要搜苏西的身的啊，我又没说要搜，而且搜身是你自己动的手，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后，她分外无奈地摊了摊手，满脸无辜地看着苏母。


    苏母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苏瓷居然耍起了无赖。


    她气到了极处，也顾不得装成什么善良优雅的豪门夫人了，脸色骤变，冷冷地开口。


    “苏西都能搜身证明清白，你为什么不能？”


    “你不敢让人搜身，难不成是因为心虚？”


    苏瓷丝毫没有被她的话语给恐吓到。


    她挑了挑眉，脸上的神色分外古怪，仿佛在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苏母。


    “这位大妈，你有没有点常识啊，你难道不知道搜身侵犯了公民的人身自由权？”


    “你非要我去干这种违法的事，我没答应你，结果你又要来侵犯我作为公民的人身自由权，还问我为什么不能搜身。”


    “这是什么法盲言论？”


    苏母一口闷气压在心口，久久没有舒缓过来。


    她倏尔就懂了，苏瓷一早就看透了她们的机会，之所以答应下方才苏母给苏西搜身的提议不过是想一步一步地看她们的笑话，顺便在借机羞辱她们罢了。


    一想到方才为了完成计划时，自己对苏瓷各种侮辱性的话语和举动而做出的隐忍，苏母连杀了苏瓷的心都有了。


    她抬起双眸，被气得红透了的眼珠死死地盯着苏瓷，眼神内是呼之欲出的恨意。


    理智逐渐丧失，她大步上前，想要强行搜苏瓷的身。


    她清晰的记得，那枚戒指被她放在苏瓷身上的哪个角落，只要她能够拿到那枚戒指


    “Hello？你想要对cici干什么？”


    耳旁突然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苏母猛地转头，映入眼帘的是赛琳那张精致得不像话的脸庞。


    57.  亲妈VS“养母”   　赛琳在专柜内试了


    赛琳在专柜内试了很多套衣服, 感觉都挺好看的，挑不出要买哪几件，索性就把她试过的衣服全都让店员包了起来。


    接待赛琳的是一位新上任不久的店员, 上任之后第一次见这种大场面，连忙替赛琳忙前忙后地将衣服全都包装得好好的带给她了。


    赛琳让站在门口等候的两位随从保安拎着购物袋，自己带好了墨镜，大大方方地走出了专柜。


    出门之后, 她打算去找苏瓷, 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打电话询问苏瓷现在在哪。


    于是赛琳拿起手机, 准备给苏瓷打一个电话, 可还没等她将电话拨出, 赛琳就发现了前方有一群人正围在一起, 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赛琳的注意力被这些围观的人群给吸引去了, 她不经意间放下了手机, 将要找苏瓷的事情抛掷脑后, 想要凑上前去看看热闹。


    可不看不知道，一看好家伙。


    这群路人围观的，可不就是她在找的女儿嘛。


    赛琳皱了皱眉, 下一秒，又看见苏瓷面前的那个中年妇女脸色奇怪地朝苏瓷走去，眼神内浓厚的恨意几乎即将溢出, 一看心里没有怀什么好意。


    忽而，赛琳心里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她总觉得这个女人会做出一些对苏瓷不利的事。


    赛琳大步上前, 开口阻止了女人的举动。


    “Hello？你想要对cici干什么？”


    苏母听见赛琳的声音之后动作明显的顿了一下。


    方才险些失控的理智在被人打断了之后又逐渐恢复了回来，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心里倏尔产生了一些后怕。


    如果她刚才真的搜了苏瓷的身，怕不是转眼就会被苏瓷以一个侵犯人身自由权的名义将她告上法庭。


    这话虽然听起来有些夸张, 对大部分人来说，他们都懒得因为一点琐事而去耗费自己的精力跟人打官司，但若是这个人是苏瓷的话，绝对有可能能够做得出这种事。


    苏母冷静下来之后，缓缓地抬起眼眸，打量了几眼方才开口阻拦自己的赛琳。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从她刚才的话语来看，她似乎认识苏瓷，而且她管苏瓷叫什么，cici？


    即便苏母不知道她是谁，但也能听出来她口中的cici是一个英文名，而且这个女人虽然脸上戴着墨镜，但从墨镜下透出的立体五官来看，也有点像是欧洲人的长相。


    苏母眯起眼睛，深深地看着赛琳，突然觉得这个女人似乎有点眼熟？


    可还容不得她细想，赛琳淡淡瞥了苏母一眼，就从她身边走开了。


    不知怎么，当赛琳不屑一顾地穿过自己走向苏瓷时，苏母仿佛有一种被人看轻了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令身为一代豪门夫人的苏母，分外的不爽。


    “cici，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吧？”


    赛琳走到了苏瓷的身边，将她从头到脚好好地打量了一遍。


    “没事。”苏瓷对她摇了摇头。


    虽然听苏瓷口头上说了没事，但赛琳还是坚持着检查了她身上有没有异样的地方。


    直到看清了苏瓷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沾染上不对劲的污渍，赛琳这才放下心来。


    “怎么回事？”她问。


    苏瓷闻言看了一眼赛琳，有些不太想将自己方才和苏家人起的争执告诉苏母，想要轻描淡写地略过这个话题。


    但却还没等她开口，一旁的苏母忽然走了过来，仰起脑袋，俯视着苏瓷。


    “你要是不想被我搜身没关系，那我们不如报警让警察来调查这件事，这总不会是我侵犯你的人身自由权了吧。”


    似乎是刚才被苏瓷气到了，苏母的态度与先前截然不同。


    她原本是想按照计划旁敲侧击的一步一步地将苏瓷带到坑里去，中途自己还能保持着优雅的贵妇形象，可苏瓷偏偏就不按套路来，那她就只能够强行把这个计划实施下去了。


    反正戒指现在在苏瓷身上，只要警察来，还是能够查到苏瓷的头上去的，只不过她自己的名声可能就没那么好听了。


    但若是能够除掉苏瓷这一个大大的眼中的肉中刺，区区一点名声又能算些什么。


    苏母冷笑一声，视线直直盯着苏瓷，就想看她现在还能使出什么花样来。


    搜身因为违法所以她说不行，可报警这么合理的要求，她总不能还会拒绝吧。


    “报警？”


    开口的是赛琳。


    她转过身，轻轻抬起眉梢，深深地看了苏母好几眼。


    隔着墨镜，苏母看不清她的眼神，却还是能感受到赛琳对她的敌意。


    这个女人是谁？


    苏母心生疑惑。


    同样的疑问也出现在了赛琳心里，而与苏母那般扭捏的性格不同，赛琳选择了直接开口询问。


    “你谁啊你？”


    “报什么警，报警抓谁？”


    她的语气很不客气，丝毫没有收敛她现在极其不愉快的心情。


    除了苏瓷以外，苏母很久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么无礼的话语了，更何况，还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她的脸色也难看了几分，抬眼冷冷地扫视着赛琳和苏瓷。


    “刚才在和苏瓷交谈的时候，我的一枚戒指不见了，在场的只有三个人，我，苏瓷，苏西。”


    “苏西已经被搜过身了，但苏瓷不配合，那我就只能报警了。”


    苏母说这话时带了几丝狠意，仿佛苏瓷不让她搜身她就不会罢休一般。


    赛琳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里的一个名字。


    “苏西？”


    “你们是苏家人？”


    听赛琳这么说，苏母心中了然。


    苏家家大业大，在西城名声不小，即便有人听说过他们也不为过。


    随后，她有些得意地瞥了赛琳一眼，轻轻朝她点了点头。


    “如果你说的是苏式集团的苏家，那就是了。”


    既然知道了他们是苏家，这个女人多半会知难而退吧。


    苏母心里如此想到。


    可赛琳的回复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Cut it out.”


    “我还纳闷是谁没有证据就随口诬陷别人偷窃，原来是苏家，那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话罢，赛琳唇边上扬，缓缓勾起了一个嘲讽的角度。


    “毕竟你们苏家，最爱干这种龌龊事了吧？”


    赛琳的话语让苏母愣了一愣。


    她没想到亮出身份之后，赛琳居然还敢这样子跟她讲话，甚至比方才还要更加的肆无忌惮。


    然而，赛琳的这几句话并没有压低声音，不仅是苏母，连围观的路人都将她们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了。


    苏母还没来得及消化完赛琳的这几句话，身边就已经传来了路人稀稀疏疏地嘲笑声。


    “就是那个苏家？前段时间网上不是有一件关于苏家真假千金的事情闹得很大嘛。”


    “靠，苏家真不要脸啊，自己亲生女儿偷养父母的钱也就算了，现在还来诬陷别人偷她的戒指？”


    “等等，那好像不是别人，那个是不是就是假千金苏瓷啊？？？”


    “我去，好像是，这苏家真不是东西，苏瓷不都离开苏家了吗，她还来搞人家。”


    待苏母反应过来后，心里已经溢满了怒意。


    她瞪圆了双眼，死死地盯着赛琳。


    “你又是谁？”


    “知道我的身份还多管闲事，你就不怕给你自己引火烧身吗？！”


    闻言，赛琳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更加放肆了。


    “也就只有你把苏家当个东西了。”


    她笑着说完，一把摘下了自己脸上的墨镜，那双微微泛着琥珀色的眼眸就这么暴露在了苏母面前。


    看清赛琳的面孔后，苏母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是那个好莱坞巨星吗？怎么会出现在西城，而且还帮苏瓷说话


    苏母彻底愣在了原地，巨大的冲击甚至连她的大脑都僵住了。


    现在，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苏瓷和苏西，统统被她给抛出脑外了，只剩下心里不断上涌的恐慌。


    苏母之所以恐慌，不全是因为赛琳，而是她知道，赛琳的丈夫便是那位福布斯富豪榜上唯一的华人——苏明修。


    以苏明修的实力，几百个苏家加起来在他面前都不够看的，可她却对人家的夫人说出了许多无礼的话语


    苏母的脸色青了又白，想起自己方才自大的言论，恐慌之中还掺杂了些无地自容的羞愧感。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您。”她忙不迭向赛琳赔礼道歉。


    见她认出了自己，赛琳飞快地又将墨镜带上，心里却小小松了一口气。


    呼，要是她认不出自己可就尴尬了。


    当然，她心里的这点小心思丝毫没有表露在面上。


    赛琳抬起头，冷冷地看着苏母。


    \"如果你怀疑一个人，那你就得拿出证据，而不是随口中伤才对吧？”


    苏母沉默了片刻。


    虽说赛琳的身份令人诧异，但如果就这么轻易地为了不得罪赛琳而放弃了这一次对付苏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那实在是太得不偿失了。


    况且


    她刚才把自家祖传的戒指偷偷塞到了苏瓷身上，如果不拿回来，那可真的就是赔了夫啾恃洸人又折兵。


    想清楚之后，苏母忽而开口。


    “您说的是对，我现在确实没有证据，但苏瓷身上也确实有一定的嫌疑。”


    “我觉得还是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情最为妥当吧。”


    赛琳轻笑一声，对苏母摇了摇头。


    “不用那么麻烦。”


    她转过头，随手指着一个保安。


    “你，去把商场的监控调来。”


    “让我们看看，苏家夫人到底是自己把戒指弄掉的，还是被哪个小偷给顺走了。”


    58.  身份存疑   　　听见赛琳想要调商场的监


    听见赛琳想要调商场的监控, 苏母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不动声色地微微抬头，瞥了一眼商场天花板监控的位置在哪。


    好巧不巧，她立刻便发现了, 就在正对她头顶的地方，就有一个亮着红灯的监控。


    由于这件商场为了避免监控的存在让顾客觉得不太舒服，特意将所有监控的外观上都刷了一层和天花板颜色相同的油漆，以至于苏母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头顶上就有一个监控。


    察觉到这件事之后, 苏母内心不由得咯噔了一声。


    从这枚监控的角度来看, 方才自己往苏瓷身上藏戒指的举动必然会被监控拍的一清二楚。


    这下, 苏母可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也不是没有想到商场有监控这一茬, 只是她当时觉得凭苏瓷现在的身份, 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就想要调查这么大个商场的监控, 商场方断然是不可能轻易答应的, 再加上苏家还可以暗暗给商场方施压, 以免苏瓷能够拿到监控, 所以她就没怎么把有监控这一点放在心上。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苏瓷竟然认识好莱坞国际影星赛琳，如果是赛琳出面去管商场方要监控, 那事情可就全然变味了。


    苏母深吸一口气，只好硬着头皮推脱道：“商场的监控没那么好查，想要查监控需要联系商场负责人等好多层手续, 还是别调监控了吧。”


    “既然你们不想报警，那么大家要不都各退一步, 我来搜一下苏瓷身上有没有戒指，如果没有，那我跟苏瓷道歉，如果有, 苏瓷就得跟我道歉。”


    “道完谦之后，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即便真的是苏瓷拿了戒指，我也不会过多追究。”


    苏母的话表面上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还显得她分外大度，但苏瓷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假象。


    就是因为苏母能够确认戒指在苏瓷的身上，才敢讲出来这样一番话。


    苏瓷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话拒绝苏母的提议。


    或许是母女之间独特的心灵感应，没等到她开口，赛琳就先一步替她拒绝了。


    “调个监控而已，有什么难的。”


    赛琳看都懒得看苏母一眼，随手指着身旁的两个保安。


    “去跟你们经理说，是我要调监控，让她们十分钟内把视频信息都准备好。”


    虽说赛琳不知道苏母和苏瓷之间到底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苏瓷不可能做出偷窃的事情。


    而且苏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所谓“搜身”，就算是赛琳也看出了其中有猫腻。


    说不定就是她自己先把东西放到了苏瓷身上，然后来一个栽赃陷害呢。


    想到这里，赛琳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这么low的招数，从前她混娱乐圈的时候可没少见人干过，只不过没想到苏家人也喜欢用这种low招。


    见状，苏母知道事情是不可能按照她预想的那样顺利进行下去了。


    她垂下双眸，开始思索着这件事情的得失。


    如果监控被调出来，便能清晰地看见是自己将戒指藏在苏瓷身上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以苏瓷那种不会吃亏的性子，说不定又会把这件事大肆宣扬一番，使得更多人过来抨击自己和苏家。


    先不说被曝光之后，自己会被多少同为豪门夫人的人嘲笑和讥讽，况且苏家现在也是刚刚稳住先前的亏损，再经受这么一击，苏父和苏家那些老一辈的绝对会怪罪自己。


    可如果就这么不追究了，那么那枚戒指


    苏母的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


    倏尔，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苏瓷和赛琳，对她们挤出一个微笑。


    “哎呀，没必要吧，这么简单的事情非要搞得那么复杂干嘛。”


    “我也相信这枚戒指不是苏瓷偷的，不然我去别的地方找找，这件事就算了，也不用调什么监控了。”


    她说完后，蓦然上前两步，安慰般拍了拍苏瓷的肩膀，随后在她放下手的时候，手指像是不经意地划过了苏瓷衣服的某个口袋。


    忽地，苏瓷一把抓住了苏母的手。


    苏母刚刚找到自己放在苏瓷身上的戒指，可被她这么突然抓住，手指颤了一下，戒指直接摔落在地。


    “砰——”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通体绿玉的戒指直直地砸在商场的大理石地板上，瞬间出现了几条裂纹，由于惯性戒指还往前滚了两下，滚着滚着，便顺着摔出来的裂纹四分五裂了。


    看着玉扳指在自己的脚下碎成这样，苏母整个人几乎都懵了，心里仿佛随着玉扳指的碎裂，也碎成一块一块的。


    虽说之前她夸张地说这枚戒指价值连城，是苏家的传家之宝的事情并不全属实，但这枚戒指却也真的是从苏父的父母那里所得的，每逢苏家的家庭聚餐，她都会带着这枚戒指，讨老人家的欢心。


    可现在，这枚戒指居然直接摔碎了，那她以后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公公婆婆的询问


    想到这里，苏母的眼眶不禁染上了几丝殷红。


    她猛地抬眸，目光可怖地看着苏瓷，那眼神仿佛要将苏瓷千刀万剐也难解她的愤恨。


    面对苏母满是恶意的目光，苏瓷却丝毫没有畏惧。


    她甚至还弯起了嘴角，冲着苏母笑得分外灿烂。


    “您这不是找到了您的戒指了吗？”


    话罢，苏瓷低头，看着地上碎成数块的戒指故作惋惜地啧了几声。


    “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白瞎了这么一块好玉。”


    看着苏瓷假惺惺地作态，苏母忽然就明白了。


    苏瓷一早就知道了自己把戒指放在她的身上，也猜到了是在哪个口袋，而她一直默不作声，等的就是现在这个时机。


    一个能够彻彻底底反击自己的时机。


    苏母心里莫名生起了一股对苏瓷的畏惧感。


    这段时间，她没怎么和苏瓷正式碰过面，最近的一次也是几个月钱在王朗丽家与她说过几句话，而对苏瓷的印象也一直停留在当时的时候。


    她不明白，明明是自己养大了十八年的人，怎么短短几个月突然就完全变了个模样。


    从前的苏瓷，简直就是软弱的真实写照，受了苏西的欺负也不敢吭声，都是独自一人默默消化。


    可现在的苏瓷，浑身是刺，手段毒辣，甚至面对自己时，也不见了从前的影子。


    之前，她以为苏瓷的变化只不过是经历了那么大的身世变故之后开始学会反抗苏家而已，但现在来看，这样彻底的变化，甚至没有留下一丝以前懦弱的影子


    简直就像是苏瓷的身躯内换了一个灵魂一样。


    当苏母脑海里蹦出这个宛若天方夜谭的想法之后，她不自觉地愣了一下，又抬眸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苏瓷好几眼。


    虽说这个念头听上去分外可笑，可看着眼前这个陌生至极的苏瓷，苏母心里却不由得越来越肯定这个令人细思极恐的想法。


    这个从眼神到神态甚至是穿着都和从前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的苏瓷，真的是她曾经养了十八年的那个女儿吗？


    感受到苏母的眼神愈来愈奇怪，苏瓷瞟了她一眼，还以为她是因为戒指碎了大受打击。


    苏瓷轻笑一声，出言讥讽。


    “怎么？苏家夫人难不成还打算报警说这枚玉戒指是被我故意弄坏的？”


    苏瓷嘲讽的话语将苏母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可她这次却难得的没有说些什么。


    “没有，这块玉是我自己摔的。”苏母淡淡说。


    说完之后，她只是深深地看了苏瓷一眼，随后转过身，牵起了苏西，俩人灰溜溜地离开了商场。


    看着苏母什么话都没有说就离去的背影，苏瓷不知怎么，心里反而觉得有些不对劲。


    赛琳摇了摇头，靠近苏瓷的耳边，轻声说道：“这就走了啊？真没意思，妈咪还没发力收拾她们呢。”


    苏瓷收回了凝视着苏母背影的目光，转而对赛琳说了一句。


    “还是调一下监控备个份吧，以免她们下次赖账。”


    “行啊。”赛琳答应的非常爽快，“现在你可是这家商场的股东了，调个监控而已，分分钟的事嘛。”


    又听起赛琳提到“股东”二字，苏瓷心中颇有几分无奈。


    很快，商场的经理亲自来带着她们去到监控室，二人跟着经理一起看完了刚才苏瓷和苏母在一起的那段监控。


    当亲眼看着苏母将戒指塞入苏瓷身上，最后还出言诋毁她时，赛琳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


    “Shit！”


    “这苏家人真的是不要脸。”


    看着赛琳脸上浮现出的怒意，苏瓷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母亲的手背，算作是一种安抚。


    经理将监控视频快速地拷贝到了一个U盘上，把这个U盘交给了苏瓷。


    苏瓷看着手中的U盘，沉默了许久。


    拿到这个U盘后，自己本该对这件事情再无任何担忧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却一直浮现出苏母走之前看着她的那个眼神。


    那个眼神过于尖锐，仿佛透过了苏瓷的身躯，在直视着她的灵魂一般。


    她皱了皱眉，手指不断摩擦着手中的U盘，心中一股若有若无的不安感逐渐扩大。


    *


    第二天。


    清晨的阳光透着些许暖意，校园的莺莺燕燕飞起觅食。


    苏瓷照常上学，走在学校的路上时却感受到旁人向自己传来了许多探究的目光。


    对此，她心中了然。


    之前那件事情闹大之后，她在学校的知名度飙升，甚至走在路上都有人时不时来搭讪询问这件事情。


    不过好在苏瓷对于旁人的目光和评论都不太在意，只要没人用过于无礼的言论和举动来惹怒她，她对于这些八卦的人也不过是一笑而过。


    今天苏瓷的课表是一整天的满课，早上和下午都有课，她必须得上到傍晚才能够离校，可能来不及去接苏泽北。


    于是她便提前给苏宏和王朗丽打了通电话，让他们今天亲自去接一下苏泽北。


    苏宏上次的腿伤经过一段时间的静养已经没了大碍，他们的饭店也在正常经营中，听说每天的客流量还挺大的，很快就能够自己负担起他们的店铺租金和房租了。


    早上的课上完之后，苏瓷正打算出学校去找一家店解决午饭，可还没等她走出班级几步，就被身后一道喊声给叫住了。


    “苏瓷！”


    来人是夏颜。


    她站在教室里，冲苏瓷笑了一下，随后朝她挥了挥手。


    “你中午吃什么，要一起去吃饭吗？”


    看着夏颜满脸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苏瓷不好拒绝，对她点了点头。


    “可以。”


    见状，夏颜笑得越发灿烂，小步跑到了苏瓷的身边。


    “我们去哪个食堂啊？一食堂的黄焖鸡饭挺好吃的，但三食堂的煲仔饭也不错，或者五食堂的小火锅？”


    夏颜食指抵住下巴，看起来分外苦恼。


    然而从未去过食堂的苏瓷并不懂得她的纠结。


    “食堂？”


    她开学以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单词。


    夏颜察觉到了苏瓷的疑惑，她倏地转过脑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瓷。


    “你不会到现在还没去过我们学校的食堂吧？”


    苏瓷实话实说：“确实还没去过。”


    “天。”夏颜做了个欲晕倒的动作。


    “开学也一个多月了，你说你现在还没去吃过学校食堂？？？”


    “那你平时都是去哪里吃饭的，我们学校除了几家快餐店，外面大部分都是一些高档餐厅吧？”


    说完，她皱了皱眉头，心里涌现上一丝不祥的预感。


    “你看起来也不像是爱吃快餐的人，该不会”


    “你真的天天都在那些吃一顿500+甚至上千元的高档餐厅吃饭吧 ？”


    听见夏颜一脸震惊的提问后，苏瓷本想轻描淡写应下的话语顿了一顿。


    她忽然就不知道该不该承认了。


    一顿饭吃个四位数，应该也，不至于让她这么夸张吧？


    夏颜看出了苏瓷欲言又止的模样后，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她脸色非常微妙的对苏瓷摆了摆手，说道。


    “算了，你别告诉我了，不然我会觉得我的生活跟你比起来，太可怜了。”


    话罢，她一手揽过苏瓷的肩膀，继续说。


    “不管你之前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反正今天我就是要带你跟我一起去吃食堂，我们学校的食堂真的很不错，又便宜又好吃，我给你说很多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偶尔都会专门过来为了吃一次清韵大学的食堂，真的绝了。”


    或许是为了让苏瓷相信，夏颜手舞足蹈地跟苏瓷表示着食堂的味道有多么的令她心神向往，毫不顾忌自己此刻的模样在旁人来看分外滑稽。


    看着她古灵精怪的模样，苏瓷的心情仿佛也被她的快乐给传染了，不禁微微勾起了嘴角。


    二人一同来到了清韵大学的四食堂。


    至于为什么来到的是夏颜方才的话语中没有提及到的四食堂，是因为她觉得那几个食堂的黄焖鸡米饭、煲仔饭、小火锅，这几个菜品虽然好吃，但各个地方随处可见，不够特别。对于第一次来吃清韵大学的食堂的苏瓷，夏颜还是决定要让她来尝尝学校的特色——那就是四食堂的窗台打饭。


    窗台打饭，几乎是所有高校食堂都有的一道特殊场景，一般窗台打饭的菜品多，且价格是整个学校内最为便宜的饭菜。但很多学校的窗台饭油重、味咸，很不好吃，可清韵大学的窗台饭却不一样，口味适中，不重油盐，而且最便宜的一个菜只要几毛钱。


    当然，最最最为重要的一点，清韵大学的食堂打菜大妈从来不会手抖！


    由于夏颜和苏瓷是放学后十二点左右来的食堂，这个点正值饭店，是食堂人流最多的时刻。


    当夏颜拽着苏瓷来到打饭的窗口时，窗口前已经排起了长队。


    看着眼前大排长龙的队伍，苏瓷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可还没等她几秒，夏颜忙不迭伸手把她拽到了自己身前，递给她一盘干净的空餐盘。


    “你就顺着这条窗台走，看到有你想吃的菜品的话，就让食堂的阿姨给你打菜就行，知道了吗？”


    听着夏颜的科普，苏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按照夏颜所说的，看着窗台里各色的菜品，慢吞吞地往前移动，寻找着她感兴趣的菜。


    清韵大学的食堂菜品五花八门，南方菜、北方菜一应俱全，甚至还有饭后水果和米面馒头任君挑选，苏瓷不一会儿便看花了眼。


    对这些菜肴，有的甚至她连名字也叫不出来，只能凭着眼缘随意让打菜阿姨打了几个菜。


    见原本空荡荡的盘子逐渐被各色菜品给填满了，苏瓷松了一口气，从人挤人的窗台内退出，转过身打算去找夏颜。


    可她刚转过身，还没走出一步，鼻尖正好对上了一个男人平坦精瘦的胸膛。


    苏瓷愣了一下，连忙后退，却没有注意后方是窗台的阶梯，脚下直接打滑踩了个空，眼看着整个人就要摔进窗台内去。


    当苏瓷反应过来后已经晚了，身体逐渐后仰传来的失重感已经是她无法控制的程度了。


    她索性紧闭上双眼，心里想的不是摔倒之后会有多疼，而是


    如果她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摔进打菜窗台内，那她往后也没有脸再在清韵大学内混了啊喂！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去跟辅导员上交退学手续，可幻想中的疼痛感却迟迟没有袭来，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只有力的双手扶上了自己的腰间。


    就在苏瓷晃神了一下的功夫，险些摔倒的身体已经被人给扶正了。


    她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可从鼻尖隐隐传来的清凉的薄荷香味便已经猜测到了这人是谁。


    “苏同学，你怎么总是这么不小心呢。”


    苏瓷听见楚胺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他低头吐息时轻呼出的气息。


    或许是二人靠的太近，苏瓷能够清晰感受到他说话时的气息轻轻吹起了自己的发丝，发丝落下后传来阵阵酥麻的痒意。


    苏瓷倏尔睁开了眼。


    她发现自己正被楚胺揽在了怀中。


    楚胺那张清秀的脸庞就在她的眼前十多厘米的地方，放大之后，这张脸莫名显得更加好看了许多。


    苏瓷愣怔了片刻。


    她看着楚胺轻轻抬起眉梢，双唇微动，对着自己说了句。


    “不起来吗？”


    听到这句话后，苏瓷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甚至连耳根处都染上了丝丝嫣红。


    她飞快从楚胺的怀里起身，闷声道了句谢，像是落荒而逃般打算离开。


    “等等。”


    楚胺忽然叫住了她。


    59.  她到底是谁   　　听见喊声后，苏瓷脚步


    听见喊声后, 苏瓷脚步一顿，心跳却止不住地加快速度。


    她缓缓回头看向楚胺，由于紧张脸上的殷红丝毫没有褪去, 反而更加明显了几分。


    他叫住自己，是想要做什么？


    想到这里，苏瓷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以及耳根处隐隐传来的灼烧感。


    楚胺抬起眼眸, 看了她一眼, 眼神分外温柔。


    苏瓷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她看着他唇边慢慢地上扬, 朝着自己展现出一个令人遐想联翩的微笑。


    这一个微笑出现的时间不过短短几秒, 可在苏瓷眼中, 就犹如纯爱电影内唯美至极的慢镜头场景。


    她看见了楚胺的嘴角从平坦的线条逐渐变成弯弯的弧度, 上扬的角度又是多么细微, 甚至连他唇边处的梨涡是如何出现的, 都能够一清二楚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在这杂乱吵闹的环境内, 周围的声音全都被下意识地屏蔽了，苏瓷的视线内，仿佛只能看得见他一人。


    楚胺轻启唇瓣, 神情温柔，缓缓地张开嘴巴，像是要对苏瓷说些什么。


    此时, 他眼底内的倒影唯有苏瓷一人的身影，仿佛是纯爱电影中的男主角要向女主角述说出爱意时的场景。


    苏瓷呼吸一滞, 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


    而后，她便听见楚胺说了句——


    “苏同学，你的餐盘不要了吗？”


    苏瓷：“”？


    话音落下，苏瓷愣怔了片刻。


    她的眼珠忽而转向, 看着楚胺右手上拿着的那个分外眼熟的餐盘。


    记忆瞬间回溯到几分钟前，苏瓷先是打完饭后转身，险些撞到楚胺的胸膛上，而后她慌慌张张地后退了一步，结果一不小心脚滑踩了个空，最后在即将摔跤时，被楚胺一把揽入了怀中才得以幸免。


    苏瓷倏地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她在鼻尖碰到楚胺胸膛上时，手上是有餐盘的，而现在


    她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立刻明白了什么。


    楚胺叫住自己，不过是为了把她忘记了的餐盘还给她罢了。


    先前的旖旎气氛骤然消散地一干二净，幻想被打破后，苏瓷倍感丢人地抿紧了下嘴唇。


    她抬起手，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壳。


    在想什么呢！思想能不能健康一点！


    “苏同学？”楚胺又喊了一声。


    他满脸疑惑地看着苏瓷站在原地迟迟不来拿她的餐盘，甚至还奇奇怪怪地开始拍打起了自己的脑袋。


    听到楚胺的喊声后，苏瓷才反应了过来。


    她羞红了脸颊，忙不迭上前从楚胺手里接过自己的餐盘，全程都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


    “谢谢。”


    说完，她飞速地逃离了这个令她分外尴尬的场地。


    苏瓷刚走出打菜窗口没多久，便听见了夏颜的声音。


    “苏瓷，这里！”


    夏颜替苏瓷占了个位置，她朝苏瓷挥了挥手，示意苏瓷过来坐。


    看见夏颜后，苏瓷也赶忙过去坐在她的身边。


    “你怎么这么慢啊，我都等了你好久。”夏颜对苏瓷抱怨道，“刚才人太多，我一个回头就看不见你的身影了，索性就出来先占了个位置。”


    闻言，苏瓷又想起了刚才自己险些社死之后和楚胺尴尬的回忆。


    她猛地摇了摇头，试图把这段记忆抛掷脑后。


    “没事，我只是第一次来食堂，有些不适应而已，所以就晚了一点。”苏瓷当然不可能把自己为什么这么慢的真实情况告诉夏颜，只是轻描淡写地编造了个借口。


    “这样啊。”夏颜点了点头，她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心里没把这件事当一回事。


    看她没深入询问，苏瓷松了一口气。


    如果她要是真的继续问下去，苏瓷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才好。


    方才自己会错了楚胺的意思导致的胡思乱想，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那可就真的是社死现场了。


    想到这里，苏瓷又回想起了先前面对楚胺时自己莫名的心跳加速，还有那抹若隐若现的某种情绪


    苏瓷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她为什么会在面对楚胺时产生这么古怪的状态？


    苏瓷还没思考出一个所以然来，耳边忽然响起了那道清亮的男音。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苏瓷闻音抬头，眼前又出现了楚胺那张言笑晏晏的脸。


    她倏尔被吓了一大跳，就连不锈钢的筷子都掉落在了铁质的餐盘上，两样金属制品相撞，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响声。


    “叮——”


    看着苏瓷明显有些慌张失措的神态，楚胺歪了歪脑袋，不解地说。


    “不可以吗？”


    苏瓷还没做出反应，夏颜突然插嘴：“可以可以，有什么不可以的。”


    说完，她甚至站起了身，从苏瓷身边换了个位置坐到了苏瓷对面的空位去。


    而，苏瓷身旁的空位，就顺利成章的变成了楚胺的位置。


    还在晃神的苏瓷来不及反应，等她回过神来后，就发现了刚才在自己脑海中不断出现的人影，已经坐到了自己的身旁。


    苏瓷：“？”


    她抬起眼，视线扫向对面的夏颜，用眼神给她传达了质问的情绪。


    而夏颜只是对着苏瓷挑了挑眉，还偷笑了几声，像是在说：


    ——害什么羞啊。


    苏瓷：“”我害你个大头鬼。


    俩人眼神交流失败，苏瓷低头扶额，微微侧过脑袋，透着指缝瞟了一眼身旁的楚胺。


    谁曾想，楚胺此刻也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见苏瓷鬼祟的视线后，还弯起嘴角，对她轻笑了一声。


    二人的视线正好对上。


    看着楚胺唇周若隐若现的小梨涡，苏瓷心跳不自觉地漏了一拍，整个人僵住了好几秒。


    带她回过神后，才发现她一直保持着这个尴尬的姿势看着楚胺。


    “咳咳咳。”苏瓷下意识转过脑袋，拿手捂住嘴巴，用咳嗽掩饰着自己的异样。


    她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了，心跳频率紊乱的也太不正常了。


    听见苏瓷传来的咳嗽声，楚胺面露担忧，朝她凑近了一些询问道。


    “怎么了？呛到了吗？”


    苏瓷原本只是假装咳嗽几声，但察觉到他忽然凑近的脑袋后，还真的被吓到呛了一下。


    “咳咳咳，没事。”


    她嘴上说着没事，可咳嗽声却丝毫没有停下。


    楚胺见状皱了皱眉头，抬起手，轻轻拍了几下她的后背。


    就在楚胺的手拍到苏瓷的后背时，苏瓷的身体很明显地颤了一下，心里的酥麻感越发强烈。


    好，好奇怪


    即便是隔了一层衣服，被楚胺的手触摸过的地方也如同灼烧一般缓缓发热，这道热感从后背逐渐传导至全身，直到将苏瓷整张脸烧的通红为止。


    “噌”地一下，苏瓷猛地起身。


    “我吃饱了，先走一步。”


    丢下这句话后，她头也不回地飞奔离开了食堂。


    *


    “砰！”


    苏父眉头紧蹙，重重地拍了一下书房的书桌。


    他怒气逐渐上涌，眯起眼睛，目光狠劣地扫向身前的几个彪形大汉。


    “我上次交待你们办的事情，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到现在居然还没有一点进展？！”


    “真是可笑，千万别告诉我，你们几个人联合起来还对付不了王朗丽和苏宏这两个农村出身的农夫？”


    苏父话罢，几个彪形大汉面面相觑。


    自从上次去王朗丽和苏宏的店里挑事失败之后，他们几个一直在寻找新的时机，可经历了上回的前车之鉴，王朗丽和苏宏两夫妻都长了个心眼，在店内、门口、甚至连厨房都安上了好几个监控，店面内连一个监控死角都没有留下，几乎是全副武装的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实在是找不到新的漏洞，以至于到现在都还一直没有行动。


    那位年纪最小的彪形大汉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说道：“苏总，上次我们几乎已经成功了，苏宏也因为脚伤休息了一段时间才继续开店，也不算是没有进展吧”


    他的话语刚落，领头的彪形大汉神情骤变，回过头，大声呵斥了一声。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年纪最小的彪形大汉被吓了一大跳，瞬间噤声。


    而苏父却从他的话中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抬手制止了领头大汉。


    “你让他接着说。”


    听到这句话后，领头大汉脸色变得铁青。


    而那位年纪最小的大汉却没有多想，得到苏父的首肯后一股脑的将当时的情况托盘而出。


    “就是上次我们去他们店里闹事的时候，本来都已经要成功了，但是老大想要再跟苏瓷敲诈一笔，结果没想到最后被苏瓷录了音，我们的计划就失败了”


    他的话越说越多，苏父的面色就更加黑沉了一分。


    “敲诈苏瓷？”


    “你们真是一群蠢货！”


    “我不是让你们只把苏宏和王朗丽的店给搅黄了，谁让你们擅自做主的？！”


    察觉到苏父语气颇为不好，那位年纪最小的大汉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上了嘴巴，慌慌张张地低下头。


    领头大汉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位多嘴的手下当作出气。


    他深吸一口长气，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对苏父鞠了个躬。


    “苏总，上回的事情是我们没办好，但如果你再给我们一点时间的话，我们一定能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苏父闻言冷哼了一声，声音分外不屑。


    “时间？”


    “哪来的一群废物。”


    “一个苏瓷就能把你们耍得团团转，你们凭什么来跟我要时间？”


    面对苏父的羞辱，领头大汉却无法替自己辩解些什么。


    上次的事情确实是他们的错失，既然无法弥补，眼下就需要找到新的办法来让苏父满意。


    他慢慢缩紧了自己的拳头，眼底划过一抹狠色，将他最后的打算说了出来。


    “苏宏和王朗丽现在对我们有了戒备，我们现在不可能从他们的店里下手，但是”


    “我听说他们还有一个儿子。”


    *


    当领头大汉提出了那一个下下策之后，才获得了苏父最后给予的时间限。


    虽说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但对于他们来说，多一天便是多了一点希望。


    几位大汉从苏父的书房内走出来，正打算离开苏家，可还没等他们走到门口，就被人给叫住了。


    “等等。”


    喊住他们的是苏母。


    看见苏母后，几人皆是一愣。


    苏父跟他们严正声明过，他们来苏家时不能惊动任何人，也不能去打扰住在苏家的小姐和夫人。


    所以当他们被苏母喊住之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苏母目光扫过这一群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大汉，面容不变，自顾自地开口。


    “我知道你们是谁，也知道你们来这里是为了干什么的。”


    “我这里有一件事想交给你们去做，事成的话，钱少不了你们的，但前提是这件事情你们不能告诉苏父。”


    闻言，几位大汉互相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


    “什么事情？”领头大汉问。


    苏母缓缓勾起唇边，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就像是早有预想到他们会接受一般。


    “这件事情很简单，并且与苏父交给你们的任务并不冲突。”


    “我只需要，你们帮我去试探一个人。”


    领头大汉皱了皱眉，问道：“这个人是谁？”


    苏母垂下双眸，眼神中流露出某种阴晦不定的情绪。


    “这个人你们也认识，她的名字是”


    “苏瓷。”


    听到苏母提起苏瓷，领头大汉的脸色显现出几分恨意，上回搅黄他们计划的就是苏瓷，尤其是这段时间的计划进行的不顺利时，他都会在心里痛骂苏瓷好几句。


    出于对苏瓷的厌恶，领头大汉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可以，你想让我们试探苏瓷什么？”


    对于他这个简单提问，苏母却迟迟没有回答，像是在心里盘算着些什么。


    过了许久，她才极其缓慢的开口，说出口的话语却莫名地令人寒毛竖起。


    “我想知道，她到底是谁。”


    60.  下次见   　　苏瓷匆匆忙忙地跑出了食堂


    苏瓷匆匆忙忙地跑出了食堂, 内心某种莫名产生的悸动却丝毫没有减弱。


    她抬手抚摸上自己跳个不停的心脏，酥麻感逐渐由心里传导到身体的每一处，连手指都止不住地轻轻颤抖。


    在今天以前, 苏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情绪。


    她不知道这种奇异的情绪是从何而起，但脑海中仿佛有一个隐隐的声音在告诉她，这一切和楚胺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她深深呼吸了一口长气, 漫无目的地走在校园的街道上, 任由自己的思绪肆意飘远。


    待心情平复了一些之后, 苏瓷发现自己已经走在了离清韵大学的食堂几百米远的绿荫大道上。


    当看清了眼前绿叶昂扬的树景时, 她愣了一下, 从包里掏出手机, 才察觉到她走了这么一会, 时间竟已然到了下午的课快要开始的时候。


    见时间快要来不及后, 苏瓷连忙收起自己紊乱的思绪, 忙不迭的往教学楼的方向赶去。


    幸好她赶到的时候，上课铃声还没有打响。


    苏瓷松了一口气，在大教室内找了个空位坐下。


    这节课是好几个班级都在一起上的大课, 教室内眼熟的面孔和陌生的面孔掺杂在一起，大部分人像是彼此都熟悉了，皆围坐在一起, 亲昵地聊天谈地，而独自一人的苏瓷在这其中反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只淡淡瞥了一眼身旁同学亲昵的模样, 心情略微有些微妙，也说不上来是不是羡慕。


    苏瓷心里其实并没有要和这群人交朋友的想法，也清楚经过了之前和苏西的那回闹剧后，清韵大学内大部分对她的看法都有了改观, 甚至有些人主动过来跟她示过好。但她心知肚明，这其中的一大半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带有一些对受害者的同情。


    她不需要这些同情，也不想要进行这些没用的社交。


    所以苏瓷宁愿一个人。


    可人总归是群居动物，或许是一个人久了，再看那些身边围绕着一堆人的同学，总会产生一些奇怪的羡慕心理。


    倒也不是羡慕她们身边的朋友很多，只是羡慕她们能够有可以属于她们的圈子。


    曾经，苏瓷也有许多同龄的朋友，在以前的大学混的也是风生水起，可现在，那些朋友或多或少都应该听闻了她的死讯，或许还为她伤心过那么一阵子。


    苏瓷垂下双眸，慵懒地趴在桌子上，心里忽然涌上一丝倦意。


    要是哪一天，生活可以回归原位就好了


    她的上眼皮缓缓地耷拉了下来，不知不觉中便趴在课桌上进入了梦境。


    这个梦的内容很乱，苏瓷在梦境中一直在追逐着一个只有背影的女人，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逐她，但她就是那样不会疲惫般无止尽地在跟在这个女人的身后。直到苏瓷终于即将追上了这个女人，她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这个女人的手。


    被抓住之后，女人慢慢地转身，苏瓷看清了她的脸。


    那张脸，正是苏瓷自己的脸。


    是她出车祸之前，那张属于她自己的脸。


    苏瓷猛地睁眼，从梦境中惊醒。


    她大口呼吸着空气，梦境中的紧张感丝毫没有消减，身上逐渐浮现出一层细细的冷汗。


    忽而，眼前出现了一只拿着纸巾的手，无疑是要将纸巾递给苏瓷擦汗。


    可苏瓷刚从梦境中回到现实，整个人都处在懵的阶段，还没分清眼前的画面是否是真实的。


    她看到这一幕后，呆在了桌子上，迟迟没有做出反应，只觉得这只手好看。


    如果这个世界是以手论美的话，这只手无疑可以被评为绝色之姿。


    见苏瓷没有接过纸巾，那只手动了一下，倏尔抚上了她的额头，轻轻替她擦拭去额头冒出的汗液。


    “做噩梦了吗？”


    还是那道熟悉的声音。


    这次，似乎是顾忌讲台上讲课的老师，声音被压轻了许多，却徒增了几分低哑的磁性。


    这道声音，将苏瓷诡异的梦境带来的窒息感驱散的一干二净。


    苏瓷呆滞了几秒，甚至都不用抬头，她就能知道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她缓慢地撑起身子，不再趴在桌子上，转过脑袋，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个一如既往的清爽少年。


    楚胺就坐在苏瓷的左边，那是靠近心脏的位置。


    而这次，苏瓷却不再像中午时那样没由来的紧张到心悸不停，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奇特的心安感。


    若要解释这抹心安，那就是——楚胺在这里，苏瓷便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


    苏瓷抬眸，视线锁定在楚胺身上，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不算是噩梦，就是一个奇怪的梦，不过”她停顿了一下，眼里沾染上一分好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楚胺直直地凝视着苏瓷，没有回答，反而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中午的时候为什么离开？”


    苏瓷轻愣了一下。


    她自己都不太知道自己中午为什么会离开，可心里又好像，有一个即将要呼之欲出的答案。


    “我中午为什么离开和你现在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两件事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苏瓷学着楚胺那样，不正面回答，又问了一个崭新的问题。


    楚胺微微勾起唇边，低头轻笑了一声。


    随后，他单手撑起脸颊，侧着脸看向苏瓷，眼底皆是笑意。


    “因为我觉得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好像讲的都是同一回事。”


    苏瓷羽睫轻颤一下，心间又浮现出和中午时相同的异样感。


    他们两个，似乎谁也没回答谁的问题，又似乎，两人都知道了答案。


    苏瓷倏尔低下了脑袋，不再去看楚胺。


    “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啊？”夏颜的脑袋突然从苏瓷的右边探了出来。


    苏瓷吓了一大跳。


    醒过来这么久了，她才发现，原来夏颜就坐在她的右侧。


    在苏瓷睡着后无意识的时间内，她原本空荡荡的左右两侧，不知不觉中就被两个人的身影给填满了。


    夏颜凑近，在苏瓷的耳边小声说道：“刚刚你在食堂莫名其妙走了，后来你的这位小男朋友问我下午还有没有课，我就告诉他下午是在大教室上的公开课，机智的我还顺便多嘴提醒了一句，公开课别的班的同学也可以来旁听。”


    说罢，她还对着苏瓷眨了眨眼，神情内满是邀功的意味。


    苏瓷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楚胺会出现在自己的教室。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夏颜大度地摆了摆手，又说，“我觉得你这个小男朋友挺好的，长得帅不说，脾气也很好，说起话来都是温温柔柔的，你到底跟没跟人家在一起啊？”


    “我给你说，遇到了就好好珍惜，吊着别人可是要遭天谴的，过了这村下次就不一定能有这店了。”


    “”


    讲台上，年迈的教授用缓慢的语调重复讲述着枯燥无味的专业知识，每当讲完一个知识点，他都会带上老花镜，用苍老到有些退化的眼睛扫视教室一周，从台下明显在走神的学生内挑一个起来回答问题。


    这次，他的视线正好定格在滔滔不绝的夏颜身上。


    “第五排从左往右数第三个女生，你来回答一下ppt上的这道问题。”老教授说道。


    教授点完名字后，所有还在摸鱼却没被叫道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转过脑袋，视线齐刷刷地看向夏颜。


    夏颜听到教授点名之后还在心里想是哪个倒霉蛋被点中了，窃喜了几秒，直到感受到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自己身上后，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教授喊得是自己。


    她猛地起身，刚才走神和苏瓷聊天，现在看着ppt上好几道题目，倏尔就不知道教授问的是哪一题。


    “喂，是哪题啊？”夏颜暗戳戳地给苏瓷使了个眼色。


    苏瓷眼睛都没眨一下，回复道：“选C。”


    闻言，夏颜立刻非常大声地说：“选C！”


    老教授微微皱了皱眉，看着夏颜的眼神有些不悦。


    “这是道填空题。”


    讲台下瞬间响起一阵哄堂大笑。


    夏颜瞪大眼睛，目光直直射向苏瓷。


    “不好意思，我忘记了，刚才我也没听课来着。”苏瓷耸了耸肩膀，嘴角轻轻上扬，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这节课，从苏瓷独自一人的困倦开始，可结束时，却是三个人的欢声笑语。


    待下课以后，已经临近傍晚六点，太阳不再像午间那般灼热，逐渐变得温和了许多。


    由于刚才夏颜上课没有认真听讲被老教授抓了个正着，老教授特意给她留下了加倍的课后作业，并且说明了在下周的课上，他会亲自去检查夏颜的作业。


    得知这件事情后，原本应该快乐放学的夏颜，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苏！瓷！”


    她带着怨念地追上了放学后打算逃走的苏瓷。


    苏瓷看着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现在的处境是自己造成的，反而肆无忌惮的轻笑了几声。


    瞧见苏瓷的笑容后，夏颜一股闷气噎在心口，怒气冲冲地瞪了她好几眼。


    “我好心帮你和你那小男朋友制造相处的机会，你居然还这样对我？！”


    出于气愤，她说这句话时忘记了要压低音量，就在二人身旁不远处的楚胺自然能将她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


    夏颜话音刚落，听见“小男朋友”后，苏瓷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


    她侧过脑袋，眼神飘忽地瞥了一眼身后的楚胺，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听见。


    然而，身后的楚胺神色自若，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


    苏瓷当下立即庆幸地松了一口气，可过了几秒后，又轻轻地皱了皱眉，心里浮上一丝难以言说的情感。


    他是真的没听见还是在装作没听见？


    夏颜的声音不小，再加上她和楚胺不过就只有几步路的距离，按理来说，楚胺应该听见了她说的话才对。


    可他看上去却没有任何反应，是听见了还在装傻吗


    想到这里，苏瓷不知怎么，内心忽然有那么一丢丢的难受。


    “苏瓷，你今天晚上必须请我去吃顿大餐，才能安慰我刚才在课上被你伤害的心灵。”夏颜一把揽住苏瓷的肩膀，嘴上故作委屈，可脸上却丝毫没有体现出半点对于被老师加作业的难过，反而那双闪着亮光的眼眸内皆是对美食的渴望。


    夏颜的话语打断了苏瓷飘远的思绪。


    她晃了晃脑袋，将自己心里那点奇怪的情绪藏在了内心最深处，转而抬眸，弯了弯唇瓣，对夏颜笑了一声。


    “行啊，吃什么？”苏瓷爽快应下。


    “既然你要请客，那我当然是要吃”夏颜扯起嘴角，眼珠子灵活地左右乱晃，一看就是在盘算着什么坏心思。


    “满、汉、全、席！”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缓缓开口，随后贼兮兮地转过身，看着一直守在苏瓷身后的楚胺，笑得分外张扬。


    “这位苏瓷的小男朋友，你也一起去呗，我不介意当电灯泡的哦。”


    听着夏颜满嘴跑火车，苏瓷难得没有开口制止她，反而回过头瞟了一眼楚胺。


    苏瓷莫名有些期待楚胺听见夏颜话语后的反应。


    此刻，夕阳的金黄色阳光落下，正好照射在楚胺的身后，全身都笼罩在金黄色的光芒下，乍一看，就仿佛是他正在发着光。


    阳光照射得有些刺眼，楚胺轻眨了下眼眸，纤长的睫毛在眼下烙印着一层阴影。


    随后，他轻轻扯起了唇边，朝夏颜抱歉一笑。


    “我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晚上可能就没法奉陪了。”


    听到楚胺的话之后，苏瓷除了被拒绝后的失望，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楚胺没有否认夏颜话里的“小男朋友”。


    “好吧，那就我先敲诈苏瓷一顿，你们小两口下次再单独约会吧。”夏颜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夏颜的话说出口后，苏瓷倏尔察觉到楚胺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


    “下次见？”


    楚胺的声音内带着几丝笑意。


    *


    太阳落下，天空逐渐被黑夜填满。


    苏瓷带着夏颜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吃了晚饭，虽说夏颜口头上说着要敲诈苏瓷一笔，但看着菜单上的天价美食，她还是颤颤巍巍地点了店里最便宜的一道菜。


    最后，苏瓷看着服务员只给她上了一盘青菜，哭笑不得地给她又增了好几道菜。


    酒足饭饱之后，二人在饭店门口告别。


    苏瓷随手拦了一辆车，准备去王朗丽和苏宏的店里将苏泽北接回家。


    可还没等她上车，包里的电话忽然响起。


    “叮铃铃——”


    她动作一顿，拦下的那辆出租车瞬间就被身后的一对小情侣给抢先了一步。


    苏瓷皱了皱眉，心里想着现在有些人真没素质。


    她站在原地，一边等待着下一辆出租车，一边随手接起电话。


    “喂，您哪位？”


    被人抢走了出租车，她的语气有些不好。


    “喂，是苏瓷吗？”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道极其尖细的声音，这不是正常人能发出的声音，明显是经过了变音处理。


    听到这道奇怪的声音后，苏瓷愣了一下，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你是谁？”她问。


    电话那头的人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诡异地笑了起来。


    在黑夜中，这道笑声几乎令人毛骨悚然。


    “你弟弟现在在我们手里，你不要报警，也不要乱动。”


    听到这段话，苏瓷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异常的冷静：“你想要多少钱？”


    电话那头又传来一阵极其刺耳的笑声。


    过了半晌，笑声才缓缓停滞。


    “我不要钱。”


    苏瓷眯起了双眸：“那你要什么？”


    “我想要的是——”


    电话那头的人故作悬念地拉长了尾音。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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